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54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7
第九十三章 生機一線

    坐在那三足金烏身上,朝著朱雀神鳥飛馳而去的魏先生,似有所感 ,在那時嘆了一口氣。

    金烏在他的催動下,速度快到了極致。

    饒是那朱雀神鳥並非凡物,魏先生還是在它撞擊到地面之前追上了它。

    三族金烏一個擺尾,魏先生便在那時來到了朱雀神鳥的下方,迎上了對方。

    朱雀神鳥身懷朱雀神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與金烏真火不相上下的神火,魏先生想要對付這東西自然不難做到。

    可現在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點,他卻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但他並未有任何的遲疑,因為他的身後,是橫皇城的百萬眾生。於是,魏先生的雙眸一凝,衣衫鼓動,迎著那呼嘯而來的朱雀神鳥就要出手。

    而就在這時,他背後的木箱之中忽的蔓延出一陣白色的光芒。

    時間於那一刻好似靜止了下來。

    呼嘯而來的朱雀神鳥速度變得極為緩慢,而橫皇城中的諸人,臉上的惶恐也停留在了某一刻。

    「你真要這麼做嗎?」白色光芒之中,一個聲音問道。

    「嗯。」魏先生的回答來得極快,沒有半分遲疑。

    於是,白色光芒中的聲音變得有些急躁,甚至帶著些許怒意:「他們一直在找你,你這樣做無異於自投羅網!」

    「你忘了你的千年大劫了嗎?」

    「你是他們的對手嗎?」

    一連串的質問敲擊在老人的耳膜,可老人的態度卻出奇的平靜。

    「我叫魏長明。」他說出一道與那聲音的提問極不相干的一段話,隨後伸手一揮,那白色的光芒便於那時散去,停滯的時間再次流淌。

    諸人臉上的驚恐開始蔓延,而朱雀神鳥的呼嘯而來的攻勢亦再次凌冽了起來。

    魏先生眸中亮起一道神光,他周身氣勢開始不斷的升騰,轉瞬便抵達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地步。那時自他身上蕩出的氣勢如同漣漪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神威惶惶,當真如謫仙臨世!以至於那些本來亂了方寸,只顧著抱頭鼠竄的百姓都紛紛停下了腳步,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在這股威壓之下,他們只覺腳底發軟,竟是提不起半分的力道。

    而魏先生的身前數以百計的銅板也於那時一字排開,袖口處湧出一條條水龍。

    他們紛自銜住了一枚枚銅板,然後呼嘯的朝著那朱雀神鳥殺去!

    魏先生面容沉寂,雙手合於胸前,一道道手印結成,又不斷變換。

    那些水龍在他的驅使下,紛紛從不同的方位衝殺向那朱雀神鳥,然而看似氣勢洶洶的水龍在那朱雀神鳥周身灼熱的火焰下,可謂一觸即碎,只是稍稍觸碰,身子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蒸發掉。

    但饒是如此,那些水龍依然奮不顧身的朝著朱雀神鳥發起衝鋒。

    雖然看似收效甚微,但每一條水龍都無一例外的在消散前於那朱雀神鳥的身上留下一枚金色的銅板,那事物鑲嵌在神鳥的身軀之上,雖然相比於他巨大的身軀那小小銅板極不起眼,但若是有心之人細細看去便會發現那每一枚銅板的鑲嵌之地,皆是那朱雀神鳥周身的命門。

    直到最後一隻水龍戰死,那些銅板鑲嵌在朱雀神鳥身上的銅板也恰好抵達了一百零八之數。

    魏先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面色肅然的輕喝一聲:「結!」

    那一刻,一百零八顆光點於那朱雀神鳥的周身亮起,璀璨的金光連成一片,將那朱雀神鳥的周身盡數覆蓋。

    「破!」而魏先生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那輕輕的宛如呢喃一般的聲響,卻好似某種敕令,帶著一股不容違背的威嚴。

    於是,朱雀神鳥周身的金色光芒愈發燦爛,幾乎到了讓人難以直視的地步。

    但這般璀璨的光景卻也只持續了數息不管的時間,下一刻,朱雀神鳥發出一聲悲鳴,它巨大的身軀猛然碎裂,化作陣陣金色的光點猶如熒蟲一般朝著四周散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

    崑崙之巔。

    一排排乾枯的屍骸中心,順著碎裂的天柱望去。

    那籠罩著烏雲的天空忽的開始電閃雷鳴,厚厚的雲層之中忽的有什麼東西亮起,一道接著一道,很快便密佈了整個穹頂。

    那是一雙雙巨大的眼睛,帶著無上的威嚴,好似從無盡的沉睡中甦醒。

    然後他們紛紛轉頭看向某處。

    「是他?」沉悶的聲音響起。

    「是他。」同樣沉悶的聲音回應。

    「想不到他真的活了一千年。」又是一道聲音感嘆道,像是在歎服,又像是在擔憂。

    「監視者已經來過這方世界,最可怕的黑暗正在甦醒,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死!」又是一個聲音響起,相比於之前那些聲音,這道聲音主人明顯擁有著絕對主宰的身份,他的語調之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時,有道聲音提醒道:「還有那小子,監視者看重的那個孩子,鬼谷子一脈的賒刀人下了命令,一定要除掉他。」

    威嚴的聲音在那時沉默了一小會:「那便殺了吧。」

    「可是監視者在他的體內注入了一道星光,我們難以捕捉到他的軌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跳出了這個世界的枷鎖,在這一點上,他甚至強出了我們。」

    威嚴的聲音再次沉默。

    忽然穹頂之上一道璀璨的光芒射下,照在了那傾塌的天柱旁,照在了那滿地的屍骸之上。

    詭異的一幕於那時出現在了這崑崙山巔。

    仿若時間倒流一般,那些屍骸乾枯的屍身上開始漸漸變得膨脹,血肉出現在乾枯的白骨之中,皮層於血肉之上蔓延,覆蓋住了他們全身,心臟開始跳動,鼻孔開始呼出熱氣。那些死去的人,竟然就在這時活了過來。

    而那些死而復生的身影,臉上並無太多的驚訝之色,反而紛紛仰頭看向天際那一雙雙巨大的眼睛。

    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做個交易吧。」

    「去殺了那個怪物。」

    「我會考慮給這方世界的生靈一線生機。」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7
第九十四章 落敗


    對於橫皇城的百姓來說。

    一場劫難因為魏先生的出手終於化解,他們回過神來時,臉上紛紛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而對於魏先生來說,真正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謝閔御是個聰明人。

    當然聰明人這個說法,用在一位活了三百年的仙人身上多少有失偏頗。

    他驅使這朱雀神鳥,衝向橫皇城,這樣的做法所需要承擔的後果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與各方勢力交惡,也毀掉了赤霄門那所剩不多的名聲。

    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於他這般境界的仙人來說除非血海深仇,萬不可能做到這般地步。

    他這麼做自然有他想法。

    他在博,博魏先真正如先祖手記中那般悲天憫人,博他真的會為了救這橫皇城的百姓,而暫時放過他。

    他賭贏了。

    在魏先生飛遁而去之時,他便催動起周身的真元,試圖衝破那枚銅板下在他身上的桎梏。

    但他卻遠遠低估了魏先生的本事。

    魏先生說,那枚銅板封住了他的仙人命宮,沒有三個時辰,這封印便不會消失。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用盡了渾身解數,那封印依然沒有絲毫鬆懈的痕跡。

    他不免有些慌張。

    魏先生自然說過,他不會殺他,但卻並不代表,在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這樣的承諾依然會兌現。

    況且,若是得不到金烏真火,那活下去對他來說也只是等死。

    於是,這位掌教大人在那時心頭一橫,便做出了決定。

    他的無名指一屈,扣在拇指之上,然後屈指一彈。

    身後那尊同樣被封住了命脈的仙人法相,猛地顫抖起來。

    這樣的顫抖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劇烈,在數息之後,劇烈的顫抖停下,法相周身綻出了無比燦爛的光芒。

    這時,魏先生已然與朱雀神鳥交手。

    謝閔御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心頭一橫,法相周身的光芒愈發燦爛。

    轟!

    然後一聲巨響炸開,那巨大的仙人法相便於那時,轟然炸裂。

    是的,這位掌教大人,竟然選擇將自己的仙人法相自爆。

    那時他的臉色潮紅,法相自爆傳來的巨大反噬之力幾乎將他吞沒,但他卻咬著牙催動著那股反噬之力衝向自己的仙人命宮。

    鐺!

    又是一聲脆響盪開。

    謝閔御終是再也壓不住體內的傷勢,一口血箭自他口中噴出。

    而他的臉上卻露出了笑意,發自內心的真切笑意。

    這自然是有些詭誕的場景。

    但謝閔御卻知道,他成功了,以仙人法相的反噬之力,成功擊碎了那枚射入他命宮的銅板,雖然為此他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不僅是法相破碎,他的本體也因此受了極重的傷勢,可他終究可以再次催動自己體內的力量,這便意味著,他擁有了反擊的資本。

    當然這很困難。

    但正如他所言,大道獨行。

    這條路上沒有朋友,只有敵人,只有殺機。所以,能走到他這一步的人,從不缺乏以命搏命的決心。

    他動了起來。

    饒是以他現在的狀況催動自己的真元,會給本就傷勢纍纍的身軀帶來更大的負擔,但他猶若未覺,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殺向了魏先生。

    ......

    待到那朱雀神鳥化作金光散去。

    徐寒終於回過了神來。

    仙人的威能著實太過可怕,本來打的火熱的雙方都在朱雀神鳥衝殺來的一瞬停下了各自的步伐。除開那對於死亡本能畏懼,更多的原因還是在這仙人的威壓之下,他們根本難以調集起周身的半分真元。

    此刻魏先生雖然擊潰了朱雀神鳥,而那籠罩在諸人身上的威壓也盡數散去,可諸人依然沒有出手的意思,他們沉浸在方才駭人的畫面,久久未能平息。

    忽然徐寒卻在這時瞥見了某些不同的東西,他的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先生小心!」

    這話一落,只見那朱雀神鳥破開的光點之後一道身影猛然竄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魏先生殺來。

    徐寒發現了對方,魏先生同樣發現了對方。

    老人的雙眸一眯,就要出手。

    可那時,橫皇城的四方卻忽然從遠處湧來四道微不可察的漆黑氣息,它們猶如毒蛇一般竄入了魏先生的體內。魏先生身子一頓,臉色豁然煞白。

    而就在這個盪開,謝閔御的身子轉瞬極致。

    漫天的火蛇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他從天而至,一掌生出直直的去向魏先生的面門。

    魏先生眼疾手快,在那時咬牙屈指一彈,一枚銅錢遁出,在他的身前化作一道金色盾牌。

    鐺!

    一聲脆響炸開。

    這倉惶之間使出的神通,顯然並不足以抵擋謝閔御這蓄謀已久的悍然一擊。

    那金色盾牌在一聲轟響後,碎裂開來,而謝閔御的攻勢不減繼續襲殺向魏先生的面門。

    魏先生當然還想再戰,可那股湧入他體內的晦暗氣息,卻將他的內息攪得紊亂不堪,一時間他竟難以運轉起體內的真元。

    噗!

    謝閔御的手掌終究還是轟在了魏先生的胸膛。

    老人的身子一頓,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身子便在那時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重重的摔入地面。

    而與此同時,那四道方才湧入他體內的晦暗氣息也於那時遁出,消散於此方天地,自始至終,除了那幾位注視著這方境況的大能,便無任何人察覺那事物的到來與離去。

    ......

    「魏先生!」徐寒等人見此變故,紛紛臉色大變,於那時快步上前,扶起了栽倒在地的老人。

    卻見此刻老人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顯然已經是身受重傷。

    與此同時,一擊得勝的謝閔御也在這時落在呂厚德一方陣營之中。

    這位掌教大人的狀況同樣不算好,落地之時便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搖晃,幾乎站不住腳,幸得一旁的呂厚德眼疾手快,將之扶住,這才免去了這位仙人摔倒在地的狼狽境遇。

    可是,對於呂厚德如此慇勤的舉動謝閔御卻並不領情,他一把推開了呂厚德,運集真元正要一舉拿下徐寒等人,卻發現自己體內的狀況同樣堪憂,他頓時臉露苦笑,轉瞬苦笑又化為了猙獰之色,他伸手指著徐寒等人喝到:「去!殺了他們!」

    他已經確定金烏真火就在魏先生體內,只要將徐寒等人誅殺,待到他傷勢恢復,便可從魏先生的屍體中將那金烏真火煉化而出。

    聽聞此言的呂厚德等人微微一愣,卻是不敢遲疑,於那時擺好陣勢,就要再次朝著徐寒等人殺來,卻全然忘了方才若不是魏先生出手,恐怕他們都早已死在了自家掌教那一招玉石俱焚的朱雀神鳥手中。

    徐寒等人見此,臉色再次難看了起來。

    之前因為朱雀五炎陣的集結,他們在那纏鬥之中早已背負上了不小的傷勢,之後雖然魏先生破了朱雀五炎陣,但之後的一番打鬥依然讓他們消耗不小,此刻對方再次出手,徐寒等人已然是力有不逮。

    但同時他們也明白,以雙方之間的新仇舊怨,任何的言語都已無用。

    徐寒與寧竹芒以及晏斬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見了決意。

    「能與諸位同生共死,真乃晏某之幸!」到了這時,渾身是傷的晏斬卻是放聲大笑道。他邁步上前,身後兩條寒鐵鎖鏈狂暴的揮舞。

    寧竹芒依然是那沉默的性子,但無論是他手中亮起的劍光還是他背後那隻仰天長嘯的獅子真靈都將此刻這位男人的心跡展露無遺。

    「楚大哥。」徐寒亦在那時站起了身子,他沉聲言道。

    身後的楚仇離聞言一愣,但還是很快給了徐寒回應。

    「護好魏先生!」少年寒聲言道,他邁出了步子,身後兩道黑色的身影落在了他的兩側,那時玄兒與嗷嗚,生死關頭,這兩個小傢伙也在那時紛紛弓起了身子,周身毛髮豎起,喉嚨中不住的發出陣陣低吼。

    「放心吧!有我老楚在,想傷魏先生,就得踩著老楚的屍體去!」似乎也是被這悲壯的氣氛所感染,素來畏首畏尾的楚仇離一拍胸脯,朗聲言道。

    得到楚仇離承諾的徐寒臉色稍安,他再次望向走來的呂厚德等人,少年的眸子於那一刻忽的眯起,眸中寒芒閃爍。

    「諸位,幫我拖住這二人。」

    徐寒如此言道,身子一頓便率先朝著呂厚德等人的方向殺去。

    寧竹芒與晏斬聞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徐寒此言之意,但如今這般關頭,徐寒自然不會與他們解釋這些,而他們也不會多問,本能的選擇了相信徐寒。

    雙方再次纏鬥在了一起。

    將寶壓在徐寒身上的寧竹芒二人,招式大開大合,只攻不守,甚至已經到了以傷換傷的地步。本來在之前的大戰中,並未受到太多傷勢的胡蔓兒與邢鎮二人,在寧竹芒與晏斬凌冽的攻勢下,竟是未有討到半分的便宜。

    而徐寒也在此刻與呂厚德短兵相接。

    他畢竟修為差上太多,加之之前的傷勢,雙方的戰鬥卻不似寧竹芒等人那般佔據上風,反倒是徐寒節節敗退,眼看著便要落敗下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8
第九十五章 弒仙

    徐寒與呂厚德交手不過十餘息的光景,這少年便節節敗退,其間一個不慎,被呂厚德抓住了機會,一掌將之拍飛,身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那時的徐寒臉色一紅,一口血箭噴出,不得不以劍杵地方才勉強站直了身子。

    見此情景的呂厚德眸中笑意更甚。

    但他並無再與徐寒廢話的意思,他周身的真元一震,身子便在那時化為一道流光直直的殺向徐寒。

    這一次他催動起了渾身力量,誓要一擊取下徐寒的性命。

    一旁的寧竹芒與晏斬也都意識到了徐寒危機的狀況,他們紛紛臉色一變,想要抽身救援。

    「拖住他們。」可徐寒的聲音卻於那時響起。

    二人一愣,加之他們各自的對手顯然也打算放他們離去,故而只能壓下心頭的憂慮,再次與胡蔓兒二人纏鬥起來。

    而徐寒面對呂厚德凌冽的攻勢同樣未有半分躲避的意思。

    他在那時將手中的劍提到了胸前,漆黑的劍身上三千道金色劍影湧出,猶如侍衛一般在徐寒的背後一字排開。

    呂厚德微微一愣,徐寒的呼喊他聽得真切,他亦看得出,此刻的徐寒似乎還打算與他再次搏殺。

    但他想不明白,現在的徐寒究竟還有什麼資本與他對敵。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以他在徐寒手中數次吃癟的經驗來看,眼前這個少年的心性了得,絕非尋常人可比,他覺得徐寒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底牌。

    或許就是這一瞬的遲疑,被徐寒瞥見了機會。

    徐寒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他一劍祭出,身後三千劍影相隨。

    漫天劍影瀰漫,將他的身子裹挾其中,直直的便朝著呂厚德殺了過去。

    呂厚德覺察到了這一點,他瞬息回過了神來,那一刻,他體內的真元瘋狂的運轉,一對火翼便在那時自他身後伸出,那巨大的雙翼揮舞,無數的火球在那時朝著徐寒鋪天蓋地的爆射而來。

    這時的呂厚德當然可以選擇全力進攻取下徐寒的性命。

    但或許便是在徐寒手中吃了太多苦頭的緣故,這位大衍境強者在面對比他足足低了兩個的境界的徐寒面前竟然有了些許恐懼,他下意識喚出了自己的真靈,以一種較為保守的方式抵禦徐寒這捨生忘死的一劍。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在他看來最為穩妥的選擇,卻是正中徐寒的下懷。

    只見那三千道金色劍影彙集到了徐寒手中長劍的劍鋒之上,他們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金色輪盤的不斷的旋轉,將那些呼嘯而來的火球盡數擊散!

    當然大衍境所激發的攻勢自然不會如此簡單,那些看似尋常的火球之中所包裹的威能極為巨大,徐寒雖然頂著這些火球飛速的朝著呂厚德殺去,可事實上他的處境並不如外人看上去那般輕鬆。

    每一個被他所擊碎的火球,都給他的身子帶來的極大的負擔,短短十餘丈的距離,方才衝殺過一半,他的臉色便蒼白如白紙,鼻尖的呼吸也漸漸變得粗重起來。

    呂厚德皺了皺眉頭,卻並非因為此刻徐寒如此凌厲的攻勢。

    以他的眼界,自然一眼洞穿了徐寒的處境。以徐寒的狀態,他只要加大攻勢,徐寒能否衝殺到他的面前,都是未知之數。而就算徐寒做到了這一點,拖著傷痕纍纍的身子,來到他跟前的徐寒又能做些什麼?

    他想不明白徐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但這並不妨礙他再次催動起體內的真元,將那灼熱的火球愈發狂暴的朝著徐寒傾瀉而去。

    ......

    不可否認,呂厚德的想法很正確,在他加大攻勢的情況下,徐寒的速度明顯降低了數分。

    但他終究還是來到了呂德厚的身前。

    可那時徐寒的身子已然搖搖欲墜,沒有了半分之前發起衝殺時的氣勢。

    饒是如此,少年依然固執的劍手中的劍刺向呂德厚的面門。

    那是很緩慢的一劍,緩慢到即使是三歲的孩童也能穩穩的避開這一劍。

    呂厚德的面色愈發的古怪。

    他終究看不懂徐寒的心思,他很確定這一劍,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作用。但他的思緒免不了複雜了幾分,哪怕他對徐寒恨之入骨,哪怕他與他之間的仇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在這時,他還是不得不對眼前的少年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佩。

    至少這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魄,呂德厚平生僅見。

    當然這樣的感嘆於呂厚德的心中只是一閃而過,他還沒有愚笨到這個時候對敵人留手。

    他於那時伸出的手,輕輕一握,徐寒的劍便被他握於了手中。

    「結束了。」呂厚德這般說道,語調有些感嘆,而後一隻手就要伸出,結果徐寒的性命。

    與他看來,現在的徐寒並無半分還手之力。

    他這樣的判斷自然沒有問題,可他卻不曾想過,他真正的對手並不是徐寒。

    就在他伸出手,握向徐寒的頸項之時,徐寒的懷中忽的一道黑色鬼魅身影猛然竄出。

    那身影速度極快,宛如一道黑色閃電。

    雖然呂厚德及時激發出的自己的護體靈炎,可那黑色身影伸出利爪卻鋒利無比,所謂的護體靈炎在它那看似細小利爪面前如若無物一般,它極為輕鬆的破開了呂厚德的防禦,將利爪去向了呂厚德的面門。

    無論是忽然竄出的黑色身影,還是它如此輕鬆破開掉自己的防禦。

    二者對於呂厚德來說都太過突兀了一些,以至於他微微一愣。

    啊!!!

    而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響起。

    呂厚德掩面栽倒在地,他伸手捂著自己的臉,淋漓的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下,在地上彙集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積血。

    那時,本來已到油盡燈枯地步的徐寒卻豁然周身氣勢一震。

    他咬牙運集起了自己體內所餘不多的劍意,一腳踏出,身子踩在呂厚德的背部,高高一躍,竟然朝著呂厚德身後殺去。

    那還在後方盤膝而坐,試圖壓下自己體內傷勢的謝閔御一愣,瞬息回過了神來。

    他這時才明白,徐寒的目標是他!

    這個雙目盡赤,渾身浴血的少年,想要殺他!

    他想要殺死一位仙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8
第九十六章 死境

    仙人。

    是世人所知的力量的極限。

    是天下數以百萬計的修士畢生追求的終點。

    他代表著無盡的壽命,代表著無上的威能。

    他們言出法隨,他們意動山搖。

    他們對於尋常人來說,便是無敵,便是不可戰勝。

    於有史以來,仙人之下的修士殺死真正的仙人的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

    譬如那位玲瓏閣的大衍劍仙便曾殺死過自己入魔的師尊,又譬如那位已死的天下第一守將,也曾集十萬人之力,一箭破開過大夏那位仙人皇帝一統天下的美夢。

    但無論是天時地利,還是本身大衍境巔峰的修為,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可現在的徐寒,才堪堪天狩境,他竟然生出的這樣的想法,並且已經這麼做了。

    不得不說,單單這一點便已然大大出乎了諸人的預料。

    而更讓謝閔御心頭憋屈的是,以他現在孱弱的狀態,徐寒或許真的可能做到這一點。

    念及此處,這位仙人的臉色大變,他指著徐寒便怒吼道:「攔住他!攔住他!」

    或許連謝閔御自己也未有意識到此刻他語調之中那股濃濃的驚恐。

    好在雖然胡蔓兒與邢鎮都被寧竹芒與晏斬纏住,但那些赤霄門的弟子都尚且還有一些戰力。

    「保護掌教!」隨著一位弟子發出這樣一聲高呼,那數百位身負重傷的弟子們依然強提起一口氣,紛紛朝著徐寒殺來,想要將徐寒攔住。

    數百位弟子,都算得赤霄門的精英,雖然身負重傷,但以徐寒的狀態,哪怕就是數百名尋常武夫攔在他的跟前他想要拿下也得廢上一些功夫,更何況,寧竹芒與晏斬能拖得住胡蔓兒二人一時,徐寒纏鬥這會光景,足以他們擺脫寧竹芒二人,追上徐寒。

    此刻徐寒的處境算得上是進退維谷。

    但他卻並無半分的慌亂,反倒是在那時眉宇一沉,大喝道:「嗷嗚!」

    「嗷嗚!!!」

    此音一落,徐寒的身後豁然響起了一聲高亢的長嘯,一道同樣通體黝黑的身影於那時從徐寒的頭頂越過,直直的衝向那數百名弟子組成的人牆。

    這些弟子看得真切,那衝殺來的東西,竟是一隻黑狗。

    這般景象端是讓這些弟子有些詫異,他們互望一眼,大抵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而這樣的想法,於下一刻便煙消雲散。

    因為那條朝著他們落來的黑狗,竟然在下落的過程中,身子不斷的變大,轉瞬便已有一丈之高。

    「是妖物!」不知是誰發出這樣一聲驚呼,那些弟子臉色一變,紛紛收起了心底的輕視,開始凝聚各自體內所剩無幾的真元,試圖斬殺這只妖物。

    這樣的慌亂,倒不是因為嗷嗚強大到了何種地步,而是於如今的世道,妖族鮮有出世。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神秘,導致在尋常百姓甚至大多數修士心中,對於妖物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但也得益與這些弟子的慌亂,他們所激發的各種真元攻擊,竟有一半落空,而那些落在嗷嗚身上的攻擊,卻顯然並不足以擊穿這位狼王的防禦,只是在他的毛髮上留下了些許焦黑的痕跡。

    意識到這一點的這些赤霄門的門徒,當即心頭駭然,眼看著嗷嗚的身子越來越近,他們自然想要逃跑。

    可這時卻已然是為時已晚。

    轟!

    一聲巨響盪開。

    嗷嗚的身子重重落在了人群之中,這時的嗷嗚已然化為了五丈大小,大抵是因為吸收當日在鹿角原中那隻怪物體內的晶體的緣故,此刻他周身瀰漫出來的氣息相比於當初,又濃郁了幾分,加之他的身體極為巨大,落地之時,四足所踏之地,十餘位赤霄門門徒,竟然就在那時被踩成了肉泥。

    或許是這些日子從未化出真身的緣故,此刻化出真身的嗷嗚一臉興奮之色,他發出一聲仰天長嘯,巨大頭顱張開,當下兩位躲藏不及的赤霄門門徒便被它咬在了嘴中,身子攔腰截斷,鮮血四溢。

    而這時的嗷嗚卻並急著再次出手,它眯著眼睛,帶著些許戲謔味道再次朝著那些門徒們發出一聲長嘯。

    這樣可怖的場景已然讓這些赤霄門的門徒們嚇破了膽,他們一臉恐懼的四散逃逸,至於什麼保護掌教的重任早已被他們拋諸腦後。

    「廢物,都是些廢物。」

    而一旁的謝閔御將這樣的景象看在眼裡,嘴裡不斷的罵道。

    但事實上,無論他罵得如何的聲色內斂,在性命面前,大多數人依然選擇了逃命,而剩餘的一小撮所謂的忠義之輩,卻大抵已經做了嗷嗚的盤中餐。

    「嗷嗚!」這時一旁的徐寒身子一頓,躍到了嗷嗚的背上他拍了拍黑狼,言道:「擒賊先擒王,不可戀戰!」

    只是嗷嗚可不比玄兒,它可聽不懂徐寒這一套「長篇大論」。

    但大抵也明白真正目標是那位仙人,畢竟這就和狼群對敵,先殺狼王一個道理。

    故而,它於那時又發出一聲長嘯,載著徐寒直直的朝著謝閔御所在的方向衝殺了過去。

    謝閔御看著那巨大的狼王,以及狼王座上的徐寒。

    他的臉色難看,心頭卻憋屈得緊。

    他可是仙人!

    活了三百餘年,度過了兩次天劫的仙人。

    這樣的他竟然被一個堪堪天狩境的毛頭小子逼入的死境。

    他自然無法甘心。

    他盯著殺來的徐寒,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那些猶如喪家之犬,四散逃逸的赤霄門門徒,一個惡毒的念頭在那時浮上了他的心頭。

    我是赤霄門的掌教。

    我的存亡關係著赤霄門的千年傳承。

    我若是死了,赤霄門必然會遭到那些早已對赤霄門虎視眈眈的宗門的分食。

    我不能死!

    但你們不一樣,你們受赤霄門恩惠,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與地位,但這些都來自於赤霄門。

    沒了赤霄門,你們會被欺凌,被殺害,被屠戮,下場只會比現在更淒慘。

    所以,為了赤霄門,你們理應做出犧牲,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心底重複著這樣一番話,雙眸忽然泛起一陣血光。

    他的手也隨即伸出,五指張開。

    那一刻,那些四散而逃的赤霄門門徒紛紛身子一震,就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枷鎖所禁錮了一般,停在了原地。

    而後一道道白色的事物自這些赤霄門弟子的體內溢出,不斷朝著謝閔御伸出的手掌彙集。

    那時謝閔御周身萎靡的氣勢竟然漸漸變得雄渾了起來,而那些赤霄門的門徒,卻紛紛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起來,那些本來年紀二三十出頭的弟子們,竟然就在眨眼間變作了毛髮森白,形容乾枯的老者。

    而這樣的變化並未在此便抵達終點。

    隨著謝閔御的氣勢漸漸升騰,那些赤霄門的門徒們衰老的步伐還在繼續。很快他們身上毛脫落,血肉漸漸乾癟下去。

    整個人在那時看上去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皮包著骨頭的行尸走肉。

    「啊!!!!」

    一聲痛苦與驚恐的哀嚎在這場上響起,這些門徒們終於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彼此,就像是看見了這世上最可怖的場景一般。

    而這樣淒厲的悲呼於數息之後卻也歸於寂靜。

    因為隨著最後一抹生機別抽離,他們身子一個接著一個的栽倒在地,到死那一刻,這些赤霄門門徒的眸中充斥著的除了驚恐與無助,更多的卻是困惑。

    他們想不明白,自己的掌教大人,為何會對他們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當然,他們都已在這時失去了提問的機會。

    ......

    殺向謝閔御的徐寒自然也注意到這樣的變故,饒是以他的心性面對如此詭誕又殘忍的畫面,也不由得心頭一寒,既為謝閔御如此可怕的邪門功法,也為他竟然能這般殘忍的殺死數百位自己的門徒。

    徐寒深知這樣的對手何其可怕,他們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謝閔御越是如此,徐寒便越是堅定了要將之斬殺的決心。

    畢竟被這樣一位敵人惦記著,尤其這敵人還是一位仙人大能,想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算不得一件愉快的事情。

    身下嗷嗚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寒的決意,它的大嘴張開,於那時狠狠的朝著那位盤膝而坐的仙人咬去。

    吸收完眾多弟子體內的生機之後,謝閔御一改之前的慌張之色,他轉頭看向殺來的嗷嗚,一隻手伸出。

    一道火球便在那時凝結,直直轟響嗷嗚。

    這枚火球其間裹挾灼熱溫度自然與之前無出一二,但其紅色的火焰之中卻隱隱透著一股暗紫色的事物。

    轟!

    伴隨著一聲轟響,殺來的嗷嗚與那紅球撞在了一起。

    嗷嗚...

    嗷嗚發出一聲悲鳴,龐大的身軀竟然就在那小小的火球的衝擊下被狠狠的擊退,身子一歪,竟是摔倒在地。

    坐於它背上的徐寒,眼疾手快,在那時躍起身子。

    「嗷嗚!」他驚呼一聲卻顧不得去查看嗷嗚的傷勢,手中的長劍借勢一蕩,裹挾這三千金色劍影從頭頂殺向謝閔御。

    眼看著手中之劍就要洞開謝閔御的眉心。

    可下一刻,謝閔御盤膝而坐的身子忽的一閃竟來到徐寒的跟前。

    徐寒感覺那一瞬的自己速度忽然慢了下來,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並非如此,而是謝閔御的速度太快,快到以至於他在那速度面前好似龜爬一般緩慢。

    謝閔御的手忽然伸出,穿過漫天的劍影,直直的摁在了徐寒的胸膛,那看似軟綿綿的一掌卻帶著徐寒難以理解的威能,只是一掌,他便覺氣息翻湧,而在他的身子被擊飛的前一刻,謝閔御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言道:「螳臂當車。」

    而下一刻,徐寒的身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徐寒試圖再次站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內腑受傷嚴重,四肢百骸也盡數破碎,若不是他肉身修為了得,恐怕現在他早已駕鶴西去。

    可這吊著一口氣,卻也並非幸事,他看看了看那朝著他邁步走來的謝閔御,不禁搖頭苦笑,心底暗道。

    又到了死局.....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8
第九十七章 做你的星光

    死局。

    是一個毫不誇張的說法。

    被玄兒一爪抓開臉上血肉的呂厚德再次站起了身子,雖然玄兒的一爪讓他身負重傷,但卻遠不至於要他性命。胡蔓兒與邢鎮也漸漸取得了上風,寧竹芒與晏斬且戰且退,已是強弩之末。

    謝閔御邁步走來,神情猙獰,眸中紅光如血。

    徐寒經歷過無數生死之境,而這一次,他卻是尋不到半分的出路。

    他嘆了一口氣,咬著牙站起了身子。

    哪怕這時的他已再無半分的內力可以動用,哪怕他的身子時刻都再向他的大腦傳來無邊的痛楚,又哪怕他面對是一位仙人。

    徐寒終究還是沒有束手就擒的習慣。

    所以他艱難的舉起了手中的劍,顫顫巍巍的指向仙人的眉心。

    謝閔御當然知道,徐寒這樣的作為於他來說毫無威脅。

    但他卻很討厭,這樣的徐寒。

    三百餘年的高高在上,三百餘年的眾生仰望,讓他早已習慣了被螻蟻畏懼,徐寒的行為於他看來更像是某種褻瀆與侮辱。

    所以他皺了皺眉頭,屈指一彈,徐寒握劍的手便在那時如受重創一般,抽搐起來,他再也握不住那把劍,漆黑的長劍發出一聲悲鳴,插落在地。

    「螻蟻。」那時,謝閔御走到了徐寒的跟前,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位少年,嘴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呢喃。

    而後,他便再也沒了與徐寒對話的興致——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殺了魏先生,煉化那道足以讓他度過第三次天劫的金烏真火。

    謝閔御的手在那時伸出出來,指向徐寒的眉心,他知道只需這輕輕的一點,這個少年便會在他的眼前灰飛煙滅。

    而此刻的徐寒卻是生不出半點躲避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他的身體已經被謝閔御的某些法門所定住,根本無法動彈。

    徐寒看著那道離他的面門越來越近的手指。

    心頭暗暗苦笑。

    這樣的死法到底不太體面,但最後他還是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徐寒!!!」

    身後傳來眾人的驚呼,但除此之外他們大抵做不了什麼,畢竟此刻他們同樣亦是自身難保。

    謝閔御的手指已經來到徐寒的跟前,徐寒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那隨之而來的死亡氣息。但他卻在那時出奇的平靜了下來,魏先生說人活一世,但求問心無愧。

    雖然他的心裡還有些許牽掛,亦有諸多不捨,但至少這一輩子,他沒有對不起誰。

    想著這些,徐寒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徐寒!」諸人的驚呼還在響徹。

    而其中那麼一道呼喊似乎有些不同,它的語調更加尖銳,也更加驚恐。

    徐寒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它的主人究竟是誰。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徐寒的身子在那力道的撞擊下,猛然朝著一側栽倒了過去。

    意識到不對的少年,豁然睜開了雙眼,然後...

    徐寒看見了一道,這一生他注定無法忘懷的場景。

    ......

    那是一個不應出現在這裡的人。

    她叫甄玥,她的身上帶著數道傷口,她的身後,胡馬等人正死死的攔住數以百計的那些圍著此處的由李末鼎帶來的甲士。

    以他們幾人的修為能穿越這些甲士封鎖來到此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又需要背負多大的決心,這是一個光是想想便讓徐寒心顫的問題。

    但她不僅來了,還搶在謝閔御的手指落在徐寒的眉心之前,一把將徐寒的身子撞開。

    她救了徐寒。

    她跌倒在地,神情狼狽。

    「你...」徐寒愣愣的看著這個女人,「怎麼...」

    他想問她為什麼回來,但話還未說完,他便對上甄玥那柔情款款的目光,他忽然醒悟了過來,這樣的問題著實多餘。

    「你沒事...太好了...」甄玥看著徐寒,臉上盪開了一抹笑意。

    甄玥生得很美,但或許是衝殺過程中,受了不小的傷勢,她臉上此刻滿是污血,但那一笑。

    那彎起的眸子,那淺淺的酒窩。

    那帶著污血的臉所蕩漾出的發自內心的笑意。

    徐寒愣住了。

    他找不到任何辭藻來形容眼前的女子。

    他只是覺得,她的模樣,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甄玥勉力站起了身子,朝著徐寒走來,她似乎想要扶起徐寒。

    但她卻忘了那位謝閔御卻因為她的忽然出手,而已然陷入了暴怒!

    這位赤霄門的掌教大人,看著那對他視若無睹的甄玥,他很是惱怒。

    他伸出了手,一條火蛇自他的袖口湧出,直直的撲向甄玥。

    「小心!」徐寒發出一聲驚呼,但話音方落。

    那火蛇便如利劍一般穿透了甄玥的胸膛。

    炙熱的鮮血噴湧而出,傾灑在徐寒的臉上,那鮮血燙得徐寒,臉蛋發疼,就好似那東西要穿過他的皮層直抵他的靈魂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老大!」遠處胡馬等人的驚呼傳來。他們衝了過來,用盡渾身的力氣衝了過來。

    但於徐寒眼中,所有的畫面都忽的靜止,他眸中只有那個女人臉上凝固的笑容,只有她如流星一般墜落的身子。

    可流星終究逃不過粉身碎骨的命運。

    就像甄玥終究還是栽倒在了徐寒的懷中,徐寒的身子開始顫抖,從骨頭到靈魂的顫抖。

    殺!

    一道聲音從他腦海的深處響起。

    像是魔鬼呢喃,又像天人的敕令,不可違背,無法逆轉。

    他知道那是什麼,他也清楚當他接受了這份意志之後,他會面對什麼。

    但他不想反抗,因為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壓過了所有的理智。

    「殺!」他這般說道,雙眸漸漸變得漆黑,一股可怕的氣息在那時於他周身蔓延開來。

    ......

    胡馬等人也在這時衝到了徐寒的跟前,他們根本無心去關心徐寒此刻的異狀。

    他們看著那倒在徐寒懷中人兒,四個壯漢眸子頓時紅了起來。

    「去你 媽 的!老子跟你拼了!」魯壓山發出一聲怒吼,什麼仙人,什麼大能都被他拋諸腦外,他提著刀就從了殺去,身後胡馬等人也在那時回過了神來,紛紛朝著那謝閔御殺去。

    這注定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仙人與凡人,便是巨象與螻蟻,哪怕這頭大象身負重傷,但想要擊敗幾隻螻蟻,依然不過是動動手指頭那般簡單。

    只見那時的謝閔御臉色一沉,四條火蛇紛自飛出,以快得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射向胡馬四人。

    噗!

    四人的身子在那時一頓,他們紛紛臉露駭人之色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四道血洞浮現,鮮血如柱般噴湧而出。

    四人的身軀猛然倒下,而謝閔御對此並未生出半分的感嘆。

    就像大象不會為隨意踩死螻蟻傷懷一般,謝閔御走到了徐寒的跟前。

    他看著那低頭抱著生死不知的甄玥身體的徐寒,臉上露出一抹悲憫之色。

    「該你了。」

    他這般說罷,一隻手便再次伸出,就要朝著徐寒的天靈蓋上摁去。

    這一次,他很確定不會再有半分的意外,徐寒一定會死!

    他有些急不可耐,他想著料理徐寒之後,他便可以殺了魏先生,奪取金烏真火。為此他付出了些許代價,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只要他取到了金烏真火,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樣想著,謝閔御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但這樣的笑意,於下一刻便猛然凝固。

    他伸出的手,停了下來。因為一隻更有力的手將他的手腕緊緊摁住,動彈不得。

    「嗯?」謝閔御皺了皺眉頭,看向依然低著頭的徐寒,雖然他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從徐寒這只伸出手上所傳來的力道,卻讓謝閔御意識到某些變化正在徐寒身上發生。

    而這樣的變故很可能,讓他這一場算計,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的仙人法相已經被毀,他度過第三次天劫的希望盡數寄託在那道金烏真火的身上,

    他並不能接受任何的變故。

    所以,他的臉色一寒,體內不多的真元抵擋,數十條火蛇自他袖口湧出,嘶鳴著衝向徐寒,朝著徐寒的手臂張開了自己鋒利的毒牙。

    可這足以讓大衍境修士飲恨的火蛇,觸及到徐寒的手臂之時,卻紛紛發出陣陣悲鳴,然後一道道漆黑的氣息自徐寒的身上湧出,那氣息並不濃郁,淡淡得宛如村莊中升起的炊煙。

    但那些火蛇只是輕輕觸碰到那股黑色氣息,它們的身子便猛然定住,然後就像是被那些黑色氣息侵染了一般,火蛇周身洶洶的火焰漸漸熄滅,化作了詭異的黑色。

    然後那些黑蛇眸中亮起一道滲人的血光,它們紛紛轉頭看向他們曾經的主人謝閔御。嘴裡發出一聲嘶鳴,竟然在那時調轉了馬頭,飛射向謝閔御的面門。

    謝閔御活了三百餘年,這樣的境況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那些黑蛇便衝到了他的面門,張嘴朝著他臉上咬去。

    啊!!!

    這位掌教大人毫無風度可言的栽倒在地,掩面痛呼。

    他伸手試圖扯下那些撕咬著他面門的毒蛇,可那些毒蛇卻好似瘋了一般,死咬著他不肯鬆口,謝閔御每扯下一直毒蛇,臉上便被拖出一大塊血肉。

    而徐寒也在那時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他雙手橫抱著甄玥的身子,低沉的腦袋隨著身子一緩緩抬起。

    他的周身不斷蔓延著黑色氣息,碎裂的衣衫湧動,氣勢隨即不斷的升騰,宛如沒有盡頭一般。

    他盯著謝閔御,眸子一片漆黑,就像是連接著亡魂歸處的深淵。

    他張開了嘴,語調沙啞又低沉。

    他說:「你該死。」

    此音一落,他的周身溢出的黑氣頓時狂暴了起來,像是蓄勢已久的洪水尋到洩洪的閘口,一發不可收拾!

    那黑色的氣息彷彿沒有盡頭一般不斷的自徐寒的體內湧出,那股黑色氣息之中所包裹的威能,依然超出了世間凡人能夠理解的極致。

    它飛速的蔓延開去,時間於那一刻彷彿停止了流淌,所有人都在那時靜止了下來,就像是一副璀璨又悲涼的墨畫。

    唯有徐寒以及他懷裡的人兒,當然還有謝閔御。

    是的,與其說是時間被停滯,倒不如說是將徐寒與謝閔御從那個空間與時間中剝離了出來。

    他們來到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沒有天,也沒有地,也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概念。

    只有漫天縈繞的滔滔黑氣!

    而立在這黑色氣息中心的徐寒,面無表情的看著謝閔御,宛如一尊自遠古而來的魔神在俯視螻蟻。

    徐寒的手緩緩伸出,身後滔天的黑色氣息頓時湧動起來,於他的身後凝聚成了一尊巨大的神魔虛影。似乎是受到了徐寒的感召,那神魔虛影的一隻手也在那時生出,按向謝閔御的頭顱。

    這時的謝閔御方才解決那些撕咬著他的毒蛇,他的臉上也因為那些毒蛇的撕咬而變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謝閔御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場面。

    他看著眼前的徐寒,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他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處,又如何抵達的這裡。

    他當然想要保持住一位仙人應有的體面與尊嚴,可當只魔神巨大的手掌壓在他的頭頂時,無邊恐懼的如潮水般朝著他奔湧而來,將他徹底淹沒。

    他頓時臉色惶恐,竟然就在那時顫抖著身子,朝著神情冰冷的徐寒跪下了身子。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他低聲祈求道,模樣狼狽不堪,像極了一條喪家之犬。

    「你必須死。」但回應他的卻是一道低沉的聲音。

    那根本不是徐寒發出的語調,更像是徐寒身後那尊看不清模樣的巨大神魔。

    那聲音威嚴無比,像是在進行某種審判。

    這話一落,那巨大的手掌猛然朝著謝閔御的腦袋蓋下,漫天的黑氣依然將謝閔御的身子鎖死,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掌落下,結果他的性命。

    那尊巨大的魔神雙眸中泛著駭人的血光,像是在興奮於這場即將到來的殺戮。

    這是一場交易。

    殺了眼前這只螻蟻,他便可以從無盡沉睡與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甦醒過來,這場殺戮,是他復仇的號角。

    一切都如此完美,沒有人能再阻止它的發生。

    叮鈴鈴!

    可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鈴聲在這靜默又詭誕的空間中響起。

    魔神就要拍下的手掌,在那時停了下來。

    他眸中的血光更甚,卻不再是興奮,而是憤怒與不安,惶恐與暴躁。

    「不...不要...」懷裡那個人兒忽然發出聲音,聲音虛弱,語調卻溫軟無比。

    自始至終靜默的徐寒,漆黑眸子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他低下了頭,看向懷裡的人兒。

    「不要。」甄玥再次重複著自己的話,她的右手艱難又緩慢的抬起,上面繫著的鈴鐺於那時發出陣陣脆響。

    徐寒盯著甄玥,冷峻的臉上似乎有了些許融化的跡象,他艱難的說道:「你...沒有死...」

    甄玥確實沒有死,但也只是最後的迴光返照罷了。

    謝閔御喚出的火蛇,洞穿了她的心臟,若不是這個空間某些與外世界不同的規則,甄玥只能在這致命傷勢下慢慢死去,但現在她有了些許氣力,終於是抬起手摸到了徐寒的臉頰。

    她的手上滿是血痂,劃過徐寒的皮膚,有些疼,但徐寒卻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溫暖。

    他握住了那隻手,用盡渾身的力氣握住了那隻手,就像是在害怕一旦鬆開,他就會死去某些極為重要的東西一般。

    「我不知道,你的體內究竟...」

    「究竟藏著什麼...」

    「但請你,不要變成那樣...」

    女子用她所餘不多的氣力如此言道,每一個字眼,她都得用盡渾身的氣力。

    徐寒漆黑的眸子在聽聞此言之時,眸中黑色忽然有了些消退的痕跡,他顫抖聲音言道:「可你會死,你不能...不能白死!得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甄玥的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我喜歡那個冷冰冰,心裡卻發著光的徐寒...」

    「就當是為了這份喜歡,做那樣的徐寒,好嗎?」

    聽聞這言的徐寒身子顫抖這愈發的厲害,他說不出那是怎樣的感受,就像是被人生生從體內剮走了一塊血肉一般,旁人看不真切,但自己已然撕心裂肺。

    他所在的空間開始崩碎,身後那尊巨大的魔神身軀變得愈發模糊。

    「我不會死。」甄玥還在說話,她知道這片空間崩碎那一刻,便意味著她的生命走向盡頭,她想要儘可能與徐寒多說些什麼。

    「我爹說過...」

    「死去的人,都會去到天空...」

    「我會變成星星,我會一直看著你,做你的星光...」

    「好好的,活給我看...」

    說到這裡,甄玥的手終於忽然無力的垂下,手腕上的鈴鐺發出輕柔的脆響,每一聲都如重錘一般敲擊在徐寒的胸膛。

    空間終於崩碎。

    靜止的畫面再次流淌。

    舉著刀劍的人們只覺一陣恍惚,他們還未回過神來,耳畔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個少年抱著一具冰冷的屍體,癱坐在血泊之中,放聲嚎嚎大哭。

    而這時一位滿臉橫肉的中年大漢忽然出現在了諸人的上空,他的手伸出,將那執劍令握在手中,那道籠罩此方的結界瞬息煙消雲散。

    他沉眸看了看滿地的屍骸,陰沉著臉色言道:「到此為止了,謝閔御,我蕭蚺與你赤霄門的恩情,今日起一筆勾銷。」

    說罷此言,男人又深深看了看那個哭得旁若無人的少年,長嘆了一口氣,身子一頓,消失於此方天地。

    諾大的別院早已化為了廢墟,天際忽然下起了雨。

    雨水滴落在這廢墟之中,沖刷掉了滿地的血水,卻如何也沖不掉,少年眸中愈發洶湧的淚珠。

    ......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8
第九十八章 渡劫之法


    「我的仙人法相毀了!還招惹那個不知道是個什麼怪物的小子!你說,該怎麼辦?」謝閔御看著房間那道隱藏在陰影下的身影,神色猙獰的質問道。

    「掌教大人做得很不錯,宮主很滿意。」陰影下的身影平靜的回應道。

    與暴跳如雷的謝閔御相比,他的態度冷靜得有些可怕。

    「什麼意思?」聽聞此言的謝閔御,眉宇間煞氣湧動,「你的意思是你們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謝閔御的確需要那金烏真火度過第三次天劫,但赤霄門兩道火雲令,一道早已遺失,一道幾近轉折落入了如今那執劍閣閣主的蕭蚺手中。但關於這火雲令中藏著金烏真火的消息,門中沒有半點記載,若不是那位宮主告知,謝閔御也不會知道此事,也就沒了之後這些事情。

    此刻聽著來者的語氣,謝閔御忽的生出一種被人驅使的錯覺。

    無論是這番算計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果,還是這被人算計的感覺,對於身為仙人的謝閔御來說都算不得一道太好的體驗。

    「太陰宮做事素來公道,怎麼能說是利用?況且金烏真火確實是在那老者的手中,這自始至終,宮主都未有欺瞞掌教大人半分。」面對暴怒的仙人,那道身影的態度依然淡漠無比。

    「可你們分明就知道那小子的不尋常對吧?」只是無論他的態度再篤定無比,卻依然無法平息眼前這位仙人心底的怒火。那時謝閔御的衣衫鼓動,他周身的氣勢升騰,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身影,似乎只要對方再說出半句無用之言,這位仙人便會悍然出手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以謝閔御如今的狀態,毫無疑問,他確實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在下說過,太陰宮做事素來公道...」但那人影卻好似絲毫沒有感受到這一點一般,在那時繼續言道。

    而這樣的話卻徹底澆滅了謝閔御心中那所餘不多的耐性。

    這位仙人發出一聲冷哼,他的一隻手猛地伸出,數百條猙獰的火蛇在那時呼嘯而出,直直的去向那身影的面門。

    這氣勢洶洶的一擊,即使是仙人大能也得慎重以對,可那躲藏在陰影下的身影卻好似未有所感一般,他立在原地,沒有半分防禦或者躲避的意思。

    於是洶湧的火蛇便直直的撞到了那身影的身上,然後火蛇穿過了他的身軀,狠狠的撞在了他身後的牆壁,那名貴石材築成的牆壁就在那時瞬息被熔出了一個斗大窟窿,若不是謝閔御及時召回那些火蛇,莫說這堵石牆,就是整個房屋都會在這火蛇所攜帶的灼熱溫度下,瞬息被燒成灰燼。

    收回火蛇的謝閔御,皺著眉頭看了看眼前這道毫髮無損的身影,他知道,處在他身前並非真身而以一種他不知名諱的神通化出的分身。

    「公道?本尊第三次天劫將至,經過此次,渡劫無望,這就是你太陰宮所謂的公道?」謝閔御憤聲言道,眸中的怒火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你們明知那小子的古怪,卻並不與本尊言說,還說這不是算計?」

    「若是說了,以掌教的聰明還豈能前去?」黑影笑道,說到這裡,他的頓了頓,語調忽的低沉了下來:「但太陰宮的公道,卻並非推諉之言。」

    「掌教想要渡劫,而宮主大人早已知道掌教大人此次必然無功而返,因此那渡劫之法,早已傳給了掌教大人。」

    「嗯?」聽聞此言的謝閔御微微一愣,正要詢問所謂的渡劫之法究竟是為何法時,他到了嘴邊話卻忽的止住。他的臉色在那時一變:「你是說...」

    「正是。」黑影笑道。

    「此等邪門功法,需要修煉同樣功法的生人生機作引...」謝閔御的臉色遲疑。

    「掌教大人不是已經用過了嗎?」

    「那是權宜之計,若是我修煉此法,豈不將赤霄門千年傳承毀於一旦。」謝閔御辯解道。

    「掌教大人糊塗啊,你在,赤霄門就在,以赤霄門的名聲,想招收門徒,還不是有的是人擠破腦袋往裡鑽?這樣一來,赤霄門只會一日強過一日,怎會斷了傳承呢?」

    ......

    臉上掛著三道猙獰傷疤的呂厚德與胡蔓兒等人有些焦急的在屋外等候。

    那場大戰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光景,但謝閔御當時喚出朱雀神鳥撞向橫皇城的事情所帶來的連鎖效應卻才剛剛發酵。各方對於赤霄門的討伐聲不絕於耳,此刻的赤霄門多少有些風雨搖曳的味道。

    除開這些,關於那場大戰時,謝閔御使用的功法,將數百位門徒生機抽走,這一點也讓呂厚德等人心有餘悸。他們可不記得赤霄門中,有如此邪門的功法...

    這時,房門忽的被打開,一臉陰冷之色的謝閔御邁步而出。

    呂厚德三人都在那時圍了上來。

    他們張開了嘴,一股腦的就像將這幾日發生的境況告訴自家掌教,只是話未出口,便被謝閔御打斷。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你們好生參與執劍人大比,奪得名額,宗門自有獎賞。」謝閔御淡淡的言道。

    執掌赤霄門數百年,他在這些門徒之中自然擁有無上的聞言,聽聞自家掌教如此言道,呂厚德三人頓時心安。至於那數百門徒的事情,他們很是識趣沒有多問,畢竟是不光彩的事情,問了不見得能有答案,反倒會惹來謝閔御的不滿。

    「那徐寒...」但有一個問題,呂厚德卻如何也藏不住。

    那一日,執劍閣閣主出手制止了雙方的衝突,徐寒等人僥倖活了下去,可無論是之前的仇怨,還是被徐寒回去的容貌,都讓呂厚德對徐寒恨之入骨,自然心有不甘。

    「不用著急,待我度過了天劫,我自會出手將之一一料理。」謝閔御淡淡的言道。

    這話一出,呂厚德三人臉色一變,從謝閔御這話裡的意思,他們不難聽出,自己這位掌教大人似乎有了對抗第三次天劫的信心。

    以他們的境界自然無法明白這信心從何而來,但出於本能的對於自家掌教的信任,三人心中確實生不出半點的懷疑。

    他們紛紛在那時跪下,言道:「恭賀掌教!」

    謝閔御看著誠惶誠恐的三人,雙眸一眯,一道滲人的寒芒於眸中一閃而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9
第九十九章 離去


    胡馬睜開了眼。

    艱難的睜開了眼。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面他們住在一所大大的房子裡,前屋擺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後屋堆滿了山珍海味,每個人的身旁都坐著美嬌娘。

    他們歡聲笑語,他們歌舞昇平。

    他們去到街道上,可以買所有他們想買的東西;他們去到酒店可以喝最好的酒,吃最貴的菜。

    那是一個極美的地方,美得就像是仙境。

    那應該是在齊州。

    他從未去過齊州,但他覺得那裡就是齊州,因為甄玥說過,她想去齊州。

    然後,夢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關切的臉。

    「你醒了?太好了!」那人這般說道,便站起了身子言道:「看樣子老妖婆沒有騙我,這藥真的管用。」

    那人說著便來到了屋子的木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將之遞到了胡馬的跟前:「你大病初癒,不可多走動,得靜養些時日。」

    胡馬有些發愣的接過了那水杯,盯著眼前這女孩,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於他記憶裡似乎從未見過此人。

    「怎麼?姓徐的都沒給你們提過本小姐?」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滿的言道。

    胡馬一愣,這時他因為長久昏迷而暈沉腦袋終於清醒了過來,他顧不得其他,試圖坐起身子,但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腦袋又是一陣昏沉,身子跌坐回了床榻上。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趕忙問道:「老魯他們呢?還有老大呢?」

    聽聞此言的女孩,頓了頓,臉上喜色頓時散去。

    她低下了腦袋,有些愧疚的說道:「我來得晚了些...他們...」

    這時,無論是她吞吞吐吐的語調,還是她臉上落寞的神色,都無一將胡馬心頭的疑惑回答得清清楚楚。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答案卻還要追問,不是笨,不是蠢,只是不甘,只是不捨,只是害怕。

    「他們究竟怎麼樣了?」胡馬的聲音大了幾分,他高聲問道。

    女孩知道,這事無論如何也躲避不了的事情,胡馬需要面對他。

    所以她咬了咬牙,回應道:「死了...都死了。」

    ......

    方子魚嘆著氣走出了胡馬所在的院門,她朝著在門外等候的諸人搖了搖頭,但目光在觸及到那位寧竹芒時,卻本能的避開。

    那一日,徐寒等人與赤霄門的大戰開始不久她便察覺到了。

    但她並未在第一時間出手相助。

    不是不願,而是她知道仙人間的戰鬥,並不是她能參與的東西,所以她只能去找到尚且還在橫皇城中的鬼菩提,由她出面付出些許代價方才讓蕭蚺收回了執劍令,這才平復了這場大戰,可饒是如此,甄玥等人也只有胡馬一人活了下來。

    她雖然從未與這幾人有過接觸,但以她那素來善良的性子,依然免不了為此暗暗自責。

    「人雖然沒事了,但估摸著...讓他自己待會吧。」方子魚想了想,還是在那時如是言道。

    說罷此言,她又像是響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諸人,當然目光依然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寧竹芒,她問道:「姓徐的怎麼樣了?」

    「唉。」楚仇離在那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言道:「將自己關在屋中,誰去都不好使...」

    聞此言的諸人也紛紛在那時面露愁容,甄玥的死對徐寒的打擊極大,已經過了半個月的光景,這少年似乎依然無法面對這樣的事情,整日閉門不出,楚仇離等人多少對此都有些擔憂。

    「我去看看吧。」方子魚無奈的言道。

    這才告別了眾人,朝著徐寒所在的別院走去。

    ......

    之前諸人居住的府院已經在那場大戰中化為了廢墟,不過晏斬卻好似一個用之不覺的金庫一般,大手一揮,有買下了一座別院。

    不過因為之前魏先生出手救下橫皇城的事情,在橫皇城百姓心中對於魏先生一行人倒是頗有好感,這院子的價錢也是極為便宜,大抵只有市價的六成不到。

    方子魚走到徐寒的小院前,門口處,嗷嗚與玄兒正耷拉著耳朵,蹲在徐寒的門口,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徐寒的異樣,兩個小傢伙也沒了平日裡的嬉鬧,安靜得讓人有些不適應。

    「你們倒是貼心得很啊。」方子魚看了它們一眼,笑著說道,而人則在那時走到了徐寒的房門前,伸出手敲響了房門。

    咚!

    咚!

    咚!

    房門被扣響的聲音傳開,可屋內卻無半點的回應。

    方子魚皺了皺眉頭,朝著屋內輕聲問道:「姓徐的,你在嗎?」

    房門安靜,沒有半點的聲音。

    方子魚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敲打房門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嘴裡的聲音也大了些許:「你再不說話,我可就進來了!」

    可饒是如此,房門依然一片靜默,依然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那我可就真進來了。」方子魚的語調又高了幾分。

    但無論嘴裡說得是如何言之灼灼,這女孩還是沒有推開房門,她在說完這話後,便附耳貼在房門上,試圖聽出屋內的響動,可這次依然讓她失望,房門靜默,落針可聞。

    方子魚心底頓時有了些火氣。

    甄玥的死固然令人神傷,但躲在屋裡逃避,如何是個辦法?

    她不喜歡這樣的徐寒。

    或許就是這樣的怒意與怨氣給了方子魚勇氣,她索性一咬牙,不管不顧的推開了房門。嘴裡還唸唸有詞的言道:「我可是提醒過過你的,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我進來...」

    方子魚的話說道尾聲卻忽然停了下來。

    她瞪大了眼睛看去,才發現房門之中空無一人。

    ......

    「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新房子的大廳中吃著晚飯的楚仇離,端起酒杯正要飲酒。

    身後便忽然傳來方子魚的驚呼,還不待他回過神來,方子魚便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他的背上,這大漢嘴裡的酒水噴灑而出,滿滿噹噹的落在對面寧竹芒的臉上。

    「對不住,對不住...」大漢連連道歉,可寧竹芒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在那時趕忙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方子魚的跟前,一臉關切的問道。

    或許太過焦急的緣故,方子魚少見的並未避開寧竹芒,她掏出一張紙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大口大口的喘了會氣,這才言道:「姓徐的...姓徐的不見了!!!」

    「什麼?」楚仇離轉過了頭,一臉驚駭之色的看向方子魚,含在嘴裡沒捨得噴出去的半口酒也在那時隨著他的大嗓門噴吐而出。

    幸好方子魚眼疾手快,躲到了一側,可她身旁的寧竹芒就遠沒有這麼幸運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饒是以楚仇離的厚臉皮,在看見渾身酒漬的寧竹芒時也暗覺臉皮發燙,他這般言道,趕忙轉移了話題,拿起了那張被方子魚放在桌上的白紙,定睛看去。

    一旁的方子魚見狀,看了看寧竹芒,想要伸手擦去對方身上的酒漬,可手伸到一半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卻又忽的收了回來。她有些尷尬,正好見楚仇離拿起了那張白紙,她趕忙言道:「我方才去尋姓徐的,敲了半天門也不見他應我,我就進了房門,然後就發現了這個。」

    這時,楚仇離也讀完了紙上的字跡,他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一旁的晏斬等人見狀,心底也是奇怪得很,也紛紛在那時湊了上來,看向那紙上的字跡。

    一時間諸人的臉色都紛紛陰沉了下來。

    那信上所寫的內容並不多,大抵便是徐寒說想要出去走走,讓諸人不要擔心。

    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時,他們大抵可以一笑而過,畢竟以徐寒的心性,想來只有他坑人的時候,少有人能在他的手上討到便宜。

    可今時不同往日,因為甄玥的死,徐寒的狀態極為不穩定,他若是真的出去散心,諸人倒是安心,可就怕他想不明白,去赤霄門尋仇...

    念及此處,楚仇離便站起了身子言道:「不行,我要去找小寒。」

    這中年漢子平日裡大大咧咧,好似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與徐寒的感情卻是在這嬉笑怒罵的日子裡,已經到了極為深厚的地步。此刻大漢臉上的關切可謂毫不作偽,作勢就要衝出府門。

    可那時一旁的晏斬卻伸出了手,攔住楚仇離。

    「楚兄擔心徐兄弟的心情在下能夠明白,但想來以徐兄弟的性子,不想讓我們去尋他,我們想來也是尋不到,與其這樣,不若讓他自己待著吧,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靠自己才能熬過的。」

    「可...」聽聞此言的楚仇離,臉色微變,雖然挑不出晏斬話裡的毛病,但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小寒的性子,你比我們清楚,我亦覺得他不是莽撞之輩。」這時,寧竹芒也出言說道。「就由他去吧...」

    聽寧竹芒也這般說道,楚仇離雖然收起了出去大海撈針的心思,但臉上依然是愁眉緊鎖,屋中諸人在那時對視一眼,也從各自臉上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擔憂。

    這一頓上好的飯菜,此刻也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府門之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來到了魏先生的府門前,那身影微微猶豫,最後咬著牙還是走進了老人的房間。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6 18:09
第一百章 因果

    魏先生的房間中。

    老人半躺在床榻上,側著腦袋看著這位突然闖入房中的男人。

    對方有些侷促,坐在木凳上的身子不安的來回挪動著,目光也有些游離,不敢與老人的目光對視。

    「閣下深夜到訪,不會只是為了這麼坐上一宿吧?」老人將他這般模樣看在眼裡,忽的笑著問道。

    那來者聞言,咬了咬牙,終是第一次出言問道:「我聽他們說先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了不得?」聞此言的魏先生淡淡一笑,對此不置可否。「你若是這麼覺得,那便是吧。」

    「肯定是了。」男人連連點頭,畢竟是能與赤霄門仙人對決的人物,那想來也是仙人不假。若是仙人都算不得了不得,那於男人的認知裡,這世上恐怕就沒有人當得起這三字。

    「其實,我想問先生一個問題。」男人又言道。

    「知無不言。」

    魏先生的回答來得自然是誠懇無比,可得到這樣答覆的男人,臉上卻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那大抵是一種希冀與恐懼並存的奇怪模樣。

    他為此沉默了數息的光景,方才問道:「先生知道,人死後會去哪裡嗎?」

    這個問題,出乎了老人的預料。

    他頓了頓,反問道:「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男人想了想,眼眶有些泛紅,他的上下嘴唇也顫抖了起來,以至於他發出的聲音,有些抖動。

    「我只是...」

    「只是想知道,死到底是什麼?」

    「他們都不在了嗎?不是說人死了,會去到陰曹地府,那裡有牛頭馬面,有閻羅判官。然後他們喝了孟婆湯,就可以輪迴轉世,就可以再來到人世間...」

    男人有些激動,說的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話音從低沉到高昂,從高昂又變得落寞,直至微不可聞。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男人的頭忽的低了下來:「我只是捨不得他們,只是覺得好端端的人,分明好端端的活在我的眼前。」

    「我們說過要去齊州...要娶最漂亮的媳婦...可忽然,他們就不在...」

    說道這裡,男人的眼眶終於是止不住其中翻湧而事物,一發不可收拾的奔湧而出,而他語調也在那時變得哽咽,變得艱難,變得難以繼續下去。但他還是說了下去,用盡渾身的力氣說了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若是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只要活著,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還會遇見,哪怕只是可能...」

    老人看著男人,他想了想,終於是在過了十餘息的光景之後,開口言道。

    「我也曾有過這樣的困惑。」

    老人的語調在那時變得深邃了起來,他眸子中的目光閃動,就好似穿越了無窮歲月,抵達了某個久遠的時空之中。

    「我也有過珍視之人離我而去,我聽聞崑崙山巔,有一道石柱,喚作天柱,有一道神門,喚作宗布,而門口有一尊神獸喚作陸吾。」

    「傳聞天柱連接這人間與仙宮,宗門鬼門連接人間與地府。」

    「得道的仙人去到那裡,陸吾會給他作最後的試煉,通過的仙人便可被陸吾載上天宮,成就真仙之位,而失敗的,則會被貶下凡塵,繼續歷練。」

    「死去的亡魂也會被牽引道那處,陸吾會嗅一嗅英魂身上的味道,然後他會吃掉魂魄身上的惡,留下魂魄身上的善,然後便放陰魂去到地府,投胎轉世。」

    「我與你一般不甘心珍視之人的離去,所以我也曾去過那裡,我想要找到她的魂魄,至少知道她下一世會去哪裡...」

    男人聽得格外認真,可老人卻在那時停了下來。男人趕忙問道:「那你找到了嗎?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嗎?」

    這時,男人的眸子中閃爍著希冀的目光。

    他自然沒有本事穿越妖族盤踞的十萬大山,去到那傳說中的崑崙仙山,但他卻還是渴望得到老人肯定的答覆,至少這可以讓他稍稍心安。

    老人於那時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他在心底微微衡量了一會光景,最後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所以老人搖了搖頭,言道:「我看到了高聳入雲,不見端頂的天柱,卻尋不到所謂的陸吾,也找不到宗門鬼門...」

    男人眸中的火焰頓時熄滅。

    他整個人都像是洩了氣的氣囊一般沒在那事垮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言道:「所以,傳說都是騙人的嗎...」

    「老魯、小衛子、阿成都不會有下一世了嗎?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再也不能去齊州,賺大錢、娶媳婦了嗎?老大也去不了星空,也沒有星光會看著我了嗎...」

    男人說著,忽的笑了起來,可那分明是在笑的神情,卻透露著一股難以言明,卻又真實存在的悲傷。

    老人再次沉默了下來,他並不是在對這份悲傷感同身受,他只是再次陷入了遲疑,遲疑著要不要將這背後更殘酷的真相告訴眼前的男人。

    可就在這遲疑的檔口,男人卻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然後他豁然站起了身子。

    還不待老人反應過來,身高七尺的壯碩男人便在那時撲通一聲跪在了老人的面前。

    「先生教我!」他高聲言道,淚水還未湧盡的眸子中就在那時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是憤怒,是吞噬一切的憤怒。

    「教你?教你什麼?」老人問道。

    「先生知道的。」男人回應道,目光誠懇又急切。

    老人卻搖了搖頭,言道:「我教不了你。」

    「為什麼?先生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教我的,我可以給先生做牛做馬,只要能為老大他們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做!」男人急切的說道,但話音一落他又愣了愣,他用他並不靈光的腦子仔細的想了想他所知道的那些說書先生講過的橋段,又連忙言道:「先生放心,我只是報仇,決計不會傷害任何無辜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魏先生打斷。

    老人又搖了搖頭言道:「我並不擔心此事,我亦未有迂腐到如那些禿子一般,勸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教你,是因為你背負不起有些東西...」

    「我...」男人聽聞此言,頓時看到了希望,就要急切的說些什麼。

    可話才出口,便再次被老者打斷。

    「我教不了你,但我可以尋人教你,但你得做好準備,因為從此你需要...」

    「需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再次看到希望的男人,急切的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老人臉露苦笑,他終究沒有再說下去的心思,索性在嘆了一口氣後言道:「那好吧,去了那裡,你得好好聽話,自會有人告訴你,該做什麼。」

    「那裡?哪裡?」男人依然有些不明所以。

    「去了不就知道了。」老人這般說罷,房間一側那座巨大的木箱中忽的爆出一道耀眼的白芒,將男人籠罩其中,男人發出一聲驚呼,而下一刻他的身子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就好似他從未出現在這裡過一般。

    那時,老人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從懷裡掏出了一樣事物,放在眼前,他細細的端量了一會,忽的又嘆了口氣言道:「這段因果,想不到最後會落在你的身上,是福是禍,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事物,是一枚碎銀。

    一枚甄玥賞給老人的碎銀...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 07:13
第一百零一章 妖丹

    距離執劍人大比的時間越來越近。

    按照龍門會各方下達的通知,執劍人大比會在三月十五如期舉行。

    如今已經到了三月初八,徐寒依然沒有消息。

    夜裡,百無聊賴的諸人坐在庭院中,看著星星,一旁的玄兒與嗷嗚耷拉著耳朵,沒精打采的躺在一旁,徐寒的離去讓諸人的心頭不安,這一點也影響到了兩個小傢伙。

    「你說,小寒會不會不回來了?」楚仇離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嘆了口氣,如此言道。

    「不會的。」一旁的方子魚果斷的搖了搖頭,她沒有說明做出這樣判斷的緣由,但語氣卻篤定無比。

    「嗯,我也覺得,徐兄弟斷不是這樣的人。」晏斬也在那時點頭應和道。

    「唉...」楚仇離嘆了口氣,終是沒有再繼續下這個話題,只是眉宇間的擔憂卻不曾消減半分。

    眾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而這樣的沉默並未持續多久的光景,便被人打破。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寧竹芒忽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輕聲言道:「本來想等著小寒回來,與他道別的,現在看來是等不到他了。」

    白眉黑髮的男人這般說道,語氣之中不乏遺憾之意。

    諸人聞言都有些莫名其妙,紛紛在那時轉頭看向這位男人,目光疑惑。

    「什麼意思?」楚仇離最先回過神來,他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珠,不解的看著寧竹芒。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寧某想,是時候與諸位告別了。」寧竹芒笑著言道。

    「告別?你要去何處?執劍人大比就要開始了...」一旁的晏斬也站起身子,如是問道。

    寧竹芒聞言淡淡的一笑,他轉頭看向一旁同樣朝著他遞來困惑目光的方子魚,而對方在與他目光對上的瞬間便下意識的避開。

    「我對執劍人並沒有興趣,來到這裡也只是為了找到一樣東西,現在我找到了,而且確定她很好,我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諸人當然都明白寧竹芒話中所指究竟是何物,但心底卻止不住有些不捨。

    他們浩浩蕩蕩十餘人到橫皇城,轉眼間死的死,去的去,便只剩下他們幾人,此刻難免有些悲涼的味道。

    於是,不可避免的沉默再次籠罩向諸人。

    但最後,還是晏斬提起手中的酒杯,朝著寧竹芒舉起。

    「寧兄說得對,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但能與諸君相遇卻乃晏某之福,既然寧兄心意已決,晏某自然不會多言,只是今夜你我需得不醉不歸,就當為寧兄送行!」說罷,晏斬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諸人到底是江湖人士,雖然心頭不捨,但在這時卻也紛紛展顏一笑,一時間院落中杯光交錯。

    唯有方子魚看了看喝得興起的寧竹芒,她跺了跺腳,轉身離去。

    寧竹芒對此似有所感,但終究沒有鼓起勇氣去追上女孩......

    ......

    同樣的夜,同樣的橫皇城中。

    執劍人大比之前,最後一場龍門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大抵是因為今次執劍閣開出的豐厚的條件,大夏江湖各處的江湖人士蜂擁而至,也是因此,這龍門會中時不時便會湧出一些驚豔絕倫之輩。

    且不論那些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大衍境強者,但是這年輕一杯中,便有諸多之前聲名不顯的黑馬殺出,而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之前那位擊敗了李定賢的徐寒,以他的年紀所展現出來的修為,大夏年輕一輩中少有能與之比肩之人。

    就在諸人以為徐寒便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之人,這最後一場由大夏江湖名宿庭成鏢局的鏢頭——許則主辦的龍門會上,一個同樣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給大夏江湖帶來了不輸於徐寒的震撼。

    其實所謂的年輕人,用在這個人的身上都有些不太合適。

    因為,這個驚豔全場之人,年紀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

    並且還是個和尚。

    他以摧枯拉朽的勢頭一路過關斬將,擊敗了所用銅執榜上的高手,登頂榜首,而最關鍵的是,無論是名門高徒,還是江湖聲名大盛的青年才俊,竟無一人能在這小孩手上走過一招。

    而作為這場事件的主角,取得榜首後的廣林鬼卻是毫不在意,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更像是毫不起眼的小事一般不值一提。

    他在確定自己取得了執劍人大比的資格之後,便在諸人驚恐的目光下,拉著劉叮噹來到了橫皇城的街道上。

    他可沒有什麼大事要做,只是記得叮噹過了亥時不睡,便得肚子餓得難受,可偏偏這龍門會,非得讓金執與銀執兩撥人比完,方才輪到銅執。小和尚害怕餓壞了劉叮噹,故而一輪到他,便急不可耐的跳出來,將榜上所有人打過一遍,這便急急忙忙的離開。

    「想吃什麼?」走在橫皇城街道上,小和尚轉頭看向劉叮噹,嘴裡問道。

    比起那方才在龍門會上大殺四方的廣林鬼,此刻在劉叮噹面前的小和尚,溫順得就像是一隻人畜無害的綿羊。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心意,劉叮噹在那時朝著小和尚天天的一笑,說道:「火燒肉。」

    小和尚微微一愣,他大抵算不得一個真正的和尚了,以往在那破廟中老和尚沒少帶著他吃葷,但那裡畢竟是無旁人,若是此刻去了大街上...

    小和尚有些遲疑,但在對上劉叮噹那甜甜的笑意時,這一抹遲疑便在那時煙消雲散。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言道:「好!」

    世上之人,或早或晚,大抵都會遇上這麼一個人,為了他或者她,你可以放下所有的規矩,忘掉所有的道理,為的,卻只是她一個笑容,一聲輕喚。

    可就在小和尚應下之時,劉叮噹卻是忽然抿嘴一笑。她走到了小和尚的跟前,言道:「逗你的,方才我看那裡有家老婆婆開了一家麵館,我想去吃完小面。」

    說著,劉叮噹還一臉揶揄之色的盯著小和尚,似乎是看穿了在那之前,小和尚心中那一瞬的糾葛。

    小和尚聞言鬆了口氣,連連應道:「也好,也好。」

    「笨蛋。」劉叮噹皺了皺鼻子這麼說道,然後女孩便帶著一臉笑意,蹦蹦跳跳的就要去向不遠處她口中所言的那個麵館。

    小和尚看著女孩的背影,心頭一暖,正要跟上。

    可那時,走在前方的女孩卻忽的身子一震,面露痛苦之色,竟然就在那時栽倒在地。

    「叮噹!」見此情景的廣林鬼頓時方寸大亂,他發出一聲驚呼,趕忙衝了上去,伸手便將女孩扶起。

    此刻女孩身子顫抖,額頭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眸子中紫色的光芒時隱時現,似乎正在承受著某些巨大的痛楚。

    小和尚頓時醒悟了過來,想來是這些日子他忙於龍門會的事情,望了讓劉叮噹服用妖丹,此刻她體內的妖力反噬,方才落到了這般境地。

    這樣想著,小和尚趕忙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打開瓶蓋,將裡面的妖丹一股腦的掏了出來,喂給女孩。

    可是平日裡只用四五枚妖丹便可恢復的女孩,這一次連吃了十餘枚妖丹,也不見好轉。

    眼看瓶中的妖丹見底,小和尚愈發的慌亂,他站起身子,將自己渾身找了個遍也沒有尋到多的妖丹,眼看著劉叮噹的情況越來越危機,小和尚卻是方寸大亂。

    「閣下可是在尋此物。」可就在這時,他耳畔卻忽的傳來一道身聲音。

    只見一位滿臉笑意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朝他遞來可一道藥瓶。小和尚微微一愣,這男人他固然認識,便是森羅殿如今在大夏的總負責人,閻羅元修成。

    但此刻他卻無暇去細想對方為何會如此及時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趕忙拿過藥瓶,將裡面的妖丹倒出,然後一一喂給劉叮噹。

    直到又吃下了十餘枚妖丹,女孩的狀況才微微好轉。

    可廣林鬼依然並不放心,他用力的將女孩抱在懷中,極盡所能的安撫著對方。

    身後站著的男子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良久之後方才言道:「她對妖丹的需求只會一日勝過一日...」

    「閣下想要救她,就要將殿主所托之事放在心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 07:13
第一百零二章 大步向前

    第二日,天才濛濛亮。

    寧竹芒便收拾好了他本就不多的行禮,獨自一人出了院門。

    昨日,想著是最後一次諸人一起飲酒,楚仇離與晏斬叫囂著這次一定要將寧竹芒灌醉,寧竹芒倒也敞開了酒量,想著就遂了二人之意。可到最後依然免不了這二人被喝得東倒西歪,而寧竹芒卻依然氣定神閒。

    寧竹芒看了看天色,時辰尚早,他估摸著以昨夜那飲酒的後的狀況,楚仇離與晏斬此刻應當還在酣睡。

    他想了想,還是收起與諸人道別的打算,獨自一人趁著還未散開的夜色,走出了院門。

    他終究不善此道。

    既然注定要別離,送與不送,於他看來並無區別。

    所以這位白眉黑髮的掌教大人,在深深看了一眼這座別院之後,毅然轉身走了出去。

    天色依然未有完全亮起,寧竹芒走在橫皇城的街道上,街上人煙寥寥,多少有些冷清。看著這樣的情景,寧掌教的心頭也有些不郁,說不出為什麼,或許雖然他每日都不曾參與晏斬等人的大鬧,但心底卻依然習慣了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此刻驟然少了這些聒噪反而變得不適。

    想到這裡,掌教大人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紛擾的思緒拋諸腦後,然後於街邊的路攤上買了幾個饅頭當做路上的乾糧,這便邁著步子,出了橫皇城。

    城門口守城的士卒還未道輪換的時辰,但經過一些的疲憊早已是昏昏入睡,敷衍著盤問了寧竹芒幾句便放對方出了城。

    寧掌教啃著饅頭,就這清水,邊吃邊走,毫無身為掌教大人的風度。

    行出約莫百丈的距離,這位男人腳步忽的頓住,他又轉頭看了看那座城郭,沒來由的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沒有與她說上半個字...

    他有些沮喪,也有些遺憾。

    此去之後,他亦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對方...

    畢竟他要做的事情凶險萬分,可又偏偏必須做。

    「為什麼你總是喜歡不辭而別。」想著這些的時候,他的身後卻忽的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寧竹芒一愣,回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方子魚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此刻正臉帶怒色的看著他。

    素來沉著冷靜,即使面對兩位酒罈高手圍攻也不見半分慌亂的掌教大人,卻在那時亂了陣腳。

    他怔怔的看著這忽然出現的女孩,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嘴唇也有些發乾,支支吾吾半晌,竟是未有吐出半個字來。

    這般模樣讓方子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言道:「當年你是不是也是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我娘的?」

    寧竹芒的心頭在那時浮上一陣愧疚,也真是因為這樣的愧疚,讓他愈發無法直視這張與當年的人兒生得有七分相似的臉蛋。他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悶葫蘆。」方子魚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當年我娘是怎麼看上你的。」

    「我...」寧竹芒低著腦袋,想要說些什麼,可話還未出口,便被方子魚再次打斷。

    「別跟我講你的苦衷,我聽不懂,我只知道娘到死的時候,還想著你,還求著要見你一面。你要解釋,就應該去跟娘解釋,而不是我!」方子魚說道此處,眸子中有些怒意,但這樣的怒意,在看清男人臉上落寞的神情之時,卻又沒來由的消融了下去。

    她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你要去哪裡?」

    寧竹芒似乎不太適應女孩這般跳轉迅速的說話方式,他愣了愣,這才回應道:「長安。」

    「做什麼?」女孩的追問來的很快,幾乎就在寧竹芒話音落下的同時,便響了起來。

    「殺人。」掌教大人的回應來得卻慢了很多,但話裡的語氣,卻篤定無比。

    「人家可是仙人,你打得過嗎?」

    「打不過也得打。」

    「不能不去嗎?」

    「仙人重託,故人遺命,不敢懈怠。」

    「命不要了?」

    「沒得選。」

    聽聞此言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湊到了寧竹的跟前,她忽然笑了起來,如是問道:「這麼乖巧的女兒,也不要了?」

    這一次,寧掌教徹底陷入了呆滯。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半晌之後,方才再次問道:「你說什麼?」

    方子魚卻顯然沒有了再說一次的打算,她伸出了一開始便藏在身後的手,一個滿滿噹噹的包裹被她遞了出來,也不管寧竹芒作何反應,方子魚便直直的將那包裹塞到了男人的懷中。

    「這麼遠的路,你就吃饅頭?」女孩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將寧竹芒吃了一半饅頭搶了過來,咬了一口,撇了撇嘴,又指了指那包裹,言道:「吃這個吧。」

    這時的寧掌教哪能說出半個不字,愣愣的點了點頭。

    女孩看著這般模樣的男人,有些無奈,但臉上的神色卻忽的落寞了下來:「本來我也應該與你一道去的,可我的功法...」

    「我知道,《吞妖鎮天決》雖然威能無窮,但也凶險至極,你得謹慎修行,當年你娘...」素來沉默寡言的男人在那時一股腦的言道,看趨勢大有說上一個時辰的架勢。

    女孩趕忙伸手打斷了男人的話,「知道啦,你放心吧,老妖婆心疼著我呢,有她看著,不會有事的。」

    男人頓時語塞,他確實知道,以鬼菩提當年與月牙的關係,確實沒有害子魚的可能,他點了點頭,再次沉默了下來。

    女孩也沉默了下來。

    二人就這樣在這橫皇城的城門外站了許久。

    方子魚終於再次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你得活著回來。」

    她這般說道,以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

    男人抬頭看向女孩,似乎有些不解。

    「我想和你去看看我娘...她很想你...」

    聽聞此言的男人,臉上盪開一抹喜色,他正要說些什麼,方子魚卻猛地轉過了身子,朝著城門方向跑去。

    而男人的耳畔則在那時傳來了女孩的聲音:「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你再失約,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男人又是一愣,白眉之下的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但他卻極力阻止了下來。

    他沒有回頭,因為他害怕一回頭,心底的決心便會動搖。

    但他卻重重的點了點頭,他應下了這個承諾,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承諾。

    他輕輕打開了那個包裹,裡面裝的竟全是滿滿噹噹的紅薯,似乎火候掌握的不夠,烤得有些焦黑,男人啞然失笑。

    可那時並未跑遠的方子魚似乎感覺到了男人的舉動,她朝著男人大聲說道:「不許覺得難吃!」

    男人再次點了點頭,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紅薯,剝開外面的果皮,將那賣相併不好的果肉放入了嘴中細細咀嚼。

    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那東西自然好吃到了極點。

    至少寧竹芒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這樣想著,他將那一袋紅薯包好,整個過程他做得緩慢又仔細,唯恐出現半分的紕漏,末了他又仔細的檢查了一會,這才放心的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這時,這位掌教大人,方才邁開了步子,大步朝著長安走去。

    他神采飛揚,他步履矯健。

    他背上背著紅薯,臉上帶著笑容。

    猶如孩童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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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