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960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6:14
第二百章匯聚


  「多謝玉麟道長援手之德,我青雲派上下同感大恩。」那車隊收攏人馬,過來向玉麟道謝:「若非道長相助,此番怕是在劫難逃。這橫行道兇殘狠毒,根本不是為劫財,就是來殺人的!」

  玉麟看著場上的無頭屍首,神色慘然:「是我來遲了。」

  「橫行道殺我師弟,此仇不共戴天!早晚百倍報之!」

  薛牧在遠處默默看著洶湧的群情,默然無語。這江湖上的正魔對立由此可見一斑,可問題還真是出在魔門一方,魔門的行事真的是洗不乾淨,自己也是只見到妹子們好的一面,天然偏了立場。

  正道中人也許有很多毛病,也有人自私自利,有人貪圖逸樂,有人浮華虛偽,但整體上是正三觀的。魔門……整體上確實是不怎樣。

  他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檢視了一下屍體。

  玉麟奇道:「慕兄這是何意?」

  「對方兵刃淬過毒。」薛牧從懷裡摸出一個瓶子丟了過去:「不少人傷了,留心解毒。」

  青雲派確實有不少人傷口冒出了黑血,見薛牧是和玉麟一起的,壓根沒人懷疑有問題,直接開了瓶子敷藥,那黑血以極快的速度肅清,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青雲派眾人大喜:「感謝這位公子。」

  「這位是慕……呃,慕先生。」玉麟發現自己都沒問過人家的名字,但眼下不好意思多問,很高興地道:「慕兄果然是同道中人。」

  薛牧笑笑不答,看看玉麟開始幫人治傷,他便轉頭走回了妹子們中間。

  卓青青傳音道:「是橫行道的夏中行,橫行刀君夏文軒之子,化蘊初期,和玉麟有得打的,迅速撤走必有問題。」

  薛牧點點頭:「有人用毒也是個奇事。不是說已經沒人玩毒了麼?」

  卓青青道:「相公誤會了,是沒人修毒功,因為毒功上限低,且練毒功自傷身體,慢慢的被人廢棄。但用毒物害人的還是不少的,一般層面的爭鬥,毒物效果很好,之前我們請玉麟吃雞翅,他還查過毒來著,可見他也不能免疫,何況別人?」

  「原來如此。」薛牧笑道:「這麼說我的毒功在江湖上算個大殺器,實戰很有用。」

  「正是,其實相公真的不弱了,要是還像當初在京師的水準,宗主也不會肯放你出來。」卓青青笑道:「只要別動不動對上什麼秦無夜的,便是對上玉麟你都能頂好一陣子。」

  「我寧願對上秦無夜……」

  「呸!」

  說話間,前方忽然傳來地震感,似乎有什麼萬噸重物踏在地上的感覺,「咚咚咚」的一陣搖晃,聲音迅速接近,玉麟起身道:「你來晚了臭石頭!」

  一陣煙塵瀰漫,一條大漢現出身形,剛才的地動山搖感居然是他全力飛奔時帶來的震顫。

  見到玉麟在場,大漢露出一絲笑容,繼而目光落在場中的屍首上,變得很是憤怒:「夏中行……」

  玉麟道:「打過了?」

  「好幾場。」大漢似是拙於言辭,說話很是簡單。

  玉麟嘆道:「收拾一下,進城再說。」

  連同青雲派的人一起,一大夥人浩浩蕩盪往縣城走,玉麟指著薛牧介紹:「這位是慕先生,我在山中偶遇,解毒頗有手段。這位是我之至交,七玄谷石磊。」

  石磊目光落在薛牧身上,似是因為玉麟介紹的關係,神色頗為友善,但沒有多言,只是略一頷首。然後看看薛牧拖家帶口的模樣,又搖了搖頭,簡單道:「路上不平,進城後最好別離開。」

  薛牧微微一笑,看得出這是個木訥寡言之人,但心地也是良善。他對這些人的情報掌握並不少,可不像對張百齡一無所知。石磊是七玄谷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但屬於土系修行,和谷主莫雪心不同,這裡面還藏著七玄谷的一些內部問題,包括祝辰瑤崛起後的利益分配,七玄谷也是暗流湧動。

  如果有一天和七玄谷正面對敵,薛牧覺得自己應當會從他們內部的關係下手。但不管怎樣,這石磊為人應當是正派的。

  玉麟正在問石磊:「隻和夏中行交過手?有沒有夏文軒的影子?」

  石磊搖頭:「沒有。」

  玉麟微微鬆了口氣。橫行刀君夏文軒,魔門除了薛清秋申屠罪之外,名聲最盛的第三位洞虛強者。只要這等人還守默契,不輕易參與江湖事,那其他人他們毫不畏懼。

  申屠罪那種奇葩畢竟少數,常理來說,洞虛強者真的不會這麼瞎搞。

  石磊又道:「他們巢穴在寒山上,我一直在等你。」

  玉麟笑道:「你想反攻巢穴,一勞永逸?」

  石磊點點頭:「只能如此。」

  玉麟想了想:「確實,入城好幾條路,我們不可能四處滅火,必須一勞永逸解決問題。」

  青雲派眾人大聲道:「反攻巢穴,算我們一份!」

  石磊看了一圈,沉聲道:「還有很多。」

  薛牧聽懂了這意思,近期路過萬年縣的人著實很多,被橫行道這麼一搞,也都暫時不敢自己離去,怕是一大堆人擠在這縣裡匯聚。而且個個和橫行道結下了大仇,磨刀霍霍的都想報復來著。

  這是很龐大的力量,只要橫行道那邊沒有問道強者坐鎮,真是可以成功的,脾氣暴的說不定早就組織人馬殺上山去了。石磊還算是謹慎,等玉麟來了再說。

  他也笑了笑:「那也算慕某一份。」

  玉麟笑道:「歡迎之至!只是畢竟對方巢穴,不知深淺,還是要計議詳細才是。」

  說話間,眾人浩浩蕩盪地入了城。石磊道:「我在蘅蕪院訂了一席,另召集了幾位宗派首腦,一起商議。」

  玉麟神色古怪:「幹嘛去青樓?」

  石磊老臉微紅:「你宗的道觀,我自作主張分配給傷員了。其他客棧酒樓早滿……」

  「呃……」玉麟拍拍他的肩膀:「幹得漂亮,我也早就想去蘅蕪院了。」

  薛牧和妹子們面面相覷,很是無語。因為蘅蕪院是星月宗的秘密產業,他前驅探路的六名親衛如今大約都在那裡等著吶……

  星月宗的轉型正在慢慢進行,從靈州和京師開始關閉青樓,如今收購星忘石也頗有成效,靈州那邊緊鑼密鼓的在製作新專輯發售,短期內先以此盈利。而南方各地還沒開始轉型,許多青樓都還在,這蘅蕪院就是其中之一。

  話又說回來了,這年頭道士也能逛青樓的嗎?說好的正派呢?

  石磊看看薛牧,有些猶豫:「這位慕兄……家眷……」

  薛牧義正辭嚴:「慕某潔身自好,從來不去青樓這等地方!二位自行去吧,我找地方歇著,明日在下再到蘅蕪院喊二位起床!」

  「可城裡客棧滿了……」

  「我有浩然氣,清風明月,何處睡不得!」

  「慕兄真君子也……這樣吧,還是住我玄天觀去,安置幾名婦孺總是可以的,也安全。來,這是我的令牌,你拿著自有人接待。」玉麟擠擠眼,傳音道:「等尊夫人和令愛歇下了,慕兄再來蘅蕪院,給你留個位置……」

  演技退化到連小道士都瞞不過了嗎?薛牧欲哭無淚。

  「是爸爸演得太假。」去玄天觀的路上,夤夜吐槽:「你帶著小孩子,睡什麼清風明月,誰都知道你言不由衷。」

  「就是因為帶著你個小孩子,我才不能直說我恨不得趕緊去青樓,跑玄天觀去轉一圈再過來很好玩嗎?」

  卓青青鄙視道:「有人跟著我們嗎?」

  「沒有。」

  「那還去什麼玄天觀!蘅蕪院才是我們老巢好不好!相公你莫非是真想把我們留在玄天觀,自己去蘅蕪院喝花酒?你是不是傻了?」

  「咦……我好像被玉麟帶溝裡去了。」

  夤夜小大人似的對天長嘆:「男人啊……」

  薛牧一敲她的腦門:「裝什麼小大人,有沒有感受到夏文軒的存在?該不會是這貨要坑一城吧?」

  「沒有。」夤夜眨巴眨巴眼睛:「但我感受到了欺天之意。」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6:30
第二百零一章搞個大新聞


  欺天之意,說來玄乎,說穿了就是一種騙局。

  欺天宗有幾個分支,小偷,騙子……其中騙子也分幾種,熱衷於騙人騙財的,也有熱衷於玩弄陰謀的。夤夜指的就是後者,她也只是如月映水的心靈察覺到不對勁,具體是說不明的。

  其實用不著夤夜察覺,薛牧早就覺得這事兒處處詭異。夤夜這句話至少多證明了一點:這件事不是橫行道獨家在搞,至少還摻和了欺天宗。可是看石磊他們的表現,完全不知道還有其他勢力在內,只當成橫行道一家之事了。

  這就非常有可能被坑。

  但側面也證明了一點,此事確實還在江湖之爭的常規範疇,沒有洞虛級別核武參與,否則壓根無需玩弄陰謀,夏文軒一刀斬落,這座城都沒了,還玩什麼陰謀?

  既然沒有洞虛參與,薛牧底氣也就足,可以湊湊熱鬧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眾人悄悄從蘅蕪院後門鑽了進去,六名親衛早就在那等著了,悄悄接了眾人進入密室,親衛們齊齊行禮:「公子。」

  薛牧擺擺手:「近期劫道之事,你們可有線索?」

  「我們去見過夏中行,他還很熱情地問我們要不要一起發財,說近期行人這麼多,不搶白不搶。欺天宗虛淨老道跟夏中行在一起,這主意是他在謀劃,近期他們收穫真的很大。」

  「果然有欺天宗……話說既然收穫很大,也該見好就收了吧,如今無數江湖人聚集此地,其中不少宗門領袖,怕是入道級的都有。再加上如今玉麟石磊參與此事,這就代表著正道八宗開始插手,還不撤離,等人反撲麼?」

  「他們還真不怕這些人呢,公子。眼下的狀況很有趣的,無咎寺被境內大疫搞得焦頭爛額,暫且無力分心。此地又是玄天宗地界,恰好玄天宗閉山半年… …這麼一來,正道八宗摻和力度不可能有多大,光憑玉麟石磊這些年輕一輩,他們真不怵。」

  「原來如此,這可是個好機會。」薛牧沉吟道:「正道八宗主持論武,卻連前來比武的江湖人安全都無法保障,被人趁機劫道發財,所謂天下論武頓成笑柄,以後開辦都沒人敢來了。偏偏名目上只是江湖劫道,魔門真正強者壓根沒參與,你連劫道都對付不了,也沒臉說魔門搞破壞。」

  「是的,這個時機太好了,往常的天下論武,主持方都會在必經之路上安排強者坐鎮,不至於被人這樣鑽空子。」

  薛牧想了一陣,失笑道:「這事兒還有發展。眼見己方強者匯聚,自然想要反攻報復。夏中行據山而守以逸待勞,布下陷阱等著,說不定還能一網打盡,真正給天下論武帶來巨大的破壞,這絕對是最終的目的。」

  「是的,虛淨等人一直都隱藏幕後,正道中人並不知還有這幫人參與,很有可能錯估了橫行道實力,一頭栽進坑裡。」

  「說不定都不止欺天宗參與,三宗四道我懷疑都有人在。之前小嬋拒絕了,否則眼下也該有我們星月妖女埋伏。照這麼看,玉麟他們這回被坑的機率很大,信息不對等,他們滿腦子都還是橫行道在搶劫呢,焉知是整個魔門在給天下論武搞破壞。」

  卓青青笑道:「如果有智者意識到不妥,甘願吃下之前的虧,糾合所有人結伴走人,魔門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陰謀不攻自破。但魔門這邊也已經賺大了,不知道劫了多少財貨、搶了多少功法神兵,收穫得盆滿缽滿。」

  薛牧嘆了口氣:「不管怎樣都是賺啊,這虛淨誰啊,主意真損。被這麼搞得我都覺得咱們沒參與太吃虧了。」

  夤夜舉手道:「現在參與也來得及啊,夏中行會歡迎我們的。」

  「死丫頭,人家玉麟對你也不差好吧,一口一個可愛的。」

  「可是問天老道參與圍攻師姐,以前兩宗之間互相殺伐也很多了,是有大仇的,爸爸。」

  「一碼歸一碼,和玄天宗有仇,我們有機會自然會報復。但這些參與論武的一般江湖人卻沒得罪過我們,參與坑殺他們是不妥的。」薛牧認真道:「不要說我婦人之仁,你們要記住,星月宗如果打算堂堂正正,甚至實現乾坤顛覆,那要做的是團結多數人,打擊少數人。就算背地裡壞事做盡,面上你也得賣個好名聲。以前是沒這條件,但現在慢慢的已經有了,別再用以前的思維模式做事。」

  妹子們若有所思。

  薛牧又道:「別說參與這場局了,就算僅僅是因為寒江派遺址而引發別人猜疑星月宗,我都得把這個洗乾淨。那幫傢伙選擇此地幹活,僅僅因為必經之路?必經之路多了去了,選擇這裡還不是有意拉我們下水?老子才不會輕易讓他們如意。」

  卓青青點點頭:「這麼說來,相公打算幫正道一把?」

  「現在不好說,畢竟幫了正道就得罪同道,也不是好事。我們先旁觀著,見機而行。理論上找機會洗脫星月宗嫌疑就夠了,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讓他們打得一嘴毛去。」薛牧站起身來:「我該去喝花酒了,看看正道的到底怎麼想,說不定他們真有智者不打算反攻呢。」

  *********

  薛牧安頓了「妻女」,輕搖折扇優哉游哉地到了蘅蕪院的天字一號包廂,進門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哪來的花酒,一個妹子都沒有,全是五大三粗的江湖客,群情洶湧的在討論怎麼教訓橫行道那幫混蛋。

  他踏進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這麼多人,便是一人一鏟子也剷平了寒山!」

  見薛牧到來,玉麟倒是很熱情:「慕先生這邊坐,先生是文人,當能提供好想法。」

  薛牧坐了下來,笑道:「慕某不知詳細,只問句寒山之上會不會有陷阱。」

  便有人道:「我們已經了解清楚了,一個月前寒山上還無人駐紮,橫行道是這個月才進駐的。也就是說並未經營多久,不可能搞什麼厲害的陷阱。」

  玉麟便道:「根據近期交手的統計,橫行道有一個入道級長老嚴不破,連夏中行在內,化蘊者四人。」

  「實力雖然不錯,我們也足以碾壓而過。」

  「便是實力相當,我們降妖除魔,豈懼艱難?」

  「便是拼卻此身不要,也要為我兄弟報仇!」

  「強攻不可取。依我之見,可以設伏,讓他們下山劫道,我們圍而殲之。」

  「不錯,是個辦法,可以討論一下細節。」

  薛牧嘆了口氣,這些人也不能說魯莽,還能考慮設伏誘殲的方案。只是出發點完全錯了,復仇之心佔據心靈,已經落入了對方謀算。

  其實如果在他的角度考慮,根本無需和橫行道正面交鋒。只需要針對一種地方:大索附近所有縣城的縱橫道據點。

  因為不管對面搶了什麼東西,都是要通過縱橫道的黑渠道出手的,把握這個七寸,就能讓對面近期的收穫盡付流水,說不定還有機會擒獲對方的高層。

  但是以武為尊的世界,考慮的方向永遠是戰,也就注定了這件事只能以決戰收場。他也很期待,究竟會是魔高一丈呢,還是邪不勝正,另有反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6:30
第二百零二章陷阱


  認真說來,虛淨的計策不算高明,甚至可以算較為粗糙,比如薛牧即使沒有妹子們匯報,也已經早覺得有問題了。妹子們的探查只是讓他提早確認了形勢,省卻了調查過程。薛牧覺得如果讓自己慢慢佈置,或許能設計得更精巧些,起碼不會這樣破綻百出。

  不過虛淨這是臨時的佈局,趁著無咎寺自顧不暇,玄天宗關閉山門的機會,臨時設計,自然也不會太精細。但是粗糙不要緊,實際上很多計略本來就不需要多麼高明,能夠抓住機會,因勢利導,就是非常實用的伎倆。

  實用性在於,就算你知道這事兒不對勁,破解的方式也不多,多種應對方案都是讓魔門佔了便宜,即使薛牧心中想的去找縱橫道據點也未必真有用,人家的秘密據點是你說找就能找到的?

  最佳方案其實是所有人坐在城裡等,等無咎寺騰出手來,或者等自然門問劍宗等偏遠宗門的高手遠道而來,碾壓性破局,這種事有人願意嗎?江湖血性和武者驕傲都不容許。

  薛牧也相信,心中懷疑這件事有貓膩的聰明人並不少,比如他覺得玉麟應該心裡就有數。但在多數人的仇恨之下,「我們結伴離開」這樣的慫話壓根沒人敢說,在群情洶湧之中只能裹挾著去參與反攻,走向了必然的結局。

  反正對他來說無所謂,什麼局也傷不到他一根毛。這種級別的鬥爭,他有夤夜在,渡水如平地,何妨旁觀一番?

  夏日清晨,陽光已經有了些熾熱之意。一支車隊順著東南大道而行,一邊是連綿群山,一邊是肅肅寒江,前方盡頭隱約可見縣城的輪廓。

  車隊人馬提刀帶劍,顯而易見也是前往參加天下論武的江湖人。

  隨著論武之期越來越近,現在行路的江湖人已經越來越少了,這批人算是末班車,橫行道很快也無人可劫了。

  當然橫行道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車隊行至半途,四周黑影憧憧,數十黑衣人從山林之中飛躍而出,團團圍住了車隊。

  領頭的夏中行長刀斜指,大笑起來道:「留下隨身財物,秘笈丹藥,爺爺只求財不殺人。若是負隅頑抗,一刀一個全去江裡喂魚!」

  話音未落,神色變了。

  車隊武者默不作聲地結了陣型,無數人從馬車裡魚貫而下,玉麟,石磊,江湖各門派門主幫主,諸多強者散開,反倒將黑衣人包圍在裡面。

  「夏中行,多行不義必自斃,授首吧!」玉麟長劍出鞘:「你沒有機會的。」

  夏中行的驚意慢慢消失了,變得有點好笑:「你們為什麼不趁著我搶掠車廂,突施襲擊?」

  玉麟淡淡道:「我輩正道中人,豈能效魔門無恥行事?」

  夏中行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我欣賞你!且兄弟你這句話,老子今日留你全屍!」

  「大言不慚!」一群強者全都怒了,各色氣勁盡數向夏中行轟了過去。

  夏中行不閃不避,圈外忽然轟進一道厲芒,重重砸在場中,十餘道刀光劍氣盡如泥牛入海,不起一絲漣漪。

  煙霧散去,現出一個枯瘦老者,滿面戾氣。

  「嚴不破,本座等你多時!」正道這邊也站出一個老者,長劍遙指。

  薛牧躲在人堆裡,昨晚參加了宴會的他此時自然知道這個老者是玄天宗下屬二級宗門蒼山派之主,也是一位入道強者。

  橫行道老者嚴不破冷笑道:「等?可知我們等你們自作聰明的來這場埋伏,已經等了好幾天了。」

  玉麟心中一動,抬眼望去,眼睛忽然睜大。

  只見道旁的綠樹不知為何開始扭曲,慢慢的全變了,一個個不同服飾的魔門強者從樹後走了出來。

  一個穿著袈裟梳著道髻的怪人雙手合十:「欺天宗虛淨有禮了。」

  正道諸強者神色大變,眼睜睜看著原本空無一人的樹後變出了密密麻麻的人。

  「滅情道厲狂見過玉麟兄,石磊兄。」一條大漢抱拳而笑,眼裡都是嗜血的譏嘲。

  「合歡宗花子媚見過諸位。」一個暴露美女嫣然含笑。

  「縱橫道錢多多見過諸位。」一個矮胖子笑嘻嘻地抱拳。

  「無痕道關小​​七。」一團陰影漂浮。

  在這些人身後,人影幢幢,顯然還帶著無數魔門弟子。很快各自四散開來,反把正道眾人包圍在內。

  薛牧嘖嘖有聲:「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手埋伏幻術有意思啊,比你如何?」

  夤夜裝著很害怕的樣子,縮在他懷裡低聲道:「幻術分兩種,心靈之幻與光影之幻。這是欺天宗障眼之幻,靠的是欺騙感知與視覺,這些人埋伏在這裡好久了。」

  玉麟和石磊站在人群前方,神色極為凝重。居然是魔門三宗四道盡出,領頭的這幾個都是魔門名人,最低也是化蘊,高則入道。這回正道這方無論人數還是高端戰力反而被魔門遠遠碾壓。

  玉麟沉聲道:「只有二宗四道,星月宗呢?」

  夏中行哈哈大笑起來:「此地豈非星月主場?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

  薛牧和妹子們都呸了一口,就知道這幫貨沒安好心,就是想把星月宗也拉下水。

  玉麟冷冷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是今天行動,能提前埋伏?」

  虛淨笑嘻嘻道:「證明老道這一卦準了唄。」

  窺視天機嗎?玉麟搖搖頭,無論是真的窺測天機還是自己這邊有奸細,這個時候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他知道這回面對的是從所未有的危局,沒有再去問那種明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只是冷冷問道:「所以你們此番是打算把我們盡滅於此?」

  夏中行搖頭笑道:「適才我已經說了,交出你們所有財物功法丹藥寶貝,哦,對了,有俊男美女的留下來讓兄弟們樂呵樂呵,事後就可以滾了。我們隻劫財色,絕不傷人。」

  玉麟和石磊相顧沉默。這句顯然是廢話,真要按這麼說的做,他玉麟石磊也沒臉活在世上。

  但他也知道為什麼夏中行要這麼說,因為這就還是屬於劫道範疇,性質和有意殺人還是有所區別的,魔門的根本目的是要把這個天下論武變為笑柄,真不是為了屠殺而來。

  屠殺只能造成天下激憤,導致正道振臂一呼,眾志成城的圍剿魔門,這不是他們要的結果。而羞辱就不一樣了,天下人反倒會覺得正道各宗全是廢物,魔門也沒出什麼真強者,你們這都護不住,沒本事辦天下論武就別辦啊!

  之前殺了人,只是逼迫這些人聚集,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這回薛牧也完全看明白了,心裡嘖嘖稱讚。這主意是這個不僧不道的虛淨出的對吧?很有意思啊……自己之前猜的都有偏差,還覺得他們是要殺人呢。

  玉麟冷冷道:「要戰便戰,我們總能拉你們不少人共赴黃泉。想要不付出什麼就達到目的,做夢去吧。」

  虛淨咧嘴一笑,看著說不出的猥瑣:「小道士打得好算盤,你倒是一戰成英雄,卻不為這麼多江湖同道性命著想?我們可是不想殺人的,若是打起來死了人,便是死於道長的英雄意氣之下,道長於心何忍?」

  玉麟默然,轉頭環顧,無數武者都在躲避他的目光,包括昨晚群情激憤嚷嚷著要報仇的那些人,眼中都沒有戰意。

  實力差距太大,若是奮力一戰,必死無疑。反而苟且求生的話,以魔門的目的來看真的不會殺他們,甚至丟的都不是他們自己的臉,而是丟的玉麟石磊這些八宗子弟的臉,對於普通武者來說,選擇哪個很明顯。

  薛牧饒有興致地看著玉麟。石磊屬於木訥寡言的,想必平時這對好友都是玉麟做發言擔當。他實在很期待,不知這位正道年輕一輩首屈一指的俊傑,潛龍十傑排行第二,玄天宗的玉麒麟,到底會怎麼處理這樣的局面。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6:31
第二百零三章我會殺人


  說真的換了薛牧自己在玉麟的位置上,能想到的辦法都不多,只能考慮鼓舞士氣拼死一搏。如果這裡所有人能眾志成城,殺出一條血路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並不像人們想像的死定了。

  因為他自己身處魔門,太清楚魔門這幫傢伙的自利本性。根本就不團結,本身就各自提防,不僅不會互相救護,還得怕同夥在背後給你一刀,只為報一個不知多少年前莫名其妙的仇。

  所以表面看實力差距不小,實際上你若挑一個方向突圍,各自為戰的魔門並不難打穿。到時候雖然可能傷亡很重,但絕對能活大半,更不會受凌辱。

  可很明顯大部分人都沒有鬥志,光憑他們幾個能起什麼作用?強行鼓動戰鬥,到時候就算部分人拼死殺出,到頭來不會謝你,反而會把親友死傷的罪過怪在你頭上。

  但你若什麼都不做,任由眾人交出財物女子,就算你自裁謝罪,死後都蒙羞。

  這就是人心。

  薛牧真的覺得很有趣,一個很粗糙的陷阱,卻從起因到結果都算盡人心。講道理玉麟算是被一群豬隊友給坑了,薛牧覺得玉麟來前就知道裡面有問題,被裹挾著來了卻又要面對豬隊友的背棄。如果自利的人,說不定會考慮自己獨自跑路,那是肯定能跑的,可惜玉麟明顯不是這種人。

  玉麟仍在沉默,明顯正在急速思考。虛淨卻沒給他思考的時間,很快笑道:「第一個投降的,可以保留一切自行離去,我們絕對不追。我數三聲,一……」

  薛牧眼角已經看見有人正在打算跑了。這一跑必然引發連鎖反應,瞬間就會變成一盤散沙。那時候魔門才會出手,輕輕鬆鬆地把所有人變成盤中餐,任人凌辱,劫財劫色。這麼明顯的道理,可就是很多人不懂。

  「二……」

  有人已經轉身就走。

  玉麟額頭盡是汗水,此時石磊卻忽然說話了:「你們信?」

  走了一半的人訝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石磊。薛牧也訝然看過去,卻聽石磊慢慢地說:「我反應慢,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我從來不信魔門的承諾,他們真會放過你們?」

  虛淨笑道:「只要不蠢都知道我們殺人沒有好處。我們要的是撕掉你們八宗的面皮,僅此而已。」

  石磊慢慢道:「但我會殺人。」

  所有人一愣,包括薛牧都心中一跳。

  石磊還是慢慢道:「我能突圍,誰都攔不住我。事後我會殺盡所有背棄者,天下人只會認為是魔門喪心病狂,不會認為是我石磊做的。」

  人群嘩然!

  薛牧眼睛大亮,差點想要鼓掌!

  也許石磊做不出來,但只要別人覺得他可能做得出來,就夠了!

  「所以……」石磊慢慢轉頭:「我就在這看著,誰敢第一個走。」

  他的神色平靜無比,眼神如同山岩,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看得薛牧都不禁懷疑,他說得出做得到。

  魔門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也覺得有些棘手,夏中行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確實如薛牧所料,魔門之間根本互不信任,是不可能團結一致的。所以表面看上去魔門實力碾壓,實際上是虛高。比如說真要打起來,第一個直面正道的橫行道肯定先要先死傷慘重,夏中行第一個不幹。

  虛淨枉自能夠設計陷阱,可惜他不是真正的首領,不可能如臂使指的組織戰力,只能靠騙。

  他們以勢威壓,羅裡吧嗦,是想摧毀對面士氣,只要有一個人主動放下武器,就會引發連鎖反應,一切就穩了。結果被石磊用反威脅,暫時穩住了局面,場面一時陷入了僵持。

  關鍵時刻,居然還是這個沉默寡言的石頭發揮了作用……雖然這個作用的後遺症很大,但眼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虛淨眨巴著眼睛,忽然大笑起來起來:「你看你們的人都不想打,你強迫人家打又是何苦?這樣吧,我給你們個機會。」

  石磊慢慢道:「請說。」

  虛淨笑道:「我輩武者,真正講究的還是一對一的決鬥,可對?」

  石磊點頭:「不錯。」

  「你們兩個若真有心保護所有人,就自己兩個站出來和我們一對一,別硬扯別人下水。打贏了我們,就讓你們所有人走。」

  石磊一時反應不過來:「如何一對一?」

  虛淨笑著指了一圈:「我們每家出一人,一共六人。你們只要分別勝過我們六人,就算你們贏了。」

  薛牧再度叫妙。這就重新避開了各有損傷的大戰,再度讓玉麟和石磊兩個八宗子弟處於風口浪尖,消磨了其他人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戰意。與此同時,也規避了魔門一方不團結的問題,一對一的車輪戰,魔門再度佔據了絕對優勢,他倆以二敵六幾乎不可能贏,就算勉強贏了下來,到時候虛淨照樣可以說反悔就反悔。

  但他倆完全無法拒絕,因為拒絕了就說明是你倆怕死,要綁架別人一起突圍,明明是保護眾人的英雄反倒變成了小人。

  玉麟和石磊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意思,同時點頭道:「可以。」

  或許贏不了,但他們拼過,問心無愧,既對別人無愧,也對自己武者之心無愧,盡足了本分,死了也不欠誰。薛牧看著很是沉默,薛牧看著很是沉默,果然成名非僥倖,江湖這麼大,潛龍十傑可不只有一個慕劍璃。

  玉麟當先出場:「你們誰先來?」

  夏中行讚歎道:「果然豪氣乾雲,那就……」

  「你來?」

  「不。」夏中行眨眨眼,後退了半步:「當然是我嚴師叔來。」

  嚴不破,橫行道的入道級強者……

  玉麟微微搖頭:「夏中行,枉我以為你是個人物。」

  夏中行哈哈大笑起來:「勝者為王,逞一時意氣乃蠢貨所為。」

  玉麟懶得理他,長劍斜指嚴不破,淡淡道:「玄天宗玉麟,請前輩賜教。」

  嚴不破沒說話,老眼裡很明顯的流露出輕蔑。

  化蘊對入道,都屬初期,橫跨一整個大境界,而且跨的是問道壁壘,這種一對一,幾乎沒有懸念。

  玉麟眼裡無悲無喜,江風拂過,他的道袍忽然鼓脹起來,身周很明顯地浮起了一個太極虛影。

  卓青青低聲對薛牧解釋:「五蘊化魂,法相凸現,玉麟的化蘊相當穩,所謂初期是老印象,該是中期了,比我高。」

  薛牧低聲問:「你打這個老頭有把握不?」

  卓青青失笑道:「相公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麼打得過入道?」

  薛牧嘆了口氣:「我覺得玉麟可以。嗯……一會的交手幫我解說一下。」

  話音未落,玉麟當先出手。長劍呼嘯而出,帶著風雷激蕩之聲,恍若九天霹靂,轟然而至。

  卓青青便盡責解說:「玄天九訣之風雷訣,引動天地風雷之力,這招若是踏入問道期使用,威力起碼翻十幾倍,天地變色風雷狂嘯都是有的,玉麟的修行還不夠。」

  修行還不夠的技能,在場面上已經捲起了巨大的威能噴湧,薛牧身在後方都感覺到恐怖的勁氣刮面,真不知道直面這招的嚴不破會是什麼感覺。

  當然卓青青這麼長的一句話裡,長劍早就到了嚴不破面前,卓青青才說完第一句,嚴不破就已經接招了。

  他只是冷冷一笑,枯瘦的手掌平切在劍身上,那風雷之勁居然咆哮而回,盡數倒捲。

  卓青青續道:「到了入道期,就已經觸摸到了天地之力,一眼看出這招的強弱所在,反撥回去。」

  薛牧有點糾結,因為卓青青解說了第一招交手,那邊已經過了十幾招了,言語根本跟不上他們的速度。

  真是被大神們騙了,路人驚嘆你妹啊,個個號稱音速光速的,卻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讓路人討論半章,敢情他們是在擺拍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4 18:13
第二百零四章一劍光寒

薛牧正在吐槽,場面風雲突變!

嚴不破一拳直擊,一股肉眼可見的磅礴勁氣向玉麟狂轟而去。威力雖強,速度並不快,便是以薛牧的眼力都看得出來玉麟躲避這招問題不大,嚴不破多半是藏了個後招在等的。

但奇怪的是玉麟根本不閃不避,居然硬吃了一下。

場面上響起一陣嘩然之聲,眾人正在驚​​訝,卻見玉麟的身形晃動,居然是個虛影,真身已經出現在嚴不破身邊,連人帶劍撞進他的胸膛。

卓青青急促解說:“玄天九訣之分光訣,不是分身,玉麟本體受了重傷,只為近身一搏。”

薛牧明白了,實力差距很大,一直靠威能轟轟轟的你別想轟得過,玉麟手頭估計是把神兵,希望靠神兵之利近身起到效果。

那邊嚴不破一聲冷笑,身形微晃,已然避開玉麟一劍,同時伸爪直接破入了玉麟胸膛。

玉麟嘴角溢血,卻現出一絲笑意,長劍從後面撩過來,捅向嚴不破背心。嚴不破正要抽爪避讓,卻發現抽不出來,就這麼緩得一剎,已經被捅了個對穿。

場上鴉雀無聲。

卓青青低聲解釋:“嚴不破一爪本來是抓心臟,玉麟臨時避開了一點,變成插入肋骨,接著用鍛骨之術活活卡住嚴不破的爪子,讓他短暫抽不出來,一時誤判失去了躲避的最佳機會。”

場中兩人跌退分開,那把長劍整個穿過嚴不破身軀,鮮血淋漓地回到玉麟身邊。玉麟卻根本沒力氣去接劍了,他的肋骨斷裂,因嚴不破運勁抽手時帶了出來,白骨直露在體外;胸口還有之前硬吃一記拳勁的凹陷,怕也是骨骼盡碎。他半跪在地喘著氣,鮮血滿地流淌,卻是哈哈大笑,狀極歡暢。

石磊飛奔過去給他包紮治傷,默然不言。正道八宗這樣檔次的頂級強宗,治療外傷的藥當然是要多強有多強,很快就接骨止血。玉麟駐劍而起,笑道:“再來!”

那邊嚴不破也在止血。他被劍洞穿,堂堂入道強者自然是在最後關頭緊急避過了要害,但人都被穿了個洞了,傷得併不比玉麟輕。他一邊療傷,眼裡的輕蔑化為讚賞:“不愧是玄天宗的玉麒麟。此戰算老夫輸了。”

玉麟笑道:“前輩依然能戰,何必言敗。”

嚴不破哈哈大笑:“化蘊破入道,兩敗俱傷,老夫又哪來的顏面繼續糾纏不清?”說完拂袖退後,盤膝坐在橫行道陣中不動了。

薛牧笑笑,低聲道:“魔門還是有人物的,這個老頭還可以,記在小本本上。”

夤夜縮在他懷裡笑:“爸爸實戰少,該多記記這種戰鬥感悟才是。”

“感悟有啊。”

“什麼?”

“有兵器一定要用兵器,赤手空拳就是威力再大還是虧。這也記小本本上。”

“你就悟到這個?”

“哈哈哈……”

玉麟傲立場中,長劍平舉,大笑道:“承嚴前輩不與晚輩計較,晚輩謝過。下一個!”

薛牧低聲嘆氣:“這時候誰來撿便宜,也記小本本上。”

夤夜奇道:“是記下品性太差的意思?”

“不,是記聰明人。”

“……”

說話間,一個矮胖子騰騰騰地從林邊跳了過來,笑嘻嘻道:“別人不愛撿便宜,可我是生意人,撿便宜是本分。縱橫道錢多多,請玉麟道長指教。”

玉麟笑笑:“我也覺得該是錢長老。請!”

漫天金錢飛舞,如同煙花綻放。

薛牧倒吸一口冷氣:“乾坤一擲啊……”

卓青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縱橫道的擲金訣,不是真錢,是法相幻化。”

玉麟此時一改之前的剛烈,長劍輕緩地畫著弧線,如同柔雲飄飄。漫天的金錢卻似乎被帶緩了似的,跟紙錢一樣飄落,失去了威脅。

卓青青頷首道:“玄天九訣之流雲訣,玉麟真的很厲害,傷成這樣了還能有條不紊的應對。”

薛牧若有所思。雖說武力層次比武俠世界要高,基本道理好像也能用,這明顯的以柔克剛之道,玄天宗和武當確實還是很有接近之處的。

錢多多臉上笑意不改,雙手亂揮,數之不盡的飛鏢、銀梭、霹靂彈、牛毛針,等等等等,在薛牧目瞪口呆中如同天女散花一樣漫天亂竄。其中哪怕是一根針,都是帶著劇烈的破空之響,針上金光爆盛,針尾帶著火箭一樣的尾光噴射。連針都如此,別的就更不用提了,薛牧毫不懷疑這些暗器能造成的效果根本不是打個洞,任何一根針射在身上都能把人打爆才是,所有全吃的話,說不定山都炸蹋一半了。

“有錢果然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玉麟輸了。”

玉麟確實輸了,他傷得很重,如果能有近身的機會說不定還能一搏,可錢多多明顯不跟他玩,亂七八糟的全是遠程暗器。玉麟再能四兩撥千斤也跟不上力,在擊落了無數暗器之後,終究被一枚鐵蓮子轟在肩膀,噴血跌飛好幾丈。

但奇怪的是錢多多神色也很難看,看著跌飛的玉麟,嘆著氣道:“不愧是玄天宗的玉麒麟,受教了。”

薛牧完全沒看懂,奇怪地看向卓青青。卓青青低聲道:“流雲訣能吸附力量,反戈一擊。玉麟撥開了無數暗器,每種吸附一點,最後爆發在一點上,一根細針被撥回去了,漫天飛花之下大多數人都沒看見。但也因為這一次爆發,玉麟難以為繼,終究被打中了。”

薛牧這下懂了,錢多多也是大意了,以為玉麟無能為力,結果不小心有根針飛回來了,不留神吃了一針……但他好像有寶甲在身,所以沒傷到,只是挺丟臉的。

玉麟躺在地上咯著血,辛苦地笑道:“之前就猜測該是錢長老,晚輩已經做好這個敗中取勝的計劃了,只是咳咳,只是忘了錢長老還有寶甲護身,咳咳……可惜了……”

錢多多豎了個大拇指:“我們生意人也佩服好漢。好生歇著吧,再強行下去你要傷及根本了。”

石磊默然站了出來:“兄弟休息吧,下面我來。”

玉麟苦笑道:“拼掉的太少了,不好意思。”

石磊搖頭:“不,為你驕傲。”

玉麟只拼掉了嚴不破,錢多多沒傷著,魔門還有五個強者完好無損,其中虛淨還是入道強者,比嚴不破只強不弱。石磊一個人站在場中,怎麼看都是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末路蒼涼。

他還是傲然挺立,抱拳道:“七玄谷石磊,請賜教。”

“轟!”萬千暗器飛來,石磊身周都是土黃的氣場,和無數暗器碰撞在一起,爆發出了驚人的巨響。

“石磊速度慢,防禦能力強,錢多多顯然只為消耗他,不會跟他拼到底,多半很快就會自動退場,下一個必是花子媚無疑。”卓青青低聲道:“石磊修行偏頗,身強而魂弱,合歡宗的靈魂之術正是石磊的剋星,絕無勝算。”

果然錢多多狂轟濫炸了一陣,根本不跟石磊玩,感覺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哈哈笑著認輸而退。合歡宗的暴露美女笑意盈盈地上了場,人們只能看見場中扭曲的氣場,和石磊痛苦的表情。

脫離了表面的戰鬥的靈魂交鋒,外人是無法看透的了,卓青青也沒法解說。

薛牧也沒再問,結局很明顯。他知道石磊或許不弱,但優缺點突出,卓青青都看得透,魔門其他強者自然也很清楚。被針對性地對付,他恐怕真的連這一關都拼不過去,無法重現玉麟那種令人振奮的戰況,也非戰之罪。

在場數百人,只有夤夜一個人看得懂這靈魂交鋒的過程,有些不忍心地低聲道:“結束了。”

話音未落,場中石磊一身悶哼,七竅流血。同時花子媚也不好受,面色煞白地倒退好幾步,低聲道:“七玄谷,果然還是有些門道。”

按這麼看,還是兩敗俱傷。但無論判定誰輸都一樣,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石磊也失去了戰鬥力,甚至要比玉麟還慘一點,因為他受的是靈魂傷勢,恐怕一時半會連清醒說話都做不到。

換句話說,正道兩大新秀已經都失去了戰鬥力。這時候武者們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們之中,身份最強、戰力最盛的兩大領袖已經沒了,不能再帶領所有人擰成一團的突圍……魔門此刻是真正的穩操勝券,人為刀俎。

這時候人們才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之前要是眾志成城的一戰,說不定不會如此,可這時候一切都遲了。

魔門眾人都圍攏過來,那夏中行伸手抓向一名女劍客,女劍客奮力一擊,被夏中行隨手就拍飛了兵器點中穴道。在女劍客絕望的眼神裡呵呵笑道:“何必那種表情?莫說我們欺負人,正道八大宗門沒那金剛鑽,偏攬瓷器活,參賽武者在路上被人劫財劫色的,真是可笑。”

玉麟勉強起身,怒道:“夏中行,來和老子一戰!”

夏中行勾著手指:“來啊,莫說我欺負你正道無人,讓你一隻手如何?”

玉麟氣得差點吐血,天空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誰說我正道無人?”

隨著話音,一道凌厲的劍芒從老遠破空而來,帶著破滅天地的肅殺之意,向夏中行的方位急速刺下。夏中行緊急一閃,那劍芒轟然刺落在地,現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劍痕,攔在他和那女劍客之間。

一道白衣人影化虹而來,耀眼的飛虹遮不住持劍者如玉的容顏。

人影飄落在地,飛光遙指,寒意森然:“問劍宗慕劍璃,領教魔門高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45
第二百零五章你的姓氏



  薛牧忍不住低聲罵了句:「笨蛋。」

  但是罵歸罵,他看著慕劍璃的背影,眼中依然有著無法掩飾的欣賞。

  卓青青羅千雪齊齊嘆氣,都道:「果然相公喜歡笨蛋。」

  薛牧笑笑不答。

  所有人此時也都呆呆地看著慕劍璃,眼神也都非常複雜。

  只要不瞎,都知道這時候入場根本就是有敗無勝之局,魔門那邊戰力完整的還有好幾個,無痕道滅情道欺天宗三家都沒入場,而且欺天宗的虛淨是入道級強者,你慕劍璃再強又怎麼可能一串三?退一萬步說,就算能贏吧,魔門還是有很大的機率反悔,你打贏了也可能被活活堆死。

  是的,會死。不是有敗無勝,而是有死無生。

  魔門會放過在場的武者們,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正道這幾位優秀種子。口頭說欣賞沒用,事關將來,正魔之爭如此尖銳,這時候放過玉麟石磊,以陳飛揚一喜給自己添麻煩?魔門可不是迂腐之輩,幾乎可以認定玉麟石磊死定了。

  他們算是捨生取義,這時候你慕劍璃入場,是為了多死一個?

  死倒也罷了,你還是絕色譜美女,恐怕還不止是死那麼簡單,你想過嗎?

  明明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你都不知道在哪裡趕來,何苦來著?再說了,之前是大家排擠你離開的,你又何必回來?

  玉麟石磊相顧無言,臉上都有些愧意。

  排擠慕劍璃,也有他倆的份兒。人無完人,他們同樣是人,同樣避免不了負面的東西。慕劍璃一介女流,各種排名牢牢壓在他們上面,光芒盡歸一身,心中豈無嫉恨?明知很多流言是假的,但當真面對慕劍璃的時候,他們依然潛意識地敵視,選擇性地相信著流言,與她疏遠,更隱隱為敵。

  這一刻看著慕劍璃衣袂飄飄,長劍如虹,傲然劍指。單人獨劍面對著數百魔門強者,瘦削挺秀的身影護在己方所有人面前,他們真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

  慕劍璃淡淡道:「是怎麼打?夏中行,是和你打麼?」

  夏中行臉色漲得通紅,半晌才道:「夏某未曾出戰。」

  本來似乎想說幾句污穢之言,諸如等會擒下你之後如何如何,可在慕劍璃凜然鳳目逼視之下,他竟然說不出來。

  那凜冽的劍意,刺入骨髓,鋒銳冰寒,直抵心靈,你根本無法把污穢的東西和這樣的劍聯繫在一起。

  魔門方向,一條大漢排眾而出,神色肅然:「滅情道厲狂,早想會一會慕劍璃的劍。慕姑娘請。」

  慕劍璃劍尖微震,似是禮敬:「請。」

  隨著話音,她的秀髮無風自動,劍氣凌霄而起。厲狂的神色非常嚴峻,雙掌微合,繼而抱攏成拳,刺透耳膜的冤魂厲嘯剎那間縈繞場中,血腥之意且兄弟天彌散。

  夤夜的神色認真起來,低聲道:「注意了爸爸,這是一招分勝負。」

  血色氣浪洶湧奔流,寶劍寒光飛星電射,兩人錯身而過。

  厲狂撫著肋下,鮮血汩汩流出,他安靜地站了一陣,低聲道:「受教了。」

  慕劍璃轉身抱劍,拱手一禮:「承讓。」

  薛牧看不懂其中門道,低聲問道:「解說呢?」

  夤夜沒好氣道:「這樣凌厲的劍意與煞氣,一往無前,勝負一觸即分,生死只在一瞬。能破便是能破,不能便是不能,哪來的解說。」

  「唔……」薛牧抬頭,看著慕劍璃默然挺立的背影。江風獵獵,帶著她劍上的血跡劃了一道弧線,飄散在風中,那感覺,淒艷絕美,像一首江湖的詩。

  一團陰影無聲無息地逼近。

  「嗆!」飛光間不容髮地反手而刺,破開了匕首之鋒,刺進了陰影之中。

  陰影裡濺出血霧,有人咳嗽而去:「受教了。姑娘莫怪偷襲,此乃我道。」

  慕劍璃神色不變:「無痕道正該如此,承讓。」

  薛牧抽抽嘴角:「影翼為首的這幫不要臉的貨……」

  慕劍璃輕輕吁了口氣,雪白的容顏上也掠過一絲紅潤,顯然剛才兩個對手讓她的消耗並不小。真懂戰鬥的人自然知道,消耗不是按打鬥多久來計量的,很明顯慕劍璃這是凝聚了所有的精氣神,看似勝得乾脆利落,其實並不容易。

  滅情道厲狂,無痕道關小​​七,兩個都是觸摸到了問道邊緣的化蘊巔峰強者,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只要毫釐偏差,敗的就會是她。

  玉麟低嘆道:「我不如她。」

  石磊笑笑:「所以你第二。」

  玉麟也笑:「該。」

  卻見慕劍璃略微深呼吸了兩下,飛光再起:「接下來誰來賜教?」

  虛淨嘆了口氣,飄落面前:「你打不過我的,小姑娘。」

  慕劍璃凝視他半晌:「入道,巔峰?前輩在欺天宗也該是前三人物了。」

  「是。」虛淨似笑非笑:「老道我還會玩毒,你還未到免疫之能。而且……你曾受某種毒素,心創未褪,我再用此毒,你要玩完。」

  一邊說著,老眼似是無意地掠過人群,好像在看誰。

  薛牧心中一凜,這貨……有問題。他看的分明是自己!他居然知道自己藏在這裡!甚至知道自己和慕劍璃那點破事!

  這麼看起來,這整件事都很有問題!

  夤夜的神色也嚴肅起來,如墨的眼眸幽幽散著漣漪:「這濃濃的欺天之意是……」

  虛淨的目光卻沒有在薛牧那邊停留,重新笑瞇瞇地落在慕劍璃臉上。慕劍璃臉上再度掠過一抹嫣紅,旋即消斂:「多說無益,請。」

  虛淨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光,迅速逼近。

  慕劍璃眼裡銳意閃過,對那道青光恍若不見,忽然出劍,刺向空空如也的右邊。

  「叮」地一響,青光消失,虛淨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右邊,雙掌合十夾住了飛光,失笑道:「好一個劍心無瑕,竟能勘破我欺天之幻。」

  夤夜小臉上盡是發現了好東西的讚嘆:「爸爸,這個慕劍璃好好玩。」

  慕劍璃被夾著劍​​,也不回撤,劍芒驟然暴漲,直刺虛淨胸口。虛淨手掌一拖一帶,帶得慕劍璃偏斜了方向,繼而一道粉色的煙霧泛起,籠罩場間。

  眾人的視線一時遮蔽,很快聽到慕劍璃一聲悶哼,似是招架了一擊,卻力道不及,被轟得往人群的方向拋飛而退。

  薛牧清楚地看到她的臉上盡是潮紅,美目略微有了些淒迷。

  又吃了淫毒,真是個笨蛋。

  薛牧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放下夤夜,身形一晃,截在了慕劍璃的退路上,伸手去接她。

  慕劍璃人在半空飛跌,卻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身後,在空中驟然扭轉,仗劍就要刺過去。可一轉頭,她的眼睛就瞪大了,硬生生把劍錯開,收勢不及,整個人栽到了薛牧懷裡。

  全場愕然。

  這書生哪鑽出來的?

  怎麼就這樣抱著劍仙子了?

  慕劍璃怎麼不捅死他?

  不但不捅他,還靠在他身上滿臉通紅地抬頭對視,看那模樣都快待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薛牧摸出了一條項鍊,繞過慕劍璃雪白的脖頸輕輕戴上:「說了讓你收下這個,你不聽。真讓我虧大了看我怎麼揍你。」

  慕劍璃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很快低頭站起身來,看著胸前蛟珠,沉默了好半天才弱弱地「哦」了一聲。

  眾人絕倒。

  那邊虛淨笑瞇瞇地看了半天,此時才開口道:「這位又是何人?正魔之戰,不相干的還是別插手的好。」

  薛牧嘆了口氣:「天下論武是朝廷與正道八宗共同舉辦。」

  「所以?」

  薛牧摸出一塊金牌晃了晃,又收了回去,「唰」地張開折扇,搖啊搖的,悠然道:「六扇門金牌捕頭慕薛,見過諸位。聚眾鬥毆,劫道生事,破壞論武,可問過我六扇門了嗎?」

  玉麟神色古怪,虛淨神色古怪,慕劍璃的神色更古怪。

  慕……薛?

  是僅僅倒了姓名,還是另有用意?比如說……

  我的慕,你的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45
第二百零六章欺天之局



  在這全場寂然的時候,沒有人發現遠處山頭有一條大漢,身背長刀默默凝視。

  風烈陽。

  就在薛牧出場之前,他本來打算出場的。他旁觀了一陣子了,在他的立場上本來應該幫魔門一方,但他卻打算出手幫正道。

  原因只有一條,他是來參加天下論武的,不想讓這個論武變成笑柄,奪得魁首也沒意義。原本有些左右為難,還指望慕劍璃能破局呢,結果見慕劍璃快要頂不住了,他終於忍不住要出手的時候,薛牧出現了。

  風烈陽看著薛牧半晌,終於轉身,大步離去。

  有薛牧在,根本不需要他的力量,他很清楚這一點。且不提薛牧身後躲著一個足以掀翻全場的夤夜,光是薛牧的六扇門身份,差不多就足以破局。

  六扇門,存在一個很有趣的性質。它是名義上的江湖管理者,秩序維護者,對於正魔之爭不參與,卻能起到調解的作用。

  雖然這只是名義,正魔雙方都看不起朝廷,但雙方在面上都會給六扇門幾分面子。

  魔門的人無論有多麼喪心病狂,再怎麼經常暗戳戳的殺六扇門鷹犬,但不代表他們會光明正大的當著無數人的面殺,那性質可就變了。

  畢竟六扇門是不參與正魔之爭的,他們內心還希望藉助魔門制衡一下正道。雖然各種打擊魔門,那是為了打擊犯罪,不是針對魔門勢力。比如夏侯荻對付呂書同,不是對付合歡宗。若公然把六扇門逼到正道一方,組織針對性的勢力圍剿,是魔門絕對不想看見的事。

  尤其近階段,六扇門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了,不說別的,夏中行就非常希望上一次江湖新秀譜,真心不想把六扇門得罪死。他甚至都有些後悔剛才沒表現一下,說不定因此少了上榜機會呢……

  這時候站出一個六扇門金牌捕頭,魔門真心非常尷尬。

  他們想要破壞的天下論武,再怎麼把性質扯向正道舉辦,也不能迴避這確確實實是有六扇門參與主持的官方盛會。六扇門不在場,你針對正道羞辱一番也就罷了,現在六扇門來人了,繼續不繼續?

  繼續的話,恐怕魔門一方更要束手束腳的戰力大減,反過來這幫已經變成魚腩的江湖人再度有了主心骨,能爆發出他們不願見的力量。而且慕劍璃還完好無損呢,光是她一人,真博起命來都不知道能給魔門帶來多大傷亡……

  不繼續的話,虎頭蛇尾就這麼撤了?搞毛啊……

  尷尬不尷尬?

  此時場中魔門一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虛淨身上,想看看這廝面對如今的尷尬有什麼主意。卻見虛淨笑呵呵道:「我們三宗四道齊聚於此,眼見大有收穫,慕捕頭一句話就想讓大家撤了,可沒這個道理。」

  薛牧搖著扇子笑道:「此前橫行道劫掠無數,早就收穫得盆滿缽滿了,六扇門不去追究,雙方罷手如何?」

  虛淨攏著手,搖頭道:「杯水車薪,好處不夠。」

  「喂!」薛牧扇子一收,沉著臉道:「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在場數百人愕然。

  怎麼看你也就是個練氣大成的修為,揍入道巔峰?

  靠慕劍璃嗎?慕劍璃打不過虛淨的,很明顯啊!

  可更讓人愕然的是,虛淨眼神飛快往人群中一瞥,竟然臉色發苦,搖著頭半晌不說話。

  人群裡夤夜正在做鬼臉。

  虛淨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我們還有星月宗的人,等等看她們怎麼說。」

  薛牧:「……」

  慕劍璃:「……」

  這話聽著逗比得很,卻切在了要害上。他是在說你薛牧到底當不當自己是星月宗,到底還當不當星月宗是三宗四道之一了?不站魔門這邊也就罷了,還用六扇門身份攪局,老子洩露給魔門大家聽聽,看你星月宗以後怎麼面對同道的目光。

  就算你是代表六扇門南下,你身邊的女人可是正兒八經星月門下,她們怎麼看?

  慕劍璃擔憂地看了看薛牧,她也不知道薛牧這雙重身份之下究竟會如何取捨。

  薛牧也有些沉吟,倒不是擔心後院起火,不管是夤夜還是親衛們絕對是以他馬首是瞻的。但正如之前他對妹子們說過的,要團結大部分人,說穿了他打算正魔通吃,可不能盲目的做英雄刷聲望,把魔門同道給得罪光了。

  要是沒人認得自己也就罷了,可這虛淨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有這妖怪在,還是要想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才是。

  想到之前虛淨強調的「好處不夠」,他到底想要什麼好處?

  這或許才是關鍵點。

  必須找到虛淨佈置這場局的真正目的是什麼,自己原先好像沒猜對。夤夜說,這濃濃的欺天之意……也就是說他的目的並不是表面上的破壞論武,更不是什麼劫財劫色那麼低端,那該是什麼?

  或者該這麼想,魔門總是想要破壞論武是因為什麼?

  因為自己沒份兒,羨慕嫉妒恨,對不對?

  是了……虛淨還故意引導了一對一的戰鬥。原來如此,提示很明顯的,只是之前自己沒往這裡想。

  薛牧抬頭看向虛淨的眼睛。虛淨眼裡都是笑意。

  薛牧終於也搖頭笑了起來,折扇在掌心裡敲著,悠悠道:「我代表六扇門,邀請魔門三宗四道共同參與天下論武,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夏中行猛抬頭。

  盤膝打坐的嚴不破睜開了眼睛。

  遠處療傷的花子媚厲狂關小七同時睜開了眼睛。

  虛淨終於咧嘴笑了,露出了滿口的黃牙。

  「笑得真醜。別急,這事也不是我六扇門一言可決,也要徵求正道八宗的意見。」薛牧轉頭看向慕劍璃:「你……問劍宗,同意嗎?」

  慕劍璃安靜地看了他一陣,低聲道:「你決定就行。」

  這麼聽話?薛牧撓撓頭,轉向玉麟:「玉麟兄……」

  「不是你救命,貧道怕是要歸天了,還管誰參加論武?至少這屆,玄天宗沒意見,下屆另說。」

  「石磊兄……」

  「我沒意見,但我無法代表七玄谷,七玄谷的代表是我師妹。」

  「哦,她啊……我覺得她不會有意見的……」薛牧嘆了口氣,湊在虛淨耳邊,低聲道:「真是好一場欺天之局,閣下算盡一切,最終算的竟是我薛牧。」

  「可是薛總管並無損失,還撈了不小的聲望,不是麼?」

  「呵呵……」薛牧神色不善。雖然這事對自己沒壞處,但被人算計的感覺很不爽。枉自以為自己是始終旁觀,卻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是局內人。

  虛淨笑嘻嘻道:「薛總管別生氣,老道已有補償,總管當會滿意。」

  「什麼補償?」

  「你當老道為什麼要故意用淫毒對付劍仙子呢……」

  薛牧下意識轉過頭看了看慕劍璃,慕劍璃美眸始終凝在他身上,連一刻都沒有挪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0
第二百零七章命中注定



  在這個「補償」上,虛淨是失算了的。他算盡一切也沒算到薛牧給慕劍璃掛上的項鍊繫著蛟珠,已經祛除了淫毒,還以為慕劍璃正在忍耐呢。慕劍璃的表現也確實很像,一個正常的慕劍璃會這樣盯著男人看嗎?

  被兩人齊刷刷打量,慕劍璃皺皺眉,終於沒繼續盯著薛牧,偏頭走到了江邊,似是表示自己不去聽他們說什麼。

  薛牧攤手,且兄弟著虛淨笑了笑。他從沒打算靠淫毒這種方式得到誰,實在太L。W。不過虛淨的補償意思他還是心領了,這代表著一種變相的討好賠罪之意,說明虛淨不想被他記恨。

  既然如此,斤斤計較也沒意思。這個虛淨很神秘有趣,說不定還藏著不少秘密,將來有機會要和他好好溝通一二才是。

  虛淨看出了薛牧的意思,也鬆了一口氣,低聲笑道:「有機會再與薛總管細談,老道也有些話想和薛總管說。」

  薛牧拱拱手:「後會有期。」

  魔門撤了。

  他們必須趕緊聯絡宗門,挑選比武人選。虛淨嚴不破這類老頭是絕對不可能參加的,參加了也是笑柄,這是各家新秀露臉的最好機會。

  甚至是奪魁的最好機會。

  因為正道八宗是組織者,本身不下場比武,也就是說慕劍璃這些猛人是不會參賽的。目前為止奪魁的呼聲最高的當屬風烈陽,魔門各宗認為自家全力培養的優秀新人還是有很大可能勝過風烈陽這種二流宗門出身的,就算勝不過也沒關係,正道把持了近千年的天下論武,要是搞得前幾名的全是魔門中人,這結果本身就很有意思。

  這是打破了一種壁壘,天下論武的性質就此而變——缺了魔門各宗,安敢號稱天下?

  江湖武者們也慢慢散去了,眾人都沒臉面對玉麟石磊,羞慚得連聲招呼都沒打,紛紛默不作聲地散去。

  玉麟環顧緘默的人潮,微微搖了搖頭。他還盤膝在療傷,牽動一下都疼,更是無力做什麼場面工作。石磊就更不動了,這些人事後不記他的恨就不錯了……可以預料此後他要傳出不少壞名聲,幾乎是必然之事。

  薛牧蹲在玉麟身邊笑:「玉麟兄可還活著?」

  「沒死。」玉麟回過神來,嘆氣道:「慕兄,這麼一來,天下論武的規則怕是要改了。普通江湖人和魔門各宗強者真的不好比,很可能我們八大宗門也要下場,否則只能坐視魔門肆虐。或許這樣才是真正的天下論武,但最終結局只會演變成正魔頂級宗門之戰,失了本意。」

  薛牧笑道:「先忽悠過去再說。到時候正魔雙方坐下來商議一下,把頂級宗門和這種江湖賽事隔開,大家辦一場月圓之夜、正魔之巔,也不失為一場趣事。」

  「咦……這倒是個好想法,竟讓貧道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參與。」玉麟笑道:「可惜讓正魔雙方坐下來談可不容易,這事怕是非六扇門牽頭不可,還望慕兄多多費心。家師那邊我也會慫恿一二。」

  薛牧哈哈笑道:「只要你們看得起六扇門,六扇門自能辦到很多有益於江湖的調解。都想讓六扇門做泥雕木偶,那也莫怪六扇門失職。」

  這話說得玉麟石磊都不好回答,看不起六扇門或者說不願意被六扇門指手畫腳的人裡,本來就有他們的份兒,甚至是急先鋒。

  這是一種很有趣的三國鼎立,關係相當微妙。

  玉麟嘆了口氣:「想不到貧道路上偶遇的一家出遊,竟是一位六扇門金牌捕頭微服,貧道這對招子真該挖了才是。最後還是慕兄護了我的性命,那佣金收得當真有愧。」

  薛牧哈哈大笑起來:「那你還我一個雞腿,也就兩清了。」

  玉麟也是大笑起來:「不意朝廷之中還有慕兄這等妙人。莫說雞腿,今晚蘅蕪院,不醉不歸!」

  「你們玄天宗真允許逛青樓?」

  「逛青樓怎麼了,本宗也講和合雙修的好不好……」

  「喂!」小女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玉麟轉頭看去,卻見夤夜叉腰道:「你這個臭道士,成天想讓我爸爸去青樓!不是好人!」

  「咳咳,小妹妹,不是那麼回事……」玉麟有點尷尬地偷眼看看周圍,人潮早已散盡,那慕先生的妻妾輕紗蒙面,兩對美目都惡狠狠地剮著他,看似恨不得把他掐死。

  玉麟忽然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地尋找慕劍璃的身影。很快看見慕劍璃獨自一人站在江邊,默默地看著江面,身形蕭索,卻傲然如霜。

  那雪白的脖頸後面,依稀露出了一條項鍊的模樣……

  玉麟看看薛牧,又看看他的「妻妾」,最後再看了眼慕劍璃的珠鍊,心中暗道這情況不對啊……這傢伙妻女的怒意恐怕不是且兄弟著貧道請他去青樓,而是另有來由吧……

  慕劍璃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男子為她戴上項鍊,這代表了什麼?代表太陽從西邊升起了是吧?

  旁邊始終沉默的石磊忽然道:「慕兄姓慕?」

  聽著像句廢話,可玉麟聽了心中靈光大現:「慕兄和慕劍璃是……」

  薛牧也不解釋,好笑地道:「嗯,就是你們猜的那樣。」

  「原來慕劍璃有哥哥啊!」彷彿一切困惑迎刃而解,玉麟石磊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笑容:「反正今晚蘅蕪院,就看慕兄能不能擺平自家後宅了。」

  薛牧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們成為好友的原因了。」

  這倆悶騷絕對是大保健愛好者,傷成這樣了還念念不忘去蘅蕪院,可見昨天選擇蘅蕪院聚會絕對是習慣使然,絕不是口頭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怪不得這倆是好友,有共同愛好嘛,人生四鐵是哪四種來著?

  所以說不管什麼正道魔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子,並不是一個標籤可以解釋一切。

  他悠悠地潑了一瓢冷水:「你們真要擺酒謝人,漏了慕劍璃不太好吧?」

  兩人笑容都僵住了。腦子裡同時浮起這麼一個場景:他們身邊一人一個姑娘陪著,對面冷冷地坐著一個慕劍璃,凌厲的劍意散發在花廳裡,姑娘們瑟瑟發抖戰戰兢兢。

  玩個毛啊……不是我們沒人性的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排擠慕劍璃,是這貨根本沒朋友吧!

  *********

  兩個悶騷貨有點苦悶地互相攙扶著走了,薛牧帶著老婆孩子站在當場,一家子默然看著慕劍璃的背影。

  這時候看她,分外孤獨。

  踏入有死無生之局,單人獨劍擋在所有人前面,最後卻連一句感謝都沒換到,所有人依然沉默對待,便是有了愧意,卻也沒說出來。

  江水悠悠,無語東流,慕劍璃安靜地看著江水,任由江風吹亂了她的秀髮,遮擋著她略帶迷茫的眼神。

  其實別人的目光她不在乎,她做的事只是為了心中之劍,並不需要換來誰的稱讚和感激。

  她的迷茫只是因為再見薛牧。

  天知道這妹子南下的本意是為了「避開薛牧,找一個人愛上」……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降妖除魔做了一堆,和人連話都沒怎麼說過,還談什麼尋找愛情?結果一轉頭就落入了薛牧的懷抱裡,那一刻她真是快要懵過去了。

  胸口的蛟珠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就像是那一夜的夢裡,暖洋洋的,透進心裡。薛牧曾經的言語,今天的言語,師傅的言語,各種交織,支離閃過,攪得她心亂如麻。

  難道這是命中注定?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0
第二百零八章

別人可不知道慕劍璃在那糾結什麼,將心比心,怎麼看都覺得她這時候心裡應該是對別人的冷漠而難過,那背影在此時看著分外蕭索,令人心疼。

眾人遠遠看著,卓青青低聲道:“相公還做實驗麼?”

薛牧搖搖頭:“還做什麼啊……”

“那……我們邀她一起走吧?”夤夜伸手拉著薛牧的衣角:“感覺她很可憐。”

可憐。這樣的詞語用在慕劍璃身上有些違和,那樣鋒銳的劍氣,那樣驕傲的劍骨,那樣堅定的劍心,此生唯劍別無他物的劍客,需要誰的可憐?但這一刻連薛牧都覺得好像是有點可憐。

“你們稍等,我和她聊聊。”

這回眾人倒是沒有什麼醋意,只是道:“你注意點,別被她降妖除魔了。”

“應該……不會吧。”薛牧雖然不知道現在慕劍璃在想什麼,但從她的表現上也知道沒什麼敵意,當時留書還稱要報恩來著,就算參加炎陽歸宗已經算報了恩吧,可剛才的項鍊她還戴著……

咦?她怎麼還戴著?

這不對吧……

臨場戴上蛟珠,是為了給她規避淫毒。事急從權,她臨場沒拒絕很正常,可這事後還不摘下,那就很有問題了。

只不過天下間沒人敢認為慕劍璃是動了春心,玉麟石磊直接就當他們是兄妹,這才比較說得通。

同樣的薛牧也不敢自戀到認為慕劍璃被自己上回撩一撩就真的被撩成了,轉念想想,多半是她難過著呢,心思不在這項鍊上吧……

想到這裡,薛牧嘆了口氣,慢慢踱了過去,站在慕劍璃身邊陪她看了一陣江水。

感覺到薛牧站在身邊,慕劍璃忽然覺得心跳變得很快,什麼凜然劍心早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緊緊抿著唇,沒有主動挑起話題。

卻聽薛牧低聲問:“你接下來去哪裡?”

慕劍璃看著江水回答:“直赴鷺州。”

薛牧嘆道:“覺得難過嗎?”

慕劍璃怔了怔,一時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難過什麼啊?

薛牧以為她不好回答,自顧自說了下去:“其實讓自己念頭通達也很重要,你師父刺我一劍就是為了這個對吧,說明你問劍宗也講通達,你又何必憋著自己?”

慕劍璃神色越發奇怪了:“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今晚那倆貨喝花酒的時候,我們杵在他們面前,看他們痛苦的表情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慕劍璃眨巴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很想笑,原來他說的是這個……他是以這種方式為我鳴不平,為我出氣嗎?

原本以為他深沉難測,盡窺人心。如今看來,也不過凡人而已,不但沒能看出自己真正在糾結什麼,甚至還在為自己鳴不平……

可怎麼覺得……很開心呢?

慕劍璃臉上慢慢綻放出笑意,卻又不去看他了,低頭回答:“好。”

回到萬年縣,一行人不住蘅蕪院也不住玄天觀了,江湖人已經散去了大半,不少客棧有了房間,薛牧索性包了間小院,五六個房間,隨意住。

慕劍璃忽然就找到了當初在陵光縣時的感覺,也是這麼一個小院,她出門站在院子裡,薛牧就從邊上的房間推門而出,撩了她一大堆話,到現在她都記得每一個用詞。

那時候薛牧身邊也是卓青青,也有羅千雪……這回多了個夤夜,圍著她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雖然慕劍璃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個妖怪,她還是難以避免地被挑起了那種母愛的情懷。

這丫頭太可愛了,誰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臉。她真的是個可怕的魔頭嗎?根本看不出來。

這次似乎比上一次還要消磨劍心,因為這次她是由衷的感覺到了溫暖之意。不僅是薛牧為她鳴不平,和她有那麼點小交情的羅千雪更是憤憤然的在替她罵人,表示那些混賬東西良心都被狗吃了。

這是發自內心,不是上回彷彿有所目的的奉承關切。

“其實沒什麼的。”她坐在羅千雪的屋子裡,低聲道:“我行事本就不是為了誰的感謝,只為了不違心中之劍。此劍既出,心中已經通達。”

羅千雪托腮道:“那你還那麼蕭索的站在江邊,早早漠然而去不是更符合你的性子麼?”

“我……”慕劍璃目光有些慌亂地瞥了眼房門,房門虛掩,外面沒人,她急促道:“事情未曾了結,怎能不顧而去。萬一薛牧還有事需要我問劍宗的意見呢?”

羅千雪稀奇地打量著她,直看得她滿臉通紅,才哈哈笑了起來:“越發覺得當時相公對你的評價太合適了。”

“什、什麼評價?”

“慕劍璃挺萌的。”

“萌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呆呆的,很可愛的意思​​。”

“……呆和可愛有什麼關係?呃,不,我哪呆了?”

羅千雪扑哧一聲,笑得趴在桌子上錘桌:“哈哈哈哈……”

慕劍璃抿嘴看著她,面無表情。

羅千雪自顧自笑了一陣,對方不回應也自笑得無聊,無奈道:“一點都不萌。”

慕劍璃的神色卻又柔和下來,低聲道:“今日見你們,對我著實親近,與上回似有不同。劍璃實在想不明白,你們不該是魔門麼?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羅千雪想了一陣,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們相公是個奇怪的人,他對玉麟都很有好感,正魔之分在他眼裡不怎麼存在,我們也就慢慢的不怎麼在乎了。”

慕劍璃眼睛一亮:“你的意思,你們相……咦?為什麼你會喊他相公!”

“扑哧……”羅千雪又忍不住捶桌:“你是在吃醋嗎我的慕姐姐?”

“沒、沒有,只是好奇。”

“我們偽裝一家人,日常喊習慣了,現在夤夜師叔喊爸爸簡直是脫口而出,回去後怕是宗主要吐血。”羅千雪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再說了,我們喊相公怎麼了,公子真要我們,我們樂還來不及呢。我跟你說,公子的雙修……”

“停停停……”慕劍璃撫額:“這事你好像跟我說過。”

“對哦。我好像跟你說過很多姐妹勾搭過公子,全都沒用。”

慕劍璃又有點好奇了:“為什麼呢,他不是喜歡皮相聲色的麼,我看你們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他都不動心麼?”

“不知道啊……”羅千雪托腮道:“感覺好像是,如果只圖雙修,他就心中彆扭。他的價值觀有點不一樣,甚至寧願談了價錢交易,也不喜歡這種抱有目的的雙修。”

慕劍璃徹底沉默下去,抱有目的,這話忽然就砸進她心裡。

抱有目的……自己這算不算?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2
第二百零九章不科學


  本來應該不算的……

  為什麼站在江邊不走?為什麼戴著項鍊不摘?為什麼跟著他們回來?她知道說什麼都是藉口,唯一的真相是她動了情。

  包括薛牧在內,所有人都認為慕劍璃這樣的人不可能被隨便撩撩就真撩成了,她自幼唯劍的修持讓她不會輕易動念。可事實是,上回在陵光縣薛牧那麼一撩,還真的很有效果。原因無他,這妹子從小抱著劍,啥時候被那種高水平撩過?加上當時連傷帶毒的虛弱,強烈的反差感讓薛牧的影子在她心中特別深刻。

  少女年紀到了,情感總有萌芽的時候,薛牧恰好切在了那個點上,影子便扎進了心裡。

  當然那時候只能說是心亂,心裡有了那個人,有所困惑,倒也不能算是動情了。靜修個一段時間,很可能也就平復如常。可有趣的是,她為解惑去求教師父,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得之忘之……

  那好,既然必須歷經情劫,既然必須深愛過,那自然也就會敞開心防,嘗試去愛。她慕劍璃是果斷劍俠,不是小家碧玉,愛就愛唄。

  但她也知道薛牧並不合適,大到正魔之爭,小到兩家仇怨,很難忽視。所以她特意南下,去尋找一個能讓她愛上的人。

  正在這樣的時候,卻再度中著淫毒落進了薛牧懷裡,猶如命中注定。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眼睜睜被他戴上項鍊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這回是真的被撩動了心弦。

  就像一個輪迴,他從來不會藉著淫毒起什麼下流主意,即使雙方正魔對立,可他一直都在保護自己,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為她解毒。口頭上說不想讓他虧大了,可落在行動上就是不想她受到傷害,他眼中欣賞的意味她看得出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慕劍璃知道自己忘不掉了,這場情劫就是應在了薛牧身上。

  在所有同道的冷漠裡,薛牧的關懷如同溫暖的陽光,捨不得走,捨不得摘,對他的關懷和不平她會感到很開心。

  跟他一起回來,心中是有著羞喜的……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自己的內心,而且心中也有猶疑——她知道薛牧自有愛人,自己插一槓子算什麼事?

  所以她沒去和薛牧說話,反倒是躲進了羅千雪的房裡閒扯淡。

  但羅千雪這句「抱有目的」,忽然擊中了要害。

  她忽然想起,自己追求的並不是愛情,根本目的是為了將來的忘卻,有意找個人去愛。這算是抱有目的嗎?

  薛牧若是看出來了,會反感她的吧……是了,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想到薛牧欣賞的眼神變成了猜疑和反感,慕劍璃忽然就覺得不寒而栗。

  她絕對不願意見到那樣的一刻。

  再說了,為了遺忘的愛情,這還叫什麼愛情?

  這樣的愛情,出發點就有問題,對心中之劍不誠,對心中之情也不誠,自己這修的到底是劍道還是魔道!

  慕劍璃渾身如墜冰窖,這種對「道」的質疑,讓她氣血紊亂,劍心震顫,居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羅千雪嚇了一跳,急忙過去攙扶,卻見慕劍璃面色蒼白,全無血色。

  「不是吧,我什麼都沒說啊……莫非是之前戰鬥受了暗創?」羅千雪有些慌了:「我去找夤夜師叔。」

  「不……不用去的。」慕劍璃拉著她的衣袖,低聲喘息:「是我修行出了問題,誰也幫不了我,只能自悟。」

  「這就更該找夤夜師叔了啊,別當她小孩子,既是修行問題,問她更沒錯了。」

  「等一下。」慕劍璃實在不知怎麼說,夤夜層次是高,或許對各家修行都能點撥一二,可她這是能說給人聽的嗎?我喜歡你爸爸?又覺得自己心不誠,入了魔道?

  正在此時,薛牧推門而入。

  一眼看見羅千雪攙扶著慕劍璃,唇角與桌上鮮豔的血跡,薛牧心裡也是咯噔一跳,急促上前問道:「怎麼回事?剛才受了暗傷嗎?」

  慕劍璃更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心中慌亂,情急智生,答道:「沒事,只是淤血,吐出來就沒事了。」

  話一出口,她的臉上就有點發燒。

  這或許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說謊。真是一處入魔,處處入魔,現在連謊言都說得如此順暢了麼?

  薛牧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不由分說地整瓶塞進她手裡:「這是星月宗的返生丹,撫平暗傷調整無內很有效果,收著。」

  「不需要的……」

  「白痴嗎你?」薛牧沒好氣地直接罵了出來:「你不心疼自己,老子心疼!」

  慕劍璃愣在那裡,手上拿著瓶子不知所措。

  看她蒼白的臉色,薛牧又嘆了口氣,伸手抹去她唇角的血跡:「次次看你,都在受傷……」

  被他的手抹過來,慕劍璃呆呆的都忘了閃避。手拇指抹在唇角,和她嬌嫩的肌膚相比,薛牧的拇指略有些粗糙,但很溫暖,動作輕柔,就像是觸摸到什麼名貴瓷器上有了裂痕,心疼的感覺溢於言表。

  羅千雪有點奇怪地看著慕劍璃。

  薛牧佔便宜的舉動挺正常的,他從來就沒掩飾過對慕劍璃的好感和覬覦,可慕劍璃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兒……這麼明顯的佔便宜你沒感覺嗎?

  直到薛牧擦完了血跡,慕劍璃才有些清醒過來似的,慌忙垂首,感覺自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他心疼……

  而且很真誠,劍心完全能夠體會到那真真切切的關懷沒有虛假。或許、或許有點故意佔便宜的成份?可自己不反感啊……反而覺得很溫暖……

  慕劍璃完全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徹底亂成了一團。

  羅千雪好像懂了點什麼,她倒也靈醒,起身道:「我出去一會,公子坐。」

  看羅千雪一步一回頭地出門,薛牧也悟了點什麼。本來看慕劍璃沉默得過分,以為是傷勢問題,而且慕劍璃本來也不是多話的人,挺正常的。可聯繫到她至今不摘的項鍊,以及剛才不躲避的情形,這妹子好像真是對他動了情?

  奇了怪了,好像自己也沒做過什麼啊,就上回在陵光縣撩了一撩,加上今天接住她戴上項鍊,有那麼點浪漫意思吧,這就成了?哪有這麼好泡的?

  這對於一個沒出過門的懷春小姐還有點可能,可對於一位常年闖蕩江湖、不知多少俠少傾慕、卻把自己當劍來練的劍客來說,挺不科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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