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958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0
第一百八十章落幕



  薛清秋生氣只是因為她不喜被人這樣圍觀的感覺,實際上確實如祝辰瑤想像的那樣,沒有女人不喜歡自己的姿容被人承認美麗。為什麼當初她對薛牧另眼相看?因為在所有人敬她畏她甚至避如蛇蠍的時候,只有薛牧對她表現出了看待一個女人的態度。

  「好啦……」薛牧伸過手去,在她素手上輕捏了一下:「我也忽然覺得,你該上這個榜。江山絕色,捨你其誰?你都不上榜才沒意思呢。」

  被薛牧這麼一說,薛清秋心中的惱怒也消除了許多,倒是興起了幾分小開心。她瞥了眼台下萬眾圍觀的場面,撇嘴道:「那這狀況怎麼說?」

  薛牧站起身來,提氣大喝:「分擂區決賽!現在開始!」

  雖然沒辦法像安四方那樣聲震亂哄哄的萬人場,但在滿場肅靜的時候,他的聲音還是能讓人聽清楚的。

  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這是什麼場合……這是靈州論武大會的決賽場!這一場決出來的就是分擂區的五名冠軍了啊!如此重要比賽,所有人都在幹什麼呢?真是……

  五個台上分別站著一對對手,早都站得發涼了。他們心中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從小到大比武也很多了,從來沒見過這種肅穆的決賽場合裡所有圍觀群眾都在看美女的場面,就連他們自己也在看,搞得連比賽氣氛都快搞沒了。

  不過畢竟是大型比賽場合,當薛牧出聲,氣氛還是很快地回歸了正軌。

  看著擂台上終於開戰,場中氣氛重新熾熱,薛清秋吁了口氣,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轉向安四方道:「這件事,本座很生氣。你給我回禀夏侯荻,這事本座要找她要個說法。」

  安四方無奈道:「不知薛宗主想要什麼說法,在下回禀便是。」

  薛清秋悠然道:「下一期的絕色譜,把她自己也擺上去,這事就算了。」

  安四方:「???」

  薛牧:「!!!」

  薛清秋瞥了薛牧一眼,眼裡若有深意,卻也不多解釋,安靜下來看比賽。

  靈州武風雖然極盛,畢竟只是一隅之地,在各大宗門把持天下的背景下,這一地也很難能淘到什麼滄海遺珠,辛格泰那樣的潛力已經算是意外之喜,這種比武在薛清秋眼裡也就沒有太大的看點。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心中早就飛到之後的事上去了。

  薛牧近期,該親手做的事是真的做完了,無論是藝人周邊,還是音樂盒,還是他的《白髮魔女傳》,風潮已經全面掀起,星月宗的轉型有條不紊地正在進行,也不是他再折騰就可以一步到位的事情,確實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沉澱。

  如今靈州論武也即將落下帷幕,掀起的政治意義無與倫比,如今說星月宗是靈州之主還不太夠,可說星月宗已經分治靈州那是完全沒有問題。而這場比武的善後,無論獎勵還是點撥還是收攏勢力擴大影響,她薛清秋出面都比薛牧合適。

  也就是說,薛牧離開的時候真正到了。沒看夤夜這幾天都跟夢遊似的,完全心不在焉,所謂的陣法改造完全沒個進展,估計做夢都在想著江南風景。

  雖是早有準備,也是自己促成了的,可真正到了面臨的這一刻,薛清秋心中還是揪了起來。

  這些時日,天天和薛牧相處,無論是正事上的依賴,還是私下相處的纏綿,薛清秋覺得自己幾乎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能看見他在身邊,他忽然要離開,好像很不習慣,空虛得讓人覺得彷彿天色驟暗,茫然神傷。

  前半生縱橫捭闔,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男人的短暫分離而不捨傷懷。

  情之一字,真是有毒……

  說是對絕色譜的事生夏侯荻的氣,倒還不如說夏侯荻的南下提議讓她要和男人分離,這個更生氣呢……

  *********

  「想不到辛格泰居然會是總冠軍。」

  「嗯。」

  「是因為風烈陽和我們這些大宗門沒參加的緣故?還是說另有高手沒參加,瞄著天下論武去了?」

  「都有。」

  「那也很不容易了吧?總歸是千人之中脫穎而出。我豈不是撿到寶了,拿靈州論武冠軍來看門?」

  薛清秋終於嘆了口氣道:「猛虎門可以看門,辛格泰你可以另外用在刀刃上。他能奪冠,不是猛虎門的實力,而是他自己的潛力,要是猛虎門真有這等實力,何至於沒落至此。辛格泰的武道無限接近宣哲,分明該是天生的宣哲門下士才對,安四方有眼無珠,沒能早早拉攏此人,便宜了你我。」

  「那我們有合適他的修行法門麼?」

  「有。」薛清秋再度回歸了簡短回答。

  薛牧偏頭看了她一陣,嘆道:「你心事重重。」

  薛清秋不語。

  薛牧輕輕擁著她,在她額頭輕吻一口:「不過短暫分離,這裡才是我家呢,難道還怕我不回來?」

  「嗯。」薛清秋笑了笑,低聲道:「好男兒本也不該始終蝸居一地,是該行走天下開闊視野才對。是我矯情了,也許是太不習慣離別……實際上你離開一段時間,對我也有好處,我更能靜心修行,不至於總想粘著你。」

  「姐姐……」

  「嗯?」

  「我覺得吧,真不能怪別人看了你那畫像之後,個個都瘋了。你現在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真的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反差太大。」

  「是麼?」薛清秋微微一笑:「那你趕緊滾蛋,你不在了,我還能做一個霸氣無雙的蓋世魔頭,又或者執著問道的武道宗師,連我自己都更習慣這樣的自己。」

  薛牧慢慢從她額頭吻到了唇上,他知道薛清秋的言下之意是什麼。

  這種反差,只是因你一人而已,別人想見這樣的薛清秋,也只能去看畫了。

  薛清秋摟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回吻著,心中反復閃爍著「見到小嬋悠著點」這樣的言語,卻始終沒有說出來,最終化為這樣一句:「臨走之前,我要對你進行特訓,重點強化實戰能力,能提升幾分算幾分。」

  崇安二十三年五月初五,第一屆靈州論武圓滿落幕。距離天下論武還有一個月整,星月宗大總管薛牧離開靈州根據地,以六扇門金牌捕頭的名義,帶著親衛和一隻蘿莉,南下鷺州。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1
第一百八十一章江湖夜雨

 

  流丹河,以河水微紅而得名。河沙稱為流丹沙,赤紅無毒,看著特別,實際卻沒什麼特殊用處,只能算是普通河沙,也是與薛牧的世界常規物事不同的其中一個體現。

  流丹河頗寬,最窄的河段也約有七八里,搭不得橋,都是渡船而過。渡口形成了一個小鎮,名為平安小鎮,也是取的渡河平安之意。

  傍晚時分,卻突如其來的大雨瓢潑,河翻浪湧,無法行船。渡客們過不得河,都在小鎮裡尋了客棧歇下。

  客棧酒肆,雨打燈籠,咯吱搖晃,內裡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酒客們大聲喧鬧,談論著近來江湖上的各種話題和趣事。

  「都聽說了沒?靈州論武已決出勝負,猛虎門少門主辛格泰力奪魁首!」

  「老消息了,這辛格泰也算是撿了好時機,據我所知好多強者沒參加,都瞄著天下論武去的。」

  「這是遮羞話,參加了靈州的,又不是不能參加鷺州的了,打不過人家就直說,非說什麼自家門下強人沒出來,我了個呸。」

  「風烈陽不就沒參加嗎?聽說他要去天下論武奪魁。」

  「他不一樣,他是星月宗附屬,不合參與靈州這場,偏偏很適合參與天下論武,我看這期天下論武,只要八宗子弟不下場,風烈陽多半也是獨占鰲頭。」

  「他魔門怎麼適合參與天下論武?不會被人斬了?」

  「落伍了吧?星月宗現今是朝廷封爵,誰能指著她們的鼻子說魔門,就算心裡知道,面上也不合說啊。」

  「怎麼搞得你們都很懂風烈陽似的?就靠《江湖新秀譜》那麼一說,就真覺得他能奪魁了啊?」

  「老兄,你真是落伍了。《江湖新秀譜》昨日已經出第二期了,內有往期補遺,風烈陽與岳小嬋火燒玄天、與慕劍璃力斬黑蛟,哪一樁不是大事?別人與之相比確實差了一點。」

  「第二期出了?是誰上榜?」

  「玄天宗玉麟,七玄谷石磊,星月宗岳小嬋,猛虎門辛格泰。最後這個我看也是臨時增補,就因為奪了靈州之冠。否則與前兩個完全沒什麼好比的,玉麟和石磊可都是潛龍十傑之列,早有大名,正好兩個似乎還是至交。」

  「那岳小嬋是星月宗的……」

  「星月少主!」

  酒肆裡一時安靜。這四個字就似有了無窮魔力,不需要任何戰績也能讓人覺得她的上榜理所當然,甚至要勝過玉麟石磊幾分。由此可見這些日子來星月宗大事頻傳,在人們心目中已經自動高看了一眼。

  忽然有人在嘆氣:「這番出門,漏聽了接下去的《白髮魔女傳》,真是心痛喲……」

  「沒事兒,現在天下各地風波樓都在說此書了,去別處一樣聽。各地書坊也陸續有售。」

  「這些日子常聽人說起此文,真的如此誘人?」

  「老兄我跟你說,此生未讀此文,真是枉到世上一遭。」

  「那個三好薛生真是絕了,本以為他只會寫情色故事,不料竟有如此巨制,從文中看來,他對江湖事也是門兒清,不可能是只會舞文弄墨的酸書生。」

  「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老子有獨家消息,知道三好薛生是誰!」

  眾人紛紛催促:「賣什麼關子,快說快說!消息準確的話,這頓酒我買了!」

  那人嘿嘿笑道:「你們道誰都敢影射薛清秋呢……此人自然便是……」

  話音未落,酒肆門被推開,一行人戴著斗笠披風冒雨走了進來,還沒進門就開口大叫:「掌櫃的,來三斤酒,一盤熟牛……呃……」

  說到一半,似是看見了酒肆裡人山人海坐得滿滿的景象,來人有點尷尬地轉頭看看自己的隊伍,一男兩女一小孩,怎麼看也沒座位了……

  便有小二迎了上來,賠笑道:「客官,今日客滿,您看……」

  來人身邊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聞言扁著嘴嘟囔:「都說飛過去了,又非要什麼體驗……」

  來人敲了小女孩一個暴栗:「有這麼跟爸爸說話的嗎?」

  「啊嗚!」小女孩抓著他的手就咬。

  「痛痛痛……」

  父女倆較勁中,身後跟著兩個蓑衣斗笠面戴輕紗的女子,都是抱著手臂沒好氣地瞥著看。酒客們看了看覺得也沒看點,繼續催問剛才那人:「你剛才說了一半是什麼來著?敢影射薛清秋,說明了三好薛生是誰?」

  聽了這話,兩個蓑衣斗笠女子齊刷刷地轉頭看去,小女孩也不咬爸爸了,好奇寶寶一樣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得小二哥差點被萌翻。

  「那三好薛生必是薛清秋長輩無疑,可能就是她父親!你們看啊,那故事四平八穩,字裡行間隱見滄桑,不是飽經世事的長者能寫得出來?再說了他安排練霓裳和正道子弟相戀,多半也是寄託了長輩情懷,希望薛清秋能有樣學樣,找個好人家,改過自新……」

  「撲哧……」那邊笑噴了兩個斗笠女子,小女孩差點要到地上打滾,被男子一把拎住,轉向小二道:「便是沒有位置,可還有房間?」

  「房間倒是有,不少酒客是鎮內人,不住店……」小二猶豫地看了看一行人:「可也就剩一間房啊……您這……」

  「一間就一間吧,先安頓了再說。」

  小二眼珠子都鼓了起來,上上下下地看著兩名女子:「這……」

  男子抽出一柄黑色折扇搖啊搖的,笑道:「都是我夫人怎麼了?」

  兩名女子眼波流轉,雖是輕紗蒙面,但眼神很明顯地透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味兒,卻都沒吱聲。小二忽然覺得很想哭,淚流滿面道:「客官請隨我來……」

  這邊男子在辦入住手續,那邊酒客們面面相覷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評價三好薛生是薛清秋爸爸這種扯淡話,好久才有人開口道:「簡直胡扯一氣,我倒是聽人說三好薛生當是星月宗大總管薛牧,這個說法還有點譜。」

  「對對對,我也聽過這個說法。要說這薛牧啊,真是艷福齊天。」

  「是啊是啊,怕是星月宗都被他睡遍了吧,換了是我短命十年都願意。」

  「薛清秋竟是漂亮成天仙一般,以前誰能想到?聽說她還有個師妹叫夤夜,嘖嘖不知道那個薛牧是不是大小一起飛了。」

  「哐當」一聲響,卻是那小女孩經過這桌,不小心勾了桌腳,腦袋直挺挺地撞到了桌邊上,別人來不及拉住,眼睜睜看著小女孩嬌嫩的額頭撞在桌邊上,手肘不小心撞到旁邊酒客的肚子。

  然後桌子變成了粉末,小女孩直挺挺趴在地上,帶著一地盤子碎末哇哇的哭。男子急忙把她抱了起來,拔腿就跑。

  場面安靜了好半天,才有人發現說薛牧大小一起飛的那個人不知為何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都翻白了。

  小二急忙過去扶起那人,只見他肚子不知被什麼重物碾過似的都快扁了,整個人有出氣沒入氣。小二腦子裡浮起剛才小女孩那不小心的一手肘,又想想她磕在桌子上沒點事兒,反倒是桌子化為粉末,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個小女孩嗎?不會是個怪獸吧?

  房間裡,小女孩被爸爸按在大腿上啪啪啪地打屁股:「說了別惹事,一路過來天天鬧事,沒完沒了!老子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師姐愛揍你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這一出來就更是放飛自我了是嗎,夤夜!」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1
第一百八十二章夤夜


  其實薛牧是打不痛夤夜的,但姿勢十分羞恥,夤夜手腳亂舞哇哇地叫:「臭牧牧你又占我便宜!女人的屁股是不能碰的!」

  「便宜?你也叫女人?女人在、在、在哪裡!在外我是你爸爸,還打、打、打不得了?」一下又一下,抽得很有節奏感。

  薛牧出門自然是不會大搖大擺自稱薛牧的。

  早前在京師的薛牧,不少大佬並未放在心裡,只當是個出些歪主意的參謀,因為是薛清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弟弟,才讓人留心幾分,實際並不當回事。而如今經由靈州這等翻天覆地的變化,別人再忽視他就真是眼瞎了,無論哪方勢力如今都已經把他列為星月宗二號人物看待。在部分人如夏侯荻眼裡,那壓根就是一號人物。

  當然星月宗的對手不是一方霸主就是一國之尊,考慮的東西很多很謹慎,不會輕易考慮強殺這種引發星月宗瘋狂報復的事情,所以薛牧在靈州還算安全。但既然出門在外,「意外」就會增加,與窩在靈州性質不同。若是公然宣稱薛牧出靈州,引得各方鯊魚盯上,那是沒事找事。

  所以他一面宣稱在城主府閉門謝客,一面化名慕薛,扮作一個公子哥,帶著一個五歲女兒出遊。八個親衛妹子太惹眼,沒有全部跟在身邊,卓青青和羅千雪扮作妻妾跟隨,其餘六名都發散開了,各自行路打前哨。對於一個二十七歲的大齡青年,有兩個妻妾一個五歲女兒實在是太正常了,這種拖家帶口的出遊不會被人關注。畢竟並不是什麼宗門都搞情報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薛牧出了門。

  當然薛牧並不知道秦無夜始終遠遠地綴在身後找機會,夤夜在身邊,她不敢妄動。

  沿途觀賞此世風貌,一路遊山玩水優哉游哉的也頗有樂趣。偶爾遇上劫道這類的麻煩事,出示六扇門金牌表示自己是六扇門微服辦差,基本上麻煩也就自動退去。出來接近十天了,一路都很是安全很是悠閒,唯一的麻煩是,這個臭女兒太會惹事了。

  她是小孩性情,心思純淨無瑕,不會像成人一樣彎彎繞的遮掩心思,見到不高興的就很容易表露在外甚至直接發作,就算遮掩也是小孩式的慾蓋彌彰,就像剛才那場戲,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個小女孩有古怪?

  為此真是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煩,這時候薛牧完全可以確認,當初在南方,絕對不是風烈陽害得她被牽連,就算不是反過來,那也是她自己和什麼心一道長槓上了才對,這鍋不能讓風烈陽背……

  那個萌萌噠的可愛蘿莉的印像出來不到十天就此顛覆,變成了熊孩子。

  難怪薛清秋之前表示這貨不靠譜,讓她一起南下很猶豫,出來之前還特意賦予薛牧隨時可以揍她的大權。也難怪以前見薛清秋經常揍她,毫不憐惜,當時還以為是後娘呢,原來是知妹莫如姐啊……

  啪啪啪的打屁股聲音飄揚在屋裡,親衛妹子們好像也見怪不怪了,自顧換下濕漉漉的蓑衣晾在一邊,成熟與玲瓏的曲線先後綻放,滿室生香。只是場面伴隨著爸爸打女兒,那美感就全沒了。

  夤夜哇哇地叫:「師姐讓你可以罰我,也不是叫你打屁股的!你就是像那個人說的,想大小一起飛!」

  薛牧氣不打一處來:「老子要飛也不會選你好嗎!小豆丁一樣的誰看得上你啊!等等……你是心思純淨,不會瞎扯的對不對?也就是說你這句話是真心話?真的這麼認為?」

  夤夜眨巴著眼睛不出聲了。身邊兩個女人的目光怪異無比。

  薛牧哪裡還敢再抽她屁股,氣得一把丟到床上去,環顧周圍卓青青她們異樣的眼神,氣得跳腳:「你們也這麼認為?」

  羅千雪語氣涼涼的道:「只要一間房嘛,都是你夫人嘛……」

  「那不是說給外人聽的嗎?總感覺你們對我有很深的誤解啊!」

  「沒有誤解,人人以為薛大總管都睡遍星月宗了,哪來的誤解。」

  「這不就是誤解嗎!我睡沒睡你們不知道嗎!」

  「哼……」當然實際不過是在調戲這位假正經的公子呢。

  床上夤夜嚎啕假哭:「爸爸打人啦,日子沒法過啦……」

  一團鬧哄哄的景象,薛牧頭疼地捏著腦袋:「老子才是覺得日子真的沒法過了……能不能來幾個能交流的正常人!」

  總算還是卓青青靠譜一點,看看桌上小二送來的酒水,倒了一杯驗了驗,笑道:「無毒,只是摻水。」

  說著遞了一杯給薛牧,笑道:「人家還是小姑娘,被人說大小一起飛,臉上掛不住可以理解。」

  夤夜眉開眼笑:「就是,還是青青姐姐疼人。那個臭牧牧,分明是同意那人說的……」

  薛牧無奈道:「就算想教訓他,不會用別的方式嗎?算了算了,指望你們的腦迴路想出什麼奇謀妙計也是難為你們。」

  「一個鄉下小鎮還需要什麼奇謀妙計。」卓青青抄著手臂道:「要不是公子堅持要體驗江湖,這幾里河面我們早帶你飛過去了,至於來這裡擠一間房?」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薛牧笑了起來,起身推開窗。

  木窗吱呀一聲響,夜風灌了進來,帶著豆大的雨點,打在窗台上,歡快地濺起。樓下酒客的聲音悠悠的,燈籠搖晃,煙雨飄搖,遠處河面上小舟在風雨之中一盪一盪,大雨落在河裡,傳來淅淅瀝瀝的交響。

  「這就是江湖啊!」薛牧長長吁了口氣:「多美。」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可美的。

  薛牧取酒,仰頭一飲而盡,抹了把嘴角,悠然輕哼著歌謠:「孤舟停泊某月下人家,風打燈籠搖。哪桌講著江湖的傳聞,酒客總當真。浮沉亂世本無根,但因酒劍隨身而樂一生……」

  卓青青羅千雪都從無所事事的斜倚狀態驚訝地站直了身子,就連夤夜也從床頭坐直,眨巴著大眼睛盯著薛牧窗前的背影。

  卓青青嘆了口氣:「公子這心中的江湖,真是與眾不同。」

  「怎麼?」薛牧轉頭笑道:「不是這樣的麼?」

  卓青青微微一笑:「有時候是,但……多數時候不是。」

  薛牧哈哈笑道:「管它呢,反正眼下就是如此美景,耽擱一宿又有何妨。來,大家喝酒!再去喊幾盤好菜來!」

  眾人心中也都難免興起幾分雨打浮萍任逍遙的意境,紛紛笑著喝了。夤夜沒喝,歪著脖子看薛牧:「牧牧出來之後,和在家裡不一樣呢。縱酒而歌的牧牧,和運籌帷幄的牧牧……怪不得總想南下,以前真是憋坏了吧。 」

  薛牧瞪眼:「你出來後才是最不一樣的那個!你賠我那個乖巧的夤夜!」

  夤夜笑道:「所以我們一起逃。」

  薛牧怔了怔,同樣歪著腦袋看她,兩人的動作神情十分同步。薛牧知道夤夜想逃的是什麼,並不是不負責任的不顧宗門,而是這個反人類的功法讓她做不了一個正常人。

  好一陣之後,薛牧有點喟嘆:「我才不想逃,我只是出來玩玩。你也不能逃,你師姐可比誰都不容易。」

  夤夜扁著嘴:「知道啦。」

  薛牧又問:「那你來一杯麼?」

  夤夜微微搖頭:「我不能喝酒。」

  「為什麼?你不是自稱二十四的女人嘛?」

  「因為我若是醉了……你心中這美麗的江湖,就會瞬間變成地獄。」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1
第一百八十三章燭光裡的故事



  薛牧心中浮現那一夜的京師,那一場人間煉獄。時至今日他都不敢問夤夜那是怎麼辦到的,對於一個心靈純淨萌萌噠的小女孩來說,造成那樣的景像對她自己是否也是一種難以承受之重?

  所以他不想去提起,生怕觸及小姑娘不想回憶的事情。

  房門敲響,卻是小二端了牛肉進來,臉色有點臭:「客官,樓下的桌椅碗碟被令愛打碎了,這怎麼說?」

  薛牧轉頭瞪了夤夜一眼,夤夜弱弱地縮在床角賠笑。薛牧這時候哪裡還想罵她,疼都來不及的感覺,便笑著塞過一錠銀子:「小女頑劣,給店家添麻煩了。」

  小二接過銀子,眼睛都亮了:「不麻煩,不麻煩。」

  「那位客人傷著了嗎?很是抱歉。」薛牧再度掏出一錠銀子:「給那位客人的賠償,麻煩小二哥幫忙美言幾句。」

  「沒大礙,那是鎮子上的熟面,練武的人,緩過氣就沒事了。小娃娃這麼可愛,人家也不會計較。」小二看了看夤夜,猶豫道:「不過令愛這體質可有點不一般啊……桌子都碎了她居然沒事……」

  「啊哈哈,從小貪吃就是這樣了。」

  貪吃能吃出這身體?小二心中吐槽,卻也沒揭破,只是沒話找話問:「客官從何處來?」

  「從京師來。」薛牧問道:「不能行船是僅因為暴雨呢,還是也有入夜的因素?天亮能走麼?」

  「夜間也更危險些,當然這等大雨便是白天也沒人行船的。」小二笑道:「客官不妨多留幾日?我們鎮也是風景宜人,頗有些好去處的。」

  薛牧笑了:「是不是你介紹嚮導有分紅的?」

  「咦?」小二臉色都變了:「客官看著像個書生,卻是個老江湖了啊……」

  妹子們便斜眼看著薛牧這個第一次出門的人在那裝老江湖。

  「我們還得趕路,遊玩就算了,隨意漲漲見聞就好。」薛牧笑著指了指流丹河:「比如這河水顏色特別,可有典故?」

  「有啊!」小二來了精神:「傳說數万年前,兩位合道強者在這裡打得天昏地暗,同歸於盡,鮮血染紅了河流……」

  「得得得,我就該知道……真沒勁。」薛牧掏掏耳朵:「你去吧,有事再喊你。」

  「嗨,代代就這麼傳的,我們現在也覺得乏味,只能怪我們先人沒出個三好薛生唄。」

  小二嘆息著退去,卓青青掩上門,笑吟吟道:「公子這本魔女傳真是厲害啊,眼見要影響天下了,連個小二哥都嫌棄自家代代相傳的傳說沒意思了。如今無數寫書人說書人都奉公子為祖師,這是不是開宗立派?」

  薛牧擺手笑道:「不過是你們往日的娛樂太過貧瘠。就知道戰戰戰的,真是無趣。」

  卓青青笑道:「要是讓公子來編這個河水的故事會是怎樣?」

  大小三個女人都盯著薛牧看,顯然都很是期待。薛牧抿酒沉吟了一陣,悠悠道:「數万年前,河邊住著一對戀人,恩愛無比。有一天,男人出門辦事,不慎中了敵人奸計,一去不回。女人在河邊痴痴的等了一年又一年,過盡千帆皆不是……斑斑血淚落於水中,染成了傷心的顏色。」

  女人們紛紛動容,羅千雪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公子你……你簡直混蛋!」

  薛牧無奈道:「隨口編了個小故事,你們善感什麼啊?我都還沒開始煽情呢,臨行前添一句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是不是更爽一點?」

  夤夜沉默片刻,忽然道:「牧牧此話不祥,可不能再說了。」

  「為什麼?」

  「你出門辦事,師姐在靈州等你。」

  「烏鴉嘴!」薛牧怒道:「你師姐會傻不愣登的站河邊哭嗎?要染紅也不會是區區一條河,怕是天下河山盡血色了好不好!」

  夤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道:「你倒在乎師姐會不會哭,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啊?」

  「青青。」薛牧面無表情:「幫我把這貨踢天上去,飛越高越好。」

  卓青青從剛才的故事傷感裡脫離出來,搖頭笑道:「莫說夤夜了,我們聽了也難過,不如換個?」

  薛牧很是無語:「你們真當我腦子一轉就有故事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可我們愛聽公子講故事啊。」羅千雪忽然道:「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麼事?」

  「公子剛剛從天上掉下來……那時候就是用一個瓷碗的故事打動了少主,不然啊,怕是真要被宗主拿來做賬房用了。其實我們隨行也都在聽的,那時候我覺得這男人很有想法啊,必是人中之龍!」

  「少來這套,你們那時候能當個樂子就不錯了。」薛牧白了她一眼,又笑道:「說到這事,要不是小嬋覺得故事不錯幫我一把,介紹的時候含糊其辭的引得青青想歪,說不定青青要把我當個下人,丟柴房去住。原來講故事才是我的立身之本啊!」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有些好笑,都是當事人,如今想起當時初遇確實也挺有趣的。卓青青笑道:「那就再來幾個故事,不然我今天就丟你去柴房住。」

  「拿你們沒辦法。」薛牧想了想,便道:「也好,這風雨連天的,屋內美酒佳人,燭火搖曳,正合講故事。那我就再講一個……」

  夤夜忽然道:「美酒、佳人、燭火,這不是該春宵一刻麼?人太多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講故事吧?」

  「這熊孩子,會不會聊天!青青,把她丟出去!要快!」

  這回卓青青都不幫夤夜說話了,怒目而視。夤夜意識到犯了眾怒,縮在床角可憐巴巴的嘟囔:「你們不信,他這個故事肯定很下流……」

  「……」薛牧真是差點吐血,因為他被夤夜戳中了心思。

  對他來說,親衛們都真是很容易上手的。就算不提羅千雪,那確實沒多少交情,可卓青青就不一樣了,人家還主動表達過雙修意圖的。卓青青成熟妖嬈,女人風韻撲面而來,他薛牧又不是天閹,只是為了責任感,為了星月宗風氣著想,同時也是為了卓青青她們自己的修行前途,才克制著不能放縱,其實心裡哪有不蠢蠢欲動的?

  如今卓青青她們得到《星月神典》第一層有段時日了,各自都有所收益,比如卓青青已經突破到了化蘊期。但也已經徹底確認沒法繼續練下去,也就是說守身已經沒有意義了,可以考慮雙修了。

  如果說隻圖雙修會起到不好的風氣導向,那慢慢泡到柔情蜜意你情我願的總沒問題了吧!講故事就是很好的切入點,常弄些葷段子調戲熏陶,潛移默化的,這南下總歸有風流的機會吧!

  結果慘遭夤夜揭穿,這還怎麼玩?只能換一個正經故事了……

  薛牧抽出折扇,站在窗前搖了半天,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新故事。不由惱怒地瞪了夤夜一眼,夤夜見他看過來,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薛牧愣了愣,忽然意識到這丫頭恐怕是通過辯氣之能聞出他有那種色情意味……這不是熊孩子不會聊天,她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點,薛牧終於放棄了猥瑣念頭,無奈地坐回桌邊喝酒:「好吧,我給你們講一個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

  話音未落,窗外樓下河邊傳來喧鬧聲,一個青年一路奔逃,一群人提刀帶劍追在後面:「留下吞天寶典!」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2
第一百八十四章安知其樂


  「《吞天寶典》,聽著很厲害啊。」薛牧問卓青青:「什麼檔次?」

  卓青青還沒回答,就聽到樓下在喊:「龍小釗,憑你區區練氣二層的實力,佔據玄級功法便是原罪!老老實實交出來,磕頭求饒,或可饒你不死!」

  「……」薛牧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這段話槽點好多啊,多到他一時消化不了。

  這整句話,在很多反派龍套台詞裡都出現過,可薛牧從來都覺得不可能有人蠢得這麼說話的,可不料居然活生生聽見了一回完完整整。哪個智障會真覺得交出東西磕頭就能被放過啊,你這威脅說出來除了激發別人背水一戰還有別的意義嗎?

  還有那聽起來牛氣哄哄的《吞天寶典》,還以為是什麼天級神功呢,搞了半天是玄級啊……天、地、玄,薛牧扳著指頭數了一下才認知到這是什麼檔次……

  卓青青見他無語的模樣,沒好氣道:「不然公子以為呢?天級功法是大白菜嗎?玄級功法在江湖上已經是人人爭奪的寶貝了好不好。」

  「那起個這麼兇殘的名字幹嘛啊……」薛牧吐槽。看起來還是真正的寶貝返璞歸真,星月宗最高秘典就是《星月神典》,無痕道的毒典也叫《無痕毒經》,很樸實的就用自己宗派名稱冠名,才不會動不動吞天噬日呢。

  話說回來了,行走江湖見到的事情,和自己以往在京師和靈州見到的又是兩重天地。

  因為見事的角度不一樣了。自己穿越第一眼見到的人物就是當世武力之巔,身處的是一代魔門頂級強宗,俯瞰天地。在京師著眼的是產業的複蘇,遊走交際的是六扇門無痕道,面對的敵手是一代帝皇以及世間傳說級的洞虛者。在靈州著眼的是宗門的轉型,宏圖的鋪設,交際的是世家大族,勾連的是縱橫道鑄劍谷,敵對的是一郡之守與合歡聖女……

  東西也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牌面多得讓人咋舌。

  這是接觸的級別始終太高了……高到他幾乎無法認知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人到底是怎樣的形態。

  而靈州市井號稱江湖縮影,實際只是勢力多,論起行事方式與天下江湖差距很大。畢竟是一隅之地,各自制衡,行事相對有個規矩章法,並不純粹是拳頭說了算。

  走出來就知道真是不一樣了,這不到十天,看見的殺人奪寶已經好幾起,盜竊、欺詐、謀奪、暗算,無所不在,而且做這些事的還壓根都不是魔門。六扇門顧不到的江湖各處,以武為尊的世界自然就會滋生欺壓與罪惡。

  這讓薛牧更加體會到夏侯荻的公心,她是真的想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的……只可惜,她做不到,用盡了力氣也僅僅把自己做成一個「瘋子」之名,卻依然無能為力。

  她真瘋嗎?如今的關係薛牧自然知道,她不僅不瘋,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有識見。

  不過薛牧一路上也沒有仗義出手,瞎出手容易暴露身份,他又不是出來行俠的,妹子們出身星月宗妖女更是沒人管這些,所以他的行程主要還是以觀察見聞為主。

  眼下這齣大戲,自然他們也是沒有打算摻和的,薛牧渡過了​​最初的好奇之後,就開始了演講:「話說在青青草原上住著一群羊……」

  夤夜舉手:「青青草原和姬青原有什麼關係?」

  「嗯,想不到你還有幾分悟性。」薛牧頷首微笑:「就是姬青原頭上……」

  話音未落,外面傳來「轟」的一聲爆炸,伴隨著一聲怒吼​​:「混賬東西,你敢陰我!」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哈哈笑道:「說那是《吞天寶典》你就信啊,這種智力給了你也學不會啊!」

  先前的聲音怒道:「螻蟻一樣的東西,今天就讓你知道練氣二層和三層之間有多大的差距!」

  聽著這樣的對白,薛牧終於再也說不下去,什麼講故事的心情都沒了。

  夤夜神色微動,低聲道:「被追殺的這個龍小釗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剛才被我撞了肚子的那個。」

  「嘖……這麼巧?」薛牧想了想道:「既然是他的話,總歸是我們家熊孩子剛才對不住人家,人家也不計較。出手幫一下吧,記住要快,不要讓反派說出怎麼可能這句話,不然我會睡不著。」

  夤夜「哼」了一聲別過腦袋。

  窗外幾聲交擊之後,適時傳出了一句「怎……」卓青青「嗖」地甩出一塊牛肉,在對方說出「麼」的時候準確地堵上了他的嘴。

  一時間,天地俱寂,只剩大雨滂沱的聲音,嘩啦啦地打在河水裡。

  過了好一陣,才有個牙齒漏風了的聲音顫巍巍地道:「是何方高人在此?我們大河門是三江派的附屬宗門,閣下還是好好掂量一二。」

  薛牧轉頭問卓青青:「三江派是什麼宗派?」

  卓青青搖頭:「不認識。」

  一個個看過去,夤夜搖頭,羅千雪搖頭。薛牧嘆了口氣,親自開口問道:「請問三江派又是誰家的附屬宗門?不好意思實在沒聽過。」

  這話問得,下面又是一陣安靜。

  薛牧已經練氣大成了,內外混融,是準備開啟靈魂修行的「大高手」了,在這些人聽來,這聲音裡的真氣簡直雄渾無比,聽得人耳膜作痛,個個心中駭然。

  倒是被追殺的那個龍小釗神色一動,好像聽出了薛牧的聲音,是剛才住店的傢伙,他女兒還撞了自己一下。龍小釗想到這裡就覺得肚子痛,那被千斤巨石砸了一下的感覺,五臟六腑都挪了位,沒嚐過的真不知滋味。

  女兒鍛體都這麼恐怖了,父親一定是一位不世出的高手吧?這回是真有救了……

  不僅龍小釗下了這個定論,他的對手們也被薛牧的話唬住了,為首那人聲音越來越髮飄:「三、三江派上面是秋水閣……」

  薛牧撫額,這回卓青青倒是知道了:「秋水閣是七玄谷附屬宗門,水系功法一系,多半見到你那個祝辰瑤,全派都得跪著迎接。」

  明明是介紹宗派,說到陳飛揚一喜倒有點酸溜溜的。薛牧有點尷尬,縱聲道:「那什麼《吞天寶典》,本座要了。那誰,把東西送上來,別人給我滾!」

  夤夜面無表情,卓青青和羅千雪都是低頭掩嘴笑。薛牧瞪眼,有點心虛地小聲道:「笑什麼笑?我這惡人裝得不像?」

  夤夜一本正經地小聲回應:「沒有……只是聽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自稱本座,太有喜感……」

  「老子……老子縛不了雞,揍你的力氣還是有的!」薛牧一把將她拎了起來摁在大腿上,打屁股的聲音啪啪啪地傳到窗外,混著小女孩哇哇哇的叫聲,混在雨聲裡,為一群江湖人的呆滯背景做出了最好的配樂。

  羅千雪低聲對卓青青道:「我怎麼覺得……夤夜師叔這是在找打?就像真是小孩子在博爸爸關注似的。」

  卓青青莞爾:「你非夤夜,安知其樂?」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2
第一百八十五章紅河之秘



  樓外,在眾人眼裡不可抗拒的「大高手」發了話,那些人還真的不敢繼續耍橫,非常識時務地跑路了,欺軟怕硬體現無遺。龍小釗也不敢跑,他敢以弱擊強,也敢以寡敵眾,可不代表不知死活,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就不是小聰明和勇氣可以彌補的了。

  片刻後,龍小釗忐忑不安地懷揣所謂的《吞天寶典》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上下打量他一眼,重點看了看他的肚子,忍笑道:「請進吧。」

  龍小釗進了門,只見一男一女坐在桌邊喝酒,一個小女孩好像是被揍得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看上去很可憐。他不由更是心驚肉跳,這男子絕對是個大魔頭,連自己女兒都揍得這麼狠……他忐忑不安地上前行了個禮,拱手把《吞天寶典》送上:「前、前輩……這是您要的寶典……」

  薛牧接過略翻了翻,也就是正常修煉功法,強調的是吞吐天地靈氣的方式,等級或許還不錯,可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話說要是吞棍的話說不定還能給妹子們練練呢,吞天干嘛?

  把書冊隨手放桌上,很是好奇地問:「得到了神功,怎麼不偷偷練,反而洩露惹人追殺?」

  龍小釗也是後悔不已地跌足道:「平日喝多了愛吹幾句……」

  「吹?怕是不見得吧。」薛牧淡淡道:「你是本地熟面,不是外客,這鄉下小鎮本地人忽然得到玄級功法,別人不會追問你來路?吵嚷了半天都沒聽見逼問,只是搶奪,這是何故?是對方特別蠢?」

  龍小釗神色微微一變,額頭隱現冷汗。

  卓青青等人神色也變了,纖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心道這果然有問題,厲害的是公子,在那說青青草原的故事,怎麼腦子裡還會轉這些?

  薛牧繼續道:「讓我猜猜……應該是之前和人爭鬥時展露了遠超往日的修行和戰技,惹人生疑了。於是故意借酒洩露在哪裡撿了本玄級功法讓人來搶,再拼死守護一番無奈被奪,這樣自己提升的秘密也就遮掩過去了,實際上是在保護更高級的秘密,少說也該是地級。」

  龍小釗臉色發白。

  卓青青等人倒反而鬆了口氣,別人得到什麼更大的造化,對她們來說真無所謂,不是有什麼陰謀就行。

  「別緊張,我對你們的造化沒什麼興趣,你自個兒留著吧。」薛牧話鋒一轉,忽然道:「這河沙赤紅,是河底有鐵礦?」

  言下之意,並不是真懷疑有礦,而是在懷疑這是什麼祕境造成,說不定這就是龍小釗秘密的來源。探索祕境的話,他倒是很有興趣。

  龍小釗頹然,心道實力差距太大,掙扎也沒意義。既然人家已經有了懷疑,還不如老實點坦白了少受些苦,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被前輩說得,在下覺得好像被跟踪了十幾天似的,再瞞也沒意思了。鐵礦當然不是,河沙赤紅,千年來早引人來勘探過無數次,河底早就掘過,有礦也早被發現了。再說若是被礦染成,理應帶毒,可此沙無毒也無用。」

  薛牧親手幫他倒了碗酒:「所以?」

  「河底無礦,倒是上游約二十里處,有一個非常隱蔽的祕境入口,入口有幻術掩蓋成普通河沙,多年來從沒被人發現。我也不知道這紅色河沙與祕境是否有關聯……」

  夤夜忍不住問:「那你怎麼發現的?」

  「有一天夜裡我在上游練功,忽然肚子痛,便去樹後拉了一泡……呃,抱歉小妹妹,我不是故意說粗話……」

  薛牧沒好氣道:「說重點。」

  「有個鬼影子踉踉蹌蹌地過來,一頭扎進了河裡。」龍小釗道:「本來以為是跳河呢,看那模樣又不像,我就留了個心眼,在那靜靜地等。果然他一天一夜都沒出來,河裡也沒浮屍。這不就是說下面有地方待著嘛……老子索性不吃不睡在那等,等到第三天,他終於走了。」

  薛牧嘖嘖稱讚:「你這毅力和耐心倒也不錯。」

  「快餓死了都。」龍小釗嘆了口氣:「陳飛揚一喜我跳下去,也是運氣好,入口的幻象可能是剛被那人破開,還沒癒合,可以看見一個陣法。我站到陣法上,嗖地就進去了。」

  卓青青冷冷道:「不知死活。」

  「這位姐姐說得是。」龍小釗賠笑道:「那時候真是有點昏了頭,也不想想這樣的法陣背後有多危險。結果一進去就覺得自己掉進了夢裡,整個天地都變成暗紅的顏色,看見什麼都是顛倒錯亂,幾隻箱子就在空中飄蕩旋轉,還有金屬啊木頭啊什麼的到處在空中散著……」

  金屬、木頭?幻陣?剛剛經歷過謝長生事件的眾人敏感無比,薛牧臉色嚴肅了好幾分:「然後呢?」

  「沒有然後……」龍小釗無奈道:「這種詭異地方我真是一步都不敢走出去,就等一隻箱子轉到了面前順手開箱抓了一把,抓出三本書來,一本地級功法,一本玄級戰技,一本就這個吞天寶典……沒了。陳飛揚一喜我又去了幾次,連入口的幻陣都進不去了,想必那人走了之後法陣復原,我修行低微破不開。我真的什麼都說了啊前輩!地級功法不在身上……」

  薛牧壓根沒理他的功法,追問道:「你說的那人長得什麼模樣?」

  「高高瘦瘦的老頭,形容枯槁,臉色蒼白……好像受了重傷,走路踉踉蹌蹌的,還咳嗽。」龍小釗道:「如今想來,此人修為深不可測,若是沒受傷,我躲那裡怕是早就被發現了。」

  薛牧和卓青青羅千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謝長生」三個字。無論外形還是修為,出現的時間、祕境的屬性、身上帶傷,幾乎完美與謝長生相吻合。

  「這廝居然不是往心意宗去的,心意宗這回可能真背了個鍋。」薛牧喃喃自語:「他南下是為了什麼?」

  開口就是心意宗?!龍小釗咽了口唾沫,忽然意識到這幫人不是普通概念上的江湖高手,自己說不定碰到金大腿了!

  卓青青道:「公子,要不要去這個祕境看看?」

  「如果是別的祕境,去不去看心情。這個祕境顯然是謝長生的一個私密據點,必須調查!」薛牧轉向夤夜:「破幻陣有問題麼?」

  夤夜很得意地咧嘴笑道:「以後不許打我,我就幫你破幻陣。」

  在龍小釗目瞪口呆的眼神裡,薛牧一把將夤夜摁在大腿上,劈裡啪啦抽了一頓:「有問題麼?」

  小姑娘哇哇大叫:「沒有沒有,去就是了嘛!被外人看著好羞恥!」

  無意中居然發現了與自己眾人相關的重要事件,這時候誰也沒有住店睡覺得意願了,卓青青羅千雪收拾蓑衣,轉身對龍小釗道:「煩請帶路,此事若成,少不了你的好處。」

  夤夜也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薛牧卻忽然喊住她:「等等。」

  夤夜轉頭看去,卻見薛牧嘆了口氣,從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餚上撕了一個雞腿遞到她手裡,柔聲道:「一晚上只顧著賣萌討打,東西一口沒吃,真是隻小笨蛋。」

  夤夜楞楞地接過雞腿,薛牧揉揉她的小腦袋,當先出門而去。

  看著薛牧的背影轉過門外,夤夜忽然啃了一口雞腿,喃喃道:「臭牧牧。」又撒開腳丫子追了出去:「等等我!」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3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鎮事與天下事



  夤夜追到了樓下,卻發現薛牧站在樓梯口不走了。酒肆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原本熱鬧無比的大堂上靜得針落可聞,一群大漢提刀帶劍地從門口闖進來,氣勢洶洶地堵在門外。

  一個華服公子站在人群正中,似乎很是無聊地在看掌心數花紋。另有個中年人站在旁邊,捂著有些漏風的嘴,且兄弟著掌櫃怒喝:「龍小釗進了哪間房!」

  掌櫃的還沒來得及說話,中年人一個大巴掌就抽了下去,跋扈異常。薛牧皺眉,彈指一道勁氣擊在那人胳膊上,震開了他的巴掌,淡淡道:「來找我的?」

  中年人轉頭看見薛牧,臉上微有懼意,卻又很快化為厲色:「三江派齊公子在此,識相的把《吞天寶典》交出來!」

  薛牧目光落在那華服公子身上。華服公子還在看手掌,好像那手掌上有花似的,頭都不抬一下。這逼裝得太生硬,薛牧體會不到藝術感,搖搖頭對龍小釗道:「你們這裡就是這樣的?」

  龍小釗低聲道:「大河門是鎮上最強宗門,又仗著縣上有三江派為後盾,平日裡鎮壓一地,巧取豪奪……其實哪裡都是這樣的。」

  「六扇門呢?」

  「小鎮上哪來的六扇門……再說這是七玄谷地界……」

  兩人在這嘀嘀咕咕,那邊齊公子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哪來的過江龍,還真是不把我三江派放在眼裡啊……」

  薛牧理都懶得理他,且兄弟著卓青青點點頭,示意可以動手。卓青青和羅千雪早憋得不耐煩了,星月宗妖女走出去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小瞧過?得到薛牧指示,瞬間化作兩道輕煙拂過,輕煙過後,闖進來的大漢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招。

  那齊公子還保持著看手掌的姿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薛牧從他身邊跨過,想了想,又彎腰捉住他的手掌放在他胯下,變成了個自摸握鳥的姿勢,這才笑哈哈地離去。

  卓青青兩人跟著出去,羅千雪回頭補了一句:「讓姑奶奶知道你們報復這客棧,回頭屠了你們全派!」

  羅千雪負責了威脅掃尾,卓青青就去負責給薛牧打傘,剛才形如鬼魅的妖女忽然就變成了安靜溫婉的少婦,盈盈立在薛牧身邊。

  油紙傘下,輕帶飄飄,男女並立,眉目溫柔,與剛才酒肆內的場景形成了極端的反差感,看得龍小釗一時有些失神,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又陷進了什麼幻境裡… …

  龍小釗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看薛牧平靜的表情,又看了看兩個妖女婀娜的身姿,最後目光落在悠悠然綴在後面吃雞腿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悠然行步,對剛才的事好像完全沒看見似的,臉上還笑得咧咧的。龍小釗看著看著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仔細看了一陣,心中忽然一個咯噔。

  大雨滂沱之下,這小女孩沒有撐傘,看似被淋了一身,可仔細看去,居然是從頭到腳全是乾的,雨水居然是看著打在她身上,實際連一點水花都沒沾上,全是擦著過去的。這本也不算什麼,武者練到了外放真氣確實可以隔絕雨水,問題是他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真氣流露,好像是用的不是真氣,而是……靈魂之力?

  念力細化到了落在身周的每一粒雨滴走向?還是吃著雞腿的隨意行為?

  妖怪吧……龍小釗又開始覺得肚子疼。

  薛牧正在和卓青青說話:「真是倒胃口啊,青青。」

  卓青青微笑道:「所以說江湖之美只是那麼一霎,多數時候不是公子歌聲裡的模樣。」

  「你們很習慣?」

  「當然……」卓青青道:「此地是七玄谷地界,七玄谷妄稱正道,莫雪心自命俠骨,下面不也是這麼烏七八糟的德性?」

  「這倒不能怪莫雪心和七玄谷。」薛牧嘆了口氣:「以武為尊,拳頭說了算,自然就會是這樣的世界。莫雪心如何管得到這麼細?就是換了其他宗門也是一樣的,比如換了我們,同樣是高高在上如看螻蟻,那情況又能有什麼不同?」

  「那公子覺得該如何扭轉?靠夏侯荻?」

  「嗯,朝廷的權威是一方面,先要有充足的力量壓制,使江湖人無法凌駕律法之上,以法治天下。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德育的教化,法律和道德雙管齊下才能有效扭轉。這一點僅憑宗門傳道是不可能做到的,正道各宗雖然總體算是秉持俠義道德,但重心不在教化,一意行武,各自爭執,本就以武犯禁,又如何教化人心? 」

  「所以公子支持的是朝廷一統?這才和夏侯荻愈發密切?」

  「不是……我也不知道,若是朝廷強了,又如何壓制權力濫行?到時候怕是苛政猛於洞虛之劍了。」薛牧哈哈一笑:「反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便是在其位,我也享受這居高臨下如看螻蟻的感覺,誰能革自己的命?我又不是聖人,想這個幹嘛,不如抱我的美人。」

  卓青青聽不懂革命,但也能體會意思,笑道:「看來這些事情真的比問道還難,連我們公子都不可觸摸,怕是非聖人不可為也。」

  薛牧道:「所以我只是個俗人而已,做不來的。倒是你,妖女一個,為什麼在意這些?」

  卓青青嫣然道:「我只是覺得公子在意,陪著探討。」

  「我只是不習慣。相對來說,京師與靈州的繁華與規則更適合我,哪怕錯綜複雜,也有線可理。道一聲江湖浪湧,生死一瞬,聽著神往得很,其實非人。」薛牧笑笑:「反正也沒什麼,習慣了就好。」

  身後的夤夜聽著聽著,目光看著已經啃成骨頭的雞腿,有點迷茫。

  接近一里外的遠處,秦無夜安靜地站在樹梢上,看著雨中成為小點的幾個人,若有所思。

  薛牧停下交談,瞥眼看了看龍小釗,這貨已經聽待了。薛牧便笑:「此間事了,請勿洩露我們的行踪。」

  龍小釗聽到這高大上的話題,聯繫到其中顯露出各種驚悚的關鍵字,如何還猜不到眼前這些是什麼人?正心中打鼓是不是要被滅口呢,聞言如夢初醒地連聲道:「薛總管放心!我有幾條命也不敢啊!」

  薛牧道:「在你面前洩露身份,是因為你我一會要合作,說不定得全力以赴,所以不該瞞你什麼,要做到心裡有數,以免臨場誤判壞了事。」

  這種氣度……龍小釗心裡湧起幾分喟嘆感,怪不得人家是做大事的人,星月宗在他手裡天翻地覆,不是沒有緣由。

  薛牧又道:「至於你之前在酒肆說的,薛牧大小一起飛……」

  龍小釗臉都綠了,欲哭無淚:「我那只是瞎吹,薛總管大人有大量,莫與我計較……」

  薛牧沒好氣道:「大的有多大,想必你們看了絕色譜也知道了。但你到底知不知道小的有多小?這種話能瞎說的麼?」

  龍小釗愣了愣,忽然醒悟了什麼,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頭,對上了夤夜如墨的眼眸。

  他真的快要哭了。這才知道肚子那一下挨得不冤,沒死都算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薛牧倒是發現這龍小釗挺聰明的,當然眼下接觸尚淺,尚需觀察,他也沒再說什麼,加速往流丹河上流而行。

  天下之事遙不可及,小鎮之事雞毛蒜皮,還是眼下這個與謝長生相關的祕境更讓他重視得多。和謝長生以前沒仇,但現在已經算是有了大仇,不管這廝在考慮成神還是科技狂魔,在薛牧的立場上,最佳的處理就是毀滅,不能讓這個後患繼續成長。

  尤其是他總覺得謝長生這件事藏著一個很大的坑,此人的背後必定有一隻手,在暗中謀算著什麼。

  眼下的祕境,說不定就是一把解密的鑰匙。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4
第一百八十七章古陣



  二十幾里路,對於眾人來說頃刻即至。這個河段表面看上去和其他地方也沒任何區別,還比客棧附近的河段更寬了少許,大雨滂沱,水流湍急,一切都和別處相同,怎麼看也不像有特色的樣子。

  薛牧沒去質疑龍小釗,只是轉頭看夤夜。

  夤夜此時的神情卻很嚴肅。

  那種臨敵之時才會出現的三無感,薛牧每次見到都會產生一種極度違和的妖異體驗。

  「有幻術的氣息。」夤夜漠然道:「很高明,也很隱蔽,不是專精此道的問道者特意勘察的話,縱是讓洞虛強者路過這裡也未必能發現得了。」

  薛牧問道:「所以你這麼嚴肅是因為太難纏?要是這樣,我看不急,回頭做好準備再說?」

  夤夜微微搖頭:「此處不是直接傷人的所在,小心謹慎不會有事……我只是覺得……」說了一半沒繼續下去,只是雙手一合,又慢慢分開,漆黑的瞳孔裡異芒閃過,燦若星辰。

  那湍急的河浪竟然隨著她的動作被慢慢地破開,彷彿整條河水被看不見的恐怖能量生生地截斷,露出了中空的一大截,泥沙俱下。

  莫說龍小釗看得兩眼發直,連薛牧都心中打鼓,彷彿看見了西遊記裡的分水訣……造成這個景象的妖怪真是被自己天天摁著打屁股的那隻蘿莉嗎?

  洞虛者的實力……看來自己認知得還不夠啊……

  河道壁上有一片泥沙慢慢地顯出了真容,果然如龍小釗之前所言,是個陣法的模樣。

  夤夜漠然看了龍小釗一眼,淡淡道:「你沒騙人。」

  龍小釗咽了口唾沫,賠笑道:「在下當真句句是實。」

  「下來吧,這只是入口,沒有危險。」夤夜當先飄然而下,薛牧緊跟其後,一群人踏足法陣,果然眼前一花,已經到了一片另類的天地。

  準確的說,沒有天地。整個空間是一體的,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如同處於什麼母體之內,四周都是暗紅的顏色,暗得已經接近發紫。空間很大很大,大到分不清邊際,天上詭異地漂浮旋轉著各種奇怪的不知名金屬和木料,成千上萬,有無數的大箱子飄飄蕩盪地晃悠。

  果然龍小釗句句是實,也就是把規模說小了些,也許是潛意識不想薛牧來摘桃子?可以理解。

  但夤夜的神情卻越發嚴肅了:「都別動,別離開腳下這三尺入口之地,否則進去就是殺陣範疇。」

  薛牧如今對功法修行還有那麼幾分了解,可對幻術啊陣法啊之類的還是一竅不通,見狀完全不知道該考慮些啥,只能低聲問夤夜:「怎樣?」

  「牧牧,他們的傳說有一點是對的。」

  「哪點?」

  「此處真的成型於數万年前……」夤夜低聲道:「比天道化九鼎還早。」

  薛牧一時不解其意,卓青青羅千雪卻聳然動容。

  夤夜解釋道:「這裡不是祕境,整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人為打造的陣法而已。這個陣法的效果是……攫取靈魂。」

  薛牧瞪大了眼睛。

  「不過陣法已經很久沒有啟動過了,沒有新的冤魂。留下的只有往日萬千冤魂的哀嚎,數万年來凝成了靈魂的顏色。」夤夜低聲道:「這河水日積月累的沾染上了,只不過靈魂氣息已經消逝,只剩顏色證明著曾經的印記。所以河沙確實是無毒也無用,再過個十餘年,怕也不再紅了。」

  薛牧長長吁了口氣:「也就是說謝長生是得到了此處的傳承或者啟發,才開始走上與神機門相悖的偏激之路。那這地方的核心傳承已經被謝長生取走了吧,周圍飄著的又是什麼?」

  夤夜不答,目光直挺挺地盯著暗紅的深處,過了很久才道:「這裡的東西,我看不明白,只是知道不能碰,否則要出事。」

  薛牧動容:「連你都看不明白?」

  如果說這世界上要把幻術和陣法的能力做個排名,說夤夜天下第一都沒什麼問題,就算有些隱藏怪物比她強,怎麼也在前三甲吧!她都不明白,謝長生怎麼明白的?

  夤夜微微一笑:「謝長生得了傳承,怕是懂了,懂了也不敢碰,否則哪裡還有東西留下。」

  龍小釗汗水涔涔而下,也就他無知者無畏,居然敢抓了東西就跑。沒出事大概是運氣好到一定境界了!

  薛牧皺眉道:「哪裡看不明白,說來聽聽,說不定集思廣益還可以參詳。」

  「嗯。這些金屬木料,有些認得有些不認得,大約是經過數万年,有些東西已經絕跡了。」夤夜沉吟道:「如果說全是貴重之物,那我可以判斷用途,這便是引誘別人的七情六欲無疑,只要心生貪念,武道之心不守,靈魂就可能被陣法汲取。」

  「你這意思,這裡不全是貴重之物?」

  「嗯,倒有大半是隨處可見的一文不值之物,這就讓人費解了,這些東西擺在這裡何用?引發別人的困惑警惕,反倒沒有一眼激發貪欲之效了。就像龍小釗警惕小心,站在陣外隨手抓了東西就走,心無貪念,也就脫得此劫。」

  龍小釗差點一陣虛脫,渾身大汗淋漓,此時回顧,那真是感覺像是鬼門關裡走了個來回。

  薛牧沉吟片刻,笑道:「我能想到兩個原因。」

  夤夜直愣愣地盯著他。

  「第一個,經過數万年變遷,有些在當時很稀罕的東西,現在大量發掘甚至人工培植,已經一文不值了。所以不是人家故意擺了一堆垃圾在這,而是滄海桑田,價值不一樣了。」

  夤夜怔了怔,忽然笑道:「有道理。」

  薛牧又道:「第二個,如果本來就是良莠不齊,說不定也有效果。比如說,我和你一起來,我拿到了一個天級功法,大喜,你拿了個黃級功法,失望……又或許收穫不對等,引發團隊內鬥,這其中的喜怒哀樂,自私與嫉妒,豈非人間七情?」

  夤夜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也有道理。無論哪種原因,我們都不能碰了。因為明知不妥還非要去拿,那就是不顧後果的貪婪。謝長生便是因此什麼都沒敢去碰,最多只是取走了傳承。」

  「你能破陣嗎?」

  「這種古陣,需要大量時間做解析,但是牧牧……」夤夜幽幽看著深處,喃喃道:「便是解析成功,我該破嗎?」

  薛牧一時不明所以:「嗯?」

  夤夜幽幽道:「薛牧,你可能忘了我們是誰……如果把此陣收為己用,說不定能造就我的合道之門。」

  聽她居然一反常態地喊起了「薛牧」,薛牧正覺不習慣,聽到陳飛揚一喜忽然神色大變,曾經夏侯荻對夤夜的判斷猛然在心中浮現,那一夜的煉獄猶在眼前。

  這個地方,居然意外的契合夤夜的功法修行!如她所言,如果引得江湖人來這裡送,萬千種人間雜念肆無忌憚的蔓延,這空氣之中的負面情緒說不定會是夤夜修行最好的養分!以此合道,說不定真是有可能的!

  她們星月宗是魔門!夤夜是魔門大佬!薛牧第一次對這個概念有了正確的認知。

  總在想別人甚麼幕後B。SS,搞了半天,自己家檔次太高,反倒有可能先跑出一個設計江湖陰謀以圖合道的超級B。SS呢……

  薛牧忍不住腦補了一個場面,幾個主角破除陰謀千辛萬苦地來到B。SS面前,看到了一隻長著惡魔角的蘿莉叉腰大笑起來:「有趣,來了幾隻小螞蟻!」

  那畫面……簡直不忍直視。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5
第一百八十八章千日防賊


  夤夜抬頭看薛牧,薛牧低頭看她,「父女倆」對視了一陣子,薛牧忽然笑了起來,搖頭道:「先出去再說,此地負面氣息始終留存不散,待久了怕是連性情都會起變化。」

  這話倒不是胡說,他已經感覺到掌心花紋開始發熱,正在鎮壓著邪祟之意,這種意思非常明確,此地長留不妥。嗯……對別人不妥,對夤夜是養分。

  說完這話,薛牧也不等夤夜回答,一把抱起她往外就走。夤夜也沒抗拒,安靜地任他抱了出去。

  數聲水響,眾人從河中飛躍而出,落在岸邊。明明剛才的空間裡並無異味,可此刻卻覺得這岸邊的空氣無比清新,讓人貪婪地呼吸,原本稍顯令人厭煩的大雨都變得可愛起來,讓人不再抗拒它的洗禮。

  可見無形無質的負面氣息,真實存在。

  眾人沉默了好半晌,都沒說話。就連龍小釗都心驚肉跳地聽懂了夤夜的意思,卓青青她們就更清楚了,她們不知道薛牧對此會是什麼反應。

  畢竟她們現在都很了解薛牧,薛牧說是個妖人,思維角度確實挺魔性,可其實他是非常有底線的,在某些時候堪稱正派。對於夤夜起意禍亂江湖的想法,他會不會心生厭惡?

  可夤夜也有苦衷,誰都知道她有多想長大,合道了才能長大,這等誘惑在她面前,真的很難按捺。問題在於,她受功法影響,小孩形態之下心靈純淨無比,讓她動念去想坑人的陰謀,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違心非常痛苦的事情。

  如何取捨?

  夤夜也在等,等薛牧的答案。

  看著薛牧沉默的臉,夤夜伸出小手拉著他的衣角,低聲道:「牧牧,你會討厭我嗎?」

  薛牧從沉思中醒來,咧嘴一笑,揪著她兩邊臉蛋往兩旁一扯:「用得著你個小娃娃令人發噱地考慮陰謀?強行魔女真不怕惹爸爸笑!」

  「可我合道了才能長大。我很想長大。」

  「合道還有別的方法,幹嘛盯著這個來?如果一定要用這一招,那就由我來做安排,你那點腦容量玩江湖陰謀不是搞笑?」薛牧按著她的臉揉來揉去:「我是你爸爸!便是要下地獄,也是我來下!」

  夤夜不說話了,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薛牧帶著笑意的眼神,她能感受到薛牧身上好聞的氣息絲毫不變,看著聞著,她也笑了,被薛牧揉得嘟起的小嘴裡擠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臭爸爸」。

  卓青青羅千雪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齊齊露出笑容。

  「聽我的,反正你離突破合道還早,這個破地方暫且不去動它,你先在外面布一個似是而非的入口,用來坑謝長生,此地就算我們的了。」薛牧想了想,笑道:「至於以後……該用的時候就用,我不認為這是一個理想的合道之處,但這卻明顯是一個很好用的陷阱,早晚有一天能派上大用場。」

  夤夜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我去布陣。」

  看得出小丫頭心中糾結煩惱一掃而空,重新恢復成一個萌萌噠的蘿莉,薛牧臉上也露出會心的笑意。可轉頭看去,就見到龍小釗恐懼地一步一步慢慢後退,卓青青和羅千雪的目光裡有著毫不掩飾的殺機。

  薛牧怔了怔,很快明白了。若是起意把這個陣法收歸己用,將來要依托這個有所佈局,自然不能留下龍小釗這個活口洩露秘密。自己一時沒想到這方面去,而龍小釗這個當事人顯然想到了,自己的兩個親衛也想到了。

  薛牧嘆了口氣,擺擺手道:「這個陣法真是稀奇,所有人都沒中招,卻已經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負面意圖和情緒,倘若陣法效果隱藏到這,豈非全玩完了?都坐吧,仔細想想,引以為戒。」

  兩個親衛妹子都是一愣,修行到了她們的境地自然頗有所悟,都躬身一禮:「謝公子提點。」

  薛牧看了看龍小釗,笑道:「你是個有福緣的人,也足夠聰明。這樣吧,你幫我做件事?」

  龍小釗大喜道:「任憑薛總管吩咐!」

  「東南海島有一個回音島,你先去幫我勘察一下是否有星忘石礦。過段日子我會到鷺州,到時候來鷺州找我。」

  龍小釗明白薛牧讓自己先去海外島嶼混一段時間的意思,頗有些喟嘆地行了一禮:「薛總管果然非常人,在下願效死命。便是回音島無礦,在下也會去別處探查一番再回禀總管。」

  看著龍小釗一身輕鬆地離去,卓青青低嘆道:「星月宗有公子,真是大幸。」

  薛牧也不知道自己能這麼冷靜是靠了幾分金手指的效果,這種玄幻世界,涉及心靈魂魄修行,確實很有幾分門道,和單純的洞察人心有些不同,更多的是自己問心,自我修持。

  今日之事竟然讓他頗有幾分感悟,從來沒感受過的靈魂之力,似乎有了那麼點感受的跡象。彷彿識海之中有一道亮光閃現,又歸於沉寂。

  果然什麼修行都比不上江湖歷練,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也是此理。

  不僅是薛牧,卓青青羅千雪全都有所觸動,三人齊齊盤膝坐在樹下打坐,等待夤夜從河底布陣出來。

  便在此時,一陣香風襲來,黑色纖影拂過,兩名親衛妹子都同時被人點了穴道。纖指同時點向了薛牧,忽然一層黃芒幽幽閃爍,纖指隔絕在外,無法寸進。

  「輝月神石……」秦無夜氣得吐血,她堂堂洞虛,一宗之主,可不是沒事幹的,沒日沒夜的尾行了足足十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居然壞在這玩意上面!早知道不用真氣,直接肉身力量拎了就走還成功了呢!

  此時後悔也沒用,在她出現的瞬間,河下的夤夜顯然已經有所感應,纖指剛剛觸及神石之光,身後鋪天蓋地的煞氣就已經從河底直湧而來,瞬間入腦,秦無夜冷哼一聲,迅速離去。

  夤夜嘩啦一聲跳出河面,追在身後勃然大怒:「秦無夜你給我記住!再鬼鬼祟祟的盯著我爸爸,我們兩宗全面開戰,不死不休!」

  秦無夜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我只是來做你後娘的……」

  聲音悠悠遠去,夤夜沒有再追,叉腰怒道:「醜八怪!想得美!」

  已經到了老遠的秦無夜一個踉蹌,差點想回頭跟這熊孩子拼了。

  夤夜氣哼哼地拂開卓青青羅千雪的穴道,卓青青兩人真的快哭了,這護衛職責是瀆職到姥姥家了,又羞又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薛牧搖頭道:「不必羞愧,你們如何敵得過洞虛,何況還是有心算無心?要怪也是怪我讓夤夜下河布陣才給她找到的機會……麻煩的是秦無夜這等身份這等修為居然沒事幹的天天綴著等機會,實在太出乎意料,誰能千日防賊,還特麼是洞虛之賊?」

  妹子們也很是頭疼,本來化名遮掩著出行就是想規避麻煩,誰知道居然有個麻煩從一開始就綴在後面,還是洞虛級的麻煩!

  萬幸的是還好帶著輝月神石,讓秦無夜這次功虧一簣,反倒給大家提了醒。問題是提了醒也沒用啊,一個洞虛沒事幹的天天沒日沒夜盯著找機會,這誰防得了?早晚還是能被她找到機會的吧!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薛牧自言自語地說著,聲音卻有意放得很亮:「她不想殺我,否則剛才還是有機會殺的。這麼看來,我們應該主動找她談談才是。」

  遠處秦無夜微微一怔,暗自沉吟。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57
第一百八十九章編故事的人說的話


  魔門各宗千年來打打和和的確實多得很,並不像與正道的關係那樣水火不容。星月宗與合歡宗在某些方面有接近之處,互別苗頭比別宗之間更多些,可由於經常被別人當成一伙的一起針對,導致合作的次數同樣比別宗多。

  在薛清秋推行青樓戰略之前,兩宗之間還有一段不錯的蜜月期,當然隨著青樓戰略推行之後,關係急劇惡化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事要說起來確實是薛清秋先侵犯了合歡宗的根本利益,但為了宗門大計,並沒有是非對錯可講,隻講立場。那時候星月宗急於尋找宗門復興的道路,得罪誰也顧不上了,何況這種以武為尊的世界背景裡,你合歡宗好幾代無人洞虛,不欺負你欺負誰?

  但眼下形勢有了變化,首先就是薛牧不想走青樓路線,星月宗正在整體轉型,與合歡宗忽然就沒有了根本且兄弟突。其次秦無夜很神奇地在這二十一二歲的風華之齡突破洞虛,雖然好像還不是很穩固?但明顯資本已經變厚了許多,薛牧早前暗地裡在盤算的兼併合歡宗變得難以實行,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恐怕還是以談判方式解決更合適些。

  但秦無夜知道沒法談。她想的到的東西不是靠談判能成的……因為她要的是薛牧本身。

  各種猶如天外飛仙的奇思妙想讓她目眩神迷,各種冷靜睿智的思考也讓她讚賞不已,做夢都想的到這樣一個臂助,再加上疑似「天道之子」的身份,和他雙修的話……

  這就要求薛牧全心的投入合歡宗的懷抱,光合作真是飲鴆止渴。她旁觀已久,眼見的反面例子就是夏侯荻,根本性立場相悖,薛牧永遠不會真正為了六扇門考慮。相反,借助和六扇門的合作壯大自身以後,倒是極有可能回過頭與朝廷為敵,秦無夜真的不敢想像那時候夏侯荻的心情。

  她自然不會重複這樣的路,換句話說,她需要薛牧把自己當薛清秋對待。這還談什麼判啊,星月宗不跟你拼命才有鬼。談情說愛勾引薛牧也沒有用,她們合歡宗有欲無情之道天下皆知,以薛牧的理智不可能相信她有什麼真情可言。所以她始終考慮的都是用功法魅惑了薛牧,這是唯一的途徑,正好也是她所擅長。

  不過心念電轉,秦無夜沒有拒絕,聲音悠悠傳了過去:「過了河便是紅河縣,縣內有一尋花館,薛總管若真有談判之意,無夜便在那裡掃榻相迎。」

  薛牧應聲道:「薛某明日必然上門拜會。」

  「可要守信哦,莫讓人家乾等。」

  柔媚的聲音終於消散不見,這下是真徹底走了,薛牧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安靜了一會兒,夤夜弱弱問道:「你真要去和她談啊?秦無夜我最清楚了,那可是四歲就會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你那啥……」

  薛牧沒好氣地打斷道:「我這拖家帶口的去談判還怕什麼狐狸精?星月合歡之間總要解決問題,始終僵持不是辦法。」

  神特麼四歲勾搭男人,這黑得也太低級,薛牧直接當沒聽見。

  夤夜撇嘴咕噥:「反正也僵持了一千年。趁著她回了什麼館,沒盯著我們了,連夜跑路多好啊,讓她乾等著唄……」

  「人家等不到自然會出來追,洞虛神識之下我們跑得了多遠?」薛牧不去理她,起身道:「走吧,先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應對明天。」

  當個親衛次次沒起到作用的卓青青正在懷疑人生:「明天真去尋花館啊?我、我總覺得有點不對。」

  「當然不對。」薛牧似笑非笑:「誰說我要去尋花館啦?」

  妹子們全都愣了:「那你這……」

  「真要談判,剛才直接就可以隔空談,何必非要讓我們去什麼尋花館。她急匆匆先走了,必然去做佈置,真當我薛牧是傻的?」

  *********

  秦無夜連夜到了縣城裡的尋花館。

  單純說到天下青樓遍布的數量,合歡宗是要比星月宗多了許多,隨便一個縣城甚至是小鎮都有她們的人,畢竟經年累月的專職經營,和星月宗那種半吊子不同。

  真要說起來,當初在京師,她們也沒有出什麼花招擠兌百花苑,是星月宗做這行真的做不過她們,卓青青還算是支撐得久的了。而丟了京師和靈州的青樓,對於合歡宗也幾乎不算個事,九牛一毛而已,秦無夜放棄就放棄了壓根不在意。

  召集尋花館的門人看了一眼,秦無夜有點嘆氣,縣城人手太低級了,靠這些人佈局沒什麼意義,她只能親自操作一些東西。但同樣也是這種原因,薛牧有夤夜在,也就很容易不把這縣城小館放心裡,踏進來的可能性挺高的。

  「這客座椅子下面是陷阱?很好很好……但還不夠,在底下佈置一個吸力陣法,另外佈置好勾索。」

  「嗯……我這裡有傾城花、幻朧沙、迷天石……缺了離魂草,去給我找來。沒有?去郡上買,快馬加鞭!」

  秦無夜忙活了一晚上,親自布陣,由於明知夤夜是絕不弱於她的幻陣大師,為了瞞過夤夜更是傾盡全力,好不容易在尋花館裡布下了想要的陣法。

  辛苦了一夜,天色已經亮了。

  外面傳來喊門聲,秦無夜精神一振,放開神識看去,卻只看見了一個髒兮兮的乞丐站在門口。尋花館的老鴇在門內怒道:「大早上的不做生意!」

  乞丐賠笑道:「有位公子讓我來說,他有些急事不入城了,叫一位姓秦的姑娘去河邊渡口見他。」

  「……」秦無夜慢慢轉頭四顧自己折騰了一夜的心血,面無表情。

  薛牧一行回了客棧休息了半宿,一早神清氣爽地飛過了河面,站在岸邊看風景。

  大雨下了一夜已經歇了,清晨只是輕柔細雨,清新舒坦。流丹河的水位漲了幾分,但已經沒有昨夜那樣的湍急。

  卓青青看著水流,笑道:「秦無夜若真是佈置了一晚上心血盡付此流水,怕是恨不得咬死公子吧。」

  「咬啊,很好。」薛牧笑得有點猥瑣,妹子們沒理解意思,只是隨口笑道:「公子這叫不守信用。」

  「嗯……昨夜好像欠你們一個故事?看到這水流我想起一個關於守信的故事,等人也是無聊,我給你們講一個?」

  「好啊好啊。」

  「傳說古時候有個叫尾生的人,與女子約好在橋邊見面,不見不散。結果尾生在橋邊等著,夜裡水漫河堤,尾生為了堅守信用,抱柱不走,淹死在河裡。」

  這個故事說得簡單,沒渲染什麼色彩,導致妹子們聽了很不以為然:「這不叫守信用,這叫木頭腦袋。」

  薛牧微微一笑:「但這故事如果渲染一下,你們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比如說,尾生和女子一見鍾情私訂終身,但是姑娘的父母嫌棄尾生家境貧寒,堅決反對這門親事。姑娘決定背著父母私奔,於是和尾生約定在橋上會面,打算遠走高飛。尾生依約提前來到橋上等候,不料山洪暴發,滾滾江水席捲而來……你們說,他是走是等?」

  妹子們都怔住了。

  薛牧悠悠道:「城外橋頭,不見不散,尾生想起了與姑娘的山盟海誓,誓不遠離,死死抱著橋柱,終於被活活淹死。這回如何?」

  妹子們一時無法回答,卻聽空中傳來帶著怒意的聲音:「無論尾生是愚是癡,守信而死可敬可嘆。薛總管既然能以故事歌頌此等信人,何以自己言而無信!」

  薛牧轉過頭,平靜地看著秦無夜凌空而來,迎著她怒氣且兄弟且兄弟的眼神,淡淡道:「我一個編故事的人,說的話又怎麼能信呢……」

  秦無夜飄然落地,冷笑道:「所以薛總管的談判,無論答應什麼也信不得了?」

  薛牧搖搖頭:「尾生抱柱,非只為信,更是為情。若是秦姑娘真心實意,那薛某也必一諾千金。秦姑娘既別有用心,就莫怪薛某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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