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84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08
第九十章醋意



  開光會有好事近,當薛牧壓抑已久的情緒在祝辰瑤身上傾瀉一空時,密室裡的薛清秋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裡的湛然神光一閃即收,薛清秋長長吁了口氣。內傷復原可沒有薛牧那種外傷簡單,閉關這麼久,並未大好,但基本杜絕了留下後遺症的可能,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更有幸的是,由於多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挫敗,此番破而後立,傷雖沒好徹底,卻居然在境界上有了一絲細微的提升。

  別小看這一絲提升,這再度讓她和藺無涯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戰力且不論,關鍵是能否合道,也許就在這一線之差。

  薛清秋緩緩收功,心思從空明澄淨裡超脫出來,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薛牧現在在幹什麼。

  她微微搖頭笑了笑,知道自己這個反應真的是完了,情劫已定,別再想自欺欺人甚麼姐弟。

  神功運轉,天視地聽,很快感應到了薛牧房中的狀況。卻見薛牧酣暢淋漓地一套連擊,繼而一聲低吼,伏在雪白的身軀上,兩具軀體纏繞,擁抱著喘息。

  依稀還能聽見這樣的聲音:「公子……辰瑤美死了……」

  薛清秋神色變得非常古怪,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情緒在心底油然而起,又羞又惱又酸又澀的。

  她知道這種情緒叫吃醋。(注:吃醋典故來自房玄齡,這世界沒有,大家別認真,不然很多用詞不知道怎麼用啦。)

  曾經圍觀他和千千那事,心中毫無波動,還能點評他的戰鬥力。陳飛揚一喜把夢嵐送他,也完全沒當回事兒。可如今這是怎麼了……

  是因為自己在療傷,他卻在風流,讓人特別不爽嗎?

  可她還是生生忍住了跑過去打擾的想法,平心靜氣地盤膝坐等那邊完事。

  薛牧的事後溫柔也沒持續多久,畢竟祝辰瑤是找藉口溜出來的,馬上要跟莫雪心回谷了。相擁喘息片刻,祝辰瑤終於低聲道:「辰瑤要走了。」

  薛牧「恩」了一聲。

  祝辰瑤從他身邊坐起,慢慢穿著衣服,不知怎的竟湧起一股離別愁緒,眼睛都有點發紅,低聲道:「公子莫要忘記辰瑤。」

  或許是怕薛牧會說一些絕情話語,例如「各取所需」這樣的話,她不想聽也不敢聽。說完也不等薛牧回答,直接穿窗入林,轉瞬不見。

  那邊薛清秋冷哼一聲,石門洞開,飄然而出。

  薛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休息,停留在片刻的賢者時間裡,腦子裡還轉著祝辰瑤離去時略帶傷感留戀的面容,還沒等品出個滋味,眼前一花,薛清秋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面前。

  薛牧大喜過望,一躍而起,直接擁了過去:「你終於出關了!」

  赤裸裸的身體擁抱過來,薛清秋本來就一肚子不爽,這會兒是真想一腳把他踢飛。可看見他胸口的傷痕,她抿了抿嘴,終究沒動手,任他緊緊地抱著。

  「出關了,真好……」薛牧用盡力氣摟著她,喃喃說著:「我真擔心出事,沒事就好……」

  薛清秋有些僵硬地站在那裡,能夠感受到他毫無虛假的狂喜情緒,心中也柔軟下去,轉念又覺得他和別人瞎搞也是自己長期以來默許甚至推動的結果,罵他也沒意思。靜立片刻,終於微微一嘆:「好了,去穿衣服,赤裸裸的像什麼話。」

  「呃……」薛牧這才反應過人來身處什麼情況,尷尬地穿起衣服,賠笑道:「那個……」

  話沒出口就被薛清秋打斷了:「你有男女之慾不過尋常,我也不說你,別反過來被狐狸精迷得昏頭轉向就好。」

  「不會不會……」薛牧越發尷尬:「原本我也有傷在身,並不合適這時候瞎來,此舉是有些思量的,一會跟你說。」

  薛清秋的目光落在床上,看見一朵鮮豔的血梅。她壓著心中醋意,撇著嘴問:「我閉關多久了?」

  「前天夜裡閉的關,過了一天半。」

  一天半就偷吃了……薛清秋氣不打一處來,冷冷道:「閉關之前你罵我,如今我也有事罵你。」

  「呃?」

  「你太弱了!要是有點兒修行,也不至於一點力都使不上!從今天開始,你給本座老老實實練功!每天不練足三個時辰不許吃飯!」

  這一定是吃醋的體罰吧?薛牧努力做出一個萌萌噠的眼神,薛清秋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薛牧確實也覺得自己的修行必須跟上了,否則對付個祝辰瑤都力不從心,祝辰瑤曲意逢迎,知道他功底差,已經刻意的收著功了,他還是差點被夾死。這要是有朝一日對上薛清秋還了得?

  不過現在還不是練功的時候呀……薛牧無奈道:「你先坐,這一天半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跟你說完了再說。」

  便在此時,門外熙熙攘攘,一群鶯鶯燕燕全都回來了:「宗主!總管!」

  這幫星月宗女弟子分兩批人,一批是京師分舵的弟子們,一批是當初跟著薛清秋進京的護衛們,這些日子來大家也都混得很熟了,薛牧看著這群鶯鶯燕燕,倒還頗有親切感:「大家都沒事就好。」

  夢嵐當著所有人的面,毫無忌諱地撲進了薛牧懷裡:「好擔心公子……沒事真是太好了……」

  薛清秋的臉上幾乎可以刮下一層霜,又心知夢嵐分明是自己送給他的,連發作的藉口都沒有,氣得咬著銀牙,惡狠狠地別過腦袋。這一轉頭就看見卓青青手裡捧了個包裹,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卓青青嘆了口氣:「各地送到靈州的情報,靈州轉至京師,路上被我遇到了。這上面……早就已經提示各宗強者進京之事了。」

  薛清秋沉默,薛牧很是無語地吐槽:「你們是人工送信?信鴿呢?信鷹呢?」

  薛清秋無奈道:「沒人用這種手段,太容易被攔截。」

  呃,這世界可能確實……薛牧也沒法說了,半晌才開口道:「大家來得正好,我一直在等大家集合。」

  薛清秋斜睨著問:「有事?」

  「有。」薛牧肅然道:「我們該走了,你還想在京師賴多久?」

  薛清秋怔了怔,緩緩點頭:「是該走了。」

  兩人對視著,心中都湧起很奇怪的感覺。這趟京師之行,明明時間不長,可發生的事情卻比平日一年還多,就像是一場纏綿了不知多久的夢,差點永遠不會醒來。一朝睜開眼,已然風雲變色,天翻地覆。

  「好了。」薛牧有些悵然地說著:「現在還有一些尾巴要收。夢嵐你去趟六扇門,他們要給你畫像。我答應了去治姬無用,做個樣子也得去一趟。」

  薛清秋立刻緊張起來:「你自己去?會不會有危險?我陪你去。」

  薛牧嘆了口氣,指了指被丟在牆角的一個東西:「打開看看吧。」

  眾人都轉頭看去,黃澄澄的聖旨亮瞎了妹子們的眼睛。

  薛清秋伸手一招,聖旨直接吸到手中,打開看了一陣,她微微皺眉,抬頭看了薛牧一眼。

  薛牧也正安靜地看著她,好像在等著她的反應。氣氛忽然就變得有點怪異,夢嵐也小心地離開薛牧的懷抱,帶著點忐忑地看著宗主和薛牧對視的氛圍。

  過了一陣,薛清秋微微一笑:「你在等我的反應?」

  薛牧抿著嘴,點了點頭。

  薛清秋隨手把聖旨一丟,淡淡道:「我已全心信你,原來你卻還不信我?」

  薛牧一顆心瞬間鬆了下去,哈哈大笑起來:「那就讓姬青原知道,什麼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薛清秋沉吟道:「被這聖旨一挑撥,宗門內對你或許會有些隔閡,人之常情。」

  薛牧點點頭:「這正常,日久見人心,她們總會知道的。」

  「此回靈州,終究對你有些不便,你需要一支自己熟悉的人手。」薛清秋轉向卓青青:「青青,你的分舵職責卸給小艾負責,此後你便做薛牧的親衛統領,可有意見?」

  卓青青一陣狂喜:「弟子遵令!」

  薛清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打量著一大群女弟子:「願意留在京師分舵的站左邊,願意做薛牧親衛的站右……喂!你們……」

  剎那間左邊空空如也,右邊擠滿了人,全都萌萌噠地看著薛清秋的反應。

  這個破京師分舵誰愛待誰待,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這群妹子只要不傻,誰不知道總管身邊才是飛黃騰達的造星場啊!他的親衛簡直萬金難求,誰跑左邊去不是腦子有坑麼!

  薛清秋氣不打一處來,憤然甩手:「有本事你們就全跟著!今天床上不過一朵血梅,說不定明天就是三十六天罡梅花陣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08
第九十一章祁王


  百花苑竹林裡重新充滿了歡聲笑語,百花爭艷,生機盎然。與之相對的是,雍王府上一片愁雲慘霧,死氣沉沉。

  這一兩天風雲繚亂,讓很多人都反應不過來。最顯著的例子就是雍王據說被「反賊」所傷,只剩一口氣的躺在床上吊命了。雍王派系的官員乃至於依附雍王的宗門全都懵逼著,一時甚至不知道應該另謀高就呢,還是應該表達一下忠誠,守候雍王醒來。

  最讓人無語的是,他們連把雍王傷成這樣的「反賊」是誰都不知道,朝廷三緘其口,語焉不詳。

  這個大周的朝廷體制比較特別,一個強者能傾城的玄武世界,和一個低武低魔世界的體制是不可能一樣的。最典型的差異在於,軍隊沒用了。

  花費無數錢糧,養一支十萬人的大軍,就算人人都鍛體練氣,估計還是不夠薛清秋一個禁招殺的,費盡心血養軍隊還有什麼意義?便是只用於維持日常治安,說不定欺負個苦哈哈的賣餛飩老頭子,就能被人家一巴掌拍翻一隊軍馬,徒成笑柄。

  這種狀況下,朝廷自然只能轉向精兵路線,隻養強者。但是強者不是大白菜,人數終究是不多的,最終就形成兩個體系:大內供奉、六扇門。前者維持皇家權威,後者穩定天下江湖。

  維護國土、對外作戰、內定亂匪,靠誰去?靠正道宗門。號稱正道鎮守八方,不就是這個麼……

  類比起來,各大宗門差不多可以視為這種玄武世界版本的各大軍閥,而且都是擁兵自重的那一種,沒人為朝廷輸送力量,最多按時納貢,就很不容易了。

  千年前剛剛定鼎乾坤的時候更有趣。那是一個極度混亂的年代,因為每個人都隻重視武力,看不起別的,幾乎沒有人懂得怎麼發展民生,沒有人知道什麼經濟貨幣,搞得大地荒蕪,桑麻無出。各大宗門都拋開了「正義」,為了點資源你爭我奪,只會靠搶,朝廷根本管不住。

  對,就是薛牧剛剛穿越的時候,心中腦補的那種蠻荒世界,那是幾乎所有「實力為尊、弱者螻蟻」的世界裡必然形成的世界現象,極度畸形扭曲。

  這種扭曲也注定不可能長久存在,搞到最後大家都沒飯吃沒衣穿怎麼行?經過長時間的混亂,逐漸劃分了地盤,正道形成八大宗門為首的局面,二三流宗門逐漸依附,達成相對平穩的對峙,輕易不會大動武了。時局一旦平穩,就會開始有智者發展經濟,安撫民生,讓這片千瘡百孔的大地逐步復甦。數百年下來,就是薛牧看見的今天。

  這個過程裡,朝廷起到了極其重大的作用。成天修武道的宗門怎麼也不會治理地方,朝廷不僅是各大宗門的調和劑,車芯軸,也負擔著天下民生治理,醫藥、鍛冶、以及工業體系等等蓬勃發展,依世界慣例形成了藥王谷、鑄劍谷、神機門這樣的宗派。

  一個朝廷治理民生、宗門負責武力的世界模式,自然而然的成型。

  皇子爭位,也需要獲得各種體系的支持,正道各宗、朝廷諸門,以及治理地方的官員體系。其中,姬無用原本是最得各方支持的,畢竟他是嫡長。

  只是由於姬青原心中存有扶植魔門的念頭,姬無用沒能把握父皇的「政治路線」;而重臣夏侯荻從小和八皇子祁王一起長大,和姬無用極度不睦;再加上皇后早逝,最受寵的貴妃態度又各種模棱兩可,實際是唯恐天下不亂。幾個因素加起來,導致姬無用這個太子之位始終定不下來。

  魔門各宗嘛,也不能怪千年來都被各種剿……這幫貨不但對世界生產力發展毫無建樹,反而盡扯後腿。橫行道的,專業搶劫,占山為王。滅情道的,嗜好殺戮,草菅人命。欺天宗的,坑蒙拐騙,損人為樂。

  相比之下,做皮肉生意的合歡宗簡直算活菩薩了。可惜他們之中不但出德藝雙馨的老師,也出淫賊,這就不好了……

  星月宗沒有這幾個的明顯劣跡,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們千年來什麼旁門左道都做過,因為她們是最被防得嚴的,很難有固定產業做,始終躲躲藏藏。要不是薛清秋強勢崛起,這青樓產業也別想做得成。被防得最嚴的原因很簡單:在薛牧夢中見過的兩個崩碎次元的強者,便是千年前爭鼎的兩大巨頭,其中一方,就是星月宗祖師。

  她們是真反賊。

  只是魔門各宗千年來全被冠以「反賊」名號,到了今天也沒人知道其實千年前的真反賊獨指星月宗了……

  雍王府前,許多官員徘徊等候,各自竊竊私語,都在猜測這次傷了雍王的「反賊」是誰。猜無痕道的也有,猜星月宗的也有,甚至有猜合歡宗的,因為雍王前陣子和合歡宗打得火熱,此刻便有人懷疑是合歡宗給雍王下了套……

  越來越多人在談論,應該重新禁止魔門在京師的產業,這幫妖孽沒一個靠得住……

  在這一片竊竊私語中,魔門妖孽薛牧抬頭挺胸地站在雍王府前,且兄弟著門房聲如洪鐘:「薛牧奉命前來,煩請帶路。」

  滿街側目。

  剛剛猜是薛牧傷了雍王的人不在少數,因為聽說雍王中了毒,據說這個薛牧是修毒的……結果薛牧就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兒,還讓人帶路!最讓人意外的是,門房還真的大開中門,點頭哈腰地帶著薛牧進了門。

  門外一片鴉雀無聲。封賞薛牧的旨意還有許多人不知道,這個風向如今真是沒人看得懂。

  薛牧昂然進了門,他才沒心思理會那幫官員在想什麼,目光一下就落在前方走來的男女身上。

  夏侯荻,和一個很文秀的青年男子有說有笑的並肩走來。夏侯荻本就很高,這男子居然還比夏侯荻略高一些,男俊女俏,看上去倒是很搭的感覺。

  薛牧瞇著眼,心裡居然有點不爽,冷哼了一聲,暗道老子比你還高,得意個啥……

  夏侯荻也看見了薛牧,倒是沒在意薛牧的臉色,笑著過來拱手一禮:「見過鳳凰男。」

  鳳你妹哦……薛牧的臉色更黑了:「麻煩換個稱呼,還不如原先直接喊薛牧聽著順耳。」

  夏侯荻以為是薛牧江湖混多了不習慣這種官面稱呼,便也不勉強,笑道:「好,薛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祁王。」

  呃……祁王……薛牧心中不爽的感覺一下就消失了。夏侯荻已經承認了她是公主,既然這位是皇子,那和夏侯荻就是親兄妹嘛,嗯,那沒事了。

  他的臉上很快就露出笑意,拱手道:「薛牧見過祁王殿下。」

  祁王非常興奮地抱拳:「這就是名動京華的三好薛生嗎?果然見面勝似聞名,豐神俊朗,人物風流,不愧是能寫出那般妙文的大才呢!今日得見,實是三生有幸!」

  這熱情什麼情況?薛牧納悶地看向夏侯荻,夏侯荻沒好氣地道:「祁王非常喜歡你那幾篇破爛玩意,早就磨著我引見你了。」

  薛牧忍不住笑,他知道夏侯荻氣什麼。凌虐女捕頭的劇情給她親哥哥看見,真是有點那啥……關鍵是這親哥哥不但不惱,還是個粉絲……

  他來了興致,壓低聲音問道:「殿下啊……你不會是個妹控吧?」

  祁王一愣:「什麼是妹控?」不等薛牧回答,他又很興奮地道:「薛先生別喊我殿下了,喊我名字無憂就好,或者喊聲老八也行!」

  原來他叫姬無憂,這名字就比他大哥正常多了嘛……

  等等!他是排行老八對嗎?薛牧忽然想到什麼,神色慢慢變得古怪,小心地問:「那……我可以喊你姬八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0
第九十二章大仁義


  沒等姬無憂答應,夏侯荻就先阻止了:「不行​​!」

  她已經非常了解薛牧了,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姬八能有什麼深意,但看薛牧那賤賤的表情就知道沒好事,直接幫兄長拒絕了。

  薛牧斜睨著她,心道你們喊老子鳳凰男,老子還你們個姬八怎麼了?

  夏侯荻沒好氣道:「別耍心眼,知道你不是好東西!說正經的,你是來給姬無用療毒?」

  薛牧聽著有點樂,姬無用怎麼說也是你大哥,你就這樣直挺挺地稱呼,喊八哥就懂得喊祁王了?這親疏之別實在太明顯,聯繫到剛才他們是有說有笑走出來的模樣,薛牧忍不住笑道:「你倆……這是來探望雍王,還是來看他笑話?」

  姬無憂有些尷尬,沒回答,夏侯荻冷哼道:「就是來看他笑話怎麼了?薛牧,我可不記得你是個以德報怨的聖人,不要告訴我你真會給他療毒?」

  周圍還有雍王府下人候著呢,夏侯荻這話就這樣公然放了出來,也是囂張得不行。薛牧對這瘋女人也實在很是無語,不想被她帶溝裡去,便道:「我療不療毒關你什麼事,一邊玩去……學學人家祁王,安靜穩重。」

  姬無憂此時才有了說話機會,笑道:「夏侯自幼勇烈決然,不讓鬚眉。倒是無憂成日裡舞文弄墨不堪大用。」

  「舞文弄墨好啊,薛某也是舞文弄墨之人嘛。」薛某笑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改日再和祁王好好聊聊。」

  姬無憂抱拳道:「固所願也。」

  辭別這兄妹倆,薛牧繼續往裡走,心中暗自思量。

  舞文弄墨好?不,舞文弄墨不好。這個世界不重文,自然也就不存在「文人風骨」這種東西,舞文弄墨的人往往意味著心思彎彎繞比鐵血江湖人多,換句話說,陰險得多。這面上表現出來的「粉絲」表象,或者文雅親和禮賢下士的風範,都未必是真實的他。

  薛牧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皇室,皇子公主養出一副赤子之心的機率實在是太小了。夏侯荻風采卓然,或許是因為私生的關係,自幼可能過得貧苦,故能與眾不同。

  夏侯荻跟這個八哥的關係好像特別親,姬無用栽了,有夏侯荻這等重臣支持,這貨上位的機會有點大……或許這便是他刻意交好自己的原因?

  一邊思量,一路到了姬無用的寢宮。

  不得不提,從王府到這個寢宮的規格和陳設來看,姬無用的日子過得也不富裕。王府佔地並不大,雖然也是雕若論基畫棟,但沒有什麼金碧輝煌的氣息,寢宮也是如此,不算大,陳設相對他的身份來說甚至算得上樸實。

  這就凸顯了姬無用的虛偽,做著一副簡樸的模樣以邀人心。背後掌控多家青樓的人,說自己很清廉簡樸,真是傻子才信哦。

  四周站了幾個太監侍女,侍女容貌也一般。大概這就是姬無用輕易和合歡宗打成一片的原因?好色,又邀名,那除了嫖也沒啥辦法了……畢竟此世嫖娼合法。

  有位麻衣老者坐在床邊正在號脈,眉頭緊皺。為薛牧引路的王府管事小心翼翼地道:「陳太醫,薛爵爺來了。」

  陳太醫轉頭看了薛牧一眼,眼裡頗有些好奇之色:「據說雍王的毒……」

  薛牧立刻打斷:「閒雜人等退下。」

  那管事露出為難之色,陳太醫擺擺手:「退下吧。」

  彷彿他的話語很是權威,管事鬆了口氣,招呼著四周的太監侍女離開了。陳太醫對著薛牧拱拱手:「藥王谷陳乾楨見過薛總管。」

  薛牧還是湧起了一陣違和感,這太醫和爵爺的對話,忽然畫風就變成了江湖味兒。

  如今他看過各類卷宗已經挺多了,這老者的身份他也明白——藥王谷之主,天下醫聖,別無分號。這是一位雖然實力不高但正魔兩道都沒人願意得罪的大神,地位崇高無比,怪不得他說話對於王府管事都如此權威,讓人退下就退下。

  論爵,他是公爵來著,薛牧才要向他行禮才對……恐怕這也是薛牧所知的最牛「太醫」,當面懟皇帝都無所謂的那種。

  「竟是醫聖在此,薛牧失禮了。」對於這種大神,薛牧也很是尊重的行了一禮:「先生何時來京?」

  「今晨剛到。」陳乾楨上下打量著薛牧,眼裡的訝異更濃了:「薛總管這身奇毒……著實有趣。」

  薛牧呵呵一笑,沒回答。

  陳乾楨也知別人不會透露自己重要秘密,便說起正題:「雍王身受四種重創。一是貴宗主八荒星隕所傷,威能洞穿小腹,體內魔氣肆虐。二是另一位星月宗強者轟擊,這位強者留了手,否則一擊早已致命。三是藺無涯之劍,此劍僅是外傷,倒還算好些。如今這三種傷勢已經被老朽壓了下去,性命倒是無礙,只是這第四種萬毒入腦……」

  說著搖頭道:「老朽懷疑,便是薛總管自己也未必能治。這世上根本配不出解這萬種雜毒的解藥,若以毒功吸取,或是玄功逼毒,怕是腦子也損壞了。」

  薛牧攤手:「話都被先生說完了。」

  陳乾楨面露怪異之色:「那薛總管此來何意?」

  「做個樣子。」薛牧很誠實地道:「皇帝存有指望我來治兒子的心思,對於我的封爵之議就會過得更痛快些。既然封了爵,當然也要來走走……」

  陳乾楨哭笑不得。

  薛牧道:「先生要救這胖子?實話說,這廝不是好東西,治好了只會有更多人受罪。」

  陳乾楨淡淡道:「老朽對救治一個庸王沒有興趣,但對這種奇毒很感興趣。」

  薛牧笑道:「原來如此,先生是在等我。」

  「對……薛總管之毒,若是刻意發散,隨時可讓百里化為死域。若是這種毒術流傳,怕是……」

  「先生不會是來降妖除魔的吧?」薛牧嘆了口氣:「這世上,能讓百里寂滅的辦法太多了,多我一個不多。」

  陳乾楨搖了搖頭:「老朽只怕薛總管之術常人皆可學,這才是關鍵。」

  原來如此,其實和初見薛清秋的時候,那婆娘的想法差不多。都是認為這種毒人有可能大批量製造,區別在於陳乾楨覺得必須控制,而薛清秋當時是想搞一批毒人軍團……

  想到初見薛清秋時她那看螻蟻的冷漠表情,對比如今,薛牧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說了一句和當時一模一樣的話:「我這種情況絕無僅有,絕對無法複製第二個。」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先生想要研究在下之毒,在下倒是願意配合。」

  這話倒讓陳乾楨十分驚訝:「薛總管不怕獨門毒術被破解?」

  薛牧很認真地道:「因為在下身上有些毒,將來或許會在此世自然出現,造成大面積死亡。先生若能提前破解,是蒼生之幸。薛牧在此世沒做過幾件好事,將來或許作孽更多,便算是積點德吧。」

  陳乾楨動容,首次起身而禮:「薛總管心有大仁義,老朽此前頗有誤解,望總管見諒。」

  薛牧微微一笑,手心一翻,一小團墨綠氣團浮現:「這是在下分離出的幾種……嗯,姑且叫流行性病毒,先生收了去吧。」

  陳乾楨肅然取出一個玉瓶,將氣團收入瓶中。

  兩人對視一笑,各自心情都頗為舒暢。陳乾楨笑道:「其實另有一事,老朽本想找薛總管的麻煩。」

  「呃?」薛牧愕然:「我沒得罪過藥王谷吧。」

  陳乾楨搖頭嘆氣:「老朽有一幼徒,不知怎的被夏侯荻選去做了什麼江山絕色譜第一期人選。劣徒素喜清淨,此後這狂蜂浪蝶麻煩無盡,豈非薛總管惹的禍事? 」

  薛牧立刻賣隊友:「這個人選是夏侯荻自己選的,我壓根不認識令徒。」

  陳乾楨正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一聲通報:「貴妃娘娘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0
第九十三章劉婉兮


  薛牧面色如常,完全沒表現出對貴妃有什麼特別認知的樣子,倒是表現出通過貴妃聯想到另一件事,壓低聲音問陳乾楨:「皇帝那玩意,先生之能都治不了?」

  陳乾楨搖頭:「皇家之事,老朽不便多言。」

  看那態度就是不能治,薛牧沒有再問,起立轉向門口。

  門外也正好傳來溫婉的聲音:「你們便在外等候,李公公陪本宮進去。」

  有宮女的聲音回應:「是,娘娘。」

  下一刻薛牧就被麗色亮瞎了眼。

  一位宮裝長裙麗人盈盈走了進來,淡粉色煙籠拖地百水裙,領口處綴著月牙白色的錦緞寬邊,山巒便在這月白錦緞之下高高聳起,現出上方大片雪白的肌膚。蓮步款款之間,就那樣上下搖晃著,晃得薛牧挪不開眼。一條與領口綴邊一致的月牙白錦緞腰帶係出窄而窈窕的腰身,僅堪一握的細腰愈發顯得胸前驚人的雄偉。外罩繡金氅衣,紋有海棠盛放,烏黑的青絲盤成流雲髻,斜插一隻精緻的孔雀金步搖,典雅端莊。

  這是薛牧第一次見到這世界的宮裝華美,同屬魔門出身,她和薛清秋這樣的江湖魔宗依然有了極其顯著的氣質差別。

  白皙的臉龐上是一雙溫柔的眸子,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婉約的笑意。

  能想到劉貴妃很漂亮,可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果然美麗是不能分什麼等級的,雖然這些時日見到的人間絕色已經很多了,可這種的雍容華貴卻又溫婉宜人的氣息,卻是別人不曾具備的,帶給了薛牧完全別樣的養眼享受。嗯……尤其那胸,此生所見最傲人的,沒有疑問。

  劉貴妃也不是一個人來的,貴妃出宮自然需要保護,保護她的便是大內總管李公公。

  星月妖人聚會嗎?薛牧忍住吐槽情緒,和陳乾楨一起施了一禮:「參見貴妃。」

  劉貴妃很是溫婉地笑笑:「二位為雍王治傷殫精竭慮,本宮代陛下謝過二位了。」

  陳乾楨搖搖頭:「雍王內外傷勢雖重,尚有可醫,月餘便可痊癒。只是腦中之毒,老朽無能為力,有負陛下厚望。」

  劉貴妃訝然看向薛牧:「據聞薛總管毒術超凡,也不能解麼?」

  大家都很有默契,只要有第三方在場,都絕對不會公然提這個毒就是薛牧下的,這就是體制內的特點。

  薛牧嘆了口氣:「下毒的強者實在是太厲害了,薛某無能為力,實在佩服。」

  面上功夫爐火純青的眾人都差點被這話絕倒,陳乾楨第一個受不了,拱手道:「老朽尚有要事,先行告辭。」

  這位身份超然,確實沒什麼必要給貴妃和李公公留面子,微微作了一揖,便揚長而去。寢宮內便只剩下四個人……三個星月宗妖人,和一個昏迷中的姬無用。

  李公公微微抬手,一道看不清的模糊氣場輕輕籠罩,繼而笑道:「儘管說話,外面聽不見了。」

  劉貴妃美目凝視著薛牧,慢慢地跪了下去:「婉兮參見總管。」

  貴妃跪男爵……本來應該是個爽點?可關鍵這不是自己掌控的人,這樣的態度讓薛牧實在渾身彆扭,甚至感到虛假,如何爽得起來?要不是孤桐院之戰他確認了李公公的忠誠,說不定還得懷疑是他倆設局呢。

  各種彆扭下,薛牧下意識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別跪,好好說話。」

  入手柔軟溫潤,握著便是心動神馳。

  劉婉兮也不掙脫,任他握著手臂,依然盈盈凝望。李公公眨巴著眼睛站在一邊不說話。

  薛牧收回手,頗有些不可理解:「說真的,我都不知道你們對星月宗的忠誠是怎麼養出來的。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妃,一個權傾內宮的總管,壓根沒必要對我這麼畢恭畢敬。」

  「忠誠?確如總管所言,談什麼忠誠,不過一生自責,無法超脫而已。」劉婉兮輕輕道:「婉兮對宗門有大罪孽,害了太多太多的人,一生贖不盡。只要總管是在為星月宗謀發展,那便是讓婉兮去死也無怨無悔,何惜一跪。」

  薛牧看著她有些淒楚的神情,忽然道:「十三年前宗門之變,是因你而起。」

  劉婉兮嬌軀微微顫抖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顫聲道:「是。師父是被我氣死的,宗門因我而分裂,生死存亡。」

  師父……

  果然,她是薛清秋的大師姐啊……原定的宗主繼承人!這樣的人對星月宗的感情毋庸置疑,因此也永遠無法寬恕自己犯下的罪孽。所謂失踪,不過是因為功力盡廢之後,曲線救國,潛伏入宮希望能夠幫到宗門。十餘年來依靠傾城之姿,慢慢到了貴妃之位。

  這樣滿心贖罪的人,真的是想背叛都難,所以薛清秋對宮內暗線的信任度無與倫比。

  皇帝最寵愛的貴妃是薛清秋的嫡親師姐,這種事兒真的是宗門絕密,薛清秋當時不願意告訴他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他瞎想的那種原因。

  薛牧想了一陣,搖頭道:「這就是你今天被李公公這貨慫恿,來獻身藉種的原因?」

  劉婉兮一怔,看著薛牧的眼神有點變了。李公公的神情尷尬起來,撓了撓頭:「果然……怎麼也瞞不過總管。」

  劉婉兮低聲道:「百聞不如一見,總管確實有過人之智,婉兮對宗門未來更添幾分信心。」

  薛牧沒好氣道:「李公公這種荒唐之謀,你也認同?」

  劉婉兮認真地看著他:「只要真的可行,婉兮就願意。」

  這話的意思,只要薛牧說可以,她就隨你怎麼折騰……

  實話說,奪嫡之事,只要想參與,星月宗必須有一個自己控制的皇子來支持。如姬無憂那種人絕對要防三分,不可能作為親密盟友,更別指望把他當傀儡,要麼就找過一個庸王扶持,要麼就找一個屁股坐在星月宗一方有著共同利益的皇子,要麼索性就是自家的種。

  自家的種是最好的,將來星月宗獲益最大,所以藉種確實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方法。

  可薛牧實在是渾身不對勁。他好色不假,但有底線,他不是呂書同。利用劉婉兮這滿心負罪的感覺這麼做,真心下不了手。

  見他沉吟,劉婉兮慢慢挨了過來,清香襲人,軟語呢喃:「總管無需憐惜,婉兮是願意的。」

  薛牧回過神來,伸手抵著她的肩膀,認真道:「第一,藉種有風險,姬青原不能人道之事還是有人知道的,至少陳乾楨就很清楚他不會有偶發雄風的可能,這個種很難含糊過去。第二,借了種也未知男女,無法定計。第三,即使是男嬰,競爭力也太小了,未必靠譜。所以此議不用再提。」

  劉婉兮眼裡閃過詫異的神采,說真的就算是認為此議不可行,那一般男人也會上了再說啊,送上門的肉不吃?莫非這還是個君子不成?

  她試探著問道:「總管莫非嫌棄婉兮蒲柳之姿,不堪侍奉?」

  「你乃傾國之色,說實話我很動心。」薛牧嘆了口氣:「但是一來我不想讓那兇婆娘罵我色欲熏心連大姨子都不放過,二來……」

  「怎麼?」

  「二來,我很想勸你,你還很年輕,人不要一直活在過去。可惜這話說了你未必放在心裡……」薛牧說著,伸手拍拍一旁李公公的肩膀:「李公公,李總管,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但我得提醒你,貴妃已經沒有修為,是個弱女子。你不想讓人家抑鬱早逝,就多多開解,盡量讓人家心情愉悅,而不是成天琢磨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也號稱伴花尊者,難道沒點惜花之意?」

  一番話說得兩人同時動容,愣愣地看著薛牧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薛牧最後轉頭看了姬無用一眼,低聲道:「既然連陳乾楨都對付不了我的奇毒,我看姬青原也可以讓我的毒來折騰,有你們的身份,很容易辦到。你們少安毋躁,我的毒術還是太弱了,等多研究一二再做決定。」

  兩人回過神來,齊聲道:「是。」

  「最遲明早,我們就會離京,京師事宜移交小艾負責,李公公可以藉著六扇門刊物的名義,多多接觸,小心別讓夏侯荻發現端倪。先這樣吧,此地不便久留,我回去了。」

  看著薛牧大步出門,兩人靜立良久,神色各異。過了好一陣,劉婉兮才低聲道:「清兒的眼光,比我好了太多太多。如果我當初遇到的是這樣的人……」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剩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1
第九十四章懷抱殺



  薛牧回到百花苑,太陽已經落山。

  後院女弟子來來往往,見到他都是嫣然含笑:「總管回來了?」

  薛牧笑問:「宗主何在?」

  「在夤夜師叔屋裡呢。」

  薛牧點點頭,舉步去了夤夜的房間。薛清秋安靜地坐在床沿,伸手輕撫夤夜沉睡的面龐,整理她有些凌亂了的劉海。

  夤夜面色紅潤,睡夢之中不知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得咧咧的,口水都快滴出來了。薛清秋看著也帶了一絲笑意,目光很有些慈愛的感覺。

  說是後媽……其實是相依為命的師姐妹,感情深厚至極。劉婉兮失踪時——嗯,那時候她估計另有名字。總之薛清秋獨挑沖的那段時間,真是叫做開局只有一把劍,一隻夤夜……

  薛牧站在旁邊看了一陣,開口道:「應該也快醒了吧?」

  「嗯,此戰對她有極大好處,至今不醒,怕是陷入了什麼領悟。」薛清秋笑得很欣慰:「回靈州後,夤夜好生閉關一段時間,消化所得,或可更上一層樓。」

  「呃,會變得更小嗎?」

  「應該不會了。」薛清秋失笑道:「真以為會變成嬰兒啊。」

  薛牧吁了口氣:「那就好,這副模樣已經看習慣了,再變樣反倒彆扭。」

  薛清秋鄙視道:「別是對五歲小娃娃有想法就行。」

  薛牧哭笑不得:「我在你眼裡怎麼就變成這個形象了呢?」

  「從你對嬋兒起意開始。」薛清秋回答得理所當然。

  薛牧語塞,半天才道:「好好好,那我看上了你,也是因為喜歡小孩子。」

  薛清秋呵呵一笑,沒理他。

  薛牧湊上前來,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給你的。」

  薛清秋看了一眼,怔了一下。

  一串糖葫蘆……

  她嘴角抽了抽,抬頭看著薛牧,薛牧微微一笑:「我說了,會偷偷找小玩意給你吃。」

  薛清秋下意識左右看了看,飛速搶過糖葫蘆舔了一口,眼睛迅速彎成了月牙。

  薛牧揉揉她的腦袋:「還不就是小孩子。」

  「哼。」薛清秋被他揉著腦袋,卻毫不在意,只是撇撇嘴:「算你有心。夤夜那份呢?」

  「有的。」薛牧又掏出一串糖紙包好的糖葫蘆,放在床邊。

  薛清秋歪著腦袋看著他:「你曾經騙過很多女人吧?這套真是熟練。」

  薛牧沒好氣道:「吃你的糖葫蘆去吧!」

  「哼……」薛清秋把糖葫蘆串往小嘴裡塞。

  旁邊薛牧發出了一聲嚥口水的聲音……

  薛清秋咬著一粒糖葫蘆,好笑地道:「不要告訴我你也想吃了?」

  薛牧直愣愣地盯著她的唇:「是想吃了,不過不是糖葫蘆。」

  薛清秋何許人也,一下就看懂了他的眼神,卻沒什麼表示,只是瞪了他一眼,轉頭繼續吃。

  然後就感到薛牧從身後擁住了自己。

  她沒有掙,吃東西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輕聲道:「薛牧,我很矛盾。」

  薛牧完成懷抱殺,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矛盾什麼?」

  「有無數前輩的歷史告訴我,如果讓你得到了,可能反而失去。」

  「呃……我不是那種人。」

  「是不是,誰知道呢……當年師姐……」

  說到這裡,薛清秋嘆了口氣,停了下來。薛牧笑道:「我見到劉婉兮了,就在剛才。」

  「嗯?」薛清秋微微轉頭,目露詢問。

  薛牧簡單地把李公公那套和自己今天的說辭講了一遍,薛清秋聽著聽著,眼裡露出笑意:「你啊,就像嬋兒小時候做了件什麼好事,跑來等我誇獎似的。」

  薛牧哼哼道:「我值得誇的事多了,豈止這一件?」

  「在我看來,別的事都不如這件值得誇。」薛清秋幽幽嘆道:「師姐心裡非常痛苦,別藉著她的痛苦去玩弄人家。」

  「嗯,我有數。」

  「不過薛牧……」薛清秋眼裡忽然露出異色:「她若真能敞開心懷,那個時候我倒是贊同的。」

  「呃??」

  「女人的一生,又有幾個十三年……」薛清秋悵然嘆息:「她的孤寂,我能體會。」

  這倒也是哦……李公公也說她守著十幾年活寡,洞虛無比來著。

  不過眼下薛牧卻沒心思考慮劉婉兮的事情,湊在薛清秋耳邊低聲道:「現在我不是來撫慰你的孤寂了麼?」

  被他作怪地湊在耳邊,薛清秋的耳朵也微微泛紅,卻也沒抗拒,很輕鬆地背靠在他胸膛上,笑著說道:「你那點出息,我從來心裡就明白……今天我就一直在想,你肯定會找個機會叫姐姐教你雙修……我該不該用那種吊著男人吃不著的手段來利用你做事,這套我也很熟練。」

  薛牧沒好氣道:「這樣會沒朋友的。」

  薛清秋懶洋洋道:「很快我就釋然了,不用考慮那個。因為你弱得根本就做不到,壓根不用我去患得患失。」

  薛牧愣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忽然低頭惡狠狠地說道:「我可以先吃糖。」

  然後低頭,吻向她的櫻唇。

  看著薛牧吻來,薛清秋竟然有些緊張,心緒複雜得很。有點氣薛牧之前的風流,又有點怕薛牧得到了真就會拋棄,最終腦子裡又閃過岳小嬋的小臉。殺伐果斷的一代強者,煙視媚行的魔門宗主,在這一刻卻終究變成了患得患失的小女人。

  她很想把他推開,卻終究沒有付諸行動。莫說薛牧想吻她,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吻薛牧?

  反應時間一下就過去了,薛牧終究是吻上了她的唇。

  那天夜裡,兩人渾身血污,傷得心力交瘁,在藺無涯的生死一劍之前,無法按捺地吻出了訣別。那並不旖旎,甚至沒有感覺,就是粗糙皸裂的唇對接著,傾瀉著那一刻的生死情緒。

  而這回卻不一樣了……

  四唇相接,觸電一般的感覺湧遍全身,薛清秋閉上眼睛,放空著情緒,宛轉相就。她的唇上還帶著糖葫蘆的甜意,軟軟的,清香沁人,和那天夜裡生死間的擁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重天地。

  薛牧吻著吻著,呼吸漸漸粗重起來,心理上的刺激遠超身體。

  這可是天下最巔峰的人物之一,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女魔頭,揮揮手可以摁死幾萬個他……這樣的女人被自己擁在懷裡恣意親吻,這成就感真的比調教辰瑤的時候刺激萬倍。

  可惜,他刺激,薛清秋也是一樣感到情動。常人情動自然就會有所反應,一個肉身修行已達世間之極的洞虛高手,情動之下的自然反應會是什麼結果?

  不是變硬,身軀依然是柔軟的。只不過她自然而然地反擁過去,緊緊一摟。

  「咯吱咯吱」的骨骼擠壓聲打碎了兩人喘息的相吻。「噗……」薛牧終於知道什麼才叫懷抱殺,渾身骨頭都差點被摁碎了,痛得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差點沒把苦膽吐一地。

  空氣瞬間僵硬。

  薛清秋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帶著點好笑的表情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薛牧辛苦地縮在那兒:「老子……要練功!」

  「咯咯……哈哈哈……」床上傳來小女孩的笑聲,兩人帶著一頭黑線轉頭看去,夤夜胖呼呼的小身子在床上打滾:「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砰!」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小女孩,大字形旋轉著飛向夜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4
第九十五章岳小嬋夜襲玄天



  「這是前些天我布下的京師星羅陣。」小女孩抽著鼻子,可憐巴巴地蹲在地下密室裡,向後娘後爹介紹:「用的是身上帶著的幾塊星忘石,以及影流沙、共效粉……原理是星忘石的短暫回音之能,以及……」

  「原理就先別說了。」後爹打斷了她的介紹:「具體介紹一下用途。」

  這世界不科學的原理聽了也白聽,知道有什麼用處就行……

  「哦……」小女孩抽著鼻子:「這邊啟動陣石,我們在靈州的主陣就會發出提示,也啟動一下,兩邊就能對接。這邊對星忘石說話,主陣那邊就能聽見模糊回音。」

  「只能各地對主陣?主陣能否對各地分陣傳輸?」

  「傳輸可以辦到,難辦的是如何確定對應哪個分陣,暫時還沒什麼主意。分陣之間也是這個問題……」夤夜托著下巴沉思:「我一直在想,如果各地都能互相傳輸,那時候……」

  「對,那時候才是天翻地覆。」雖然這麼說,薛牧還是已經非常驚喜了,忍不住抱起夤夜轉了一圈:「夤夜真厲害!」

  夤夜咯咯笑:「我要舉高高!」

  「那就舉高高!」薛牧哈哈笑著把她往上一拋,又抬手接住,心情非常好。

  這個陣法真是非常牛叉啊!真的是固定電話,可惜只是單向的,並且只是迴聲這種不是太確切的傳輸。但這個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這還只是新研究出來的陣法,如果繼續加強改進,說不定真能達到電話效果。

  目前來看,最大的用途確實是各地的情報及時匯總到靈州,但將來有了無窮的可能。

  薛牧低頭看了看地上,陣法旁邊散落著一塊沒用上的星忘石。他放下夤夜,彎腰撿起掂了掂。這石頭鴨蛋大小,通體黑色,形狀不太規則,倒是有點像煤塊。不過表層隱隱散著幽光,看起來卻又很漂亮,那光芒就像是……夤夜的眼睛?

  想到這個類比,薛牧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對著星忘石「喂喂」了兩聲,果然很快石頭裡就傳來回音,意外的很是清晰,甚至能分辨出他的音色。

  這個意外發現讓薛牧沉吟起來,問道:「這個……能不能設法讓它長久留聲?最好能讓音質更清晰。」

  旁邊正在觀察陣法的薛清秋和夤夜都是一愣。這聲音傳輸的陣法,大家考慮的角度都是怎樣達成更大範疇以及更加精準的傳輸,真心沒人考慮過留聲這種事。夤夜摸著下巴想了好一陣,不確定地道:「應該……可以試試吧……在石頭上刻個陣圖,添點輔材……我需要研究研究。」

  薛清秋奇道:「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嗯,和星羅陣這件事沒關係的,是另一個考量。」薛牧把石頭在手裡一拋一拋的,心情頗好地笑道:「如果真的能實現,青樓真可以直接關了,我保證你們日進鬥金,數錢都數到手抽筋。」

  「又吹牛。」

  「沒吹牛,不過這需要極大量,若能有一條礦脈就最好了。」

  薛清秋道:「礦脈或許有,這石頭往常沒什麼大用,無人在意。如果真像你說的需要那麼多,我們可以派人勘探去,一旦找到了,你現在的男爵名義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買這樣一條礦。甚至我們還可以聯繫神機門和鑄劍谷,一起做這樁事。只是這就沒那麼快了,眼下佈置星羅陣所需的,還是得在南方各地先收集。」

  「嗯,小嬋現在就在做這件事吧?」薛牧看著手裡的石頭,眼裡有幾分懷念:「不知道這丫頭,現在怎樣了……」

  ***********

  玄天宗後山,連綿十餘里方圓,流水潺潺,清風送爽,有薄霧繚繞山間,恍如仙境。

  群星璀璨,映照山間,星光之下的少女張開手臂愉悅地旋轉著身子,長髮飛揚,裙袂飄飄,清麗絕倫之中帶著夢幻朦朧的美。

  「玉璽師兄,玉真師兄,玄天宗的後山果然很漂亮呀……」

  旁邊兩個青年道士,看著少女的身姿,眼裡無法按捺地透露著愛慕之意:「洛姑娘喜歡,可以天天來的,只要我們在,這後山陣法隨時對姑娘開放。」

  「師門管束嚴厲,嬋兒沒時間天天來的呢。」少女自是化名洛姓的岳小嬋了,此刻噘著嘴,很是幽怨。

  兩個道士都在嘆息:「如洛姑娘這樣的教養,這樣的清麗,竟是一介散人,真不知令師是何方高人,能教出這樣的弟子。」

  岳小嬋微微一笑,隨手指著遠處露出的屋簷:「那是哪裡呀?」

  「哦,那是我們玄天宗的庫房。」

  「咦?我記得二位師兄不就是庫房看守嗎?帶人家去逛逛好不好?」

  「這……」玉璽道士有些猶豫:「庫房重地,外人不合適……」

  「哼,人家以後都沒空出來玩了,想多逛點地方,師兄還推三阻四……」

  看著岳小嬋難過的樣子,玉璽道士還有些猶豫,旁邊玉真道士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別理他,師兄帶你去看。」

  岳小嬋燦然一笑:「還是玉真師兄好。」

  玉真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笑得花一樣。

  那邊玉璽醋意勃發,怒道:「你非管事,有什麼資格帶外人去?」

  玉真怒道:「只是參觀一二,有什麼問題?便是薛清秋來了,宗主也不會如此沒有氣度!你分明是妒忌!」

  「我妒忌?是你色欲熏心!」

  「你血口噴人!」

  師兄弟在那邊大吵起來,岳小嬋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聲音惶急地說著:「二位師兄別吵了,鬧得同門不和,小嬋才是大罪。要不、要不玉真師兄還是算了吧,畢竟、畢竟玉璽師兄是為你好……」

  不說還好,說了玉真更氣,這簡直是被美人鄙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終於動了真火,冷笑道:「他不過氣量狹窄,不願我博你歡心罷了。」

  得,這話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說出來性質就變了,玉璽能忍才有鬼,師兄弟終於砰砰啪啪地打了起來。

  岳小嬋嘲諷地在一旁看著,這兩人不過前來換班的普通弟子,真正的管事在那邊倉庫坐鎮呢,據這兩天探查,應該有兩位化蘊強者坐鎮,直接且兄弟突的話,還容易引來宗內大批強者趕來,只能智取。

  挑動這兩貨打架,目的很簡單,是為了吸引坐鎮倉庫的強者之一過來,分而殲之。

  平日裡庫房那邊坐鎮的力量可不是這麼薄弱,一般都有一位入道長老在的,弟子們更不敢隨便開啟後山陣法帶人進來。可前幾天宗主帶了大批入道強者進京,不僅導致短暫的實力空虛,也致使弟子懈怠。再不趁此機會搞事,那還真對不起玄天宗這份空虛了。

  果然很快空中傳來怒喝聲:「你們兩個孽障在幹什麼!」

  一個長須道士凌空而來,在半空就看見了岳小嬋,不由大怒道:「原來如此,竟是妖女挑撥!」

  長劍劃破夜空,向岳小嬋直奔而下。而在玉璽玉真兩人眼中柔柔弱弱的小美女,這一刻長髮飛舞,眼裡妖異的寒芒如星月生輝,白玉般的纖手盈盈上揚,準確地拍在劍側,帶得空中的道士偏斜了方向。

  幾乎與此同時,夜色的密林裡爆出刺目的陽光,烈日刀芒燒紅了夜色,轟然劈在長須道士身上。

  星月炎陽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兩大年輕弟子設局伏殺,修為也不過化蘊的長須道士竟連一招都沒扛過去,烈陽劃過,地上只留下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那邊玉璽玉真瞠目結舌,岳小嬋轉頭,且兄弟著他們嫣然一笑:「星月宗岳小嬋,見過二位師兄。」

  「你……你這個妖女!!!」

  「廢話真多。」烈日刀芒再起,血光飛濺。

  「走吧,趁著玄天宗宗門還沒反應,快速襲殺倉庫看守。」岳小嬋看也不看,飛掠向庫房:「玄天宗毀我南方基業,這個債可要討回來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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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風烈陽縱火焚山



  即使是江湖上的九流小武館,都會有兵器丹藥庫房。玄天宗這種天下第一流的宗門,千年來的底蘊只能讓普通江湖人連想都想不出來究竟有多少。所謂後山的倉庫,只不過是玄天宗多類倉儲中最低級的一個部分,基本放置的是糧食衣被等基本生活品,再就是一些原木、礦石這類粗糙原材,相對來說,看守並不算太嚴格,眼下的狀況就更疏鬆了許多。

  真正的珍藏才不會放在這種地方,而是置於宗門內的密室裡,那就不是輕易能襲擊的了,再空虛也不行。

  好在岳小嬋需要的就是一批原礦,如今正當其時。

  「心臨師叔去看山腰那邊的動靜,怎麼還沒回來?」

  「你擔心什麼?難不成還有人敢上我玄天宗鬧事?」

  「哈哈,那是自然。」

  守夜弟子百無聊賴地聊著天,懈怠無比。一名老道盤膝打坐,聽著弟子們說話也沒什麼反應。可以看得出來,超級宗門千年榮華形成毫無危機意識的膨脹感。

  可惜他們是沒有機會讀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至理名言了。

  一縷蕭音悠悠揚揚地從林中傳來,很好聽,就像是山林裡蝶舞翩遷,繞湖而行,星光閃爍,月華如水。玄天宗弟子們怔了一怔,第一反應不是有古怪,而是覺得百無聊賴的夜裡有了點樂趣。

  仔細再聽,蕭音裡靜謐的夜色意境慢慢地有了點變化,讓人覺得獨處山間,孤寂蕭索,四處都是野狼碧油油的目光,遊魂野鬼飄飄蕩盪,一股恐懼從心中漫起,湧遍全身。

  有些功力低的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盤膝打坐的老道猛然睜開眼睛:「星月熒惑,魔音攝魂!這是敵襲!」

  總算反應過人來了,可已經遲了。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群女子,在山間夜色裡直如鬼魅。當先一名嬌小少女一邊輕撫玉蕭,一邊浮空而來,雪白的赤足在月色之下白玉微光。

  好幾名弟子渾渾噩噩,被那群女子劍刺咽喉都每個反應,全是一群待宰的羊。

  側面有一道炫目的烈陽,劃破長空,當頭籠罩而下。老道拼盡全力招架了一下,酷烈威猛的氣勁狂暴地湧來,他竟然連退三步,心中駭然:「你是何人?」

  陽光收斂,一個青年長刀扛肩,眼裡都是蓬勃戰意:「這老道有點意思,這種狀態下還能扛老子一刀。」

  「炎陽宗風烈陽?」老道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才不到二十吧,這等實力……」

  風烈陽真是哭笑不得:「你是倚老賣老太習慣了吧,這時候還來品評一下年紀?」說著指了指身後:「那個妖孽,你知道幾歲麼?」

  老道看向岳小嬋,眼裡忽然閃過震驚之色,岳小嬋卻沒陪他閒聊,嫣然一笑,玉簫疾點,指向老道眉心。與此同時,刀光驟起,烈日橫空。

  玄天宗真是安逸太久了……這是老道最後的意識。

  岳小嬋看也不看老道的屍首,轉身蹲在附近一個重傷的玄天宗弟子身邊,笑吟吟地問:「星忘石倉庫是哪間?」

  眼裡妖芒浮現,那弟子都快死了還是露出色授魂與之色,顫巍巍地指了其中一間倉房,直接一命嗚呼。

  星月宗女弟子一擁而上,轟開庫門,成噸礦石映入眼簾。

  岳小嬋吁了口氣,扭頭回望一眼:「玄天宗山門怕是已經驚動了,能裝多少裝多少,遲恐不及。」

  風烈陽打開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抓著礦石往裡塞,奇怪的是小小的袋子卻真的容納了一個個的石頭往裡丟,也不知道能裝多少。風烈陽裝著石頭,一邊問道:「你說的討債就這樣?真沒勁。」

  岳小嬋隨口道:「你只會殺人,不會放火麼?」

  風烈陽臉上泛起興奮之色:「這等仙山,燒了會不會有報應?」

  岳小嬋懶得理他,繼續裝石頭。

  風烈陽哈哈一笑,隨手揮過,一道火光落在右邊倉庫上。那邊正是衣物棉被之屬,轉瞬之間火光且兄弟天。

  「走。」十餘名星月宗女弟子飛速撤退,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離玄天宗山門還有近百里的道路上,問天道人帶著幾位長老風塵僕僕地從京師返回,宗門方向且兄弟天的火光映紅了半片天空,映在問天道人的眼裡,直如地獄。

  ——「天問,別怪本座沒提醒你,嬋兒已南下,你這時候帶了大批入道高手入京,小心你玄天宗空虛,被嬋兒攪得天翻地覆!」

  當日薛清秋的話語在心中閃過,問天閉上眼睛,長長嘆了口氣:「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此番為人屠刀,是本座道心不堅之故。天理昭彰,吾之過也。」

  「宗主,賊人不遠,大可追擊……」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問天看著映紅的天際,淡淡道:「這是好事。玄天宗也該是時候知道,躺在超級宗門的榮耀和驕傲裡,於道無益。即日起關閉山門,全宗上下自省半年!」

  崇安二十三年三月底,年僅十三歲的星月宗少主岳小嬋,趁著玄天宗空虛之際,誘騙玄天宗弟子打開後山陣法,伏兵其內,殺戮守衛,洗劫庫房,最後縱火焚山,遠遁而去。

  雖然大火很快就被撲滅,所燒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這場燒在超級宗門臉上的大火,依然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傳遍南方,幾天之內便震驚江湖。

  **********

  而這個時候,薛牧和薛清秋帶著一隻夤夜和三十六名女弟子,收拾行囊駕著馬車離開了京師。

  來時幾輛馬車,只是帶了些以為需要疏通關係的金錢珠寶。去時馬車滿滿噹噹,堆滿了從皇帝那裡黑來的天材地寶神兵利器。

  女護衛也從來時的十幾人變成了足足三十六人,京師分舵全跑光,就剩躲在六扇門的小艾一個光桿司令,要等薛清秋回靈州後重新調人。

  這批妹子實力不等,進入縈魂的包括卓青青在內有八個,成為親衛,剩下的也就看家護宅之用,但她們還是很高興,個個笑得花一樣。

  薛清秋看得一肚子火,離開京師的路上,一路都沒給薛牧半點好臉色。

  薛牧也沒去觸她霉頭,坐在馬車裡逗夤夜玩:「小夤夜,我給你出個算術題好不好?」

  「好啊好啊。」

  「有雞和兔子同在一個籠子裡,從上面數,有三十五個頭,從下面數,有九十四隻腳。問籠中各有多少隻雞和兔?」

  夤夜眨巴著眼睛,很是驚訝地問:「牧牧你是不是被師姐摟傻了?」

  「啊?我哪傻了?」

  「你都能數有幾個頭了,直接數清楚多少兔子多少雞不就得了嗎?算什麼算啊?」

  「哈……」一旁板著臉的薛清秋終於笑出聲來。

  「……」薛牧氣道:「我就是不直接數,就這條件你能算不?」

  夤夜大眼睛繼續眨巴了幾下:「十二隻兔子,二十三隻雞。」

  薛牧震驚:「這麼快!你怎麼算的?」

  「三十五隻動物對不對?夤夜讓它們都抬起兩腳,一共就抬起七十隻腳,地上還有二十四隻腳。雞已經懸空了,這腳全是兔子的,不就是十二隻兔子麼?」

  薛牧木然。本想拿方程來裝個x,不料被小學生簡單思維反裝了一波。看他凌亂的模樣,薛清秋和夤夜都笑了起來,大小妹子清脆的笑聲帶得薛牧也搖頭笑,索性懶得去辯科學計算方法在其他條件下的重要性,以後再說唄。

  馬車裡笑聲彌散,飄蕩在山道裡,飄在不遠處的潭水上。

  「那是問鼎潭吧?」薛牧看著窗外,悠悠道:「我們初見的地方。」

  薛清秋「恩」了一聲,臉頰還帶著些紅潤。看著潭水,她的眼神也有些迷離。

  那時候被他看了,還想殺他來著,現在……薛清秋撇著嘴,沒繼續深想。她想得更多的是,當時被看了的還有小嬋呀……小嬋才是真正意義上先跟他好上的呀,那一曲洞簫,薛牧只是聽得悵惘,可薛清秋聽在心裡,卻連那丫頭所有心思都纖毫畢現。

  這關係,以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情況……薛清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薛牧不知道她腦子裡轉了多少東西,他看看潭水,又轉頭看向京師的方向,那座宏偉大城早已經隱沒得看不見影子了。

  他忽然起了幾分惡趣味,雙手摀成話筒,對著京師的方向大叫了一句:「我還會回來的!」

  宿鳥驚飛,群山迴響。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6
第九十七章靈州

  靈州是一個很特別的州郡。

  它在京師以北八百里外,不算遠,只是途中山路多,行路不便,導致要個幾天行程。要是發飆飛起來,一個時辰就到了……當然,一般強者飛不了這麼久,薛清秋的層次大約差不多可以。

  所以這裡根本不是蠻荒邊界,而是內陸地區。原先是心意宗和自然門競爭的一塊地域,但此處土地貧瘠,也沒有礦藏資源,除了山清水秀看上去很有靈氣之外也沒什麼優點。陳飛揚一喜在朝廷調解下,兩大宗門都撤離了這片雞肋之地。

  由於沒有超級宗門分舵進駐,此地也就成了不少江湖散人選擇的立門之所。各種二三流乃至不入流的宗門、家族、武館遍地都是,起初也只是武風極盛,民風彪悍,可陳飛揚一喜魔門各宗也往裡鑽,就有些變味了。

  魔門一直以來都是挺慘的,老巢一般都在荒郊野嶺地下暗處,不能輕易暴露,核心功法更是藏得連很多長老都不知道在哪裡。但在城市裡總是要有些窩點的,靈州的特殊性使得大家不約而同的都在這裡建立窩點,無意中竟成了魔門聚居地,比京師的魔門還多。

  起初並不駐紮,就是個流竄之地。朝廷正道來圍剿了,就一哄而散;風頭過去,又雨後春筍的冒出來。

  有趣的是,魔門被剿跑路了,正道宗門又不好駐紮,心意宗進駐了,自然門不高興,自然門進駐了,心意宗不高興。拉鋸了幾次之後又成了飛地,無限循環。最後索性就任這幫魔門蛆蟲在這兒聚集,反正這裡也就是個窩點,根基並不在這,剿也沒啥太大意義。

  於是魔門慢慢的還真盤踞了下來,從此這裡就變得很神奇。比如說,外面販來的私鹽之類,或者賊贓啊什麼的,全是到這裡傾銷流出,是最黑的走私、銷贓、造假等等黑心基地。再比如說,在京師那種文明薈萃並且有夏侯荻虎視眈眈的地方,那種當街殺人的狀況以及生死黑拳賽都是很難存在的,可在這裡就非常盛行。

  嗯,夏侯荻對於京師風氣確實是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薛牧罵得併不客觀。

  但別以為這是一個血腥黑暗之都,實際上被走私商貿這些東西刺激得反而是非常繁華昌盛,十分富裕。地方大大小小宗門林立,武風極盛,其中位列正道的也不在少數,魚龍混雜,正魔並存。所以這裡的江湖味兒很濃,大家依足了江湖規矩辦事,甚至可以視之為天下江湖的微縮版。

  朝廷有官府就算在此治理民生,六扇門還有分舵,負責日常治安,也負責做一些比武啊契約啊這些方面的公證裁決。正魔兩道在這兒反倒都很給官府就算面子,大家在很多時候確實需要這麼個公證方,以免三天兩頭的全武行也不是事兒。

  靈州是一郡,下轄八個縣,首府就叫靈州城,城主往往都是由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純粹治理民生的人擔任,在立場上絕對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當然,這個城主往往都在各個宗門碧油油的眼睛下瑟瑟發抖,所謂的中立基本辦不到,終歸會變成某一宗的狗,那時候朝廷又換人,如此循環。能有手腕在各方之間玩平衡玩權術的那種大佬城主,千年來沒出現過,這確實是非聖人不能為的難題。

  星月宗在靈州的窩點也有個幾百年歷史了,起初是以面上賣胭脂水粉的店面做掩護的小窩點,叫做胭脂齋。當薛清秋踏入洞虛之後,別人輕易不敢開戰,也就可以不那麼躲躲藏藏,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城市常駐,薛清秋選擇了靈州。有了宗主長期坐鎮的靈州胭脂齋逐步擴大經營,變成青樓、胭脂水粉、珠寶釵飾、綾羅綢緞等集中坊市,熱鬧無比,變成了胭脂坊。很多人都不知道這裡是星月宗駐地,只當是個熱鬧坊市呢……

  當然薛清秋沒指望瞞過一定層次的人,所以她對夏侯荻也不諱言「我靈州」,姬青原也知道她在靈州,於是做出了神奇的任命。

  眼下的局面很是微妙,因為星月宗轉明了,被封爵了,就連靈州城主都是星月宗的大總管,胭脂坊怕是已經可以公然改個牌匾掛上「星月宗」 ,然後把整個靈州城據為己有,學八大宗門割據一方了。

  由此可見姬青原這個任命是多麼有創意。至少可以看見的是所有江湖勢力在這裡的平衡將被瞬間破壞,星月宗有可能受到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同道孤立、以及正道的極端排斥,引發群雄並起而攻都不是沒可能的。

  「呼……」薛牧靠在城主府後院的躺椅上,一捲捲宗蓋在臉上,疲憊地伸著懶腰。

  光是城主需要了解的各類卷宗,就足足看了他好幾天還沒看完,眼睛都看酸了。他又不是來種田的,對於勸農、務桑、發展科技樹、民事訴訟,這些事情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也完全不內行,看這些東西看得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靈州這千年來自然已經形成體系,官吏體製完善,職權分明。只要你不想攬權,不介意民政權力被架空,說穿了就是一只會蓋章的豬來做城主,這裡的民生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上解國庫的銀子一錢也不會少。

  更何況薛牧還不是靈州郡守,他只管靈州城,還有個上司在上面控管大事呢,姬青原可不會讓他大權獨攬得那麼輕易。

  換句話說,其實薛牧就是管江湖的,城市建設和他沒什麼關係。他自己的意圖也是如此,姬青原的意圖同樣如此,只不過看結局能順著誰的意走。

  所以這裡的六扇門很重要啊……六扇門聽使喚,那就有了七八分的底氣。

  靈州各縣的六扇門捕頭是鐵牌,靈州城的捕頭是銅牌,靈州郡的總捕是銀牌……薛牧兜裡有一塊金牌……

  果然京官出地方就是高人一等,新手村地獄難度的開局,總算還是有了回報。

  「真是謝謝夏侯荻了……」薛牧臉上蓋著卷宗,喃喃自語。

  「嘻……」身邊傳來輕笑聲,夢嵐在身邊為他搧著風,笑道:「公子到了靈州,居然在想夏侯總捕呢?小心有人吃醋哦……」

  夢嵐比薛牧還早一天到靈州,她只做了一件事:在城主府外彈奏半曲,飄然而去。

  天下江湖雖然都迴避京師,那是因為無違之陣的緣故,事實上京師畢竟是京師,天下最繁華之地,政治經濟的絕對中心,京師的任何事情都是天下的風向標。《江山絕色譜》雖然還沒刊印,可夢嵐的琴仙之名經過這麼多天的流傳,早就已經傳到了靈州。

  一曲止干戈,這帶著極度傳奇色彩的琴仙子被人口口相傳早就傳得變了樣,最誇張的版本已經是宣哲聽了琴聲悵然淚下,莫雪心痛哭失聲,兩大洞虛握手言和,皇帝聞言出黃金萬兩求琴仙一曲而不可得。

  靈州人也不知道這位琴仙是星月宗妖女,也只以為是什麼神秘江湖散仙來著,個個期待得要命。

  結果夢嵐大搖大擺地在城主府前彈奏,被人認了出來,城主府門口眨眼間就被人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人人爭睹,搞得跟菜市場一樣。在一片喧鬧中,夢嵐輕聲長嘆,還沒彈完就飄然溜走了。

  琴聲怎樣,壓根就沒幾人聽清楚,反倒是互相責怪,都是對方沒素質,讓琴仙子沒了清淨,失望而去,害得大家沒得聽仙音。更有吹牛的,表示自己聽清楚了,果然聞之落淚雲雲,無形中又幫夢嵐狠狠地吹了一通,沒聽見的信以為真,更是跌足惋惜不已。

  你爭我吵的,差點在城主府門口鬧了一出全武行,最後是六扇門全軍出動才勉強壓了下來。夢嵐人不在靈州,卻已經把靈州鬧了個天翻地覆。

  這便是薛城主的上任前哨戰,一出手就與眾不同,連執行者夢嵐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7
第九十八章星月宗



  沒人知道這位鬧得靈州城雞飛狗跳的仙子,離開城池就鑽進了半路上一輛馬車裡,給薛某人當了一晚上抱枕。

  到了靈州交接了城主之後,夢嵐就更是徹底把自己當個小丫頭,陪著薛牧擦汗搧風,殷勤得讓親衛統領卓青青都看不下去,自覺地躲到老遠,心中暗罵以前夢嵐在自己手下的時候怎麼就看不出這丫頭是如此狐狸精?

  「公子莫不是還在懷念夏侯總捕的大長腿?」

  聽夢嵐帶著醋意的調笑,薛牧伸手摟著她的腰,摩挲著嘆息:「你不知道,她給我省了一件很大的麻煩。沒這塊牌子,六扇門那幫精兵悍將可很難收服的。」

  頓了頓,又道:「那個醋罈子,兩天不見一面了,不知道在幹嘛……」

  「誰是醋罈子?」薛清秋的聲音從外面一路進來,如同臘月寒霜:「說明白點?」

  「哈?」薛牧扯下臉上的書卷,笑道:「終於來啦?我以為你回了宗門就不要弟弟了呢。」

  「誰是醋罈子?」薛清秋不依不饒:「你身邊的美人兒是不是我送的?不但這個,還給你塞了三十六個!有這麼好的醋罈子?」

  薛牧又好氣又好笑:「原來還是在氣這事呢?」

  薛清秋冷哼一聲:「養了多少年的弟子們,聽到去男人身邊做親衛,個個笑得花一樣,把本宗主的臉都丟盡了!」

  這才是道理嘛,薛清秋這種人怎可能吃醋吃這麼久,覺得丟臉才是真的。薛牧懶洋洋地笑道:「說明這世上就是需要陰陽和合,你看你認識我之後,氣色都好得多。」

  薛清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臉皮,怕是星魄雲渺都刺不穿。」

  薛牧笑嘻嘻的:「你親一下就穿了。」

  當著夢嵐的面,被薛牧這樣調笑,薛清秋宗主面子發作,有點掛不住地冷哼道:「別偷懶了,走,跟我回趟宗門。」

  薛牧站起身來:「介紹宗門美女給我認識嗎?」

  薛清秋冷笑道:「收你入宗,讓本宗陰陽和合!」

  「為什麼感覺你不懷好意?」

  「因為本座很期待某人在一群鶯鶯燕燕圍觀之下,三跪九叩大禮參拜宗主的場面!」

  「……能對拜嗎?」

  「你說呢?我的薛爵爺?」

  胭脂坊佔地數里,宗門駐地在坊市中央一棟數頃大宅裡,陣法籠罩,機關密布,守衛森嚴,氣派很足。有上百女弟子在演武場練功,汗透絲衣,春光隱隱,百花繚亂。

  就算還沒明朗化,和京師可憐巴巴的百花苑後院竹林比起來,這裡真的算是正兒八經的魔門巢穴了。

  從廊間穿過,薛牧的目光一直在不遠處的演武場上打轉。薛清秋目不斜視,語氣淡然,一派宗主風範,說出的話語卻很是奇葩:「看什麼看?真沒出息。」

  薛牧笑道:「怪不得不收男弟子。」

  「這不就收了你個淫賊了麼?」薛清秋淡然道:「本座就看你什麼時候被榨骨吸髓。」

  「我可是有原則的人……」薛牧義正辭嚴:「不到絕色譜的等級,想也別想。」

  薛清秋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看來保持宗主氣度也不容易​​……那偷吃烤翅偷吃糖葫蘆的模樣,終究只能是偷。

  薛牧暗暗嘆了口氣,跟著她到了後堂。

  後堂正中一張高座,氣派堂皇,顯然是宗主之位。高座左邊有一張小小的椅子,夤夜已經坐在上面,塞了一嘴巴的東西鼓囊囊的,見到薛牧眉開眼笑,揮了揮手,想喊一句「牧牧」,卻被滿嘴的東西阻礙了喊不出來,變成了「嗚嗚」。

  薛牧也對她揮了揮手。堂上的氣氛很是肅穆,就算有夤夜且兄弟淡了一些,他也很難視若無睹。

  薛清秋長裙曳地,慢慢走上高座,轉身入座,剎那間鳳目如電,凜然生威。左右站了兩排女子,其中四名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分列座位兩側,齊聲行禮:「參見宗主。」

  於是左右兩排女子也跟著施禮:「參見宗主。」

  這氣派……薛牧站在中間看著薛清秋,心裡頗有些古怪。他知道薛清秋不是講排場的人,只是身處其位,必須如此而已。別人看見的是她威凌天下的氣概,而薛牧眼裡卻偏偏看見了她的疲憊與孤獨。

  只因為那吃東西時禁不住流露的一彎笑眼。

  如果可以選擇,她說不定更羨慕夤夜吧……無憂無慮的五歲形態,隨便怎麼玩鬧在別人眼裡都是正常的,沒有人會對夤夜抱有什麼威儀上的期待。

  「今日召集諸位,是正式宣布本宗一件要事。」薛清秋淡淡道:「即日起,本座代師收徒,正式收薛牧為本宗第五十代弟子,為本座師弟。此外本宗新設大總管一職,由薛牧擔任,總攬內外一切事宜,本座不在時,悉聽吩咐。」

  場面上一時很安靜,女子們的神色各異,都沒有說話。

  可以理解,任何人也不會輕易接受這種空降在腦門上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是女子宗門裡的男上司,違背了常規。

  即使明知道這是一位睿智的軍師,屢立大功;並且在京師救了宗主性命,生死與共。可這未曾親見,也確實是很難讓人一時接受下來。更何況有可能是宗主陷入情網被男人騙了呢?

  這可不是沒可能的,這男人是誰啊,是朝廷冊封的男爵、靈州城主!會不會是朝廷打算無聲無息侵吞星月宗的毒計?

  之所以沒有人當場反對,原因倒是挺複雜的。第一個自然是薛清秋威望實在太高了,目前的星月宗幾乎就是她隻手打下的江山,說一不二的神祗,實在沒誰敢挑頭反對她的決定。

  第二個原因是夤夜和這男人的關係居然也很好……哪怕夤夜說話沒人聽,可這畢竟是宗門核心、二號人物。一二號首腦的共識,不是別人能輕易推翻的。再說這個任命影響最大的就是夤夜,她都不在意,別人也更不好說什麼。

  第三個原因是薛牧如今怎麼說也是堂堂男爵,靈州城主。即使這些人並沒有把朝廷官爵放眼裡,但靈州城主真是有點特別的,不得不給個面上的客氣。

  第四個原因是比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公關重要性的薛牧,到了靈州第一時間就讓三十六名直屬妹子回宗門做公關去了。

  這些妹子半數曾經是宗主護衛,實力不俗,各自都是出身於這些長老執事門下的得意門生,在師門自然有關係網,也頗受這些長老執事們寵愛。萌萌噠的徒弟們足足說了兩天好話,各種吹噓薛牧如何智深如海,如何手掌乾坤,如何翻雲覆雨……再把薛牧從姬青原那裡黑來的天材地寶神兵利器不要錢般的一頓送……

  幾個因素加起來,本來一項很可能引發宗門動盪、說不定都需要殺人立威的任命,居然半天都沒個聲息。

  薛清秋鳳目掃過眾人,淡然道:「既是無人反對,即刻生效。薛牧你過來,為你舉行入門之典。」

  「那個……」終於還是有名婦人實在忍不住,小心地開口:「宗主,我等聽說,薛先生有意改變宗門八年多來行之有效的佈局方針……」

  有人起頭,便有人跟著道:「宗主,此事畢竟事關重大,是不是緩緩為好,集思廣益討論一二。」

  是了,這可是路線問題,哪能隨便讓人一句話整個就改了的?宗門大計又不是過家家,當初薛清秋推行青樓大計的時候也是力排眾議,不是說乾就乾的。

  要是以這個為切入點,讓這個男人初始就政令不行,以後也不怕他起麼蛾子了。

  薛清秋隨意道:「哦?那你們就此辯論便是,畢竟青樓是本座的主意,本座也想聽聽薛總管的見解。」

  其實薛牧的想法早在祝辰瑤摸上門做笨刺客那天就已經和她說得很明白了,如今故意來這麼一出,薛牧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讓自己有所表現,而不是光靠她的權威壓人。否則即使上了位,別人心裡不服,總歸也不是事。

  何況青樓大計是薛清秋推行的,如果由薛牧當眾推翻,也是在動搖她的威望,她是在用自己的威望受損來為薛牧鋪路。

  薛牧看著薛清秋,薛清秋微微一笑,對視之間,心意相通,都看見了對方心裡的靈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7
第九十九章移星易宿


  薛牧自然不會壞了薛清秋的好意,背手而立,輕輕地搖頭嘆息,做出了開場造型。

  不得不說這貨長得真的很不錯。穿越也有近半個月了,頭髮略微長了些,不再是那副剛還俗不久的和尚樣兒。薛牧自己娛樂行業出身,對形象設計更有心得,到了城主府安定下來就給自己做了做髮型。碎髮飄盪,拂在額前,配著故意做出來的滄桑眼神和悵然憂鬱,放在現代絕對是一副能讓少女尖叫的偶像氣質。

  而且他又足夠高,現代單位是一米八五。如今背手而立,輕聲嘆息,真是怎麼看都叫一個玉樹臨風,場上頗有幾個年紀不算大的少婦,看得兩眼發亮。

  嗯,其實最心動神馳的那個就是高坐宗主之位的威嚴女人,只是強作著一副面無表情,心神都不知道飄哪去了。夤夜也眨巴著眼睛,眼神亮晶晶的。

  薛牧抖了半天造型,終於開口道:「這事倒是挺奇怪的,諸位都是女子,反倒想操持皮肉生意,倒要薛某一介男子來反對……不知此地究竟是星月宗,還是合歡宗?」

  當先說話的婦人便道:「當年宗主推行青樓之計,門下也是諸多反對。老身慚愧,當年目光短淺,也是反對者。事實證明是宗主高瞻遠矚,本宗從苟延殘喘變成了天下佈局。既然行之有效,自然不能輕易更改。」

  薛牧點點頭:「這位姐姐高姓大名?」

  這婦人起碼五十歲了,是薛牧母親一輩,哪怕功法修行駐顏有術,可嘆還是掩不住的兩鬢白霜、眼角生紋……現代對這樣的婦人喊聲大姐挺正常的,可這世界還真不興這套,被薛牧喊句姐姐,這婦人心裡倒是美滋滋的,笑道:「老身楚玉珠,忝任宗門執法長老一職,不敢當姐姐之稱,老身已經老了……」

  薛牧笑道:「楚長老是出於公心,薛某是尊敬的。但楚長老也知道當年因循守舊已然是錯,如今為何還重蹈覆轍?」

  楚玉珠搖頭道:「如今大計有效,蒸蒸日上,已經得到證明,與當年不同。」

  「何處證明?是百花苑一千三百二十兩的虧損,還是胭脂坊的四百一十五兩虧損?哦對了,武州尋芳齋有七十四兩盈利,真是意外的不錯呢……」

  楚玉珠張了張嘴,這才意識到四處虧損的狀態應該算個瓶頸,絕不是蒸蒸日上的概念,相反確實是到了求變之時。她沉默片刻,又道:「那也當尋求改進之道,而非另謀路徑,將多年積累棄之旦夕。」

  薛牧笑道:「誰說我是要另謀路徑啦?」

  一群女人都在竊竊私語:「不是說不做青樓?」

  薛牧道:「不知各位有沒有想過,名妓往來於名士之間,坐而論道,焚香彈琴,以才藝相引……這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是純粹的經營皮肉了?」

  眾人若有所思,楚玉珠沉思道:「薛先生還請明示。」

  「這其實是一種形象經營。若是最終依然收費上榻,這叫名妓,若是壓根就不上榻,只是唱曲彈琴唱歌呢?該叫什麼?」

  楚玉珠猶豫道:「賣藝不賣身?歌舞姬?」

  「歌舞姬已經很接近了,不過終究格調低了些,其實這叫……愛豆。」

  「什……什麼豆?」

  薛牧笑道:「薛某失言,這該叫藝人。只是演藝,不涉帷帳,頂尖的那叫藝術家……本宗的宗門功法,天生就該往這個方向去走,而不是學合歡宗那點皮肉生意,實在太掉價了。」

  竊竊私語之聲更大了,顯然薛牧說的東西超出了她們的理解範疇。因為歌舞姬這東西,世上是很多的,只是身份極其低微,無非是官人府上的家伎一類,酒樓裡彈琴唱曲的也屬此類,都是貧苦人家,被人調戲也得委委屈屈地認了,其中被強佔的悲劇更是多如牛毛。

  可在薛牧口中,這玩意變成了高格調……細想起來確實也不會委屈,至少以星月宗的後台底氣,完全就不可能變成那種淒淒切切的酒樓賣唱女,而是可以抬頭挺胸的……

  問題是你再抬頭挺胸也逃不過一個賣唱,不說地位低下,也賺不了什麼錢啊?

  便有許多人七嘴八舌地問出了這個問題,薛牧呵呵一笑,拋出了重磅炸彈:「諸位可知,城中有巨商放話,願出黃金千兩,只求琴仙子彈奏一曲?」

  楚玉珠語氣裡有些艷羨:「此事自然聽說了,不僅如此,還有他人競價……風波樓那邊表示,若琴仙子能去茶館彈奏一次,風波樓願免費為琴仙子除去所有不長眼的蟊蟲。」

  薛牧打了個響指:「這不就對了?這琴仙子之路,不就是本宗的最佳參照?」

  楚玉珠苦笑道:「先生說笑了,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高座上的薛清秋和夤夜神色同時古怪起來,看著薛牧開始裝樣,她們終於知道薛牧讓夢嵐提前來晃蕩一圈是為了什麼了……敢情這線埋在這裡。

  「楚長老可知,這琴仙子是何人?」

  「老身不知,想必是哪位江湖隱逸調教出來的優秀傳人吧。」

  「好教楚長老得知,這位琴仙姓張,名夢嵐,年方十八,修為練氣圓滿。出身於……星月宗,名列外門。」

  楚玉珠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場中十幾個長老執事的臉色全都變得五顏六色。

  這兩天這幫女人可沒少羨慕那位琴仙子,彈一曲有人肯出千兩黃金,這什麼概念啊?多少人累死累活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好不好?雖然這是因為琴仙子還沒有正式為人表演,導致越炒越高的緣故,以後若是穩定了不會有這個價,但這已經讓人足夠眼紅了。

  聽說那個琴仙子修為並不高……你說大家練了一輩子到底圖個啥呢?

  本以為這是一個特例,一個時勢造就的產物,可沒料到……這分明就是自家產品,而且還是自家不重視的外門產品,被這個薛牧點石成金,變成了仙!

  最唏噓的是,夢嵐曾經在一次內門選拔裡落選,否則很有可能是在座某位的徒弟!

  薛牧的聲音依然在悠悠飄蕩:「夢嵐之事,只是薛某的一個嘗試之舉,今後還會有更多的嘗試,本宗門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七嘴八舌地打斷了:「哎呀薛總管還站著幹什麼,這入門大典也該開始了。」

  「是啊是啊,吉時都快過了。」

  「你們真是的,讓人家薛總管站這麼久……」

  「宗主啊,老身請命,讓薛總管完成大典。」

  薛清秋實在忍不住想笑,心底卻隱隱的又有一點悲哀。莫笑祝辰瑤,自家門下又能好到哪裡去?總歸是人世浮華,人們都已經快要忘記了習武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薛牧……真是能引發人心底的魔鬼。申屠罪那種屠夫不過屠萬之雄,而薛牧這種人,說不定才是讓妖火燎原的真正大魔頭呢。

  罷了,想那麼多幹什麼,自己是妖女,他是魔頭,豈不是天生一對?

  薛清秋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伸手虛按,聒噪的場面很快安靜下來。薛清秋環顧全場,肅然道:「既是全宗管事一致通過,薛牧入宗便在此時。」

  說完右手一揮,寬袖拂過,她身後的照壁上忽然徐徐降下一副畫卷。

  畫卷上是一副夜空,星月交輝,銀河璀璨。下方繪著一位女子,背負長劍,抬頭望月。

  看清女子的臉,薛牧心中轟然一震,掌心忽然變得滾燙起來,彷彿有什麼極度久遠的記憶湧上心頭,他瞬間就知道了這女子是誰。

  千年前爭鼎的其中一位,撕碎了時空的超級大能!

  與此同時,畫像也起了異象,那畫中女子雙眼驀然閃起了光芒,原本清冷望月的神情,那嘴角卻似是彎出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緊接著,畫中的月亮、星星,詭異地移動起來,眨眼間偏離了原先的位置,調了個方向。

  薛清秋再保持不住雍容淡定,失聲道:「移星易宿!這是乾坤顛覆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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