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346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7
第一百章萬毒淬體



  本來或許還有些人心中嘀咕,可看到這副移星易宿的場面,再也沒有人質疑什麼了。

  外人不知道,星月宗高級人物自然知道自家宗門是什麼出身,這副異像是否代表了崛起的希望就在這個男人身上?

  所謂向宗主三叩九拜的顯然只是玩笑話,事實上在移星易宿的異象之後,薛牧連對畫像都不用參拜了,反倒是所有人向他拜了一地:「參見大總管!」

  這或許也是另一種意義的乾坤顛覆?

  「我早該想到的……」

  散了儀式,姐弟倆並肩漫步在後院的荷塘邊。薛清秋倚著欄杆,美目迷濛地望著亭亭荷葉,幽幽地說著:「愚公移山,你不就是來幫愚公的麼……其實……孤桐院之變,我活了下來,或許已經開始移星換鬥?」

  「是。」薛牧淡淡道:「姬青原經此一役,對我們的影響力越發薄弱,我們藉勢崛起,已經是不可忽視的強大力量了。但是姐姐大人,對於所謂的乾坤顛覆,我持謹慎態度,你最好不要開始做女皇夢。」

  薛清秋失聲笑了出來:「你就這麼看我的啊?」

  薛牧撇了撇嘴:「看你高坐主位的威嚴模樣,有那麼幾分意思。權力往往導致腐敗,誰知道呢……」

  薛清秋輕輕彈了他腦門一下:「我的權力給你分走大半了,你別腐敗才是。」

  薛牧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去伸手摟她:「我要腐敗,也得先攻克了你呀……」

  薛清秋很鄙視地看著他。

  薛牧臉頰滾燙,期期艾艾地放下了手。

  真的是很丟人啊……看得見吃不著,現在是連句「姐姐什麼時候教我雙修」都不敢問了,人家媚眼一拋,回答一句「現在」,黯然跑路的還是自己。

  這跟個公公有什麼區別啊……

  「在這個世上,不管你有多少與眾不同的奇策,實力仍然是一切的根本。」薛清秋很認真地看著他:「無論如何,現在暫時清淨,什麼城主職責千頭萬緒各種佈局,你都該暫時放放,至少每天練功三個時辰。」

  「嗯。」薛牧誠懇道:「繼續教我練功吧。」

  薛清秋神色越發嚴肅:「你已經是我星月門下,我代師授徒,會用最嚴厲的態度對你,你可有心理準備?我可不想你對我心生怨恨。」

  這話聽著就有點恐怖,目測會是很難承受的魔鬼訓練。可到了這一步,沒準備也得說有準備了。薛牧強撐著點點頭:「知道了。」

  「那你跟我來。」隨著話音,薛清秋一把提起薛牧,「咻」地消失,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陰暗的房間裡。

  房間中央是一個澡桶,裡面已經盛滿了水,詭異的是水是灰色的,帶著點黏糊,就像是極其稀薄的水泥漿。薛牧還來不及問,薛清秋就一把扯了他的外衣,隨手將他甩進了桶裡。

  入水的瞬間,薛牧就感到自己跳進了岩漿裡,極致的灼熱從肌膚鑽進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要燒焦了的感覺。與此同時又有說不清的萬蟻噬咬,在肌膚上麻癢難當,很快麻癢又從肌膚深入肌肉,繼而浸透骨髓。

  極致的痛苦讓薛牧忍不住慘叫出聲,下意識地往上跳,就想離開澡桶。

  「啪!」一鞭抽了過來,將他生生抽了回去,薛清秋連帶寒霜:「比我想像的還不經事!」

  怎麼都是用鞭子的!這鞭子哪來的!

  但薛牧已經沒心思想那個了,他已經痛得話都說得含糊不清了:「這……什麼水……」

  「記載於《百草毒經》的毒軀淬煉之水,採用一百種奇毒調製而成。所以你以為我這兩天在幹什麼?」

  薛牧差點就想回家把那破書撕了。

  薛清秋又道:「另外還配上了我星月宗獨門藥浴,在百毒淬體造成了一定損害時,能夠助你滋養軀體復原。若僅是一種效果,或許還好捱一些,兩種一起來確實有點難受,但你只能如此,忍著吧。」

  光是聽完這麼長一段話,薛牧都快憋得崩潰了。沒有嘗試過這種烈焰焚身加上萬蟻噬咬的感覺,永遠不會知道這是怎樣極致的痛苦。

  薛清秋面無表情:「《百草毒經》裡的淬體之術,你還記得麼?運氣守心,引毒淬體,開始吧。」

  「……」薛牧閉上眼睛,開始回憶毒經裡的淬體術。

  萬毒淬體,和常人也是相反的路子。常人是讓自己的肌肉骨骼更加強大堅韌,用現代的觀點就是科學健身,只是強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藥浴或者天材地寶形成的能量填充軀體,去除雜質、淬煉筋骨,比「蛋白質」「鈣質」的填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而用毒淬體,首先就先破壞了正常軀體營養成份,改用毒素作為能量填充。最終倒也能形成和正常淬體差不多的效果,只是過程痛苦萬倍。

  練成之後強度不如正常淬體,但卻多了常人不具備的特性。比如說某人一爪抓破了你的肩膀,你只是個皮外傷,他倒先被毒死了。

  說白了還是攻強守弱,和薛牧的性質非常不搭。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沒有辦法。

  鍛體共分七層,從練皮、練肌、活血、易筋、鍛骨、五臟、伐髓,練完之後就是整個人的脫胎換骨。說不定有些主角哥能生生比常人多出練毛什麼的,整個世界幾萬年沒發現的盲點都能被主角哥發現,可薛牧對做這種主角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光是如今練個皮,他都感覺自己快死了。

  他顫抖著緊咬牙關,無數次的無法忍耐,無數次想要爬出去,最終迎來的是一頓毫不留情的鞭子,生生抽了回去。

  薛牧看向薛清秋的眼神真的忍不住起了點兒怒意,如果沒有她事先的提醒,這真的可以算是虐待了。但想到她有言在先,薛牧也氣不起來,只是偏過頭去,不去看她冰冷無情的眼神。

  薛清秋見他迴避自己,明知道是正常反應,心中也不由有些抽痛感,輕輕咬了咬下唇,低聲道:「你若受不了,那此生也就耍耍嘴皮子,你甘心嗎?」

  薛牧顫抖著聲音:「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薛清秋搖頭:「正常人的淬煉,沒有這麼痛苦。但我的痛苦不比你輕。」

  薛牧怔了怔,反倒轉移了幾分注意力:「怎麼說?」

  「夢嵐或者祝辰瑤,她們也是經歷了鍛體圓滿,之後練氣圓滿,達成內外混融。」薛清秋淡淡道:「但她們所謂圓滿的軀體,和我的是一個強度麼?」

  這倆例子舉得好,薛牧這回真被轉移了注意:「那到底是……」

  「比如說,你用盡全力打出一拳,這是一種全力了。但學會運勁的法門之後,你會發現,原先所謂的全力根本就只用出了自身萬分之一都不到的力氣。鍛體練氣亦然,你本來已經達到了理論上的圓滿,可隨著問道日久,就會知道原先的淬煉只不過完成了九牛一毛。」

  「原來如此……」薛牧沉吟道:「常人所謂的圓滿,不過是打好了一個基礎而已。實際上無論鍛體還是練氣,都是永無休止的過程,永遠沒有真正的圓滿……甚至合道都未必是終點。」

  「不錯。」薛清秋倒是很滿意他的悟性,繼續道:「越是練得深入,就經歷過越多的痛苦。肌膚能擋劍,那是因為已經嘗受過了比萬劍切割還要嚴重的痛。薛牧……」

  「呃……」

  「精鋼之劍都刺不破我的肌膚,你如何雙修?」

  「……」薛牧很想問要練到什麼程度才能跟她那啥,但此刻痛徹心扉真是沒心情問這種話。

  話說,剛剛開始練個皮都快死了,到那種程度怕不是要九九八十一難?

  所以說,想要騎天下最烈的馬?先準備好把大腿練出繭子吧……再痛苦也得受著先。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1:18
第一百零一章本座不信


  不過這麼東拉西扯了一陣,薛牧倒真覺得痛苦都已經麻木了,也不再有那種強烈想要爬出去的念頭。

  本質上,這毒藥浴也不是在破壞身體,不是單純的提供痛苦,麻木了就發現,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就像冬泳似的,一開始凍得要成冰棍,習慣了那就那麼回事,慢慢的還會溫暖起來。

  雖然他並沒感覺到什麼舒服溫暖,依然是又痛又癢……

  看他強自忍耐,臉青唇白的模樣,薛清秋眼裡閃過一絲心疼,輕聲嘆道:「對你來說,也是入門年紀已過,築基艱難,否則從小開始練毒的也不需要這麼痛苦,循序漸進即可。」

  薛牧強自笑了笑:「沒事,能忍,你陪我說說話。」

  「好。」

  薛牧沒話找話問:「你們的真氣強度那麼高,轟一下大概效果也不比砍一刀差了,對敵的時候空手和拿著神兵真有區別嗎?」

  「同級對戰,有神兵之助當然能多幾分勝算。何況一些頂級的神兵還有特殊威能,我拿著星魄雲渺便有益於溝通天地,釋放許多戰技都可以省卻凝氣聚氣的時間。除非是用利器與自身之道不符的宗門,才不願用利器,如自然門中的部分流派就很典型,他們看問劍宗都不順眼。」

  「自然門……」說到這個,薛牧忽然想起一事:「世上真的只有十幾個洞虛嗎?」

  薛清秋一怔:「怎麼這麼問?」

  薛牧道:「比如說,冷竹宣哲他們的師父呢?這些人也就中年,他們的師父不至於就死了吧?或者我們星月宗上一輩的高人呢?死光了?」

  薛清秋失笑道:「上輩高人當然沒死……但你憑什麼認為他們已經洞虛?」

  薛牧愕然。

  薛清秋抬頭想了一陣,忽然哈哈一笑:「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師祖那一輩,世上有幾個洞虛?」

  「幾個?」

  「一個是當年被譽為曠世奇才的玄天宗問天道人,他四十歲洞虛,被玄天宗欣喜若狂地擁立為主。如今他都七十六了,玄天宗還是沒有新的洞虛。另一個是藺無涯的師祖,這老頭經歷了兩個前輩洞虛的去世,迎接了問天道人的崛起,算是活生生的大事記。他二十年前去世時,藺無涯剛剛出道不久,兩三年後魚弦洞虛……嗯,再過幾年姐姐出道,荳蔻年華呢。」

  薛牧無語。修行如此艱難的背景下,這位姐姐十五歲踏足江湖,二十歲入道,二十三歲洞虛,如今二十八歲洞虛之巔,怪不得震驚天下,那真心是有點恐怖的。

  換句話說,是自己見到的問道期強者實在太多了,以為是常態。實際上整個天下能入道的就百來個,堪稱鳳毛麟角,洞虛就更別提了。如岳小嬋慕劍璃那樣的化蘊期,才是江湖人平時所能見到的最巔峰人物,薛清秋藺無涯這種其實是屬於傳說……

  薛清秋悠然道:「從問天開始,三十六年來,世上陸續出了十幾個洞虛,算是武道極盛之時了,哪來那麼多隱世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閉關潛修練就洞虛,不為人知,這不會很多的,有幾個也了不起了。」

  薛牧有些不可思議:「當年合道都有,為什麼現在洞虛都這麼難?」

  「因為千年前,祖師崩碎了鎮世鼎一片極小的花紋,導致天道缺失,越發晦澀,問道日漸艱難。」薛清秋說到這裡也有幾分困惑,蹙眉道:「李嘯林殺了魚弦就突破洞虛之界,我一直覺得這裡好像有點什麼問題……滅情之道哪有那麼容易旁通的,莫不是洞虛變簡單了?就連我……也常常覺得好像合道就在眼前的感覺……」

  薛牧心中只剩一串省略號……搞了半天這是自己的問題?

  他帶著花紋到來,好像填補上了什麼缺失,讓這幫傢伙悟道變簡單了?如果說得更玄一些,說不定這三十幾年洞虛變多,都有可能是受到預先牽引的結果……

  他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扯,隨著對世界了解越來越深入,鎮世鼎的重要性越來越凸顯,如今竟然是涉及了天道之悟。再是自己人,關於鎮世鼎碎片這種驚天秘密,他也不敢隨意抖摟出來的。想了一陣,忽然道:「關於藺無涯,我有話跟你說。」

  薛清秋從沉思中醒過神來:「怎麼了?」

  「我懷疑藺無涯放過我們,是別有用意,你一定要小心,我感覺這傢伙心思不簡單,說不定藏著什麼鬼蜮。」

  薛清秋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不說藺無涯是正道人士,光說他秉持劍心,也不會玩什麼陰謀詭計的。你吃醋歸吃醋,沒必要把人看低了。」

  薛牧大怒:「好意提醒,你又剛愎不聽!正道算什麼,劍心又是個屁!你心裡熟悉的道心規則能代表一切?那些人要是真那麼道心清正,問天元鐘這等佛道之士為什麼圍攻你?孤桐院之事前車之鑑,你還犯這經驗主義的錯!」

  本來泡在水裡就是劇痛錐心,瀕臨崩潰的邊緣。硬是撐著一口剛氣守著心脈,強自忍耐著,才能勉強開口交流。這會兒大怒之下,竟然一下守不住氣息,竟岔了一口氣,驟然暈了過去。

  薛清秋大驚失色,不顧他濕漉漉的一身毒水,手忙腳亂地將他抱了起來,略微感應了一下薛牧的氣息,發現只是一時岔氣,總算安心一些。

  繼而纖手拂過,毒水瞬間清潔乾爽。

  她懷抱著昏迷的薛牧,就那樣定定地看著,眼眶慢慢的微微有些泛紅。喃喃地說著:「不要那樣罵我,我會很難過……那種色瞇瞇的表情也不好……我最喜歡看見的是你眼裡一閃而過的心疼,這世上除了嬋兒,只有你心疼我。」

  「那種眼神才讓我離不開你……不是因為你厲不厲害,聰不聰明……其實我不在乎那些……」她慢慢低下頭,吻在薛牧唇上,含糊不清地說著:「你別生氣,藺無涯的心思,我是猜到了的……」

  「他不殺我,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做好合道的準備……到了萬事俱備的時候,那時殺了我,就是他的最後合道之門。」

  「他不殺你,是因為你能讓我陷進人間情愛不可超脫,能夠拖住我的合道步伐,以免搶在他之前。」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告訴了你,你這樣的理智之人……說不定會故意和我保持距離?」

  「我才不想那樣,哪怕知道你是為我好。」

  「那就這樣吧……便是心有掛礙為情所迷,難道就真不如他的不染塵埃一心唯劍?本座……才不相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1:08
第一百零二章能換個話題嗎



  薛牧醒來的時候,已經半夜。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床單被子都是素雅的月白,散發著陽光曬過的清新香味,又隱隱帶著一縷很熟悉的清香。

  是薛清秋身上的清香。

  這是她的床。

  屋子裡不暗,四周竟然是夜明珠點綴著,柔柔的幽光散發,帶著朦朧神秘的美感。

  轉頭看去,果然看見薛清秋坐在窗邊,安靜地透過窗子看向外面的月亮。神情沒有了典禮時的嚴肅,沒有了逼他練功的冷冽,只剩下一縷惆悵,看上去很文青很小資。

  只不過她的衣飾把這份文青小資氣息破壞殆盡,剩下的只有妖嬈誘惑。因為那不再是白天的盛裝長裙,而是貼身小衣——別稱肚兜。粉腿玉臂肆無忌憚地裸露在外,比月色還白,比夜明珠還美。

  他是第一次見到薛清秋裸露的軀體。平時她都是穿得相對嚴實的,就連劉婉兮那種宮裝露出的胸脯白皙,對她而言都難得一見,更別提合歡宗那種暴露了。細想起來,她平時這種相對保守的裝扮,不知道是表示星月宗與合歡宗的絕對不同,還是表示與往昔妖女形態的一種割裂。

  但在此刻,還是在薛牧面前很隨意地裸露著,絲毫不介意他的打量——她明知道薛牧醒了,以她的神識,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知道。

  她盈盈轉頭,對上了薛牧的眼神。

  對視了一陣,薛牧冷冷開口:「給福利?吊著做事?」

  薛清秋眼裡的難過一閃即逝,輕聲道:「我剛才也睡了片刻,不過剛醒。在自己寢室自然這麼穿,反正被你看見……也沒什麼。」

  頓了頓,搶在薛牧開口前,先說道:「藺無涯的事你提醒得對,是我犯了經驗錯誤,今後會留神的。」

  對付薛牧很容易,你一軟,他也就軟。連夏侯荻都看準了他的這個特點,薛清秋豈會不知?

  果然這招對付薛牧百試百靈,本來想要開口罵人的,又生生吞了回去,罵人的話變成了一聲冷哼:「去拿塊搓衣板來!」

  薛清秋失笑道:「你要跪?」

  「是你跪!」

  「我是你姐姐誒。」

  「反正都是我薛家人,一個家法!」

  薛清秋帶著一臉無奈的神情,盈盈起身,坐到床邊。俯下身來,在他額頭輕輕一吻:「好啦,別生氣,是姐姐不對。」

  這樣俯下身,那胸前的柔軟就墜在薛牧胸口上游盪,軟軟的,綿綿的,薛牧把目光下移,就能輕鬆通過肚兜上方看見所有的春光,跟沒穿差不多了,完美無瑕的形狀和頂端粉色的暈,看得薛牧目不轉睛。

  薛清秋知道他在看,卻也不在意,反而膩聲問著:「好看麼?」

  「好看。」

  「想摸麼?」

  薛牧不說話,直接摸了上去。誰說洞虛強者多強韌,這摸著一樣柔軟,而且還比普通人更有彈性,非常舒服。

  薛清秋軟語呢喃:「這樣也是薛家人對不對?」

  「哼……」

  「還想不想更深入點?」

  「……」

  薛清秋卻站起身來,冷下了臉:「想深入點就繼續練功,今天教你最基本的武技。」

  薛牧頓時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薛清秋不為所動,拉著他起身,一團衣服丟進他懷裡。

  **********

  如果是低武世界,武技的鍛煉是非常麻煩的事情,光是下盤站樁基本功就不是薛牧的年紀開始能練好的了。一劍刺出,如何手穩、如何精準,都是要日積月累的苦練。更複雜的招式,拆招破招,更要無數的戰鬥經驗才能形成本能。

  所以一個宅男想要得到一篇獨孤九劍的秘笈就學會無招破有招,那是做夢去吧。

  但是高武玄幻世界,情況略有不同。

  格鬥這種事情,說到最後都逃不過速度與力量的本質。當個體的速度與力量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所謂的基礎就變得不是太重要。比如說再多的誘招再多的花巧再能攻其破綻,人家一劍碎山你還玩什麼玩,這便是真正的一力降十會。再比如說,你為了出劍精準,千萬次的出劍刺同一個小點,可這裡的人一劍刺過去,劍氣呼嘯,排山倒海,刺哪個點也就不太重要了……

  當然,如果正常人自幼練功,基本功也是一樣很重要的,將來能達到什麼上限,往往取決於基本功有多紮實。但對於薛牧來說,既然無心達到多高上限,這基本功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太過重視了,越是速成越好。

  「這是本宗的星月十三變,本身屬於進階武技,並無太多花巧,每一變都是變在出手角度與運勁技巧,但也需循序漸進,一變沒能貫通,第二變就練不成。不過當你練成第一變,在江湖上就比一般武者強些了,加上你的毒功難解,能算條好手。若是練成十三變……」

  薛牧很期待地問:「如何?」

  「當個二三流宗門幫派的宗主幫主沒什麼問題。真要和一流人物比較,那必須問道。沒有對道的領悟,永遠談不上高手。」

  「呃,理解。」

  「那就開始練吧,我出招,你試著接,嘗試體會第一變的感覺。哪裡不對我會隨時指出,有什麼困惑隨時問。」

  天下最強者之一手把手喂招教育,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說不定要嫉妒得淚流滿面。

  可薛牧抬頭看著天上斜月如鉤,只有一聲長嘆。

  別人泡妞是在月下浪漫的,他是在月下被妞逼著練功的……

  沒辦法,這就是這個世界最重視的東西,實力太差的話,不說那種事情辦不成,日常也是實在太過危險,不練不行。

  這個練習過程還是挺旖旎的,挨挨碰碰肢體糾纏在所難免,據說周伯通老師就是這麼搞上瑛姑的……可薛牧這時候可以肯定,那是瑛姑沒有好好學。

  真心想學的話,不會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就如眼下,漂亮得不像話的月下仙子和他雙臂交纏,他的心思就只在體會運勁變化、體會剛才一閃而過的出手方向。對那柔軟的嬌軀,根本提不起任何綺念。

  一聲雞啼,天色破曉。

  薛牧抬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就練了半夜,汗水早就濕透了身軀。

  薛清秋停下手,取出一條絲巾,挨著他輕柔地擦汗,語氣裡都是讚賞:「一旦做了什麼事,就會很認真,全心的鑽研,這是你最大的優點。薛牧,你如果早開始練武,如今的成就未必在我之下。」

  說是讚賞,倒不如說是有些遺憾。薛牧知道她心思還是轉不過彎來,這個世界太過重視個人武力了,不是她一人如此……

  他只是微微一笑:「何必想這些……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若真跟你們一樣醉心武道,那其他東西說不定就大打折扣。事實上我至今依然認為,我薛牧胸中所學,比你們的勇武,有用得多。」

  薛清秋眼皮一翻:「裝什麼俯瞰乾坤,你現在就是路上遇到個小孩子都能把你揍翻,還廢什麼話!」

  「咱能換個話題嗎?」

  「那我們擁抱吧。」

  「……我們還是繼續探討一下我能打過幾歲的孩子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1:09
第一百零三章


  早飯是有女弟子送進薛清秋寢室裡的,很是豐盛,雞鴨魚肉上了一大桌,根本就不是早餐的概念。

  其實薛清秋的生活並不奢華,從女弟子客串送餐而不是婢女就看得出來,她平日裡根本沒有婢女服侍,穿衣梳妝全是自己動手的。

  一大桌雞鴨魚肉讓薛牧看得愕然:「幹嘛要這些,早飯吃點清粥小菜不就得了?」

  薛清秋搖頭失笑:「所以……你認為宗門賺錢,是為了什麼?」

  薛牧怔了怔,若有所思。

  「每個人在鍛體築基時,都需要大量攝入養分,無論是肉食還是藥物滋補,缺一不可。」薛清秋隨手拎了個雞腿開始啃,含糊不清地道:「這很花錢,很花錢……其實不少小宗門,不缺天才,但真的很缺資源。」

  薛牧點點頭,被這麼一說,他確實覺得餓得厲害,往日餓個一整天都沒這種急於進食的感覺,無怪乎窮文富武,在這個世界也是相同的道理。

  「到了一定層次,錢又沒有太大用處了。很多天材地寶,有錢都買不到,往往需要以物易物,或者索性掠奪。」薛清秋嘆了口氣:「如我,或者藺無涯這些人,被宗門培養,自然也需要為宗門培養下一代而去考慮很多賺錢的事情,極大分心。若是沒有宗門拖累,我們仗劍江湖,探索隱秘,又或者長期閉死關,說不定早都合道了。」

  這就對了,影翼說皇帝請他出手是付出了一些有益於洞虛的物品,顯然這些物品對於影翼著實有著很大的誘惑力,不能用價值衡量。

  想了一陣,薛牧笑道:「所以說你們轉不過彎吧,非要讓最強的人做宗主。你就隨便把宗主之位交給一個忠實的人,自己一心合道去,只要真能合道,豈不勝過你為了點宗門瑣事分心?」

  薛清秋搖搖頭:「道理是這樣,誰都知道。只是道理歸道理,現實沒這麼容易。武力不足的人做宗主,無法服眾,反而導致山頭林立,人心渙散,各自圖謀。等你從閉關或者從什麼祕境裡出來,說不定宗門都日薄西山了,而你的突破還不一定能有進展,那時候怪誰?倒還不如作為一個強有力的領袖,能夠捏合一個拳頭。」

  薛牧「恩」了一聲,若有所思。還是世界氛圍決定的,只有拳頭大,才能讓人服氣,有其他才能意義不大。除非你的其他才能可以讓所有人看得見的受益,那就算有人不服你,其他受益者都會自發維護你的權威。

  一般人就是有才能,也很難辦到這一點……偏偏這回星月宗好像有了這麼一個人,他自己。

  薛牧啃著羊腿,抬頭看著薛清秋。薛清秋也在看他,兩人眼裡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薛大總管……」薛清秋忽然媚聲道:「你肩頭的擔子很重的喲。」

  「看來你早就想好了啊……急於訓練我的自保之力,也是為此做準備。」薛牧故意道:「你如此放權給我,等你什麼時候出個關看見星月宗被我睡遍了,別生氣就行。」

  薛清秋失笑:「說得我生氣有用似的,你先擺平自家宅院裡三十六匹虎視眈眈的母狼,再說睡遍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吧。」

  薛牧舉起羊腿遮臉,他真心擺不平。就算再是好色,女人也是差不多就行了,真多到一定數量,那只會坑死自己。

  正在此時,有女弟子在門外匯報:「宗主,炎陽宗風烈陽從南方送星忘石而來,順便送來少宗主書信。」

  兩人同時起立。

  風烈陽、礦石,兩人此刻都不放在心裡,讓他們如此在意的,自然是岳小嬋的書信。

  在星羅陣還沒有正式運作之前,就是家書抵萬金啊!

  薛清秋偷眼看了看跟她同樣激動的薛牧,暗自嘆了口氣。三十六匹母狼,她醋該吃的也吃完了,可以坐視不管,可小嬋……

  唉……

  她沒有心思糾結,和薛牧一起大步邁向會客廳。

  踏入偏廳,薛牧一眼就看見一條昂藏大漢傲立正中央。薛牧已經很高,這人比他還高一點點,寬肩後背,雄壯分明,一柄單刀斜背著,整個人蘊藏著一種極強的力量感。一條束帶隨意束著前額頭髮,後稍恣意地披肩而下,配著青湛湛的鬍渣,帶著點灑脫豪雄之意。而面容堅毅冷峻,眼神堅定銳利,又顯出這是一個很執著堅定的人。

  有點像申屠罪,有那種威猛暴烈,又有點像藺無涯,有那種銳利冷峻。

  炎陽宗風烈陽……他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

  這是薛牧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上的優秀男子,此前見到的不是前輩高人就是太監龜公,真沒什麼說頭。一個江湖上,這樣的青年才是這一代的主角,以他們為中心,可以描述出無數或熱血或柔腸的故事。

  按照薛清秋和夏侯荻當初的說法,這個風烈陽的戰鬥力不遜色於慕劍璃。

  薛牧有時候會想,如果慕劍璃是這個世界的位面之女,那位面之子是誰?會不會是這個風烈陽?

  可惜他也有槽點……他的束帶是綠色的。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綠帽子的概念,不管是呂書同還是風烈陽這種顏色選擇都是相當正常的,這是獨屬於薛牧的槽點。

  見到薛清秋和薛牧並肩而入,風烈陽的眸子裡也不由得閃過詫異之色。

  這個就是岳小嬋口中的「一個男人」?竟能在星月宗巢穴裡和薛清秋並肩,看來真是極重要的實權者了。

  他並沒有因為薛牧那不堪入目的修為而歧視,反倒心中頗為感激薛牧。他一路從南方北上,路上聽到最多的就是六扇門剛剛推行的《江湖新秀譜》,第一期重點就是他和慕劍璃。如今這個新秀譜風傳天下,舉世矚目,他風烈陽已經成為世界上最有名的人之一,風頭無雙。他一路行來,不知道聽見多少人在談論他、羨慕他。

  《江湖新秀譜》的首倡者正是這位薛牧,而將他提名入榜的是薛清秋。

  對於一個有志於天下揚名的青年強者,這是天大的人情,真的比夤夜救命之恩也不遑多讓了。

  炎陽宗脫胎於星月宗,分裂之後對功法做了些逆向改變,那種幽夜濛濛之意被轉向了烈日炎炎。功法變了,宗旨沒有改,他們的本質都不是那種自私無情的魔道,恩義對他們兩宗而言都是很重視的。

  何況以兩宗的淵源,薛清秋是他正兒八經的長輩。風烈陽沒有了在南方妄為的恣意,很認真地行了一禮:「參見師叔……見過薛總管。」

  薛清秋顯然是認得風烈陽的,呵呵一笑:「薛牧已經入了星月宗,為我師弟。你也喊師叔便是。」

  風烈陽抽了抽嘴角。星月宗收了男弟子……那炎陽宗豈不是很尷尬?當然這種事也不是他管得著的,只得應道:「是。」

  薛清秋坐在主位,隨意道:「烈陽遠來辛苦,坐吧。」

  風烈陽沒有坐,取出好幾隻小袋子,笑道:「晚輩一路行來還沒回宗門問候師長呢,交了貨就回去了。」

  薛牧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這幾隻小袋子上。

  儲物袋!這世上真有這個東西!怪不得薛清秋的劍,從來就看不見在哪裡。

  問題是有這等好貨,你們缺錢?做物流也賺翻了好嗎?薛牧斜睨著薛清秋,如同在看原始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1:09
第一百零四章家書



  風烈陽放下小袋子,又留下一封信,便告辭離去。

  急於看信的姐弟倆也沒理他,自顧拆信看了起來。

  「師父,嬋兒洗劫了玄天宗的材料倉庫,弄到了很多很多星忘石,還有些別的……讓風烈陽送一半回去,另一半留在南方用。根據寅夜師叔的陣圖,玄州這邊我已經開始佈置啦,弄好之後再去其他州郡。」

  薛牧撓撓頭,這個「寅」是錯別字吧……小嬋還是挺萌的……

  「玄天宗後山倉庫被我和風烈陽一把火燒了,奇怪的是問天牛鼻子居然沒派人追殺,之後還關了山門……師父,我感覺好像給玄天宗提了個醒,以後他們說不定會更難對付了。」

  「這邊的青樓在琴梨師叔的操作下已經重新開辦了,不過嬋兒沒什麼興致,因為感覺薛木不喜歡,他到時候肯定會有其他臭主意,折騰了也多半是浪費精力。」

  薛牧一腦門黑線,這個「木」多半不是錯別字,而是岳小嬋大約真不知道他是哪個牧。

  但是怎麼說呢……他並沒有和岳小嬋說過什麼將來的計劃,只不過初次計議制服策略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句話:其實不做青樓也有大把撈錢的手段。岳小嬋顯然記在了心裡,很清楚薛牧看不上這一行。

  薛牧心中又有了難言的惆悵感,抿著嘴繼續往下看。

  「在宗門修行,總覺得江湖就那麼大,無非八大宗門三宗四道。靈州宗門武館雖多,但都見我就敬三分,感覺不到什麼……出了江湖,才知道很精彩的,千千萬萬的江湖人,太多太多了,沒有人認識我是星月宗少主,好多色狼覬覦,好多鬼蜮伎倆,我不害人,人要害我。長得漂亮是禍水嗎?他們怎麼不說我太小了?果然是我們薛木叔叔假正經吧?(笑臉)」

  「其中還有很多自命是正道的,打了小的來老的,頤指氣使的罵妖女……然後我就一家家的捉弄過去,整個玄州雞飛狗跳的真好玩。等陣法弄好,我再禍害其他州去。(笑臉)」

  「而且南方風土和靈州京師都不相同,氣候溫暖​​,景緻很漂亮,就是愛下雨。下起雨來,那深巷煙雨,斜陽草陌,看上去讓人心情很低落,總讓人想家,想起師父,想起……嗯,不說他。」

  「這裡好像舞文弄墨的人更多一些,叔叔那兩篇玩意已經傳過來了,沒有京師那麼轟動,居然有人在說他文筆粗糙,更有些人說他下流低俗。哈哈,真想看他的表情。 」

  薛清秋就偏頭看了眼薛牧的表情,薛牧在搖頭微笑,笑容裡有些寵溺的感覺,顯然沒把別人的負面評價放在心上,他只為了看岳小嬋。

  薛清秋輕嘆一聲,也繼續看。

  「對了,我遇上鄭浩然了,這人長得就不像個打鐵的呀?倒是像個公子哥。他說感謝我們的新秀譜,送了我一把短劍,其實我都不知道新秀譜是什麼……不過短劍很厲害,還很漂亮,我就裝作知道,笑納了……他好像在鑄本命靈劍,正滿天下尋訪合適的材料,我讓他不妨去靈州看看。天下除了京師,說靈州特殊玩意兒最多,應該沒說錯吧?他若是到了靈州,不妨讓師叔和他交流一二,說不定能對星忘石的用途提出一些有益見解。」

  「另外要說一下風烈陽,這個人很厲害。炎陽宗逆轉星月功,本來瑕疵不少,生生把頂級功法給降格了,可風烈陽年紀輕輕,居然自行對功法完善推演,看上去已經很有成效了,假以時日很可能真的被他推出全新的神功來,奠一派之基。這個人要麼籠絡住,要麼索性殺了算了,畢竟炎陽宗也不能真正算我們一家。」

  薛清秋和薛牧忍不住都在笑。這丫頭一邊讓人送信,一邊信裡寫著要殺人家,想必風烈陽怎麼也想不到信裡面寫了這話,要是知道估計也要氣得破口罵妖女了吧。

  「對了,跟叔叔說一下,下個月我滿十四了。」

  「……」信不足千字,大概最重要的就是最後這幾個字?一句話讓兩個看信的人氣氛尷尬無比,薛牧簡直不敢去看薛清秋的臉色,而薛清秋心裡那種搶徒弟男人的違和感更濃了。

  足足沉默了十幾秒,薛牧才有些狼狽地道:「我該去做其他事了,傍晚再來練功。」

  「嗯。」薛清秋沒有看他,只是輕嘆道:「去吧,我給嬋兒回信。」

  「呃,等等……」薛牧忽然想起儲物袋:「那個儲物袋……」

  「那叫乾坤袋,你用不了,未能開啟神魂,根本打不開乾坤袋。否則你以為姐姐小氣得不給你好東西?」

  「你以為我找你要寶貝啊,不是那問題好吧……這袋子多大空間?」

  「也就三四尺見方,一杆槍都立不下的,也就帶些隨身之物方便。」

  「……好吧,那沒事了。」

  使用需求高,空間小,那倒是沒什麼普適性……不過此刻薛牧沒心思去細想這些,心思還是被岳小嬋的信和薛清秋最後的態度給牽扯了太多……

  這關係真是忽進忽退沒完沒了。薛牧頭疼地離開星月宗,一時也沒個主意。這已經不單純是他「理清了嗎」的問題,而是薛清秋自己心有糾結,小嬋的心思也複雜難辨。

  三個人的心思交結在一起,一團亂麻。

  頭疼地走出大門,就看見卓青青帶著七個妹子站在門口等他,這便是如今他的八大親衛。看著一群連名字都叫不出的漂亮親衛目光脈脈地看著自己,薛牧腦袋更疼了。

  誰說女兒國裡的男人神仙不換來著?真是要命。

  「公子。」卓青青行了一禮:「回府嗎?」

  卓青青倒是沒有那種脈脈含情勾搭他。這位曾經做過分舵主的女人,與一般弟子比起來絕對算得上胸有錦繡,也自有傲骨。她很清楚作為親衛就是薛牧最得力的助手,根本不需要考慮其他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職責,那就絕對少不了將來的好處。沒事幹嘛要想著爬上男人的床?妖女也不是天生放浪,只是別人沒有她看得清楚。

  對於卓青青這個態度,薛牧倒是非常的舒服,頷首道:「到了靈州三天了,一直窩在府裡沒出去過。城裡逛逛,給府上添些家甚,也給我家親衛們置辦些行頭吧。」

  妹子們都很高興,笑道:「靈州我們熟,我們帶公子去逛逛。」

  薛牧現在已經不是連吃個烤串都掏不出一文錢的小白臉了,姬青原的「戰爭賠償」裡雖然沒錢,但封賞的時候倒是賞了常規的金銀錠。食邑是虛的,城主卻有俸祿,說不定還有人孝敬,說脫離星月宗自立門戶都沒問題,也難怪長老們此前戒備得不輕。

  暫且拋下那些頭疼的事兒,薛牧帶著八位美人,在路人艷羨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開始了他上任後的第一次領地巡查。

  薛清秋從小不是在這兒長大的,那時候的星月宗多半躲在荒郊野外的陰影地下,陰森森的魔門巢穴那種……倒是岳小嬋很可能是從小在靈州成長,這算是她的故鄉。

  薛牧此刻心中想得最多的,不是領地概念,正是想要看看岳小嬋從小長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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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市井



  靈州城的繁華程度絕對不遜色於京師,由於大量走私黑貨與賊贓的刺激,在市場繁榮方面甚至比京師還猶有過之,只是人文薈萃方面則差得多。

  一路逛去,見到得最多的就是「xx武館」,也有「xx門」的招牌,其中有些還挺氣派。相應的,市場上最多的就是兵器鋪、丹藥舖等等。

  賭場、黑擂、私窯,到處都是,並不像京師有比較分明的規劃,顯得有些凌亂無章。

  此外客棧也非常多,畢竟這裡的外來客商怕是舉世第一的數量。

  街市熙熙攘攘,人聲嘈雜。薛牧隨手灑著銀子,給妹子們買了一批珠寶首飾,妹子們眉開眼笑地收下了。卓青青也笑納了一根朱釵,又試探著問薛牧:「公子是在觀察靈州市井?」

  「差不多,大概了解一下。」薛牧笑道:「真要觀察,這麼一兩天逛逛是不夠的,以後你們可能要經常陪我出來。」

  卓青青便笑:「很多事可以直接問我們的,我們好幾個人都是在靈州待了很多年的。」

  「這就是宗主把你們撥給我的原因呀。」想起乾坤袋,薛牧倒是想到了一個以前沒留意的問題,問道:「靈州這樣的商貿薈萃之地,各地客商極多,金錢攜帶怎麼處理?畢竟能用乾坤袋的人不多……可有異地匯兌的錢行?」

  卓青青倒被問得待了一待。這個問題可真不是一般江湖人的思維,便是朝野上下也難有,只有那些客商親身體會過攜帶大量錢財的不方便,才會想到這些的,真不知道公子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異地匯兌,實現不了的。」卓青青小心回答:「沒人敢在別家宗門的地盤上開錢行,都只能開在自家的勢力範圍裡,便是異地也只是小範圍了。」

  「朝廷也不行?」

  「曾有朝廷錢行被欺天宗盜竊一空,六扇門束手無策……」

  「嘖,夏侯荻這個菜瓜……」薛牧為夏侯荻默哀片刻,又問:「那麼說來,人們只能攜帶大量金錢出行?豈不是風險很大。」

  「對呀,鏢局吃的就是這碗飯嘛。」卓青青笑道:「橫行道則恰好相反,吃劫道飯。」

  敢情還形成自然生態了是吧……薛牧撫額道:「那人們到了地方,東西放哪?客棧?」

  「這倒是可以放在當地錢行。」卓青青道:「我知京師有,是朝廷官辦。靈州也有好幾家,別處不太清楚。對了,炎陽宗就在靈州做這門生意,借用別人存在他們那裡的存銀,放高利貸給其他人,以此牟利。」

  薛牧眼睛一亮:「炎陽宗裡竟有這等人才!這誰的主意?」

  卓青青顯然對那個人沒有任何好印象,嗤聲道:「濮翔,一個下流無恥好色如命的胖子。」

  「你們認識?」

  「認識啊,當年還沒分家的時候,大家都是外門弟子,濮翔那時候才十來歲吧,就已經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貪財逐利,武道修行毫無建樹,天天色瞇瞇的看著師姐妹,要我說,這種貨色早該逐出宗門!分家後,炎陽宗百廢待興,沒錢沒人,這色鬼倒是個能搞錢的,反倒受了重用。」

  「你們啊……」薛牧失笑道:「真是不知道什麼叫不拘一格用人才,怪不得日子慘兮兮的。」

  卓青青奇道:「公子如此高看此人?」

  薛牧笑了笑:「你覺得此人低俗不堪,卻忘了炎陽宗當年被掃地出門,若無此人,沒錢沒米如何發展?」

  卓青青橫了他一眼,撇嘴道:「不是誰都能有公子這等氣度胸襟的。」

  這不經意流露出的輕熟女風情,倒是看得薛牧心中一動,不想撩撥,便別開腦袋轉移了話題:「你說,如果我和夏侯荻再度合作,讓京師和靈州兩地通兌,可行麼?」

  卓青青待了一陣,苦笑道:「此等事情,青青不知。要有這樣的韜略,青青也不會隻負責京師分舵這等不受重視之地了。」

  兩人嘀咕了半天,早讓旁邊其他親衛們醋意滿滿了,此時便有妹子擠了過來,笑嘻嘻問:「公子是不是就喜歡年紀比自己大些的?宗主也是,青姐也是… …」

  卓青青有些尷尬地偏過頭去。薛牧哭笑不得,談正事不跟有點年紀閱歷做過管理的人談,莫非跟你們這幫除了練武就是胭脂水粉珠寶釵飾的小妖精談嗎?

  正在此時,前方一陣喧鬧。

  薛牧等人都駐足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道袍的胖子領著十幾個提刀帶劍的大漢,一行人大搖大擺地拍著一間大宅門,口中高喊:「欠債還錢!」

  卓青青低聲道:「那胖子就是濮翔。穿了身不三不四的道袍,還自號真人了。」

  薛牧心中一動,問道:「靈州這樣打上門討債是常規嗎?」

  「若是白紙黑字有借據,確實是常規,江湖規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嘖,真是……」薛牧啞然失笑,這靈州果然很江湖。

  仔細看那大宅門,居然是一個門派,門口有兩隻石虎,雕刻得凜凜生威,門上一塊大匾,上書「猛虎門」。

  薛牧倒起了點緬懷之念。那時候和岳小嬋進京,第一眼吸引了注意的,豈不正是一個猛虎門的弟子跟人擺擂比武會友麼……當時岳小嬋表示這個三流門派竟也出了很優秀的弟子,頗受觸動。

  想不到來了靈州,第一次逛街,見到的又是猛虎門,倒是有點緣分。

  更有緣分的來了……大門洞開,一條大漢勢若猛虎地大步而出,雙眼圓睜,虯髯如劍,怒道:「濮翔!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莫要逼人太甚了!我師父已然病倒在床,就不能再寬限時日?」

  這赫然便是薛牧見過的那位擺擂的,看了更有幾分親切……

  卻見濮翔兩眼一翻:「就是念在江湖同道份上,本真人已經寬限三日了。」

  「可你這三日還滾利!」

  「拜託,本真人是放貸的,不是開善堂的。」

  「我師父借貸本就是被你騙的!」

  「這話可不能亂說。」濮翔抖出一張借據,笑瞇瞇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白紙黑字,你就是說遍江湖去,也逃不過一個理。」

  那漢子怒目圓睜,雄壯的手臂肌肉高高鼓起,顯然氣憤已極,強忍了好久才勉強道:「在下剛回靈州,請再寬限三日,在下自會籌錢。」

  濮翔笑道:「三日復三日,三日何其多也。總要先把利錢結了吧?」

  大漢怒道:「門內連棵草都被你拔去了!哪來的錢付你!」

  濮翔笑道:「這棟宅子就不錯嘛,要是抵給本真人,連本帶利都算清。」

  「這是本門祖宅!」大漢怒道:「你炎陽宗若要覆滅我猛虎門,不妨直說!」

  「哎呀呀,本真人是生意人,和氣生財,覆滅什麼的提也休提。」濮翔笑瞇瞇道:「要不這樣吧,聽說你師娘頗有姿色……」

  「轟!」大漢忍無可忍,一道狂猛的虎形呼嘯而出,濮翔就地打了個滾,身後數名手下刀劍齊出,和那頭猛虎對撞了一下,繼而全部跌飛出去,滾倒了一地。

  薛牧暗讚了一聲。確實在京師無違之陣下壓制太大,這漢子此刻的聲威比當初的擂台強了好多啊……

  就在此時,天上一輪耀眼的烈陽轟然直下,炫目的刀光劈向大漢。

  「風烈陽!」大漢神色一變,這廝離開靈州闖蕩南北有年頭了,什麼時候居然回來了?

  他知道自己和風烈陽這樣的天下英傑有絕對的差距,幾乎不可能打得過。眼看刀光就要劈至,大漢正待豁出去,長街另一頭傳來怒喝:「都給本捕頭住手!」

  一波三折啊,今天這街逛得真是時候……薛牧饒有興致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比濮翔還胖的大胖子跟隻皮球似的一路滾了過來,偏生那速度迅捷無倫,就像出膛的砲彈,眨眼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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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介入


  早在胖子喊話的時候,風烈陽就已經收刀而立,順手扶起了濮翔。很快大胖子到了面前,看了風烈陽一眼,眼裡頗有些忌憚。又看了看濮翔,瞇起小眼睛道:「猛虎門是威肅侯一支的附屬宗門,炎陽宗做事還是好生思量思量。」

  這大胖子腰間赫然掛著個銀牌。靈州郡六扇門總捕安四方!

  濮翔咧了咧嘴:「安總捕,隨隨便便抬出威肅侯可不好……這白紙黑字的欠債,你是想說威肅侯縱容門下賴賬不成?這對威肅侯清名有損吶。」

  安四方臉上肥肉抽動,冷然道:「契約公證,自有城主裁決!堵門鬥毆,成何體統!」

  風烈陽嘴角露出一絲諷意。聽說這安總捕年輕時也是宣哲一樣的威武戰將,戰必爭先,悍不畏死,人稱九命虎。如今安逸日子過久了,威武身軀變成了一身肥膘,九命猛虎變成了九命肥貓,那悍勇戰意也變成了踢皮球玩推手,著實諷刺。

  不過這個皮球踢得好,新城主何許人也?和宣哲有交情,和炎陽宗也有淵源,讓他來處理這件事好像真的很合適。不管裁決結果偏向誰,另一方也是怪罪薛牧去,總之和他這個六扇門捕頭沒什麼關係……

  那邊濮翔眨巴眨巴眼睛:「聽說新任城主進了府中,三天足不出戶,不見外客……」

  薛牧嘆了口氣,本來看著兩個胖子站在一起,還勾起了合肥的回憶呢……結果這齣戲看著看著居然燒到自己頭上了……他沒能了解前因後果,這樣風風火火地貿然以城主身份介入裁決,那是愣頭青所為。但心中卻又對猛虎門那漢子頗有好感,想幫他一把。想了一陣,決定還是用簡單手段,不要復雜化,於是對卓青青附耳說了幾句。

  卓青青點點頭,從圍觀人群裡擠了出去,瞪著濮翔道:「他欠你多少錢?」

  濮翔愣了一愣,他和卓青青至少十幾年沒見了,竟一下沒反應過人來,認了半天才失笑道:「卓師姐,多年不見,別來無恙?這個……星月宗和猛虎門莫非有什麼牽扯?那可真是小弟的疏忽……」

  卓青青沒好氣道:「老娘看不慣你盯著人家師娘!他欠的利,老娘先墊了,少廢話。」

  濮翔咂咂嘴:「不多,也就幾百兩銀子。本金嘛……」

  「本金與我何干?幾百兩銀子的利你就要人家師娘?混賬東西!」卓青青隨手拋出一塊金錠砸向濮翔的肥臉:「不用找了。」

  一群人全楞了,活菩薩啊……

  安四方瞇著眼睛若有所悟。六扇門自有渠道,他知道這位卓青青是星月宗京師分舵主,出現在這兒,八成就是代表著薛牧了……

  濮翔接過金錠,也若有所悟……好像聽說卓青青前幾年去了京師對吧?和薛牧一起來的靈州?

  唯有猛虎門大漢感激涕零:「恩人是星月宗門下?不知高姓大名?在下辛格泰日後必有所報。」

  卓青青擺擺手,轉身就走,眨眼不見。

  那邊安四方轉了轉眼珠子,直接邁步前往城主府的方向。濮翔本來也想去,見狀啐了一口,帶人離開。

  看看離開了猛虎門已遠,濮翔轉頭問風烈陽:「你今天見到薛牧了?」

  風烈陽點點頭:「你忽然這麼問,是因為看出這個女人是薛牧的人?」

  「對。」濮翔笑道:「薛牧不想用官方身份處理這件事情,寧願自己出點血,先平息了再說。但他應該知道,這只是利錢,猛虎門若是不賣祖宅,那就永遠還不清本金,此事必有後續,看他什麼打算。」

  風烈陽淡淡道:「他本來可以讓一個你不認識的護衛出來。特意派了你認識的,意思很明顯,讓你去見他。」

  濮翔咂巴著嘴:「他想私下調解?為了這點破事至於嘛?猛虎門又不是他什麼親戚。」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風烈陽沒好氣道:「我在玄州時,岳小嬋對此人推崇備至,必有幾分斤兩。我建議此人做城主的時候,你還是收斂點,否則說不定就得栽他手裡。」

  濮翔叫起撞天屈:「我有什麼收不收斂的?我盡力搞錢,還不是為了我們炎陽宗?」

  風烈陽懶得跟他辯那個動不動讓人師娘抵債的破事兒,只是道:「薛家姐弟對我有些恩義,你們若是且兄弟突,我可未必會幫你。」

  「放心放心,靈州城主不算事兒,我吃撐了跟星月宗大總管且兄弟突?那個可怕的女人,幾年前那一戰現在老子想起來還是渾身發麻,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同宗長輩師兄弟,她也下得了手,殺了那麼多人……要不是宗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觸動了她的念舊之情,炎陽宗都要被她殺成附屬宗門了。」濮翔打了個寒噤:「血手洗清秋,薛就是血啊,傻子才跟這些姓薛的且兄弟突呢,沒一個正常人。」

  風烈陽沒好氣:「你以為現在不是附屬宗門?給點臉沒直說而已。不然你以為夤夜為什麼救我,薛清秋為什麼捧我上新秀譜?真當她們化身什麼提攜後輩的大善人了?」

  「呃……」濮翔笑道:「有這層臉在就行,老子對外能說脫胎於星月宗,平起平坐,那做起事來可和附屬宗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風烈陽冷冷道:「名義只是假的,實力才是真的。」

  濮翔嘆了口氣:「真是一根筋,得,跟你們沒有共同語言,說不定啊,那個薛牧才是我的知音。」

  風烈陽懶得理他,問道:「出來前聽宗主說,北部陵光縣近日常有牲畜失踪,是怎麼回事?」

  「哦,早上剛傳來的消息,聽說持續有段時間了,此前沒引起重視,今天才遮不住。」濮翔笑道:「這種事情自有安四方頭疼,你管那麼多幹嘛?咱炎陽宗什麼時候興那套行俠仗義管閒事的說法了?」

  風烈陽搖搖頭:「我可不是為了什麼行俠仗義。每逢異事,必有機緣,未必是簡單的小偷小摸。說不定是什麼詭異祕境,又或者是誰在修行異術,這是歷練之機,不可錯過。」

  濮翔再度嘆氣:「真是不懂你們這些一心想要天下無敵的武瘋子,聽說丟些牲畜都能高潮迭起。聽說慕劍璃昨天正好在陵光縣挑戰靈劍門,如果她跟你一個思路,如今八成已經去查探此事了,說不定都輪不到你解決。」

  「混賬!那我更要搶在她之前!」話音未落,風烈陽已經不見踪影。

  「不就是新秀譜排在她後面嘛,何必呢?」濮翔一搖三晃地往回走:「換了是本真人,那就給她來個黃雀之後,說不定她不慎受傷沉重,還能找機會上了手呢……男人連這都不懂,真是裂了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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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新秀譜補遺


  那邊胖子安四方到了城主府求見,果然很快就被一個漂亮少女接引進了內堂,印證了猜想——薛牧派卓青青出來,就是讓他們認出來,有意讓他們來找他。

  見薛牧坐在主位上悠然品茶,卓青青就站在他身後,像是保護。安四方上前行了個下屬禮:「屬下安四方見過上峰。」

  薛牧是一城之主,安四方是一郡總捕,類似於市區區長和市公安局長的關係,在這層上兩人平級。問題在於,薛牧兜裡那塊金牌代表省廳,實打實的成為安四方的上峰。

  薛牧離座而起,親手扶著安四方坐到椅子上,笑道:「自家人哪來什麼上峰不上峰,薛某在京時,沒少聽宣侯提起安總捕。」

  其實他壓根沒聽過,只是結合當初影翼的情報和今天的見聞,很容易猜出安四方是宣哲一系的人,與宣哲一起從自然門分裂而出的一支嫡系。

  雖然安四方必然得到過姬青原的暗中密令,不可能真聽自己的,但最基本的指令還是能夠在面上遵行,另一角度看,安四方聽宣哲的也勝過聽皇帝的,這裡還有幾分操作餘地……

  「威肅侯說了,薛城主是他所敬之人,讓屬下多向薛城主請益。」安四方接過薛牧親衛妹子遞上的茶,星月宗弟子的麗色讓他眼睛不由亮了亮,又很快遮掩下去:「前幾天屬下便來拜見城主了,有個漂亮小姑娘說城主遠來,身體不適,不見外客……」

  越說越是幾分羨慕的模樣,這薛牧連關門拒客和這端茶遞水,都是用的星月宗妖女小姑娘,漂​​亮清秀不提,修為還不低。

  現在侍立身後警惕地盯著他的那位卓青青更是了得,曾經做的是超級魔宗的分舵之主,修行約莫在縈魂境界的歸靈巔峰,差一線就是江湖上最頂級的化蘊。這等高手可不是大白菜,放到江湖上也是雄霸一方的幫主級人物了。這等人物居然做個親衛,貼身侍立,這就是姬無用那種大有機會做太子的皇子都沒有這等待遇,畢竟高手自有傲氣,很難輕易給權貴呼來喝去。

  就算重金聘得這等侍衛,多半也是個歪瓜裂棗的男人。人家卓青青卻是年紀不足三十的少婦,成熟妖嬈,更兼常年接觸青樓管理,眉宇間不經意的便是風韻撩人。

  別的不提,這薛牧的艷福真是足以讓任何人稱羨。

  薛牧看這胖子的神情便大約猜到他在想什麼,暗道這也是個被安逸的生活腐化了的強者,心中頗有幾分唏噓。他前幾天不見客,自然是在研究靈州的情況,以免冒失。如今大約有了底,便笑道:「薛某修行低下,以致行路染恙,讓安總捕見笑了。不知此前找薛某何事?」

  安四方收回打量美女的眼神,從懷裡摸出兩塊木牌,遞給薛牧,笑道:「這是夏侯總捕吩咐的……《江湖新秀譜》發行不足旬日,已經再版了三十餘次,印刷近百萬份,京師以及周邊地域的收益首次匯總,這是星月宗二成份子的分紅。」

  薛牧一愣,這夏侯荻怎麼做事這麼急?誰有不到旬日就分紅的啊,不說按年分,你好歹讓全國風行之後,第一個月的總收益再分啊……他想了想,忽然懂了:「夏侯荻這是又有事問我吧?先給點甜頭嚐嚐?」

  安四方笑道:「果然瞞不過城主。夏侯總捕的意思是何時做《江湖新秀譜》的第二期,問城主的意見,這是其一。」

  「第二期早了點,問我意見那就是等下個月再說。還有呢?」

  「其二,《江山絕色譜》也已經發行,反響比新秀譜還熱烈。夏侯總捕在考慮日後之事,她說新秀可以良莠不齊,美人卻不能歪瓜裂棗,越往後越是難選。其實總捕頭已經開始篩選下一期人選了,說是人選紛紜,選誰都很難服眾,不知薛城主有什麼建議……」

  薛牧越發讚賞夏侯荻,真是用心在做事的人:「以我之見,絕色譜不需要做成長期期刊,發行幾期之後,可以宣稱天下美人盡在其中,合起來發行一份總榜即可,那時候說不定還可以搞個排名之類的噱頭玩玩,十大美人之類的。」

  安四方顯然對這些沒什麼研究,便笑道:「屬下記下了。」

  「還有麼?」

  「其三,夏侯總捕問,第一期的新秀事蹟發行後,這些人又做了新的大事,如何補充?例如風烈陽剛剛火燒玄天宗,此事不入新秀譜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是再版的時候添加麼?」

  薛牧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妥,各版內容差異,會導致下一期沒人看重初版了,積壓著等再版……而且始終有新事兒,怎麼添得完?」

  「那是另外發行增刊?還是在下一期對前一期做些補遺?」

  薛牧笑了起來:「夏侯荻考慮了很多呀?居然能考慮到增刊和補遺,真是讓我意外。」

  安四方笑道:「夏侯總捕對六扇門殫精竭慮,兢兢業業,這點大夥兒都看在眼裡,服氣。」

  這樣的演變確實是薛牧早前沒有想到的,所以說一件事在不同的水土會有不同的發展,需要隨著實際操作過程中發現的問題逐步完善,他有現代的見識也不可能把此世的演變全部預計完整。倒是夏侯荻能夠舉一反三想到這麼多東西,讓他很是刮目相看。

  他也不是沒聽過酸話,什麼新秀譜創意不過如此,就算星月宗內部都有一點點這類聲音,可薛牧可以肯定,真遇到變化時讓這些人來出主意,卻多半瞠目結舌,遠不如夏侯荻真正用心在思考。長此以往,或許她真不需要自己教了,可能會做得比自己還完善。

  薛牧仔細思量了很久,才道:「下期做往期補遺,比增刊好。刊物太多太亂不是好事,下期補遺,反倒有種時效新聞的跟踪感,更能形成黏性,讓民眾追著看每一期。此事可以形成慣例。」

  安四方用心記下,笑道:「那屬下就如此回復總捕了。這些分紅還請城主收下。」

  薛牧這才拿起那東西,卻是兩面小木牌,木牌是用不易損毀的特殊木料做成,做工很精緻,正面刻著「大周銀莊」字樣,背面是「黃金千兩」「黃金五百兩」這樣的標記,也就是說這京師以及周邊地區十天的二成分紅,鋼彈一千五百兩黃金,比搶劫還快,怪不得夏侯荻這麼快都想做第二期了,實在是收益讓她欣喜若狂了吧。

  不過薛牧此刻不在意數額,他在意的是這牌子本身。這是取款憑證,也就是這世界的大額銀票……薛牧反復翻來覆去的看,陷入了沉吟。

  防偽手段應該是有,只是一時看不出在哪。關鍵是沒有身份記認,任何人都可以憑牌取錢。此外僅限京師的特定銀莊,不能異地使用……這是銀行極其初始的形態。

  見薛牧居然在牌子上久久沉吟不語,安四方摸不著頭腦,還是開啟了新的話題:「城主與猛虎門有舊?」

  薛牧醒過神來,隨口回答:「那倒是沒有,但宣侯的顏面不能不保。」

  安四方怔了怔,瞇起眼睛:「那炎陽宗……」

  薛牧隨意道:「炎陽宗是炎陽宗,星月宗是星月宗,只要他們一天不認是我星月宗附屬宗門,我為何要為他們考慮太多?」

  安四方心中一動。

  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薛牧上任的第一把火會怎麼燒,可誰都沒想過居然是打算捅向炎陽宗?炎陽宗自從被薛清秋揍服之後,好歹面上還是和星月宗一家人,至今雙方門下都還常用師兄妹的稱呼呢,這把火燒得未免有些詭異了,薛牧肯定另有真意。

  他不便多問,反正「公證」的皮球已經踢給城主了,夏侯荻交辦的事也辦完了,他無事一身輕,便起身笑道:「近日陵光縣有牲畜失踪案,地方一籌莫展,報到郡上。屬下職責所在,就不打擾城主休息了。」

  薛牧也不在意,他只管靈州一城,下轄縣不是他的事,便端茶道:「安總捕有事儘管去忙。」

  目送安四方離去,卓青青低頭附耳道:「公子真要對付炎陽宗?」

  薛牧沉吟著,喃喃自語:「是也不是……可惜了,我的知識面不足,對金融貨幣所知實在太淺了,竟是毫無思緒……希望這個濮翔能給我帶來一些啟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1:10
第一百零八章炎陽雙璧


  卓青青甚至聽不懂什麼叫「金融貨幣」,很是無奈地扶額道:「公子你說你知識不足?是想羞煞我們這些人嗎?」

  薛牧笑道:「我確實有很多事比不上你們啊……比如說練功?」說著臉色就苦了下去:「晚上還得去受折磨,昨晚被搞出後遺症了,現在渾身還是酸痛。」

  卓青青眼波流轉,笑嘻嘻道:「那自稱小丫鬟的琴仙子,不給公子擦藥推拿?」

  薛牧啞然失笑,所以說人都是有好惡的,而且起源往往很奇葩。卓青青別的事情成熟能幹,一到和夢嵐相關就一肚子不爽,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成因。這句話也是明顯在給夢嵐上眼藥,而且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眼藥。夢嵐此刻在後院待著呢,多半不是練功就是練琴,他們從胭脂坊出來直到現在都沒見到夢嵐,談什麼擦藥推拿?

  他笑著搖搖頭:「怕是沒有享受的福分了,我沒猜錯的話,濮翔蹲外面等著安四方離開呢,這時候該來了。」

  話音未落,親衛妹子通報:「公子,炎陽宗濮翔真人求見。」

  薛牧轉頭笑道:「青青你也站累了,坐著休息一會吧。」

  卓青青微微一愣,眼波愈發柔和。

  忽然讓她坐,不僅僅是表達關心或者平等相待的意思。而是薛牧知道她和來客是舊相識,她侍立身後的話,面子上難免會有些難堪。陪坐在側,這概念就不同了,是平等敘舊,無損顏面。

  這薛牧真是挺暖心的,方方面面考慮得很是周到。能讓宗主那樣的人物陷入情劫,果然不是沒有緣由。她想了想,搖頭輕笑道:「不用了,卓青青是公子的親衛統領,沒有什麼不可告人。有朝一日,所有人都要羨慕這個位置。」

  *********

  同屬胖子屬性,濮翔和安四方還是有著顯著的不同。

  安四方胖雖胖,腐化歸腐化,還是頗有點當年猛士時那氣勢雄渾的模樣留存,能讓薛牧聯想起大肉球像坦克一樣的碾過去的感覺,想起很古老的一款街機遊戲雙截龍裡的布諾夫。

  這位濮翔則是胖乎乎笑瞇瞇,一副和氣生財的掌櫃模樣,一步三搖的還擦著汗,市儈之氣濃得滿溢,你根本無法把這樣的人物和強者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是強者,他的修為沒比薛牧高哪兒去,大概都比不上夢嵐……

  這修為弱氣又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誰看了都沒什麼警惕,大概就是很容易忽悠人借貸的原因?偏偏翻起臉來狠辣無比,連人家祖宅都不放過,也怪不得他能賺錢……

  「濮翔見過薛總管,恭喜薛總管封官賜爵!」這貨一進門就笑嘻嘻地拱手作揖,抬眼看到卓青青立在薛牧身後,又補了一句:「更能有青青師姐如此美妾,真是艷福齊天。」

  卓青青愣了愣,羞惱無比。

  做個侍衛如果被看輕了,卓青青還能鄙視是對方沒有眼力,可誰想到這貨開口就把她默認成了姬妾?

  就連薛牧也沒想到這貨腦子裡齷齪得如此與眾不同!或許在他心裡壓根就不存在女下屬這類的概念?

  好歹是星月宗妖女,卓青青心中雖惱,面上卻是笑意盈盈,反而挨近了薛牧幾分,媚聲道:「我家公子人中龍鳳,做他姬妾是青青的福分。若是你濮翔啊……跪下來舔青青的腳,青青也嫌不夠格呢。」

  濮翔竟也不惱,依然笑哈哈的:「那是那是。」

  說著遞上那塊金錠,順便還多了兩塊,笑道:「哪能收卓師姐的錢,特來奉還。」

  卓青青上前收了,理都沒理他一下。

  薛牧搖頭笑道:「真人請坐,炎陽宗也是自家人,沒那麼多客氣。」

  說是說自家人,好聽得很,可茶几上空空蕩盪,卻連茶都沒奉一杯。濮翔挨著椅子坐了,心中有了底,這薛牧確實是偏向了猛虎門一方……只是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濮翔在打量薛牧,薛牧也在打量濮翔。

  說真的他心裡對這胖子也有幾分佩服。

  炎陽宗是當初星月宗的男弟子分裂,這是好聽的說法,仔細思量就知道,為什麼不是女弟子分裂?原因很簡單,一場內戰,男方輸了,傷亡慘重,被逼遠走。所謂的分裂其實說是被清洗更恰當,最終男的糾合了數百人,慘兮兮的成立了新宗,這自然是帶不走任何資源的,等同於白手起家。

  而且這批人都不強,也就幾個還算過得去的。試想當初女長老雖然不少,可卻連最強的都還沒入道,然後薛清秋十五歲,帶著一隻十一歲的夤夜。就這樣都能把這群男的打跑,可想而知這幫傢伙有多廢。被清洗的主因其實就在這裡,常年的變質扭曲,讓宗門男子成天就是勾搭師姐妹,滿腦子下半身思維,自己修行拖後腿也就算了,往往還敗壞了女弟子的根基。宗門女性對此怨言已久,因為劉婉兮的事件點著了火,終於爆發出來。

  就這樣一窮二白強者又少的一夥人,跑到魚龍混雜的靈州白手起家,濮翔這樣的人也就開始展現了炎陽宗急需的才能,可以說炎陽宗能站穩腳跟,就是此人之功。

  眼見安家落戶了,宗主文皓起初還有點志氣,要和星月宗一較高低,帶著一幫長老開始研究逆轉星月功,創出了降階版本炎陽功,又挖掘出了天才苗子風烈陽,一個全新的男性宗門終於開始蒸蒸日上。可惜這幫貨也是倒霉,幾年後薛清秋突破洞虛,移師靈州駐紮。這回兩宗身處一個屋簷下,前仇舊怨湧上心頭,而且你們還逆改本宗核心功法,簡直大逆不道!剛剛有了起色的炎陽宗被薛清秋當成叛徒處理,提著星魄雲渺殺了個七進七出,血流漂杵。

  宗主文皓哭著說清兒啊忘了小時候師叔多疼你了嗎?總算喚起了薛清秋一點念舊之情,最終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本質上已經算是被活活打成了附庸。

  這一戰讓炎陽宗裡的男人們心態產生了很多變化。

  本來就是星月宗出品,這些男人有很多都是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的音樂愛好者,這回更是被弄得無數人心灰意冷,以宗主文皓為代表,大半寄情於山水音樂之間,成了雅士。

  有兩個人不同,一正一負。

  一個是風烈陽,目睹薛清秋神威的少年心中被激起了無盡豪情,立志終有一天要超越薛清秋,成為天下第一。原本就是天才,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另一個是濮翔,他本來還是個賺錢為重的,從此卻變成了主要奔著女人去了,女人抵利息的方式,既得罪人又無益於宗門收穫,已經算是不把宗門發展放心上,徹底墮落了。

  但在別人大部分寄情山水的背景下,濮翔好歹還是在幹活的,與風烈陽一起被並稱為炎陽雙璧,好事者稱之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歸納了一個好戰一個放貸的特點。濮翔放貸能收回來的後盾就是風烈陽,而風烈陽初期的大半戰鬥經驗都是收債時磨煉出來的……

  總體來說,濮翔有點像是炎陽宗版本的薛牧,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人很是難得,身處江湖就更是難得。兩人聽了互相的事蹟,都能從對方身上看見幾分自己的影子。

  薛牧更想知道,這個能白手起家支撐一個宗門經濟的傢伙,能給自己帶來些什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1:11
第一百零九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互相打量了一陣,濮翔終於笑著開口:「猛虎門有人與薛總管有舊嗎?若是如此,他們欠的那點債,別說利了,連本金也免了,就當濮翔給薛總管的上任賀禮。」

  「哦,欠債還錢,本金該多少就多少,按規矩辦事。」薛牧也笑得很和藹。

  濮翔心裡有了底,這話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不讓自己繼續滾利了,心裡有點惋惜,那猛虎門的師娘……嘖嘖。當然這點事如果真能籠絡薛牧,那是值得的。

  薛牧忽然道:「不過真人……」

  濮翔忙道:「總管請說。」

  「我倒是很好奇,你明知道猛虎門與宣哲有點關係,怎麼還這麼逼迫?我星月宗都得讓宣哲幾分,你也敢惹?」

  濮翔笑道:「這種事我們做這行的當然是詳細了解過。其實那已經是九轉十八彎的關係了,猛虎門號稱猛虎之形,當初意欲附庸自然門下,實則自然門根本看不上,倒是宣哲為人厚道,曾經關照過一二,猛虎門也就自認宣哲門下,恐怕宣哲自己都忘了這回事兒。要知道安四方可是宣哲嫡系,要是猛虎門真和宣哲有密切關係,那他們在靈州早就橫著走了,何至於欠我的債。」

  薛牧點點頭,又有點好奇地問:「你藉著追利,淫人妻女,這真是觸及對方底線之事,就不怕別人跟你玉石俱焚?你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應付報復,莫說風烈陽距離真正的強者還差得遠,就算他是無敵,也不可能天天在靈州護著你。」

  說到這個,濮翔的神色忽然變得很是怪異,有點緬懷,又有點好笑,最後化為一種很不可思議的嘆息:「其實以前我也不敢的……炎陽宗不過剛剛立足,曾經我行事比誰都謹小慎微。但是陳飛揚一喜才慢慢發現,人這玩意,真是窮極我們的想像,總管的故事雖也有些複雜人心,相比起來卻太平淡無趣了。」

  薛牧支著下巴,很感興趣:「可否與薛某分享?說不定對薛某以後寫東西有所助益。」

  「小事而已。」濮翔饒有興致地看了卓青青一眼:「青青師姐確定要聽?」

  卓青青很是淡定:「我就不信你還能比我家總管的故事更淫靡。」

  薛牧啞然失笑,招呼道:「給真人上茶!」

  濮翔雖然不知道薛牧之前冷遇是什麼道理,但眼下顯然是關係有了進步的表現,心下大鬆一口氣,難得地沒對送茶上來的漂亮妹子流露什麼色瞇瞇的表情,反倒很有風度地道了謝。接著抿了口茶,潤了潤喉,開口道:「紫陽宗的秋風真人,卓師姐可認識?」

  卓青青道:「有一面之交,此人修為挺高的。」

  「對,這個秋風真人在靈州還是頗有名望的。」濮翔笑道:「修行高的人嘛,為了突破,資源需求可不少。幾年前,秋風真人要閉關突破化蘊期,為了準備一些丹藥,跑來向我借錢。我當時覺得吧,這可是個有名望的高人,不至於賴賬不還,於是藉了好大一筆,差點把好不容易積攢的宗門家底都給掏空了。」

  薛牧笑道:「結果他沒還?」

  「對!」濮翔道:「我上門要債,他總是躲來躲去的不見面,讓老婆出面敷衍。那可是​​我折騰了幾年的積累,誰受得了這等血本無歸?反複收不回來,一來二去的被氣得惡向膽邊生……見他老婆頗有姿色,一時且兄弟動之下……」

  「呸!」卓青青鄙視地啐了一口:「下流胚子別找藉口。」

  「好好好,我是下流胚子。」濮翔顯然懶得跟她爭,笑道:「結果事情做了一半,秋風真人忽然出現在窗外!」

  卓青青笑道:「活該被打死吧。」

  濮翔一拍大腿:「對啊!那時候我都嚇壞了,風烈陽又不在,我如何打得過他?心道這回吾命休矣……結果你說怎地?」

  薛牧和卓青青都被吸引了心神,這還能怎地?不打死你才有鬼了吧!

  濮翔咂咂嘴,神色變得奇怪起來:「結果他在窗外吹簫一曲,飄然而去。」

  卓青青不可思議道:「這什麼男人啊?難道因為可以藉就此抵了債?」

  「我宗門家底,哪能這樣抵了?宗主還不劈了我?也就抵了三月利息而已……」濮翔搖頭道:「陳飛揚一喜他還是攢錢還我了,雲淡風輕,好像沒這回事似的。」

  薛牧:「???」

  「不可思議對吧?」濮翔看著薛牧的表情,攤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啊!喃喃念叨終究不是她的錯什麼的……不是她的錯這沒問題,可你為啥不揍我啊?」

  薛牧抽搐著面頰:「從此你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可是真人,這種奇葩畢竟少數啊……」

  濮翔繼續喝了口茶,很是淡定地續道:「沒過幾個月,秋風真人的師弟,那個叫啥,秋心真人,為了修什麼飛天神功的,也向我借了筆錢… …」

  薛牧無語道:「他也在老婆窗外吹簫?」

  「不不,他沒老婆。」濮翔笑道:「不過他們師娘視秋心如己出,還有個師姐,對他情深義重。那次借錢不還,他師娘無奈之下以身抵債……」

  薛牧嘆了口氣:「如此母愛,你豈無慚愧?」

  「我為什麼要慚愧?」濮翔很是神奇地道:「他秋心都毫不在乎的,又來借第二次錢,他都不慚愧,我為何慚愧?」

  薛牧震驚:「還有第二次?」

  「第二次就更厲害了,他主動把情深義重的師姐下了藥送來。」

  卓青青怒道:「人渣!」

  「不不不。」濮翔搖著手指:「他認為自己對師姐沒感覺,為何要定終身?這是幫師姐找了個有錢的好歸宿,這是為了師姐好!」

  卓青青目瞪口呆,薛牧如聽天方夜譚:「合著你就抓著一個奇葩門派坑到死?」

  「總管還是想錯了。」濮翔嘆了口氣:「原本我也覺得只不過是這個門派特別古怪,把這故事說給一些朋友聽,你們猜怎麼的?」

  「怎麼?」

  「他們說,這真實啊,有血有肉啊,不是個下半身種馬啊,比你濮翔見一個上一個的像個人啊……」濮翔終於把茶杯重重放下,嗤笑道:「那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些清高之士腦子有問題。從此老子才開始肆無忌憚,幾年下來,還不是屁事沒有?」

  薛牧和卓青青相顧無言。

  過了好久,薛牧才嘆了口氣:「真是佩服佩服。不過真人,那什麼師娘師姐,按這麼說不是母女也是師徒吧?這不怕受人非議?你自己心裡也沒個坎兒?」

  濮翔吃驚地瞪大眼睛:「薛總管你沒發燒吧?我們魔門中人甚麼時候有過這種坎兒了?還非議,咱魔門多少殺人放火的大事做過來,有誰對咱魔門中人做這點床笫小破事非議啊,吃飽了沒事幹嗎……」

  薛牧下意識看了看卓青青,卓青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不說話,其實真的是無言以對。

  薛牧心中卻驟然有了一道什麼閃電劈過,好像被提醒了什麼事的樣子,卻一下心煩意亂沒能抓個分明。

  濮翔說得興起,又道:「在下是很佩服薛總管的,聽說薛總管可是連薛宗主的主意都敢打,那可真是鐵血真漢子,英勇世無雙,虎膽包天地!我濮翔服氣!怎麼也會問這麼不爽利的問題……真是……什麼師徒什麼母女,關別人何事,自己合意就行了唄!」

  窗外忽然「轟隆隆」的一陣電閃雷鳴,薛牧轉頭看向天井,久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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