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藏鋒 作者:他曾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8-7-9 20:13: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170842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7
第一百四十三章 崑崙劫

    元修成愣了愣,他有些不解。

    對於自家殿主這一番算計的不解,既然他早已發現徐寒給劉笙喂食了精血,那麼這趟鎮魔塔之行的意義何在?耗費如此多的森羅殿精銳不說,更重要的是經過此事,森羅殿必然會暴露在大夏江湖的眼中,這對於森羅殿來說算不得好事。

    但是元修成並未有詢問緣由,他很清楚在森羅殿的規矩,有些事該問,有些事則不該問。

    那黑影似乎看出了元修成的疑惑,出奇的是,他竟在那時低聲言道:「取了劍,終歸得有個妖君來屠。」

    這話出口,元修成的臉色一變,可還不待他回過神來,那黑影便在那時忽的散去。

    諾大的房門中此刻便只餘下了元修成一人。

    ......

    對於廣林鬼的出現,徐寒並未表現出半分的詫異。

    他在擊殺掉柯遠等人之後,便察覺到這第九層還有一人的存在,只是對方一直隱匿著氣息,並未被柯遠等人發現,可他卻逃不過如今肉身修為已經到達第七境的徐寒的感知。

    所以徐寒並未離去,而是在原地盤膝坐了下來,靜心等待那人的出現。

    只是雖然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但在看見來者是這廣林鬼時,徐寒的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整個鎮魔塔中,徐寒最不想遇見的對手便是他。

    當然這樣擔憂只是一閃而逝,徐寒站起了身子,他看向比他足足矮了一個頭的廣林鬼,沉聲問道:「怎麼?你也做了森羅殿的殺手?」

    廣林鬼卻並未有與徐寒閒聊的興致,他面色一沉,重複起了之前所言:「讓開。」

    徐寒從小和尚那冷冽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決意,他知道,這一戰不可避免。

    於是他也收起繼續說下去的興致,他沉眸看向廣林鬼,一道道紫芒再次縈繞在徐寒的軀體上,磅礴的氣勢以他為中心如漣漪一般盪開。

    這股足以讓大衍境修士都為之心寒的磅礴威壓落在小和尚的身上,卻並未讓他生出半分的異狀。

    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不悅的言道:「我不想殺人。」

    徐寒聞言,他側頭看了看依然在閃爍著的那最後一道游弋令,一隻手忽的伸出,一道劍芒便自袖口飛出,那游弋令便再那時劍芒震碎,而後他再次看向小和尚,聳了聳肩膀,無奈言道:「我也不想和你打。」

    「但看樣子,我們都沒有選擇。」

    二人對視一眼,都再無言說的興致。

    廣林鬼周身的氣勢也開始升騰,徐寒的雙眸一凝,他看不出小和尚的深淺,但正如他之前所言,他沒有選擇。因此,他腳尖在那時點地,就要欺身而上。

    一場大戰眼看著就要在這時拉開序幕,可就在二人短兵相接的一瞬間,兩道白芒極為突兀的從二人腳下升起,將衝殺向彼此的二人包裹其中,還不待二人反應過來,那白芒一閃,他們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這鎮魔塔的第九層之中。

    ......

    蕭蚺站在鎮魔塔外,看著陰雲密佈,雷蛇攢動的天際,眉頭越皺越深。

    他動了動肩膀,碰了碰一旁的老和尚,神情古怪的問道:「我怎麼覺得這天色不對呢?」

    此刻鎮魔塔外只餘下了他與老和尚二人,以及那群喚出這鎮魔塔,正圍坐在外的諸多和尚。其餘諸人在鎮魔塔中要麼得了好處,好麼受了重傷,都紛紛離去。就連南宮姐弟也說著要去做些什麼,領著大批執劍人氣勢洶洶的下了山。

    老和尚依然是那低頭垂眉的模樣,他輕聲言道:「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打雷下雨也不過稀疏平常之事,蕭施主身為執劍閣閣主,統領大夏江湖,理應處變不驚...」

    老和尚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換作平日,蕭蚺早就將其打斷,可此刻的蕭閣主卻沒了這份閒心。

    他仰頭盯著天際,看著那雲層中越聚越多的電蟒雷蛇,心思早已不再這老和尚的嘮叨上了。

    老和尚似乎也有些奇怪蕭蚺今日竟然願意聽他講這些大道理,心裡不免一喜,暗道這蕭蚺在他身邊耳濡目染,終於是有了慧根,他抬起頭正要誇讚蕭蚺兩句。

    轟隆!

    可就在那時一聲巨大的雷鳴響徹,老和尚心頭一驚,那雷蛇卻呼嘯而來,直直的落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面上。

    「這...」老和尚頓時啞口無言,愣愣的看著那道空地上,被那雷蛇砸出焦黑塌陷之處。

    「我他娘的就說這天色不對勁啊!」蕭蚺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他發出一聲怒罵,可話音方落。

    轟隆!

    轟隆!

    ......

    又是數聲驚雷炸響,數道雷蛇奔湧而下,再次落在了他們四周。

    「這他娘的是天劫嗎?老頭子你是不是大限將至,不告訴我蕭某人,想讓我幫你抗這天劫?」蕭蚺看向身旁的老和尚,罵罵咧咧的問道。

    老和尚一臉苦色:「我佛門傳承,修的是無量功德,自有蓮花佛禮加身,功德夠便是百年生機,功德不夠便是坐地圓寂。何須渡劫啊?」

    「那這終歸不能死蕭某人的天劫吧?」蕭蚺又言道,可是話方才說完,他臉上的神色便陡然凝固了下來。

    老和尚一愣,順著這蕭蚺的目光看去,不輸於蕭蚺臉上的驚恐之色,便也在那時爬上了老和尚的眉梢。

    方才足足落下了九道天雷,而這鎮魔塔周圍的空地上也轟出了九道焦黑的凹坑,此刻那些凹坑中的碎渣忽的蠕動了起來,一道道身影竟然就在那時自那些凹坑站了起來。

    他們赤裸著上身,精壯的身子宛如鐵打銅鑄一般,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他們的目光淡漠,好似那經歷了萬載歲月,卻依然不曾消融的堅冰。

    他們周身滌蕩著恐怖的威壓,綿綿不絕,洶湧如海,好似一尊魔神,藐視天地間一切凡俗之物。

    他們是...

    待到看清那些事物的模樣,蕭蚺的臉色大變,他盯著那些忽然降臨此方,猶如機械一般走到那鎮魔塔的四周,便站立不動的人影,終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崑崙劫!!!」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7
第一百四十四章 撥雲見日


    相傳崑崙之上,仙人居於仙宮之中,而天柱連接著天地,那天柱的盡頭,便是真仙們的行宮,他們通過天柱向仙宮中的仙人們傳達旨意,敦促他們治理天下。

    但世界太大,免不了出現些仙人都壓不下的魔頭,又或者仙人本身起了私念,做出些 天地不容之事。於是真仙們便造出了這崑崙劫,它們的用途只有一個——殺戮與毀滅。

    將一切不該存於天地間的事物滅殺。

    對於那些大逆不道的存在,這些東西便是劫,來自崑崙仙人的劫!

    「難道妖君要出世了?」待到認出這些事物的模樣,蕭蚺臉上的肌肉抽搐,這些所謂的崑崙劫,說白就是一隻隻被真相們造出的人形殺戮之獸。這種用於鎮壓仙人級別的怪物,其威能何如,自然不言而喻。

    而事實上,在近兩百年來的記載中,世上以很少見到有崑崙劫的存在,若不是身為執劍閣的閣主能夠自由出入龍隱寺的藏經閣,閒來無事時,蕭蚺曾看過這些記載,否則他也認不出此物來。

    只是他想不明白,這鎮魔塔中究竟是何物竟然招惹來了這崑崙劫。

    老和尚終於收起了之前一臉淡漠的模樣,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你之前說,你開過師尊的墓?你在裡面看見了什麼?」老和尚問道。

    「什麼也沒有,那墓裡空空如也。」蕭蚺沉著臉色回應道。

    這話說完,蕭蚺像是記起了什麼,他再次問道:「你是說,這些崑崙劫是衝著那個小和尚來的?他到底是誰?和李東君又有什麼關係?」

    蕭蚺這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老和尚的回應,老和尚在那時轉過了自己的身子,沉著臉色言道:「這事還有蹊蹺,你與我一道進宮,去面見聖上。」

    蕭蚺愣了愣,他指了指那些已經圍在鎮魔塔外的崑崙劫,言道:「那這裡怎麼辦?這塔裡可關著妖君啊!」

    老和尚意味深長的看了蕭蚺一眼:「妖君出不來,這塔從來都不是鎮妖的,這塔是護妖的...」

    ......

    指著老天叫囂著的楚仇離,在那雷劫劈下之後,頓時臉色一變。

    他訕訕的收起了自己之前的一臉飛揚跋扈,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嘟囔道:「還真能劈下來?莫不是那藏天匣放得久了,年久失修?」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畢竟當初徐寒結成劍種時便曾招來過天劫,也是那次,他趁著墨塵子對抗那天劫時,將藏天匣放在了徐寒身上,自此之後,除非徐寒登臨仙境,按理說便再無天劫能加身於徐寒之上。

    難不成小寒成仙了?中年漢子胡思亂想道。

    而這時,一道身影卻緩緩穿過了別院,走到了楚仇離的身側。

    「先生要出去?」楚仇離一愣,待看清那老人的模樣之後不由得問道。他算了算時辰,雖然天色發暗,但卻還不到老人出攤的時辰,他有些奇怪這老人要去何處。

    今日的魏先生似乎有些不同。

    他穿著一件白色長袍,雖然算不得名貴,卻勝在乾淨;他背上背著那素來不曾離身的木箱,同樣也被他擦拭得一塵不染;頭上的毛髮以及下巴處的鬍鬚顯然都精心打理過,被梳理得整整齊齊。

    饒是楚仇離都不得不承認,這時的魏先生看上去倒是真有那麼幾分讀書人的風姿。

    「嗯。」老人轉頭朝著楚仇離點頭一笑,臉上的溝壑被這笑容所拉扯,猶如老樹一般的皺褶在臉上攢動。這一笑,多少有些難看。

    「這麼早嗎?」楚仇離又問道。

    老人抬頭看了看天色,笑呵呵的回應道:「天將夜,暮將近,不早了。」

    楚仇離有些糊塗,這烏雲壓城,確實有些暮色之感,但若說時辰,也不過晌午。他試圖糾正老人這話裡的錯誤之處,於是言道:「魏先生,這才晌午,這烏雲過了便又是晴空萬里。」

    老人聞言,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嗯,也對。」

    說罷他便再次邁開了不知朝著屋外走去。

    楚仇離愈發的糊塗,他看著老人的背影朗聲問道:「這麼早,先生出去作甚啊?」

    老人未曾回頭,亦未曾留步,只有一道聲音忽的自他嘴裡響起。

    那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像是一道唱腔,短短四字卻抑揚頓挫。

    他如是言道。

    「撥雲見日。」

    ......

    徐寒與廣林鬼同時出現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顯然這一切並非對方的把戲。

    二人極有默契的暫時收起了本已蓄勢待發的攻勢,開始觀察起所處之地的情形。

    而事實上這樣的做法並未有太多的作用。

    因為這方天地除了漫無邊際的雪白之外便再無他物,甚至以二人的修為根本看不到邊際所在。

    「這或許就是第十層。」徐寒想了想,沉聲言道。

    廣林鬼聞言皺了皺眉頭:「既然是第十層,那妖靈呢?」

    的確無論是之前元修成告知徐寒的消息還是南宮靖在鎮魔塔所言,都曾有說過,這鎮魔塔的十層中生存著與幻魔不同的妖靈,他們的修為強大,體內擁有著妖君的精血。

    只是此刻這白茫茫的天地卻並未見到這些妖靈的身影。

    徐寒無奈的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

    廣林鬼似乎有些不悅,他看了徐寒一眼,便再無與他對話下去的興致,轉過身子,便朝著一旁走去,他仔細的打量著這方世界,似乎是想要從中尋到一些端倪。

    徐寒倒不如他那般焦急,他悠閒的在其中踱步,時不時的還側頭看向眉頭緊鎖的廣林鬼。

    二人便這樣在其中沉默的行走了百息的光景。

    「或許第十層根本就沒有妖靈,也沒有什麼妖君精血,早知道啊,我就不用費這麼大力氣趕來了。」徐寒在尋找無果之後,忽的出聲言道,說道此處他的臉上還露出了些許遺憾之色。

    若不是害怕被柯遠等人捷足先登,這一路上他只清理了聚集在每一層入口處的大量幻魔,他周圍必定還散落著不少的漏網之魚,若是將這些也盡數擊殺,徐寒估摸著自己的肉身修為恐怕還會有所精進。

    只是他這樣的感嘆,顯然無法讓一旁的廣林鬼感同身受。

    廣林鬼的眉頭皺得又深了幾分,隱隱間似乎有些煩躁。

    「怎麼?你很想要那妖君精血?」徐寒湊到了廣林鬼的跟前,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可廣林鬼如何會理會他?

    在那時白了徐寒一眼,便繼續邁步,尋找著這番天地可能存在的一絲一毫的紕漏。

    徐寒討了個沒趣,卻也並不放在心上,他依然安安靜靜的跟在廣林鬼的身邊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方白茫茫的世界並不大,不過百餘丈見方,盡頭處也是一塊白茫茫的牆壁。

    二人很快便圍著這古怪之地轉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

    「我說要這精血究竟是做何用?」徐寒再次問道。

    可廣林鬼卻是一如既往的並不理會他,再次底下身子搜尋著這古怪的地方,他找得很是仔細,比第一次還要仔細幾分。

    徐寒見狀搖了搖頭,終是沒有再問下去的打算。

    他對於廣林鬼的目的其實並不感興趣,他只是想要確定這廣林鬼究竟是不是森羅殿的人,僅此而已。而跟著對方繞了一圈之後,以他的感知已經很確定這而並未有任何特別的東西存在,他也就失了興趣,更不願在此耽擱時間,畢竟劉笙雖然已經被救了出來,可究竟狀況如何,徐寒還得親自看上一看才能心安。

    這樣想著,他瞟了一眼依然不死心的小和尚,搖了搖頭,便暗暗催動起了法陣。

    這是每個入塔之人都會被告知的法陣,只要身處塔中,無論何種狀況,只要催動這法陣,便可被塔裡的陣法感知隨即被傳送出去。

    徐寒已經確定這所謂的第十層並無妖靈的存在,無論廣林鬼的目的是什麼,他取不到這妖君精血,於徐寒來說便已足夠,至於他到底有沒有不得已的苦衷,徐寒卻是無心深究。

    只是,就在徐寒催動起那法陣,等待著被傳送出去時,他的臉色卻忽然變了變...

    那法陣竟然毫無回應!

    「這...」徐寒不死心的再次試圖催動,可結果與之前卻並無半分的不同。

    他的臉色愈發的古怪,心頭暗道:難道我就被困在此處了?

    不得其法的徐寒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那廣林鬼的跟前,言道:「此處有古怪,我的法陣無法催動,你的呢?」

    廣林鬼聞言,側頭看了徐寒一眼,那眼神之中分明寫滿了狐疑:「不取到精血,我是不會走的。」

    徐寒頓時頭大,他大抵看了出來,這小和尚是以為他在誆他,畢竟這一旦催動了法陣,便會離開此處,想要再進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見在這廣林鬼這裡是尋不到任何辦法,徐寒只能悻悻的坐回了原地。

    他皺著眉頭正不斷嘗試催動法陣,同時心底暗暗思索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時。

    這靜默的世界卻在此刻起了變化...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8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後卿

    這方白茫茫的世界忽的搖晃了起來。

    那搖晃由輕微到劇烈,從徐寒與廣林鬼察覺那一刻開始,轉瞬便讓人連站立都變得困難起來。

    好在徐寒與廣林鬼的修為了得,反應自然也是極快,紛紛催動起各自的內力,加持己身,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免去了跌倒在地的尷尬境遇。

    「呼!」

    忽的一道低沉的喘息聲自這天地間響起。

    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從久遠無比的沉睡中甦醒過來了一般,可怕的威勢盪開,將徐寒與廣林鬼籠罩其中。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二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斗大的汗珠浮現在各自的額頭。

    肉身境不滅境的徐寒,是何其強大,號稱七境之內絕無敵手,就是仙人也不曾給過徐寒如此大的威懾。

    那是一種近乎發自靈魂的恐懼,是源於身體本能的顫慄。

    徐寒自覺從未感受過這樣可怕的力量。

    他很快他又否定了這樣的說辭,他似乎在某一處,也曾遇見過這樣的強大的存在,只是在這個檔口,他的思緒不寧,難以將那久遠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抽絲剝繭的揪出。

    「呼!」那喘氣聲再次傳來,比起之前又重了幾分。

    那股浩瀚的威壓也隨著這喘氣聲又濃郁了幾分。

    在這樣的威壓下,徐寒暗覺氣息不暢,渾身上下好似不停使喚一般,使不上勁。

    他雖然無心去觀察身旁的廣林鬼,但大抵也從對方那一息重過一息的呼吸聲中聽出了他的狀況,與自己相差無幾。

    「呼!」又是一聲長嘆。

    白茫茫的世界中忽的從四面八方湧來一道道白色的事物,像是某種以徐寒的層次無法理解的力量,它們飛速的彙集於一處,而隨著這樣的變故,那些壓在徐寒二人身上的威壓,也一息強過一息,幾近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那白色事物彙集在一起,不斷的變大,百息之後竟漸漸顯露出一道人形,而隨著這道人形的凝聚,那落在二人身上的威壓竟然也隨即消減了下去。

    「妖靈?」心心唸唸想著這妖君精血的廣林鬼在那時眼前一亮,竟是猛然邁步而出,直直的朝著那正凝聚成型的人影殺了過去。

    而身上卸去了那股威壓的徐寒也這時心頭一震,終於記起了自己究竟在何時感受過這樣一股強悍無匹的力量。

    那是數年前,斷了右臂的他隨著滄海流去往大淵山時,在那山巔之上,腳踩蓮花的滄海流與那位對敵時,他曾感受到的東西。

    念及此處,徐寒的臉色一變,朝著那殺去的廣林鬼喊道:「小心!那不是妖靈!」

    「是妖君!」

    這話出口,卻是為時已晚。

    那廣林鬼於那時已然殺到了那白色身影的跟前,而這時,那白色身影的身形也恰恰凝聚完成。

    一雙冰冷的眸子在那時浮現在了那身影的眉眼處,他盯著殺來的廣林鬼,眸中並無任何的異色。那樣的平靜並非冷漠,而是不屑,或者說是蔑視。

    一種發自的靈魂的蔑視。

    一尊大象對一隻在自己眼前張牙舞爪的螻蟻的蔑視。

    徐寒的心頭一驚也顧不得其他,在那時飛身而出,想要攔下這殺去的廣林鬼。

    當然他這麼做的原因並非他如何的關心廣林鬼的死活,甚至若是放在平時,以他與廣林鬼之間算不得友好的關係,就是這和尚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見得會眨一下眼睛。

    這時的出手相救是因為徐寒意識到了眼前這東西究竟是如何恐怖的存在,而廣林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唯一可以依靠的戰力,至少在沒有弄清楚這位妖君忽然出現究竟是在做什麼打算之前,徐寒以為活著的廣林鬼對他的用處遠遠大於一具冰冷的屍骸。

    只是他終究慢了一些。

    就在他出手之時,廣林鬼已經以手握拳轟在了那妖君的面門。

    一隻還未完全凝聚成型的手卻在那時豁然被那妖君伸出,一根手指,緩慢又輕柔的點在了那廣林鬼呼嘯而去的拳頭上。

    畫面在那一刻猛然靜止了下來。

    這樣的靜止並非真正意義的上的靜止,只是那妖君的眸子依然沒有半分變化,而廣林鬼的拳頭卻停了下來,那修長的一根手指,在那時卻成了一道天塹,一道廣林鬼如何也無法踰越的鴻溝。

    廣林鬼臉色的神色開始變得猙獰,他似乎正在動用自己渾身的解數試圖破開這樣輕描淡寫的防禦,可無能他如何去做,結果卻都是徒勞。

    徐寒也停下了自己上前的步伐。

    他知道到了這一步,自己的所做已經無法改變某些事實,與其如此倒不如靜心以待,看一看這位妖君究竟在作何打算。

    呼。

    一道清音傳來。

    那妖君的慘白的雙唇忽的張開,他朝著廣林鬼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他看似極為隨意的舉動,卻讓廣林鬼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了起來,隨即他的身子便如受重創一般朝著身後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那白色牆壁上,方才停下。

    將這些看在眼裡的徐寒,心頭的震驚可謂無以復加。

    他大抵是無法想像,這位妖君究竟強悍到了何種地步,曾經在那玲瓏閣中連鐘長恨都不是對手的廣林鬼竟然如此輕鬆的便被他擊敗,而自始至終,這位妖君都未挪動半下身子。

    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廣林鬼顯然也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傢伙遠非他能戰勝的存在,故而他並未有再上前的打算,而是沉著目光死死的盯著對方,看得出,即使在此時,他依然未有放棄奪取那妖君精血的打算。

    這時,那妖君的身軀終於凝聚完成。

    那是一尊極為高挑的身軀,足足八尺開外,饒是徐寒也比他矮上一頭。

    他渾身穿著一道白色的長衫,一頭雪白的長發隨意披散,而最讓徐寒詫異的是,他容貌俊美到了極點,徐寒很難從他那漂亮的五官中準確的分辨出,到底是他,還是她。

    而這時那妖君也終於第一次轉動起了他的腦袋,他打量了一會廣林鬼,又看了看徐寒,過了好一會之後,他的嘴唇再次張開,如是言道:「我叫...」

    「後卿。」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律,但出奇的卻並不讓人覺得不妥,反倒是好聽到了極致。

    「後卿?」徐寒皺了皺眉頭,世間關於妖族的記載少之又少,至於妖君的更是屈指可數,而徐寒也並無機會閱讀其中一二。後卿二字對於他來說,依然算得是極為陌生的兩個字眼。

    「你是妖君?鎮魔塔中封印的妖君?」徐寒沉聲問道。

    「封印?」聽聞這二字的妖君語氣有些變化,像是嘲弄又像是不屑。但他並未有去糾正徐寒此言,反倒是再次將目光落在了徐寒身上,準確的說是落在了徐寒的右臂上:「你的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徐寒自然知道他話中所指,但卻並不接下這話茬,而是再次問道:「是你將我們送到此處的?」

    之前他本與廣林鬼在第九層爭鬥,二人並未有誰踏入那進入第十層的光圈,卻忽然來到此處,之前徐寒還覺得奇怪而此刻看來,似乎只有眼前這尊妖君能有如此本事。

    「嗯。」而後卿也並不否認,他點了點頭,只是臉上的神情依然淡漠無比。

    似乎是看出來這位妖君對於他們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的敵意,徐寒沉了沉眉頭壯著膽子又問道:「你要做什麼?」

    「你在害怕?」那妖君側頭看了徐寒一眼,依然並未回應徐寒的問題。

    面對這樣的一個存在,尤其是還弄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徐寒自然不可避免的心底有些忐忑,無知者方能無畏,他並不認為心存敬畏這是一件丟人的事情,所以他點了點頭,亦再次重複起了之前的問題:「你要做什麼?」

    而那位自稱後卿的妖君卻依然沒有回答徐寒的問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廣林鬼,眸子忽的皺了起來:「三十年前,你曾說過,待你入此塔,便是我破開封印,重回人世之時...」

    這話出口,徐寒與廣林鬼皆是臉色一變。

    只是前者是一臉驚駭,後者卻是滿心的不明所以。

    「什麼意思?我們認識?」廣林鬼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盯著眼前這位容貌絕美的妖君,努力的搜索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於他看來這樣特別的存在,哪怕只是淡淡一瞥,他也不可能忘懷,可事實上,即使他絞盡腦汁,也絲毫無法回憶起何時曾與眼前之人有過半分的交集。

    「我念你數次相請,情真意切,信了此言。」

    「卻不想你一代高僧,竟與那些魁魅勾結,為壞我性命,機關算盡到了如此地步。」

    「今日我命將隕,但你以為你就能活著離開嗎?」

    那位妖君如此言道,他低沉的聲線隨著這些字眼的吐出而漸漸變得陰沉。

    那股浩瀚的氣勢再次奔湧而來,將徐寒與廣林鬼籠罩其中,二人的面色一寒,這才發現各自的身軀好似被某些氣機所鎖定,動彈不得...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8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和他不認識...你信嗎


    徐寒自然弄不明白,這位妖君自言自語的說了些什麼,更並不明白他與廣林鬼之間又有什麼恩怨。

    但此刻他所處的境況卻讓他不得不去仔細思考這些。

    眼前這位妖君顯然是動了殺心,徐寒可不願意莫名其妙的陪著這廣林鬼去死,所以他頂著那股漫天而來的磅礴威壓,艱難的看向臉色冰冷的後卿,咬牙言道:「妖君閣下,這事情是否有什麼誤會,我們只是來此處試煉,你所言之事,我等皆不知道啊!」

    「誤會?」徐寒的話並未有換來後卿的坦誠以對,那妖君的眉頭一挑,一隻手忽的伸出,於諸人眼前一揮。週遭的世界頓時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縈繞著這方世界的白茫茫的事物如潮水一般退去,四周那白色牆體漸漸變得透明,而一些景象也隨著這四周透明的牆體被映照了出來。

    這時徐寒才發現他們好像正處於一道懸空的巨大琉璃之中,他們的身下便是那鎮魔塔所在的執劍閣的空地。

    此刻天穹之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好似末日將至。

    而地下,九道身材壯碩,目光陰冷的男子正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他們抬頭看著此處,那只是短短一剎那的目光對視,便讓徐寒心神震盪,暗覺氣息不暢。而以徐寒如今這不滅境肉身修為,能給他如此大壓迫力的存在,除了仙人級別的大能,便再無他物。

    「崑崙劫都被你們帶來了,又何須再遮遮掩掩?」那位的妖君的聲音在這時再次響起。

    依然是那好聽到極致的聲音,但語調中卻難掩宛如隆冬飛雪一般的寒意。

    徐寒哪裡聽說過什麼崑崙劫,他也搞不清楚這好好的鎮魔塔外怎麼就忽然冒出了九尊仙人級別的大能,事態的發展已經大大超出了徐寒的想像,饒是以他的心性在這時也不免有些發蒙,一時間不知但如何向這位一心將他們認定為敵人的妖君解釋這一切。

    眼看著那妖君眸中的殺意一息勝過一息,他不得不在那時將目光投向身旁的廣林鬼。

    從之前那妖君所言,這廣林鬼似乎與還與妖君認識,徐寒想著或許這廣林鬼能說些什麼,讓妖君冷靜下來...

    只是當他轉頭看向廣林鬼時,徐寒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這方才還與徐寒擺出架勢要以命搏命的小和尚,此刻卻是低著腦袋,沉著眉頭,不言不語。他就像是陷入了沉思,雙眸之中目光空洞,人雖在此,魂卻早就飛到了天外。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神遊天外?」徐寒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急在心底。

    他倒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事實上這一路走好,死境縫生之事,數不勝數,可是無論是陰謀算計也好,江湖仇怨也罷,徐寒經歷得太多,不說看淡生死,但也算得處變不驚。

    可是之前那些種種,撇開對錯不談,終歸也算有頭有尾,但今日這事,於徐寒來說卻是無妄之災。若是莫名其妙死在了這裡,徐寒是如何也不甘心。

    他這邊是火急火燎,煩躁無比,可那身為正主的廣林鬼卻依然低頭沉默,徐寒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幾次使眼色讓這傢伙說些什麼,可對方卻都是猶若未覺。

    「怎麼?無話可說了?」而二人的沉默落在了那妖君眼中,自然是成了這證據確鑿百口莫辯之景,妖君一聲冷哼,眸中殺機凌冽。「既然如此,那便去死吧!」

    說道此處,那妖君絕美幾乎到不辯男女的臉蛋上忽的生出一道道紫色的紋路,從他眉眼處一直吵著四周蔓延開來,很快便侵染了他整個臉蛋,他的手指生出,蔥白如玉的指尖上同樣亮起一道紫芒,光芒閃耀之下,龐大的力量開始於那處彙集。

    徐寒將之感受得真真切切,那一道紫芒雖然看上去不過米粒般大小,但其中蘊含的威能卻可怖至極,若是真的吃上這麼一擊,恐怕即使是他不滅境的肉身也得落下一個身死當場的下場。

    徐寒念及此處,便覺頭皮發麻。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廣林鬼,見對方即使到了這時依然低著腦袋,他知道這傢伙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也來不及去抱怨這無妄之災為何落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咬了咬牙,於那時高聲喝道:「等等!」

    「嗯?」妖君眉頭一挑,看向徐寒,手上動作也在那時一滯。他似乎很享受徐寒這垂死掙扎的模樣,他的眼睛眯了起來,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此刻的徐寒,輕聲言道:「你有三息的光景給我一個停手的理由。」

    徐寒難有想好什麼理由,他只是情急之下的病急亂投醫罷了。

    聽聞這妖君此言,他不得不搜腸刮肚的思索起來,究竟怎樣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這位睡糊塗的妖君。

    只是對方卻似乎並沒有太好的性子,等待徐寒。

    「一。」他的冰冷的聲音響起,淡淡紫色光芒又一次在他的指尖彙集。

    徐寒眉頭緊鎖,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但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脫身之策。

    「二。」他又吐出一道字眼,那紫色光芒的漸漸變得耀眼起來,其間所蘊含的力量也隨即洶湧如濤。

    徐寒的額頭上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腦中還是一團漿糊,這妖君是誰?廣林鬼是誰?崑崙劫又是誰?這些對於徐寒來說都是一個未知數,他難以從之前這些瑣碎的細節中理清三者之間的關係,又如何能說服這妖君收手呢?

    將這樣的情景看在眼裡的妖君,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他今日固然九死一生,但能在死前看著這些誆騙他的可惡人族受盡折磨,於他來說也算是血仇,這樣想著,他便準備結束這場短暫又有趣的遊戲,於是他的嘴唇張開,一道字眼便要於他嘴裡吐出:「三...」

    「有了!」只是這尾音還未落下,徐寒的聲音便忽的響起。

    「嗯?」妖君一愣,好一會之後方才言道:「說吧。」

    他當然並不打算放過徐寒,他只是想要享受這般將徐寒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快感罷了。就像那和尚告訴他今日是他出世之日一般,予人希望,再讓人絕望,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這更讓人痛徹心扉的事情了。

    所以,他決定讓徐寒說完這話,可心底他早已想好,無論徐寒說些什麼,他們今日都得為他陪葬。

    帶著這樣的心思,他饒有興趣的看向了徐寒。

    那時的徐寒臉色有些古怪,帶著些許羞澀的味道。

    他看了妖君一眼,方才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如果我說...」

    「我和他不認識...你信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8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寒消日暖,雲散月明


    即使是打定主意想要取下徐寒性命的妖君,也大抵未有想到,這徐寒搜腸刮肚了半天,說出來的竟是這樣一番話。

    本想著戲弄一番徐寒的妖君,這時卻生出一股被徐寒戲耍了的惱怒。

    「哼,看樣子你是真的求死心切。」妖君發出一聲冷哼,佈滿了紫色紋路的臉上殺機凌冽,那道縈繞在他手指上的紫色光球陡然變得耀眼了起來,眼看著就要被他所催動,殺向徐寒。

    「果然不信啊。」見此情景的徐寒不由得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苦惱。

    但下一刻這樣的苦惱便於他的臉上盡數散去,轉而浮上眉梢的是一抹狠厲與決然。

    他的身子豁然弓起,眸中亮起一道紫芒。

    「嗯?」正要取下徐寒二人性命的妖君見此情景,眉頭微皺,他分明已經在二人身上下了禁置,以徐寒二人這不到地仙境的修為,想來是如何也無法掙脫這樣的束縛的,可為何徐寒的身子卻動了起來。

    妖君的心頭一驚,目光忽的落在了徐寒的右臂上。

    此刻徐寒的右臂正在發生著某些駭人的變化,他右臂上的肌肉蠕動,讓他右臂在這樣的拉扯中變得粗壯,而一股猩紅色也自右臂的指尖漫開,很快便侵染了他的整個右臂,一道道猙獰的倒刺伸出,佈滿其上。

    一股同樣駭然的威壓自他的右臂盪開。

    「飛廉!」在感受到這股氣息之時那位名為後卿的妖君發出一聲頗有些失態的驚呼。之前他確實在徐寒的身上聞到了妖族的氣味,但他畢竟方才從漫長中甦醒,戰力十不存一,並無法準確的知曉徐寒身上攜帶的究竟是何種力量,而此刻看清了那右臂的變化方才醒悟過來,徐寒竟然擁有的是一隻妖君的右臂!

    下意識的,他自然不會去想到這右臂是飛廉贈與徐寒的,他更願意相信是這些卑劣的人族,將那位妖君斬殺,從而強行掠奪來的。

    為此,他心頭又驚又怒,漂亮的臉蛋也因為這樣的暴怒而變得有些猙獰。

    而這時,徐寒的右臂已然徹底化為了妖形,他發出一聲暴喝,模樣奇異的右臂便在那時直直的朝著這妖君的面門揮去。

    這妖君的暴怒並非毫無道理,至少有一點他想的沒錯,徐寒確實是在耍他。

    這妖君擺明了想要殺他與廣林鬼,莫說他此刻想不出什麼說辭能夠說服對方,而就算他真的巧舌如簧,口吐蓮花將這妖君說得服服帖帖,可對方同樣也不會放過他,徐寒對於這一點自然是清楚得很。

    方才他所苦思冥想的的確不是什麼足以讓妖君信服的說辭,而是能夠讓他脫身的計謀。

    而他唯一能想到也就只有此法了。

    雖然凶險萬分,雖然不見得能有一分生機,但徐寒的性子如此,從來就沒有低頭認命的時候。

    故而這一拳,他用盡了渾身的氣力,幾乎是將體內的力量不留餘地的傾巢而出。

    而那位妖君在短暫的詫異之後也回過了神來,他是何等強大的存在,若非方才甦醒,又何至於懼怕那塔外的九尊崑崙劫?但饒是如此,徐寒這催動了第四枚妖穴所爆發出的戰力,於他眼中依然不值一提。

    為此他面露冷笑,另一隻手忽的伸出,他已經想好了,他要接下徐寒這一拳,然後再在那些崑崙劫殺來之前,慢慢的折磨眼前這少年,這少年理應為褻瀆了他這般的存在,而付出一些代價。

    這樣想著,後卿眸中的寒芒越發的濃郁。

    可就在他的手伸出之時,徐寒的眸子裡卻同樣亮起一道光芒。

    他在那時衝殺向前的腳尖猛地停住,呼嘯拳勢也隨即一轉,竟是調轉了目標,直直的朝著他的腳下轟去。

    這樣的變故,遠超出後卿的預料。

    他為之一愣,卻見那少年已然單膝跪地,而裹狹著浩瀚威能的一拳也直直的轟響了他所在之處的地面。

    轟!

    那拳頭落地,於這不大的空間中盪開一道轟響,但除此之外卻並未有發生任何奇異的事情。

    「嗯?」後卿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有些弄不明白徐寒究竟要做些什麼。

    至少於他看來,徐寒這一番行為多少有些虎頭蛇尾的感覺。

    但這樣的疑惑,在數息之後便盡數散去。

    咔嚓。

    一聲脆響忽的在這靜默的空間中響起。

    那是極輕極細的一道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了那妖君的耳中,他的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循聲看去,只見那徐寒落地的拳頭四周忽的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那裂紋開始擴散。

    詫異之色浮上了那位妖君的眉梢,而後...

    咔嚓!

    咔嚓!

    一連串的脆響如連珠炮一般響起,那些脆響愈發密集,到最後幾乎彙集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陣陣悶響,而那些裂紋也隨即不斷的朝著四周蔓延,宛如毒蛇一般轉瞬便密佈了整個空間。

    這徐寒分明就沒有想過要與他交戰,他從一開始便想要擊碎這鎮魔塔!

    這時,妖君終於是醒悟過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的手在那時伸出,就想要將這位罪魁禍首抓住,一解這杯連番算計之怨。

    轟!

    可就在這時,這座傳承數千年的鎮魔塔卻是再也承受不住徐寒拳上的力道,發出一聲轟響,巨大的塔體猛然碎裂,化作瓦礫轟然塌下。

    鎮魔塔自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塔。

    它內裡包含著數個與這方大世界不同的小世界,而這些世界碎裂開來時所激發出的巨大威能,讓身處其中的徐寒三人於那時紛紛身子一震,接連如受重創一般朝著四周倒飛出去。

    整個橫皇城都在那時被這座古塔的轟然倒塌所驚動。

    城中的百姓紛紛側頭看向位於橫皇城南側的龍隱山,他們看見了那巍峨的山巔之上一座古塔的轟然倒地,也看見了那古塔之上的穹頂,烏雲翻湧,雷鳴電嘯,如天公震怒,如大劫臨世。

    這般的異象不可避免的讓這些橫皇城中的百姓心中生出了驚恐之意,而這樣的驚恐很快便蔓延了開來,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夥計,仰頭看著那處,神情焦慮。

    .....

    「咳咳。」徐寒狼狽的從這座古塔塌陷後的廢墟中爬起了身子,他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才平復下自己體內紊亂的內息,而饒是如此,四肢百骸中依然不住的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絞痛。那一拳耗盡了徐寒第四枚妖穴中的所有力量,而之後鎮魔塔塌陷時所激發的氣浪亦讓他內腑受傷嚴重,但好在他的肉身修為已到不滅境。

    這不滅二字可並非說著好聽那般簡單。

    事實上只要一擊無法將之擊殺,哪怕再重的傷勢,徐寒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當然這所謂的短時間只是相對而言,以徐寒此刻的傷勢,想要完全恢復過來,事實上還需要花去不少的光景。

    而即使如此,徐寒的臉上還是免不了盪開一抹笑意。

    他很幸運,他成功的轟碎了鎮魔塔,而這若是放在平日,即使他打開了右臂的第四枚妖穴,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在這麼做之前,他做了一個小小的推論。

    從妖君之前的話中,他知道了這位妖君似乎正在從鎮魔塔的封印中甦醒過來,而那九位圍繞在鎮魔塔外,擁有仙人級別戰力的男人似乎便是為了擊殺這位妖君而來。

    但這些被那妖君稱為崑崙劫的男人卻並未入塔前來擊殺這妖君,而是將這鎮魔塔團團圍住,徐寒以為他們不是不願入塔,而是因為某種徐寒說不明白的規則所限,不能入塔。

    而這位妖君,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大敵環視之下,甚至有閒心戲弄徐寒,但同樣,這九尊崑崙劫雖強,但妖君的實力一旦恢復,便遠不是這些崑崙劫所能戰勝的,畢竟妖君若是如此羸弱,那劍陵也不用數千年來一代接著一代的派出弟子加固大淵山上的封印。

    因此,這妖君只要一直待在這塔裡不出,想來誰也奈何不了他。

    可偏偏,這妖君卻是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那些崑崙劫也周身殺機澎湃,隱隱蓄勢待發。

    而能造成這樣場面的緣由便只有一個,這道二者之間的屏障,這座存在數千年的鎮魔塔,因為妖君的甦醒,而處在了崩塌的邊緣。

    這些結論是徐寒在那短短數息的光景中得出的東西,其中的對錯、真假他沒有時間去一一考證,他只能放手一搏。

    他要轟塌這鎮魔塔,讓這妖君的敵人去料理這妖君,這是他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決絕的放手一搏。

    而很幸運的是,他成功了。

    鎮魔塔塌了。

    ......

    徐寒想著這些又深吸了一口氣。

    他開始觀察起周圍的情況,他很清楚這鎮魔塔塌陷時,那些小世界爆開後所產生的威能雖然巨大,但連他都無法擊殺,更何況是一位妖君?

    這塊空地隨著那道巨大的氣浪,連同著鎮魔塔的塔身一併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凹坑。

    而徐寒此刻所處的位置赫然便是這塌陷的中心,他朝著四周看了看,那九位崑崙劫立在這塌陷之處的邊緣,他們仰著頭,目光冷峻的看向某一處,徐寒同樣仰頭看去,卻見那裡,那位身著白袍的妖君正憑空而立,目光陰狠的掃視著此處。

    而徐寒這一望,便與那妖君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徐寒頓覺亡魂大冒,但那妖君豈能就此放過他,只見他長袍鼓動,身子便要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徐寒殺來,可就在那時,那九尊之前矗立不動宛如雕塑一般的崑崙劫們卻紛紛在那時身子一頓,竟然直直的朝著那妖君殺去。

    雙方於半空中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那些被稱為崑崙劫的男子,根本沒有與這妖君對話半句的興致,一出手便是凌冽的殺招,每一拳的轟出都牽動這天上翻湧的雷電,帶著鋪天蓋地的浩然威勢。

    而在這樣的攻勢之下,那妖君不得不收起追殺徐寒的心思,在憤恨的盯了徐寒一眼後,便全力抵禦其那九尊崑崙劫的進攻。

    見雙方一時間打得是難解難分,徐寒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他側頭在四周又望瞭望,便見不遠處躺著一道身影,卻是那之前行為古怪的廣林鬼。

    徐寒想了想,快步走到了那小和尚所在之處,將他的身子從廢墟中提起,扶在肩上,便想著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之所以帶上這小和尚,倒並非忽然大發善心,而是這小和尚身上藏著些許古怪,而這妖君與這崑崙劫的大戰勝負之數,徐寒可看不準,要是這妖君活了下來,之後尋他報復,他帶上這小和尚或許能從他嘴裡知道些什麼,屆時至少不會毫無準備。

    「賊老天,你屠我百萬族人,誅我九千門徒,我苟且如此多年,忍辱負重,卻不想今日卻招來這般禍端,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沒了那凶劍,如何殺得了我!」就在徐寒準備逃離此處之時,那半空中卻忽的響起一聲怒吼。

    只見那妖君周身的衣衫盡碎,修長的身子在那時猛然膨脹起來,臉上紫色的紋路不斷的朝著裸露的上身蔓延,很快便侵染了他的全身,他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嘯,頭頂上竟生出一隻獨角。

    此刻的他宛如換了一副皮囊一般。

    周身的肌肉高高鼓起,一頭雪白的長發無風自動,漂亮的臉蛋也在那之色紋路的侵染下變得有些猙獰,而狂暴無比的氣勢也隨即自他體內奔湧而出,席捲全場,那九尊崑崙劫便在這狂暴氣勢所掀起的氣浪之下被生生震退。

    「崑崙劫不過如此!」那妖君發出一聲冷哼,如此言道。

    只是這話音方落,那跌倒在地的崑崙劫們卻再次站起了身子,義無反顧的朝著對方殺來。

    這一次,這些崑崙劫的攻勢愈發的猛烈,甚至每一拳都能牽引下手臂粗細的天雷,不斷的轟擊在那後卿身軀之上。

    他很快便為之前的嘲弄與輕視付出了代價。

    崑崙劫的戰力強大,不懼死亡,甚至當他秉承著傷其十指不若斷其一指的念頭斬斷了一位崑崙劫的右臂,可那崑崙劫雙眸一亮,那支斷臂伸出,天際便有雷霆落下,雷電彙集於他的斷臂之上,很快便化為了新肢,再次衝入了搏殺之中。

    後卿畢竟方才甦醒,他的戰力本就是不存一,加之這些崑崙劫幾乎都是不死之身,在這樣以傷換傷的打法下,很快後卿便露出疲態,開始節節敗退。

    徐寒自然不敢在看下去,這樣的戰鬥已經遠超出他所能理解的層次。

    他邁開步子扶著小和尚不知死活的身子,艱難的爬出了這深坑——他本就受了重傷,而此地又被籠罩在一股奇怪的威壓下,他難以驅動其自己本來的力量,故而只能艱難的爬行。

    可這好不容易爬出了深坑,眼看著下一步便可逃出升天,可這時那在天際打鬥的後卿一個不慎終是被崑崙劫尋到了機會,狠狠的拍出一掌,將後卿的身子擊飛。

    而好死不死,這後卿的身子竟然直直的落在了徐寒的跟前。

    徐寒臉色一變,暗道一聲不好,便要轉身拔腿就跑。

    可著腳步還未來得及邁開,穹頂之上一道一丈粗細的雷霆便轟然而至,直直的劈向那位倒地不起的妖君身上。

    ......

    龍隱山巔,雷光大作,鎮魔塔轟然倒塌。

    這算得上是橫皇城數百年來少有的大事,即使是尋常百姓也從這樣的異狀中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更何況這被稱為大夏宗門之首的龍隱寺?

    龍隱山被封了山,大批的僧人與執劍人將山門圍住,不允許任何進入其中。

    一大批聞訊而來的百姓與江湖人士圍在山門外,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時人群外,一位背負木箱的老人邁步而來,他的步履緩慢,速度卻極快,轉瞬便來到了擁擠的人群。

    人群推攘,亂成了一鍋粥,可邁步而入的老人卻步履輕盈,行走間並未受到任何的阻礙,好似他每一步踏出,擁擠的人群便會莫名為他讓出一條通道,而人群中的百姓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很快,他便穿過了密密麻麻的人 流,來到了山門前。

    他微微一笑,繼續邁出步子。

    對於任何人都嚴防死守的執劍人們,卻對於這位老人視若無睹,任由他走入了山門,而擁擠的人群將這些看在眼裡,竟沒有任何人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妥。

    他們還在喧嘩,還在爭論,還在擔憂。

    而老人卻已佝僂這腰身走在了山路上。

    黑雲壓下,龍隱山上那些鬱鬱蔥蔥的草木好似也問道了某種末日將至的味道,耷拉著枝葉,於這風暴中搖搖欲墜。

    可奇怪的是,這老人邁步而行過之處,草木的枝葉再次挺直了腰身。

    大難將至,有人束手就擒,有人抱頭鼠竄,但卻總有那麼一小撮人,雖然佝僂著身子,雖然兩鬢生滿了霜雪,卻昂著頭固執的攀爬。

    一如那些草木,也一如那個老人。

    ......

    龍隱寺的山路上空無一人。

    老人轉瞬便行至了山腰,而自那山巔之上溢下的威壓也隨即變得濃郁。

    老人抬頭看了看穹頂,那團不斷彙集的烏雲,壓在山巔,好似隨時都會落下,毀滅這世間的一切一般。

    一道白色的霧氣自他背後的木箱中溢出,一尊人影於那時凝結於他的身側。

    「你可以不去的。」那身影皺著眉頭言道:「你應該明白,他們做這些都是為了引你出現...」

    「這麼多年的隱忍與苟且,你們還經得起一位再失去一位妖君的損失嗎?」老人笑著反問道。

    「他們沒有凶劍,他們殺不死妖君的!」那白色身影言道,不知為何他的語調在那時變得高亢了幾分。

    「妖君都敢下手了,你覺得凶劍在劍陵還放得安穩嗎?」老人又問道。

    這個問題讓那身影頓時陷入了沉默,他不知當如何回應。

    過了好一會的光景他方才說道:「可你若是死了,等待著我們的同樣也是...」

    「我若是不去,他們便會一直殺下去,你知道的,他們早已容不下我。」老人打斷了他的話,神情輕鬆的言道。

    那身影聞言再次沉默。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沒有了。」

    「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不到。」

    「我懂了。」

    那身影說罷此言,身子一頓,便於那時遁入了那木箱之中消失不見。

    老人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身側,忽的想起了許多年前。

    他在那大淵山上結束了與妖君那場漫長的對話。

    「背上去,就放不下了。」素來將人族視為仇寇的妖君在那時臉色複雜。

    「嗯。」年輕的道人點了點頭,卻並無任何猶豫,便將那放在一旁,碩大的木箱背在了身上。

    道人的堅定,讓妖君有些困惑,他又問道:「你得背很多年,直到你死,又或者你做到了那事...」

    道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這妖君,他挪動著這扣著木箱的布條,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位置,能讓勒著他的布條不那麼膈應他的肩膀。

    他不得不承認,這木箱比他想像中要重許多。

    「我知道。」而在做完了這些之後,他方才再次回應妖君的話,答案依然簡單無比,語氣也同樣輕鬆至極。

    「為什麼?」

    面對妖君這樣的問題,實際上已經年過百歲的道人臉上卻露出了猶如孩童一般的思索之色。

    「天下只有我背得動這東西,我不背,誰來背?」

    道人的回答遠遠超出了妖君的預料,他微微一愣還要發問。

    可道人的聲音卻在那時響起。

    ......

    「阿言說過。」

    「人與妖其實並無區別,她喜歡這世間的人,也喜歡這世間的妖。」

    「但我想她喜歡的不知是這些,她喜歡的是這個世界。」

    「我也如此,所以我想護住這個她喜歡的世界,才對得起她這份喜歡。」

    站在山路上的老人重複著當年的話,他的嘴角忽的上揚。

    一抹笑意於此刻龍隱山上呼嘯的風暴中,也於千年前那大淵山終年不化的積雪之中,一同亮起。

    那笑如春風乍起於山林,拂過萬里河山。

    於是寒消日暖,雲散月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8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求死


    在看清那一丈粗細的電蟒呼嘯而來之時,徐寒的臉色一變,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扶這昏迷不醒的廣林鬼朝著一側退去。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瞥見處於電蟒轟擊之處的那位單膝跪地的妖君。

    他赤裸的上身滿是焦黑的傷口,紫色的妖血順著渾身那大大小小百餘處傷口不住的下淌。但饒是如此,那位妖君卻將自己的腦袋高高昂起,目光死死的盯著呼嘯而來的電蟒。

    他像極了一位君王,即使是死,也要維持自己應有的尊嚴。

    徐寒的心莫名被觸動。

    他自然不是多愁善感之輩,他只是想到了當年他帶著葉紅箋趕赴玲瓏閣是,他劍種初成,漫天雷劫卻呼嘯而來。他對於此刻妖君,心頭難免生出一種惺惺相惜又或者說是兔死狐悲的古怪感受。

    而這樣的感受,卻也僅限於感受。

    他還沒有愚蠢到會為了一個方才還要取他性命之人,去抗下如此浩大的一道天雷。

    叮!

    可是徐寒見死不救,不代表有人亦可以袖手旁觀。

    只聽一聲清澈金石脆響傳來,一道細微無比卻於耀眼無比的金色流光在那時穿過了漫天電閃雷鳴,劃破了烏雲籠罩下,這龍隱山巔瀰漫的陰霾。

    那道流光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快到了相比於它來說,那轟然落下的天雷,那徐寒臉上盪開的異色都好似靜止的畫面一般,緩慢得近乎停滯。

    那道金光,來到了妖君的頭頂,在妖君與天雷接觸的一剎那,停在了二者之間。

    而也就在這時,徐寒方才看清那道金光其實是一枚...

    金色的銅板。

    「魏先生!」在看清那銅板的模樣之時,徐寒的嘴裡下意識的便發出一聲驚呼。

    而此音一落,那銅板忽的一陣輕顫,一道金色的光芒自那銅板中溢出,將奄奄一息的妖君籠罩其中。

    轟隆!

    這時天雷已然落下。

    伴隨著一陣轟然巨響,那銅板連同自它體內溢出的金光都在那時劇烈的顫抖。

    鐺!

    一聲脆響在一息之後響起,那銅板猛然碎裂,它所激發的金光自然也再也包裹不住妖君的身軀,也隨即散去,但天雷也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在此刻戛然而止,並未落在妖君的身上。

    「這?」妖君的臉色一變,相比於這位妖君顯然對於發生的一切更加的不明所以。

    而就在他疑惑的檔口,一道佝僂的身形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位老者。

    身著白袍,背負木箱的老者。

    在鎮魔塔中沉睡了數千年的妖君自然不會認識這老者,因此對於他的出手相救,妖君的心中充滿了困惑。

    故而他沉了沉眉頭問道:「你是誰?」

    老人側過腦袋,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朋友。」

    他這麼說著,一隻手豁然伸出,摁在了那妖君的頭頂,本就身受重傷的妖君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這老人制住。

    「此事皆因老夫而起,大君辛苦了,接下來便交給老夫吧。」老人也不管對方究竟能否聽懂他的話,在如此言罷之後,手上一道白光亮起,那妖君便在這時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了老人背後的木箱之中。

    這時那九尊崑崙劫再次湧了上來,卻並未有阻止老人之前那番作為,反倒是將目光死死的落在老人身上。

    徐寒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從這些崑崙劫的狀態上,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這些崑崙劫如果真的是受了某些徐寒所無法理解的大能的存在,前來擊殺妖君的話,在這時不應看著魏先生做完這一切,眼睜睜的讓妖君遁走。他們對此熟視無睹也就罷了,但徐寒明顯能感覺到的是,自從魏先生出現之後,這九尊崑崙劫分明便將氣機鎖定在了魏先生的身上。

    難道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魏先生?

    這樣的猜測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徐寒的心頭,而他看向這老人的目光也在那時變得擔憂了起來。

    而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寒的目光,他在那時側頭看向少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小寒,記得很早之前我跟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老人如是問道,語調平靜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自覺,反倒更像是在與人閒聊。

    徐寒皺了皺眉頭,他並不認為這是一個談論此事的好時機,但此刻老人臉上的笑意卻讓他讀出了某些決意,所以他想了想,終究還是壓下了心頭的不安,如是回應道:「先生說的是那位想著要行萬里路,最後卻困於仙人大劫的故人?」

    那是很早之前魏先生與徐寒講過的一個故事了。

    而也是靠著故事,徐寒忽然頓悟,破了通幽境,抵了天狩境,他自然對此記憶深刻。

    「嗯。」老人點了點頭:「活著當然是件很好的事情。」

    「你可以行萬里路,你可以讀萬卷書。」

    「你可以吃你想吃的東西,聽或者講你喜歡的故事。」

    「你可以遇見許多人,他們或好或壞,你或喜或厭。」

    「但你得這麼去做,活著才算是活著。」

    「可有些人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這還不夠,他們還想要所有人都如他們這般活著。」

    「但又有那麼一些人,偏偏不喜此道,他想要試一試,以一種他認為更好的活法。」

    「他為此在這世間苟延殘喘了一千年,這中間出了些岔子,計畫也有了些變化,可他還是得去試一試。」

    「因為這一千年他都在為此而活,若是這時不去,那這一千年,他便如那些人一般,活得沒了意義。」

    說到這兒,老人停頓了下來,他看向目光有些空洞的徐寒,問道:「你懂嗎?」

    徐寒愣了愣,他眸子深處好似有些東西在翻湧,但他強壓下了這份翻湧,他笑了起來,燦爛無比的笑了起來。

    他用盡了渾身的氣力,艱難又爽快的點了點頭:「我懂了。」

    於是老人也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在那時邁著步子走到了那九尊崑崙劫的中心,走到了那道烏雲彙集而成的漩渦之下。

    他揚起了頭,看向天際,目光清澈,宛如少年。

    他的白袍翻湧,他的長鬚鼓動。

    他朗聲笑道:「道門魏長明,前來求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9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繼先賢,諸君繼我

    穹頂之上彙集的烏雲開始愈發洶湧的翻滾,那巨大漩渦不住的旋轉,雷蛇電蟒於其中奔走,那可怖的威勢好似要將這天地萬物吞噬一空一般,而漩渦的中心,於那風暴彙集的最深處,好似有一隻眸子,正在窺視著此方天地。

    忽的一聲悶雷響徹,那九位崑崙劫如得敕令一般,身子一震,便直直的朝著魏先生殺了過來。

    九尊崑崙劫的身材高大,但速度卻絲毫不顯笨重,他們轉瞬便殺到了魏先生的跟前。一道道拳風浩大的重拳被他們揮出,天際的烏雲之中,也隨即落下一道道雷霆,附著於他們的拳頭之上。他們渾身沐浴著雷電,殺機澎湃。

    漫天的雷光,在那時遮蓋了天地間的一切,耀眼得讓人幾乎不能直視。

    可面對如此威勢浩大的殺招,佝僂著身軀的老人,臉上卻不曾露出半分的慌亂之色。

    直到那些碩大的拳頭來到他的跟前,在距離他的面門不足一寸之時。老人渾濁的瞳孔中忽的亮起一道神光,畫面在那時忽然靜止下來。

    當然,這樣的說法只是比喻。

    時間並未靜止,他依然在流淌,一如這千百年來一般。

    可老人的速度卻快了起來,那樣的快幾乎超越了世人的認知,因此與它的速度相比那些呼嘯而來的拳頭便顯得猶如靜止一般緩慢。

    只見老人以一種看似悠閒的態度,伸出了他的手指,一一輕點在那些碩大的拳頭上。然後他收手立於原地,靜止的畫面再次開始流淌。

    「哼!」

    伴隨著一陣陣痛苦的悶哼,炙熱的鮮血與老人周身炸開。那些氣勢洶洶的崑崙劫,在這時身子暴退開去,而他們之前試圖取下老人性命的拳頭,卻已然血肉模糊。

    一旁的徐寒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頭卻是無比駭然。

    這九尊崑崙劫將一位妖君打得可謂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的強大自然不言而喻,而以徐寒的眼界,自然無法捕捉到之前老人出手的一幕。於他看來,那九隻拳頭轟下,老人毅然不動,而後忽然九尊崑崙劫便暴退開去,身負重傷。

    即使在很早之前,對於老人的實力便有所預估的徐寒見著了這番情景依然免不了心神震盪。

    一身白袍的老人依然立於原地,似乎這樣驕人的戰果,在他看來不過舉手投足一般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這時九尊敗退的崑崙劫也再次站起了身子,雖然他們的一隻臂膀依然血肉模糊,甚至不住的流淌著鮮血。可這樣觸目驚心的傷勢,並未給他們帶來哪怕半分的情感波動,他們各自的目光依然冷峻無比。

    天際的雲層之中,再次雷鳴電嘯,九道電蛇忽然湧下,直直的落在了那些崑崙劫受傷的手臂之上。

    一如之前一般,在那雷電的滋養下,幾乎已經皮開肉綻的手臂,竟然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轉瞬便完好如初。

    那崑崙劫們的身子便於那時赫然動了起來。

    他們再次殺向了老人,依舊氣勢洶洶,依舊悍不畏死,就好像之前老人所展現出來的恐怖戰力並未對他們造成哪怕半分的影響一般。

    「先生小心!」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徐寒,唯恐魏先生對此不察,趕忙高聲喝到。

    而老人卻也是眉頭一挑,似乎對於這些崑崙劫詭異的能力頗有些詫異,當然,他臉上的情緒波動也就僅限於這樣一份詫異。

    這是崑崙劫們再次殺了上來,老人的雙眸一眯一道寒芒亮起。緊接著只見他藏於袖口處的手指,屈指一彈九枚銅幣便在那時飛射而出,紛自去向這九尊崑崙劫。

    那看是寄不出去的九枚銅板去極為精準的落在了每位崑崙劫的眉心處,伴隨著一道金光亮起,那些崑崙劫的身子,竟然便在此刻宛如被石化了一般,在原地停滯了下來。然後老人彈出銅板的手掌忽的一握,把九枚銅板紛自爆開,連同著一起的還有九尊被同伴所制的崑崙劫,他們的身子竟然也在那時隨著銅板一同爆開化為了虛無。

    做到這一點的老人拂袖一笑,他仰頭再次看向頭頂,深邃的目光好似能穿越層層烏雲,直抵那穹頂之上的某一處,那臉上的笑意,分明寫滿了不屑。

    轟隆!

    可也在這時,雲層再次翻湧,巨大的漩渦中又是一道道紫芒閃過,隨即化為電蟒呼嘯著朝著此間劈來。

    那是足足成百上千道天雷,密密麻麻的轟下,幾乎覆蓋了這滿地瘡痍的所在。

    雷電初現,雷威便如泰山壓頂一般朝著此番壓來。

    在那浩瀚的威勢之下,徐寒只覺呼吸困難,臉色也瞬息變得慘白。

    而立於這天雷之中的魏先生似乎是看出了徐寒的窘態,他微微一笑,又是屈指一彈,一枚銅板便飛遁到了他的頭頂,一道屏障張開,頓時那漫天威壓盡散。

    轟!

    轟!

    轟!

    ......

    這時天雷終於轟下,密集擊打在這龍隱山的山巔之上。

    轟然巨響響徹,雷電激盪。

    就在這漫天雷光之中,一道道身影於雷電中降臨,他們緩緩的站起了身子,竟是一尊尊與之前那些崑崙劫生得一模一樣的人影。

    而這一次,這崑崙劫的數量足足有數百之數,他們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整個龍隱山山巔,神情冷峻的抬眸看向立於正中的老人,磅礴的殺機於那一刻猛然自他們體內爆出。

    沒有半分言語,這群數量駭人的崑崙劫便在那時直直的殺向了魏先生。

    徐寒這時也終於從如此多的崑崙劫的到來中回過了神來,他的眉頭皺起,他可是清楚的很,這每一尊崑崙劫都擁有著足以與仙人抗衡的戰力,數百位仙人的共同出擊,這樣的場景已經不能用駭人來形容了,他幾乎已經顛覆了徐寒的認知。

    而處於這樣攻擊中心的魏先生的安危自然也就成了徐寒最擔心的問題,他透過金色的屏障目光死死的盯著魏先生的所在,可是這是漫天雷電湧動,以徐寒的目力根本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見魏先生佝僂的身軀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可就在徐寒心頭焦急之時,地面卻忽的傳來一陣顫抖,徐寒的心頭一震,他極目看去,卻見方才魏先生所在的地面下,泥土湧動,數息之後一顆粗壯無比的大樹忽的破土而出,它極快的速度生長,主幹之上伸出一道道枝幹,猶如右臂一般將那些崑崙劫們拉扯下來。

    轉瞬數百枝條伸出,他們猶如毒蛇一般纏繞著那些崑崙劫,將他們狠狠的摔在地上,而落地之處的地面上,也在那時從地面之下伸出一道道枝條,將這些試圖掙脫的崑崙劫們死死束縛住,讓他們動彈不得。

    背負木箱的魏先生也終於再次於徐寒的眼簾中顯露出了身形。

    他立在那顆十餘丈高的大樹的頂端仰頭看著天際,朗聲言道:「這些微末伎倆就不要再來了...憑著這些傀儡便想殺我,未免太小瞧我魏長明了吧?」

    天際的雲潮再次翻湧,像是在衡量魏先生所言一般,一聲聲悶響不斷的自其中爆開,那聲音宛如重錘落鼓,響徹在龍隱寺的山巔,也盪開於整個橫皇城。

    終於,雲潮起了變化,它開始不斷的彙集,又分散,漸漸於穹頂之上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巨大的人臉於數息之後雙眸睜開,眸中閃爍著的是耀眼的雷霆。

    「天道輪迴自有定數,魏長明你身為道門傳人,理應循守天道,可你被妖邪所惑,我本予你機會,授你真仙之位,你卻不知悔改,一意孤行,今日之劫皆乃你咎由自取!」

    那巨大的人臉如此言道,音如黃鐘大呂,帶著無上威嚴,響徹天地。

    那些觀望此處的尋常百姓聽聞此音紛紛臉色大變,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跪拜在地,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巨大惶恐,根本無有一人敢抬頭望向那張巨臉。

    只是處於風暴中心的魏先生卻對此視若無物,他猶如看著跳樑小丑一般看著那天際的人臉,輕聲言道:「這天下的規矩是你們的定的,我不喜歡這規矩,所以便要改一改這規矩,你說我咎由自取?那老朽便要看一看,我取到的究竟是死路一條,還是康莊大道!」

    「冥頑不靈。」那巨大人臉聽聞此言,眸中的雷光翻湧,將他此刻內心的怒火一覽無遺。

    「話不投機半句也多,閣下便開始吧,你們等這一天等了一千年,老朽也等了一千年。」相比於那張人臉的暴怒,魏先生的態度卻平靜得多,他眯著眼睛如此言道。

    天際的人臉頓時收聲,雲臉散去再次化為了一道漩渦。

    那一刻,不止是橫皇城,橫皇城所處的燕州、燕州所在的大夏,乃至此方天地,都在那時驟然暗了下去。

    眾生仰頭以觀,只見漫天劫雲如得敕令一般從天地各處奔湧向西北方向。

    那裡狂暴的雷電在烏黑的雲層中翻湧,一道縱古至今從未出現過的浩大天劫便在此時於龍隱山巔醞釀。

    一襲白袍的老人迎著那雷劫衝天而起,他的長袍翻湧於風暴中獵獵作響,那佝僂的腰身被他挺得筆直,他神情肅然,好似要迎接一場盛大的儀式,那場儀式有關於死亡,也有關於希望。

    他望著雷劫,忽的哈哈大笑。

    於是一道並不高亢的聲音在此刻豁然響起,它穿越龍隱山,掠過橫皇城,拂過燕州,去往這方世界每個生靈的耳中,在他們的耳畔轟然作響。

    「我叫魏長明,道門魏長明。」

    「千年苟且,只為今日,以己力證我道!」

    「我若生,自有日月長明,耀澤天地,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我若死,亦有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後來人繼我此志,亦如我繼先賢!」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1 07:19
第一百五十章 我授天下法,蒼生傾耳聽


    於這方天地,於那些仙人大能之間,一直流傳著一個古怪的說法。

    大道之數,以十為極。

    崑崙山巔的仙人每隔千年便會尋世間一位地仙點化,授予他真仙之位。而若是無緣得到這般機緣之人,再熬到千年之時,也就是第十次大劫降臨之日,便注定身死道消。

    當然,還有一種說法,若是熬過了這第十次天劫,便可以己身證道,成就真仙之位。

    只是亙古以來,從未有人做到這一點。

    因此,這第十次大劫對於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來說,便是末日。

    可現在,那位青蓮觀的道祖,要對抗這素來只出現在傳說中的第十次大劫,於是那些或隱世或出世的仙人們紛紛在那時朝著此間投來了自己的目光。

    無論之前敵我關係何如,但此刻那些目光中只有敬佩。

    為老人此刻的風骨,也為他敢為天下先的氣魄。

    ......

    龍隱山的穹頂之上第一道雷劫在那時終於醞釀完畢。

    沒有任何預兆,那道雷劫便於那時呼嘯而來,直直的去向了老人頭頂。

    五丈粗細的雷蛇,因為其中凝結了太過磅礴的天雷,故而已經呈現出了極紫之色,而但但是他所散發出的可怖威壓便讓躲藏在魏先生為其激發的金色屏障中的徐寒氣息不暢,他大抵無法想像直抗此劫的魏先生,會承受如何大的壓力。

    而事實上,魏先生的表現遠比徐寒想像中要輕鬆得多。

    面對這威勢巨大的天劫,老人立著的身子根本沒有挪動半下的意思,反倒是他身下那棵方才為他擒住數百崑崙劫的大樹,在那時再次不斷生出枝幹將老人的身子包裹其中。

    他似乎打算就以這看上去極為尋常的樹枝去對抗這浩瀚的天雷。

    呼嘯的天雷轉瞬即至,眼看著就要轟向那樹幹。

    可就在這時,老人的懷中亮起一抹翠綠之色,那光芒耀眼,映照在那樹枝的枝幹上,於是如翡翠一般的翠綠之色開始在那枝幹上蔓延。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響,天雷落下。

    那樹幹不住的搖晃,而頂端更是被轟成焦炭,但除此之外,卻似乎並未對這大樹的根基造成太大的傷害,更不提那被樹枝嚴嚴實實包裹其中的老人。

    徐寒的臉色一喜,懸著的心放下了些許,可當他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時,卻見魏先生的眉頭緊皺。

    徐寒自然不解,為何老人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可這樣的念頭方起,天際之上第二道劫雷便落了下來。

    這一道劫雷幾乎是緊隨著第一道劫雷落下的,但無論是其聲勢,還是其中裹狹著的巨大威能都遠遠超出上一道劫雷。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響徹,第二道天雷便直直的轟在了那巨大的樹幹之上。

    這時,徐寒才豁然明白魏先生的擔憂究竟是由何而起。

    這第二道雷劫的威能與第一道那在徐寒看來已經誤了匹敵的雷劫比起來,宛如雲泥之別。

    這雷劫落下參天大樹化為兩半,轟然倒地,巨大樹幹宛如屍骸一般躺在地上,周身一片焦黑,身子還有火苗攢動。

    而身居這大樹之下的魏先生雖然並未受到太過嚴重的傷勢,可卻依然免不了臉色發白,卻是不知是被雷劫的餘波所震,還是因為那顆大樹心神相連。

    但天上的劫雲可不會去考慮魏先生的感受,於是第三道天雷蓄勢待發。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徐寒,心頭焦慮無比,他自然想要幫助老人,可是他的實力在這浩然的天劫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他若是出手,除了讓本就深陷窘境的魏先生分神之外,於老人並無任何益處可言。

    所以他只能立在原地,焦急的看著這一切。

    第三道天雷,依然是十丈粗細,但或許是因為其中蘊含天雷太過磅礴的緣故,這道雷劫已經隱隱有些泛紅之色。

    它的速度極快,從被激法出到落在魏先生的身前前後也不過化去了一息不到的光景。

    眼看著這雷劫便要落在老人的身上,那時老人的眸中忽的泛起一道神光。

    一道道玄奧無比的手印在那時被他結出,而他的嘴裡也在那時吐出一道箴言:「盛極而枯,火從木生!」

    這一言落下,那方才攢動於那焦黑樹枝驅趕的火苗頓時洶湧了起來,它們很快便將這大樹燃盡,而洶湧的火焰也在這時被魏先生說驅動化作了一直渾身燃著烈火的三族金烏,那金烏髮出一聲長嘯,直直的迎上了這第三道天雷。

    電光火石。

    這個詞湧來形容二者的對撞自然是再恰當不過。

    一股巨大的氣浪爆開,猛烈的罡風自山頂溢下,將這沿路上近半數的草木連根拔起,龍隱山上可謂一片狼藉。

    而金烏與第三道雷劫也在這樣的碰撞中,同歸於盡,煙消雲散。

    但第四道雷劫又在那時呼嘯而來...

    ......

    魏先生的手段層出不窮。

    他用巨樹抗下了第一道與第二道天劫,用樹木被劈斷後的殘枝生出的烈火喚出了三足金烏,扛過了第三道天劫,用被金烏燒成的灰燼之中生出的巨大土牆,抗下了第四道天劫。

    用背後木箱中數以萬計銅板抗下了第五道天劫,最後再以這袖口中的兩道水龍抗下了第六道天劫。

    出奇的是,第七道天雷並未如之前一般緊隨著前一道天雷轟然落下。

    這當然不是那天劫背後的某位操縱者忽然的大發慈悲,他只是看出了老人的疲憊,他在醞釀更可怕的事物,他想要一句奪下老人的性命。

    天地間雷鳴響徹,更大的恐怖在那劫雲之中等待向世人展示它的猙獰之貌。

    立於一片狼藉之上的老人,一身白袍已然襤褸,但他的腰身卻依舊被他挺得筆直,於他看來,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無論成敗,亦無論生死,他都理應如此對待。他以往如此,今日亦當如此。

    第七道天劫終於再次落下。

    這道雷劫沒有了之前那十丈粗細的巨大模樣,它只有三丈大小,但卻依然化作了血紅之色,其間蘊含的威能比起之前的數道總和似乎還要多出不少。

    它方才從雲層中露出棱角,恐怖的威壓便席捲而來。

    它猶如一隻被囚禁萬年早已飢腸轆轆的惡獸,在露出棱角的下一刻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轟下。

    徐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想不出以魏先生此刻的狀態當如何承受下這樣一道天雷。

    但這一次,老人再次出乎了徐寒的預料。

    就在那天雷臨身的一剎那,老人那渾濁的眸子中忽的亮起了一道耀眼的神光。

    他的雙手緩緩的伸出,身上已經襤褸不堪的白袍再次鼓動,他眯著眼睛,一股浩瀚的氣勢在那時自他體內奔湧而出。

    那些來自於這方世界各處大能們的目光,都於此時,死死的落在了老人身上。

    他們知道,這時才是這位道祖拿出真正的本事對抗天劫的時候,他們想要儘可能的看得仔細一些,畢竟誰都會走到這一步,天劫永遠是攔在仙人面前最大的猛虎。他們想要從這位道祖身上學到些許東西,哪怕只是皮毛,或許也可讓他們在這一天來臨時,多出一份勝算。

    雷劫即將加身的老人自然將這些目光感受得真真切切,他並不反感,反倒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和顏悅色的輕聲言道:「別急,我會做得很慢的。」

    這話說罷,老人伸出的雙手輕輕一揮。

    「天地之道,非順非逆,而只關乎於己。」

    「以五行落其身,以順天道,以其身結天地,以拒天道,以證己道。」

    老人此言一落,身前忽的亮起一道透明的光圈,精益剔透。

    他的手指輕輕一捻,箴言再次於他嘴中吐出:「天地以土為根。」

    這時,地上那道為他抗下了四道天劫的土牆殘垣之中,一抹黃土遁入老人手中,他手持這一抹黃土,往那透明的光圈中輕輕一撒,黃土如雨般落下,在這光圈的底部堆積成一窪平原。

    「金自土中取。」老人再次說道,一枚銅板被他投入光圈中,那黃土之下便浮出些許金石,裸露在外。

    「水自金面結。」魏先生的袖口處飛出一道細小的水龍落入那光圈之中,化為霧氣散入其中,而那些金石的表面便在那時凝結出一顆顆水珠。

    「木由水中生。」而那棵已經毀壞殆盡的樹木之中一隻綠葉忽的飛出,落入老人手中,他再次將這綠葉輕輕的放入光圈之中。

    那綠葉在進入光圈的剎那瞬息粉碎,化作一道道綠色的光點落入黃土之中,而那些金石之上的水珠也在這時滴入突然。

    於是一棵棵細小的植被自那光圈的土壤中拔地而起,很快便充斥了整個光圈。

    「火自枯木出!」老人的聲音又於那時響起,一道金烏真火被他投入光圈,熊熊的大火自光圈中升起。

    「土於火中凝!」又是一聲輕念,那大火燒盡,樹木化為灰燼,灰燼沉澱,再次化為了突然。

    自此五行皆入這光圈,他們開始自主循壞,生生不息。

    做完這些的老人,在那時微微一笑,他看向空無一物的眼前,目光柔和,就像是一位誨人不倦的先生在看著一群莘莘學子一般,神情慈祥。

    「這還不夠。」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身後巨大的木箱忽的一顫,無數銅板在那時從木箱中湧出,彙集在他的身前,他蒼老的臉上再次勾勒出一抹笑意,那些銅板之中便在那時金光大盛,轉瞬金色的光芒被他抽離而出,那些銅板頓時像是失去了神力一般跌入地面。

    而那被他抽出的金色光芒則彙集於他的手中。

    「世界之所以為世界,並非物,而在於念。這念無關善惡,無關愛恨,有念世界方可活起來。」他說罷此言,那握著金光的手猛地摁入那光圈之中。

    隨著這道念的加入,光圈中的五行運轉速度陡然變得快了起來。

    草木不斷滋長,火焰升騰,土壤堆積,雄峰於地面隆起,降下的雨水灰塵江河奔湧,而那光圈也隨著這樣的諸多變化而開始不斷的擴張、變大。

    不過數息的光景,那光圈便已經五六丈大小,但這樣的變化依然未有停止,他還在繼續,像是初生的嬰兒,在不斷的成長,這方世界亦是如此。

    這時,那第七道雷劫終於轟然落在了魏先生的頭頂。

    老人站立於那猩紅的雷光之下,眯著眼睛,嘴角笑意如春的望著遠方。

    他問道:「你們學會了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6:55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路途雖險,吾道不孤

    第七道天雷終於落了下來。

    他轟在了老人的身上,老身的身軀一震,那方被他煉化而出的世界被他在那時高高托起,那方還在不斷變大的世界便在那時對上了這道威勢巨大的天雷,那方世界搖曳,甚至光圈的外圍還浮現出了幾道裂紋。

    但除此之外,這道威勢遠遠大出之前六道天雷的雷劫並未再對老人以及他所煉化的世界造成太多的傷害。

    這番景象自然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而在第七道天劫落下之後,那方世界還在繼續成長,他不斷的變得巨大,轉瞬已至百丈,宛如海市蜃樓一般懸浮於老人身後,那裡山川草木一應俱全。

    這番景象自然給了諸人無比的震撼,只是有人卻並不喜歡這樣的結果。

    「魏長明!你當真一位憑著你這破爛不堪的世界便可對抗天劫嗎?你根本沒有湊夠需要的念,又何必在這裡愚弄眾生?」雷劫之上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聲響巨大宛如雷鳴。

    老人微微一笑,神情自若,他看著穹頂:「我或許得不到那果,但我種下了因。而你...」

    老人說道此處,有意頓了頓,他的眸子眯起,臉上的笑意更甚:「在害怕這因。」

    「哼!魏長明,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那聲音發出一聲冷哼,收了與老人對話的興致。

    那時第八道天雷轟鳴。

    這一次那天雷再次起了變化,他化為了一頭渾身閃耀著紫紅色雷光的巨龍,呼嘯一聲直直的殺向了魏先生,與他背後的那方世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盪開。

    那方世界與魏先生的身子都在此刻不住的顫抖起來,包裹著世界的光圈之上裂紋愈發密佈,就像是一個隨時會碎裂的琉璃球一般。而老人的臉色更是慘白無比,就連嘴角也在此時滲出了一縷鮮血。

    「我說過,你做不到的!」那穹頂之上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戲謔無比的語調。「你太善良了,你本有機會湊夠足夠的念,可你卻為了那些凡人,一次次的出手,你耗盡了自己的機緣,這一道雷劫便是你的末日。」

    那聲音如此說道,劫雲之中三頭與之前第八道雷龍生得一模一樣的事物從劫雲之中探出了腦袋。

    面對這樣強悍的三頭雷龍,面對這第九道天雷,魏先生的嘴角終於露出了苦笑。

    那人說得很對,他確實耗盡了自己的機緣,但他並無任何悔意,因為這就是他的道。

    他笑了笑,那破碎的天地再次被他祭出,迎向這第九道天劫。

    他很清楚,他扛不住這一道雷劫了。

    背後的木箱開始劇烈的顫抖,似乎有什麼東西急切的想要從裡衝出,老人的懷裡飛出了最後一枚銅幣,落於木箱之上,那劇烈的顫動便在那時停滯了下來。

    「我的劫,我自己來抗。」他如此言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那木箱中的事物說道。

    三頭雷龍呼嘯而來,還未落在那方天地上,可巨大的威壓已經讓那方天地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破碎開來一般。

    可也就在這時。

    ......

    天斗城的世子岳成鵬神情古怪的看著自己立在窗口處的父親,那位名滿天下的劍仙岳扶搖。

    他已經在此處立了許久,心思簡單的岳成鵬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究竟在幹什麼,他終究耐不住性子走了過去,正要出聲相問,卻見自己的父親忽的衣衫鼓動,一道劍意自劍仙的袖口飛出,朝著遠方的天際遁去。

    長安城裡,玲瓏府中,高座於昏暗房屋內的仙人,長發揚起,他微微思忖,一道劍意同樣於那時遁出。

    而就在離他不遠的一間房門之中,一身紫袍的男人忽的收斂起了滿臉的笑意,他將懷中的嬰兒放回了女人的手中,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走到了窗口處,一道事物同樣自他體內湧出,遁向遠方。

    不止是他們,還有離山之上的劍宗,南荒的劍冢,青州的道觀,隱藏在暗處的閻羅行宮,大夏一宗三門十二鎮的山門中,橫皇城裡的老儒生與帝王,還有更多或隱世或出世的仙人們幾乎都在那時紛紛激發出了一道事物,朝著那位於大夏的龍隱山山巔湧去。

    那些事物在空中漸漸演化成了璀璨的金色。

    於是這一道道金色的事物便從四面八方湧來,它們的速度極快,轉瞬便來到了魏先生的跟前,它們湧入了老人身後那方世界之中,在那些金色事物的滋養下,破碎世界上的裂紋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

    這樣的變故大大出乎了魏先生的預料。

    這些金色的事物,是念。

    是他所煉化出的這方世界最缺少的東西,它們來自於世界的各處,來自於那些有幸見證這次天劫的仙人們。

    是他們激發了自己的念,融入了老人的世界。

    是的。

    這一刻,天下仙人盡出其力為這道祖填補著這方世界所缺少的東西。

    那光圈之上的裂紋被飛速的修補,本已停滯成長的世界再次開始變得巨大,而更明顯的是,在這樣的變化中,那呼嘯而來的三條雷龍似乎也變得不再如之前那般不可戰勝。

    這場老人與天劫的博弈,豁然在這時變成了世間大半數仙人與天地的角力。

    老人臉上的神色從詫異漸漸化作瞭然,又從瞭然化作了欣慰。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用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言道:「謝謝。」

    而那一刻,無數的聲音於這龍隱山的山巔響徹,彙集在一起,壓過了漫天暮色,也蓋住了電閃雷鳴。

    那聲音如是言道。

    「先生授我法,學生承此恩。」

    「此盡綿薄力,助君破此劫!」

    那聲音在這龍隱山巔迴蕩不休,無數人影浮現在老人煉化世界之中,他們化為山川,化為江河,他們與老人並肩,昂首以立,翹目望著天際。

    天雷轟隆,惡龍呼嘯。

    但這一切,於這一刻卻變得不再可怕。

    因為,路途雖險,但吾道不孤。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4 06:56
第一百五十二章 藏天匣

    眾志成城,以抗天威。

    這當然是一副極好的畫面,而理所當然的是,這樣的畫面也為某些人不喜。

    烏雲密佈的穹頂之上,在那時傳來一聲冷哼。

    聲如黃鐘大呂,重重的敲擊在那些立於世間各處的仙人們的胸膛之上。

    於是,那些仙人們紛紛臉色一白,口吐鮮血,而那些由他們激發的念,在那一刻也因為本體受傷,紛紛散去,那方由老人所煉化的世界之上頓時再次浮現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天道運轉,自有倫常,爾等以為豈是這市井鬥狠,寡眾之分嗎?」

    「此行大逆不道,已做警示,如有再犯...」

    「身死當場,魂煉九幽!」

    那最後八字,如重錘鑼鼓,響徹於那些出手的仙人耳畔,他們自覺靈魂顫慄,竟是生出一股恐懼之感。

    都言這仙人之於凡人無疑雲泥之別,可高高在上的仙人,在那些真仙面前,卻依然也如螻蟻一般不值一提。

    諸多仙人沉默了下來,紛紛在那時收回了自己落在此間的目光。

    這無關於貪生怕死,他們承了魏先生的授法之恩,也還了這份恩情,如今他們根本無法抗衡的存在出手,他們紛紛為此受了不小的傷勢,這一切自然是已經足夠了償還魏先生的授法之恩了。

    「看了嗎?魏長明,你的路上只有你一個人。」在做完這一切後,來自穹頂之上的聲音如此言道。

    老人並未回應對方,並非不想,而是此刻的他根本無暇顧及此事。

    三頭雷龍轟擊在與他心神相連的世界之上,他們猶如惡獸不斷撕咬衝撞這這方世界,那光圈之上的裂紋也隨著這樣的撕咬與衝撞不斷的蔓延與擴散。

    失去了諸多仙人的念,這方世界也再次變得搖搖欲墜。

    魏先生不得不在這時以全部心神抵禦這三隻雷龍,但饒是如此,他依然力有不逮。

    蒼老的身影一如那方世界一般,在雷龍的肆虐下搖搖欲墜。

    「魏長明,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交出那些妖孽,我可既往不咎,甚至再授你真仙之位。」這時,天際的聲音再次響起,話裡的威脅與蠱惑之意自是毫不遮掩。

    於他看來,到了這個時候,魏長明應當沒有再堅持下去的理由,這已無關對錯又或者立場,這是一個聰明人應有的選擇。

    可出乎預料的是,這個老人似乎並不是聰明人。

    他面色沉寂的支撐著自己的世界,對於那天際傳來的聲音不聞不問。

    而那聲音的主人也在此刻失去了他最後一份耐心,他發出一聲冷哼:「冥頑不靈。」

    此音一落,那三頭雷龍如得敕令一般,弓起了身子,下一刻便用盡渾身的氣力狠狠的撞在了那方世界之上。

    轟!

    只聽一聲轟響炸開,那方巨大的世界竟然就在那時再也支撐不住這股龐大的力量,轟然碎裂開來。如琉璃一般的碎片於這雷光漫天的天地間散落,宛如星殞。

    魏先生也在這時承受不住這股龐大的力量,甚至轟然墜落,他背後那方他素來不曾離身的木箱,也在這樣的撞擊中脫落,在地上不住的翻滾,最後落在了距離徐寒所在之地的不遠處。

    「先生!」見此情景的徐寒自然無心去關心這箱子,他朝著危險跌落之地大聲的呼喊道,可聲音卻被淹沒在雷鳴之中。

    「既然冥頑不靈,那便死吧。能見到這第十道天劫,你也算亙古未有之人,足以自傲了。」天際的聲音再次響起,第十道天雷轟然響徹。

    這一次,九頭雷龍於雲端浮現,陣陣龍吟響徹,他們巨大的身軀在穹頂之上盤旋,遮天蔽日,宛如末世將至。

    魏先生從地上艱難的站起了自己的身子,老人形容狼狽,衣衫破損不堪,上面滿是血跡,他看著那九頭雷龍,眸中浮出了苦笑之色。

    走到這一步,他早有預料。

    他的世界並不完整,他並未如期湊齊他所需要的念。

    這並非他的無能,而是天上的真仙們從中作梗,但他並不後悔這一路上的遇見與付出,這是他道,他走得瀟灑,走得無愧。

    只是多少,在此刻他還有些不捨,有些放不下。

    所以他很快便收回了落在那些雷龍身上的目光,轉頭看向不遠處,看向了那位少年。

    他的臉上再次浮出了笑意。

    「以後便得辛苦你了,你得幫我走下去,背著它走下去。」

    徐寒當然知道魏先生這番話是對他說的,他也沒有理由拒絕這個即將步入死亡的老人的請求,但他並未在第一時間應下。

    不是不願,只是這時這刻,他想要與老人說的話遠遠不止於此。

    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終究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

    以往如是,此刻如是。

    所以他在短暫的沉默與愣神之後,只能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這是他在這時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改變不了這結局,他只能讓老人心安。

    一路所行,老人早已清楚了少年的性子,承其言,便守其諾,此諾自會以命護之。

    這樣的性子,自然讓老人可安心將此重擔交到少年的手中,但於此刻卻又有些不忍。

    他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點了點頭,由衷言道:「辛苦了。」

    這話說罷,老人的身子便在那一刻衝天而起。

    九頭巨大的雷龍也在此刻似有所感,他們紛紛發出一聲長嘯,於那時便要朝著老人殺來。

    這注定是一場有去無回的路。

    徐寒很清楚老人如何也扛不住這最後一道天劫。

    他對此也早就有所預期,可當看著老人的身影即將被淹沒在那雷光之中,徐寒的心還是忍不住被揪了起來。

    他死死的看著那道即將與雷劫撞在一起的身影,心底對於自己的弱小與無力的自責不斷湧出。

    咯咯咯。

    可就在這時,離他不遠處的那道木箱忽的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幫幫我。」一個聲音在徐寒的耳畔響起。

    他聽得真切,這聲音的主人,是曾經幫他們逃到橫皇城的那位妖族男子的聲音。

    「怎麼幫?」徐寒下意識的便問道,他清楚,在這時這妖族男子忽的出聲,很大可能便與魏先生有關。

    「幫我攔住這天劫,我還需要一會時間便可突破這禁置,方才能為他擋下這天劫。」那聲音急切的言道。

    「可我...」徐寒的臉上浮出一抹喜色,但轉瞬又消失不見。

    他自然想要幫助魏先生,哪怕拼得性命不要也在所不辭,可是這般浩瀚的天劫,莫說是他,就是仙人也不過轉瞬灰飛煙滅,他如何能夠攔下。

    「你的身上有一樣東西可以攔下那天劫,至少可以抵擋一會光景,而這會光景足以我們衝破封印。」那聲音再次說道。

    徐寒這才注意到,那木箱之上不知何時正放著一枚銅板,這顯然是魏先生所為,他並不想讓那位妖族男子參與此事。

    「你有把握救他?」但此刻的徐寒顯然沒時間卻考慮那麼多,他沉聲問道。

    「嗯。」那聲音如此言道,帶著決絕到幾乎不容置疑的篤定。

    「好!你要我的什麼,我該如何將它弄出來。」徐寒在感受到這一點時,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只需放開你的心神,我便可以取出那東西,只是...」男人似乎想要與徐寒說清楚這其中的利弊。

    只是這話還未出口,便被徐寒打斷。

    「好!」那少年再次點了點頭,語氣之中是絲毫不輸於男子的篤定。

    男人聽得明白,徐寒擁有與他一般的決意,為了救魏先生,他們同樣都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徐寒立在了原地,他如男人要求的那般放開了自己的心神,一道白色的氣息從那木箱中湧出,將少年包裹。

    徐寒感到自己體內的某些東西正在被抽離,他不僅沒有反抗反倒是靜心配合。

    直到數息之後,他睜開雙眸,只見自己的眼前一道白色的氣息正托著一道三尺大小的木匣。

    「這是盜聖門的藏天匣!」徐寒豁然醒悟,他來不及多想此物為何會在他的體內,他趕忙抓起了那木匣狠狠的將之拋了出去,扔向魏先生與那天雷之間。

    這時九頭呼嘯而來的雷龍眼看著就要取下魏先生的性命,可那藏天匣一至,九頭雷龍卻像是受到了某些阻礙,他們不由自主的殺向那藏天匣,就像這事物對於他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本已安心迎接死亡的魏先生也意識到了這樣的變化,他側頭看向徐寒,看向他身側那不斷顫動,似乎隨時便會破繭而出的木箱,老人從容的臉色終於有些變化。

    他朝著徐寒大聲喊著些什麼,可聲音卻被淹沒在那漫天的雷聲之中。

    只是隱約從他的嘴型中徐寒讀出了兩個字:「不要!」

    徐寒沒有辦法去深究即使連死亡也並無畏懼的老人為何如此神情大變,因為藏天匣很快便在九頭雷龍的撕咬下破碎開來。

    而就是在這十餘息的光景之後,那方老人素不理身的木箱終於再也包裹不住其中的事物。

    隨著那枚銅板的脫落,木箱終於被打開。

    一道事物在那時浮現在徐寒眼前。

    少年的眉宇張開,驚恐之色浮上眉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