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390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2
第二百一十章你我並肩


  羅千雪一走,這忽然就變成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慕劍璃的呼吸更急促了,可她怎麼都無法凝聚思維,想要說什麼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薛牧以為她不知多少俠少傾慕,天可憐見她是真的沒有。在感情上她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張白紙,本來就已經夠白痴了,再加上複雜無比的的劍道夾雜其中,正處於對己道的質疑裡,這時候的慕劍璃整個人就是一團麻,說多亂就有多亂。

  薛牧見她沉默至極,都快成一個雕塑了,感覺也有點不對勁。本來想乘機嘗試撩撥幾句的,可想到她剛才的血跡,不由也有點謹慎,別是走火入魔吧?

  看著像,就說她這種人不該那麼好泡的。她不閃避他的撫摸,不是動心,而是功法出了問題快走火入魔的表現吧?想到這裡,薛牧也有點為難,別說繼續動手動腳了,這是連話都不敢瞎說了,生怕出事。

  想了想,試探道:「慕姑娘……」

  慕劍璃微微抖了一下,略微抬起頭來,目光迷茫。

  薛牧小心道:「如果有心事,不妨出去走走?玉麟他們請客,此時慢慢走去也差不多時間了。」

  對,出去走走,坐在這裡胡思亂想的真是早晚入魔。慕劍璃目光慢慢回復正常,低聲道:「好。」

  薛牧大鬆一口氣:「行動無礙?」

  「無礙。」

  兩人起身出門,對院子裡的羅千雪打了個招呼,便直接離開院落。

  羅千雪站在院子裡看著他們的背影,抱肩嘆氣:「公子這回怎麼變笨了,分明是一推就倒啊!給他機會都不珍惜。」

  夤夜從她身後鑽出了小腦袋:「爸爸做得是對的,這時候胡來,慕劍璃是唾手可得,但她很可能就此廢了。」

  「師叔師叔,你知道她怎麼回事麼?」

  夤夜袖著手:「我一個五歲孩子知道什麼啊。」

  羅千雪纖手捏得咯咯響,終於體會到為什麼薛牧總想揍她了……

  外面兩人向蘅蕪院慢慢並肩走去,一路沉默。臨近黃昏,街上傳來飯菜香,路邊攤販快要收攤的甩賣吆喝聲悠悠蕩盪,偶爾傳來誰家孩子的哭喊,慢慢的有燭光在某個窗子裡亮起,繼而接二連三,燈火萬家。

  塵世的氣息,很俗,卻又很超脫,只要不是滿腹心事的匆匆行色,安靜地踱在縣城街巷的青石板上,人的心靈會在這樣的紅塵裡趨近安詳。

  慕劍璃心情越來越平復,這樣的沉默和安詳很適合她現在的狀態,那種被劍意糾纏了一生的心靈短暫的超脫開來,在萬家燈火之中靠近了人間。走在薛牧身邊的感覺也讓她覺得很舒服,什麼都不用表達,什麼都無需思考,能和他一起走著就很好。

  走了一陣子,薛牧感覺慕劍璃好像沒那麼混亂了,便開口道:「慕姑娘……」

  慕劍璃視線從天際霞光裡收了回來,「恩」了一聲。

  「很感謝你上次去參加炎陽歸宗之典,你的參與讓我後續的事情好做了太多。」

  「在陵光縣承蒙總管恩惠,這是劍璃該做的。更何況陳飛揚一喜劍璃也明白了,其實我是否參與,對總管的大計並無影響,總管真正要做的事一是造仙二是戒指,所謂的炎陽歸宗不過是營造場景所需,在總管心中屬於次要。」

  薛牧笑了起來:「說這麼長一段話,可見你心情平復了?」

  「是……」慕劍璃低聲道:「剛才修行出了問題,感謝總管助我平復。其實你故意扯這件事,也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是你一直在幫我。」

  薛牧笑道:「我這麼好,你就別喊什麼總管了,喊聲薛牧不行嗎?」

  「好,薛牧。」

  薛牧覺得很好玩,這妹子的直率不做作,確實是一道風景。

  「剛才你說的話,中了大半,但你的參與對我確實有用。'勢'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它確實存在,你在或不在,那場典禮的檔次和性質在別人眼裡都有極大的區別,我的大計效果也就不一樣。」

  慕劍璃道:「能幫上你就好。」

  「但你這麼做,對你不利吧?」薛牧問道:「同道排擠,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慕劍璃淡淡道:「那不重要。劍璃做事只求俯仰無愧,不違……」

  說到這裡,她忽然說不下去,那種帶著目的虛情假意的違和感再度湧上心頭,有何面目說自己俯仰無愧、劍心無瑕?但她真的搞不清楚,她覺得自己確實是喜歡上薛牧了啊,這到底算真心還是帶假意?

  她實在無法分辨。在分辨明白之前,她不敢表達。

  薛牧見她又開始茫然了,趕緊扯過話題:「所以你踏入必死之局,求的便是俯仰無愧,這一點我真的很欣賞。」

  慕劍璃低頭不語。欣賞嗎?可我有愧。

  薛牧笑道:「說到這事,那倆蠢貨還以為我們是兄妹呢,我看一會最好也別揭穿,不然一些事不好解釋。」

  「還是解釋一下吧。」慕劍璃下意識反對。兄妹?那怎麼可以……

  「也行。」薛牧倒沒多想,他也理解人家不想好端端被人誤會有個哥哥,這是很正常的,換了自己也不想。

  「慕薛……」慕劍璃喃喃念了一句,低聲道:「你起這個名字,有用意嗎?」

  薛牧本來沒有用意,就是顛倒了一下。當然因​​為熟悉慕劍璃的緣故,自然而然就選用了「慕」字去刻牌子,而不是「木」「沐」這類姓氏。此時聽慕劍璃問起,又起了撩妹心思,笑道:「當然,用的是你的姓。」

  「那麼……」慕劍璃頓了一下,還是續道:「慕薛也有用意嗎?是指你傾慕薛宗主?」

  「不不不。」薛牧繼續撩妹:「當然是希望有人能傾慕我薛牧,又或者是實現一個場景。」

  「什麼場景?」

  「便如眼下,並肩而行。」

  慕劍璃停下了腳步。果然是這樣嗎?我的慕,你的薛,你我並肩,合成此名。

  沒聲音了?不會撩過頭了吧?薛牧轉頭看去,卻見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低頭繼續走:「如君所願。」

  如君所願……是單純指實現並行場景呢,還是包括了前半句?

  薛牧發現自己居然被反撩了。這一招比薛清秋當初的「姐姐教你雙修」也不遑多讓了嘛,是不是只要是女人,天然就具備這種天賦?

  天可憐見慕劍璃壓根就沒那麼多彎彎繞,她的如君所願,是真的包含了整句話的,也就是說,想讓我傾慕你薛牧,你已經成功了。

  這四個字一出口,她心裡就像是打鼓一樣,有一頭小鹿到處亂撞。

  她忽然泛起一個很無厘頭的想法。師父心裡曾經也有這麼一頭鹿,如今已經撞死了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2
第二百一十一章悅己者容



  對了,還忘了件事呢。師父如果知道自己愛上的這個人是薛牧,到底會是什麼表情?

  他們是有仇的,還不止是情敵那麼簡單,還有過一劍穿胸之仇,將來還有得且兄弟突呢。

  嗯,想必也沒什麼表情,師父說過,無論那人是誰,換句話說師父根本不在意。至於薛牧能不能報那一劍之仇,慕劍璃才不考慮呢,差距那麼大的事兒有什麼可糾結的,再說兩方勢力的敵對哪有那麼簡單的讓領袖且兄弟突,這輩子都不一定見得到真正且兄弟突的那一天。

  思維岔開想了一堆事後,又輕鬆了下來,連帶之前的鹿撞感也撫平了許多,慕劍璃吁了口氣,偷眼看看薛牧,卻見薛牧一臉糾結,好像反被自己剛才那句如君所願給迷茫了。她忍不住有點想笑,這薛牧有時候看著深沉得很,有時候卻又感覺挺可愛的……

  她竟主動開口道:「薛牧,如今我們算是朋友麼?」

  薛牧回過神來,笑道:「當然。至少我心裡當你是個朋友,你不對我除魔衛道就好。」

  「我覺得你真是很奇怪的人。做事看著邪性得很,但總能讓我找到君子之風。千雪也說,你對正道中人也不反感,對玉麟他們好像還很有好感?魔門之中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以前的仇怨,正魔雙方多少血債,你真的全不計較?」

  「唔……我自幼在山溝溝裡,你們打得昏天黑地的我也沒概念,最多記恨當時圍攻家姐的那幫傢伙……另外魔門中特立獨行之士也不止我一個,像夤夜那孩子就不可能記誰的仇。一個人的好惡和行為方式,並不是簡單的正魔標籤能夠解釋。」

  「嗯……」慕劍璃低聲道:「只是我感到好奇,想多了解你的想法。」

  薛牧被這句話說得哭笑不得,這妹子直率得真的是沒有彎彎繞,這種話能隨便對男人說的麼:「姑娘,我必須提醒你,對男人起了好奇心,是很危險的哦。」

  慕劍璃看了他一眼:「劍璃從來不怕危險。」

  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說的危險指什麼意思?薛牧真是越來越覺得這妹子萌翻了,想想這種調戲她既然聽不懂,過嘴癮意義不大,索性跟她說正經的:「在我眼裡,道無正邪。人對得上我的口味,我就欣賞,和他的道沒有關係,和是否為敵也沒關係,便是立場敵對我也可以欣賞的嘛。就像你我,要是認真論起來,還是份屬敵對,如今不也並肩而行?」

  慕劍璃認真道:「可既然道是魔,人自然也是為非作歹。便如申屠罪嗜殺成狂,劍璃自認沒法欣賞。」

  薛牧嘆了口氣:「紅塵難勘破,善惡無定奪,薛牧自問評判不了什麼。便如你問劍宗既稱正氣凜然,又為何割據一方,不助六扇門肅清寰宇?你說你是正,在朝廷眼裡,你們豈不也是禍亂之源?滅情道以殺伐為道,人皆稱魔,可若是用於征戰外族,豈不也能定國安邦?」

  慕劍璃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心中卻著實震驚於這樣的答案,這層面,這角度,這就是薛牧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嗎?

  「莫非你的志向,是肅清寰宇,天下大同?」慕劍璃暗道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倒是沒白動情一場,說不定……助他之志,也不枉了一生練劍。

  「哪有,我一直都跟青青她們說,我不是聖人,只是一介俗人,也就追求一下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薛牧笑道:「我也跟你說過,你問你的神劍,我看我的美人。大家都是自顧其道,孰稱正邪?」

  慕劍璃沉默半晌,低聲道:「我明白了。」

  「呃?你明白什麼了?」

  「薛牧有清平之志,沒有害人之心。」慕劍璃微微一笑:「這就夠了。」

  薛牧啞然失笑:「你的要求也挺低的。所以真的可以做朋友了對不對?」

  慕劍璃偏頭看著他:「為何你執著於此?」

  薛牧腆著臉道:「這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啊。」

  慕劍璃再度覺得他挺可愛的,他還覬覦自己的姿色呢,試試探探的,真是……

  她低頭看路,輕聲道:「皮相聲色,亂心迷眼,薛總管是有大智慧的人,該勘破才是。」

  她在陵光縣時,曾對薛牧說過一句一模一樣的話,連語氣停頓都沒變,但是含義卻已經天翻地覆。那時候是說,你只管表面,太淺薄,應該留心大道。這時候是說,看清楚點,別只顧著色瞇瞇的,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這已經是表白了,對她的性子,實在是能做到的表白極限。

  可惜的是,這句話從表面上不管怎麼聽都是拒絕和警告。

  薛牧聽著很是無奈:「反正我就是個俗人了,堪不破的。」

  慕劍璃低聲道:「所以如果劍璃是個醜婦,薛總管也不會想要交朋友了,是麼?」

  薛牧笑道:「那倒不會,或許不會總想那種事兒,但朋友一樣是能交的。你慕劍璃這樣的人,即便是個醜婦,也有讓人欣賞的美麗。」

  慕劍璃聽著心中一暖,臉上又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

  薛牧打量了她一眼,又道:「話又說回來了,這種假設並無意義,誰都不希望自己丑,你現在不也開始留心外表了麼?」

  慕劍璃咕噥道:「我只是不想你見我嘮叨。」

  薛牧哈哈大笑起來:「這聽起來真是讓人自得,這算不算女為悅己者容?」

  慕劍璃抿著嘴,半天才道:「算是吧。」

  什麼算是,分明就是!我所有的改變都是為了你能欣賞,不是為悅己者容,又是為了什麼?慕劍璃緊緊捏著小手,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抬起頭來,蘅蕪院已經近在眼前。慕劍璃忽然覺得這路程好短,能再走下去就好了……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說……

  **********

  玉麟和石磊的傷還沒好,但經過大半天休養,行動基本無礙。擺酒感謝一下「慕捕頭」,是很應該的,薛牧的插手算得上是救了他們的命。雖然這位六扇門捕頭一直躲在人群裡,到了最後一刻才肯出來多半也是為了救「妹妹」,也不算什麼好用心,但想想六扇門對正道本來也沒什麼好感,便也不去深究了,救命之恩總是客觀存在的。

  除了擺酒感謝之外,還有一些正事交流的意味,天下論武被這麼一搞,顯而易見要大變樣,他們也想知道這位居中調解的慕捕頭還有什麼想法。

  「說來也怪,慕劍璃有哥哥嗎?」玉麟抿著酒,納悶地問基友:「從來沒聽說過吧?」

  石磊悶悶道:「薛清秋都能有弟弟,慕劍璃為什麼不能有哥哥。」

  「呃,這麼說倒也是……反正若不是兄妹,慕劍璃也不可能靠在男人懷裡,任由男人那樣戴上項鍊,那場面我至今想著都不可思議。」

  「我當時也以為花子媚的幻術還在生效。」

  「話說回來了,今日才發現慕劍璃真是美,那鮮血隨風飄落,劍光映照玉顏,真心淒美絕倫。我玄天宗上下數万人,找不出一個這樣的,倒是你七玄谷還有一個可比。」

  石磊瞥了他一眼:「動心了?」

  「別,我可受不了,那眼裡只有劍的枯燥無味,是一般人能消受的麼?」玉麟哈哈笑著摟過身邊的姑娘:「哪有翠花姑娘的溫柔可人?」

  石磊哭笑不得,這縣城青樓能有什麼好貨,那翠花姑娘怎麼看也就相貌平庸,和慕劍璃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但各花入各眼,他石磊也寧願抱著個相貌平庸的,也不想去面對冷艷冠七玄的祝辰瑤,不覺得她面目可憎就不錯了。

  兩基友對視一眼,愈發惺惺相惜。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3
第二百一十二章找場子


  那翠花姑娘笑嘻嘻地偎依在玉麟懷裡,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媚聲道:「這位爺如果喜歡問劍宗的範兒,也不需要去找那種枯燥無味的。」

  玉麟來了興趣:「怎麼說?」

  「我們可以換問劍宗七玄谷的衣裳伺候道爺的嘛……」

  「那玩意你們還有?不是早禁絕了麼?」

  「有啊,現在是應顧客需求才換,平時不穿的。」

  玉麟和石磊對視一眼,都咽了口唾沫,同時且兄弟對方問:「慕劍璃不會來吧?」

  然後又同時自答:「應該不會,慕薛來青樓怎麼可能帶上慕劍璃?」

  玉麟立刻正氣凜然道:「去,換一身問劍宗的衣裳來。」

  石磊拍拍自己身邊姑娘:「去吧,我要自然門的翠衫。」

  兩個姑娘還沒去,就聽到「叩叩」兩聲門響,玉麟大笑起來道:「哈哈,定是慕兄來了,快快請進!」

  門開,薛牧帶著慕劍璃踏入房中,搖著折扇悠悠道:「我聽見有人要問劍宗衣裳?」

  慕劍璃長劍出鞘,直指玉麟,面無表情道:「玉麟,你辱我問劍宗,當我劍不利麼?」

  玉麟石磊滿頭大汗,差點沒哭出聲來。你這慕捕頭,來個青樓,自帶妹子幹嘛啊?

  看著慕劍璃的森然劍意,感覺隨時就要刺過來了,玉麟福至心靈,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甩鍋點:「這事,咳咳,這事要怪也得先怪星月宗妖人薛牧,是他開啟了這個壞頭啊!要說辱你問劍宗,也是他先辱的啊……下次見到,我幫你砍他!對,幫你砍他,算是賠罪! 」

  場面一時安靜。

  薛牧搖著的扇子僵在了手裡。

  慕劍璃的劍依然穩定,一動不動,但玉麟卻奇怪地發現她好像……眼裡有那麼一絲笑意?

  玉麟你好樣的,老子記住你了……薛牧咬牙切齒,面上笑道:「玉麟兄,別說兄弟不講義氣,問劍宗衣服不能亂穿,別的還是可以的嘛。這兩位姑娘,麻煩去換套玄天宗道袍來……」

  玉麟:「……」

  薛牧嘆道:「都是八大宗門的製服嘛,檔次是一樣一樣的。哦對了,另一套用七玄彩衣,石磊兄會喜歡的。」

  石磊:「我不喜歡……」

  可惜在慕劍璃的森然劍氣下,他倆的抗議沒用。那倆姑娘不知道為什麼,也特別聽話,果然出去換了玄天宗道袍和七玄谷彩衣,笑吟吟地進了門。

  玉麟石磊看著身邊穿著自家宗門衣服的姑娘,面如死灰。

  青樓又拿制服辱及自家宗門,不但不禁止也就罷了,自己還點了鐘,要是被宗門長老知道了,打斷腿都是輕的,說不定要打斷第三條……

  薛牧悠然攜著慕劍璃坐在他們對面,自顧自地給慕劍璃倒了杯酒,也給自己添了一杯,笑道:「不意小城之中還有這等醇釀。」

  其實酒很爛,他只是在裝逼。順便他算這裡的幕後老闆?總要給自家產業說幾句好話。

  玉麟和石磊才顧不上酒怎樣呢,他們看著對面的「兄妹倆」,神色更是怪異無比。眼下這場面怎麼說呢……他們身邊坐著玄天宗和七玄谷的「姑娘」,這位慕捕頭身邊坐著問劍宗的姑娘……

  可是可是……他們身邊的是假的,問劍宗的那位,是真的誒!

  玉麟實在忍不住,還是開口問道:「那個……慕師妹,你怎麼會往青樓跑啊!這是女人能來的地方嗎?」

  慕劍璃淡淡道:「我來喝酒。」言下之意,你管得著麼?

  玉麟碰了一鼻子灰,轉向薛牧點醒道:「慕兄,你要招姑娘嗎?還是說身邊這就可以了?」

  慕劍璃愣了愣,醒悟到玉麟在說什麼了。不過她倒是覺得沒什麼,因為她從來就不知道青樓姑娘陪酒是怎樣的,按眼下的模樣看,對面翠花姑娘什麼的一樣是正襟危坐,很正常嘛,那自己坐在薛牧旁邊陪他喝酒又有什麼不行的?

  薛牧倒是覺得有些不妥,正在沉吟,慕劍璃倒先回答了:「我陪他就可以了,招什麼姑娘?」

  那邊玉麟正好喝了一口酒,聞言「噗」地一聲全噴了出來。

  慕劍璃奇怪道:「怎麼了?」

  「咳……咳咳,沒事,沒事。」玉麟辛苦地咳嗽:「忘了你們是兄妹,沒事沒事。」

  慕劍璃認真解釋:「你誤……」

  剛開了個頭,就感到薛牧的大手從桌下伸了過來,在她手背上輕輕一捏。慕劍璃把話吞了回去,奇怪地看了薛牧一眼,好像在說不是說好了解釋清楚的麼?

  薛牧有苦說不出,誰說這妹子鋒銳冷漠的真是瞎了,她明明是一張白紙!真的是這輩子除了劍什麼都不管的啊!你這下否認兄妹,難道真把自己當陪酒女了?

  他無奈地打了個哈哈:「舍妹在側,慕某不好意思要姑娘,二位自己逍遙就好。」

  玉麟石磊齊齊鬆了口氣。真是兄妹就好,你敢說不是,他倆就敢跳樓給你看。

  玉麟無奈道:「我說慕兄,你帶妹妹來青樓幹嘛啊……」

  薛牧搖著扇子靠在椅背上,神色卻很嚴峻,漠然道:「因為我發現你們欺負我妹妹,我很不高興,帶她來討個說法。這事不給我個交代,我們的交情自此絕了。」

  此言一出,屋內同時陷入沉默。

  慕劍璃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直到此刻才想起來,是薛牧在為自己抱不平,在替她出氣。

  攪和了他倆的好事還不夠,如今更是直接問罪,真像是在為自己妹妹找場子的哥哥。

  明明一個修為弱得連自己一劍的接不下的男人,此時卻在為她出頭,明明搖著扇子看上去文弱不已的身軀,此刻在她眼中竟是無比高大魁梧,讓人安心溫暖。

  慕劍璃在桌下的纖手緊緊捏著,目光無意識地看著琥珀色的酒液,神遊天外。

  她是孤獨的劍客,莫說問劍宗天下強宗,門人無數,但每個人都是冰冷如劍,各自冷漠,包括她自己對別人也一樣,別人對她也是如此。即使在藺無涯身上,她都沒有體驗過這樣的保護和溫暖。

  有點不習慣,內心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這種保護,卻偏偏又有一種貪戀的情緒慢慢的滋長。

  從另一角度說,她從來就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玉麟他們的道歉或者感謝,可這一刻卻又莫名的有點期待。

  果然如薛牧所言,人終究是人,不會是一柄劍,總是會有人的七情六欲的麼?

  玉麟的聲音傳來,驚醒了她的出神。

  「慕師妹,感謝今日冒死相救。往日我們對你有些不敬之處,還望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裡去。這一杯我倆先乾為敬,以作賠罪。」

  看玉麟石磊雙手捧杯一飲而盡的模樣,慕劍璃抿了抿嘴,竟不知怎麼回答。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3
第二百一十三章酒令


  慕劍璃沒有回答,在場的人倒都很習慣,她就是這樣淡漠的人,不曉人情,故而才會導致很多人看她不順眼。產生排擠和疏遠不光是因為藺無涯當時放人得罪了各家宗主,也不僅僅因為嫉妒心,她自己不怎麼會做人也是一個重要方面。

  薛牧及時做了發言擔當:「二位也是爽快磊落之人,不像某些人有錯不認,扭扭捏捏。既然如此,慕某代舍妹揭過。」

  說著也喝了一杯,示意此事揭過。

  這件事看似有些無聊,或者看似是薛牧為了博取慕劍璃好感,可薛牧心知不是。那寒江之畔的寂寞身影,在那一刻真的讓他心中有點刺痛感,非常為這個妹子抱不平,不替她教訓教訓這幫白眼狼,念頭不通達。

  好在玉麟石磊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白眼狼,他們確實是磊落之人,既然爽快認錯賠罪,薛牧的氣也就消了,轉頭看看慕劍璃,這妹子木然坐那裡一言不發的,誰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玉麟很無奈地且兄弟薛牧使了個眼色,意思挺複雜的,好像在說我們和你妹妹尿不到一壺,真不光是我們的問題,她太孤太冷了。

  關於慕劍璃的這個屬性,薛牧體驗得不深,他和慕劍璃接觸以來,話還說得挺多的,如今看來可真是不容易……他也不會去和玉麟解釋這些,笑道:「舍妹性子淡,別理她,我們喝我們的。」

  話雖如此,有慕劍璃杵在那兒,玉麟石磊怎麼也放縱不開,明明是青樓花酒,氣氛倒像是什麼會談似的莊重無比。玉麟正襟危坐道:「在天下論武這件事上,貧道是本宗代表,慕師妹是問劍宗代表,我們的意見就可以代表宗門意見。七玄谷那邊,似乎慕兄的意思是和祝師妹有交情?我們三家都好說,但是其他各宗,屆時還需要取得一致。尤其是本屆主持的無咎寺的意見尤為重要。」

  石磊補充道:「還有魔門那邊……」

  玉麟接道:「對,魔門想參與的是天下論武,如果我們額外提出什麼正魔之巔,不知他們那邊是否會有變故。」

  薛牧笑道:「魔門那邊我可以設法溝通一二,正道各宗就煩請諸位轉圜了。或者你們想耍賴不兌現……」

  石磊斷然道:「那可不行。」

  玉麟也道:「我們可不做出爾反爾之事,平白把自己拉到魔門妖人一個層面。」

  一直沒表情的慕劍璃偷看了薛牧一眼,卻見薛牧毫不介懷,反而舉杯相敬:「好漢子。」

  三個男人舉杯飲盡,此時已過幾巡酒,氣氛慢慢的有了點熱度。玉麟也就不太在意杵在那兒的慕劍璃了,笑著問薛牧:「慕兄喜歡對酒呢,還是喜歡玩點花頭?」

  這就是問你喜歡硬幹還是喜歡划拳行令,薛牧被這麼一問,倒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穿越以來,居然沒有真正的酒桌玩過,幾次酒席都是商談正事,唯一放開些喝酒的一次是跟鄭浩然單獨喝的,也沒玩過什麼花樣。被這麼一問才發現,他都不知道這世界的酒令有些什麼形式。

  他歷來是對探索這個世界的一切細節很感興趣的,便笑道:「玩些花樣吧。玉麟兄有什麼主意?」

  玉麟立刻道:「破招啊。我出一招精巧的,你若一招擊破,便是我輸,反之你輸。」

  「……」薛牧終於明白當初在百花苑為什麼能看到嫖客和妓女過招的場面了,這奇葩世界……

  「不喜歡啊?」玉麟又道:「那換個,我放一道真氣,任指方向,能預判截留的算我輸。」

  薛牧:「…………」

  「那再換個?我丟一把竹籤,只有一根是我動過手腳的……」

  「停停停……」薛牧捏著腦袋:「沒文一點的?」

  「這就很文了啊。」玉麟很是不解:「難不成學那些酸腐文士念歪詩啊?」

  薛牧嘆了口氣:「石頭剪刀布也好啊。」

  玉麟石磊都奇道:「何謂石頭剪刀布?」

  薛牧略微解釋了一下,本以為兩人會鄙視,不料玉麟眼睛亮了:「好主意,這可以考驗眼力精準和小巧變化的速度。慕兄不愧是六扇門精英!」

  「等、等一下……」薛牧忽然意識到如果真玩石頭剪刀布,自己非輸得內褲都不剩,要是玩起五魁首那就更是半拳都贏不了了。搖骰子?別逗了,這些人絕對想搖多少是多少,甚至能把六枚骰子全用尖角立著給你看……

  這時候翠花姑娘說話了:「我們蘅蕪院也有不酸腐的文戲玩呀。」

  薛牧大喜:「說來聽聽。」

  翠花到角落取了個箱子,笑道:「裡面各種紙條,寫著不同行動。抽中者要麼照做,不照做的便飲酒。」

  好熟悉啊,這玩意咱地球也有啊!薛牧淚流滿面:「就它了!」

  玉麟嘆了口氣:「不意慕兄竟喜歡這等娘們玩意……」

  話音未落,本來已經毫無存在感的慕劍璃忽然道:「玉麟,什麼叫娘們玩意?當我劍……」

  「利!你劍利!」玉麟快哭了:「我先抽好了吧。」

  伸手入箱隨意抽了一張,攤開一看,玉麟臉就綠了。

  旁邊石磊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學狗叫。

  「哈哈哈……」原本石磊也覺得這個玩法很沒意思,看了這張紙條卻開始樂不可支:「快快照做!」

  「做個屁,貧道被人稱為玄天宗的玉麒麟,這狗叫一學,以後要被叫做玄天宗的什麼?土狗嗎?」玉麟悲憤道:「我喝酒還不行嗎!」

  看著玉麟咕嘟咕嘟喝了一杯,石磊也手癢癢的抽了一張。拿起一看,眼睛就開始發直。

  薛牧探頭去看,上面字還挺多:說出你想對身邊人做的事,必須與武道相關,每多一種武道,他人多喝一盅。

  眾人皆撫掌:「妙!果然不酸腐。請吧。」

  這題目看著沒什麼,其實損得很。這是青樓,你對姑娘想做的是什麼事?一本正經說武道顯然會被人笑死,必然是帶著調戲性質的才說得過去,這要與武道相關就很考驗急智了。

  如果讓玉麟來說不定還能扯幾句,偏偏抽中這個的是石磊。這漢子木然看著身邊穿著七玄彩衣的青樓姑娘,嚅動了半天嘴唇都不知道怎麼說,終究還是強行道:「我有石根之術,欲與姑娘榻上戰一場。」

  「撲哧……」一群人都笑噴了,連那姑娘都在掩嘴笑。薛牧笑得喘著氣道:「不行,太爛了,罰酒!」

  石磊氣急:「那慕兄指點一個啊,說得好了就算你抽過,我喝雙倍。」

  「我和妹妹說什麼曖昧之言啊……」

  「不過遊戲,又無人在意,我看慕師妹也不會在意的。」

  「這樣啊……」薛牧扭頭看了看慕劍璃,慕劍璃心中一跳,強自面無表情:「無所謂,你說,我也想聽聽你有什麼武道見解。」

  此世武道,薛牧聽得很多了,要硬扯並不難,但要對著慕劍璃說的話就有點……薛牧搖著扇子,心中急轉,慢慢的邊想邊說:「我想……在七玄冰雪中,月朧星幻下,與你同問一心劍,共修夜合歡,組心意連環陣,畫玄天陰陽圖……」

  一桌人慢慢張大了嘴巴,聽著是佩服無比,可這一二三四下去他們要喝多少酒啊?玉麟情急智生,插話道:「太虛了,實際點!」

  薛牧咬牙,不去看慕劍璃的臉色,急促道:「用我無咎降魔杵,進你自然山水環,千番縱橫,一夢無痕。」

  「噗……」桌面上盡是噴酒的聲音。

  眾人咳得氣喘,小心翼翼地看著慕劍璃,眼睜睜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紅,如同天際雲霞;與此同時,劍氣四溢,剮得玉麟差點又要哭了……要跟你千番縱橫的又不是我,你剮我幹什麼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3
第二百一十四章悖論



  每人十杯。

  其中石磊雙倍。

  認,沒人敢不認,佩服得都快五體投地了誰不認賬?別說玉麟石磊喝得痛快無比,連兩個姑娘都很服氣地在喝。

  慕劍璃也在喝,她也是參與者,既然參與了遊戲就一定會遵守規則。哪怕她這時候又羞又喜又憤,根本無法盡述。其實她原本只有羞喜,只有心裡打鼓的感覺,後面那幾句「實際點」的她沒聽懂啊……可被大家的目光看著看著慢慢的就看懂了,這心中惱怒真不知道怎麼說。

  偏偏又不想怪薛牧,薛牧的覬覦從來就擺在那裡就沒變過,怪他有意義麼。

  還不如怪玉麟呢……

  不過……你千番縱橫後,只想一夢了無痕麼?

  慕劍璃慢慢喝著酒,心情變得有點低落。雖然她知道這是臨場附會為了多湊一個無痕道出來,並不代表薛牧的真意,但聽著就是難過。

  話說回來了,難過什麼呢?

  自己不也是為了遺忘而來?

  正在走神中,那邊姑娘們也開始抽籤了。

  此時大家都喝了不少,十幾二十杯的打底足以讓人熱烈放縱起來。翠花就抽了個「坐身邊人腿上」的簽,二話不說地坐到了玉麟懷裡。石磊身邊的姑娘抽了個「嘴對嘴喂酒」的簽,兩人此時正在不亦樂乎。

  氣氛終於走向了曖昧旖旎的花酒模式。慕劍璃看在眼裡,臉上終於火辣辣的燙,終於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是個怎樣的場景,又是正在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怪不得之前玉麟他們是那樣的表情。

  但她又沒有氣得拂袖而去,甚至說起來她並不生氣,身邊是薛牧,旖旎之事又如何?無非是在眾人之前不妥當罷了……

  箱子到了慕劍璃面前。

  場中的嬉戲也為之頓了一頓,所有人都在看她,想知道這傢伙會抽個什麼簽,又會不會照做?

  慕劍璃抿著嘴,伸手入箱。

  紙條展開,上面赫然只有五個字:親吻身邊人。

  饒是早有準備會有一些很不靠譜很曖昧的題目,慕劍璃甚至都準備好二話不說的喝一杯酒了事,可看到這樣的字眼,她還是下意識地愣在那裡,半天一動不動。

  玉麟石磊都是何等眼力,紙條一展開他們就看見了,面面相覷了一陣子,目光又齊齊落在薛牧身上。

  薛牧伸手拿走了慕劍璃手上的紙條,丟回箱子裡,笑道:「喝杯酒就是了唄。」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忽然道:「妹妹親哥哥有什麼關係?」

  說完這句,在薛牧還來不及反應之時,香風襲來,臉上感到了一陣柔軟輕觸,又飛速挪開。

  薛牧呆呆地看著慕劍璃,此時她卻十分平靜,安靜地坐在那裡淡淡道:「不避挑戰,有進無退,此乃我道。劍璃已履行要求,你們該喝酒了。」

  此言一出,場面上居然傳來了好幾聲長吁一口氣的聲音,石磊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樣子,笑道:「正是如此。」

  玉麟也笑道:「哎呀呀,願賭服輸,喝酒喝酒。」

  氣氛重新熾熱,唯有薛牧安靜地看著慕劍璃,慕劍璃安靜地看著杯中酒。

  琥珀色的酒液,雪白的衣裳,粉紅的面頰,喧囂的場景裡,身邊玉人如夢似幻。臉頰上還殘留著她唇的柔軟,有些微涼的觸感,如同飄落在臉上的一抹雪花。

  *********

  賓主盡歡地結束酒宴,離開蘅蕪院時早已深夜。街上寂無人聲,偶爾幾聲犬吠蟬鳴,更顯小城清幽。

  一路上薛牧和慕劍璃都是沉默而行,再也沒有來時的交流。

  只因薛牧開口想要問話時,慕劍璃提前來了一句:「薛牧,那是遊戲,劍璃從來不避挑戰,你不要多想。」

  一句話把薛牧堵了回去,於是沉默。

  薛牧並不是低情商木頭,他身經百戰,對女人心非常了解。之前看不透慕劍璃的一些特殊表現,只是因為慕劍璃這個人太特殊了,特殊到他根本就不敢輕易把她往動情方向去想。可是這一吻就把什麼都挑明了,她的解釋毫無意義,只能騙騙玉麟石磊,他們是不敢信,以為是她的劍道無前,以為是妹妹哥哥沒關係,以為是酒意醺然,等等等等各種找著理由,可薛牧心知肚明,沒有理由。

  而是這妹子真對他動了情。

  什麼鬼的不避挑戰,換了個別人坐你身邊你會親下去麼?根本不可能的事。

  只是他無法確認這是什麼程度,她既然動情又口頭不認,只是因為矜持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按理說慕劍璃不會是個假矜持的人,她的直率是薛牧生平僅見,薛牧相信她這樣的人一定會有一說一。會這樣強行找藉口掩飾,估計真是另有原​​因。

  聯繫到之前她吐血的場面,薛牧好像有點明白什麼情況了。

  很可能是劍道和情感且兄弟突,導致了走火入魔。這樣的話,繼續撩她是害她吧?

  所以他沉默,打算回頭問了夤夜再做決定,不敢輕易亂來。

  慕劍璃看懂了薛牧的沉默。

  她知道薛牧不會被她一句話忽悠過去,之所以沉默,不去趁熱打鐵得到她,是因為在關心她的狀況,怕她出問題。

  然後她就更沉默了。

  她確認了薛牧對她的覬覦不是單純的色欲,是真正對她的欣賞和愛護。這種感覺讓她心中柔軟,卻更加兩難。這一旦真的陷進去,以後還指望超脫?

  怕是做夢呢……

  一路沉默著回到租的院落,院子裡燈火通明,羅千雪上前通禀:「欺天宗虛淨來訪,在房中等待。」

  薛牧點點頭,最後看了慕劍璃一眼,終於開口道:「好好休息。」

  說完舉步進屋。

  慕劍璃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裡,忽然感到一陣虛脫似的疲憊。

  好難啊……為什麼感情比劍道還難……

  「喂。」羅千雪好奇地看著她:「酒氣這麼重,要不要到我屋裡喝點茶?」

  慕劍璃抿了抿嘴,低聲道:「好的,謝謝。」

  到了屋裡,羅千雪給她煮了茶,坐在桌邊托腮問:「瞧你臉紅的,和我相公沒發生什麼吧?」

  本來只是隨意的調侃,羅千雪覺得慕劍璃多半理都懶得理這句話,可不料慕劍璃居然開口了,還是句反問:「千雪姐姐……喜歡一個人,應該怎麼做呢?」

  「啊?喜歡就喜歡了還有怎麼做的?怎樣讓他高興就怎樣做唄。」

  「僅此而已嗎?」慕劍璃皺眉思索:「若是如此,怎能讓練霓裳一夜白頭?怎能讓我師父劍心破碎?」

  「要那麼極致?」羅千雪沒好氣道:「哦對了,忘了你是問劍宗,本來就是一個極端化的破宗門。那你對情當對劍便是,想想你對劍是怎麼做的?」

  慕劍璃怔住了。

  對劍是怎麼做的?

  誠之於劍,一心唯之,別無它物。

  之所以要忘情,就是因為羈縻於情,會讓劍心不再純粹,心裡除了劍之外有了其他東西,所以需要遺忘它,重新讓劍不染塵埃。

  若是……誠之於情呢?

  難道把劍忘了?

  兩者是且兄弟突的悖論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6
第二百一十五章劍璃入道



  沒錯,就是且兄弟突的悖論。

  慕劍璃忽然意識到一點,當初師父說的並不是讓自己帶著忘卻的想法去愛,他說的本就是「用最深的態度去愛」。也就是說,以後怎樣根本不應該去考慮,要用最誠的心,真真正正全心全意的去愛。

  就像曾經對待劍一樣。

  師父只是在過來人的角度,認為情這玩意終究會忘,而不是讓你一開始就想著要忘,在愛的時候,應該拋開任何的功利,全身心的去投入!

  便是將來忘不掉,那就忘不掉!

  無法問道又如何?師父不也是愛到了劍心破碎,差點廢了麼?那種時候他何曾認為自己會忘?

  唯心誠,才能誠於劍。

  一劍既出,一往無前。

  心既屬君,別無他念。

  他的表現值得自己這麼做。

  慕劍璃大徹大悟,糾結了無數時日的煩惱枷鎖一朝而破,整個人陷入了極致的輕鬆裡。

  羅千雪目瞪口呆地看著慕劍璃閉上眼睛,繼而劍氣滋長,洶湧澎湃,身周虛幻的劍影湧現,萬萬千千,交錯縱橫,最終合為一柄古樸的劍型,劍意肅然內斂,再也沒有那種凌厲的鋒銳。

  隔壁房間,夤夜在修行之中睜開了眼睛:「咦?誰在我隔壁入道了……青青嗎?」

  卓青青:「我在你面前給你削蘋果呢。」

  「啊?那爸爸呢?」

  「你爸爸在待客。」

  另一間房裡,薛牧剛剛接待了欺天宗虛淨,還沒寒暄幾句呢,虛淨忽然驚疑地起身:「何人在此入道?」

  薛牧:「家裡女人多,不知道誰藏了角先生,這種事你隔著屋子都聞得到有點過分了啊……」

  虛淨:「……」

  羅千雪房間裡,慕劍璃慢慢地睜開眼睛,原本像是一個劍人的感覺完全消失了,風華內斂,溫潤平和,返璞歸真。

  她踏破了問道壁壘,尚未滿十八歲。

  江湖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問道者,就此誕生。

  羅千雪眼睜睜地看著,差點痛哭流涕,心裡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這貨之前還修行出了岔子吐了血呢,自己隨口扯了一句愛情話題,壓根就沒覺得自己說的是什麼很有感悟的道理,她慕劍璃怎麼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入了道?

  這是在搞毛啊,老娘怎麼沒覺得自己那句話可以入道的啊?是想活生生氣死人嗎?

  怪不得你沒朋友啊!老娘也不想和你交朋友了,有多遠死多遠好嗎?

  可這江湖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問道者,此刻卻似是難以啟齒,聲如蚊吶地小聲說著:「千雪姐姐……如、如果……我喜歡你家相公,是該直接告訴他麼?」

  「誒??」羅千雪瞪大了眼睛,徹底失去了思維邏輯。

  你不是在問道嗎?

  不是,你剛才問我喜歡一個人要怎麼做,指的是我相公?

  見過搶人老公的,沒見過搶得這麼光明正大的,太過分了啊,入道了不起嗎!

  「我、我沒喜歡過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表達……」慕劍璃沒看出羅千雪氣得快炸了,依然結結巴巴地說著:「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會,我只會劍法……去和他論劍嗎?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聊啊……」

  羅千雪氣都發不出來了,用看奇蹟的目光看了她半天,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嘟囔:「你不管說什麼都無所謂,白撿一個絕色譜美人耶,他要笑傻了好不好?管你論的是劍還是什麼,他最終都會跟你論一下床上功夫的。」

  「我剛剛在路上還跟他說不要誤會,現在若是又跑去說我喜歡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出爾反爾的是不是帶有什麼目的?」

  「你是白痴嗎?患得患失成這樣還是慕劍璃嗎?拜託你剛才是在問道還是在中邪?」

  慕劍璃很認真道:「我是認真的,只是想知道怎麼做,剛才路上所言我已經後悔了……千雪姐姐,你們出身星月宗,對這些比我懂,我是誠心求教的。 」

  羅千雪沉默。過了好半天才道:「真的要我說?」

  「嗯。」

  羅千雪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氣吐了出來:「公子的夫人必須是我們宗主我們還有三十六個姐妹虎視眈眈呢你還來橫插一槓子,秦無夜狐狸精也就算了你慕劍璃堂堂劍仙子真不害臊嗎要不是打不過你我都想揍你了你還來問我!」

  慕劍璃拆解了半天才聽懂了羅千雪的每一個句點,尷尬地低頭道:「抱歉……」

  羅千雪實在想不明白,無語地道:「你認真的?你慕劍璃找什麼男人找不到?到江湖上喊一聲,多少俠少願意把你當神仙供著?跑來和一堆女人爭寵是不是有病啊?」

  「抱歉,我忘了考慮別人的感受。」慕劍璃低聲道:「但姐姐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啊你自己說的啊?」

  「我輩江湖兒女,生死踟躕,此時劍光璀璨,明朝一抔黃土。惟願情出無悔,光華盛放,誰要去效那凡夫俗婦,宅院爭寵?」

  「……」羅千雪額頭重重砸在桌子上:「行行行,你是劍客,我是妖女看不懂……」

  慕劍璃認真道:「曾經我也看不懂。我師父一代人傑,當世奇才,竟也會為情所困,劍心破碎,真是不可理解。」

  羅千雪抬起頭:「你現在理解了?」

  「嗯……喜歡一個人,好像滿腦子都是他,就再也塞不下別的東西了。就像……就像是曾經對劍一樣。」

  「那……」羅千雪忽然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你覺得劍重要,還是他重要?」

  這確實是問題的關鍵,但慕劍璃卻似是已經明了:「這不應該是且兄弟突之事,便如他與你們宗主珠聯璧合,薛宗主何曾需要分辨他與合道哪個重要?」

  「呃……」羅千雪沒話說了,強行道:「那如果他要讓你放棄劍呢?」

  「他為什麼要讓我放棄劍?我的劍只會為他殺敵。」

  「如果,我說如果。」

  慕劍璃偏頭想了一陣,斷然道:「如果他真的讓我放棄,那就放棄。」

  羅千雪呆若木雞。

  劍都不要了?

  你還真是對情如對劍,一往無前,別無他物?

  別說羅千雪一個星月小妖女了,就算讓薛清秋站這兒,也未必能說得明白這種極端化的道,無論是對劍,還是對情,如此決絕,一旦注目,便是全心。

  一般人是很難這麼極端這麼決絕的,但他們問劍宗出品的奇葩就有可能。

  這樣的拋開一切全心全意,一旦有朝一日真的放下,那是真就再也不可能起漣漪了。

  這便是得而忘之。

  若是忘不掉?

  那就忘不掉!

  「那、那既然是這樣,你不吃醋的麼?」羅千雪也開始結巴了:「你全心待他,他卻身處萬花叢中,你不會傷心嗎?」

  慕劍璃眼眸裡終於掠過一絲迷茫。

  「對吧?」羅千雪又道:「真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希望他也能全心待自己,對不對?要是任他跟別人卿卿我我毫不在意的,那真叫喜歡嗎?我們宗主那麼大氣的人,那麼不在乎男女事的人,也經常會吃我們的醋呢,我覺得那才是真的喜歡公子的表現啊,你這個叫什麼啊?」

  「是、是這樣的嗎?」面對導師質疑,慕劍璃終於有些慌了。

  「當然啦!」

  「我……我不知道……」慕劍璃整個人都懵掉了,下巴無力地掛在桌子上,嗚嗚地嘟囔:「怎麼會這麼難的……比練劍難多了……」

  「算了。」羅千雪也學她把下巴掛在桌子上:「我覺得吧,以你這樣的腦袋瓜,還是別考慮這麼複雜的事了,做自己就好。」

  「為什麼我覺得你也不懂誒?」

  「我……老娘自幼修行,出師就跟在宗主身邊,還沒機會出去勾搭男人!」

  「早說啊,那你做什麼師父啊,把我教錯了怎麼辦?」

  「好心沒好報啊你!啊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我搶相公啊?」

  「你們不是偽裝的麼?」

  「……哦,好像是的。」

  兩個妹子你看我我看你,各自一腦子漿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6
第二百一十六章塗改



  那邊薛牧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他正在和虛淨說正事兒。

  「我很樂意促成魔門參與天下盛會,走上檯面。星月宗始終是魔門一支,不管大家有多少齟齬,天然都是比正道親近的,也有更多的合作基礎。所以你們本該直接找我商議,我自會賣魔門面子盡力轉圜,這麼算計我很沒意思。」

  虛淨微微一笑:「貧道不過因勢利導,在這場局裡,薛總管的決定會是水到渠成,正道的阻力直接沒了,玉麟石磊慕劍璃反倒會鼎力支持。缺了這一場,薛總管要做這件事怕也是很難的。」

  薛牧沒好氣道:「那也可以先知會我一聲,我會出賣你們嗎?」

  虛淨嘆了口氣:「薛總管可知,這場劫道之事本是天數一環,只是如今天機亂了,已經面目全非。我都不敢確認此事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知會總管又有何益?」

  「嗯?」薛牧認真起來:「天機本當如何,又亂成怎樣,請道長明言,或許有些事與我有關亦未可知。」

  天數天機這玩意兒,他本不該信,但這個存在問道的世界,很多東西玄之又玄,加上自己穿越帶來的改變,還在那兒梗著脖子堅持我不信我不信那才叫犯蠢,反倒應該好生參考一下這些「窺測天機」者的說法,才是應有的態度。

  虛淨搖頭笑道:「薛總管果然海納百川,令姐基本是對我們的天機嗤之以鼻的。」

  「說重點。」

  「天機不可盡測,每個人都只能看見隻鱗半爪,但是集本宗所有人的窺測,看見的這場局裡都繞不過一個岳小嬋。」虛淨神色嚴肅,一字字道:「而今岳小嬋安在?」

  岳小嬋……本來這件事應該是她的舞台麼?

  薛牧瞇起眼睛,無意識地拿折扇拍著手掌,良久才道:「還有呢?」

  「還有血色,染遍了寒江。」

  沒有薛牧的世界,本屬於岳小嬋的一場血腥屠殺。

  薛牧似乎明白了什麼。恐怕改變還是要從孤桐院之戰說起吧……確確實實,這個世界最大的轉變節點,就在於此,也是他薛牧穿越以來扭轉得最嚴重的歷史車輪,從此一切都變了模樣。

  虛淨笑瞇瞇道:「如今是老道刻意取代了岳小嬋主持這場盛會,否則整場局都未必存在了。而既成新局,一切便是新的發展。所以老道說了,不過因勢利導,總管若是入局便罷,若是不入局,就當老道破壞了天下論武唄。」

  「所以你也不是算計一切,只是在一篇故事裡塗改了新的劇情。」

  虛淨撫掌大笑起來:「老道可沒有薛總管寫故事的本事。」

  薛牧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也沒有。」

  故事大半是抄的,那還好說,虛淨這話裡的寫故事可不單純指寫故事,而是指佈置各種各樣的局。

  穿越以來,始終以智者形象示人,薛牧依然認為自己從來不是智者,無非是思維模式和意識形態全面領先這個時代而已。有些時候別人看著笨,不過是見識被時代局限,並且武力世界大家也更慣於用武力解決問題,思維模式較直接粗暴。真說到智商誰比誰低?起碼薛牧認識的這幫魔門貨色算起利弊算得比誰都清楚。

  作為謀士薛牧始終是感到吃力的,只是既然坐在這個位置,只能拼命去多思考,想得多了,似乎也習慣了,時時刻刻都會在觀察和思考,也就經常能看到一些別人沒注意的東西,更像一個智者了。

  其實他知道自己也就是一個願意思考的現代人,除了人心見識與文娛特長,其他並不突出。

  (PS:類似的話前百章就說過,但依然有人噴主角強行高智商,別人都弱智,我也是奇了怪了,智商和思維模式的區別真分不出嗎?比如有人說薛牧的造星計謀是我強行給別人降智……營銷炒作在現代玩爛了都還有很多人吃這套,在古代世界別人沒見過,需要很高明的手腕才能成嗎?這都想不明白到底誰弱智啊?還有此書想說的,是玄幻高武世界也會有基礎社會構成,都有現代人發揮的角度,而不是只能戰鬥升級。說我欽定世界給主角的,真沒想過金融家科學家在這世界比薛牧更有優勢嗎?)

  虛淨又道:「有沒有寫故事的本事,並不要緊。天機已亂,願意伸手都有取栗的機會,此時不欺天,更待何時?」

  薛牧悠悠道:「魔門想乘勢欺天,可有點難的。」

  「為什麼?」

  「魔門和正道相比,實力差距太大了,不是一年半載可以改變。」

  差距確實太大了,在靈州看似魔門佔據半壁江山,走出來才知道魔門是真的很廢。比如這個萬年縣吧,星月宗在這裡經營蘅蕪院是隱秘的,縱橫道的據點也是隱秘的,其他各家更是不知道在哪裡,平素都是躲在陰影裡不能見人的那種,和靈州大搖大擺的狀況天差地別。

  整個天下的魔門形勢都是萬年縣這個鳥樣子,陰溝裡的老鼠。組織一場劫道圍獵,魔門三宗四道盡出,面對玉麟石磊區區兩個年輕正道子弟,竟也不敢太過猖狂。

  哪怕在靈州也可見端倪,星月宗在靈州勢大不勢大?看上去都快分治靈州了。可薛牧心知肚明星月宗在靈州一共就幾百人,還包括了許多新弟子。大部分弟子都是分散神州各處,躲在陰影的角落裡。反觀玉麟的玄天宗,統治整個玄州一郡,勢力輻射周邊,方圓千里,門人數万,浩大無比,區區一座縣城的玄天觀都浩大堂皇,參拜者如織。哪怕是閉了山門,江湖上都脫不開玄天宗的影響。

  和玄天宗的聲勢比起來,星月宗簡直就像個小武館,當然潛在勢力很強,但潛終究是潛,輕易不敢冒頭有什麼用?

  虛淨笑道:「薛總管誤會了,你當我為了魔門崛起?我欺天宗可沒有這麼偉大的想法。」

  薛牧淡淡道:「你欺天宗偉大不偉大我不知道,只知道一旦是所謂亂世,總有人欲壑難填。」

  虛淨撫掌笑道:「起碼老道沒有。退一步說吧,別人要做這種事很難,可為什麼老道覺得薛總管做這種事輕車熟路呢?星月宗眼見天翻地覆,大家都看在眼裡,便是帶著魔門崛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薛牧嗤聲道:「說這個有什麼用,不要告訴我你們也能聽我指揮。」

  虛淨不答反問:「薛總管可知,我們欺天宗的最大宿敵是誰?」

  「玄天宗和無咎寺都有吧。」薛牧想了想,笑道:「都是窺測天機,同屬剖判陰陽,有人是名門正宗,有人是街頭騙子。這便是宿敵了吧? 」

  「不錯。」虛淨一直有些吊兒郎當的神色慢慢收斂:「世人道我欺天宗在於欺,所以不認賬。卻忘了天機不可輕洩,他們又什麼時候全說實話了?還不都是能忽悠就忽悠,大家半斤八兩,憑什麼我們就是陰溝裡的老鼠?」

  這麼一說薛牧也來了點精神,他現在對探索這百家之道還真的很感興趣:「那差別到底在哪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6
第二百一十七章做自己就好


  「老道曾經和令姐說過,我們叫欺天宗,不叫騙錢宗,騙人錢財並非我道。」虛淨神色慢慢激動起來,雙手揮舞著:「薛總管可知,看見的東西越多,往往就會越是絕望。你總會覺得,一切就像有一條線系在你身上,如同木偶一般,無論你怎麼去做,都逃不開注定的網。」

  薛牧悠悠道:「走過了萬人簇擁路,逃不過孤獨的長眠?」

  虛淨愣了一下:「終歸塵土麼?倒不是這個概念。嗯……不過這麼理解也可以,算是一部分吧。」

  薛牧點點頭:「請繼續。」

  虛淨被這麼一打岔,沒那麼激動了,依然大聲道:「玄天宗勘破了,說是承負,無咎寺勘破了,說是因果。我們卻道都是狗屁!他們說我們不敬天數,本座卻道我欺的就是這天!所有亂象皆我欲也,只要不按天數走,我欺天宗就很歡喜。」

  薛牧道:「所以你似佛似道,非佛非道,並非兼修,而是譏嘲。」

  虛淨撫掌大笑起來:「知我者薛總管也。」

  「喂,你最後忍不住本座都漏出來了,你是欺天宗主吧?我說你們是不是欺天把自己都欺傻了,從來沒見過有哪一家連宗主是誰都藏著掖著不告訴人的。」

  「呃……」虛淨一下就縮了回去,賠笑道:「老道未曾洞虛,不敢造次。」

  「就你這慫樣還欺天呢,怪不得一臉晦氣。」薛牧很是無語:「我總覺得,你們每一家的道說起來都很高端大氣上檔次,但落到實處卻個個讓人哭笑不得。人定勝天的勇者,怎麼就被你們弄成了小偷騙子?口號喊得響亮沒用啊喂,知行合一懂不懂?」

  虛淨賠笑道:「人總是要有夢想的……」

  薛牧沒好氣道:「你這道,聽著太高端,薛某無能為力,幫不了你。」

  虛淨再度擺出了高人的形象,悠悠道:「何用薛總管費心?薛總管出世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豈不都是欺天之事?」

  「你是不是想說我也合了欺天之道?」

  「不不不,我只是說,只求薛總管繼續,不要停……」

  薛牧遍體惡寒:「滾!」

  虛淨癲狂大笑起來:「挑了慕劍璃,砍了藺無涯,把薛清秋岳小嬋兼收並蓄,把姬青原從龍椅上踢下來,當著他的面推了夏侯荻,哇哈哈哈哈……亂吧,全攪得一團亂吧,哈哈哈……」

  「砰!」薛牧一腳橫掃,把這個陷入癲狂的逗比連人帶椅踹飛出去,直接撞破了房門趴在地上。

  「噝……」薛牧抱著自己踢得生疼的腳在屋裡跳:「媽的有鬼……這猥瑣老貨居然真知道我在想什麼!」

  話音未落,戛然僵住。轉頭看去,慕劍璃站在院子裡,安靜地看著他,目光清澈純淨。

  薛牧臉上火辣辣的,把氣全撒在了虛淨身上:「老傢伙我告訴你,魔門參與天下論武之事仍有變故,不要以為吃定了!要麼就是正道八宗集體下場,最終變成正魔之戰,天下論武的本意全失。要麼就是另啟新方式,總之沒那麼容易!」

  虛淨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偷瞥了慕劍璃一眼,笑嘻嘻道:「沒事,沒事,早就亂了,亂成什麼樣都是亂,怎麼亂我都滿意。我們……咳咳,我們鷺州再談。」

  「老子也要先見了元鐘再和你說,趕緊滾蛋!」

  青影一閃,虛淨直接不見。

  院子裡一下安靜下來,薛牧尷尬地看著虛淨消失的方向,半晌不敢去看慕劍璃的眼睛,他不知道剛才那些話她聽見了多少,有沒有聽見「挑了慕劍璃,砍了藺無涯」?

  慕劍璃的聲音在身側傳來,很是平靜:「欺天宗不可信,你和他們立約要注意。」

  「嗯,我知道。」聽著好像挺正常,或許是沒聽見?薛牧鬆了口氣,總算轉過頭,笑道:「欺天宗終歸是欺詐成性,何況虛淨已經算計過我。話裡話外說得好像只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只因為我做事正在欺天?聽著可能合了他的道,我倒怕他另有謀算,沒這麼簡單。」

  慕劍璃眼神依然清澈地看著他,輕聲道:「嗯,你自有主意,我……我不善謀略,幫不上什麼。」

  其實她聽見了,但她不在乎,薛牧覬覦她的美色,從來就沒掩飾過,她早就很清楚……酒桌上那些話還更直接呢,什麼我的杵你的環都說出來了……

  但她已經確認薛牧並不單純為此,那已經足夠。

  至於砍了藺無涯,他們有仇,沒什麼好說的。後面那些什麼的,慕劍璃直接當虛淨在發癔症。

  薛牧也意識到慕劍璃有點不對勁兒……

  慕劍璃是個純粹的人。原先就是純粹的劍意,眼眸裡都是凜冽與堅定,身周都是森然劍氣,刺骨冰寒。如今這個慕劍璃……本質上也沒錯,還是純粹,純粹得怎麼說呢……劍都沒了,純淨清澈的眼眸裡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

  「你的飛光呢?」薛牧看向她的纖手,那從不離手的神劍竟然無影無踪。

  「千雪說要看看,就給她玩了。」

  「??」薛牧懷疑自己在幻聽。慕劍璃把視若己身的隨身神劍,丟給人玩玩?

  「剛才是你在入道?」

  「是。」

  薛牧強行腦補了一下,覺得她的變化應該是入道造成的吧,收斂了那樣的發散的劍意,顯得更像人了,於是也不再執著於物,手裡神劍也不那麼不可或缺了對吧?

  「所以你這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了嗎?」

  慕劍璃偏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些驚訝,竟然沉吟了一陣子,才回答道:「算是吧。劍仍在心中,並未忘卻。」

  薛牧卻一時沒能領會「仍在心中」和「心中有劍」的區別,覺得自己找到了慕劍璃變化的原因,拱手笑道:「那就恭喜你了。可能是最年輕的問道者?」

  慕劍璃並不自得,只是道:「可能是吧,謝謝。」

  頓了頓,又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這樣的劍理,你是怎麼悟得的?」

  薛牧失笑道:「你就當我百家之道都懂點皮毛好了,千萬別學那些神經病說我是天道之子。」

  慕劍璃抿了抿嘴,低聲道:「我總是不自覺得談劍,你會不會覺得無聊?」

  薛牧又覺得自己在幻聽了,愣了好一陣子才道:「是我先扯劍的,與你何干。」

  慕劍璃小心地說:「可你談別的,我可能就不知道怎麼去回應了。」

  薛牧沉默。

  足足沉默了三秒,才忽然提高聲音:「夤夜!死丫頭給我出來一下!」

  夤夜撲通撲通跑了出來:「有事嗎爸爸?」

  薛牧指著慕劍璃,痛心疾首道:「幫我看看這妹子是不是被誰奪捨了?我要給她報仇。」

  夤夜:「……」

  慕劍璃:「……」

  夤夜偷看了慕劍璃一眼,又白了薛牧一眼:「笨爸爸,懶得理你。」說完直接跑了。

  薛牧:「……」

  慕劍璃深深吸了口氣,肅然立正,認真問道:「薛牧,你是更喜歡原先的我嗎?」

  「那是當然啊,這是什麼鬼啊……我總覺得在和另外一個人說話,很彆扭的好不好。」

  是了,千雪說得對,做自己就好。現在的自己,慕劍璃也覺得很奇怪,感覺這個人都不像是自己。

  做自己就好……那是怎麼做的來著?

  慕劍璃靜立片刻,忽然伸手一招。

  房間裡羅千雪正拿著飛光上上下下地研究呢,忽然神劍巨震,壓根不聽她的使喚,「嗖」地一聲掙脫她的掌握,直飛而出。迅猛的力道帶得她整個人撲到了桌上,「嘩啦啦」壓塌了一地。

  羅千雪大字形趴在地上,辛苦地咳嗽:「慕劍璃……你給老娘記住……」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8
第二百一十八章這回尷尬了



  院子裡,慕劍璃手持長劍,銳意縈繞,清冷肅然,一言不發地看著薛牧。

  明明那種面對恐怖劍客的危機感湧遍心田,刺骨的銳意讓毛髮都聳了起來,薛牧反倒大鬆一口氣:「這就對了啊!」

  慕劍璃收劍:「那劍璃回屋歇息了。」

  薛牧忍不住問:「你是在千雪房裡聊了會天,就入道了?」

  「是。」

  「傷沒問題了?」

  「……本就沒傷。」

  慕劍璃答了這句話,心中忽然一跳。

  之前吻了他,他不乘勢追擊趁熱打鐵,那是因為怕自己出問題。

  可這回都突破入道了,沒問題了……

  他會怎麼做?

  薛牧也意識到這一點了,這下是不是可以做點什麼了?

  月華幽幽,灑在小院裡,慕劍璃再度感受到了一種輪迴。

  又是夜深人靜,小院清幽,月下花前,他們兩人並肩而立,看著月色如水。

  那一次是薛牧第一次對她出擊,在她心中印下了影子。

  這一次是……

  薛牧顯然也想到一起去了,看了一陣月亮,忽然笑道:「我怎麼覺得回到了陵光縣。」

  慕劍璃「恩」了一聲,表示同感。

  薛牧低聲道:「上回有意打扮你,有意讓千雪鞍前馬後,讓你錦衣玉食,我承認當時居心不良。陳飛揚一喜還是覺得劍心無瑕的慕劍璃最美,若是真被浮華消磨,那也就不是慕劍璃了。還好,你始終是我心中的那個人,是你讓我見到了最美的江湖,和江湖上最美的劍。」

  慕劍璃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下意識地死死緊握著劍柄,竟然感覺自己有些窒息,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薛牧還是在有意撩撥她,真實目的說穿了可能就是想趁熱打鐵哄她那啥了,可這回……她很喜歡聽,真的很喜歡。

  很快就聽薛牧續道:「當你步入必死之局,挺劍護在所有人面前,我就覺得玉麟那些人簡直是瞎子,換了是我的話,別說什麼排擠了……」

  慕劍璃艱難道:「你會怎樣?」

  薛牧轉過身來,從並肩變成了正面相對,他低頭看著慕劍璃,慕劍璃抬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了一陣,薛牧終於道:「我會覺得,誰都不能傷害她,因為她是我的。」

  慕劍璃依然看著他,目光很平靜。

  對她來說,面對這樣露骨的言語卻沒有拂袖而去,那就已經是千肯万肯,薛牧豈能看不懂這種含義?他試探著伸出手,嘗試著用撥開她額角亂發的動作試探她的接受度。

  慕劍璃任他拂開亂發,一點反應都沒有。

  薛牧便慢慢把手撫上了她如玉的面龐。

  嬌嫩,卻帶著滾燙的熱度。

  薛牧慢慢低頭,想要尋找她的唇。

  哪怕面對洞虛強者都視死如歸的慕劍璃,這回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想要逃的心理。可雙腳卻不由自主,死死地釘在地上,右手緊張地握著劍柄,左手無意識地捏著衣角,眼睜睜地看著薛牧越湊越近。

  四唇相接,慕劍璃瞪大眼睛,全身僵直,繃得緊緊。

  薛牧樂了,這妹子真的很好玩啊。自從穿越以來,身邊幾乎全部都是妖女,雖是處子也很放得開,就算是祝辰瑤,當初也算是挺豁得出的,從來就沒見過這麼懵這麼緊張的。

  不對,不是穿越以來,是連穿越之前都沒見過。現代要見這樣的妹子,差不多要去小學找了。

  十八歲的、前半生全心全意撲在劍道上的、壓根不懂什麼男女之情的女孩子……真是個好世界啊……

  她的身軀繃直,唇卻十分柔軟,有些冰涼,有些微甜。身上雖無香料,卻帶著天然的體香,很好聞,很舒服,就連緊張地捏著劍柄的小手此刻看上去都顯得那麼可愛。想想初見之時的那凌霄劍意,早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薛牧心神俱醉。

  「唔唔……」

  慕劍璃好像有話說。

  薛牧驚訝地離開少許,卻聽慕劍璃有些手足無措地說著:「薛牧……」

  「嗯?」

  「是不是男女之間都必須要這麼做的?」

  薛牧有點懵了。

  他可是老手了,技術很好的,對付一個初吻的妹子簡直就是合道強者虐練氣菜鳥,幾下就能讓她動情無比,可他這麼投入地折騰了半天,她怎麼還能問這樣的話呢?

  他試探著問:「你……不覺得很舒服嗎?」

  「我……我心裡也很想和你親熱,可我為什麼……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薛牧不信邪地摟住她,繼續發揮技巧。

  慕劍璃很配合地檀口微張,任他發揮。

  過了一陣,薛牧氣喘吁吁地分開少許,看著慕劍璃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沒有一絲慾望。

  「……」這回真是懵了。

  那啥冷淡?

  與合歡宗相反的是嗎?

  合歡宗有欲無情,她問劍宗相反,有情無欲?一旦動情便是極致,但自幼把自己當劍來練,練成了性冷淡?

  薛牧終於意識到自己得到她是多巧合的事情,要不是當初淫毒殘留,恐怕自己說破了天都沒點用的。

  要讓她起慾念的唯一手段似乎就只有淫毒。

  慕劍璃似乎也意識到了,臉頰通紅地垂首道:「抱歉,劍璃似乎……有點問題……讓你掃興了。」

  哪怕薛牧身經百戰這回也開始撓頭,暗道莫非和自家女人做點事都要用毒?搞毛啊,練毒功不是用來做這事的好吧。

  他實在無奈,硬著頭皮做了回君子:「這種事情,該是情到濃時自發而生,又不是必須的,何必強求?」

  慕劍璃有些無措地低聲道:「薛牧……如果你真的很想,我盡量配合你便是。」

  有意思嗎?薛牧嘆了口氣,輕撫她的秀髮,柔聲道:「別傻了,我又不是隻覬覦你的身體,真要那樣,早在黑蛟洞裡我就能得到了,何須今天。」

  慕劍璃低聲道:「是。若是那樣,劍璃也不會陷進來。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很好……」

  薛牧忍不住道:「話說回來,我倒還怕你此刻著了魔,有朝一日醒過神來,便棄我而去了。」

  慕劍璃此刻真是慶幸之前悟道,她知道薛牧心有所疑,若是自己還是抱著將來遺忘的想法,這會兒怎麼回答、如何面對?此時她卻坦蕩,認真道:「慕劍璃一劍既出,便不復回。心既屬君,別無他念。」

  薛牧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堅定且純粹。

  說真的,不能怪薛牧之前看不穿她心思,便是至今都還如墜夢中,不敢置信。

  慕劍璃是正道劍俠,脾性清冷孤高,江湖上人人尊崇,既不是秦無夜那樣的妖女,也不是夢嵐自認妾侍的地位。她的男女觀念按理是相對保守的,並肩攜手仗劍江湖舉案齊眉的那種才對,怎麼會明知道他薛牧身邊眾香環繞的狀況,還一頭栽進來,栽得這麼堅決?

  慕劍璃輕聲嘆息,她知道薛牧有困惑。換了別人也一樣的,口頭說得這麼深情,卻身子冷淡,換了誰也會覺得你有點不對吧?她沒有怪薛牧多心,神情卻越發堅定:「薛牧,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薛牧搖搖頭,誠懇道:「我怎麼可能不信你?不用多想,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也很累了。」

  慕劍璃輕輕「恩」了一聲。

  好像是說開了,兩人卻相顧無言,各自又開始有些尷尬。

  柔情蜜意的表白後「回去休息」,怎麼想都尷尬啊好不好……

  薛牧再度嘆氣,心中卻忽然閃過藺無涯的身影。這位大叔,按照貴宗這修行推理,你大概不會硬?那你和我爭個毛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5:58
第二百一十九章見王


  靈州,胭脂坊。

  薛清秋站在寢室窗邊,抬頭望月。

  剛才玄州分舵用星羅陣發來了急報,講述了萬年縣的劫道事件始末,以及薛牧在其中的作為。星羅陣能量受限,難得開啟一次,可事關薛牧就是重中之重,薛牧南行幾乎每過一州,過路的情況都會在當天傳達薛清秋耳朵裡。

  玄州分舵那邊匯報完,還期期艾艾地補了一句:「慕劍璃似對總管有意。」

  別人以為薛清秋可能會吃醋,沒人知道她聽了這個情況後神色卻是古怪無比。

  「是該忘於情,還是極於情?藺無涯,或許你徒弟會比你先證明,什麼才是真正的劍。你想要靠殺我來斬情合道,真以為我就原地踏步?」薛清秋喃喃自語著,繼而雙眸微閃,彷彿有萬千星光從蒼穹直透而下,與她交相輝映,星月閃爍間,天地盡失顏色。

  她距離合道,也就差最後的臨門一腳。

  世上沒有神,合道便是神。此世最頂尖的兩個人,都在這一步上觸到了最後的一張紙,隻缺一個契機。或許是頓悟,或許是……殺戮。

  一道星光沒入遠處的夜色,夜色裡傳來一聲悶哼:「我沒惡意。」

  薛清秋看著月亮悠然道:「有事就進來談,鬼鬼祟祟在外面,被本座失手殺了可別哭鼻子。」

  人影閃過,秦無夜出現在房中,帶著點氣急敗壞的表情:「我都沒踏入你胭脂坊!至於嗎!」

  「但你在窺測本座。」薛清秋轉過頭來,冷冷道:「秦無夜,莫以為突破洞虛就真與本座並駕齊驅,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秦無夜心中有些驚悸,她真正感到自己和薛清秋有極大的差距,若是薛清秋此刻要殺人,她還真沒自信跑得回去。但此刻後悔入虎口也沒意義了,心念電轉,卻又媚笑盈盈:「但在有些路上,我可走得比你遠。」

  「嗯?」

  「我和薛牧什麼花樣都玩過了喲,你還沒有吧。」

  「……」薛清秋終於露出一絲愕然之色。這件事還沒人跟她匯報的說……

  本來以為是一場星月合歡這頂級魔宗的對手之間的交流,被這麼一搞忽然變成了某人的後院交流了麼……

  秦無夜又故意刺激道:「和薛牧雙修,補益真大,要是夜夜合歡,說不定我過些時日就趕上你了。」

  薛清秋的愕然之色消失了,淡淡道:「問道是靠感悟追尋心中的道理,探索天地的本源,而不是靠賣弄風騷,床笫採補。秦無夜,我倒是發現你有個用處。」

  這回秦無夜有些愕然:「什麼?」

  「或許你可以指點指點慕劍璃怎麼開竅,我沒猜錯的話,這會兒薛牧正在苦惱抱著一柄劍怎麼盡歡,這方面你似乎比我專業。」

  「……」秦無夜有些懵了,她故意刺激當然是想看看薛清秋暴跳如雷的模樣,可這反應是什麼情況……

  星月合歡兩宗領袖你看我我看你,半晌秦無夜才無奈道:「我確實可以破她問劍宗的那啥,就是一柄劍也能滴出水的……好了好了,這不該是你我的身份應該探討的話題。」

  薛清秋露出一抹笑意:「我卻覺得這才是你我的正題,何時向姐姐奉茶?」

  秦無夜咬牙,又笑吟吟道:「那你可小心了,指不定是你要向我奉茶呢。」

  「呵……」薛清秋不去和她爭辯,反而道:「愛怎麼爭愛怎麼勾搭,隨你的便,我相信你秦無夜不蠢,自知分寸。」

  秦無夜對薛清秋穩坐釣魚台的自信非常不爽,卻明知自己在薛牧心裡的地位跟她還真是沒得比。暗自咬牙切齒了一陣,面上還是笑吟吟的:「薛牧已與我立約合作,這事要薛宗主過一遍,給個章程。」

  薛清秋無所謂道:「既是薛牧的決定,不需要我過,你們立約之時便已生效。沒有章程,他怎麼說怎麼做。」

  秦無夜怔了怔:「喂,你這是真的把星月基業拱手送了男人?」

  薛清秋不答,重新抬頭看了一陣月亮,好一陣子才低聲道:「星月宗是我的,而我是他的。星月宗的事,他為什麼不能說了算?」

  秦無夜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類似的話語如果換了其他女人說出口,並沒有太大且兄弟擊性。關鍵在於這個女人是薛清秋。

  當世最強者之一。鎮壓一世的驕傲,威凌天下的霸道。

  這樣的人,說,我是他的。

  秦無夜心中頹然,知道當時為什麼無論自己怎麼離間都沒點用了。

  薛清秋此時才問:「他與你立的什麼約?」

  秦無夜道:「一年內,你我兩宗休戰,他會為合歡宗籌謀。」

  薛清秋似笑非笑:「然後你任他享用?」

  秦無夜不答,默認。

  薛清秋哈哈一笑:「那至少這一年內,先叫姐姐聽聽。」

  秦無夜針鋒相對:「若某天他讓你我一同侍奉,榻上再叫不遲。其他時候免了。」

  薛清秋笑著搖搖頭,不去多說,卻道:「既是這樣的合作,你跟我來。」

  看著薛清秋轉身出門,秦無夜一頭霧水地跟了出去。繞過幾道長廊,很快到了一個幽靜的院落,秦無夜一眼就看到一個玲瓏纖細的背影安靜地站在月下,凝望牆邊的花叢,似是在思索什麼。這樣看去,實是仙氣渺渺,只是一個背影,就給人月宮仙子的感受。

  腳步聲踏碎夜色,背影轉過頭來,有些驚異地看了秦無夜一眼,又對薛清秋盈盈行禮:「宗主。」

  薛清秋介紹道:「這是夢嵐。」

  秦無夜暗道人的氣質這玩意真是養出來的,這夢嵐原先也不過星月小妖女,如今仙子做久了,居然真是怎麼看怎麼仙了,她嘆了口氣:「現在誰能不識琴仙子。」

  去南方繞了一圈回來,秦無夜到了靈州就感受到了一種名為音樂的風暴正在開始席捲。那「琴仙子正規一輯」音樂盒現在已經是第三版,通過縱橫道等渠道的採購,星忘石原料暫時充足,這一批的音樂盒足有上萬,胭脂坊自己銷售,卻還是被搶購一空。如今街頭巷尾經常都能聽到音樂盒的琴聲傳揚,尤其是許多商舖,不打開音樂盒循環曲子都是落伍。

  夢嵐從京師打了一場名氣回來了,如今不知道下一步是打算幹什麼。這件事秦無夜非常關注,因為她始終覺得夢嵐的成功之路非常有啟發,對她合歡宗絕對是很有參考價值的,她對薛牧的熱情起碼有一半是因為這個。

  薛清秋道:「薛牧臨走前,制定了夢嵐的下一步計劃。首先是增加曲目,籌備二輯。」

  夢嵐低聲道:「適才夢嵐就在感悟新的曲子。」

  秦無夜頗有點羨慕:「夢嵐之崛起簡直不可阻擋,琴仙子之名大概是天下傳播最響的了,人人都在翹首以待二輯面世呢。這只是首先?還有其次呢? 」

  夢嵐解釋道:「其次不是為夢嵐了,是新的思路。公子打算嘗試歌舞搭配。」

  秦無夜心中一動:「歌舞搭配?」

  薛清秋頷首道:「不錯。薛牧認為,僅是琴曲,太過陽春白雪,不夠接地氣。我們需要打造更讓普羅大眾喜聞樂見的模式,例如歌姬獻唱。而歌姬可以獨舞,也可以另有團隊伴舞,這便是歌舞搭配。」

  秦無夜明顯對星月宗的這個音樂產業有過考慮,想了想便道:「可琴仙子風格已經定了,不適合了吧……」

  薛清秋笑道:「夢嵐如今已經定型,難以轉為歌姬,自然應該繼續做雲端仙子。但我們新的歌姬可以通過為夢嵐的二輯琴曲伴唱,從而帶紅起來。」

  秦無夜心中怦怦直跳,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環環相扣的造星場,薛牧的星月宗轉型大計,她終於接觸到了其中的關鍵環節。這樣下去,星月宗真是遍地星光了……

  她忽然意識到薛牧想要和她做的合作在哪個方面了,也知道薛清秋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裡,於是脫口而出:「若你星月宗打造歌姬,我合歡宗可以出伴舞團隊,星月之音,合歡之舞,你我搭配,保證魅惑人間,顛倒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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