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37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2
第一百六十章盛宴



  一個時辰後,夢嵐抱著清漪古琴站在房間裡,面前擺著一個小盒子似的玩意,上面機括無數。

  包括夤夜在內,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薛牧想要實現留聲究竟是為了什麼。他要錄下夢嵐的琴曲……可這真的有意義嗎?留聲這聽起來檔次很高的事情,就用來做這個?

  「別小看這個舉措……琴仙子捧得再高,也無法深入人心,在常人眼中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而有了此物,將是世界模式的變革。」薛牧按下一個開關,道:「先試試。」

  夢嵐心底浮起使命感,深深吸了口氣,放平清漪,調試琴弦。一群人下意識屏著呼吸,等待結局。

  夢嵐彈得很短,只是半曲即收。薛牧調節了一下,重新開啟,很快小盒子裡就傳來剛才夢嵐的琴聲,清晰悠揚。

  雖然沒有了現場看夢嵐彈奏時的優美感受,但音質已經基本不差。

  眾人微微倒吸一口冷氣,卻見薛牧又拿過另一個盒子,用先前一個給新的盒子錄製。

  通過重錄,音質開始有些受損,但總體來說只要不是要求特別精細的,普通人也分不出太大的區別。

  屋子裡鴉雀無聲。

  薛牧問夢嵐:「近日靈州城的琴樂氛圍你比我有數,把這玩意製作完畢擺在奇珍閣,會被搶購一空麼?」

  夢嵐深深吸了口氣:「會。」

  「當人們天天聽著你的音樂洗禮,你的琴仙子地位還能動搖麼?」

  「至少在靈州,真要成仙的……」夢嵐眼神都變了:「公子你……」

  「有了此物,何止靈州一境?」薛牧轉向夏侯荻:「你說……京師的達官貴人們,會把這當寶貝麼?」

  夏侯荻默然:「會。」

  薛牧點點頭:「夢嵐這次跟你回京,她在京師的第一次表演煩請你操作一下,比如辦個壽宴什麼的……風潮將由京師靈州兩地向天下輻射,一旦推廣開,這玩意的利潤我給六扇門和神機門各二成。」

  夏侯荻搖頭道:「我沒什麼出力,你真給我二成之多?」

  薛牧嘆了口氣:「我不瞞你,夢嵐是我的第一步,以後藉助這玩意,本宗就是一個造星場,會有無數種類的藝術輸出,或許往後千萬年都要靠這個吃飯了。神機門在此算技術入股,而你……」他頓了頓,嘆道:「我這份子不是給你的,是給朝廷。再強的宗門也不能勢達天下各地,而朝廷可以,有了朝廷參與,風潮就能從朝廷輻射到各地官員,繼而輻射天下。」

  夏侯荻沉默半晌,低聲道:「薛牧,你為什麼不入朝堂……無論是新秀譜絕色譜,還是銀莊提案,乃至現在這件事……你做事的格局,處處看重高屋建瓴的大一統作用,與各大宗門自顧其是的狹隘完全不是一路,分明是天生的朝廷中人。」

  薛牧淡淡道:「我只是不願意頭上有個後爹,事事博他歡心,還得被打屁股,有意思麼?何況我並非支持官商一體,只是當今之世只有朝廷有天下格局。事實上我心中的朝廷該是一個為民機構,而不屬於一家一姓。」

  夏侯荻認真地看著他:「你第一次和我說得如此分明。」

  薛牧笑笑:「跟你這樣的交情……總有一天要說的。」

  「不覺得你說的太異想天開?比他們追求戰偶智能還縹緲。」

  「呃,縹緲麼?反正我沒有執念,也沒有為之奮鬥的慾望。只是我認為終有一天會是那樣,千年不夠就萬年,早晚可以實現。其實就連神機門的追求,我也覺得按部就班也終有實現的一天。」

  李應卿神色一動。夏侯荻徹底沉默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牧也沒繼續深入,反倒轉向李應卿:「此物依托星忘石,如今敝宗存儲只能應付一時,終究不夠用,李門主可知何處有星忘石礦脈?」

  神機門是朝廷重鎮,李應卿身為神機門主,位至公爵,關於薛牧說的東西,他也有些出神地在思索。不得不說此世和薛牧世界的古代還是很有差別的,皇權未達頂峰,人們的敬畏心弱了許多,薛牧的話語在此世還真不算什麼振聾發聵的大不韙,反倒很能引發有識之士的思索。至於是否贊成,那是另一回事了。

  聽薛牧問話,李應卿隨口道:「據我所知星忘石南方多有,只是一般都是伴生礦,主礦未曾聽說,要大規模開採怕是不容易。」

  「嗯……」薛牧沉吟道:「夢嵐先錄製一批樣品吧,有二位參與,我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各地收購星忘石,足以先應付……」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卓青青的禀報聲:「公子,星羅主陣守衛來報,星羅異動。」

  夏侯荻李應卿摸不著頭腦,夤夜和薛牧卻同時跳了起來,一股腦兒且兄弟向門外:「二位稍坐,我們一會就回來!」

  星羅異動,只有一個原因。這遍布天下諸州,以天地星羅為眼的超級大陣,終於成型了。遠距離的語音傳輸時代,終於開啟。

  這是「科學」的盛宴,也是夤夜與岳小嬋的奇功!

  星羅主陣,在胭脂坊地底深處的地下密室裡,守衛嚴密,由好幾位星月宗長老共同守護。密室很大,整個主陣更是龐大無匹,方圓數丈,陣圖幾乎便是天下輿圖,各州標記清晰明確,方位分毫不差。正中央一個巨大的星忘石豎立,熠熠生輝,便如皓月當空;各州之上都有小石,此刻也都在閃光,便如滿天星辰,交相輝映。無怪乎需要從南方搞來那麼多星忘石,看這個情況也就是堪堪夠用,沒剩多少了。

  陣上密密麻麻無數法紋,遍布數丈空間,見證著夤夜在這上面究竟花費了多少心血。

  無論是天下輿圖,還是這種龐大奇陣,除了星月宗也沒幾個勢力能做得出來了。天下佈局或者夤夜這樣的陣法宗師,缺一不可,即使朝廷都未必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

  此刻光芒閃動得最厲害的就是東南方向的鷺州陣石,華彩且兄弟霄,璀璨得如同煙花驟起。

  向來什麼事都無所謂的夤夜這會兒小手都有些顫抖,這可是她花了很多年、耽擱了很多修行才弄出來的陣圖,甚至差點為此引發了全宗崩潰的變局……如今終於要成功了麼?

  她小心翼翼地來到主陣石邊上,開啟了法陣。

  光芒漸漸散去,場面一時安靜。

  過了片刻,巨大的主陣石上傳來略有些模糊的聲音:「是……是師叔嗎?」

  哪怕有些模糊,還帶著些迴響,眾人還是能聽得出來,這真的是岳小嬋的聲音!

  夤夜小心翼翼地回答:「小、小嬋嗎?」

  「是啊是啊!師叔我們沒做夢嗎?真的在這萬里之外通了話!」

  此時薛清秋也得到了急報,一陣風似的刮了回來,聽著略微有些模糊變調的岳小嬋聲音,星月宗高層濟濟一堂,你看我我看你……再是心如止水,面對這樣的天下奇景,眾人竟然都忍不住有些淚花閃動。

  親眼目睹在這古代玄武版本的異世界實現了遠距離通話的薛牧,心中的震撼和感動更是沒有人能領會。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一把抱起身邊的夤夜,惡狠狠地在她的小臉上啪嗒啄了一口:「你們真是這個世間最璀璨的星光,足以名垂千古,光耀百世!薛牧有幸得以見證,此生不枉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4
第一百六十一章論武


  「喂!薛牧!」岳小嬋在那頭暴走了:「聽到我的聲音,你卻去親師叔?好響的一聲'啵',我都聽見了!」

  薛清秋沒好氣地斜睨著,夤夜擦著小臉,看著薛牧的眼神很幽怨:「我……真的不是五歲……」

  薛牧在一片詭異氣場中尷尬地放下夤夜,打了個哈哈:「那個,小嬋啊……」

  「嗯?」

  「我就是想親你也親不到啊。」

  「鬼才讓你親!我師父呢?被你吃乾抹淨了沒?」

  薛牧還沒回答,薛清秋忽然伸手點了他的啞穴:「安靜點,興奮過度了你。」

  夤夜撲哧笑了,這回輪到薛牧的眼神很幽怨,他知道薛清秋別的不在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和岳小嬋勾勾搭搭,偏偏這回確實是興奮過度口不擇言了,活該被禁言。

  薛清秋不理他,對著陣石問:「那邊情況如何?」

  「還行,無咎寺的和尚們倒是挺有修持的,輕易不瞎摻和外事,明知道我在鼓搗法陣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我不傷人就行。比別處的和尚號稱出世卻動不動什麼都管的德性好多了。」

  「無咎寺是有道行的,不沾因果,故得無咎。」薛清秋嘆了口氣:「只是元鐘既然參與圍攻我,這因果已染,僅靠對你寬鬆些就能斷麼… …終有了結之日。」

  岳小嬋沉默。

  薛清秋低聲道:「嬋兒……」

  「嗯?」

  「你辛苦了。」

  岳小嬋哈哈一笑:「不辛苦啊,江南水土養人的,小嬋更漂亮啦。師父要不要也來玩玩?」

  薛清秋露出一抹笑意:「為師哪裡沒有走過?少拿這話打哈哈,修行可曾落下?」

  「沒有沒有,化蘊中期了呢,突破很快的。」岳小嬋說著忽然「咦」了一聲:「怎麼聲音變弱了?」

  夤夜在旁接口道:「能量不足以支撐太長時間,長話短說。」

  「哦。」岳小嬋有些戀戀不捨,急促說起正事:「近期這邊有兩件事,一是這屆的天下論武大會輪到無咎寺主持,二是鷺州突發大疫,兩件事碰在一起,讓無咎寺的和尚們很是尷尬。欺天宗有人跑來找我,說趁著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給無咎寺找點樂子,我看無咎寺的和尚為人還可以,沒答應他……哦對了,東南海島有一座回音山,我懷疑那裡有星忘石礦……」

  聲音越來越弱,陣法的光芒也逐漸暗淡下去。岳小嬋的聲音終於消散,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那邊岳小嬋憤憤然地跺著腳,悵然若失。

  薛清秋默然,隨手拂開了薛牧的啞穴。

  薛牧第一句話就是:「這能量多久恢復一次?」

  夤夜回答:「一天。」

  「不能無限制通話啊……」薛牧很是惋惜。

  薛清秋沉吟著打量陣法,低聲道:「逐步改進,早晚可以實現的。或者……」

  說了一半沒說下去,薛牧知道她的意思,這件事說不定也可以拉扯上神機門一起做,只是事關重大,她信不過神機門。

  薛牧也不敢在這時候把神機門拉扯進來,頷首道:「下一步的改進方針,是先實現主陣對應呼叫分陣的功能。能量持續以後再考慮了。」

  夤夜笑道:「這個方面我已經有想法了,應該不久可以實現。」

  「夤夜最厲害了!」薛牧差點又想抱過去,夤夜就直挺挺地盯著他看,清澈的眼眸沒有一絲漣漪,看著又現出了幾分久違的三無感覺。薛牧尷尬地抬了下手,又放了下來,顧左右而言他:「論武大會是什麼玩意?爭天下第一?連你們都沒邀請,論什麼武,太兒戲了吧?」

  「不是爭天下第一。真要爭天下第一,那也是單對單的約戰,輕易不會成行。」薛清秋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說不定這兩年,會有人向我約戰的。」

  薛牧看了她一陣,認真道:「真有的話,你會接?」

  「會接。」

  「我用場外功夫先弄廢了他不好麼?」

  薛清秋回望著他,目光柔和地笑笑:「我知你意思,但我們是武者。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盡是盤外功夫,如何追尋武道之巔?」

  薛牧搖搖頭,不去和她辯三觀,問道:「那論武大會是什麼?和潛龍大會有區別麼?」

  「有的。潛龍大會是八宗內部的新秀比武,頗有一種誰奪了第一誰就是第一宗門的意味。而論武大會面向的是整個江湖,不是正道八宗的比武,而是八宗以下的所有宗門,包括正道各級附屬宗門、家族,以及江湖新興勢力和散人。」

  薛牧低聲道:「有意思,這樣的大會目的明確,是為了選拔人才、拉攏新勢力,這居然不是朝廷組織,而是八大宗門……」

  「不,這是朝廷與八大宗門一起組織的,朝廷實際上就是第九宗門啊……大會上誰家附屬宗門表現耀眼,自然會得到上頭更加扶持和資源傾斜,這不必說。若有哪個新興勢力嶄露頭角,八大宗門和朝廷都會去招攬,或者瞄準了哪個天才苗子,大家都會去搶的。」

  「……」薛牧點點頭,沒說什麼。

  薛清秋輕聲一嘆:「所以說這三年一度的天下論武才是真正的盛事,不僅能讓他們選拔天才,同時也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勢力遍布江湖,根植下級宗門。」

  薛牧若有所思:「所以都是八大宗門或朝廷輪流主持,而魔門則牙癢癢的很想破壞?」

  「不錯。」

  「那魔門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大會?」

  薛清秋失笑道:「魔門舉辦?是嫌自己聚集的地方不夠明確,找人一網打盡麼?再說就算組織了,有幾個江湖人願意參加魔門牽頭的比武?全是魔門自己比,那自娛自樂也沒什麼意義,誰不認識誰啊……」

  薛牧沉吟道:「所以實際上這也是一種地位體現,誰執天下牛耳,這便是證明。」

  「對,所以正道八宗也很重視這個大會,往往都會出一些頂級天材地寶作為獎品,吸引人們參賽。遇到這種時候鷺州大疫,和尚們有得頭疼了。」

  薛牧不說話了,好像陷入了什麼思考。

  薛清秋奇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這個天下論武大會在什麼時候?」

  「六月初六,還有一個半月。」

  「嗯……我在想,眼下的形勢,我們可以先搞一個靈州地區比武大會啊。眼下的我們完全有這個資格,你看,星月宗組織,無痕道縱橫道六扇門各世家列席……參加的宗門若是有意投效可以得到庇護支持,若是不想投效也沒關係,優勝者不但可以名揚天下,還可以得到星月宗提供的頂級天材地寶或者功法兵器作為獎品……就算這一屆只是半個靈州參加,只要好處凸顯了,下一屆呢?發展下去,靈州自然看星月宗顏色行事,靈州之主地位無形中就坐實了啊,到時候什麼破郡守,有他沒他都一個樣。甚至還有機會輻射周邊郡縣……」

  薛清秋呆愣半晌,心中輪廓也越來越清晰明朗,斷然道:「不錯,是個好主意……這樣,薛牧你先做先期準備。我看歷屆論武大會的開支都大得很,我近期先調集資金,別到時候手忙腳亂。」

  薛牧哈哈大笑起來道:「誰說要開支啦?辦這樣的事情還要開支,這叫死腦筋!只要開辦了,我包你賺得盆滿缽滿啊姐姐!」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4
第一百六十二章任務


  回到府內,夏侯荻和李應卿還沒走,他們正在幫夢嵐錄音。

  本來這倆貨都不屬於對音樂感興趣的,但架不住對新事物感興趣,尤其李應卿簡直興致勃勃,不但忙上忙下的幫手,還負責調試,最後修正了一些機括,讓操作更便捷。

  要知道這東西對他們可是各有二成的分成,拒絕不了這明顯龐大無比的利潤。

  薛牧會做人的地方還在於,他壓根沒說過這東西別人不能用,也就是說不管是夏侯荻還是李應卿,想把這項技術用在其他地方都悉聽尊便。因為薛牧很清楚在這個世界扯什麼專利或者知識產權都是扯淡,夤夜的陣法解構並不難,他也沒有辦法阻止夏侯荻或李應卿把它用在別處,索性大方點隨他們的意。

  這就讓兩人心裡很是舒服,哪怕他們一時都還沒想明白自己應該用在何處。

  見到薛牧回來,夏侯荻還關心了一句:「急匆匆的出去,沒出什麼事吧,要幫忙麼?」

  本來只是客套話,夏侯荻才不信薛牧這貨在自己地盤上會出什麼事。結果薛牧還真回答了一句:「要啊。」

  「……」夏侯荻有些無語,沒好氣道:「你又想在我身上打什麼鬼主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薛牧的目光幾乎是完全下意識的落在她的美腿上。

  夏侯荻站起身來,作勢欲踢。薛牧急忙後退一步,擺手道:「是這樣的,靈州範圍,魚龍混雜,正魔並立,無異於一個江湖縮影。我在想,總等天下論武也不是辦法嘛,咱靈州可以自己搞個小規模的對不對?」

  夏侯荻鳳目微微一瞇,似是看穿了薛牧的用意:「你想六扇門列席,突出這個比武的正統性。」

  薛牧哈哈一笑:「我們美人捕頭越來越聰明靈醒了。」

  「不敢當。」夏侯荻冷冷道:「和你對話,不靈醒點,說不定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銀子。」

  「這話說的,我什麼時候坑過你?你現在的日子比認識我之前好過多了吧……」

  本來薛牧覺得以兩人的交情,夏侯荻不會拒絕這點小請求,卻不料夏侯荻居然真的拒絕了:「不可能,六扇門不會出面。」

  薛牧沒想到這事居然會在夏侯荻身上碰釘子,納悶道:「你大姨媽來了?」

  夏侯荻聽不懂他的黑話,也懶得懂,只是淡淡回答:「誰主持這樣的論武大會,在常人心裡誰就執牛耳,你想利用這件事讓星月宗無形中成為靈州之主……莫非忘了我夏侯荻是朝廷總捕?要做的話,你星月宗自個兒做,想讓六扇門襯託你的正統,不可能。」

  薛牧無奈地看著她的眼睛,夏侯荻平靜對視。

  過了好一陣子,薛牧才嘆了口氣:「星月宗是朝廷賜爵,薛某的城主是皇帝欽封,本來就是正統。」

  夏侯荻淡淡道:「但你心中星月宗是否代表朝廷,你心裡有數。除非你讓六扇門主辦,星月宗協辦,那此事沒有問題。」

  「安四方根本做不成。」

  「你沒了六扇門,也只能做成瘸子,達不到目的。」

  薛牧不想跟她吵架,這不是吵架能吵出結果的,而是代表著雙方根本性的立場對立。這種情況只能尋求各退一步,達成妥協。

  其實兩人都差點忘記,如今的關係本來就是妥協的產物,在一個月前雙方還差點你死我活。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嘆道:「如天下論武那樣,輪流主持如何?」

  夏侯荻同樣不想跟他吵架,硬邦邦的語氣裡映襯的是內心的混亂不堪。見薛牧主動退了一步,她心中好受了許多,微嘆一口氣:「薛牧……」

  「嗯?」

  「你是六扇門金牌捕頭,算個高層了,為何從來不為六扇門立場考慮?」

  「慚愧,從來沒把自己真當六扇門一份子,你如果要免我的職我也無話可說。」

  夏侯荻不理他,繼續道:「天下論武今年不是六扇門主持,我身為總捕不合去,宣侯堂堂洞虛也不合去,去了都有些破壞規則,喧賓奪主。但我們總歸要派高層前往,負擔著從八大宗門手頭搶人的使命,這等重任,派一般人去我信不過。」

  薛牧一怔,慢慢睜大了眼睛。

  「所以……」夏侯荻忽然露出一抹笑容:「金牌捕頭薛牧聽令,本屆天下論武,你代表六扇門與會,務必爭取到一些新門派或者好苗子加入六扇門,這是任務!」

  「任務個蛋啊,我拒絕了咋滴?」

  「如果願意接下這個任務,那我同意開辦靈州論武,星月宗六扇門輪番主持。如果你拒絕,那此事直接黃了,沒得商量。」

  薛牧嘆了口氣:「何必呢?」

  夏侯荻笑了笑:「你藉著金牌捕頭身份獲利不少,卻全心只為了星月宗,我不高興,總該讓你幫我六扇門做些事才對。做得本座高興了,遂了你的意又何妨?」

  「那也可以換件事啊,南下參加天下論武,這一去來回怕不得兩個多月?」

  「正因為要這麼久,我才讓你去。」夏侯荻笑道:「陛下讓你做靈州城主,我向來就是反對的。他以為你會陷在凡事阻力重重的泥潭裡,我卻知道你必能另闢蹊徑把泥潭攪成江河,眼下已經有了苗頭。若能調開你兩個多月,薛清秋便少了一隻臂膀,終究做不成事,說不定局面還能被人扳回來。 」

  「果然該你做總捕,比宣哲有腦子多了​​。」薛牧再度嘆氣:「我南下,你真不擔心我的安全?還是說,我若死在別人手裡,你內心也鬆一口氣?」

  夏侯荻沒有回答,兩人對視間,昨天的旖旎再度從眼底深處掠過。

  薛牧神色不渝:「我討厭狗血的相愛相殺。」

  「哪來的愛?」夏侯荻懶洋洋地伸手指向一邊看戲的夢嵐:「夢嵐自有主母,並不是我。所以相殺何妨?」

  說完,似是覺得這話說得過於曖昧了,又偏過了腦袋。

  薛牧盯著她的臉,一直盯到她面頰微微泛紅,才開口道:「薛某自領金牌捕頭之職,毫無建樹,確實也該為六扇門做些事才對。」

  夏侯荻神色一喜。

  卻見薛牧續道:「但靈州論武必須先辦,否則都南下參加完天下論武回來,誰有興致參加靈州一地的?狗尾續貂都不足以形容了,毫無意義。」

  夏侯荻想了想,嘆道:「可以。只要你確定辦完就走,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也不等薛牧答應,忽地轉身離開,似是不想和他爭執。

  看著夏侯荻的背影,薛牧久久不言。

  夏侯荻這個交換,其實還是退讓了很多,在她的立場上本應堅決反對星月宗開辦靈州論武,但她終究沒有太過堅決,還是同意只要他肯南下,就讓他先辦了。

  源頭卻只是……你能幫星月宗籌劃那麼多,為什麼不肯幫我考慮?你要是幫我做點事,那我一高興,遂了你的意又何妨?

  所謂讓薛牧離開一段時間,期待靈州人在這期間能扳回局面,這真是不靠譜得很。如今星月宗已經有了不小的優勢,薛清秋要是真那麼廢還能被人扳回來,那星月宗早十幾年前就該完了,還等現在?夏侯荻這想法,倒像是一隻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子裡,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的感覺。

  只是……真要南下嗎?怎麼想也不太妥當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4
第一百六十三章夢嵐



  夏侯荻提前離開顯然是由於心煩意亂,跟她一起來的李應卿都沒走呢,她這麼走了很無禮。可李應卿似乎並不在意,在旁邊捋鬚笑瞇瞇的看戲。

  見此時薛牧陰晴不定的臉,李應卿終於笑了起來:「老朽倒是覺得夏侯總捕與薛城主這叫亦敵亦友,恩怨交纏,很有些意思。人生在世,能有這麼一個人,又何愁寂寞?」

  「你個搞科研的忽然文青起來讓人很不習慣。」薛牧沒好氣道:「李門主不會也想來跟我玩一套亦敵亦友的文青戲吧?」

  「什麼是文青?」李應卿問了一句,也沒等薛牧回答,自顧自笑道:「老朽活了這把年紀,該見的酸甜苦辣都見過了,哪裡還有興致再玩什麼亦敵亦友,倒是很樂意和薛城主交個朋友。」

  薛牧聽了倒很是好奇:「李門主不該是和夏侯總捕一個立場麼?為什麼對薛某如此青眼?」

  「因為無論是薛城主的留聲機創見,還是之前說的認為我神機門的目標終有實現的一天,都讓我覺得薛城主是個真正的同道中人,將來或許會對我神機門的發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李應卿淡淡道:「何況……神機門也不是一家一姓的神機門,非為一人存在,與薛城主道相合。」

  薛牧撫掌笑道:「既是朋友,煩請李門主指導我幾個下屬這留聲的技術製作,該不會小氣吧?」

  李應卿笑道:「便是且兄弟著那二成份子,這也得教啊。」

  也許是旁人往往不太看得起他們的機關巧學,便如薛清秋對神機戰偶的態度完全不屑一顧,就更別提那些七七八八的機巧之術了。這等世界氛圍讓李應卿對這個方面敏感得很,幾乎是本能的發現薛牧的世界觀跟神機門絕對是道相合。

  這個世界百家爭鳴,道相合真是比什麼都重要,放在遊戲裡叫「相性」,薛清秋認可薛牧便是由此而始,此時的李應卿也是一個道理。現代人和科學系,那當然是絕對的相性相合,沒有疑問。

  薛牧算是很能融洽各種不同之道了,畢竟現代人的知識眼界包容性都遠超此世,和誰都能扯幾句。但是夏侯荻這樣的保皇派、或者是慕劍璃這樣人劍不分的奇葩,和薛牧都算是很顯著的道不同,本不兼容,只是各種因緣際會,發展成了這樣的亦敵亦友。

  至於祝辰瑤和夢嵐,她們連自己的道都沒有,不過俗世浮沉中的一朵浪花。或許夢嵐在薛牧培養之下,將來會走向音樂之道亦未可知,那顯然是很久遠的事了。

  客氣地一路送李應卿去胭脂坊,讓星月宗長老們抽一批妹子專職學習留聲機製作技術。薛牧沒有久留,回到城主府內,有些頭疼地坐在桌邊沉吟。

  南下麼?

  說實話,就算沒有夏侯荻這個任務,他內心早就挺想出去走走的了。

  這仗劍江湖的夢還在心間,豈能一直縮在根據地裡?南下鷺州是個挺好的選擇,好處挺多的,又能見小嬋,又能看看天下論武開闊眼界,見見天下風光,見見人間俊傑,順便還能探探所謂的回音山到底是不是星忘石礦。

  但現在卻明顯不是時候。

  首先就是自己的實力不足,出去危險很大,夏侯荻恐怕還真存了三分如果世上沒這人就好了的潛意識,也是她心中糾結無比的體現。

  真要出去,總不能隨身帶著薛清秋,那像什麼話?人家也是在合道關鍵期,薛牧能感覺出她似乎默契地正在和某人「軍備競賽」,可不是沒事幹的。

  其次靈州也還有一大堆事起了個頭還沒做完,不可能輕易甩了就走,那是不負責任。

  「便是不論夏侯總捕的交換任務,公子其實也想出去走走的吧?」夢嵐站在他身後,輕輕揉捏他的太陽穴:「否則這個交換大可拒絕,靈州論武又不是非辦不可,何必這麼糾結。」

  薛牧「恩」了一聲:「早對青青說過,我也是有江湖夢的。另外……替六扇門做些事,倒也是應該的,夏侯荻雖與我們不同立場,但她對我真的沒話說了,我也該有所回饋才是。」

  「是……夏侯總捕真的對公子很不錯,公子念情實屬應當。」夢嵐道:「公子若真有意去的話,其實是可以去的。」

  薛牧怔了怔:「哦?」

  「只要公子把必須親手做的事做完,其他事務分解下去也就行了,星月宗千年宗門,自成體系,只要知道怎麼做,並不需要公子事必躬親的。反正短時間內也不可能一統靈州,需要一個沉澱過程,逐步積累優勢為勝勢。」夢嵐認真道:「有時候我總覺得公子的步伐稍急了。」

  確實有道理,還隱含警醒的意味,做事不能指望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個過程。薛牧嘆了口氣,低聲道:「也不是我急,有時候是事情自己紛至沓來,一件一件的自然引發我的行動。如果按我自己的意願,恨不得天天雙修才好。」

  夢嵐莞爾道:「公子又哄我,公子心中明明有很宏遠的目標,只是夢嵐沒猜出來。」

  薛牧哈哈一笑:「這話算你有理吧,那我南下安全怎麼辦?」

  「南下的安全根本不是問題啊……你們是不是完全沒把夤夜師叔當個人啦……宗主雖然不方便長期外出,可夤夜師叔不是剛剛突破不久麼?她孩童玩心重,也是閒不住的……」

  薛牧竟無言以對。好像大家真沒把夤夜當個戰力看待來著,她的模樣太具有迷惑性了……

  說真的帶著夤夜的提案簡直兩全其美,夤夜說不定會高興得跳起來才對。

  「夢嵐,還是那句話,以前星月宗埋沒你了。」

  「公子聖手之下,如今夢嵐可是仙子了呢,不曾埋沒。」夢嵐俯下身,輕吻薛牧的臉頰:「公子……夢嵐怕是也不能在你身邊留多久了,公子好好保重……」

  薛牧心中再嘆,這妹子是真的很聰明。

  不管南下不南下,薛牧顯然要和薛清秋商議之後才能做決定,而如今反倒夢嵐確實是先要走了。

  她要隨著夏侯荻回京師,在京師開拓她的琴仙子事業,而夏侯荻明顯不會久留,說不定今天就走,離開在即。

  「你放心,此去京師,我會做好安排,不會讓人欺負到你。」

  「我只想讓公子好好欺負我……」

  薛牧沒再多說,抱起夢嵐惡狠狠地滾倒在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5
第一百六十四章周邊


  好生雙修了一回,夢嵐去做臨行準備了,薛牧再度到了胭脂坊去找薛清秋。

  「你去鷺州?絕對不行!」

  見薛牧胭脂坊城主府跑來跑去好幾趟了,薛清秋本來還挺好奇,結果一聽來意立刻就炸了:「此去萬里之遙,夏侯荻這是想藉刀殺人!」

  「沒那麼嚴重。」薛牧站在她身後,依然是兩人最喜歡的後擁姿勢摟著她的腰肢,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其實我也挺想出去走走的,這絢麗的江湖,我未嘗好好體驗過……我也想走走你曾走過的路。」

  這話說得薛清秋心中柔軟,語氣輕柔了幾分:「你我早已連心,不需要你再像當初在京師跑去找風波樓那樣刻意證明自己,如今我在乎你的安全超過任何事。」

  「說起來我現在鍛體已成,氣海也已化丹,怎麼著也算內外兼修了吧,再加上毒功,在江湖上也不算差的吧?」

  「你確實已經比一般的江湖人厲害了,但你都是通過特殊造化飛速進境,實戰幾乎為零,真打起來可未必打得過誰。」

  「反正比我差的也大把活得好好的,怎麼我出去就怕這怕那?」

  「哈……」薛清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身為星月宗大總管,俯瞰天地,卻把自己和那些江湖客對比?倒不是我歧視江湖客,但一般人只要不瞎惹仇敵,沒事自然活得滋潤,你呢?身份擺在這,還沒出道就是萬眾矚目,想要你命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怎麼跟別人比?」

  薛牧咕噥道:「要按這麼說,我豈不是一輩子都出不得門了?」

  薛清秋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柔聲道:「你若是沒和我星月宗攪在一起,​​光憑腹中才華,天下大可去得,日子也許比現在逍遙。」

  薛牧笑道:「那可不好,還是現在好些,不會被誰欺負,還能擁著你。」

  薛清秋有些寵溺地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也不至於出不得門,你要是真的想去,我陪你去就是,天下何處去不得?」

  這真是完全寵著他,連自己的修行或者宗門責任都不顧了。薛牧心中感動,乾脆也不提讓夤夜陪去的事了,不去就不去拉倒。索性道:「算了,哪有什麼非要去的說法。至於靈州論武,夏侯荻不配合,不做就不做了,我們自有其他辦法控制靈州。」

  偏偏他這麼說,薛清秋心中更是過意不去,想了好半天,有些猶豫地道:「其實……讓夤夜跟你一起去也可以考慮的……只是那丫頭靠不住,反倒要讓你費心……」

  話音未落,門被推開,夤夜跳了進來,直接就躺在地上打滾:「夤夜最靠得住了啦!」

  薛清秋一腦門黑線。在自家胭脂坊裡,又是和薛牧擁在一起你儂我儂的,她真沒警覺性,夤夜現在修為可也不低,她還真不知這臭丫頭什麼時候躲門口偷聽的。

  不過念頭起了,就越想越覺得可行。雖然南下算是夏侯荻支持靈州論武的交換條件,但說實話在薛清秋心裡屬於次要,倒是薛牧自己流露出想出去走走的意思,這最重要。只要他自己想出去,薛清秋如今寵他寵得要死,也就不忍憋著他,想要創造條件讓他去。

  夤夜現在也是堂堂洞虛,加上功法特殊得很,這世上能對付她的真是鳳毛麟角,就算秦無夜出手恐怕都得一鼻子灰。

  能穩勝她的大概只有……藺無涯?藺無涯比誰都希望薛牧活得好好的,薛清秋非常確定這一點。

  這麼說來,還真能讓薛牧出去走走。

  「行了行了。」薛清秋蹲下身,揪著夤夜的耳朵拎了起來:「就算要去也不是這幾天的事,薛牧還有大把事要做。你先把法陣改進的事琢磨透,以後就是出去了也能隨時聯絡。在這裡滾什麼滾?有臉說自己不是五歲!」

  「哦……」夤夜抽著鼻子可憐巴巴地站了起來,眼裡卻都是笑意:「反正夤夜出門會聽牧牧的話,會靠得住的!」

  以前夤夜很宅。此生二十四年基本就在兩個地方渡過:曾經座落於某處地下祕境的星月宗宗門所在地,以及現在的靈州胭脂坊。反正不是修煉就是研究陣法,基本沒怎麼出去過,此生唯一出去的那趟還慘被夏侯荻帶人捉了,真叫一個男默女淚。如今洞虛已成,小丫頭心裡那嚮往廣闊天地的念頭再也按捺不住,早就想出去玩了,如今這麼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薛清秋不理她,轉向薛牧道:「那就向夏侯荻回復吧,這事我們接下了。」

  薛牧沉默片刻,低聲道:「不用刻意找她回復,因為她很快就會來辭行了。我倒是要趁著夢嵐還沒走,先找一個人。」

  薛清秋奇道:「誰?」

  「那個畫畫的,林凡。」

  薛清秋都差點忘了這是什麼人了,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薛牧這跳躍性的思維。

  薛牧找林凡並不是因為薛清秋畫像事發,這件事薛牧至今還不知道,夏侯荻根本沒提過呢,他找林凡是為了給夢嵐畫海報的。

  那天看見奇珍閣裡擺著的海報,提醒了薛牧明星周邊產業的事情,本來早該做了。可這兩天被各種事件岔得差點忘記,眼見夢嵐要離開了,他猛地想了起來,這事必須先操作了再走。

  奇珍閣的海報是很死板的,只不過是絕色譜上的畫像放大,就那麼一個姿態一個表情。自己這就不一樣了,想要什麼姿態什麼表情都有,自己這邊的各色海報擺在胭脂坊售賣,奇珍閣那邊大概也可以直接下架了,根本毫無競爭力。

  所以說不怕他們侵犯肖像權,資源在自己這邊,還怕把持不了市場?他們最多也就做做盜版畫,而目前縱橫道起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給幾分顏面,輕易不會做,這份明星周邊也就可以做大起來。

  身為娛樂業內人士,薛牧知道這筆生意看似小,其實收益非常大,並且將來還能從海報擴展到其他方面去,不能小看。

  林凡被人請到城主府的時候還一臉懵逼,怎麼也想不到上回那個攜美逛街的人就是新任城主。這倒也罷了,最無法想像的是,他喊自己來,是為了另一個絕色美人畫像。

  這位絕色美人不是別人,正是萬眾追逐的神秘琴仙子……

  林凡心裡沒什麼要講,只覺得生無可戀……和一位絕色美人你儂我儂的逛街也就算了,最多羨慕你艷福不淺。可這琴仙子居然也是你的禁臠,你這還讓人活不?

  薛牧笑道:「林先生的畫功,薛某很是佩服。請林先生來此,不僅是這麼一次繪畫,希望將來達成長期的合作,或許會有很多畫要拜託先生,還望林先生對外保密。」

  很多畫……林凡那點噴血的慾望漸漸消退,小心地問:「莫非是專為琴仙子畫像?」

  薛某想了一陣,笑道:「或許會有很多很多的仙子,這是很長期的生意,林先生如果有意……或許可以加入我星月宗,就掛在炎陽宗名下吧。」

  星月宗!林凡心中一個激靈,忽然意識到自己上次畫的那是誰了……安捕頭把她的畫像拿去,真的不會出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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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珍重



  得知夢嵐很快要離開,林凡一整天都被關在城主府內給夢嵐畫像,各種形態各種衣飾足足畫了十幾張。每畫一張,便有星月宗妹子分去臨摹,擴大數量。

  而薛牧也趁此時間聯絡了文皓,簡直爭分奪秒。他是打算安排文皓和一幫炎陽宗的老一輩高手隨行去京師,目的既是保護夢嵐,同時也是作為「藝人助理團隊」存在,負責作曲、伴奏和替夢嵐做些對外交涉等各方面事宜。

  這是有意的將演藝規範化成熟化了,畢竟炎陽宗這幫貨幾乎個個玩音樂,大把資源不用,整天遊山玩水實在浪費。而且文皓還是個老牌入道強者,雖然現在實力有所下滑,保護夢嵐完全勝任,正好還是老頭,用著也放心。

  而這個任務倒也挺合文皓他們的心意,又是喜愛的音樂工作,又是「公費旅遊赴京」,簡直是皆大歡喜。

  事實證明薛牧的判斷沒有錯,各項準備剛剛做完,夏侯荻果然次日一早就來辭行了。

  「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

  短暫的對話,雙方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口。

  兩人都沒再多談那筆關於南下和論武的交換任務,這事越談只能讓雙方越尷尬,不如默契。

  因為事情性質太微妙了,既是夏侯荻在給他找麻煩,在給星月宗拖後腿,可卻又何嘗不是含有一些女人的怨氣發洩?那句話依然縈繞耳邊:你就會幫星月宗考慮,為什麼不幫我考慮?

  可這終究不能擺在檯面上說個沒完,就當是筆交易好了——薛牧完成任務,夏侯荻支持靈州論武,就這麼簡單,不要多說,只要做就行。

  其他什麼的,心照不宣吧。

  「我送送你們。」

  「嗯。」

  對話越發簡單了,薛牧只是沉默著和夏侯荻並肩而行,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

  誰也不知道,夢嵐還擔負了一個特殊任務——她帶了一份暗香散,準備移交京師分舵小艾,交給劉貴妃和李公公對姬青原下手。

  在沒有其他更適合的藥物的情況下,薛牧只能選擇有弊端的暗香散,希望姬青原平時沒事別瞎受驚吧。

  薛牧的沉默並不是因為別離愁緒。靈州到京師不過八百餘里,再怎麼交通不便也就幾天的事兒,他還不至於這麼善感。真正的原因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打算毒害的那傢伙,是夏侯荻的親生父親。

  不管是相愛相殺也好,亦敵亦友也好,總歸是一個有著非常特殊感情和交往的朋友,本身關係就已經非常微妙了,這回還去主使毒害她的父親,更是把這微妙的關係推到了極限。

  但他不會矯情地停止計劃,因為是姬青原要殺他們在先,並且由於姬青原不可測的心術,在將來還可能造成很大的後患,必須剪除才是正解。更何況只有讓姬青原廢了,星月宗的大內佈局才能真正發揮出恐怖的效果來。

  無論哪個角度,他都不應該停止計劃,必須告訴自己,夏侯荻是夏侯荻,姬青原是姬青原,不要混為一談。

  可是看著夏侯荻略帶些悵惘的眼神,薛牧想說什麼卻始終哽在喉嚨裡,一句完整的話都不知道怎麼出口,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了區區兩個字:「珍重。」

  夏侯荻倒是真的有些離別愁緒,見薛牧的表現反常,她心裡倒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顯然認為薛牧也是在惜別。她也是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安靜地站在風中,任由山風吹拂,默默對視了良久,才回了一句:「珍重。」

  繼而轉身,披風飄揚,在他眼前帶出一片幻影,恍然如夢。

  夢嵐垂首跟在後面。薛牧的心思,懷揣暗香散的她自然能懂。她心中也是暗自嘆惋,設身處地的想想,換了自己是公子,也真是會心情怪異吧。尤其是……真的毒害了姬青原之後,以後見到夏侯荻,還能否像如今這樣坦然直面?或許再見的時候便是大仇,想想那時的場面就讓人搖頭不已。

  薛牧就站在山丘上,默然看著眾人遠行,直到車隊沒入天際,被黃沙遮掩,他還是久久不言。

  卓青青等人侍立在身後,良久才低聲提醒:「公子,該回去了。」

  她們作為親衛,秘事知道得比誰都多,也很清楚薛牧這時候心裡在鬱悶什麼。

  薛牧嘆了口氣:「青青,我有點想喝酒。」

  卓青青微微一笑:「那青青陪公子喝酒。」

  薛牧看著遠方,搖頭道:「所以說有時候挺厭惡自己的,因為我便是要喝酒也非圖一醉,而是兼具其他的目的性。」

  「公子的意思……要找別人喝酒?」

  「嗯。」

  「找誰?」

  「鄭浩然。」

  *********

  此時的鄭浩然對心意宗怨念無比,對薛牧倒是非常欽佩,始終參與謝長生事件的他非常清楚,要不是薛牧事先發現了問題,提前引發,這次真是很可能所有人都要栽在這一場小小的剿匪上,薛牧這也等同於變相救了所有人一命,包括他鄭浩然。

  這讓他對薛牧的好感達到了頂點,見薛牧跑來找他喝酒,他的心情倒是挺好的,調侃道:「難得,薛兄居然有這樣滿腹心事的樣子。」

  一直都被薛牧裝逼裝得內傷,難得有調侃他的機會倒是挺不容易的。

  另外從「薛城主」變成了「薛兄」,也凸顯了此時關係的密切。

  薛牧仰頭一飲而盡,嘆了口氣:「也不算什麼心事,不過作為一個正常的人,被某些事情引起一時情緒總是會有的,我們可不是問劍宗把自己練成劍的破樣子。」

  「不錯,這樣的薛兄鮮活了許多。」鄭浩然哈哈笑道:「此前裝得很累吧,包括故意打擊我。」

  「哈,你居然看出來了。」

  見他爽快承認,鄭浩然也不計較,笑道:「做人時時刻刻都去算計,總是累的。不妨放開懷抱醉一回,喝酒!」

  兩人痛快地喝了一大碗,薛牧抹著嘴角大笑起來:「痛快。老實說,我真的很久沒這麼喝過酒了。」

  鄭浩然道:「讓我猜猜,今天能讓薛兄心情不佳的事……大概只有夏侯總捕的別離?」

  薛牧輕輕一嘆:「你說,人們別離,總是道一聲珍重,是否珍重了就能重逢?」

  鄭浩然搖搖頭:「道一聲珍重,不過期待重逢。然而江湖風波險惡,道一聲珍重卻從此天人兩隔的事,隨處可見,又豈能必然重逢?」

  「那麼,若當真重逢,那時卻成仇了呢?」

  鄭浩然怔了怔,半晌才道:「我以為你傷的是離別,卻原來你怕的是重逢。」

  薛牧也是一怔,繼而舉杯相敬:「概括得真好!當為此語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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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籌備


  兩人痛飲一碗,鄭浩然倒是被惹起了幾分文青氣,擦著嘴角悵然嘆息:「有些事若是太過違背本心,那縱是勝利也形同虛設,薛兄不可執迷。」

  這話就真有了朋友規勸的意思,可惜他不了解薛牧的心事內情,猜錯了重點。實際上要是為了夏侯荻停止計劃,那才叫違背本心。

  「鄭兄誤會了,薛某沒有違背本心。」薛牧沒有多解釋:「反正……世間安得雙全法,薛某總算是有了幾分體會。隨緣吧,將來怎樣是將來的事。 」

  「說得好。喝酒喝酒。」

  兩人又喝了幾碗,薛牧發現即使不運功抵抗酒意,這酒量也是明顯見長,體質大幅度提升真不是開玩笑的,往日的自己喝幾碗也該掛了,現在卻只是有點兒微醺。

  鄭浩然喝著酒,忽然想起什麼,開口道:「那個風烈陽……我今日贈刀,看此人龍行虎步,信念堅定無匹,心中極有主見,是個人傑,可不是靠送把好刀就能籠絡下來的。」

  其實近期的炎陽宗幾乎人人皆大歡喜。

  濮翔和田龍尋求了李應卿的技術支援,真的搞出了新的防偽木牌,此時也開始投入銀莊通兌的試點項目。薛牧的優點是自知,不懂絕不裝懂,不會做外行指導內行的破事兒。有田龍和濮翔主持這件事,他便不再過問,以免添亂。濮翔確實是比薛牧更清楚異地通兌的意義所在,天天干勁十足。

  而風烈陽得到了一把好刀。

  當初鄭浩然送給薛牧的折扇用了不到一天就遺失在大爆炸裡,鄭浩然這幾天借用靈州最好的鍛造爐,親手為薛牧用黑蛟尾須重新造了一把扇骨,同時也為風烈陽打造了一把炎陽刀,於是和風烈陽有了一次簡短的交集。

  鄭浩然這樣的貴介公子平日裡絕對不會輕易在背後說別人的不是,這句話是在誇風烈陽,實際很明顯在提醒薛牧注意。

  薛牧晃著酒碗凝視了一陣,笑道:「此人確實是個人傑,非久居人下者。不過他心中還是講恩義的,輕易做不出翻臉的事來。依我看,他不久就會再度出去闖蕩歷練,到了一定修為之後自立門戶比較符合他的性情。」

  心中暗道此人何止是個人傑,他差點就是主角了好不好……自己截了他的一個重要氣運,天知道還有沒有新氣運等著他?對付這類人一般的正確手段都是恩義結之,正常來說這些人都是能記情的,也算個投資吧。至於真想收服他們還是省省吧,那反倒真可能把人逼反了,沒有必要。

  「嗯。」鄭浩然頷首認同他的判斷,笑道:「既然薛兄心中有數,是浩然多言了。」

  「哪裡,鄭兄這是為我著想,薛牧豈是不知好歹的人?」薛牧笑道:「對了,不知天下論武大會,鑄劍谷可有列席?」

  鄭浩然搖頭道:「鑄劍谷對於這類江湖風雲沒有太大興趣,歷來不曾參與。」

  「呃……」

  鄭浩然倒也知道薛牧在籌備什麼,笑道:「薛兄希望我列席靈州論武?」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也沒什麼不方便,我也想觀摩一二,說不定會是不錯的體驗?」鄭浩然眨眨眼:「我們宗門大比時,看那些坐在台上的谷主長老們感覺真有氣派,我也想試一把坐在台上是什麼感覺。」

  薛牧哈哈大笑起來:「今後五十年,我怕鄭兄要天天坐,坐到膩味為止。」

  「承君吉言。乾杯!」鄭浩然舉碗重重一碰,仰脖一飲而盡。有些話不用說太明白,他知道薛牧聽出來了,他有競爭下一任谷主的意願,在尋求支持,而薛牧表達了鼎力支持的意思。

  有時候這樣的合作在微醺之間說出來更自然,遠比平時更容易出口,少了很多交易的意味,而是交情。

  這酒文化,居然是兩個世界都通行。

  薛牧喝著酒,忍不住在想,如果和夏侯荻也能這樣自然就好了……可惜,雙方立場根本相違,男女之事又牽扯其中,再也不可能這樣簡單明了。

  **********

  靈州論武有了鄭浩然的支持,顯然格調高了許多,不提別的,光是明擺著能得到鑄劍谷的神兵利器獎勵,就已經足夠吸引靈州武林的轟動。

  要知道鑄劍谷雖然有兵器訂單,這可不包括頂級神兵,人家是要自抬身價的,就算你湊齊了材料求上門人家也不一定搭理你。更何況鑄劍谷千年中立,這次卻跑出來為星月宗站台,是不是證明了一些什麼?——沒有人知道這是鄭浩然的個人行為,根本不代表鑄劍谷。

  總之有了這樣的底氣打底,薛牧終於徹底拉開了靈州論武的籌備事宜。

  星月宗自己主辦是可以,但不能單幹,同樣是需要拉扯一些人合作的,至少做裁判的需要各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代表了嚴肅性和權威性,而不是星月宗關起門來自己玩的玩意。

  其中最需要拉上的就是六扇門。雖然六扇門這邊已經沒問題了,但這事想起來就讓人心情不好,薛牧只是派了個妹子知會了一下安四方就不再理會,自己跑去找了縱橫道。

  找縱橫道既是為了靈州論武做籌備,同時還因為另有一件要事。他需要親手操作的事裡,本就不僅僅是一個靈州論武。

  星月宗的娛樂業轉型,在他心裡永遠都是重中之重。

  夢嵐離開之前,已經完整地錄了六支琴曲,其中屬於親自錄製的有十份,其它通過各種二次錄製,一共搞出了三百份。得自李應卿傳授技術的妹子們加班加點的搞出了這麼多,不是不想多搞,一來星忘石不夠了,二來少些也有好處,能夠突出物以稀為貴。

  這三百份薛牧讓夢嵐帶去京師一半,另一半打算讓奇珍閣負責靈州推廣,很顯然這個世上沒有比奇珍閣更懂得怎麼推廣炒作這種奇物的了。

  林東生接過薛牧遞過來的盒子,盒子四四方方的,並不重,四周有幾個機括,分別是「播放」「停止」「倒帶」——錄聲的機關被拆了,變成了很純粹的播放器。

  盒子設計精美,上方貼著夢嵐的彩畫,上書「琴仙子正規一輯,珍藏版」。背面是六支琴曲的曲目表。

  林東生還沒嘗試這盒子幹嘛用的,看著上面的字已經兩眼都成了圈圈,感覺這行字每個字都認識,偏偏連在一起就完全不認識了:「這……薛城主,何謂正規一輯,又何謂珍藏版啊?」

  「怎麼稱呼並不要緊,林掌櫃不妨先試聽一回。」

  試聽?林東生嘗試著按下了「播放」按鍵。

  先是一陣沙沙聲,薛牧有些尷尬地笑道:「技術還不太過關,以後改進。」

  林東生翻了個白眼,正待說什麼,悠揚的琴聲忽然從盒子裡傳了出來。林東生怔了怔,一肚子想吐槽的話全都吞了回去,安靜地聽了一陣子,眼睛慢慢睜大了,全是發現了寶藏的興奮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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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商道


  看著林東生眼睛發亮老手抽搐的模樣,薛牧就知道他恨不得直接拆了盒子看看裡面長啥樣。

  「林掌櫃不用想著拆解仿製。此物目前來說,應該無人能仿,星忘石、各類特殊材料、夤夜法陣、神機門的技術水平,缺一不可。便是閣下的縱橫道以製假著稱,想要研究仿製出來沒個一年半載也辦不到。目前來說,此世就只有三百一十盒,堪稱絕品。」

  「巧奪天工!巧奪天工!」林東生嘖嘖稱讚:「這是薛城主創意、琴仙子仙樂、星月宗頂級法陣、神機門大師機巧,各方面融合的神蹟,世上除了薛城主,怕也沒有別人能夠實現這種合作。」

  「正規一輯的意思,便是夢嵐首次以錄製的形式將琴曲分享大眾,合共六支琴曲。以後慢慢的推廣開,會出二輯三輯。」薛牧笑道:「珍藏版的意思,這裡只有幾盒是夢嵐親自錄的,其他基本都是二次錄製。」

  林東生很快明白了薛牧的意思,這是分了兩個等級,稀少的珍藏版更能突出擁有者的身份,到時候會有人以擁有珍藏版為榮,把價格炒到天上去。

  其實別說只有區區幾盒的珍藏版了,便是二次錄製的普通版本也就幾百份,全都會成為高價珍藏品。

  林東生腦子裡很快就閃過了好幾種運作此物的模式,斟酌了一陣,才謹慎問道:「暫不發行,在下一期拍賣會上,以此壓軸如何?」

  「可行。」薛牧笑道:「暫且突出一個稀有和神秘,以後再做天下推廣。」

  「此物……成本不高?」一聽天下推廣,林東生更是心癢難搔。這就意味著不是這幾百份的小範圍買賣,而是如同乾坤戒一樣,數不清的財源。

  「成本不高,但主材難尋。」薛牧道:「縱橫道的商務渠道廣博,幫我大量對外收購星忘石吧,我們的成品也穩定給縱橫道合作銷售渠道。不過林掌櫃,我話說在前頭,我們這樣的合作堪稱密切了,無論是收材料還是賣成品,你們縱橫道別跟我玩弄虛作假以次充好那套,否則大家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放心放心,我們自然知道主次緩急。」林東生笑瞇瞇道:「我林東生像是蠢貨嗎?會為了貪小,放棄長遠的利益?」

  「那就合作愉快。」薛牧習慣性地伸手想和他握手,林東生卻沒看懂這個握手禮,還以為是要回扣呢,笑哈哈地摸出一物塞進薛牧手裡:「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薛牧無語地拿起一看,卻是一串珠鍊,形狀很特別,比尋常珠鍊更短,而且顆粒更粗大……他看了一陣,心中一亮,忽然醒悟,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這根本不是掛脖子的,是塞谷道的……

  薛牧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侍立身後的卓青青等人,妹子們雖然出身妖女宗門,畢竟還是黃花處子,哪裡見過這種玩意?都眨巴著眼睛很好奇地在打量呢。薛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鍊子攏進了袖子裡,不讓她們看,林東生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不出所料,看來薛總管果然是識貨的,此物也算尋得明主了。」

  薛牧很是憋氣,明主個蛋啊,現在夢嵐走了,自己號稱在萬花叢中的,實際上茫然四顧就只有薛清秋一個女人,還是開不了正道的。而薛清秋顯然不可能陪自己玩這套,這東西真正算是明珠蒙塵才對!

  不過收著嘛,以後說不定能用上。薛牧沒多說,只是拱拱手道:「謝了。話說林掌櫃,我還有其他生意要談的啊……」

  林東生奇道:「薛城主要談的必是有趣之事,不知是……」

  「我星月宗打算舉辦靈州論武,六扇門會支持,目前也有鑄劍谷參與,不知縱橫道的意思……」

  作為縱橫道重地負責人,眼界不是常人可比,林東生幾乎一聽就知道薛牧的意圖所在。然而縱橫道對這類事卻並不感興趣,林東生想了一陣子,袖著手興致缺缺地道:「薛總管,我們知道你想舉辦靈州論武的意義所在,反正我們縱橫道不以武力名世,列席協辦反倒降了此會的風評。這樣吧,看在你我的交情,我們可以捐一筆銀子,資助星月宗成事。」

  「銀子?」薛牧嗤笑道:「我做這件事自有賺不盡的銀子,要你那點資助何用?」

  「嗯?」林東生瞬間來了精神:「薛總管能否說細些?說不定……呵呵,說不定我們也能貢獻幾分力量的。」

  薛牧悠悠道:「如你所言,縱橫道真的參與了,反倒拉低了我們的格調。」

  「呵呵……那個……」

  「這樣吧,縱橫道可以幫我做件事。作為交換,屆時擂台會場周遭的酒水飲料零食羅傘等等商務,可以由縱橫道承辦。」

  林東生先是待了一待,繼而微微變色。

  如果讓薛清秋影翼這些人聽了這種話,多半嗤之以鼻。什麼會場零食,聽著格調就低,這種玩意不都是小商販自己聞風而來四處叫賣的麼?但聽在林東生耳朵裡,卻很受觸動。

  小商販為什麼會自發過來叫賣?因為有商機啊!這樣的比武,擂台外觀戰的怕不是人山人海?把相應的商務指定一家獨享,那還不是財源滾滾來?

  這樣的主意若是由縱橫道的人想出來,林東生會誇獎一番,倒也不會非常震撼,畢竟並不算是太有創意的。但這話由薛牧口中說出來,林東生簡直不敢相信,從細微之處見大商機,這分明是縱橫道不是星月宗啊!聯繫到之前的音樂盒事宜,林東生越想越覺得薛牧處處都是縱橫道的思維,他小心地問道:「那麼薛總管需要我們配合什麼?」

  「靈州論武,我打算定在五月初一,連辦三天。你們縱橫道人面廣,可以幫我發傳單,貼佈告,掛橫幅,總之要把這件事炒熱,炒得靈州無人不知為止。」

  發傳單,貼佈告,掛橫幅……聽著非常簡單,可林東生卻知道這並不簡單,因為這真的不是星月宗的人會考慮的事情,越說越像他縱橫道了。他忍不住問:「總管說賺不盡的銀子,能否提點幾分?」

  「會場四周、擂台左近,各處立壁上,留一塊位置給奇珍閣如何?寫一句廣告語,比如奇珍閣盡奇珍,聚八方之貨,供萬家需求?」

  林東生嘴唇都開始哆嗦了:「留一塊位置,也就是說……總管要分割無數塊,售賣各家商舖?」

  薛牧笑得很和煦:「林掌櫃果然一點就通。」

  林東生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問道:「薛總管莫非曾在縱橫道待過?」

  真是太神奇了,就算縱橫道都沒這麼奸的,把一文不值的牆壁都拿來賣錢,還隻賣那麼幾天。而且林東生可以肯定,這絕對有人買,價格還不低!

  薛牧笑了:「有人說我像合歡宗,有人說我像神機門,這回又多了個縱橫道。」

  林東生也知道自己問得蠢了,搖頭笑道:「那薛總管究竟是什麼道?不要告訴我是星月宗,星月宗絕不可能會總管這一套。」

  薛牧沒好氣道:「我若說我是一本道,你們聽過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26
第一百六十八章白髮魔女



  其實薛牧覺得自己在做的事真有幾分縱橫之意,當然這個縱橫是他那世界的合縱連橫,也就是外交之道,和這世界的縱橫道沒多大關係,他會做商務,但本質不是商人。

  合縱連橫的體現倒是很清晰,比如和縱橫道的談判完成,他又去了風波樓。

  與縱橫道作用不同,影翼這樣盛名在外的一方霸主,這樣的人坐在評委台上都能代表這個比武的權威性,再加上薛清秋,這等規格搞個靈州的小範圍比武大會還有誰會覺得不夠格?

  順帶一提,這些日子來,星月宗的楚長老她們去研究的炒茶項目,不幸宣告研究失敗,證明了穿越者也不是提個主意就什麼都能成的。不過這是小事,這時候的薛牧已經沒心思在這上面了,倒是星月宗那幫女人自己折騰出了興趣,目測這個項目將來會自行發展出模樣,在未來不經意的時候開花結果。

  倒是魔改版《白髮魔女傳》在美女工作室的努力下已經寫出了前半部。薛牧親自潤色了一整天,帶著樣稿找到了影翼頭上。

  「薛總管……」影翼看完了半部稿子,很是感嘆:「你就不能單純來個故事嗎,非要在故事裡達到一些其他目的。」

  薛牧呵呵一笑:「被你看出來了啊?」

  「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好嗎?你這為星月宗洗白的套路太明顯了,被你這故事一洗,這血手洗清秋都要變成素手剝新橙了。」影翼嘆了口氣:「不過必須承認,你的故事真的比別人的有趣。」

  薛牧奇道:「還有別人的?怎樣的?」

  「你很久沒關注過這個方面了吧?」影翼笑笑:「自從你在京師幾篇文章引起風潮,我風波樓說書又賓客盈門,現在寫故事的人越來越多,已經形成一個新營生了。」

  「嗯,當初聽夢嵐提起過有不少人在寫故事了,引領了故事風潮我可以想像,不過這麼快形成一個新營生倒是出乎預料,本來以為大約還要發展個一兩年的。 」

  「當然,想要良性發展確實要個一兩年。現在的故事多數粗鄙不堪,只會模仿你搞那點情色的東西,偏偏又寫得拙劣,毫無樂趣。還有另一種極端就是雕琢文字,駢四儷六的,華美異常,總之在故事本身上都沒什麼吸引力。」影翼拍著稿子嘆氣:「本末倒置,本末倒置啊!」

  薛牧忍不住發笑,這影翼還成半個書評專家了,看來這段日子說書內容真空,他為此去找了不少故事,不知不覺啃成一個老書蟲了?

  說實話,薛牧的故事設計也不見得多有水準,只是現代信息洗禮之後素材實在太多了,隨便化用一個現代人看來惡俗不堪的故事,比如跳崖得寶這類的玩意,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也是新奇無比,何況寫作的起承轉合節奏伏筆氣氛渲染等等技巧,這世界的人還沒學會,他的水準再怎麼普通也是碾壓別人一大截的。

  想要在寫故事的水准上突破也不難,這世界實際上已經是有了不低的文字基礎,只是沒有一段時期的發展,怕都是本末倒置抓不住重點。在這尚未長足發展的這段時期內,任何穿越者都能成為當之無愧的大家宗師。

  影翼嘆道:「我有個請求,不知薛總管能否幫個忙。」

  「我們如今的關係還說什麼請求,儘管說。」

  「在這個白髮魔女的故事裡,添加一位刺客的正面形象。」

  薛牧終於笑出聲來,這影翼終於也悟了,講故事的真正意義在哪裡。

  要給刺客洗地,比給魔女洗地還輕鬆,畢竟魔女之所以被稱為魔,手頭的血腥很難洗。便如薛清秋密卡登下那是不知道多少人命換來的,其中無辜者不在少數,就算是薛牧自己,要不是當初身上毒素讓她覺得有趣,說不定現在薛牧墳草都三尺高了。這種形像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想洗白談何容易?

  而刺客這玩意,只需要強調一個「只為任務,絕不濫殺」,或者來個什麼「三不殺」的規矩,這血腥就洗掉一半了。再塑造一些守信用講義氣又冷酷帥氣的形象,諸如隨手把中原一點紅這類的人設抓來用用,都能帶來粉絲一大堆。

  薛牧當著影翼的面,親自提筆添了一段劇情,影翼看了直接沉默,半晌才苦笑道:「薛總管,有時候我真想把你腦子剖開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長的,這故事人物信手掂來,彷彿你見過似的。」

  我真的見過很多啊,我看的片都比你見過的人多。薛牧心中吐槽,面上笑道:「兄弟別小看文人,聽說南方文風較盛,我看不用多久就會有人寫出真正的巨著來。」

  影翼不屑道:「那幫酸腐之輩濟得甚事,薛總管的韜略可不在文字,他們不懂。」

  得,薛牧懶得跟這世界的武力佼佼者辯駁文武方面的三觀,只是道:「薛某此來,另有事請兄弟幫忙。」

  「我知道,靈州論武大會,六扇門已經掛出了榜文,今天縱橫道也開始到處發單子了。想不到的是,這第一屆靈州論武,竟是你星月宗主持。呵呵……這便是薛總管的韜略所在。別人以為只是一場比武,有識之士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只是六扇門居然願意配合,這倒是讓我很是不解,不知薛總管是怎麼打動的夏侯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薛牧蛋疼道:「既然你心中有數那就行,此事若成,對無痕道也自有好處。」

  影翼點點頭:「我會列席的。」

  當然會列席,什麼事都不要做,只要露個面都能賺聲望的好事誰不會做?星月宗要做政治意義上的靈州之主,由得它去,刺客宗門不會爭這類事情。須知這種大會還有擴張勢力選拔人才的意義,星月宗不可能全吃下去,道不合是一回事,別人也不一定肯,他無痕道還有機會在這裡撈點好處,收穫屬於自己的勢力或者人才。

  「對了……有件別的要事。」薛牧神色嚴肅起來:「希望無痕道多派人手去西邊,盡量收集心意宗的所有動向。那邊星月宗的人也會和你們配合。」

  影翼瞇著眼:「謝長生那件事?」

  「不獨那件事,我很懷疑心意宗在謀劃什麼,謝長生這件事或許只是一個環節。你知道的,心意宗這種超級宗門,萬一有了動作,那就是排山倒海,提前防範總是不會錯的。就算探知的結果和我們沒關係,也要做到心裡有數。」

  「知道了。」影翼簡單吐出三個字,頓了頓,又道:「此間事了,本座會親自前往。」

  這倒說得薛牧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影翼這個並不是特別給自己面子,而是自己似乎小看了正魔之爭。作為和正道鬥了千年的魔門宗主之一,影翼對這種事只會比他薛牧更上心更重視,足以在心中列為最高優先級才對。正如縱橫道各種手段懟心意宗,那也是毫無壓力,千年來什麼沒玩過啊……

  薛牧不知道的是,如影翼這樣的修行,往往會在有些時候誕生一些冥冥的預感,他隱隱覺得說不定自己卡了十年的洞虛契機,就在此處。

  作為一位尚未洞虛僅靠暗殺之術就能威脅洞虛的頂級強者,又是一道之主,他一旦洞虛,帶來的變化可比夤夜的突破影響深遠得多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5:33
第一百六十九章宣傳開始



  靈州城的人們發現,新城主上任之後,壓根什麼事都沒有做,但靈州卻不知不覺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最大的體現在於能做的事多了許多,茶餘飯後的談資多了更多。

  比如說,胭脂坊已經沒做青樓了,原青樓關門歇業。這事本身已經很能引發人們的談論,再加上胭脂坊坊市裡又出現了無數琴仙子的畫像,那就更是熱點新聞了。

  那些畫像或立於簷下悵然遠望,或坐在花間輕撫琴弦,或坐在塘邊托腮微笑,各色各樣風姿各異,比人們看膩了的那張絕色譜畫像有趣多了,真不知道胭脂坊是哪裡弄來的。普通人可不管這麼多,尤其是夢嵐的粉絲,更是一擁而入搶購一空,誰還管胭脂坊做不做青樓?

  有識之士卻心中暗驚不已,這星月宗似乎要轉變整個宗門產業結構,而且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星月宗的動作還不僅於此。炎陽歸宗大典還沒過去多久,許多人都還記憶猶新,星月宗再度宣布,在天下論武之前,由星月宗主持舉辦靈州論武,所有靈州宗門、家族、武館、散人,乃至於過客,都可以報名參賽。

  六扇門公然發榜,縱橫道和星月宗妹子到處發傳單,在街頭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傳單在此世算不上首創,縱橫道的拍賣會就時常這麼幹,還會把單子寄到臨近州郡和京師去呢。但這麼多漂亮妹子街頭巷尾的發,真是星月宗獨有的優勢,讓路人都覺得賞心悅目,不想接傳單的都忍不住要接下來看一眼。

  「這不是無極門的陳老爺子嗎?」妹子笑語盈盈:「五月初一的靈州論武,老爺子務必光臨哦,優勝者有焚影草,寒燁石,天級功法,鱗甲戰衣,以及鑄劍谷提供的頂級神兵獎勵哦……」

  「啊……老朽先看看、先看看……」

  「咦,這不是李少幫主嘛?傳單接著,不去的話其他的也別說了,絕交。」

  「呃……我去、去還不行嗎……」

  「這位公子好​​面生啊,外地來的俠士嗎?」

  「嗯,前日剛從靖州遊歷到此……這靈州真是好風貌啊……」

  「我們的靈州論武,也當是一場極好的歷練呢。若是優勝,不說獎品,起碼也是名震一方吐氣揚眉了不是嗎?」

  「不錯,在下屆時必定前往!」

  街上熱火朝天,郡守府裡都快炸了。

  張百齡憤怒地摔了個杯子:「薛牧有什麼資格舉辦靈州論武!」

  座中一片沉默,有人低聲道:「擂台比試,以武會友,向來都是傳統習俗,無非內容擴大而已,非地方職能。只要別人認可權威,自然可以舉辦。」

  張百齡怒道:「這話的意思,你想認?」

  那人嘆了口氣:「這不是我們想不想認,而是六扇門認了。有六扇門協作,這就是正統,誰也無法質疑。」

  張百齡沉默,良久才無奈道:「六扇門不知道犯了什麼蠢,難道不知這事的後果?」

  眾人議論紛紛:

  「恐怕另有什麼交換吧。」

  「星月宗底蘊太厚,薛牧手中的牌太多了。要是鐵了心拿出讓人紅眼的獎品,就算六扇門不認,我覺得也多的是人願意參與,總能辦出個聲色來。六扇門的參與無非是個名目罷了。」

  「如今的獎品已經很可觀了好不好,據說第一名優勝者能得到天級下品功法!這世上能有幾部天級功法,怕不是一步登天?」

  「星月宗千年來滅門無數,祕境也下過不知凡幾,真不知搜刮了多少自己不合用的功法儲藏。莫說一部天級功法,怕是十部都拿得出來。再加上那些天材地寶……還有鑄劍谷的公然站隊……」

  「外面發傳單的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就算不論獎品,這以武會友的歷練之效、名揚一方的誘惑力,也沒有幾人能忍得住的。平時沒事還要自己擺擂比武呢,何況這等盛會……」

  張百齡越聽越不對了:「我說你們不是個個都想去吧?」

  「那個……呵呵……」眾人都尷尬地笑笑,不好抬頭直視張百齡鐵青的臉,只是道:「我們自有天下論武,過幾天就出發了,誰參加它這靈州一地的?」

  張百齡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感受到薛牧這一手的可怕。這些人不參與,是因為還有個天下論武在前面,這裡就顯得不是必須,若是下一屆把時間和天下論武岔開更多些呢?怕是連這些人都會忍不住了。

  事實上這些人嘴上說不去,說不定回頭就去了也有可能,天級功法天材地寶的吸引力真不是說說而已,這些人即使都是八大宗門的附屬,手頭也沒有這種檔次的東西,可遇不可求的。

  正如薛牧初臨京師第一眼看見的那樣,這世界擂台比武成風,本來就是一個習俗,別提還有各種好處了。連敵對方都忍不住想要參與,何況普羅大眾?

  張百齡心中嘆息,知道這件事幾乎算是大勢已成,猶如山洪決堤,根本無力阻止。他很後悔,如果自己早些想到這個主意,早早和六扇門商議,說不定自己也能做的,可是終究是從沒想過。他畢竟是政務官,思維模式和江湖人還是有著較大的差異。

  一時間他也開始質疑皇帝的決定。讓薛牧這樣的奇葩主持一城,真的是靠這裡所謂的泥潭能拖得住?他怎麼壓根看不出對薛牧有什麼泥潭可言呢?人家薛牧從來就不動用任何城主權力,郡守又能限制住他什麼東西?

  別說靈州了,光說胭脂坊的改變,就知道人家薛牧著眼的根本不是靈州一地,他著眼的是更大的格局,是整個超級宗門的路線轉變!格局上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這樣的人物在靈州翻浪,張百齡自認沒什麼能力阻擋。

  張百齡甚至起了幾分瀆職的念頭,反正老夫能力有限,大不了換人來幹,看誰能玩得轉。

  其實無論夏侯荻還是張百齡,都沒能完全琢磨透姬青原的心思。姬青原實際是處於極度的矛盾之中,讓薛牧做靈州城主,雖然有部分原因是想要用這裡的特殊環境拖住他的手腳,讓星月宗成為眾矢之的。但潛意識卻又希望星月宗能站穩腳跟,能控制一城,因為這也屬於扶持魔門對抗正道的一個環節,讓星月宗崛起是符合他大局戰略的。

  換言之,他這屬於精神分裂。

  一個精分的人做的決定,正常人怎麼想得明白?

  偏偏薛牧也不是個正常人,這貨從來沒打算從城主角度去控制一城,自然不會捲入任何政務旋渦,僅從江湖角度,靈州誰能抗手?

  想來還是夏侯荻的打算有那麼幾分道理,讓這貨出去幾個月再說,別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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