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43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6:59
第一百六十三章 能奈我何


    「晉陞為七線金袍。」

    這話一落,滿座皆驚。

    南宮靖臉露異色,而李末鼎與那位他帶來的赤霄門的長老更是神情一滯,生生的僵在了原地,而作為這一切事情的主角,徐寒同樣也未有想到這樣的結果。

    他神色古怪的看了看南宮靖,見對方神情詫異,便猜到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南宮靖所操作的,那麼唯一的答案便是那位蕭閣主。

    徐寒將目光投向對方時,對方也在那時看向徐寒。

    二人的目光對視,肥頭大耳的執劍閣閣主竟然朝著徐寒眨了眨眼睛。

    這讓徐寒愈發的疑惑,他自以為雖然與這位閣主大人有過幾次交集,但遠不到如此熟悉的地步,他為何會在這時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只是徐寒還來不及去細細考量蕭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一旁的那位赤霄門的長老便在短暫的詫異之後回過了神來。

    只見那身材幹瘦的長老陰沉著臉色看向蕭蚺,咬著牙言道:「蕭閣主,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有失妥當?」

    在場諸人聞言,也都紛紛將目光看向蕭蚺。

    他們倒是並不關心赤霄門與徐寒之間的恩怨,只是這新晉執劍人自執劍閣創立以來,從來都是授予一線到三線之間的三色白袍,這七線金袍意味著什麼,在場每個人都是清清楚楚。

    要知道放眼整個執劍閣除開九線金袍的蕭蚺,這七線金袍便唯獨南宮靖一人,而她也被諸人暗中看做了下一任執劍閣閣主的繼承人,這徐寒雖然自從出現在大夏江湖之後,所惹出的事端每一件都算得是震驚江湖的大事,但畢竟他方才加入執劍閣,這便授予他如此高的地位,雖然此刻諸人嘴上不言,但心底卻紛紛有些怨氣。

    只是面對諸人的疑惑,以及那位赤霄門長老的質問,蕭蚺卻是微微一笑,眯著眼睛反問道:「如何不妥啊?」

    「閣主是忘了這徐寒在執劍人大比之上屠我門呂厚德、胡蔓兒、邢鎮三位長老之事了嗎?」那長老沉聲言道。

    「刀劍無眼,死傷難免,參與我執劍人大比之人都是立過生死狀的,難道赤霄門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蕭蚺言道。

    聽聞此言的那位赤霄門長老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但他還是言道:「若是比武之中,受此責難,我赤霄門自然是不會追究,可呂長老分明已經認輸,這徐寒依然痛下殺手,這與謀殺何意?難道堂堂執劍閣連此事也要包庇嗎?」

    「哦?有這樣的事情嗎?我怎麼沒聽說呢?」蕭蚺顯然已經打定了注意要保下徐寒,此刻自然是裝起了糊塗。

    但此言一出,方才還一臉氣急敗壞的赤霄門長老,嘴角卻忽的浮出一抹笑意:「自然是有的。」

    他如此說道,那群新晉執劍人中便有二十來位邁步而出,他們紛紛朝著蕭蚺一拱手,隨即肅然言道:「稟報閣主此事我等皆乃親眼所見,那徐寒心思歹毒,有意藉機報復,在呂長老認輸之後依然痛下殺手!還請閣主大人明察!」

    這幾人此話一出口,在場諸人的臉色又是紛紛一變。

    他們所言之事,在場的諸多新晉執劍人自然也都見過,他們不說其一是因為當時的情況極為複雜,一語難表,他們自然不願意引火燒身,參與到此事中來。而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們都已經是執劍閣的執劍人,蕭蚺表明了要保下徐寒的態度,此刻出言為赤霄門作證,這便意味著在之後的日子裡,他們注定會成為執劍閣的邊緣人物。

    而能讓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想來赤霄門在此之前必然許諾過他們足夠利益。

    此事若是止於如此,也就罷了,但在場諸人大抵都是這大夏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其心思自然也細膩許多,表面上看來這只是赤霄門為了為宗門弟子報仇,而設下的後手。但實際上,赤霄門那位掌教大人度過了第三次天劫,成為了當今世上少有的三劫地仙,加上門中早已存在的兩位度過一次天劫的仙人,如今赤霄門勢力早已超越了同為三門的魔天門以及極上門,他儼然成為足以與龍隱寺抗衡的存在,這樣的赤霄門如何能夠甘心屈從在執劍閣的統治之下?

    因此,此刻發生的一切,與其說是赤霄門與徐寒之間的恩怨,倒不如說是赤霄門試圖顛覆之前大夏江湖某些默許的規矩的開端。

    而徐寒恰巧便成為了這新舊兩方勢力角力的關鍵。

    似乎是為了印證諸人這般的猜測,隨著此言一落,便又有數十位執劍人邁步而出,與那些新晉的執劍人不同,這些執劍人都是早已在這執劍閣任職多年之人,他們也在此刻紛紛朗聲言道:「此舉有失妥當,還請閣主三思!」

    執劍閣內部的關係錯綜複雜,其中的執劍人來自江湖的各門各派,之前有執劍閣豐厚的待遇加上龍隱寺壓著,這些人之間無論關係如何,在這執劍閣中自然都收斂鋒芒。但即使如此,執劍閣對於這些人來說,執劍閣只是他們的跳板,真正的根基依然是在他們背後的宗門。

    可此刻隨著赤霄門的做大,某些與赤霄門來往密切的宗門自然搖擺了他的戰旗,而他們之中那些身在執劍閣中的弟子同樣也受了宗門的授意,在此刻出言。

    這當然不是規勸那般簡單,這其實就是逼宮!

    面對新舊兩股執劍人的出言,那位蕭蚺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他的目光在這些執劍人的身上一一掃過,狹窄的眼縫中寒芒閃爍。

    此刻在執劍閣總部的非新晉執劍人不過百餘位,其中便有三十餘人為赤霄門站隊,這還沒有算上那些尚且還在觀望之人,這隨著謝閔御度過第三次天劫,大夏江湖的劇變恐怕會比他想像中來的更快,也更猛烈一些。

    當然,雖然聽從了宗門的授意,但這蕭蚺顯然在諸多執劍人的心中積威甚重,他目光所過之處,那些執劍人紛紛低下了腦袋。

    「還有嗎?」蕭蚺的聲音也在那時響起,語調平靜無比,聽不出半分的不滿或是怒意,但所有人都知道裹藏在這份平靜之後的是萬鈞雷霆與狂風驟雨。

    場上靜默一片,並無人敢於回應這位閣主大人的怒火。

    「閣主此行卻是有失妥當,這徐寒與呂厚德之事尚未查明原因,便封下了七線金袍之位,就算不提此事,直封七線金袍也是不妥。」這時,那位李家王爺李末鼎忽的出聲言道,他一臉和煦的笑意,倒是做足了那和事佬應有架勢。「況且徐寒的身份尚且存疑,蕭閣主若是真的愛惜徐公子的才能,不若暫時擱淺此事,待到調查清楚再做定奪。」

    說完此言,李末鼎的心底暗暗冷笑。

    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好,既給了騎虎難下的蕭蚺一個可下的台階,又給了一個足以讓以赤霄門為首的諸位江湖人士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

    這左右逢源的本事,在大夏朝堂這麼多年,李末鼎自然是用得出神入化。

    只是他沒有看到的是,他身旁那位赤霄門的長老聞言臉色一變,而作為這場變故中心的徐寒也搖頭苦笑。

    「那要是我執意如此呢?」當然還有這位蕭閣主,也出奇的並未接下這個台階,在那時陰沉著臉色言道。

    「執劍閣身為大夏江湖的監管者,行事如此偏頗,那我等也只有退出執劍閣!」諸多執劍人中便有為首者在此刻朗聲說道。

    徐寒清楚得很,這才赤霄門挑起此事的最終目的,若是蕭蚺一開始便低了頭,將他送出去,為此執劍閣暫時的地位,自然不會有如今的事情,可若是蕭蚺不低頭,那麼赤霄門便可聯合諸多依附他的門派,以此為由頭,退出執劍閣,從而徹底擺脫執劍閣對他們的控制。而李末鼎自以為是的和事佬做派,卻恰恰是兩邊都不討好的愚蠢行徑。

    如今的大夏江湖早已不是之前龍隱寺的一家獨大,世界在變,而李末鼎還沉溺於之前的美景之中,看不清形勢。都言這李氏皇族看似固若金湯,內裡卻多有病症,由此便可見一斑。

    但偏偏這李末鼎卻依然毫無這方面的自覺,他見此情景竟然再次出言說道:「諸位不要如此意氣用事,蕭閣主不會是這不明事理之人,咱們好生商議,一定會尋出一個兩全之策,讓諸位滿意。」

    他這般說著,還不住的朝著那蕭蚺使著眼色,試圖讓對方服軟,卻不知他這般作態落在在場諸人眼中卻猶如跳樑小丑一般滑稽至極。

    徐寒再次搖了搖頭,他苦笑著排眾而出,倒不是有意想要為李末鼎救場,只是他畢竟是這次爭端的主角,雖然爭端背後的意義早已與此無關,但徐寒卻終究難以置身事外。

    他緩緩走到了蕭蚺的跟前,朝著他微微一笑。

    「閣主大人的厚愛徐寒心領了。」

    「但一人做事一人擋...」

    徐寒如此說著,他豁然轉過身子看向身後的諸人。

    那一刻少年臉上笑意瞬息散去,冷峻之色浮上了眉梢。

    「今日徐某便要看看,你們能奈我何!」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0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留下


    執劍人當然有強有弱。

    但最弱不低天狩,最強凌於大衍,只是差上一步抵達那仙人之境。

    世上狂妄之徒當然也從不少見。

    但敢當著如此多江湖大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除開仙人大抵也就只有這徐寒一人。

    此言一出,自然免不了為徐寒招來一陣陣怒罵:「好你個狂妄之徒,當真是欺我大夏江湖無人嗎?」

    「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叫囂!」

    「無知小輩,安敢欺我!」

    面對這樣的怒罵,徐寒連眉頭都不曾眨過一下,他只是有些不耐煩的撓了撓頭,眯著眼睛問道:「諸位都言,我是殺人的惡徒,大周的奸細,此刻徐某人就站在這裡,何不出手將我擒下呢?」

    這話出口,頓時那些方才還罵得起勁之人,紛紛停下了嘴邊的話,臉有異色的你看我,我看你,卻並無一人敢真的出手。

    徐寒的修為雖然不高,但卻是以一己之力,屠殺過三位大衍境強者的存在,誰也摸不清他的深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自然無錯,但畢竟他們與徐寒都並無血海深仇,自然不願意與他真的拚個你死我活。

    「滿座諸君,皆是七尺男兒,卻不想竟是些只會嘴上功夫的怯懦之輩,著實令在下吃驚啊。」徐寒如此感嘆道,隨即再次轉過了身子,看向那位蕭閣主。

    「閣主大人,既然無人反對,那不如將那七線金袍授予在下吧?」徐寒眯著眼睛說道。

    末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傾,湊到了蕭蚺的跟前,用只有他二人能聽清楚的聲音再次言道:「閣主大人可得想清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那蕭蚺聞言,肥大的臉上眸子也眯了起來,二人的目光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宛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笑意。

    「哈哈!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蕭蚺很快便收起了這抹笑意,他的大手憑空一握,一道袖口繡有七道金線的白袍便在那時落在了他的手上。

    諸人見此狀,臉上都紛紛露出了異色,無論是已經站出來反對此事之人,亦或者尚且還在觀望之人,都暗暗認為蕭蚺此舉有些愚蠢。

    於他們看來,此刻的赤霄門勢大,執劍閣若想平息這樣的亂象,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捨棄掉徐寒這枚棋子,向赤霄門示好,再割讓些利益,由此維持平衡。

    若是執意授予徐寒七線金袍,不僅是與赤霄門撕破了臉皮,更讓那些尚且還在觀望的諸多執劍人心寒,為之後禍事埋下了禍根。

    念及此處,就連一旁的南宮靖也是眉頭輕皺,她亦是想不明白蕭蚺究竟在打些什麼算盤。

    徐寒接過了那七線金袍,將之穿戴在身。不得不說,徐寒的容貌雖然算不得俊朗,但棱角分明,加上這一身金線白袍,頓時氣宇非凡。

    「既然閣主大人心意已決,我等自是不會阻攔,但自此之後,執劍閣便與我等再無瓜葛!」

    隨著徐寒此舉,當下那些之前出言反對的執劍人們便在此刻朗聲言道,作勢便要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而除開這些,尚且還有許多執劍人雖未有行動,但眸中也紛紛露出了猶豫之色。

    此番景象落在那位赤霄門的長老眼中,那乾瘦的中年男人,嘴角頓時露出了一抹冷笑。

    赤霄門當然想要除掉徐寒,但赤霄門的謀劃遠遠不止於此,在這樣的謀劃面前,與徐寒的恩怨便顯得不足為道,至少在扳倒執劍閣之後,對於赤霄門來說,除掉徐寒便只是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而現在,便是這場謀劃的開端——很不錯的開端。

    「諸位仗義執言,我大夏江湖有諸位這般忠義之士,何愁不興!」想著這些,那位赤霄門的長老趕忙上前高聲言道:「既然諸位願意為我赤霄門的公道如此行事,我赤霄門自然投桃報李,這便在古道樓設下的盛宴,不若屈尊移步,也好讓在下略表心意。」

    那長老如此說罷,便要領著諸人離去。

    這般作為擺明了是要與執劍閣撕破臉皮,拉著諸多宗門另立山頭。

    這時,就連那位一開始還滿心想著要做和事佬的李末鼎也回過了味來,他的臉色一沉,額頭上忽然瀰漫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無論他與赤霄門走得再近,但他畢竟是大夏王庭的人,而執劍閣說白了便是這大夏王庭委派而來,成立管理整個江湖的機構。赤霄門要對抗執劍閣,便要對抗整個大夏王朝,一旦江湖不穩,以大夏各宗門中林立的仙人數量,是完全有能力對大夏朝的統治造成威脅。而這,顯然不是大夏王朝想要看到的結果。

    明曉了這一點的李末鼎頓時呆若木雞,臉色鐵青的立在原地。

    「諸位要走?可否問過徐某人的意思呢?」可就在這時,徐寒的聲音忽然響起。

    為首的那位赤霄門的長老聞言轉過了頭,冷笑著看著徐寒:「怎麼?閣下想要留我們做客?」

    大抵是因為暗覺勝券在握的緣故,這位長老的語調也在這時變得跋扈了起來。

    他確實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刻難道徐寒還有什麼本事能夠扭轉乾坤嗎?

    「強扭的瓜不甜,諸位要走,徐某人自然不會留。」徐寒笑呵呵邁步走到了人群之中:「但執劍閣有執劍閣的規矩,但凡成為執劍人便得坐滿各自的任期,如若不然,這從執劍閣所得之物都得盡數交出!」

    徐寒這話出口,週遭諸人都是紛紛一愣,於他們看來,徐寒此言更像是賭氣孩童一般滑稽可笑。

    當下便有諸多要離去的執劍人紛紛扔掉自己手中的兵刃,以及身上的白袍。

    「如此徐大人滿意了嗎?」那位赤霄門的長老沉聲問道。

    「刀劍白袍既是執劍閣所賜,自然得歸還,但徐某說的可不止是功法。」徐寒面對諸人的嘲笑,臉上卻並無半分的異色。

    「難不成你還要我們將功法也一併歸還嗎?」那些執劍人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參與執劍閣的諸多好處中,最讓這些江湖人士所豔羨之物便是那大把大把的修行功法,可這些東西不是一些尋常刀劍可以比擬的存在,但同樣這樣的功法修行是內在,若真如徐寒之言一般將之留下,那豈不就等於讓在場諸人自廢修為?

    於這修為便是一切的世界來說,這樣的要求便等於是在害他們性命。

    「那如何至於。」徐寒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徐某人怎會是如此歹毒之人呢?」

    但下一刻,他臉上的笑意便忽的散去,化作了一道陰冷無比的殺機:「徐某人要的是諸位在鎮魔塔中的得到的妖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0
第一百六十五章 豈容狼狽犬吠


    距離鎮魔塔之事過去方才十餘天的光景,那本源妖力除開徐寒這般的怪物,諸人都還來不及煉化,但此物卻雖然還在他們體內,可如何能夠取出?難不成要將他們的血肉剖開不成?

    徐寒此言,比起那索要功法的猜測還要惡毒幾分,自然也就免不了招來諸人的怒罵。

    雖然他們在心底對於這摸不著深淺的徐寒多有忌憚,但此刻畢竟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與赤霄門聯合,加之人多勢眾自然不會懼怕區區一個徐寒。

    「我陸元登今日便要看看,你如何留下我們體內的本源妖力!」那時,一位身高七尺開外,周身肌肉高高隆起的男子便冷笑言道。

    此人乃是大夏一宗三門十二鎮,十二鎮之一呼嘯山莊的一位可卿,修為了得已至大衍,在鎮魔塔中取得了第八層大衍境中期的幻魔的本源妖力,此物關係著他登臨仙境,他自然不可能放棄。

    因此,在說罷此言之後,這男子便轉過了身子,就要離去。在他想來,只要那位蕭蚺不出手,如此多的執劍人在場,徐寒想來也不敢拿他如何。

    只是,他此言一落,徐寒的眸子便瞬息眯了起來。

    下一刻,那少年便以一道快得幾乎捕捉不到痕跡的速度,來到了他的跟前。

    「嗯?」名為陸元登的高大男人,臉色一變,來不及去細想便要以雙手護於胸前,可那時卻已是為時已晚。徐寒的拳頭來得比他想像中更快一些,他的雙手還未擺開架勢那一拳便轟在了他的胸口,而那一拳中所攜帶的力道也比他想像中要大出許多,他的身子一震,就在這一拳之下,狠狠的倒飛了出去,栽倒在了數丈開外的地上。

    陸元登自然震驚於徐寒可怕的實力,而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徐寒的這一拳中,他並未有覺察到半分的真元波動——徐寒僅憑肉身便將他這樣一位在大衍境侵淫數年的高手擊敗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陸元登心頭大駭,他方才要站起身子,可徐寒的拳頭卻緊隨其後再次轟擊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這一拳的力道比起方才還要大出數分,陸元登只覺自己的腦仁之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神智也因此變得有些恍惚。

    而一隻手就在此刻按在了他的胸膛,他心頭一驚,感覺到了某些不妙,可是他腦袋傳來的暈眩感卻讓他難以對此做出太多的反應。

    下一刻,他便覺察到自己體內的某些事物正在被抽離。

    待到他終於將腦袋中那股眩暈感徹底剝離,徐寒卻已經站起了身子,他的臉色一變,這才發現自己體內的鬧到本源妖力竟然真的被徐寒以某種他所不知道的法門剝離了出去。

    他失去了本源妖力,也失去了登臨仙境最重要的一道憑仗!

    「你!」這頓時讓陸元登的心頭升起洶湧的怒火,他站起身子,指著徐寒的鼻樑便要說些什麼。

    可這些話方才到了嘴邊,卻又被他生生收了回去。

    因為做完這些徐寒,回眸看了他一眼。

    那只是最尋常的一瞥,但目光中所裹挾的殺機卻讓這位大衍境的強者如置身冰天雪地,寒意頓生。他想起了方才那一番摧枯拉朽的戰鬥,他明白徐寒若是願意,完全有能力殺了自己,這樣的念頭讓他徹底收起了心頭的不忿。

    週遭的諸人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以他們的眼界自然也看得出,方才徐寒將這陸元登體內的本源妖力剝離了出來。

    這般從別人體內強行奪走力量的功法,可是這江湖之中的大忌,有史記載的幾門類似功法,都被列為了邪門魔功,不過此刻他們可來不及去深究徐寒的法門究竟是來自於哪一門邪法。他們更關心的是此刻自己的處境,這本源妖力對於每一個修士都極為重要,那可是他們衝擊仙人境最重要的憑仗之一。

    當然即使擁有這東西,也不過是在那微乎其微的幾率之上再多出幾分而已,但是明知如此,可仙人之境的誘惑尤其是尋常人能夠抵禦的?哪怕幾率再過渺茫,可誰又不想成為這百萬里挑一的那個幸運兒呢?

    因此在見識了徐寒真的可以剝離出本源妖力的本事之後,那些觀望之人自然收起了離去的心思,至少他們還要好生衡量一番其中的得失,而那些已經與執劍閣撕破臉皮的諸人更是臉色難看。

    這番景象落在了那位赤霄門的長老眼中,他自然心頭一緊,赤霄門想要對抗執劍閣當然簡單,但執劍閣的背後卻是龍隱寺與大夏朝廷,想要與之抗衡,便必須要拉攏諸多江湖門派,今日之事是這場謀劃的開端,對於赤霄門來說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若是無法保全這些選擇赤霄門的各個宗門的利益,那麼之後各宗門的站隊必然會因此受到影響,雖然不至於讓它們徹底倒向執劍閣,但至少足以讓他們在短時間內選擇觀望,而這絕不是謝閔御所希望看到的。

    念及此處,那位長老便是臉色一沉,寒聲言道:「諸位這修行之路本就是獨行之道,到手的機緣豈可與人?那便是自毀仙途!況且是執劍閣不義在先,這徐寒不僅心狠手辣,更是身負魔功,分明是居心叵測之人,今日你我眾人奮力一戰,難不成還怕了這小小的徐寒不成?」

    他的這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但末了的數語卻點醒了諸人,這徐寒的修為雖然強勁,但此刻要離開執劍閣的執劍人也有足足五六十餘人,且不乏大衍境的高手,難道這徐寒還真可以以一敵百?

    諸人想到這裡,紛紛眼前一亮,各自周身的真元也在此刻被他們催動而起,他們這是在告訴徐寒,他們不可能真的那般順從的就讓徐寒抽走他們體內的妖力,在他們看來這徐寒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與這麼多人動手。

    可偏偏,他們低估了徐寒。

    就在那位長老話音一落的瞬間,徐寒的身子再次動了起來,以雷霆之勢轟出一拳,直直的去向那位赤霄門的長老。

    那樣的速度,加上諸人始料未及的出手,當他們回過了神來,那位赤霄門的長老依然飛出了數十丈的距離,狠狠栽倒在了這執劍閣府門的門口。

    此刻他的右臉一片烏青,鮮血自臉蛋皮層下滲出,兩枚牙齒落在一旁,歪著腦袋倒地不起,亦是生死不知。

    而少年冰冷的聲音也再次於諸人的耳畔響起。

    「執劍閣乃是肅清之所,豈容狼狽犬吠?」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0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件事

    徐寒的心狠手辣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那可是赤霄門的長老啊!他竟然敢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將其打成重傷,這樣的事情於大夏江湖之中簡直聞所未聞。

    不過很快,他們便釋然開來,徐寒的膽色自然是一件不用懷疑的事情,於此之前,他做過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執劍人大比之上殺了三位赤霄門的長老,比起此事,眼前發生的一切倒是不值一提。

    不過這些都並非在場諸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徐寒再囂張,自有謝閔御尋他算賬,此刻徐寒要他們交出這本源妖力,此事才是他們最應商榷之事。

    「諸位我念在你們皆是執劍閣舊人的份上不願刀劍相向,快些交出本源妖力,否者你們的下場比起他只會更糟,不會再好。」

    而徐寒的聲音也在諸人思慮的檔口,很是適時的響起。

    這讓本就臉有異色的諸人,神情再次一變,徐寒一人當真是五六十位執劍人的對手嗎?這當然不可能,至少在這些執劍人的心中是如此認為的。

    但徐寒所展現出來的戰力,若是真搏命一決,難免會讓他們有所死傷,況且徐寒的身後還有那位蕭蚺的存在,與之對決顯然並非一件明智之舉,可放棄這已經到手的本源妖力,他們卻又心有不甘。

    就這樣諸人立在原地,臉色難看的沉默了好一會光景之後,終於有人邁步而出。

    「此事是我等衝動了,但在下在執劍閣任職多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請蕭閣主網開一面,在下願為執劍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人如此言道,顯然是在宗門的命令與個人的前途之間選擇了後者。

    只是他這番聽上去信誓旦旦的言論,卻並未等到蕭蚺的回應。

    「閣下名諱?」倒是徐寒笑呵呵的問道。

    說出此言之人聞言眉頭微微皺起,他跳過徐寒直接向蕭蚺求情,便是自持身份不願與徐寒這般行事毒辣之人低頭。

    但當徐寒說出此言,他身後的蕭蚺卻是眯著眼睛並不言語,顯然是默認了徐寒的作為。

    他錯愕之餘,也只能無奈的言道:「十二鎮斷龍台北臨城!」

    「哦?原來是北大俠。」徐寒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上前一步,走到了北臨城的跟前,眸子中忽的揚起了一道笑意——嘲弄的笑意。

    「北大俠出身名門,與徐寒這大字不識幾個的草莽想來是不同的,徐某心中尚有一詞,早早聽人說起,卻一直不解其意,不知北大俠可否願意為徐某解惑。」

    北臨城自然不是愚笨之輩,他從徐寒這詭異的態度中聞到了算計的味道,但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即使明知其中有詐,他還是沉下了臉色問道:「何詞?」

    徐寒眸中的笑意在那時更甚了幾分,他盯著這北臨城,嘴唇微微張開:「鼠首兩端。」

    「你!!」聽聞此言,即使早已做好了準備的北臨城也免不了臉色一變,他憋紅了雙頰,指著徐寒便要發怒。

    「看樣子,北大俠是明白這話的意思,那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徐寒卻根本不給他怒罵的機會,眯著眼睛便言道。

    北臨城自然又驚又怒,他可是大夏十二鎮中斷龍台的長老,修為大衍境的人物,卻被如此戲耍,若是放在平日,他早就悍然出手,可此刻徐寒的修為深淺不知,加上他又有求於人,卻是不得不強壓下了這口怒氣,紫青著臉色言道:「七線金袍果然不同凡響,北某人受教了。只是這執劍閣可不是徐公子一人的執劍閣,閣主大人尚在,我想此事由不得閣下定奪吧?」

    執劍閣的執劍人雖然都是精銳,但這千餘人中,金袍執劍人卻不過六十餘人,除開徐寒這樣的異類,這些金袍執劍人大抵都擁有者大衍境的修為,而這群人也才是執劍閣最重要的力量,連同他自己在內,此前表態要離開執劍閣的數十人裡有足足十八位金袍執劍人,這般數量的金袍執劍人,對於執劍閣來說,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饒是蕭蚺明白他們選擇留下只是權宜之計,但無論是從籠絡人心還是穩固現狀來說,接受這份善意,對於蕭蚺都是最好的選擇,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蕭蚺會做出這個正確的選擇。

    因此在說完此言之後,北臨城便越過了徐寒直直的望向那位執劍閣閣主。

    「七線金袍便是我執劍閣的左右護法,他們的意思,便是我蕭蚺的意思。」只是北臨城的念頭方才在心中升起,他的目光還未來得及落在蕭蚺的身上,那位閣主大人的聲音便在那時響起。

    北臨城的眸中頓時浮現出了難以置信之色,他大抵如何也想不明白,蕭蚺為何會順著這徐寒的性子。

    當然他並沒有機會在發問下去,因為也就在這時,一道磅礴的威壓自蕭蚺的體內盪開,將諸多反叛的執劍人籠罩其中。

    「執劍閣的規矩從來不是兒戲,徐護法動手吧。」

    而蕭蚺那宛如最終審判的聲音也在這一刻再次響起...

    於是在那些執劍人恐懼的目光下,徐寒邁步而上,將之的右手一次又一次摁在他們的胸前,而那被他引以為登臨仙境的最大憑仗,也隨著徐寒的動作被一一剝離了出來。但他們卻因為那來自蕭蚺的仙人威壓,而根本不能做出半分的反抗。

    ......

    「小子,你下手夠狠的啊。」執劍府的大殿內,諸人散去,唯有徐寒與蕭蚺對坐於殿門之中。

    「我只是做了閣主大人想讓我做的事情。」徐寒笑眯眯的看著蕭蚺。

    一大一小二人的目光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狡黠之色。

    這並不是一件太難以理解的事情赤霄門做大,必然對執劍閣造成威脅,今日那些叛出執劍閣的人便是最好的證明。這些已經被赤霄門拉攏的宗門自然留不住,就算留下,也不見得是好事。

    壯士斷腕,自然成了執劍閣最好的選擇。

    而這些還遠遠不夠。

    蕭蚺需要穩住那些尚且還在觀望的宗門,而徐寒很好的幫他做到了這一點——以本源妖力為引,留下了那些執劍人,雖然這樣的做法只是暫時的,但執劍閣此刻需要的便是這時間,方才能夠找出一個應對之策。

    徐寒與蕭蚺,說到底還是一個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關係。

    執劍閣需要徐寒這樣一枚棋子來牽制赤霄門,而徐寒則徐寒執劍閣保下自己。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就是如此簡單。

    聽聞此言的蕭蚺在那時淡淡一笑,坐回了身後的木椅,那昂貴香木鑄成的木椅似乎是無法承受這位閣主大人異於常人的重量,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聲響:「咳咳,這椅子不好,回頭會讓姓杜的老傢伙給咱們換一副新的...嗯,結實的。」

    蕭蚺自然不會承認這一切是由他駭人的體重造成的,他在那時輕輕咳嗽了一聲,如此言道,但臉上的神情卻多有些強作鎮定的尷尬。

    不過徐寒卻並未點破這一點,只是神色泰然的立在原地,並未有率先發聲的打算。

    蕭蚺見狀又是輕咳一聲,這才言道:「徐府主這好好的天策府少府主不做來我執劍閣,倒是讓蕭某人好生詫異。」

    說罷此言,這位蕭閣主的眼睛忽的眯起,看向徐寒。

    徐寒的臉色也確實在聞言之後微微一變,但轉瞬便恢復了原狀:「我這少府主如何做不得,我想閣主大人理應清楚。」

    南宮靖想來已經將徐寒的身份告知了蕭蚺,但饒是如此蕭蚺依然要保下他,徐寒推測除開這形勢所迫之外,蕭蚺對於大周當年發生的一切也應該有所瞭解,否則他自是不可能將徐寒這禍端留在身邊。

    果然,在聽聞徐寒此言之後,蕭蚺又是訕訕一笑:「這龍蛇雙生之法,果真陰毒,在下也沒想到天策府會對少府主使用此法。「

    「不過,徐公子既然是躲避天策府,那理應隱姓埋名,為何還要入我執劍閣呢?」

    徐寒知道這個問題是如何也避免不了,他微微沉吟很快便說道:「我要入藏經閣。」

    「藏經閣?這可就有點麻煩了。」蕭蚺頓時皺起了眉頭,一副為徐寒暗暗苦惱的樣子。

    只是這般的演技著實太過拙劣了一些,徐寒眯著眼睛問道:「麻煩?會比去鎮魔塔還麻煩?」

    藏經閣雖然收納了天下藏書,但除開那些龍隱寺不外傳的秘法,所存留的功法比起三門十二鎮各自的傳承不見得厲害到何處,對於尋常的修士倒是頗有吸引力,但對於真正來自大門派的修士卻是可有可無。

    相比之下,鎮魔塔才是這些修士最重要的目標。

    因此一位執劍人想入鎮魔塔難,但想入這藏經閣卻要容易許多。

    被揭穿的蕭蚺臉上不免露出了尷尬的笑意,但他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窘狀,很快便又恢復了常態,一本正經的言道:「要知道這藏經閣也分為數層,對尋常人開放的部分,想來徐公子如此大費周章來到我執劍閣,為的可不是這些,若是蕭某人沒有猜錯的話,徐公子要去的是那藏經閣最核心之處。」

    這話卻是戳中了徐寒的痛點,他想要查出自己的身世,而這就連魏先生也難以說清的東西,顯然是屬於某些從不對外宣揚的辛密,恐怕還正如蕭蚺所言需要去到那藏經閣的深處...

    為此,徐寒的臉色一沉看向蕭蚺:「蕭閣主不若直言,如何才能讓徐某人去到那處。」

    那時,蕭蚺滿是橫肉的臉上盪開了一抹得意之色,他朝著徐寒伸出了三根手指。

    「簡單,幫蕭某人做三件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0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乞兒

    春風一去不復還,十里陽關日炎炎。

    五月的橫皇城終是迎來了炎熱的暑日,大大的烈陽猶如將炙熱的光芒灑下,讓整個橫皇城籠罩在一片說不得如何炎熱,卻悶得讓人心煩意亂的夏日光景之中。

    商販們倒是機警的很,從冰鎮的甜酒到解暑的冰蝦、荔枝之類的東西被擺上了商舖,這自然是此刻最受人喜愛的東西,忙於接待客人,而累得滿頭大汗的商人們臉上卻掛著比吃了蜜桃還要甜出數倍的笑意。

    生於世,行於世,雖多苦難,但能苦中作樂,便是萬幸。

    只是這些商販們雖然賺得盆滿缽滿,但橫皇城中的那些大老爺們卻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不僅因為這讓人煩躁的天氣,更因為那道從邊關快馬加急,於今日辰時遞入皇宮的那道摺子。

    「好吃嗎?」坐在古道樓旁的陰影下,徐寒笑呵呵的看著身前那數位身材幹瘦的孩童。

    這些孩子大抵衣衫襤褸,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吃著徐寒為他們帶來的西瓜。

    「喵嗚!」

    「嗷嗚!」

    孩子們吃得正歡無暇回應徐寒,倒是一旁的嗷嗚與玄兒發出兩聲歡快的叫喊。

    「沒問你們。」徐寒看了一眼那吃得滿嘴都是鮮紅色瓜瓤的兩個小傢伙,沒好氣的言道。

    「喵嗚!」

    「嗷嗚!」

    但嗷嗚與玄兒可素來都是萬般皆下品,唯有吃字高。對於徐寒的斥責可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再次發出一聲喊叫之後,便低頭又與那瓜果埋頭苦戰起來。

    這時那七八位身材幹瘦的孩童終於是解決掉了手中的西瓜,那瓜瓤被他們啃得是干乾淨淨,似乎恨不得把瓜皮也吞入肚中。

    「咯。」為首的那位孩子正要道謝,可話到了嘴邊,卻大抵因為吃得太急的緣故,不由得打了一個飽嗝。孩子的兩頰上浮出以謀緋紅之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好吃,謝謝公子。」但在那之後他還是趕忙站起身子,朝著徐寒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拱手拜禮。

    說罷此言,那孩子又歪著腦袋想了想,方才鼓起勇氣又問道:「對了,甄姐姐怎麼沒來?」

    徐寒的臉色頓時一變,沉默了下來。

    而這樣的沉默落在那些孩子的眼中都紛紛暗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臉色頓時惶恐了起來。

    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徐寒並未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依然立在原地,暗暗思索著當如何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好在這時,去到一旁為這些孩子買來烤雞的葉紅箋正好回來,她聽聞了孩子們的問題,又看了看臉色複雜的徐寒,她嘆了一口氣:「你們甄姐姐去其他地方了,估計短時間內回不來。」

    這自然是謊話,卻並非為了掩蓋徐寒心中的內疚,而是不想讓這些本就活在黑暗中的孩子失去他們僅有的那麼一絲曙光。

    「是嗎...」孩子聞言,臉上露出了些許失落之色,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原狀。他再次站起了身子,朝著徐寒做出了那個不倫不類的拜禮:「若是公子再見到甄姐姐,可以一定記得要代我們向她問好。」

    「嗯。」徐寒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他點了點頭,卻又像是忽的從這些孩子的語調中感覺到了什麼,於是他沉聲問道:「怎麼?你們要離開橫皇城?」

    「嗯。」為首的男孩點了點頭,臉上再次露出了有些羞澀的笑意,「我們想去參軍。」

    「參軍?」徐寒的臉色一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七八位孩童,眸中的神色有些古怪。他並非看不起這些孩子,只是多年的乞兒生活讓他們面黃肌瘦,雖然年紀大的都有十四五歲,可看上去卻比一些十一二歲的孩童還要瘦弱。

    要知道這軍伍雖然要求不高,但怎麼也得有個寶瓶境的修為吧?否則去到戰場七八個尋常人還不夠對方一人打,這樣的軍隊要著又有什麼意義?

    更不提這些面色枯黃的孩童,他們去了戰場除了送死,徐寒是真的尋不到半點的用途。

    只是那些孩子卻並未覺察到徐寒的異樣,為首之人還在那時朝著徐寒解釋道:「聽說隆州的崔國柱正在大規模的募兵,似乎只要年滿十二歲便可被收入軍中。我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去到軍營多少可以管口飯吃,而且還會教我們功法,修行...」

    說到這裡,那些孩子的眸子中亮起了一道道閃耀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無論夜色如何濃郁,但總有星星固執的將黑夜劃開,朝著人間投射下這樣的光芒。

    徐寒有些恍惚,他對這樣的光芒,對這樣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有些恍如隔世。

    「這很危險。崔庭不是傻子...隆州也並不太平。」他沉著聲音言道,只是話一出口卻又覺不妥,這些話對於這些孩子來說終究太過深奧了一些,乞兒們只知道尋那果腹之物,又怎明白這大夏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境況呢?

    「再壞也不過做一個乞丐,徐大哥,我們是乞丐,但我們不想做一輩子乞丐,我們想要試一試...總好過現在...」那年紀最長的還在望著徐寒,如此言道,嘴角卻勾勒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徐寒的眸中有些異色,他看著這群孩童好一會光景,忽的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這些小乞兒自然不明白徐寒此言何意,但還是在那時回答了徐寒的問題:「羅白。」

    「錢大壯。」

    「錢小壯。」

    「孫良哲。」

    ......

    八個孩子的姓氏大抵都不相同,想來是流落街頭後結伴而行。

    徐寒的目光在這八個孩子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那年紀最長的羅白身上。

    他的臉上勾起了一抹笑意,於那時湊到了羅白的跟前:「跟著我吧,你們這身板走不到隆州的。」

    這話出口,那八個孩子頓時瞪大了眼珠子,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寒,然後又互望一眼似乎是在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什麼。

    徐寒自然是明白他們的心思,正要再說些什麼。

    「徐兄!」可就在這時,一道焦急的聲音卻忽的傳來,徐寒側頭看去,卻是那南宮卓正一臉焦急的跑到了徐寒面前。

    「怎麼了?南宮兄。」徐寒見他如此匆忙不由得問道。

    這南宮卓並未在第一時間回答徐寒的問題,而是扶額喘了好幾口大氣方才緩過勁來。

    「大事不好了,今日蕭閣主連摔了八個瓷瓶、三張木椅、還把那幅陛下送的字畫也給撕成了碎片,徐兄你快隨我回府,再這樣下去我估計整個執劍府都得給他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1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九難

    廣林鬼醒過來時。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蒼老的臉。

    那是一位老和尚。

    一位與他記憶中的那個老和尚有些神似,但卻並非其人的臉。

    雖然他記不得那個老和尚究竟叫什麼名字,究竟長什麼模樣,但他還是很確定眼前的老和尚並不是那個老和尚。

    按理說,昏迷了這麼久的光景,身處一個不知何處的地方,眼前站著一個不知是何人的人。

    第一個問題應當是「你是誰?」或者「這是哪裡?」

    又或者再不濟一些也得問一問自己昏迷了多長時日,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而廣林鬼的第一個問題,卻都不是這些。

    他看著老和尚,或者說看著這位龍隱寺的方丈,李東君唯一的弟子不苦大師問道:「叮噹呢?」

    這個問題當然有些突兀,甚至稱得上莫名其妙。

    畢竟不苦大師根本不曾知曉叮噹是何許人也,又怎能回答廣林鬼的問題呢?

    但不苦大師卻對此並未表現出半分的詫異或者為難,他從一開始都並未想過要回答小和尚這個問題。

    他眯著眼睛看著廣林鬼,滿是褶皺臉上浮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那是一種緬懷與擔憂,欣喜與悲傷彙集在一起的神色。

    他看了許久,直到廣林鬼臉上的焦慮依然有了化為不滿的趨勢時,老和尚的聲音方才第一次於這檀香縈繞的木屋中響起。

    他說:「你見過他了?」

    老和尚的問題相比於廣林鬼的問題愈發讓人摸不著頭腦。

    「誰?」不可避免的廣林鬼在那時眉頭一皺,不解道。

    「李東君。」老和尚眯著眼睛忽的睜得渾圓,渾濁的眸子中一道駭人的光芒爆射而出,如羅漢凝目,如大佛觀世。惶惶威嚴,直攝心神。

    「李東君?」廣林鬼的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好似對他來說有著某種說不出的魔力。

    這讓他心神恍惚,他記得在那牛頭村外,他一人屠了上百山賊之後,劉叮噹生了大病,然後他遇見了那位自稱森羅殿殿主的傢伙。

    他救了劉叮噹,他自稱地藏王,他將他帶到了蠱林的深處,在那一頭大妖骸骨的身旁為他灌注了某種可怕的力量,然後,在那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聽那人提到過李東君這個名字。

    可是李東君是誰?

    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可又是為什麼他偏偏不記得這個名字的主人究竟生得如何模樣?

    想著這些,廣林鬼的眉頭越皺越深,而腦仁也因為極力想要想起某些事情而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著什麼東西在阻止他記起某些東西一般。

    他額頭上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他隱隱覺察到似乎有某些東西想要從他的身體中甦醒過來,一股難以反抗的威壓籠罩在了他的身軀之上,他眼看著就要被那東西吞噬,可腦海中一道身影卻忽的浮現。

    廣林鬼的身子在那時一震,他豁然清醒了過來。

    「我要去找叮噹!」他這般說著便要衝出這房門。

    「阿彌陀佛。」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聲蒼老的佛號。

    廣林鬼的身子在那時如受重擊一般,忽的僵在了原地,而背後那老和尚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一難去塵心。」

    老和尚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魔力,它穿過了小和尚的耳膜,越過了他的肉身,直直的敲擊在他的靈魂。

    腦海中某些模糊的畫面湧現。

    那是一條繁華的街道,路的兩旁來往的行人不斷,街邊吆喝的商販們手裡拿著糖葫蘆、泥娃娃、小布偶,以及更多的是廣林鬼叫不出名字卻覺得有趣極了的東西。街道上小和尚與老和尚並肩而走,老和尚低頭垂眉,小和尚卻左顧右盼。

    這是小和尚第一次走出山門,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山下的花花世界。

    他們此行是為城中某位遠近為名的善人超度亡魂,他一早便隨著師傅出了山門,一直都剛剛方才將此事辦妥,然後他們便又得連夜趕路回到寺廟中。

    來去太過匆匆,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去細細品味這人間繁華,便要再次回到山中。

    小和尚畢竟年幼,見慣了深山古剎中的青燈古佛,這人世中的一切,哪怕只是街道上最尋常的糖葫蘆或者布袋戲對於他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他自然也就免不了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

    「凡塵多夢幻,卻如泡影,欲見我佛,須斷其塵。」這時身旁的老和尚眯著眼睛如是言道。

    那幻影中的小和尚聞言咬了咬牙,又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繁華人世,終是朝著老和尚點了點頭,脆聲脆氣的言道:「知道了,師父。」

    此音一落,廣林鬼腦海中的幻影便忽然散去,但還不待他回過神來,燃著焚香的古屋之中,那位不苦大師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二難斷親緣。」

    於是,某些畫面再次浮現在廣林鬼的腦海。

    畫面中的小和尚已經長成了青年,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袈裟,模樣俊朗得宛如被畫匠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一般。

    他立在一間破敗的茅屋前,神色平靜,如大佛觀世,雖滿目慈悲,卻不見半點生人應有的情感波動。那樣的慈悲近乎眾生平等,不會因為任何的關係而對任何人產生半點區別的對待。

    而他的身前一對年過六旬的老夫婦正淚眼婆娑的望著那僧人。

    「阿荼,不多住幾日嗎?」其中身材幹瘦的老婦人上前一步,看著那僧人顫顫巍巍的問道。

    「時日夠了,是時候回山門了。」年輕的僧人朝著那婦人做了一個佛禮,那佛禮自是得體得很,但卻帶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這樣嗎?」老婦人聞言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落寞,而一旁的老頭雖然不曾說些什麼,但目光中的關切與不捨卻是幾乎寫在了臉上。

    「那什麼時候再來?」但很快那婦人便再次問道,那時她眉宇間帶著一股濃濃的希冀,盯著那年輕僧人。

    可僧人給出的回答卻讓她心頭一顫,他用一種平靜得近乎陳述的語氣言道:「不會再回來了。」

    這次,還輪不到老婦人回應,那一旁一直沉默的老人便邁步而出,驚聲問道:「為什麼?」

    「此番相見,為了塵緣。今日相見,塵緣已了,既然如此何必再見。」僧人如此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那二位老人見狀,臉色再次一變,就要上前阻攔,可就在那一瞬,他們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臉露愧色,生生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只能是遠遠的看著那一襲白衣的年輕僧人漸漸消失在他們的眼簾之中。

    直到百息的光景之後,僧人來到了距離那二位老人所在之地百丈遠的地方。

    那裡一位身著水袖長衫的女子正盈盈立在那裡,笑呵呵的看著僧人。

    她快步迎了上來,粉紅色的衣袖在春風中飄蕩,宛如一隻飛燕劃過荒原。

    「做完了嗎?東君哥哥。」女子在僧人的身前站定,笑盈盈的問道。

    「嗯。」僧人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依然平靜無比。

    「那什麼時候再來?」女子又問道。

    「不會再來了。」

    「為什麼?他們是你的父母啊!?」女子一臉詫異。

    「為了塵緣而來,塵緣既了,何必相見。」僧人的語調依然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在闡述著某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在生他們氣嗎?為他們當年把你拋棄...」女子皺著眉頭問道,眉宇間神色擔憂。

    「不見佛祖,難度蒼生,我的心早已許了蒼生,容不下他們...」僧人的語調在那一刻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但這樣的變化卻又很快被他所收斂。

    女子似乎感受到了這一點,她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她的臉上再次盪開了宛如春風一般的笑意,她眯著眼睛盯著僧人忽的問道:「那我呢?」

    僧人的身子又是一震,他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過了好一會方才轉過了身子,沉默著離去。

    而能讓這僧人如此啞口無言,對於女子來說便是一場難得勝利,她嘴角的笑意更甚,便在那時快步追上了道人離去的步伐。

    這樣的畫面在那一刻便在廣林鬼的腦海中消失,但隱隱約約間卻聽到一道聲音:「你最最難的一劫,所以我把你留在了最後...」

    「三難破怒憤。」

    「四難忘仇孽。」

    「五難拒貪慾。」

    「六難平眾生。」

    「七難知疾苦。」

    「八難通輪迴。」

    而在那之後,不苦大師的聲音接連響起,每一道聲音都伴隨著一道道畫面注入廣林鬼的腦海,他的目光隨著這些畫面的閃現而漸漸變得空洞了起來,他漸漸進入了某種物我兩忘的狀態...

    「九難葬紅顏...」

    這時不苦大師最後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只是這一聲卻不再如之前那般鏗鏘有力,反倒像極了一聲喟然長嘆。

    他在那時看向了那已經盤膝坐下,雙眸緊閉的廣林鬼,不苦大師的目光變得閃爍了起來。

    他再次張開了嘴,輕聲言道。

    「這最後一難...你能熬過去嗎?」

    「師尊?」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1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妖患


    砰!

    徐寒來到執劍府時,蕭大閣主正摔碎了第九個瓷瓶。

    一旁南宮靖靜默的立在蕭蚺的身側,她的眼睛眯起,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瓷片,嘴唇微啟輕念道:「三萬八千二百一十六。」

    這是今日壞在蕭閣主手中各種事物價錢的總值,她默默記在心頭,等到這閣主大人心頭的氣焰散去,再告訴對方,足以讓一心斂財的這位閣主大人心疼好幾日的光景。

    徐寒的到來讓這位正在默記此事的南宮靖抬起了頭,待到看清來者是徐寒時,這位七線金袍眉頭一皺,但很快她便壓下了這抹異色,繼續計算著今日執劍府中損壞的事物。

    徐寒倒也從這滿地的狼藉中看除了蕭蚺的怒氣,但他自然不會去在這時打擾蕭大人的雅興,他沉了沉眉頭,坐到了府邸一側的木椅上,安靜的等待著蕭蚺做完這一切。

    「閣主!閣主!」只是跟在他身後的南宮卓卻沒有這樣的眼力勁,他見那蕭蚺端起了第十個瓷瓶,頓時心頭一緊,趕忙快步走上前去,嘴裡焦急的言道。

    只是他卻遠遠低估了蕭蚺此刻心頭的怒火,他手中的瓷瓶在南宮卓上前的一瞬間被他狠狠的扔了出來。

    砰!

    一聲悶響,那瓷瓶毫無意外的撞到了南宮卓的腦門。

    南宮卓應聲倒地,一旁的南宮靖扶額長嘆,徐寒眉頭一挑,似笑非笑。

    看著額頭浮出一片淤青勉力站起身子的南宮卓,蕭蚺的臉上並未有露出半分的愧疚之色,反倒是不滿的嘟囔道:「說過多少次,我發脾氣的時候不要靠近。」

    南宮卓哪敢反駁蕭蚺,他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言道:「不是閣主大人叫我去尋徐護法的嗎?我這就將他帶來了。」

    聽聞此言,蕭蚺好似這才發現徐寒一般,他肥頭大耳的臉上浮出驚喜之色。

    「哎喲!徐護法你終於來了。」

    他快步走到了徐寒的跟前,熱切的伸出手拍了拍徐寒的肩膀,那模樣分明是像極了多年未見,久別重逢的老友。可徐寒卻清楚得很,他與這位蕭閣主可是昨日方才見過,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故而徐寒並未回應蕭蚺的這份熱情。

    他眯著眼睛看著蕭蚺,輕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讓蕭閣主如此氣憤?」

    「唉!」蕭蚺聞言又是一聲長嘆:「你是不知,那...」

    說到此處似乎是又有幾分怒意,蕭蚺竟是說不下去,他看了看一旁揉著額頭上的烏青之處的南宮卓,言道:「你來說。」

    南宮卓聞言一愣,方才回過神來,他卻是不敢去忤逆這正在氣頭上的蕭蚺,只能是盯著烏青浮腫的額頭看向徐寒言道:「今日前方傳來消息,江之臣與邱盡平兩位國柱分別領著四十萬與三十萬大軍朝著劍龍關與長武關進軍了...」

    徐寒的眸子在那一刻豁然睜大。

    這多少是一個出乎他預料的消息,雖然早前便有風聲說到過,這二位國柱奉李榆林之令屯重兵於邊境之上,顯然是準備再次開始他開疆拓土的宏圖霸業,但所有人都以為這樣的事情怎麼也得等到秋後再行。

    畢竟與朝廷那幾支精銳不同,國柱們所募的兵馬除開小部分精銳,其中一大半平日裡都有開墾軍田的規矩,秋後動武可讓士卒將一年播種的良田收割乾淨,而此時動武,戰事若是焦作一些,大好良田便盡數被荒廢...

    因此這秋後動武,算是一道默許的規矩。

    當然徐寒並無暇去關心大夏大片被荒蕪掉的良田,但畢竟無論是陳國還是大周都有徐寒的故人,而李榆林之前從未對外宣稱過此事,如今忽然進軍,顯然是志在必得,徐寒免不了為那些故人暗暗擔憂。

    但很快他便壓下了自己心頭的異樣,沉眸看向一旁依然怒氣未平,胸口起伏不定的蕭蚺,問道:「此事確實出乎預料,不過這與蕭閣主...」

    這話自然有些不妥,有道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蕭蚺是夏人,大夏發兵陳週二國自然是大事,只是這蕭蚺怎麼看也不像是如此憂國憂民之人,徐寒卻是不懂他的怒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朝堂為了給兩位國柱撥發軍餉,削了暗中支持執劍閣的銀餉。」一旁的南宮卓小心翼翼的湊到了徐寒身旁,用自以為只有二人能聽清的聲音言道。

    只是蕭蚺可是堂堂地仙,若是他願意即使相隔千丈,蚊啼之音也瞞不住他的耳朵,這南宮卓的話自然也被他挺得清清楚楚。

    他在那時瞪了南宮卓一眼,那生得俊美的青年頓時如受重創,趕忙立到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

    「靖兒、卓兒,你們先出去,我有一些事情要與徐護法單獨說一說。」出奇的是,素來脾氣暴躁,或者說容不下半點壞話的蕭蚺竟未有與南宮卓計較,他臉色一沉如是言道。

    此言一出,南宮靖與南宮卓互望一眼,眸中都有些異色,但二人卻終究未有去忤逆蕭蚺的意思,在紛紛神色古怪的看了徐寒與蕭蚺一眼之後,便退出了這房門。

    待到這屋門之中只餘下徐寒與蕭蚺二人,徐寒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蕭蚺,卻並不言語。

    反倒是蕭蚺面色一沉:「兩大國柱進軍周陳二國,大夏這些年屢屢南下東進卻不得其法,今次之戰徐護法以為如何?」

    「沙場廝殺之事瞬息萬變,徐某不敢妄言。」徐寒的回答卻是圓滑到了極致。

    「大夏這幾年看似家大業大,但屢屢出兵邊境,卻屢戰屢敗,朝堂內耗一空,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反倒是江湖之上各個宗門人才輩出,如此下去,客強主弱,恐為大患。」蕭蚺對此也不以為意,他繼續說道。

    「蕭閣主是不是忘了徐某是周人?難不成還要讓徐某人與你一起憂心大夏前途?」見這蕭蚺有意顧左右而言他,徐寒卻是沒有性子與他在這裡杯弓蛇影,直接開口便打斷了蕭蚺的誇誇其談。

    「蕭閣主究竟尋在下所謂何事,不若直言。」

    蕭蚺聞言,頓時臉露尷尬之色,他訕訕一笑,隨即便正色言道:「這幾日的光景我接連收到了來自大夏各個宗門的消息,三門十二鎮中幾乎都有大衍境的強者離奇死亡...」

    徐寒臉色微微一變,他忽的醒悟過來,這恐怕才是這位蕭大閣主暴怒的根源,他沉眸問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摸不清楚,甚至還有許多大衍境強者是死在宗門之中,而鎮守宗門的仙人對此都毫無察覺,這便說明...」

    蕭蚺的話說道這裡便停了下來,後面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能逃脫仙人感知的存在...只可能也是仙人!

    「這些死去的大衍境強者大抵都是大有希望衝擊仙人境的大能,雖然此刻還未擺上明面,但暗地裡已經有風聲說是朝廷為了平衡宗門勢力,而派出的殺手暗殺這些有望登臨仙人的諸人。」蕭蚺在沉默了一小會之後,再次言道,他的眉頭皺起,神色凝重:「我懷疑有人想要挑起宗門與朝堂之間的事端...」

    徐寒聞此言,也暗暗點了點頭:「此事確實蹊蹺。」

    他並未對此作出太多的評價,畢竟他對大夏的局勢也是所知甚少,大抵也都是聽聞各處流言,因此並不好去判斷此事究竟是誰出於何種目的去做的。

    「幫我做一件事吧。」這時,那位蕭閣主像是做出了某些重要的決定一般,忽的抬眸看向徐寒,一臉正色的言道。

    雖然之前蕭蚺答應過徐寒只要徐寒幫他做足三件事情,他便同意讓徐寒進入藏經閣最辛密之處,而徐寒也同樣很想快些瞭解此劍的事情,然後離開大夏,畢竟被赤霄門這樣的龐然大物盯著始終不會是一件讓人太過愉快的事情。

    可是在聽聞蕭蚺此言之後,徐寒還是皺了皺眉頭:「蕭閣主是不是太看得起在下了,那些仙人都無法...」

    只是徐寒的話並未說完,便被蕭蚺打斷:「並非此事,此事關乎大夏局勢穩定,背後恐有某些大人物在暗中操縱,我需得親自前往,你與南宮靖都留在橫皇城吧,幫我穩住執劍閣的局勢,我估摸著我離開這些日子,赤霄門的同黨必然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徐寒一愣,暗暗嘆道這想要進藏經閣看樣子果真得花些氣力,能讓蕭蚺如此正經相托,想來這位閣主大人已經聞到了赤霄門的某些計畫。

    不過徐寒雖然心中對此有所忌憚,但他並無態度的選擇,只能是點了點頭,嘴裡言道:「閣主大人的三件事情看樣子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啊。」

    蕭蚺聞言似乎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但是這第一件事情便足以讓徐寒焦頭爛額。

    蕭蚺想了想,這才言道:「我這還有一件事情,想來不會太難,你將之一併做了,你我之間便只差一件事情了。」

    「何事?」徐寒卻頓時警惕了起來,他雖然與這蕭蚺接觸不多,但卻很明顯的感覺到對方可是一個物盡其用之人,此刻怎會如此好心?

    果然看出徐寒疑惑的蕭蚺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意,他湊到了徐寒跟前,笑眯眯的言道:「你聽說過近日橫皇城鬧的妖患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1
第一百七十章 你說呢


    蕭蚺急匆匆離開這橫皇城的第二日清晨。

    徐寒便被門口處一道爭吵聲所驚醒,他揉著眼睛出了自己所在別院的院門,早就等候在門口處的嗷嗚與玄兒便一頭迎了上來,他極為熟練的安撫了一番撒歡的玄兒,將之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而後他倒是也想撫摸一番一旁搖著尾巴的嗷嗚,可是這手方才伸出,嗷嗚卻退到一邊,瞪大了眼珠子等著徐寒,似乎是在質疑對方如此行徑有辱他身為一頭狼的尊嚴。徐寒無奈,訕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這便領著兩個小傢伙出了別院。

    來到府院的正殿中,那爭吵聲便愈發的清晰——是方大小姐的聲音。

    「你知道什麼叫私宅嗎?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想抄家嗎?」徐寒走入正殿,便見那方大小姐插著腰指著不遠處立著的南宮靖的一臉煞氣的喝罵道。

    南宮靖的身後站著一堆身著白衣的執劍人,袖口處所繡的之物,金銀紅三線皆有之,數量約莫百餘人之多,以徐寒對處於橫皇城中的執劍人的瞭解,此刻這裡的執劍人數量恐怕已經過了這橫皇城中常駐執劍人的半數之數。

    這時楚仇離晏斬等人也聞聲趕來,他們看著這府門中大批的執劍人也是紛紛不明所以,就連葉紅箋也是眉頭微皺,顯然是有所擔憂。

    但楚仇離卻是一個直性子,在微微思索之後便嚷嚷道:「這南宮靖不是想趁著那蕭蚺不在,公報私仇,將咱們一鍋端了吧?」

    徐寒聞言無奈的看了這中年男子一眼,南宮靖雖然對他素來便有不滿,但想來還未到公報私仇的地步。不過他也確實看不出南宮靖此行何意,只能是索性邁著步子領著諸人一同走入府門。

    「南宮大人大駕光臨,不知所謂何事啊?」徐寒朗聲言道,快步走到了方子魚的身側。

    那吵得面紅耳赤的方子魚見著了徐寒,就像是見著了救星一般,在那時快步迎了上去,指著南宮靖一行人便言道:「姓徐的你來得正好,這老女人一大早便領著這麼些人強闖民宅...」

    見方子魚喋喋不休的要說個不停,看模樣是被這南宮靖氣得不清,徐寒朝著她使了一個讓她心安的眼神後,這才看向一旁的南宮靖。

    雖然徐寒並不認為南宮靖會在趁著蕭蚺不在橫皇城而對他出手,但此女三番五次尋他麻煩,也讓徐寒心頭不喜,加上這已經過去近一個月的光景,劉笙依然未有清醒的預兆,徐寒本就為此事憂心,見這南宮靖又來尋事,因此此刻看向對方的目光中多少帶著些怒意。

    只是南宮靖對此卻是視若無睹,她對上了徐寒的目光,神色平靜無比。

    「徐公子乃是我執劍閣的七線金袍,又得閣主重託,手下豈能無人?這一百餘號執劍人,今日起便交給徐護法了!」南宮靖沉眸言道,說罷此言,她又將目光在諸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便豁然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臉不可思議的眾人,以及那百餘位執劍人立在府門之中直直的看著徐寒。

    ......

    「唉!你說那南宮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安頓好那百餘位執劍人後,徐寒一群人便坐到了徐寒的別院中,他們圍在石桌旁你一言我一語,猜測著這位南宮大人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

    與南宮靖最不對付的方大小姐給出了最惡毒的猜測:「難不成她想讓這些人暗殺咱們?」

    「不會,南宮靖雖然與我頗有間隙。但為人正直,想來不會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徑。」只是這樣的猜測很快便被一旁的徐寒所否定。

    「難道她是想靠著這一百人吃垮咱們?」一直負責諸人飲食的楚仇離也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此刻的他一想到自此以後一頓要做上上百人的飯菜,便頭疼不已。

    當然,這樣的猜測比起方子魚的說法更加荒誕不經,但卻出奇的得到了蘇慕安的認可。

    小傢伙聞言頓時臉色大變,他可憐巴巴的盯著徐寒,小心翼翼的問道:「這麼多人吃飯,那以後我的糖葫蘆是不是就沒有了。」

    大抵是曾經的流亡生活讓他過夠了這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蘇慕安的眉頭深皺,顯然對於這忽然多出的一百號人頗為擔憂。

    徐寒無奈的白了挑起這個話題的楚仇離,他站起了身子,看向晏斬:「晏大哥今日之事給你以及雪寧姑娘添麻煩了。」

    雖然這院子徐寒等人住著,但畢竟是晏斬花錢購置的,這百來號執劍人忽然湧入,也讓這看似寬闊的院子變得擁擠了幾分,徐寒的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這是什麼話,你我諸人都是生死之交,說這些就太見外了。」晏斬連連擺手,笑呵呵的言道:「況且我晏斬如今也算得是執劍人,這也不是什麼無妄之災,放心吧,晏某人的口袋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吃垮的。」

    晏斬說著還極為得以的拍了拍自己的腰包,末了他還瞟了一眼一旁心思凝重的蘇慕安,笑道:「小傢伙放心,有你晏大哥在,每天糖葫蘆管夠。」

    那蘇慕安聞言頓時眉開眼笑,他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一串就行。」

    這番模樣倒是惹得諸人一陣好笑,就連之前縈繞在這院落中凝重的氣氛也因為這個小傢伙的話而變得輕鬆了起來。

    只是誰也未有注意到,徐寒的雙眸一凝,若有所思的看著某處。

    ......

    傍晚時分,徐寒坐在自己別院的木桌旁細細的看著自己身前堆積的一疊厚厚的紙頁,他的眉頭隨著他的翻看而漸漸皺起。

    吱呀。

    這時院門方向出來一聲沙啞的輕響,院門被人從外推開,身著一襲紅衣的葉紅箋邁步走入了府門之中。

    「紅箋?」看清可對方的模樣,徐寒站起了身子:「你怎麼來了?」

    葉紅箋聞言卻是沒好氣的白了徐寒一眼,她將手上的飯盒放在了石桌前,將其打開,將裡面放著的飯菜一一遞到了徐寒的跟前。

    「我不來,難道看著你被餓死啊?」葉紅箋言道,語氣中多有苛責之意。

    今日午晌諸人一陣你言我語之後,都未有摸清那位南宮大人的心思,最後只能作罷,倒是徐寒卻忽然除了府門好一陣子,待回來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院子裡吃晚飯時諸人叫他也不回應,葉紅箋自然只能親自給他送到府中。

    徐寒也在這時反應了過來,他朝著葉紅箋愧疚的笑了笑,言道:「看得入迷,忘了,忘了。」

    葉紅箋又白了他一眼:「快吃吧,別涼了。」

    然後女子便坐到了徐寒的身側,側過腦袋去看那些徐寒身前擺著的紙頁。此刻她與徐寒離得極近,一股淡淡的香味順著她的身子飄入了徐寒的鼻尖,讓少年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是...」葉紅箋這時也看清那些紙頁上的字跡,女孩的臉色微微一變,側眸看向徐寒。

    徐寒點了點頭,言道:「是那些執劍人的資料,今日我出去便是尋南宮卓給了我這些東西。」

    葉紅箋頓時會意,她索性將那些紙頁拿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身前一一看去,她的眉頭也隨著一頁頁翻看紙頁而皺起。

    葉紅箋很明白徐寒在大夏的處境,為了能幫到徐寒她做足了功課,對於大夏的局勢多少有些瞭解,而這些今日被送來府中的執劍人竟然全是來自大夏各個宗門之中,而他們所在的宗門大抵都是在這場赤霄門與執劍閣的爭鬥中暗暗觀望或者有意偏向赤霄門的。

    「南宮靖是想清理門戶,將這刺頭交給我來處理。」葉紅箋是個聰明人,徐寒自然也勿需與她細細解釋其中就裡,直截了當的便言道。

    「嗯。」葉紅箋伸手將自己額前的鬢髮捋到耳後,然後看向徐寒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這件事情遠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赤霄門與執劍閣撕破了臉皮,此刻執劍閣唯一的仙人蕭蚺不在橫皇城,赤霄門若是真的想要對執劍閣做些什麼,此刻便是最好的機會。

    但畢竟明面上橫皇城有大夏的朝廷監管者,他們自然不可能直接對執劍閣動武,那麼這些安插在執劍閣中,隨時可能倒戈的執劍人便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棋子,南宮靖將這些燙手的山芋扔到徐寒的手中,便是為了避免到時某些事情發生之時,被打個措手不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嘛,要一件一件的做。」只是徐寒的態度卻出乎葉紅箋預料的平靜,那少年微微一笑,頗有閒情的拿起了碗筷,夾起一口飯菜放入口中,卻忽的臉色一變,將那飯菜吐了出來,苦澀言道:「下次叫楚大哥少放點鹽。」

    只是那葉紅箋見此狀一雙美目之中殺機湧現,她死死的盯著徐寒,咬著牙寒聲言道:「楚大哥的飯菜早已被他們吃光了。」

    「額?那這個是...」徐寒愣了愣,下意識的問道。

    葉紅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的語調也在那時再次陰寒了幾分:「你說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2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亦不知


    在徐寒強忍著那股發苦的鹹味吃完一桌子飯菜之後,葉紅箋眸中的寒意終於消減了幾分。

    似乎是為了彌補之前的過錯,徐寒還在那時大了一個飽嗝,以一種極為誇張的口吻高聲言道:「好吃!」

    看著徐寒以及被鹹得發白的嘴唇,以及那一臉言不由衷的模樣,葉紅箋終是再也板不住臉色,她噗嗤一笑,收起了碗筷:「下次還是叫你的楚大哥給你做吧。」

    「別,我覺得你做的比楚大哥好吃。」徐寒哪敢應下此事,趕忙在那時言道。

    葉紅箋出身名門,說是金枝玉葉也不為過,為了徐寒親自做了一頓飯菜,雖然味道差了些,但無論是賣相還是所選用的食材顯然都是下了功夫的,這份情誼遠遠比這飯菜本身要重要百倍,他此話倒也是真心實意。

    葉紅箋大抵也看出了這一點,她白了徐寒一眼,也收起了再與他在此事上糾纏的心思。

    「說吧,你到底如今想要怎麼做。」她將那些盤子放入了飯盒,這才轉眸看向徐寒,正色問道。

    大夏的局勢並不平靜,這一點無論是對於朝堂還是江湖都是如此,而徐寒很不巧的又參與到了其中,她自然為此有些心憂。

    「我答應蕭蚺幫他做三件事情,這第一件既然來了,那便躲不掉了。只是敵在暗,我在明,想要防範於未然未免不切實際,與其整日憂心忡忡,倒不如想想怎麼先把第二件事情做好。」徐寒笑呵呵的言道。

    「第二件事情?」葉紅箋一愣,有些好奇的問道。

    徐寒這才從那疊紙頁的最後抽出了一張信紙,放到了葉紅箋的身前:「這件事情可要比這執劍閣的事情有趣得多。」

    聽聞徐寒此言,葉紅箋便轉眸看向那張信紙,上面所寫的東西倒是成功的勾起了女子的好奇心,她注目細細讀來,面色卻漸漸變得有些古怪。

    紙上所寫的乃是幾起發生在橫皇城中的命案,幾位死者大抵死相慘烈,被生生剝去了心肝。這樣的事情自然免不了引來一些謠傳,譬如有妖邪作祟之內的說辭。

    這樣的事情其實也算不得如何出奇,無論是江湖仇殺還是私冤報復,殺人奪命都算不得稀奇事。

    但唯一奇怪的便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橫皇城,且一連數起,凶手卻依然逍遙法外。要知道橫皇城中,不見血刃的說法可不僅對於江湖人士有用,對於尋常百姓也是如此。無論是執劍閣還是橫皇城中專門負責調查命案的明鏡司都是這方面的高手,鮮有人敢去觸碰他們的威嚴。

    當然,像這樣接連挑釁二者,卻遲遲未有被捉拿歸案的,於這近十年來也算得獨一份的存在了。

    「難不成還真是妖物?」葉紅箋顯然也從這些記載中聞出了味道,她神色古怪的問道。

    「這世間古怪之事大抵都會被歸類為妖邪作祟,但其中多少是真的妖邪作亂,卻是少之又少,只是這事卻被蕭蚺特意囑託於我,想來必有什麼蹊蹺,南宮靖將那些執劍人送到我的手中,雖然是個大麻煩,但在這麻煩發生之前,這些人倒是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徐寒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他看這葉紅箋,眸中的笑意忽的盪開。

    葉紅箋在那時似有所悟,她古怪的盯著徐寒,宛如會說話的眸子中也瀰漫開一抹笑意。

    ......

    「南宮大人,此事我覺得理應給我神機府一個解釋。」執劍閣的府邸中,一位身材修長的中年儒生,看著坐在府門正中的南宮靖,沉聲言道。

    今日傍晚過後,那位新晉的七線金袍便調集了南宮靖給他帶來的一百餘名執劍人,穿梭在橫皇城中的各處,打著的便是搜尋那位近日來到處害人性命的妖物的旗子。

    要知道這橫皇城中的案子,明面上還是歸有眼前這位明鏡候所統轄的明鏡司管理,他們為了抓住那害人性命的妖物已經在橫皇城中佈防了數日,橫皇城的各處都有明鏡司所安排的眼線。

    徐寒卻忽的派出如此多的執劍人大張旗鼓的巡邏橫皇城無異於打草驚蛇,將明鏡司這數日來連夜蹲守的辛苦謀劃付諸東流。也難怪這素來不曾過問江湖事的明鏡候會找上門來,氣勢洶洶的逼問南宮靖。

    南宮靖的臉色也在那時一沉,她亦有些頭痛於徐寒這般行事。

    「曹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且想回去休息,也代我向諸位明鏡司的大人致歉,我這便回去尋那徐寒逼問緣由。」在思索了好一陣的光景之後,南宮靖終是沉聲言道。

    南宮靖的態度大抵還算得讓人滿意,加之這執劍閣素來與朝廷同氣連枝,那位喚作曹冕的明鏡候顯然也不打算在此刻便與南宮靖識破臉皮,他同樣沉下了臉色言道:「那歹人已經連害了七條人命,朝廷雖然壓著,但市井之中已是流言四起,若是如此耽擱下去,恐鬧得橫皇城人心惶惶,屆時朝廷怪罪下來,執劍閣便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南宮大人也請好自為之吧。」

    說罷此言,那位儒生便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待到曹冕遠去,諾大的執劍府中便只餘下了南宮姐弟。

    南宮卓自然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他在那時快步走到了南宮靖的跟前,頗有些自告奮勇的言道:「阿姐我現在就去尋徐兄,讓他收斂一些,不要招惹到了朝廷的人。」

    南宮卓的心思簡單,於他看來徐寒是執劍閣的人,也就是自己人,能提醒之處自然要多多提醒,惹惱了明鏡司對徐寒來說可算不得一件好事。

    見南宮卓一臉的憂心之色,南宮靖不免有些頭痛,她沉聲言道:「不許去。」

    「為何?」南宮卓一愣,不解的問道。

    可南宮靖卻只是低頭沉默,並不理會他。

    南宮卓想著南宮靖與徐寒之間發生的數起不愉快之事,暗以為是自家老姐想要藉機報復徐寒,這讓南宮卓頓時有些不滿,語調也不由得大了幾分:「阿姐,徐兄無論怎麼說都與我們有恩,況且他如今也是咱們執劍閣的人,你如此行事未免不妥。」

    大抵是太久沒有被自家弟弟如此說教的緣故,南宮靖聽聞此言之後,頓時雙眸一寒,盯著南宮卓便沉聲問道:「你是在教訓我嗎?」

    南宮靖在南宮卓的心底積威甚久,聽聞此言的南宮卓見南宮靖臉色不善,他方才那一臉的正氣凜然於這時頓時消減了大半。

    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語調也小幾分:「我只是覺得,阿姐怎麼做...有失妥當...」

    「瞧你這幅德行。」南宮靖翻了個白眼,大抵是有些不喜自家弟弟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但最後她還是補充道:「那姓徐的可比你聰明得多,你能想到的事情,他能想不到?」

    南宮卓頓時臉色一變,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又言道:「阿姐的意思是徐兄是另有所圖?」

    「你以為呢?」

    「呵呵,還是阿姐聰明,可是徐兄究竟想做什麼呢?」

    「......」

    「阿姐為何不答我?是讓我自己猜嗎?」

    「......」

    「阿姐,我著實愚笨,不若你告訴我?」

    「......」

    「阿姐...」

    「我也不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7:02
第一百七十一 等到何時


    「不是說...這些傢伙...都是...壞人...嗎?為什麼...府主大人...還要...用他們?」夜裡的橫皇城,一座三層高的酒樓屋頂,蘇慕安一邊吃著糖葫蘆,嘴裡一邊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一旁的方子魚聞言,無奈的看了吃得津津有味的男孩一眼,沒好氣的言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徐寒在當天夜裡便將那些執劍人派了出來,大張旗鼓的巡邏橫皇城。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府中的眾人,蘇慕安聽聞要捉拿妖物,這般「行俠仗義」的事情小傢伙卻是不肯放過,嚷嚷著便要跟來,徐寒卻是不許,害怕這孩子在不可知的意外中受傷,可是小傢伙卻一門心思的想著要效仿他那位祖宗,做一名救國救民的大刀客,徐寒攔不住他,只能讓方子魚跟著以防不測。

    並且在那之前還囑咐方子魚,領著蘇慕安遠遠看著就行,沒他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畢竟這抓捕妖物的事情絕非一兩日的光景那般簡單,以他對那所謂的妖物的某些猜測想要逼出此物,恐怕得耗費些時日,他想著以孩子的心性。這股熱情褪去,估摸著也就不會再參與此事。

    只是他卻遠遠低估了這蘇慕安的韌性。

    足足四日的光景過去,那些執劍人被徐寒編成了兩班,每日不停的來回巡邏,卻始終並無所獲,可蘇慕安的熱情並未被此消磨半分,反倒是方大小姐厭煩不已,早已失了耐性,每日都被蘇慕安拉著去往高樓之上監視著徐寒分配給他們的區域。

    當然這所謂的區域在徐寒的算計中,是決計不可能出現那害人性命的東西的。

    「那咱們派出這麼多人出去巡邏,那壞人能出現嗎?」蘇慕安當然想不到這些,他看著方子魚繼續問道。

    「你要是壞人,你會出現嗎?」這幾日一直被蘇慕安拉著來到此處的方大小姐,心底對於蘇慕安自然是充滿了怨氣,此刻說起話來也極不客氣。

    蘇慕安卻聽不出方大小姐話裡的怨氣,他很是自覺的歪著腦袋,眉頭緊皺的思索了一會光景,這才言道:「應當不會。」

    「這不就對了。」方子魚說道,神情看上去已經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那府主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蘇慕安卻繼續沒完沒了的追問道。

    大抵是這樣的問題聽得太多,方子魚想也不想的回應道:「騙你的唄。」

    這話出口,蘇慕安頓時一愣,他甚至連手中的糖葫蘆也顧不上繼續吃下去,而是瞪大了眼珠看著方子魚,像是聽到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方子魚這時才回過神來,她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些什麼話,蘇慕安的心思單純,打心眼裡崇拜徐寒,若是真的被他知道徐寒騙他,恐怕足以讓這小傢伙傷心好一陣子。

    方子魚看著瞪大了眼珠的蘇慕安,心頭有些慌亂,在那時正要張口說些什麼補救此事,可是話還未有出口,蘇慕安的聲音便在此時再次響起。

    只見這小傢伙一臉恍然大悟的言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方子魚有些心虛的問道,要是這蘇慕安為此傷懷,她還不只當如何安慰對方。

    「原來方姐姐跟我一樣笨,府主大人那麼聰明,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想法,方姐姐也不知道,所以才這樣騙我。」說著,蘇慕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色,似乎是在暗暗欣喜於自己的明察秋毫。

    方子魚聞此言,頓時臉色古怪,她終究還是錯估了這小傢伙對於徐寒那近乎到了盲目的崇拜,他或許從未想過徐寒會欺瞞於他,哪怕這樣的欺瞞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

    念及此處的方子魚,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有了之前的教訓,她自然不會再與這蘇慕安進行這口舌之爭,她連連點頭:「嗯,想不到小安安這麼聰明,果然瞞不過你。」

    蘇慕安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方子魚將之看在眼中,心底卻是又忍不住一聲長嘆:徐寒這傢伙...當真是男女通吃啊...

    ......

    坐在不遠處的酒樓之中,將這般情景盡收眼底的葉紅箋轉頭看向正襟危坐在身後的徐寒。

    「想不到子魚被這小慕安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她抿嘴一笑,走到了徐寒的身側。隔得有些距離,她自然是聽不見方子魚與蘇慕安的對話,但每每想到這幾日方子魚一臉不情願的被蘇慕安興沖沖的拉來守夜,饒是以葉紅箋的性子,也暗暗覺得有些好笑。

    此刻的徐寒正翻看一張鋪滿整個桌面的橫皇城地圖,他拿著一隻毛筆在那地圖上勾畫著某些標記,他聽聞葉紅箋此言,頭也不抬的回應道:「一物降一物,就跟當年楚大哥怕宋兄一個道理。」

    說到這裡,徐寒忽的停下了筆,抬頭看向葉紅箋問道:「聽說宋兄的孩子出生了,叫什麼名字?」

    「徐來。」葉紅箋坐到了徐寒的身邊,笑眯眯的盯著少年。

    「徐來?宋徐來?清風徐來,好名字。」徐寒不覺有他,他如此叨念道,便再次低下了頭,開始繼續在那地圖上勾畫些什麼。

    葉紅箋看了看那張被徐寒勾畫得有些雜亂無章的地圖,撇了撇嘴,自從決定找到那位四處害人性命的「妖物」之後,徐寒便每日都帶著這地圖在上面勾畫,饒是也紅箋也弄不明白徐寒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可她倒是清楚以徐寒的性子,從來不會去做這無用之事,所以她也極為知趣的沒有多問緣由。

    但此刻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在那時忽的出言問道:「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時徐寒用筆在那地圖上再次划去了某一處,於是整個地圖之上便只餘下了一處尚且未有被徐寒勾畫,而那一處赫然便是之前森羅殿的聚集地——苦頭巷!

    「差不多了。估摸這兩日便能有結果了,這幾日辛苦了。」徐寒抬頭看向葉紅箋,頗有些愧疚的言道。

    可誰知聽聞此言的葉紅箋卻轉頭看向徐寒,她很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我問的是...」

    她的嘴角於那時忽的盪開一抹笑意,她湊到了徐寒的耳畔,呵氣如蘭的言道。

    「我們什麼時候也能有咱們的小徐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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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