[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62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4
第六十三章 餽贈

    大夏的帝都橫皇城中。

    一家名為禮賢齋的客棧中,徐寒等人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魏先生,又看了看身旁一襲白衣,模樣俊美,但偏偏兩鬢處伸出兩道毛茸茸的耳朵的年輕男子。

    「你是....妖怪?」眼睛幾乎要蹦出眼眶的楚仇離愣愣的指著眼前的男人問道。

    之前就是這人在危機關頭忽然出現,施展了某些諸人難以理解的秘術,將他們帶到了橫皇城中,不過那是他頭戴兜帽,加之魏先生狀況危機,徐寒等人來不及過問,直到男人扶著魏先生,領著他們進了一家客棧,入了廂房,男人取下兜帽,諸人看清了他的容貌,也就才有了如今這一幕光景。

    男人顯然是個冷冰冰的性子。

    他聽聞此言,目光瞟向角落處的玄兒與嗷嗚,言道:「你們這裡妖怪還少嗎?」

    嗷嗚縮了縮腦袋,似乎對這男人頗為畏懼,而玄兒則依然自顧自的梳理著自己的毛髮對於男子視若無睹。

    徐寒在那時亦是心頭一跳,他不願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轉而問道:「魏先生,他怎麼樣了?」

    「是啊,是啊。這老頭子這麼厲害,連仙人也敢懟,不會要死了吧?」楚仇離素來口無遮攔,話雖難聽,但臉上的關切卻並非作假。

    「死倒死不了。」生得俊美好似女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人,如此言道。

    這話出口,諸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口氣還未提上了,男子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但也差得不遠了。」

    諸人的臉色那時立馬陰沉了下來。

    「此事皆是應晏某而起,若是先生有個三長兩短,晏某必與那赤霄門不死不休。」當下晏斬便咬牙切齒的言道。

    這幾個月的相處下來,早已清楚他性子的諸人自然明白他這話絕非場面上的虛偽之言。

    而諸人亦都是臉色憤慨,顯然對於那赤霄門已經恨之入骨。

    「就憑你們?」那俊美男子好似感受不到這房間中高昂的鬥志一般,冷冷的言道:「莫說連同他們掌教在內的三位仙人,就是那數十名大衍境的長老結出的朱雀五炎陣便足以讓你們魂飛魄散,與赤霄門鬥?這樣的事情可不是誰都有本事做的。」

    相比於憤慨的諸人,徐寒卻要冷靜得多,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要冷靜得多。

    「先生狀況到底如何?」他皺著眉頭看向那俊美男人,再次重複起之前的問題。

    聽聞這個問題的男子,淡淡一笑,言道:「本就是泥菩薩渡江自顧不暇,卻偏偏還學那些禿子想著普度眾生,你說他能如何?」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徐寒隱隱覺得男子在說這話時,似乎對他帶著些許敵意。

    「不過你也放心,雖然行將就木,但還未到入土為安的地步,約莫明日大抵就可醒來。」男子還不待徐寒品出他話裡的味道,聲音便再次響起。

    說罷此話,男子又將目光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徐寒身上,如是言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與他好好聊聊。」

    男子說話的語氣極為高傲,這話也並非商量或是請求,反倒是帶著一股居高臨下命令的味道。

    這讓諸人都有些不喜,你看我我看第,卻都沒有離去的意思。

    最後還是徐寒言道:「寧掌教、晏大哥、楚大哥,你們先出去吧。」

    諸人聽聞此言,這才帶著疑慮離去,而房門之中於那時,便只剩下了徐寒與男子,當然還有躺在床榻上的魏先生。

    「你要與我說什麼?」徐寒於那時沉聲問道。

    他素來便是這性子,別人與他好言相向,他自是不會無禮回應,而若是別人非得與他為惡,徐寒也決計不會舔著臉湊上去。

    徐寒的反應讓男人一愣,卻也未有多做其他的反應,只是淡淡的一笑,隨即便言道:「你知道,是你害了他嗎?」

    「嗯?」徐寒顯然沒有料到男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微微一震,言道:「你是說那日先生救我之事?」

    那日徐寒體內的東西作祟,他險些被其吞噬,若非魏先生相救,他恐怕早已被那東西控制。如此想來,以魏先生的實力想要對抗他體內的事物,似乎也耗費了良多的修為...

    本以為這樣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

    可誰知男子卻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最後的果,而真正的因在於你。」

    「你的體內有那位監視者給你注入的一道星光,從此這方天地的因果算計都無法將你裹挾其中,你就像是一條按部就班,東流入海的江河中的一道漩渦。」

    「你所到之處,因果都被毀壞,而他肩負著你難以想像的重擔,你與他的相遇,攪亂了我們苦心經營千年的因,也毀了那即將結出的果。」男子如是說道,他的語調隨著他的言語,而漸漸變得幽寒,身子周身隱隱漫出一股殺機。

    徐寒聽不太懂男子究竟在說些什麼,但卻能真切的感受到男子的憤怒。

    他直視著對方的目光問道:「所以你想殺了我?」

    「何止是想要殺了你?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男子咬牙切齒的言道。

    「那為什麼你還不動手?」徐寒問道。

    男子在那時沉默了下來,他有些無可奈何的看了看徐寒。

    「因為,沒有因的人,或許才能承下這無量的果,他敗了,你便是最後的希望。」

    男子說到這裡,方才那一臉憤恨忽的煙消雲散,他有些落寞的底下了頭,眼角的餘光又落在了一旁的老人身上。

    惆悵、不甘、憤恨、憐憫各種複雜的情緒於那時湧上了他的眉梢,他喟然長嘆了一聲。

    「我大抵能夠猜到他究竟準備如何做了...」

    「我只是希望,無論成功與否,你都能對得起這份餽贈...」

    男子說罷這話,終是沒了再與徐寒對話的性子,他的身子一閃,頓時化作了一道白芒,遁入了那道巨大的木箱之中。

    而一道聲音亦在那時再次在徐寒的耳畔響起。

    「若是你做不到這一點,我會親自取了你的性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4
第六十四章 驅虎吞狼

    陳國,金陵城,長樂宮。

    一襲金色龍袍的陳玄機高座於大殿之上。

    殿下,文武百官分立兩側。唯有一人身著紫袍,坐於右側首位,低眸垂眉,神色倨傲。

    「這消息可否屬實?」陳玄機看了看跪拜在殿中的少年,沉聲問道。

    「此乃末將兄長性命換來的消息,豈能有假?李榆林狼子野心,誓要吞併我大陳,還請陛下早作部署,莫要給了賊人可乘之機。」那跪拜於朝中的少年身形狼狽,顯然是方才抵達此處,此刻言語之中語調悲切,令人生憐。

    男子姓陳。

    陳國的陳,陳玄機的陳。

    單名一個偃字。

    他口中那位為了傳遞這個消息死在了報信路上的兄長,叫做陳淵。

    他們的爹,喚作陳平。

    陳玄機的叔叔,先帝陳庭柱的兄長。

    陳平因為蒙克的引兵不發,獨自枯守長武關,連同手中十萬大軍盡數殉國。只留下這這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兩兄弟,落於這虎狼環視的金陵城。

    若是兄弟二人,只想榮華富貴,陳玄機當然可以保下他們,畢竟只頂著一個王爺的虛名,手中的兵將早已戰死,這樣的王爺對於蒙克來說,可有可無。

    可偏偏兩兄弟卻自小受陳平的教導,一心想著捨身報國,當然也想著為自己父親報仇,所以不顧旁人的勸阻潛入了夏軍軍營,一來是想著為陳國刺探軍情,二來是為了立下功勞,東山再起。夏朝準備再次動武的消息對於陳國自然至關重要,這功勞不小,可兄弟之中的兄長卻已經再也回不來。

    想到這裡。

    不知是因為手中能夠信賴的人越來越少,還是因為單純的悲傷於陳淵的死訊,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陳玄機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難看。

    「愛卿,起來吧。你且退下好生休息,養好自己身上的傷勢。朕與大陳子民還等著你為大陳保家衛國,開疆拓土。」

    但面上,陳玄機還是如此寬慰道。

    那陳偃心底雖然悲傷於自己兄長的犧牲,但他卻也是識得大體之輩,於那時點了點頭,正要應聲退下。

    可就在這時,那位一直靜坐在寬大木椅上的紫袍男人忽的站起了身子。

    「陛下說得不錯,小王爺確實應該好生修養身體,但這行軍打仗的事情,我看還是不要再參與了。」

    能在這朝堂之上,能在這文武百官面前,甚至能在這皇帝已經下了旨意之後,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卻又沒有任何人出言反駁。

    放眼陳國開國以來兩百餘年,也只有這位秦王蒙克能夠做到了。

    陳玄機的臉色於那時變得極為難看,台下那位陳偃的臉色同樣也極為難看。

    「大夏要對我陳國動武的消息,我手下的探子早就得到了消息,兩位小王爺非要以身犯險,卻不知這一腔熱血固然是好,但也對用對地方,只是送了自己性命尚且可以落下個忠烈之名,可若是如某位王爺一般,不知輕重,非要固守長武關,險些毀我大陳根基,屆時落下個遺臭千年,可就不好了。」可蒙克卻好似沒有看到諸人那難看的臉色一般,依然自顧自的言道。

    這話雖然未有指名道姓,但就是三歲孩童也聽得出來,他話中所指的卻是那位為國捐軀,死在長武關的奉興王——陳平。

    被人如此拐彎抹角的侮辱亡父,饒是泥菩薩恐怕都得生出勃然大怒,更何況是自小被陳平帶在軍營之中耳濡目染的陳偃?

    當下,陳偃的臉色便被憋得通紅,他的雙眸充血,站起身子就要喝罵。

    「皇兄。」可陳玄機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陳國社稷,寡人多處還需仰仗兄長,還望快些回去好生修養,早日痊癒,與寡人分憂。」

    陳玄機將這話說得極為隱晦,他希望陳偃能夠聽明白,此刻他們不是蒙克的對手,若是他自古一腔怒火,蒙克大可以此為由治了他的罪。不用懷疑,現在一人手握大陳軍政的蒙克絕對有這個實力。

    陳偃自然不是愚笨之輩,他聽出了陳玄機話中有話,他在那時臉色一陣變化,最後終是咬著牙鬆開緊握的拳頭。

    而後,他朝著陳玄機拱了拱手,便直直的出了殿門。

    他不敢停留,他害怕再聽見些辱罵之言,自己便壓不住這心底滿腔怒火。

    而確如陳玄機所言,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必須嚥下這口惡氣。

    ......

    「怎麼陛下還沒有用膳嗎?」

    夜幕籠罩下的長樂宮下起了小雨,一身皇袍鳳冠的閻燕燕來到了長樂殿的殿門前,她看了看誠惶誠恐立在門前的內侍,輕言問道。

    那年輕的太監見著了閻燕燕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趕忙上前言道:「是啊,皇后娘娘,菜都熱了三次了陛下還是不肯吃,你說這要是餓出個好歹,賤奴怎麼擔當得起?」

    「好了,這裡有我在,你退下吧。」 閻燕燕笑著言道,從那太監身後的奴僕手中接過了騰騰的飯菜,這才走入長樂宮中。

    那裡的高台之上,生得一頭白髮的帝王正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陛下。」直到閻燕燕腳步輕盈的走到他的跟前,將那飯菜放到案台上,嘴裡輕喚一聲,陳玄機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是皇后啊。」

    在看清來者模樣之後,他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如此言道。

    「陛下。」閻燕燕嬌責的看了他一眼,將飯菜中的一碗肉羹拿起,放到了他的跟前:「臣妾與陛下說過多少次了,無論多忙,這該吃飯的時候,怎麼也得抽出時間,吃上一些,否則若是累壞了身子,那陳國百姓當依仗誰來主持大局呢?」

    本來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的陳玄機在聽聞此言之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他沉著聲音言道:「這陳國有無我陳玄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那位蒙王爺,不就好了嗎?」

    見此狀,閻燕燕也臉色一暗,放下了手中的肉羹,神情沮喪的言道:「今日朝堂之事,臣妾也有所耳聞。蒙王爺的行徑著實有失體面,但越是如此,陛下就越得愛惜身子。陛下本就天資卓絕,登臨仙境只是遲早的問題。那木刻如今雖然權勢滔天,但畢竟已經年過半百,他還能有多少時日可活?」

    「陛下要做的只是安心等待,等到你修成仙人,又或者蒙克老死,屆時這陳國不還是陛下的陳國。」

    只是這本是好意的一番勸解之言,換來的卻是陳玄機的一聲冷哼:「哼!」

    「只恐怕,我等不到那日,就先死在了我這個好舅舅的刀下。」

    「陛下這是何話?陛下乃是天命之子,百姓翹首以望,文武心之所歸,那蒙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傷陛下一根毫毛!」

    「他不僅敢動,而且....」陳玄機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幽深,他咬著牙,用一種近乎沙啞的語調言道:「他已經這麼做了!」

    「嗯?陛下這時何意?」閻燕燕臉色一變,嘴裡如此問道。

    「陳偃的兄長用命換來了大夏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再次兵臨長武關的消息,而這個消息他蒙克早就知曉卻隱瞞不報...你以為他存的什麼心思?」陳玄機似笑非笑的轉頭看向閻燕燕。

    當然他並未期望閻燕燕回答這個問題,在說完這話之後他微微一頓便言道:「如今陳國境內還有握在我皇族手中的兵馬便就是那長武關上,由龍固國所帶領的三萬守軍。他隱瞞此事不報,想的便是將那害死奉興王的戲碼故技重施,再來演上一遭。讓不知情況的龍固國戰死長武關,而後他再領著他手下的虎狼騎迎戰大夏兵馬,這驅虎吞狼之計,他蒙克當真是用得爐火純青。」

    「只要帶到龍固國一死,這大陳境內便再無任何寡人可用之兵,屆時寡人這個皇帝,是留是廢,還不是他蒙克一句話的事情。」

    說著這些的陳玄機,眉宇間的煞氣愈發濃重,他的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一抹猩紅之色漫上雙眸,此刻的他,看上去再無了當年,那玲瓏閣大弟子卓絕風姿,反倒像極了一頭被逼得窮途末路,退無可退的惡狼。

    閻燕燕心思聰慧,在陳玄機說到一半的時候,她便領悟到了其中暗藏的殺機。

    「那陛下準備如何做?」閻燕燕皺著眉頭問道。

    聽聞此言的陳玄機臉上的煞氣忽然盡數消退,他換上了一臉柔情,伸手將閻燕燕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握在了手中,輕聲言道:「寡人現在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你啦。」

    閻燕燕一愣,很快便醒悟過來,她朝著陳玄機一拱手,便言道:「陛下莫要擔心,臣妾現在就出宮去尋父親,想來以父親的手段,必然能想到辦法,為陛下集結出一支百戰之師!」

    聽聞此言的陳玄機展顏一笑:「那便辛苦皇后了。」

    閻燕燕搖了搖頭:「能為陛下分憂乃是燕燕的榮幸。」

    說罷此言,她轉過身子便要離去,可就在這時陳尋機卻忽的將之喚住:「皇后且幫我傳一道密旨,宣陳偃晚些時候避開耳目,入宮見我。」

    聽聞此言的閻燕燕微微一愣,但很快還是點了點頭,這才形色匆匆離去。

    待到閻燕燕走遠,那長樂宮中,一頭白髮的陳玄機靠坐在那金色龍椅上,他伸手撫摸著扶手上那金色的龍頭,臉上的神色一陣變幻,最後陰沉目光,喃喃言道:「驅虎吞狼...」

    「舅舅你教侄兒的好手段,侄兒就只有好生受用一番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4
第六十五章 我想試一試

    老人在聽了道人的回答之後,臉色瞬息垮了下來。

    他上手就想奪回自己的佩劍,可到了手的東西,道人怎可還給他。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老人那古樸大氣的古屋在這二位的鬥法下土崩瓦解。

    「魏長明,今日你不給我說出一二三來,我就是拼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與你來個你死我活。」修為比起道人差了不止一籌的老人,站在古屋的殘骸之上,指著道人咬牙切齒的言道。

    道人看了看這老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才走到了他的跟前,言道:「如此為之,實屬無奈。」

    「什麼無奈?」老人顯然不吃道人這一套,一擺手身子一頓,便再要上前搶奪那把跟隨了自己百餘年的佩劍,不願讓這等神物,受到如此褻瀆。

    道人的面色在那時一沉,神情瞬息肅穆了起來。

    他於那老人不遠處站定了身子,一隻手伸出。

    「阿言曾贈我一物,喚作勾陳血。」道人如是說著,他手中便複選一道晶瑩剔透血滴狀的藍色事物。「相傳乃是妖族大帝勾陳所留的精血,其中蘊含水之精魄,乃是她青丘狐族世代相傳的至寶。」

    「前些日我去了趟玲瓏閣與赤霄門,見了見昆不語與烏蕭何,他們分別贈我兩物。」

    這時一道蘊含磅礴生機的青色木塊與閃著耀眼紅芒的古樸令牌,分置浮現在道人的身前。

    「這塊木頭究竟是何物我不得而知,但其中蘊含著勃勃生機,顯然有木之精魄存於其中,至於這烏蕭何給的令牌,中有他一道本命真火,其中威能只是不比我多說。」

    說到這裡,道人將身後那巨大木箱放了下來,用力拍了拍:「這是大淵山的大君贈與我的東西,裡面裝的是....」

    道人頓了頓,似乎在斟酌但如何形容這木箱中的事物,但想了半晌之後,也只能言道:「這裡面裝的是土...」

    然後他將老人的劍放在了那木箱之上,目光一凝言道:「而你的劍是金...」

    老人身為當世不多的劍道仙人,聽到這裡他自然聞出了味道。

    他的臉色一變,看向道人的目光頓時凝重了起來:「你是想要以五行之力,於體內自成天地,最後破開枷鎖,不受他人結髮,以己力破開天地枷鎖登臨真仙之境嗎?」

    「嗯。」道人的回答,簡單又篤定。

    「可是...」老人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方天地的存在不知有幾億萬年,但自有史的記載以來,崑崙山巔便有一座仙宮,乃是仙人居所。

    真仙牧天下,而教化眾生。

    每隔千年便於萬千修士之中挑選出一人,登臨仙宮,結髮授予真仙之位。

    自此,無論是留於崑崙,還是通過天柱去往域外星空都是那幸運兒的自由。可天下修士何其之多?尤其是那些抵達地仙之境的仙人們,豈能甘願看著千年來唯一的名額被人取走,而自己則只能等待那百年一至的天劫,直到有天抵禦不住,身死道消。

    於是,便有先賢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

    用五行之力在體內結出一方世界,以這方小世界之力去對抗,這方天地桎梏在眾生身上的枷鎖,以此憑藉己力登臨真仙之境。

    這樣的功法並算不得什麼辛密,尤其是在這些仙人之間。

    但千萬年來,前赴後繼不乏萬人嘗試過此法,可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老人並不覺得自己作為故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而道人似乎是看出了老人的疑慮,他笑了笑說道:「我與那位妖族的大君聊了白日光景,此法按理來說並無問題,之所以世人皆不得其成,歸根結底無非便是於體內結出的小世界太過弱小,無法對抗這天地之力。」

    「而我無論是阿言贈與我的勾陳之血,亦或者這劍,都是蘊含極為精純的五行之力,我相信,我所能結出的世界,一定比所有人都要強大。」

    聽到這裡老人卻依然並不放心,他皺了皺眉頭言道:「這些就夠了嗎?」

    「當然不夠。」道人卻是一笑,掂量起了手中的寶劍:「五行之力只是構成世界的最基本元素,一個世界想要變得強大,便需要更豐富,有山、有水、有暴風驟雨、又陰晴圓缺、甚至有草木飛鳥、有生老病死。」

    「當然,對於在體內結出的世界,我們自然做不到這些,但至少我們可以可他加入『念』」

    「念?」第一次聽聞這個辭藻的老人顯然無法理解這個字眼的意思,他皺著眉頭看著道人。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是念,雖然小世界中無法存在真正的生靈,但有了這份『念』,世界的力量也會更加強大。」道人言道。

    「可你要如何獲得這些東西?」老人又問道,這所謂的念於他看來著實太過玄妙了一些。

    道人臉上的笑意更甚,他的手於那時緩緩伸出,那把名為陽明的神劍就這時在他雙手之間憑空懸浮,然後竟然漸漸開始融化,便為火紅的鐵水,再隨著時間的推移化為了一道道閃著金光的銅錢。

    道人伸手摘下其中一枚,握在指尖細細端量,他隨即言道:「一枚銅錢,看似尋常,可有時卻可能是乞兒活命的希望,是幼兒救命的藥引,是丈夫養家餬口的命脈。」

    「銅味雖臭,卻包含了芸芸眾生在這方世界生老病死的念想。」

    「你是想將這些銅錢散佈人間,收集天下眾生的『念』?」老人問道。

    「嗯。」道人點了點頭。

    「可這需要很長時間...」

    「千年足矣。」道人言道。

    「你撐得到那個時候嗎?」老人又問道,千年便是十次大劫,沒有人能抗得過這麼多次的雷劫,至少之前沒有。

    道人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老人的問題。

    他只是在那時屈指一彈,手中的銅錢便飛射而出,而身前那滿滿噹噹十萬枚銅錢也似有所感,皆在此刻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朝著離山下的時間如流星隕落一般飛遁而出。

    那一刻,道人立於漫天金光之下,看著白髮蒼蒼的故人,言道。

    「我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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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倀鬼跋扈,走狗橫行

    大夏的帝都橫皇城中。

    一家名為禮賢齋的客棧中,躺坐在床榻上的老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卻帶著些許笑意。

    「這就是那出皮影戲後面的故事。」他如是言道,「怎麼樣,你覺得如何?」

    徐寒聽聞此言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眨了眨眼睛,看向老人。

    魏先生在今日早晨便醒了過來,雖然還臥榻不起,但寧竹芒為他看過之後,言道並無大礙,休養些時日便可恢復。好在他們已經到了橫皇城,免去了路程上的顛簸,至於房錢、休養所需的藥材補品,又晏斬這個財主在,也遠不用諸人擔心。

    反倒是魏先生卻似乎頗有興致,拉著徐寒便開始講那道人與白狐故事的後半段。

    徐寒聽得仔細,心底也大抵猜到,這故事,就是老人自己的故事。

    他愣了半晌,之後方才言道:「那大淵山上,道人究竟與那位大君說了些什麼?」

    「你想知道?」老人同樣眨了眨眼睛。

    「嗯。」徐寒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可是個更長了故事了,這麼麻煩一件事情,你要我做,是不是得給我鞠上一躬呢?」老人問道,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

    徐寒一愣,對於老人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不明所以。

    「小寒!小寒!」正遲疑間,楚仇離的大嗓門從屋外響起,只見這中年漢子於那時大大咧咧的衝進了房門。

    「怎麼了?」早已習慣了楚仇離本性的徐寒對此也見怪不怪,他站起身子問道。

    「龍門會的報名開始了,咱們得趕快去啊。」中年大漢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大吼大叫有些失態,當下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言道。

    「嗯?」聞此言的徐寒亦有些意動。

    所謂龍門會,也是來到橫皇城後,楚仇離等人打探來的消息。

    須知這界執劍人大會,因為豐厚的條件,引來了大夏無數江湖人士的眼熱,想要參與這場角逐的英雄豪傑也是數不勝數,從這橫皇城中每日街道上行走的腰挎刀劍的江湖人士數量便可窺一二。

    如此重要的大會,自然不可能等到開始的時候大家一擁而上,來個一鍋亂燉。

    因此,便有了這龍門會。

    這龍門會從一個月前在橫皇城便已經開始,由龍隱寺委派給橫皇城中頗有名望的江湖名宿,又或者一些王爺皇子,由他們選出合適的人選進入執劍人大比。這龍門會可以看做是執劍人大比前的一次優勝劣汰的選拔,到了今日之前已經有過五次的樣子,雖然這執劍人大比還有些日子,而 龍門會也不會就此一次,但徐寒還是覺得能早些搞定,方才心頭安穩。

    「去吧,故事什麼時候都可以聽,老朽現在還死不了。」似乎是看出了徐寒的心思,一旁的魏先生笑呵呵的言道。

    聽聞此言的徐寒倒也不再遲疑,他朝著那魏先生微微拱手,言道:「那先生就好生修養,我這就去將此事辦妥。」

    言罷,徐寒便轉身出了房門。

    ......

    與楚仇離並肩走在橫皇城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徐寒想著魏先生講的那個故事,對此他自然無法做到毫無觸動。

    故事中有太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而最讓徐寒關心的卻是他與大君的對話,他的右臂便是那大君的東西,它為什麼被劍陵鎮在大淵山中,又為什麼幫助道人,甚至願意因為滄海流當時的幾句話便將自己的右臂交給徐寒。

    這些的背後於徐寒看來,似乎藏著更大的秘密。

    而再言之,魏先生說,崑崙山上有仙人居住的仙宮,滄海流說他去過那裡,那裡已做塵土,夫子也去過那裡,最後似乎死在了那裡,甚至就連那位似乎凌駕於這方世界之上的監視者也要徐寒去到那裡。

    那裡究竟有什麼,與自己又能有什麼干係,這些問題,都在這時一股腦的湧現在少年的腦海。

    「小寒,小寒!」直到大漢略帶不滿的聲音敲打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少年這才回過了神來。

    「嗯?」他抬起頭茫然的看著身旁的大漢。

    「我給你說話呢?」楚仇離問道,不過徐寒臉上的神情已經很明顯的告訴他,徐寒並沒有聽,中年漢子不由得扶額嘆息,只能將方才的話再重新說了一遍。

    「這次的龍門會是由橫皇城中一位王爺舉辦,這王爺說起來還是當今大夏皇帝的宗親,喚作李末鼎,在橫皇城中口碑極好,為人也頗為公正,能被龍隱寺挑中舉辦龍門會的大抵如此。」

    「不過...」說到這裡,楚仇離忽的停了下來,一臉得色的看著徐寒,似乎頗有些賣關子的味道。

    可徐寒怎會吃他這一套,當下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中年漢子頓時氣勢一弱,極不情願的說道:「不過這些被選中的王爺也好,江湖名宿也好,都也打著自己的算盤,你想啊,這麼多人參加這執劍人大比,但是這龍門會便會被刷下來一大片,而這其中免不了有些漏網之魚,這些大人物就可以從中想辦法招攬一些滄海遺珠以為己用。當然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此次參加執劍人大比的不乏一些大宗門的長老或是精英弟子,龍門會雖然公允,但主持者多少擁有一些自主的權利,這樣一來,關鍵時刻賣那些大宗門一些情面,日後好處無窮。」

    聽到這裡的徐寒大抵也聞出了味道,他暗暗點了點頭。

    這大夏雖然兵強馬壯,但不同於周陳二國的是,周陳宗門雖然林立,但皇權明顯壓住了江湖,可大夏則不同,這一宗三門十二鎮幾乎個個都有那麼一位仙人坐鎮,若非龍隱寺與皇族交好,恐怕這些宗門大打派早就將這大夏鬧得天翻地覆,可饒是如此,尋常皇族見了這些大宗門也得低頭頷首,斷不敢作威作福。

    「對了,寧大叔他們呢?」徐寒忽的問道,這一日都不曾見寧竹芒等人的身影,他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們早就在那裡等著了,你可是不知,如今那位李王爺的門前可是門庭若市,擠滿了報名江湖遊俠,咱們可得快些。」楚仇離回應道。

    「嗯。」徐寒當下也不再多言,便與楚仇離快步趕路。

    ......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位於橫皇城北的李家王爺府,而這裡的景象也確如楚仇離所言,門庭若市,滿滿噹噹的帶著各式兵器的江湖人士將這王爺府的門楣圍得是水洩不通,徐寒踮著腳舉目望瞭望,卻見那門口處,一干腰配刀劍的侍衛一字排開,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正在端詳著一位報名的男子,似乎在衡量他似乎有無這參加龍門會的資格。

    「徐公子!這裡!」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徐寒側眸望去,卻是早已排到了中游位置的寧竹芒等人,而發出這聲呼喊的卻是那甄玥。

    徐寒漫步走到了跟前,甄玥極為懂事的退了出來,將位置讓給了徐寒。

    這執劍人大會競爭激烈,看看通幽境的甄玥自然沒有參與的必要,饒是徐寒也不敢說有十足把握,一行人中也就徐寒、寧竹芒、以及晏斬有試一試的資本。

    「魏先生怎麼樣了?」見徐寒到來,排在他之前的寧竹芒便轉身問道。

    「應該並無大礙。」徐寒回應道。

    「虧得先生福大,若是他真有個好歹,晏某當不知如何面對諸位。」一旁的晏斬也在這時接過了話茬,顯然對於牽連徐寒諸人的事情,這個男人依然耿耿於懷。

    一行人正說著這些,忽的人群後方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一大群人正要越過排隊的諸人,直接去到前方。

    這樣的做法自然引來了排隊的眾人的不滿,徐寒雖然也是從中插入,但畢竟是與甄玥換的位置,任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可此刻出現的那一大群人卻似乎是想要強行插入人群,一時間群情激奮。

    不過這樣的憤怒在數息之後便被澆滅了下來。

    「赤霄門的面子你們都敢不給?莫不是活膩了吧?」一道陰測測的聲音於那時響起,人群頓時偃旗息鼓,紛紛不甘的退開,而徐寒等人也在這時看清了那群人的模樣。

    赫然便是那呂厚德與胡蔓兒等人帶著的一大群赤霄門弟子。

    有道是冤家路程,徐寒等人看見了他們,他們自然也在這時看見了徐寒。

    又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徐寒等人頓時臉色難看,而呂厚德等人則是在微微一愣之後,紛紛露出了獰笑之色。

    為首的呂厚德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徐寒等人的跟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寒,冷笑言道:「想不到你們還有膽量來這裡。」

    徐寒面不改色,神情淡漠的言道:「倀鬼尚且跋扈於光天之下,走狗亦可橫行於乾坤之中,徐某堂堂正正,又如何不敢?」

    「哼,有本事就一輩子龜縮在這橫皇城中,否則...」被徐寒一句話咽得面色通紅的呂厚德壓著心底的怒火,咬牙切齒的言道。

    徐寒聞言,眯著眼睛笑著回敬道。「閣下也請一直將你的掌教大人帶於身側。」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5
第六十七章 龍虎鬥

    周圍的諸人一片詫異,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不明白眼前這個忽然跳出來的少年究竟是誰,竟然敢與赤霄門叫板。

    雖然他們心底對於這幾年來漸漸有成為三門之首的赤霄門多有怨氣,但大抵都是敢怒不敢言。此刻見少年如此強硬,心底佩服之餘,更多卻是擔憂。更有甚者心底暗暗言道這少年不知死活。

    「我看你能伶牙俐齒到什麼時候!」呂厚德大抵也知道自己在這口舌功夫上遠不及徐寒,索性放下一道狠話便領著身後一大群弟子越過人群走向那李家王府的高台上。

    方才還做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端量著前來報名的江湖人士的那位老人,見著了呂厚德等人頓時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他站起身子,笑呵呵的朝著這呂厚德一干人說著些什麼,距離太遠徐寒聽不真切,但大抵都是一些等候多時、蓬蓽生輝的恭維之言。

    這就王府的之人見著了赤霄門也得拱手哈腰,可見這赤霄門在大夏的威望當是如何了得。

    「狗仗人勢。」待到對方走遠,確定他聽不到自己的怒罵之後,楚大俠便義憤填膺的罵道。

    這般作態惹得徐寒等人連連苦笑,卻也清楚他就是這性子,倒也並不將之放在心上。

    參加龍門會的人著實太多了一些,即使已經處於隊伍中游的徐寒等人走到隊伍前列也花去了整整一個時辰的光景,天色已經漸晚,可他們身後宛如長龍的一般的隊伍卻是絲毫不見減少,反倒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徐寒看了看身後的隊伍,心底除了暗暗感嘆一番這執劍人大會對於大夏江湖人士的吸引力外, 倒也未做多想。

    這時他身前的那人已經通過府門的那位老人的審視,這便輪到了徐寒三人。

    「寧龍。」寧竹芒率先走上前去自報家門。

    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名,寧竹芒畢竟曾覺得大周第一宗門玲瓏閣的掌教,於大夏的江湖人士,或許大多數人都未曾見過他的真容,可這名號擺上去難免引得有心之人的注意,所以他索性便用了化名。

    這第一步報出性命,第二步便是對方詢問原籍門派之類的事情,龍門會畢竟只是初次選拔,具體身世清白那得等到過了龍門會之後,由龍隱寺自己去核查。

    而第三步就更簡單了,展示真靈。

    真靈這東西,大抵是要天狩境身子離塵境才能凝聚出的事物,能喚出真靈對於修士來說便是最好的實力展現。當然也有例如葉紅箋這樣的例外,在通幽境便早早有了真靈的雛形,但這也並無所謂,畢竟能在通幽境做到這一點,大抵都是絕世天才,這樣的妖孽自然不能以尋常境界來衡量。

    所以展示真靈自然就成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當然路不止一條,若是無法展示真靈,那麼也可以選擇對敵一位府中早已安排好的凝聚出真靈雛形的天狩境修士,只要能在將之擊敗,便可通過。而這種辦法則被稱之為龍虎鬥!

    只是,世上離塵境大能大抵都能凝成真靈,而天狩境的修士若是無法做到凝聚真靈,那麼想來也不會去自討苦吃。

    清楚這個流程的寧竹芒在報完自己的化名之後,按著自己之前早已在心中大好的腹稿一一對打,最後將自己體內的真靈喚出,大衍境的修為於那時展露無遺,人群微微驚嘆,那位趾高氣揚的王府老者也忍不住多看了寧竹芒一眼。

    大夏的仙人大能確實不少,諸人知曉的便有二十餘位之多,但作為地仙境之下的最後一境,大衍境的修士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依然是值得敬畏的存在,尤其是寧竹芒這種並無宗門的大衍境修士,更是各門各派,甚至一些王爺國柱拉攏的對象。

    但寧竹芒卻對此並不在意,在報名成功之後便退到了一旁,安靜的等待著徐寒與晏斬完成此事。

    晏斬倒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於這大夏的江湖也算得上近來的風雲人物,只是魔天門素來被貼上了邪道的標籤,因此大家對於他也是自知其名,不見其人,此刻聽他報上名號,又免不了引來一陣注目,不過這位與楚仇離頗有幾分臭味相投的中年男子卻絲毫不以為意,反倒還熱情的與諸人揮手,惹得一旁的雪寧一陣嬌責。

    同樣身為大衍境的晏斬,報名也同樣順利。

    這便輪到徐寒。

    他倒是同樣未有隱藏自己的姓名,畢竟他這個天策府主當的時日尚淺,於大夏來說還陌生得很,更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因此並不需要遮掩。

    「哪個門派?籍貫何處?」負責篩選與記錄的老人在聽聞姓名之後,便出言問道。只是語氣中卻明顯比對待之前諸人多出了一分不耐煩的味道。

    「無門無派,遼州人士。」徐寒不以為意,嘴裡如是言道。

    「無門無派?就是來路不明咯。」老人陰測測的言道,這次他語調中嘲弄與不滿更是毫不遮掩。

    徐寒皺了皺眉頭,他的說辭與之前寧竹芒的並無太大區別,能讓這老頭如此不滿,徐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自己與赤霄門所起的衝突。

    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徐寒並不願意與這老人多費口舌,索性並不理會他的言辭,安靜的等待著下一步的開始。

    老人見自己的冷言冷語猶如泥菩薩入江一般,於徐寒這裡激不起半點的波瀾,他也不再自討沒趣。

    「真靈。」低著頭便言道。

    「沒有。」徐寒的回應簡單乾脆。

    他體內所謂的真靈,無非便是那妖元激發的妖獸虛影與血元激發的修羅虛影。且不說那修羅虛影因為刑天劍被奪早已無法施展,而那妖獸虛影雖然已經被他煉化為了真靈,但其中的古怪之處著實太多,至少不到萬不得已,徐寒是不願意將之展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以防有心之人窺探。

    「哼,真靈都未有凝結也趕來這裡找死,當真以為執劍人大會,是過家家的把戲嗎?」那老人聞言頓時像是抓住了徐寒的把柄一般,冷言說道。

    可徐寒卻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依然神情淡漠的立在那裡。

    「還不走?怎麼要讓我送你嗎?」老人又言道。

    徐寒疑惑道:「不是還有龍虎鬥嗎?」

    「你要龍虎鬥?」老人聽聞此言眉頭一挑。

    「嗯。」徐寒點了點頭,神色依然平靜。

    「哼,老夫活了這麼久,什麼人都見過,唯獨你這般急著投胎的人卻沒見過。」老人言道,索性站起了身子。

    「來吧,老夫就讓你試一試這龍虎鬥!」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5
第六十八章 劍氣浩然

    執劍人大比,於大夏已有百餘年的歷史。

    往屆的執劍人大比,雖然不如此次這般人數眾多,但執劍人這樣的身份,對於那些小門小派或者無門無派的江湖遊俠依然擁有足夠的吸引力。畢竟一旦在執劍閣做滿十年的任期,至少可以獲得一次去往龍隱寺藏經閣的機會。

    因此,無論是執劍人大比還是龍門會,對於大夏的江湖人士來說都並不算陌生。只是這屆因為那只需五年的任期,以及那一旦進入執劍閣便可擁有一次去往鎮魔塔的機會,而讓天下修士瘋狂,故而這屆的人數可謂史無前例。

    而饒是如此,無論是之前的執劍人大比,還是這一次空前的盛會,這龍虎鬥依然是少之又少的有人敢於挑戰。

    首先未有凝聚起真靈,修為大抵是在天狩境或者天狩境以下,以此對抗一位凝出真靈的天狩境強者,勝算本就極低,而就算僥倖獲勝,也必然內耗極大,於三日後的龍門會必然受到影響。其中門道太多,一言難盡,但此刻聽聞徐寒與那老人的對話之後,正在一旁排隊等候的諸多江湖人士都免不了露出驚嘆之色。

    有人暗道徐寒膽色不凡,而更多的卻是暗笑他不知死活。

    但無論他們在作何想,那老人身後的一排器宇軒昂的帶刀侍衛依然走了出來,將人群逼退,為徐寒留出了一道十丈見方的場地,而那些侍衛則在那時紛紛氣息一沉,各自氣機連成一片,竟然是形成了一道屏障,將這方場地籠罩其中,畢竟是天狩境的比試,屆時真元激盪,難免傷及無辜,故而才有了這萬全的準備。

    徐寒對此不以為意,邁步走到了那場地之中,沉著眉頭等待著他的對手上場。

    甄玥皺了皺眉頭,看著徐寒,有些擔憂。

    「沒事,小寒厲害著呢。」一旁的楚仇離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那時笑著言道。

    甄玥一愣,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楚仇離,卻見這平日大大咧咧的大漢,卻對她露出了揶揄的笑意。

    彷彿心思被人戳穿的甄玥臉色一紅撇過頭不再言語。

    ......

    而讓徐寒沒有料到的是,他在場中等了約莫數息光景,走上來的卻是方才那位老者。

    徐寒的雙眸一凝,聲音頓時陰寒了幾分:「離塵境?」

    「小子還是有幾分眼力勁,怎麼怕了?」老者言道,嘴角帶著一抹獰笑。

    「黃老,這恐怕不合規矩吧?」這次還未待徐寒發言,那群侍衛之中,為首的中年男子便沉了沉眉頭言道。

    被稱為黃老的老者卻不以為意,他言道:「堂堂王爺府,哪能為了他一個小子去尋一個天狩境又恰恰凝出真靈之人?老夫自會壓制境界。」說罷,老人再次看向徐寒:「小子,若是你怕了,便快些離去,莫要耽擱大家時間。」

    那位侍衛首領聞言臉色微變,卻終究不敢忤逆這老人的意思,退了下來。

    而在這時,週遭那些江湖人士也聞出了味道,須知這堂堂王爺府,怎會尋不到這樣一位修士,再則所這龍隱寺安排的事情,就是真沒有,那位王爺想來也會想盡辦法去尋來一個...

    這位黃老的託詞著實讓人覺得荒謬,所謂壓制修為,這件事情本就難以評判,諸人看出他的用心,顯然是為了討好赤霄門而故意為難徐寒,可畢竟事不關己,這些江湖人士就算心底如何不滿,也斷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為徐寒說話。

    所有人都在那時將目光投向了那位右臂綁著白布的奇怪少年,而就在諸人以為徐寒會選擇退縮的時候。

    少年卻神色冷峻的拔出了自己身後的長劍。

    他看著那老人,雖未言語,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徐寒的果決讓黃老也是一愣,他大抵未有想到在明知道自己離塵境的修為之後,這少年還敢應戰。

    不過他也未做多想,畢竟徐寒的修為不過天狩境,連真靈的雛形都未有凝成,於他看來,徐寒並無半分勝算。

    而徐寒的選擇雖然出乎他的預料,卻也正中他的下懷,他倒是可以借這個機會向赤霄門示好。

    黃老並不傻,他心底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盤。

    李末鼎,也就是此次操辦龍門會的李家王爺,他的主子。

    李氏王朝雖然家大業大,坐擁大夏八州之地,虎視眈眈陳週二國,但其內裡同樣有他的問題。朝堂之上崔家、邱家、江家三大國柱爭權奪勢,李榆林幾次削藩都無疾而終,江湖之內,一宗三門十二鎮足足二十餘位仙人如鯁在喉,雖然表面上服從朝廷管束,但這一切都是因為有龍隱寺壓著,可龍隱寺又豈是真如外人看來那般修身養性,不問世事?

    大周有大周的霍亂,李家也有李家的煩惱。

    皇族想要鎮壓下這一切,最好的辦法便是多出幾位仙人為之所用。

    而如今這龍門會便是最好的機會。

    李末鼎有一子嗣,喚作李定賢,此子天賦卓絕,今年方才二十出七,便已是離塵境大成的武道修士,是放眼整個皇族之中最有可能登臨仙境之人,無論是其父李末鼎還是當今的聖上李榆林都對其寄予厚望,而此次他若是能夠進入執劍閣,去往鎮魔塔,對他日後登臨仙境必然有天大的幫助。為此,李末鼎這才想盡辦法取得了這次龍門會的操辦資格,為的就是向龍隱寺示好。

    而這些尚且遠遠不夠。

    執劍閣雖然是由龍隱寺一手扶持起的勢力,但其確實相對獨立的存在,當今閣主蕭蚺乃是大夏有名的仙人境劍修,早年曾受過赤霄門的恩惠,與赤霄門素來親近,近年來赤霄門在大夏做大,與這位閣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因此,想要李定賢穩妥的進入執劍閣,這與赤霄門的關係便極為重要。

    想著這些,黃老看向徐寒的目光愈發陰冷了起來。

    小子,莫怪老夫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

    黃老的身子於那時邁步而出,狂暴的氣勢也於那時自他體內奔湧而起。

    他一身寬大的灰袍鼓起,雙眸一眯,寒聲言道:「老夫讓你三招,莫讓以為我倚老賣...」

    他的老字還未出口,下一刻便忽然止住。

    因為徐寒已經提劍殺了上來。

    他的腳尖點地,所過之處鋪就地面的青石板都大抵無法承受這股力量而紛紛龜裂。

    而速度同樣不容小覷,只是眨眼的功夫徐寒便殺到了黃老的身前,那把漆黑色的長劍帶著呼呼風聲,直直的朝著老者的面門轟來。

    這是一式劈斬。

    看似並不出奇,更無任何精妙可言。

    但黃老卻從少年這一劍之中聞到危險的味道。

    劈者,破也。劈者,分也。劈者,剖也。

    而少年這一劍,毫無疑問將這一式劈斬的精髓展示得淋漓盡致。

    一往無前,向死而生。

    黃老的雙眸一凝,不敢託大,只見他於那時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兩柄與他乾瘦身材極不相符的開山斧忽的出現在他的雙手,他將之交差橫於胸前。

    轟!

    一聲爆相炸開,巨大的罡風被掀起,湧向四周,被那些侍衛之前早已撐起的屏障所阻。

    感受到這一劍威能的臉色一變,他咬牙切齒的喝罵道:「小子誆我。」

    於他看來,徐寒的作為著實下作,他好心讓他三招,可徐寒卻不管不顧,直直的殺來,毫無江湖規矩可言。

    可之前未曾理會他的徐寒此刻更是不會在意老人的心情。

    他冷著眸子,於嘴裡吐出一道字眼:「一。」

    這話出口,他正與老人僵持著的長劍忽的一震,一聲高亢的劍鳴拔地而起。

    狂暴的劍意與他體內湧出,一道道金色的劍影如流光一般自那漆黑長劍的劍身上奔湧而出,那些金色劍影自出現那一刻,便帶著席捲全場的凌然劍意,少年雙眸一凝,喝到:「去!」

    那數以千計的金色劍影便轟然而動,直直的朝著黃老的周身刺來。

    黃老的心頭大駭,心底僅餘的一點點輕視被他盡數收起,他眼珠子被瞪得渾圓,嘴裡高喝一聲:「霸下!」

    他的身後頓時一位與他一般手持雙斧,卻身高三丈開外的惡漢身影忽的浮現,那惡漢仰天一聲長吼,如獅如虎。

    隨後手中巨斧翻飛,那些飛來的金色劍影被他盡數抵達於外,並未傷及到黃老,可饒是如此,黃老額頭上依然瀰漫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無論是徐寒這劍身上的力道,還是這被他激發出的金色劍影,都給老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他不敢如此與之對峙下去,心思一沉,背後的真靈與他一同發力,想要一擊將徐寒擊退。

    可徐寒卻好似洞察了他的心思,根本不待他力道出手,身子一頓,直直的朝身後退去,躲開了黃老這蓄謀已久的一擊。

    「不是讓我三招嗎?」落地之後的徐寒並不著急再次發動進攻,反倒笑呵呵的問道。

    自知理虧的黃老臉色鐵青,他咬牙切齒的言道:「與你這狡詐小人,何須講什麼規矩?」

    這話說罷,老者甚至一頓,竟然就索性直直的朝著徐寒殺了過來。

    此刻他與他背後的真靈好似融為一體,二人的動作一致,十丈距離,瞬息便至,而後,他手中巨斧論起,身後那惡漢同樣如此,而後便直直朝著徐寒面門劈來。

    著一斧可謂勢大力沉,足以開山斷石。

    徐寒見狀冷笑一聲,握著劍的右手忽的一動,將長劍移到了左手,那些金色劍影也似有所感,紛紛在那時遁回這漆黑神劍之中。

    而後,徐寒便以左手握劍,迎向那呼嘯而來的巨斧。

    又是一聲轟響炸開,二者僵持於原地,似乎誰也無法將誰奈何。

    黃老見此狀卻是眸中閃過一絲得色,另一隻握斧之手高高提起,竟然又朝著徐寒斬來。

    於他看來這一擊,徐寒之劍被他一隻巨斧牽制,徐寒要麼抽劍回防,要麼退身躲避,可無論他做出如何選擇,老者都有置其於死地的後招。

    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面對這樣一斧,徐寒竟然不閃不避,反倒是在那時伸出了他那隻綁著白布的右臂,直直的迎上了這一斧。

    鐺!

    斧刃與徐寒的右臂碰撞,發出一陣金石之音。

    他竟然就這樣以血肉之軀接下了這一擊。

    「肉身修士?」老人的臉色一變,不禁有些詫異。

    饒是他壓制了自己的修為,想要以肉身接下他這一斧,怎麼也得有第五境龍象境的肉身修為方可如此,可少年的年紀這才多大,最多也就二十出頭,內功已到第五境天狩境,本就算得了不起的天才人物,若是肉身也有這般修為,那眼前這個少年可就不是可以常理度之之人。

    老人心思一沉,他知道到了這一步,他與這少年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與其這時示弱,倒不如將之打入深淵。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得什麼臉面,索性體內真元湧動,離塵境的修為於那一刻展露無遺。

    周圍那些江湖人士也是臉色紛紛一變,他們未有與徐寒交手,自然看不出這少年的根底,但還是不恥於老人這樣的行為。

    「這老傢伙!」一旁的晏斬見此也是臉色一變,就要出手。

    他並不清楚徐寒的真實實力,只是於他看來,天狩境對抗一位離塵境的強者並無勝算可言,況且黃老已經壞了規矩,他自然不可能看著徐寒吃虧。

    可是這腳步方才邁出,一旁的雪寧卻忽的伸出了手,朝著他搖了搖頭。

    「怎麼?」晏斬一愣,看向女子的目光有些疑惑。他輕聲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素來溫婉可人的雪寧在那時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她眸子中換得亮起一陣白芒,卻又轉瞬即逝,隨即用一種冰冷又近乎篤定的語氣言道:「他敗了。」

    「嗯?」晏斬一愣,他雖然疑惑於這樣的結果,但清楚雪寧本事的他,還是按下了出手的衝動,靜靜的看著場上的變化,卻不知二人這一番異動早已被一旁的楚仇離收入眼中,中年漢子臉有異色的看了雪寧一眼,很快便故作無覺收回了目光。

    而這時場上的戰鬥還在繼續。

    隨著黃老將離塵境的修為盡數展示出來,徐寒的壓力陡增。

    無論是他手中的長劍還是抵擋斧子的右臂有開始了輕微的顫抖,甚至就連他腳下的地面也因為抵禦不住如此強大力道而寸寸龜裂。

    黃老體內的真元還在不斷的傾斜而出,離塵境的修士氣機綿長,遠不是天狩境的修士可以比擬的存在。

    就在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徐寒的嘴角卻忽的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不講規矩,那徐某也就不留情了。」他用只有他與老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如此言道。

    而後還不待老人反應過來,徐寒體內的三百六十五竅穴瘋狂運轉,九道真元氣機吐納,於幽門處連成一體,而那枚已經伸出花蕾的劍種也隨之顫抖,狂暴的劍意如潮水般自徐寒的四肢百骸之中湧動。

    隨即一聲劍鳴乍起。

    如雄雞唱曉一般,響徹於這李家王府的門楣前。

    「大道天成!亦可劍衍!」

    徐寒如是言道,聲音低沉,語調威嚴,宛如天音一般惶惶如雷鳴,獵獵如旗響!

    一道劍光自徐寒手中的那把漆黑長劍中亮起,狂暴的劍意裹挾其上,老人手中的斧頭被那劍意觸及,竟然漸漸有了崩碎的痕跡。

    而徐寒顯然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右臂之上忽的亮起一陣微弱的星光,那是那位監視者留在他體內的力量,這星光雖然平日裡並無他用,卻出奇的可以加持肉身。

    星光的照耀下,徐寒右臂所能展現出的威能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老人的一隻斧頭被徐寒震碎,而另一隻這被徐寒的右臂一蕩,生生掙開。

    感受到這股自徐寒體內爆出出來的強大力量之時,老人臉色一變,想要退守防禦,可卻已然為時已晚。

    只見震退對手的徐寒雙手握住了手中那把神劍,他眸中劍光如晝。

    嘴裡如是言道:「天地玄黃,劍氣浩然。」

    此音一落漫天金色的劍影於長劍之中湧出,與他身後一字排開,如冷冽弩箭一般直至老者。

    他的身子也在那時豁然動起,速度極快,轉瞬便殺到了老人的跟前,那劍鋒往前一指,身後千道箭芒瞬息凝為一體,化作一道劍龍直直的殺向老人。

    老人心頭一震,趕忙將那真靈惡漢喚至身前,試圖以此抵禦。

    可是那方才寒強悍無比的巨大真靈在抵禦了數道劍影衝撞之後,便身子搖晃了起來。

    隨後一道道如毒蛇一般的裂紋自那真靈的身軀之上蔓延開來。

    砰!

    伴隨著一聲輕響,那真靈的軀體便瞬息如琉璃一般崩碎。

    而那些金色劍影卻並不停歇,依然呼嘯的去向老人的面門。

    「小子,你敢殺我?」見此狀,那老者頓時亡魂大冒,口中驚聲高呼道。

    回答他這個問題的卻不是別人,而是徐寒那柄呼嘯而來的神劍....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5
第六十九章 規矩

    一劍如流光。

    沒入了老人的眉心,自他的後腦勺處穿出。

    炙熱的鮮血噴湧,與半空中拉出一道絕美的血線。

    老人的瞳孔放大,臉上的神色還停留在方才那驚怒之中。

    而事實上這樣神色,注定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

    他死了。

    為李家王府服務了整整三十年的黃老死了,那個在橫皇城中幾乎可以看做李末鼎代言人的黃老死了。

    嘈雜的人群忽的安靜了下來。

    他們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直到黃老的身子跌倒在地,安靜的躺在那裡,他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黃老!」終於之前那位曾出言勸阻過黃老的那位侍衛統領最先回過神來,他驚呼一聲,快步走上前去,試圖查看黃老的狀況。

    可同樣這樣的動作在他看清老人眉心處那道觸目驚心的血洞之後,便停了下來。

    毫無疑問,黃老確實是死了。

    年近中年的侍衛統領在短暫的愣神之後,眸中殺機湧現。

    「來人於我擒住這個惡賊,為黃老報仇!」他發出一聲暴喝,腰間的長刀頓時被其抽出。

    身旁那數十位氣息凝練的侍衛也紛紛抽刀上前,將徐寒團團圍住,一時間這場上刀光瀰漫,寒若臘月飛雪。

    立於這些侍衛的包圍之中,徐寒的臉上依然不見絲毫慌亂之色。

    他提著劍冷眸環視那一群殺機凌冽的侍衛,最後目光落在了那位統領身上。

    「怎麼?堂堂王爺府就是如此護短嗎?」他輕聲問道。

    「龍虎鬥本就是選拔龍門會參與人員的比試,並非生死鬥,閣下小小年輕,戾氣未免太重了些吧?」中年統領沉眸喝到。

    雖然之前似乎他與那黃老頗有間隙,但此刻對徐寒如此行事的震怒卻也並非作假。

    「既然只是比試,規矩就是規矩。」

    面對這樣苛責,徐寒臉上的神情依然平靜:「此人之前百般為難,在場諸人都是有目共睹,此後比鬥更是恬不知恥,恃強凌弱。」

    「這些也都罷了。」

    「可分明只需天狩境的修為,卻偏偏以離塵境的戰力與徐某對戰,徐某不過天狩境的修士,對戰離塵境的大能,豈敢有半分留手?若不是全力以赴,加之機緣巧合,此刻躺在這裡恐怕就是徐某了。」

    「敢問閣下一句,屆時閣下會如此幫徐某討個公道嗎?」

    「還是說,你王府人的命是命,我徐某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徐寒最後這一問,運集了周身內力,聲音極大,可謂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週遭的諸人從之前的詫異中回過神來,聽聞此言也暗暗覺得有理。

    徐寒這般無門無派的江湖遊俠,與在場大多數人的身份極為相似,自然容易引得諸人的共鳴,設身處地一想,若是李家王府評判如此有失公允,那這龍門會,他們不參加也罷,畢竟龍門會也不止一家,李末鼎辦完,自有他接著操辦。

    不知是徐寒話裡的道理讓男人無法反駁,又或是感受到週遭諸人那漸漸變得有些憤慨的目光。

    中年統領一時語塞,半晌之後方才言道:「無論如何,他也罪不至死,你本就有如此實力,為何非得藏拙,你分明就是有心殺人!」

    「徐某何曾藏拙,自始至終閣下有看過在下喚出過真靈嗎?在下所做之事皆是按照龍門會的規矩來的,何曾有過半分踰越?再者言之,就是在下真的藏拙,難道這便是這賊人不守規矩,險些害我性命的理由嗎?」

    「徐某斗膽問閣下一句,若是有朝一日,哪位賊人看中閣下的妻妾,強行擄走,是否也可說是怪你妻妾太過美貌?」

    「雖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閣下這混亂的邏輯,說出來著實令人恥笑,不若你回去請你王爺府中哪位謀士與你商議一番,想一個能絕這天下悠悠之口的罪名放於徐某頭上,也好過殺了徐寒之後,天下口誅筆伐,讓你與你身後的王爺遺臭萬年?」

    徐寒這嘴上功夫著實了得,一番話猶如連珠炮彈一般自他嘴裡說出,直讓這本就疏於此道的中年統領臉色一陣難看,卻又著實想不到半點反駁之言。

    就在這中年統領左右為難,不知但如何是好之時。

    啪!

    啪!

    啪!

    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拍手聲。

    安靜的場上如此聲音卻是有些突兀的味道,連同那中年統領的諸人都在那時轉頭循聲望去。

    卻見不遠處一位身材告高大,面容刀削,下巴處蓄著濃密絡腮鬍的中年男子於那時拍著手朝著此間走來。

    他披著一件寬大的白色貂裘,隨著他的行走,白色貂裘隨風揚起。

    他來到的那中年統領跟前,帶著笑意,注視著徐寒。

    身旁的中年統領終於在這時回過神來,趕忙朝著那男人單膝跪下:「於林示見過王爺。」

    諸人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此人便是大夏的那位王爺——李末鼎!

    「起來吧。」男人看了他一眼,隨即言道:「叫人將黃老的屍體抬下去吧,安排人準備厚葬,該有的撫卹全按最高的標準,不得有怠慢。」

    聽聞此言的中年統領趕忙點頭,他知道無論李末鼎準備如何處置徐寒,都沒有他能插手的餘地,不過能甩開這個燙手山芋,他心底倒是頗為慶幸,於是趕忙打點完這一切,與身旁的侍衛們一同退了下去。

    而待到這時,那位李末鼎方才再次轉頭看向徐寒。

    出奇的是,這位王爺大人的臉上倒是沒有絲毫徐寒想像中的慍怒之色。

    他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些許笑意,於那時看著徐寒言道:「你很不錯?」

    「嗯?」徐寒一愣,倒是有些摸不準這位王爺大人的心思。

    「大夏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你說的規矩,李某人很是認同。」似乎看出了徐寒的疑惑,那位李末鼎臉上的笑意又甚了幾分。

    「三日的龍門會,我希望你也能按著規矩準時到場。」

    「屆時,李某人必然會按著規矩好好的招待閣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5
第七十章 臭皮匠大作戰

    「小寒啊,你今日是不是太過衝動了一些。得罪了李末鼎,保不齊龍門會上他會給你使絆子。」一行人走在回到客棧的路上,楚仇離便忍不住在徐寒的耳邊絮絮叨叨起來。

    那李末鼎的話說得自然是冠冕堂皇,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他在威脅徐寒。

    而這樣的威脅從李末鼎這位王爺的口中說出,那麼顯然絕非危言聳聽這般簡單。

    徐寒聞言,卻只是笑了笑,並未回應。

    反倒是一旁的晏斬在那時拍了拍楚仇離的肩膀說道:「楚兄弟這就說得不對了,於在下看來,徐兄弟此舉才是聰明至極。」

    「這是何意?」楚仇離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晏斬。

    晏斬笑道:「那位黃老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講規矩為難徐兄弟,那麼他與赤霄門之間必然存在許多貓膩,今日徐兄放了那老者,而以對方那睚眥必報的性格,以後在龍門會上必然還會尋釁刁難。」

    「索性將事情鬧大,當著眾目睽睽之面,將咱們與王府的矛盾擺在明面上。這裡是橫皇城,龍門會的背後又是最講規矩的執劍閣與龍隱寺,他們失禮在先,無論如何都不敢將事情做得太難看。」

    聽了這樣一番話的楚仇離大抵是明白了一些,他微微一愣,恍然的點了點頭:「原來還有這些門道啊。」

    而一旁的胡馬等人也在這時回過神來,看向徐寒的目光中莫名多出了幾分敬畏之色。

    徐寒對此卻是搖頭苦笑,並不多加辯解。

    一行人回到了客棧,在看了一番魏先生的情況,見老人並無大礙之後,諸人這才紛紛安心睡下。

    ......

    一晃便是兩日光景過去,龍門會在明日便會開始。

    無論那李末鼎說得再咄咄逼人,徐寒都沒有放棄參加的意思。

    所謂的鎮魔塔他並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龍隱寺的藏經閣,隨著這些日子的經歷,無論是對自己的身世,還是半妖這樣的東西,徐寒都有太多的疑問,在他沒有能力穿越那十萬大山之前,他需要從那號稱天下藏書最為豐富藏經閣中尋找出些許端倪。

    這兩日過得倒是安穩,並未有又任何異狀發生。

    徐寒知道他們與赤霄門在那李家王府之前遭遇之後,自己一行人的蹤跡大抵是瞞不過對方的眼睛,不過好在這裡是橫皇城,無論那位赤霄門的掌教仙人對於這金烏真火究竟如何的志在必得,似乎也不敢在此動武。

    很快便到了深夜,為了應付龍門會上可能發生的事情,諸人早早睡去。

    作為甄玥手下「四大金剛」的魯壓山半夜被一泡尿意憋醒,他去過茅房解決了這問題之後,便急急忙忙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雖然已經到了春日,但地處北境的燕州夜裡依然寒意逼人,而魯壓山平日便最怕受冷。

    可偏偏今日好似老天刻意與他作對一般,不知是手中打滑,還是因為寒冷而手腳不聽使喚,這房門他推了幾次都未有推開。

    正罵罵咧咧的想著敲響房門,將屋裡幾個睡死的牛犢子喚醒給自己開門,可就在那時,旁邊的房門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魯壓山一愣,很快便意識到那是自家老大甄玥的房間。

    這麼晚了還起床,莫不是老大也有這半夜登東的習慣?魯壓山惡趣味的想著,正要準備與自家老大打個招呼,可這時另一邊的房門也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響,顯然有什麼人正準備推門而出。

    魯壓山心頭一震,這間房屋的主人若是他沒有記錯,應當是徐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出一抹錯愕之色,而身子卻迅速的龜縮到了一旁的角落。

    待到他看清那數息之後出現在他眼中的情形之時,這位身高七尺開外的壯漢眼珠子瞪得渾圓,嘴巴張大,能吞下自己拳頭一般。

    ......

    胡馬正於夢中與大周冀州的那家紅鶯坊中的花魁翠兒姑娘你儂我儂,眼看著便要寬衣解帶。

    衛塵正於夢中吃著那長安城中最好的酒樓裡,最豐盛的盛宴。

    史玉成正躺在那滿屋的金銀財寶之中,痴呆的傻笑。

    三人的美夢,卻在同一時刻被打破。

    「睡什麼睡,出大事了!」魯壓山那粗狂的嗓門猶如銅鼓一般將幾人同時從睡夢中吵醒。

    忽然被驚醒的三人有些發蒙,半晌之後方才回過神來,而後他們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讀到了相同的意思。

    於是火急火燎的魯壓山轉瞬便被三人壓在了身下,胡馬坐在他的背上,衛塵扣住了他的左手,史玉成掰開了他的雙足。三人殺氣騰騰,大有將魯壓山五馬分屍的架勢,以此來報這美夢不復之仇。

    「等等!等等!」魯壓山唯一還能動彈的右手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嘴裡如是高吼道,將他強烈的求生慾望於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你們聽我說,聽我說啊!」

    三人見他如此,再次對望一眼,這才暫時鬆開了對魯壓山的壓制。

    於是,小小的廂房之中,胡馬三人正襟危坐,神色肅然,猶如審訊犯人一般的看著那魯壓山。

    魯壓山低著腦袋,神色惶恐。

    「說!」胡馬拿起了不知從哪裡尋來的木塊往那桌上一拍。「究竟何事敢擾我等清夢!」

    身旁衛塵與史玉成兩位壯漢怒目而視,就差喊出威武二字。

    「草民...方才...看到...」魯壓山被這氣勢所震,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吐詞不清。

    「看到咱們...」

    胡馬三人可都是急性子哪受得了魯壓山這般扭捏的態度,頓時三人眸中殺機湧現。

    「看樣子這賊人還想矇混過關,來人用刑!」胡馬厲聲言道,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官老爺的身份之中。

    身旁衛塵二人應聲而起,站起身子就要朝著魯壓山走來,觀其模樣大有要將魯壓山當場刀劈斧砍,碎屍萬段的樣子。

    「我剛才看見咱們老大與徐寒趁夜色一起出門幽會去了!」方才那三人摁在地上「凌辱」場景尚且歷歷在目,魯壓山卻是不敢再藏著掖著,一股腦便將之前的所見所聞吐了出來。

    「什麼?」胡馬手中的驚堂木脫落在地。

    「老大和徐寒?」衛塵的眼珠子瞪得渾圓。

    「幽會?」史玉成的嘴張大得足以放下三顆雞蛋。

    三人這般模樣,落在那魯壓山的眼中,頓時讓他一掃之前被諸人「凌辱」的屈辱感,他心情大好的站起身子,趾高氣揚的看著目瞪口呆的三人,眉宇間竟是得色。

    而這樣的得色並未持續多長時間,便被打破。

    三人之中胡馬一馬當先,就要衝出房門,身後二人隨即效之,也要衝出去。

    「幹什麼!?」見此狀的魯壓山心頭一驚,趕忙喝到。

    已經衝到門口的三人在那時回頭看了魯壓山一眼,理所應當的言道:「看著老大啊,要是那姓徐的對咱們老大動手動腳...」

    只是他們的話還未說完,每人的腦袋上都被魯壓山狠狠的賞了一記板栗。

    三人正要發怒,魯壓山的喝罵便劈頭蓋臉的甩了過來:「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吧!這事有咱們參與的份嗎?」

    「老魯,你這是什麼話,那徐寒是有些本事不假,可咱們兄弟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主,大不了魚死網破!」性子最烈的胡馬率先嚷嚷道。

    「是啊!咱們可不能看著老大落入那小子的魔掌!」這樣的言論很快便引來了一旁將腦子都長到四肢上的衛塵二人的點頭應和。

    「所以說呢,怪不得那紅鶯坊的翠兒怎麼都看不上你小子。」魯壓山聞言頓時痛心疾首。

    「怎麼說?」提起翠兒,胡馬頓時兩眼放光。

    「老大對徐寒的心思你這還看不出來嗎?什麼魔掌,什麼動手動腳,要真是如此咱們老大恐怕那時千萬個情願!」魯壓山一副高人模樣的言道。

    「也對啊,我看老大這些日子看那小子的目光是與平日不同。」作為牆頭草,史玉成與衛塵二人頓時調轉了馬頭站到了魯壓山的身側。

    底氣不足的胡馬頓時語塞,他支支吾吾半晌,最後說道:「那咱們也得去看看。」

    「去看什麼?看老大和那小子親近嗎?小心她把咱們的眼珠子挖出來!」魯壓山反唇相譏道。

    胡馬憋紅了臉色,想了半晌這才言道:「咱們老大不知道這女兒家怎麼跟男人相處,既然老大喜歡那小子,咱們跟著幫他出謀劃策啊!」

    「可是老大不懂,咱們這些大男人就懂嗎?」魯壓山顯然並不想信服胡馬這一番言論。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四個人在一起出謀劃策,怎麼也好過讓老大一個人孤軍奮戰啊!」胡馬言道。

    「是啊!小馬哥說得有道理!」牆頭草史玉成與衛塵二人再次調轉馬頭,點頭應是。

    或許是心底的好奇使然,魯壓山低著腦袋微微沉吟,最後竟然也點了點頭:「也對,那事不宜遲,咱們快些行動,他們應當還沒走遠!」

    「記住了,不要被發現,遠遠跟著就好,屆時見機行事!」

    於是,四個臭皮匠,便頂著夜色,開始了他們人生之中最特殊的一場行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6
第七十一章 修羅

    時間已經到了亥時。

    若是依著大周的情況,這個時辰,街道上早已是行人稀疏。可不知是執劍人大比即將開始的緣故,亥時這橫皇城素來如此,街道上無論是往來的行人,還是吆喝的商販依然可謂絡繹不絕。

    遠遠跟在徐寒與甄玥身後的魯壓山四人,躬著身子,躲藏在黑暗的角落之中,小心翼翼的尾隨著二人。

    「小馬哥,你說咱們老大和徐寒究竟要去何處?」史玉成看了看那遠處街道上並肩而行的二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怎麼知道,估摸著是要去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幽會嗎,終歸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咱們老大也抹不開這個面子,不然何須連我們避著。」

    「嗯。」史玉成聞言連連點頭,暗覺這胡馬所言頗有有理,暗暗記在了心頭。

    「那既然要幽會,為何還帶著他的貓狗。」一旁的衛塵也湊了上來,指了指跟在徐寒身邊的一貓一狗,好奇的問道。

    這個問題頓時難住了胡馬,好在一旁的魯壓山似乎不願見著胡馬一家獨大,便一本正經的言道:「那還能做什麼,肯定是用來望風啊!」

    衛塵一愣,腦海中暗暗想著,這一男一女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所做的事情,又恰好需要望風。

    一些綺麗香豔的畫面於那時不由自主的浮現在了衛塵的腦海。

    他的臉色一紅,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問道:「既然如此,咱們還要去嗎...」

    其餘三人一愣,但很快便回過了味來,似乎也被自己這胡編亂謅的一番話所說服,頓時臉色紛紛一變。

    「去...怎麼不去!」胡馬儘量讓自己的話聽上去足夠硬氣,可語調中的顫音還是將他此刻內心的翻湧表露無遺。

    「老大若是知道了,恐怕...」衛塵言道。

    「咱們又不是去搗亂的,你想啊,這貓啊狗的望風的本事哪能和咱們比,咱們可是去幫著老大。」胡馬很是勉強的為自己的好奇心找了一個於他看來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其餘三人互望一眼,也有些意動。最後終究是架不住心頭的好奇,再次跟上了徐寒二人的步伐。

    很快,徐寒與甄玥便轉入了一條小巷之中。

    四人不敢隔得太近,只能遠遠在巷口觀望。

    忽的,他們看見徐寒猛然停下了腳步,將甄玥的身子一拉,抱入了懷中。

    「這!!!」

    四人一驚,趕忙收回了目光,互望一眼,似乎是想要求證方才的所見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而彼此目光中那驚恐的神色卻毫無疑問的證實了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就在這裡?」衛塵嚥了一口唾液,看了看依然人來人往的街道,又指了指小巷,不可思議的問道。

    「想不到老大竟然這麼開放。」史玉成也神情發愣的說道。

    「戀愛中的女人啊...」魯壓山搖頭感嘆。

    「判若兩人。」胡馬低聲應和。

    可雖然嘴裡這麼說著,四人還是在同一時間掩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紛紛再次朝著那小巷伸出了腦袋。

    但這時他們卻忽的發現,巷子中卻是空空蕩蕩,早已空無一人。

    ......

    待到這四人如沒頭蒼蠅一般在小巷中一陣亂轉,最後不得其法的離開,似乎還想要去別處尋找徐寒與甄玥的蹤跡。

    而那時徐寒卻與甄玥,連同著玄兒與嗷嗚忽的從小巷的房頂落下。

    徐寒看了看四人離去的方向,轉頭朝著甄玥言道:「你這四個屬下,似乎對你頗為在意嘛。」

    說這話時,徐寒的臉上神情淡漠,讓甄玥難以從這上面看清徐寒的心底究竟在做何想。

    她臉色一變,趕忙說道:「他們就是這性子,你若是不喜,我明日可好生與他們...」

    甄玥唯恐四人的行徑惹惱了徐寒,趕忙為他們辯解道,只是話未說完便被徐寒生生打斷。

    「無礙。」徐寒卻搖了搖頭,「我只是很羨慕你...」

    說罷此言,這少年便沒了繼續與甄玥對話的性子,轉過身子,便朝著與胡馬四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甄玥見狀也只能趕忙跟上。

    ......

    二人再次來到繁華的街道,沉默著並肩穿過了數道巷口,最後終於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所在。

    這裡位於橫皇城的西處,破爛矮小的房屋毫無章法的擠在一起,並無半點美感可言。散發著陣陣腥臭的巷口,隨處可見神情麻木又衣衫襤褸的行人。這與那繁華的橫皇城好似兩個世界一般,格格不入。

    或許不管是曾經年年災害的大周,還是如今這風調雨順的大夏,終歸免不了存在這樣一處黑暗的角落。

    陽光照射不進,人們於黑暗中爬行。

    他就像是繁華世界的一處流膿的傷疤,微渺、不起眼卻又觸目驚心。

    徐寒無心感嘆這些事情,他站在那巷口的中心,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問道:「是這裡嗎?」

    「嗯。」甄玥點了點頭,這便是她與劉笙約好的帶徐寒前來接頭的地方。

    徐寒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邁著步子走向那其中的一處破敗房門,那裡便是甄玥所言之處。

    距離他殺死那位黃老已經過去了兩日的光景,晏斬所言的他此舉的目的自然無錯,但除此之外,徐寒卻還有更深層的打算。

    殺死李家王府的得力助手,這樣的事情於橫皇城中自然算得了一件大事,加之那麼江湖人士眾目睽睽,想必兩日光景足以將此事傳遍整個大黃城。那麼劉笙若是在此,想必也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必然會來這約定地點等候。

    這才徐寒最重要的目的。

    他來到了房門前,又深吸了一口氣,不可否認他有些緊張。

    鹿角原的相見他清楚了劉笙似乎失去了以往的記憶,而這次主動相見是否意味著劉笙已經記起了一些事情。又或者真如甄玥所言,森羅殿出了變故,劉笙不得已向徐寒求助?

    這些都得見到劉笙之後方才能有所答案。

    想著這些,徐寒推開了房門。

    他邁步走了進去,穿過了門口那狹窄又漆黑的玄關,待到來到門房之中,他便看見一位身著黑袍之人,正坐在那房門之中。

    「阿笙...」徐寒詫異的言道,眸中的神色激動。

    那黑袍聞言也在那時抬起了頭,他看向徐寒,黑暗中徐寒卻無法將他的容貌看得真切,只是那隱約的輪廓,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黑袍於那時緩緩摘下了頭上的兜帽,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好久不見,徐修羅。」
V123210 發表於 2019-3-5 07:16
第七十二章 妖化!

    徐寒臉上本已漸漸盪開的笑意,在那時忽的停了下來。

    因為當那黑袍摘下他的兜帽之時,徐寒終於是看清了他的模樣。

    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眸子,高挺的鼻樑,有些蒼白的嘴唇。

    那是一張應當屬於書生的臉。

    也是一張徐寒再熟悉不過的臉。

    「元...修成!」徐寒的雙眸一凝,殺機湧現。

    他下意識的伸出自己的手,就要拔出背上的劍。

    按理說他與元修成的關係應當還算不錯,至少在森羅殿的那幾年,元修成給過他不少幫助。

    但徐寒與元修成都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相互利用。

    當然,真正讓徐寒在心底對眼前這個男人湧出殺機的卻是因為,他在這時出現在了這裡!

    對於元修成的身份,徐寒不止一次有過猜測。

    他似乎與天策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身子連那枚天策府的府主令都是他送到徐寒手中的,若是所從他加入森羅殿時,這龍蛇雙生之法便已經刻在了他的身上,那麼眼前這位元修成顯然才是這一切背後最大的推手。

    是他將徐寒帶動充州,也是他將刺殺玲瓏閣弟子的任務交到徐寒手中,若不是那一次相遇,徐寒也不會叛出森羅殿,也自然不會有如今這些事情。

    他的出現,無論是阻止劉笙與徐寒相見,又或是幫著天策府清理他這個不安因素,於徐寒來說,都算不得一個好消息。

    因此出於自保的下意識行為,徐寒退出了數步,同時拔劍出鞘,警惕的看著眼前這位男人。

    一旁的甄玥雖然未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徐寒的反應之中也看出了情況似乎不妙,也於那時拔劍出鞘。

    而元修成卻似乎並不將這二人的反應放在眼裡,他淡淡一笑,微微踱步上前,目光上下打量著徐寒,嘴裡頗有些感嘆的言道:「想不到,數年未見,當年的小乞丐竟然成長到了這般地步。」

    他的語氣倒是極為誠懇,似乎這樣的感嘆並非虛偽的場面話,而是發自肺腑。

    徐寒卻並沒有與他閒聊的心思,他沉著眉頭看著元修成,問道:「阿笙現在在何處?」

    「他現在安全得很,你大可放心。」元修成聞言,笑著言道,他的臉上是與徐寒臉上的冷峻截然不同的和煦笑意。

    只是這樣的善意卻並未得到徐寒的半分回應。

    他還是冷著臉色看著元修成,臉上的寒意沒有消融的痕跡,嘴裡更是沒有發聲的意思。

    元修成見此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醒悟了過來,這個男人在那時搖了搖頭,言道:「還是老樣子。」

    而後他也收起了虛與委蛇的性子,於那時言道:「他快要死了。」

    「嗯?」這次輪到徐寒一愣了,他直直的盯著元修成,半晌光景過去方才言道:「什麼意思。」

    元修成的腦袋朝前湊了湊,用一種極為冰冷的語調說道:「那個在青州蠱林用自己命換了你的命的阿笙,快死了。」

    聽聞此言的徐寒,雙眸一凝。

    本就在體內蓄勢待發的劍意忽的奔湧而出,三千道金色劍影忽的浮現,如上滿了弦的利箭一般,將元修成的進退之路盡數封死。

    徐寒面露凶光,咬著牙問道:「他在哪裡?」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元修成眉頭一挑,神色輕鬆的反問道。

    「我會讓你開口的。」徐寒寒聲以對。

    此言說罷,他的身子一震,手中那把漆黑色的神劍發出一聲長鳴,那三千劍影於那時就要應聲而動,直直的殺向元修成。

    可即使如此,元修成臉上的神色依然淡漠。

    只見他手中的長袖一揮,那時徐寒襲來的劍影竟然就在這衣袖下,被盡數拂退。

    然後他再次看向徐寒,言道:「即使你殺了我,你也無法救他,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可徐寒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手中長劍嘶鳴,周身衣衫鼓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第二次進攻。

    「或許,你應該先看看這個。」徐寒強硬的態度讓元修成有些頭疼,他想了想,在徐寒再次進攻之前,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樣事物。

    那時一枚晶瑩剔透的晶石,隨著元修成體內真元的灌入,那晶石之中光芒亮起。

    一道流光影像便在那時浮現於徐寒的眼前。

    徐寒來不及去深究這晶石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奇功效,他的目光從那流光影像浮現的第一刻便被牢牢吸引,再也無法移開。

    那是一間兩丈見方的狹小房間,似乎處於地下,除了屋中燭台上那幽深的火光,房門之中便再無半點光亮。

    而房中有一道身影正四肢著地,以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古怪姿勢立在那裡。

    吼!

    吼!

    吼!

    他的嘴裡不斷的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嘶吼,那聲音之中裹狹著憤怒、痛苦、掙扎,卻並不像人的聲音,反倒更像是某種野獸。

    他的腦袋隨著嘴裡的低吼,而緩緩抬起,徐寒在那時終於看清了那張臉的模樣。

    「阿笙!」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就要向前,這一步方才邁出,便醒悟過來,眼前的並非實體,而是一道幻影。

    影像還在繼續。

    那張臉固然是劉笙的臉,可臉上卻佈滿了一道道紫色的紋路,像是他皮層下凸起的血管,他的雙眸血紅,嘴裡似乎還伸出兩道獠牙。

    這讓此刻的劉笙看起來極為猙獰可怖。

    而下一刻,劉笙的身子忽的躍起,如同野獸一般開始用腦袋,用已經生出鋒利爪子的雙手,撞擊著這房門的牆體,像是要試圖逃出此處。而無論是他此刻近乎瘋狂的神情,還是他嘴裡不住的低吼,都無一例外的在告訴徐寒,此刻劉笙正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就在這時,元修成放著那晶石的手忽的一握,那漫天的流光在那時便豁然散去。

    「怎麼樣,這下你願意與元某人好好談談了嗎?」元修成在那時言道。

    徐寒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最後還是不得不收起了手中的長劍,死死的盯著元修成問道:「阿笙究竟怎麼了?」

    「想必你也知道半妖這東西吧?」

    徐寒聞言,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半妖,那天策府幾番謀劃,所謂的不就是將身為半妖的秦可卿推上皇帝的寶座。

    「你是說阿笙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他是半妖?」他很快便醒悟了過來,於那時沉聲問道。

    「聰明。」元修成讚賞的點了點頭。「森羅殿為了培育出穩定的半妖,花費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血,而劉笙是他們迄今為止,最為成功的一個。」

    「森羅殿的高層對此很是滿意,甚至不惜花大價錢培養他,委以重任。但這樣的事情,在這些時日子忽然有了變化。」

    「什麼變化?」徐寒聽到這裡,終是忍不住出言問道。

    「其一,森羅殿在通過對劉笙長期的研究之後,已經找到了培育半妖的辦法。其二,雖然劉笙是迄今為止森羅殿最成功的試驗品,但他依舊不是一個完整的半妖....嗯...」說到這裡,元修成頓了頓又才言道:「準確的說,他是半妖,卻是製造半妖的嘴中目的,也就是所謂的神種。」

    「神種?」徐寒愣了愣,「他倒是之前聽聞過這樣的說法,他曾以為神種與半妖只是稱呼的不同,此刻聽來,才發現似乎這兩個東西,還有所區別。」

    「森羅殿製造神種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我想無非便是看重此物那無可匹敵的戰力或者是覬覦那不死不滅,跳出輪迴的悠長壽命。但無論如何,森羅殿是一個很冷血的地方,他們喜歡以冰冷的公式去衡量一個東西對他們的價值。」

    「曾經的劉笙,對於森羅殿自然是可以傾盡所有保護的至寶,而隨著半妖製煉方法的成功進行,劉笙的存在便不再變得那麼重要。而正如我之前所說,他並非一個完整的神種,他體內的力量極不穩定,因此需要某些東西來震懾或者說穩定這股力量。」

    「你是說龍氣?」徐寒並不笨,他聽到這裡,再聯想到鹿先生他們的所作所為,很快心底便有了答案。

    「嗯。」元修成又點了點頭,「龍氣自然是最好,也是目前所知的可以一勞永逸的辦法。」

    「為此森羅殿也試過以自己飼養的蛟龍提出龍氣灌入他的體內,可是以煉妖之法飼養的蛟龍所蘊含的龍氣著實太過稀少了一些,想要達到半妖蛻變神種的要求著實太難,甚至就是傾整個森羅殿之力,也不見得能夠滿足劉笙的胃口,因此,森羅殿便用了另一個辦法,以妖氣暫時穩定劉笙體內的狀況。」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劉笙對於妖氣的需求越來越大,他一個人一個月所需的妖丹,足以森羅殿培養出數以萬計的修羅。因此,高層最近便下了決定,放棄劉笙。」

    「當然秉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我們將他關押了起來,觀察他失去妖丹之後的變化。」

    「而如你所見,他正在漸漸從一個人,變成一隻真正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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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