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6178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7
第三十章夤夜,人心最脆弱之時



  其實薛清秋心裡很矛盾。

  一方面,她已經不想親自下場和薛牧玩遊戲了,並不僅僅是岳小嬋所認為的「怕了」。

  薛牧確實越來越合她心意,她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擔心自己會真的動心,但這隻佔了很少的一點點比例,畢竟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多年來養成的絕對自信沒那麼容易動搖。

  她這樣的人,真說要愛上誰,那也確實是言之過早了。

  真正的主因是……一邊嚴厲告訴徒弟你不能跟他那啥,一邊自己跟他眉來眼去的……這怎麼看怎麼難堪,想想都讓人渾身不對勁兒。

  小嬋的眼神和偶爾流露的話語,「有人太強,有人太小」「師父可以啊」什麼什麼的,聽著已經讓她​​渾身不對勁兒了……要不是薛牧真的很有用,說不定早都被她拍死了,一了百了。

  但另一方面,薛牧真的時時讓她感覺很有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試試,真的用上媚術的話,這個壓根沒有半點修為的人,能扛住自己的幾分功力?

  她想了想,可以試試,不眉來眼去不就行了。放棄那種用媚態引誘慾念的方式,用一下更高級的模式。

  於是她開始嘗試。

  薛牧發現自己看著薛清秋的感覺開始不對了……

  她只是盈盈地看著他,那眼神裡便似是蘊含了無窮無盡的愛意,脈脈含情。這不是演技,她未必含情,只是落在別人眼裡產生這樣的錯覺。反饋在薛牧那邊,薛牧只在剎那間就忽然覺得心中湧起對眼前女子的無盡憐惜,無盡溫柔,那萬千眷戀湧上心頭,就像早已與她相戀了千百萬年,為了她能夠放棄一切。

  薛牧心中有種奇怪的剝離感。覺得就像有另一個自己在旁觀自己,一個是明明知道正在接受媚術考驗的自己,一個是沒能扛住媚術,已經陷入情網的自己……

  陷入的那個是正常的自己,沒有半點修為,真的不可能扛住世上最頂尖人物的手段。旁觀的那個是誰?

  也是自己……是在某種外力影響下,保持了一線清明,就像分心二用一樣。

  手心正在發熱,浩大正氣的能量迅速滋長,破邪逐魅,破虛逐妄。旁觀的自己越來越清醒,那一縷愛意不知不覺漸漸消退。

  腦海中有什麼彷彿「轟」的一響,薛牧的眼神徹底恢復了清明。

  「姐姐,沒用哦。」

  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出,那邊薛清秋眼裡閃過極度震驚之色。

  她用的是星月宗秘術「熒惑」,這雖然還算媚術的一種,卻是高級秘術,已非肉慾吸引,而是屬於靈魂操控層面了。相比於色欲引誘,這種秘術誘發的不是慾望,而是人們發自靈魂的愛戀感,只要你有一絲一毫的愛意在,哪怕只是起於皮相,都會被千百倍地放大,認為自己愛入骨髓。

  曾經有不知道多少俊傑為之發瘋,陷入極度狂熱的愛情裡,為她付出一切而無怨無悔,為她去死都願意……

  她從來不想用這種手段奴役薛牧,因為陷入狂熱的愛情能燒昏頭腦,她需要清醒理智的軍師,不要一個為愛發狂的瘋子。其他奪魂控制類的秘術也差不多,各有弊端,不可能讓受術者保持所有的理智。所以她口頭上說「不會為你解除」,實際上她絕對會很快幫他解開,不想留下後遺症。

  可問題是,居然沒中招?

  這怎麼可能呢?他明明只是個普通人!為什麼可以不中招?

  薛清秋以為是自己用的功力太淺了,嘗試著加大了一點……又加了一點……薛牧的眼神始終清明。

  薛清秋坐不住了。一代魔門宗主,縱橫一生,她已經多久沒遇上自己的招數被破得一乾二淨的時候了?這會兒她甚至忘記了只是跟薛牧做試驗,好勝心大起,不自覺地用上了更強的魅惑之道。

  薛牧發現她的眼神變得迷濛,纖手微微向他伸來,檀口微啟,無意識的呢喃聲好像在呼喚情郎。一種極為特殊的且兄弟動從心底湧起,只想拉著她的手,將她狠狠抱過來,恣意愛憐。

  薛牧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又睜開,再看薛清秋,就只不過是更漂亮迷人了,僅此而已。

  施術破術,不過如此。

  薛清秋真的坐不住了,壓住心中震驚,緩緩站起身來。

  什麼不想眉來眼去的念頭都拋九霄雲外去了。那完美無缺的玲瓏曲線悠悠展開,隨著蓮步輕搖,芳香淡淡溢散著,鑽在鼻尖裡,讓人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玉臂搭在了他的肩上,櫻唇湊近他耳邊,呵氣如蘭,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輕嘆。

  薛牧心中轟地一震,真的覺得這回再也難以把持。

  心靈、姿態、動作、聲音、香氣,全方位鋪開媚功侵襲,差不多是薛清秋此生最全力發揮的一次媚術。這不是什麼金手指鎮壓就能清心寡欲的了,金手指只能抵消功法侵襲,剩下的就真是男女交鋒,能不能扛得住那傾盡天下的芳華魅力,能不能抑制心中增長的愛戀感,全看你自己的意志和理智。

  薛牧的呼吸漸漸急促,總有慾望對自己說,摟上去啊,抱著她啊,啃下去啊,就算被打死也認了啊,這麼漂亮的女人你還等個什麼啊,死刑不虧啊!

  兩人的身子越挨越近,相互都能感受到對方變得不平靜的呼吸聲,甚至能微微感受到對方臉頰的熱度。

  薛牧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說一聲:行了,一個測試而已,就到這吧。

  話音剛剛想要說出口,門外忽然傳來一股極度詭異的感覺,迅速蔓延。就像天色忽然黑了下來,幽幽明月斜掛天際,他在月下靜立,清風徐來,孤獨感漫遍全身,離家的遊子悵然心起,想起了早逝的雙親,想起了曾經的初戀,想起了那世界還有自己留戀的很多很多蛛絲馬跡,有為之奮鬥的事業,有肝膽相交的友情……一直不願回顧,那是理智上自知想也沒有用,不代表真的沒心沒肺的沒有絲毫眷戀。

  懷裡佳人在這一刻給了極盡的撫慰,讓他悵然悲傷的心靈有了一個依托。他終於再也把持不住,重重地抱了過去。

  軟玉溫香抱入懷的瞬間,薛牧忽然恢復清明,心知這回玩完了。這特麼門口到底誰在神助攻?這破防滿級了吧!

  本以為會被薛清秋一頓嘲諷甚至抽一巴掌,可低頭一看,懷中玉人眼神迷濛,痴痴地看著他,那纖手不但沒有抽他,反而顫顫地伸過來,輕撫他的臉頰,那紅唇顫抖著,似是想要吻上來。

  不是吧,老子都醒過來了,你怎麼自己發了情?

  下一秒門口響起敲門聲,薛清秋驟然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坐在薛牧懷裡,自己反摟著他,抬眼對視之間,戀戀纏綿……

  薛清秋一跳三尺高,幾乎是瞬移的速度回到了桌子對面自己的位置上,心中羞憤已極。

  她真的很想砍死門外那兩貨……薛牧不知道是誰的神助攻,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夤夜,人心最脆弱之時。

  簡而言之:專破心防。而且是不分敵我,大範圍的光環級a。e。

  夏侯荻認為夤夜之功能夠破盡人心之防,導致魑魅魍魎自此橫行,九鼎崩壞,不就是因為這個?

  薛清秋本就懷有一點對薛牧的好感,在那種刻意勾引的旖旎氣氛之下,自然也是有一點入戲的,結果正在那氛圍裡一個不慎被破了防,居然真把自己貼了進去,坐進他的懷裡!要是外面不敲門,指不定就親上去了!

  薛清秋真是氣得快要吐血,憤怒地且兄弟著門外喊:「都給本座滾進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7
第三十一章氣由心生,如月映水


  薛清秋氣得胸口起伏,薛牧不敢去看那峰巒美景,低頭喝茶。

  誰都知道這會兒宗主大人極度沒面子,觸霉頭要死的……就算這會兒不觸霉頭混過去了,都不知道之後會不會給自己找點小鞋穿什麼的……

  門開,岳小嬋站在外面,懷裡抱著一個小孩子……

  五六歲的小孩子……

  薛牧一口茶全噴了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岳小嬋懷裡真的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胖嘟嘟的圓圓臉,額前整齊的齊劉海,黑長直的長髮從腦後垂下,透過岳小嬋的手臂直垂至地。此刻這小孩居然是在呼呼大睡,嘴巴還張老大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是夤夜?傳說中的師叔?星月宗的陣法主持者,術算精通者,夏侯荻眼裡的禍亂之源?

  你告訴我這是小埋我都信啊……

  可圍繞她身邊一陣一陣散發著的詭異氣息,那種與剛才感受完全一致的幽夜氣息,至今籠罩不散,證明了這真的是夤夜……

  岳小嬋神情也有點低落感,很明顯夤夜的a。e也在影響她的心靈,進了門,便直接解釋道:「師叔從進六扇門起就進入了遙夜之眠,至今未醒。其實師叔牢房周圍一里都沒人肯進,沒人願意時時刻刻陷入心中自發的哀愁裡,連運功都不能抵抗的。師叔對夏侯荻壓根就是個燙手山芋,也虧得她揪著不放。」

  薛清秋愣了一下,原本咬牙切齒的表情慢慢平靜下來。陷入沉眠是一種自保狀態,封鎖心靈記憶,以免被人強行用什麼奪魂之術竊取宗門之秘。「破防光環」那是失去刻意壓制之後,自然被動散發就是這麼牛逼,並不是故意。

  只能說是來得正巧,怨她不得。

  薛清秋幽幽嘆了口氣,這就叫天意嗎?

  「那啥……」薛牧終於忍不住開口:「這個小孩子怎麼會是師叔……」

  岳小嬋道:「我像師叔這麼大的時候,她像我這麼大。如今我這麼大,她這麼大。」

  這繞口令一樣的話聽得薛牧兩眼圈圈,想了半天才懂了……這個夤夜的修行竟然是逆生長屬性!那她今年到底多大?繼續練下去是要變成嬰兒還是精子啊?

  「夤夜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小孩。」薛清秋淡淡道:「丟床上去,我解她沉眠。」

  岳小嬋隔老遠就隨手把夤夜一丟,小女孩「咚」地砸在床上,「嘭嘭」地彈了兩下,繼續扒在那裡呼呼大睡。薛牧抽搐了一下……

  岳小嬋才不會承認是有意教訓這個讓她心中哀愁的臭師叔,梗著脖子自我解釋:「我們經常這樣玩遊戲啊,師叔才不會痛,她很厲害的。」

  「……」

  薛清秋起身,緩步來到床邊,手掌一翻,忽然紫芒大作,隨著手掌慢慢下壓,紫芒遍布夤夜全身,忽明忽暗地泛著光。

  薛牧本以為沒那麼快,正想和岳小嬋說幾句話,床上驟然傳來小孩子大哭的聲音。薛牧帶著一腦門青筋轉頭看去,夤夜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在床上亂蹬,嚎啕大哭:「師姐,他們欺負我!」

  隨著哭聲一起,那暗夜氣息立刻無影無踪,顯然恢復神智之後,這娃兒就控制了功法散發。薛牧鬆了口氣,一下感覺自己輕鬆了好多。

  薛清秋的聲音很是無奈:「好好,師姐一會就去揍夏侯荻。」

  「哦……」夤夜不哭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兩隻眼睛又大又亮,盈盈的閃著淚光。

  薛牧差點被萌翻了,這女娃娃是二次元裡跑出來的嗎?

  停頓了一秒的樣子,夤夜又弱弱地開口:「不是夏侯荻,是玄天宗。」

  薛清秋腦門也冒起了青筋:「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仔細點,到底怎麼落在夏侯荻手裡的?」

  於是夤夜又開始發呆,大眼睛繼續眨巴眨巴,好像讓她把事情說明白很困難。過了好一陣才連比帶劃地道:「先是炎陽宗的風烈陽,他打死了玄天宗的什麼人,然後被心一道長追殺,躲到我們這裡來。我本來南下是為了蒐集星忘石,才不想管他的……星忘石好漂亮啊……師姐我跟你說,那一閃一閃的……有這麼大!」

  小胖手努力地比劃了個雞蛋大小,然後似乎又覺得不夠大,又張大了一點,變成鴨蛋大小。

  薛清秋面無表情。

  岳小嬋笑意盈盈。

  薛牧萌得一臉血。

  「行了。」薛清秋嘆了口氣:「心一連你也要殺,結果錯估了你的實力,交戰之時夤夜入心,被弄死了,然後玄天宗傾巢而出,你跑,撞上了夏侯荻。」

  小女孩用力點著頭:「差不多就是這樣,師姐好厲害啊!」

  「等你把話說清楚不知道要幾年!」薛清秋沒好氣,連追問的心思都沒了。

  薛牧忍不住道:「這麼說夏侯荻還算救了夤夜才對,只是發現了夤夜功法特殊,又起意扣下了。」

  「嗯?」小女孩好像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屋裡還有別人,眨巴著大眼睛轉過頭來,正好對上薛牧看萌物的眼神。

  四目相對,夤夜怔了一下,眼睛慢慢地變得發亮:「師姐師姐,這個男人的氣息……好好好好聞啊……好像糖葫蘆、肉包子……」

  薛清秋心裡一個咯噔:「你認真點?」

  夤夜眼睛越來越亮,看著薛牧差點口水都滴了出來:「真好聞……從來沒有這麼好聞的男人。」

  薛牧一頭霧水,求助般看向岳小嬋。

  岳小嬋微微一笑:「師叔她的修行與眾不同,最是講究心如明月,澄淨無暇,對世事沒有任何彎彎繞,故而越活越小。偏偏如此,對人心善惡有近乎於直覺得洞察。氣由心生,如月映水,纖毫畢現。一般人讓她覺得不難聞就不錯了,讓她覺得好聞只有一種情況。」

  「哪種?」

  「有絕不虛偽的、發自內心的善意。」岳小嬋轉頭看著他,這兩天眼裡常見的迷霧消散了許多,變得笑意盈盈:「哪怕你心裡藏著對我們任何人的一絲惡意、一絲利用,又或者對我們有一絲不好的看法,哪怕隱藏再深,反映出來的氣息也不會被師叔覺得這麼好聞,都快流口水了……你這得是有多喜歡我們啊?」

  岳小嬋笑得兩隻酒窩甜甜的,沒繼續說下去,反是轉過了頭。

  師徒倆的眼神對在了一起,眼裡都看不出是什麼心情,繼而又一起轉向不同的方位,一言不發。

  薛牧撓著頭,心道莫非想泡你們不算利用?

  認真想了想也對……或許最初有點利用的意思吧,曾經覺得泡了薛清秋簡直太有用了。

  可隨著關係越來越親近,薛清秋越來越信任他,為他考慮得越來越多,姐姐弟弟越喊越順口,而小嬋的一縷情絲糾纏其中,此時自己確實沒有之前那種利用之心了,一點都沒有了,因為他早就在把星月宗的事當自己的事來做了。

  雖說還是有男女之欲在裡面,可星月宗不是白蓮花,她們的觀念裡,男女之欲陰陽和合是一種正常反應,是可以擺在檯面說的。只要不是玩弄,也不是利用,那自然也就算不上惡意,反而是「他很喜歡」的表現。

  為什麼他也想讓小嬋離開?一來確實是因為小嬋太小了,他自認不是蘿莉控,實在不想和十三歲小姑娘太曖昧,那會感覺自己很變態。二來是因為害怕萬一自己陷進去了,小嬋卻因為功法啊宗門啊七七八八的反把他給甩了,那才叫悲劇啊……這不僅不叫惡意,反而是怕自己太喜歡她了,善意過火了……

  總而言之,他是真的對這群女人善意十足,看誰都很喜歡,新來的夤夜也很萌,萌得他一臉血。

  若不是這所謂的氣由心生,被夤夜之心感知,他自己都還沒摸清楚自己的感覺呢。只能說這個世界真是太不科學了,這聞氣識人比照妖鏡還亮啊……

  夤夜瞪著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拍手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薛清秋原本一直沉默著,被她叫得怒斥:「鬼叫什麼?」

  夤夜笑得萌萌噠:「這個男人對師姐散發的氣是、是那種味道的!他想和師姐雙修誒!」

  剛剛中過招的薛清秋這時候聽見這句話真是氣得差點噴血,憤怒地拎起夤夜的後頸提著就走:「你平時什麼都慢半拍,這種時候怎麼就開始屁話多!滾去吃飯,被抓這麼久了粒米未進,你不餓的嗎?」

  「我不餓,嗚嗚嗚……這個男人好好玩啊,我還沒看清他和嬋兒的,那氣息好亂好有趣,我要看啊啊啊……」小胳膊小腿在空中蹬啊蹬,薛清秋一巴掌敲在她腦門上:「​​二十四歲了裝你個鬼的小孩子,再羅裡吧嗦老娘抽死你!」

  薛牧目瞪口呆地看著薛清秋拎小雞一樣把夤夜拎走,忽然覺得這個所謂的魔門怎麼就變成了農家大院了,一個含辛茹苦的持家少婦,一個半大少女,一個哇哇叫的熊孩子……

  院子裡要是再養幾隻雞就更像那麼回事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7
第三十二章你想看嗎,姐姐



  薛清秋拎著夤夜跑了,岳小嬋幽幽看著薛牧。

  好亂好有趣的、連師叔都一眼看不分明的氣息嗎……

  她笑著搖搖頭,一言不發地飄然而去。

  薛牧獨自一人怔忡半晌,捏著腦袋捧起薛清秋擱在窗邊的《百草錄》,一屁股坐了下去。

  眼下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金手指真有清心破妄之效,甚至比想像中的還離譜,天下最強武力值之一的薛清秋用盡媚術,不但沒個卵用還差點把自己給栽進去了。雖然是夤夜a。e之效,也足以證明掌心花紋完全可以抵抗心靈侵蝕。

  話說回來了,夤夜的功法真的很牛逼啊……自己那個金手指連薛清秋都破不掉,居然毫無抵抗力地被夤夜破了個一乾二淨,而且還不是存心的。按小嬋的說法,那是運功都不能抵抗的「無視魔免」的變態級光環,洞虛強者也要中招的啊,難怪夏侯荻緊張。但你夏侯荻也太誇張了點,就那個熊孩子,至於能成禍亂之源嗎,怪不得薛清秋完全不以為然,那是實在太了解自家師妹了……

  這會兒薛清秋不在,沒她來指點起步的話自己連經脈在哪都不知道,沒法練功。而《百草錄》前兩部分的內容則是他自己可以學習的,學好了也是非常有用的一項技能。薛牧便暫時拋開那些男女破事,開始仔細研讀。

  看著看著就發現,這個世間的東西和自己的世界不一樣的。很多草木和動物都根本聞所未聞,而一個個毒物具備的奇葩玄幻效果再度提醒了他,這是處於一個玄幻武俠兼具的奇葩世界,真的不是農家大院。

  「離魂花,狀極嬌美,芬芳無限,人若近之則失魂。人雲此花便如星月宗妖女,想來頗具其妙,故私稱星月花。」

  薛牧歪著腦袋打量這花的圖譜,心中好笑。這個趙大公子倒還有點情趣,私下還給花起外號來著。

  「叩叩」,敲門聲響起。薛牧翻著書,隨意道:「進來。」

  門開,芳香襲來,夢嵐的聲音柔柔的響起:「公子。」

  薛牧笑道:「有新情況?」

  「是的。經過一日一夜傳揚,公子的小故事此刻已經傳遍了京師,人們爭相傳抄,幾乎人手一冊,一時京師紙貴。甚至今早已經傳到了朝堂,朝堂為此爭了個天翻地覆,有人認為這是誨淫誨盜之物應當予以取締,夢嵐特來禀告公子。」

  薛牧知道小黃文威力會很大,可還是低估了它的傳播速度,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傳得京師紙貴,這世界的人業餘生活該是多空虛啊……

  「朝廷什麼決定?」

  「據說陛下覽卷大悅,御批:奇文也。」

  薛牧暗自吐槽,皇帝不能人道了,看看這種小黃文過個乾癮估計是挺開心的?說不定還能助他一硬之力?

  他想了想,又問:「是小嬋讓你來通報的?」

  夢嵐眼裡都是傾慕之色,低聲道:「是夢嵐自己仰慕公子,以筆為劍,覆雨翻雲,不僅讓百花苑起死回生,連朝堂都被震動。」

  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挨到他身邊,纖手輕輕揉捏他的肩膀,續道:「何況公子之計真的挽救了夢嵐,不必學合歡宗那樣出去賣笑。夢嵐感激公子,仰慕公子,願意像那天一樣,永遠幫公子磨墨。」

  薛牧坐的不是靠背椅,而是倚在窗邊的高榻上,身後沒有倚靠,夢嵐站了過來,她的身軀就緊挨在薛牧後背上,只要將頭後仰,就能靠在她最柔軟的地方。

  薛牧沒有靠過去揩油,安靜地感受著美人按摩,平靜地低頭看書:「你不用刻意討好我的。」

  夢嵐的聲音似是泫然欲泣:「公子眼裡,夢嵐就真的如此不堪垂憐?夢嵐尚是處子,莫非還及不上千千嗎?」

  薛牧失笑道:「我和千千一夕之歡而已,你所求也只是這樣?」

  按摩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又很快動作起來,不再說話。

  薛牧嘆道:「你們宗主讓你來的吧……」

  夢嵐這回足足停了十幾秒,才低聲道:「確實瞞不過公子,是宗主讓我來的,但是……」頓了頓,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牙道:「但是夢嵐自己也想跟隨公子。」

  薛牧怔了怔,終於放下書,轉頭認真看著她。

  夢嵐停止了按摩,安靜地和他對視著:「宗主希望我能令公子墜入情網,卻又不許我傷到公子分毫,這個命令來得詭異。我若用盡全力施術,萬一傷了公子倒要我償命;若是皮相引誘,早已有事實證明公子根本不會受誘。宗主偏還讓我來,是什麼用意?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宗主已經失了方寸,我只是比別的弟子熟悉公子些,宗主便當有了一絲可能性,希望試試。」

  薛牧心頭閃過早上那會兒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景象,只差一點點,薛清秋就主動和他吻在一起……

  夤夜說,他想和師姐雙修誒……薛清秋氣急敗壞地揪著夤夜走了,看都沒看他一眼。

  失了方寸……夢嵐說得沒錯的。她不敢自己動手了,同時也想熄了他的念頭,於是想要給他塞個女人,談談感情的那種,這樣他倆的關係就能走向正常姐弟的軌道。相對來說,夢嵐和他接觸算多的,於是派了過來,希望有點兒可能性。

  何必呢……明知道夢嵐成功不了的,你自己都差點栽了,指望一個外門弟子?

  薛牧想了想,問道:「你直接把宗主的意思告訴我,不怕你宗主不高興?」

  夢嵐平靜回答:「夢嵐覺得,倒不如藉此機會真心投效公子,追隨左右,以公子表現的能耐,將來星月宗之內也必有我夢嵐一席之地,不再是一介外事弟子。」

  薛牧搖頭笑道:「說得這麼直白,不怕反而引起我的反感?」

  夢嵐認真道:「公子智深如海,想必早猜到我的想法了,隱瞞並無意義,倒不如和盤托出。公子將會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幫手,夢嵐必以公子馬首是瞻,無論是公事還是……伺候枕席,夢嵐都不會讓公子失望的。」

  是個很懂得抓住機會的聰明人,有私心不算什麼事,沒私心才見了鬼。潛規則上位這種事薛牧見得多了,並不反感,反而歎了口氣:「你還是不知道你們宗主的蓋世神功。上次你勾勾搭搭已經被她看在眼裡,而這次嘛,可大可小,要是較真起來,說你背叛了她也不算冤枉,你可真是不怕死。」

  夢嵐神色慘白地倒退兩步:「這……宗主神功雖能窺視天地,也不會連我們這麼細微的話語都聽得清吧?」

  「我相信只要她願意,就能。」薛牧笑了笑:「其實你說得對,我需要一個助手,至少鋪紙磨墨上傳下達的事總要有人做。用別人不如用你,怎麼也算知根知底不是?喂,姐姐大人,聽得見就給個面子,你我自家人談不上背叛,把她撥給我做助手唄。」

  遠處,薛清秋盤膝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夤夜托腮坐在一邊,吧唧吧唧地吃蛋糕。岳小嬋捧著一卷圖譜,正在認真記錄著什麼。

  忽然薛清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喃喃自語:「夢嵐此罪,暫且記下,好生伺候薛牧,若有異心,二罪併罰。」

  夤夜繼續吃東西,充耳不聞。岳小嬋抬頭看了一眼,笑得涼涼的:「賠了?」

  薛清秋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再度閉上眼睛。

  她那句話雖然看著只是喃喃自語,可不知為什麼就飄飄蕩盪地飄了一兩里的竹林,送達薛牧屋裡,薛牧和夢嵐都聽了個清楚分明。

  夢嵐冷汗浸透了背脊,雖然知道宗主功參造化,可以她的理解力真的從來沒想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居然真能隔著整片竹林聽見她和薛牧的低語,相比之下,這傳音就不算什麼了。

  薛牧倒不驚訝,起身笑道:「行吧,別嚇成那樣,你們宗主豈是斤斤計較的人?」

  夢嵐驚魂甫定,低聲道:「多謝公子,多謝宗主。」

  「沒什麼可謝的。正好你在,幫我磨墨吧。」

  「公子是要……」

  「只靠一篇故事,能傳多久?早晚沒了熱度。」薛牧伸了個懶腰:「正好我構思了另一篇故事,還寫百花苑。挺有意思的,你想看嗎,姐姐? 」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8
第二篇小黃文問世


  夢嵐輕挽衣袖,安靜地磨著墨。墨香淡淡溢散,飄在鼻尖,讓人的思緒有點恍惚。

  側頭看去,薛牧提筆疾書,姿態從容,帶著此世幾乎看不見的閒適文雅氣質,認真的側顏英俊無比,讓人賞心悅目。

  男人是視覺動物,女人其實也是。顏值即正義,能影響到第一觀感,繼而影響到後續發展。

  夢嵐想起那一天夜深人靜,也是自己這樣站在一邊替他磨墨,時不時地看一眼他的側顏。那一天自己是什麼心情來著?有些記不清了。

  嗯……大抵是期待這個男人的主意有用,讓百花苑起死回生,讓自己脫離隨時可能要去賣笑的境地吧。那天是心中忐忑且期待的,直到看見他的故事露出全貌,才把注意力給轉移開。

  說實在的,挺佩服他的,也挺感激他的,但距離男女之情好像有點遙遠,即使她曾經勾搭過他,也只不過當作一個階梯。

  而今天呢?

  不知道是什麼心情,看上去還是一樣的,可她知道不一樣了。

  他已經是她的主人了,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要她做任何羞人的事情她也絕對沒有抗拒的餘地。

  明明是一個沒有一絲修為的普通人,可偏偏反掌之間覆雨翻雲,好像正在用活生生的例子嘲諷著她,你說你練了十幾年的功?有什麼卵用?

  夢嵐輕輕嘆了口氣,把注意力轉移到他的故事上。

  他已經寫了一半了。

  故事講的是一個叫小牧的世家子弟正在和兄弟爭奪繼承權,想方設法在討父親歡心。兄弟們都盡力練武,希望以武力勝出,獲得父親認可。唯有這位小牧更靈活,懂得觀察父親的其他喜好。

  他發現父親房間裡掛著一張肖像畫,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父親經常看著她長吁短嘆。這應該是父親早年在外的戀人,至今念念不忘。他想了個主意——找個樣貌相似的女子送給父親,父親必然高興。

  經過漫長尋找,終於有一天他發現百花苑裡有一位叫清兒姑娘的清倌人,長得竟與畫中人有八分相似。於是他花了大價錢,把這位清兒姑娘贖身出來準備送給父親。

  世家也不是隨便進去的,在此之前要調教這位姑娘諸多規矩諸多禮儀,以及講解父親的避諱和喜好。小牧為了完美達成目標,親自陪著清兒指點,有時候就要挨挨碰碰的校正動作了。清兒溫柔婉約,風姿楚楚,小牧也是翩翩世家子,結果幾天下來耳鬢廝磨,兩人竟然互相心生愛慕,雙雙墜入愛河。

  這回小牧痛苦了,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出去,還是送給父親?這他無論如何也辦不到啊……

  看到這裡,夢嵐下意識又抬頭看了薛牧一眼。這傢伙,怎麼總是要寫這樣矛盾複雜的心態,把主角虐個死去活來才高興是嗎?

  不過他的意見已經被事實證明,越是這種糾結矛盾,人們越是討論得厲害,這一天一夜下來,整個京師討論流浪劍客該怎麼對待千千的實在不知凡幾,甚至因為意見不合打起來的都有,無形中再度宣揚了故事名氣,讓更多沒看過的人去找來看。

  薛牧繼續奮筆疾書,夢嵐繼續看了下去。

  薛牧寫起那種人心糾結真是有一手的,上回的流浪劍客的心中矛盾入木三分,這回小牧的糾結痛苦同樣讓人心中悵然。是繼續維持原計劃,以圖父親歡心?還是為了自己的愛情,自個兒娶了清兒?

  想想清兒還是清倌人呢……小牧越想越是不甘,終於在某一天情感徹底爆發,和清兒滾上了床。清兒也看出愛郎心中有事,沒有拒絕愛郎求歡,反而曲意逢迎,希望撫平愛郎心中痛苦。

  這一段床戲又是極盡露骨之能事,偏偏又夾雜著小牧痛苦的心態,清兒的溫柔撫慰,交叉刻畫,不但不覺得下流,反而看得人心中惆悵不已,為兩人將會走向怎樣的結局而揪心。

  終於有一天,聰明的清兒對小牧的親信手下旁敲側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在油燈下痴痴地想了一夜,終於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她瞞著小牧,拜託小牧的親信將她送進小牧父親的房間裡。

  小牧得知之後,發瘋一樣地且兄弟向父親房間,這一刻他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即使從此失去繼承權,他也要阻止清兒和父親!

  「轟」地一聲,小牧撞開了門,入目的景象卻讓他愕然當場。

  父親抱著清兒失聲痛哭,見到小牧進來,老淚縱橫:「小牧你來得正好,這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姐姐啊!」

  薛牧把筆一丟,故事到這裡就不再寫了。

  「……」神一樣的反轉劇情看得夢嵐目瞪口呆。

  這什麼……清兒和他父親沒搞上,皆大歡喜?不對……小牧和清兒令人揪心的愛情,最後的意思是,他們是姐弟?

  這是不倫?可他們已經上過床了啊!

  那他們以後怎麼辦啊?

  夢嵐咽了口唾沫,痴痴地陷在這最後的結局裡。薛牧沒有寫下去,小牧和清兒心中到底是什麼個崩潰的,誰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的是,他們會繼續維持著他們的不倫之戀呢,還是會徹底玩完。

  一切只能讓讀者自己去猜,去討論,去吵架,去自發的宣揚這個故事。

  等等……夢嵐忽然瞪大了眼睛。

  想到薛牧之前那句意味深長的「你要看嗎?姐姐?」

  姐弟戀……清兒和小牧……宗主和薛牧……

  直到最後,薛牧才徹底露出了獠牙!這是一石二鳥,寫個百花苑相關的小故事只是其次,這分明是在向宗主報復派她來勾引的事情,向宗主發出了反擊,這是……這可以理解為一封情書?還是在赤裸裸的宣戰?

  他這簡直是要逆天了!

  這會兒再看前面那段床戲描寫,夢嵐越看就越覺得那清兒的神態描寫怎麼看怎麼像宗主了……

  可表面上他只是寫了一篇為百花苑宣傳的小故事,故事還很引人深思,必定會引發不遜色於上一篇的熱議……宗主若是發起怒來他也能推說只是為了百花苑而已,不要自己對號入座嘛……

  夢嵐很期待,宗主看見這個故事之後到底會是什麼表情。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8
第三十四章我送你

夢嵐把手稿恭恭敬敬地送到薛清秋手裡,然後就飛一樣地跑了,她實在不敢確定等到宗主看完之後會不會活活撕了自己。

薛清秋功力再高也不可能看見那麼遠的文字,夢嵐送來了她也不以為意,頗有興致地攤在桌面上,和師妹和徒弟一起看。

原本三妹子都看得有滋有味,看到床戲的時候還嘖嘖有聲,結果一眼看見結局,薛清秋怔了一下,臉色瞬間就青了,飛也似地把手稿收了起來。

夤夜懵懵地抬頭:“人家還沒看完……”

薛清秋青著臉道:“小孩子看什麼看?滾一邊去!”

夤夜撲了過來:“我要看嘛,人家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故事……”

“砰”地一聲,小女孩被後娘般的師姐飛起一腳踢飛出去,在竹牆上撞了一個人形大洞,直挺挺地趴到地上。

夤夜一點也不痛,騰地跳了起來,繼續衝進屋子搶手稿。

然後就被師姐一掌拍暈丟床角去了。

岳小嬋支著粉腮坐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師父暴走的樣子,繼而抬頭想了一下,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忽然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師父其實……只是放不下面子而已。那就讓她一個人呆著,就沒事了……

“這薛牧!色膽包天!真當本座不敢殺了他嗎!”薛清秋氣場迸發,所過之處盡成灰燼:“真是個混賬!混賬!”

正憤怒地來回拆遷,衝到桌子邊上卻愣了一下。

小嬋剛剛坐這兒的,不見了。

呃……小嬋不在這,夤夜暈著,沒人看見了……不知道怎麼的,薛清秋一下就不怎么生氣了……

小嬋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離開了嗎?

薛清秋嘆了口氣,坐在剛才徒弟坐著的唯一沒被她拆了的椅子上,頭疼地捏著腦袋沉吟。

那會兒,薛牧被破防的時候,想到的是雙親是朋友是自己眷戀的世界,她被同樣破防,當然也是有所惆悵的。

十五歲那年,宗門發生了一場大變,師父走火入魔而死,多位長老分裂,全體男弟子出走另立新宗。大師姐失踪,夤夜才十一歲。這樣的危急存亡之秋,她以荳蔻之齡撐起了整個宗派的重擔。旁人說句驚才絕艷容易,江湖詭譎又豈是看看紙面故事所能體會?武道突破又豈是旁人可知艱辛凶險?十餘年來轉戰神州數万裡,歷經生死不知凡幾,一步一步在生死間走來,硬是成就了今日傳奇。

崇拜者對她頂禮膜拜,整個宗門視她如神,有幾人能體會到她的疲憊?除了小嬋……那是自己唯一的安慰。

但她不能疲憊,不能脆弱,不能體現出有絲毫虛弱的感覺,她必須讓所有人認為,她是天下至強者,只要她一雙玉手,就足以開天闢地。

直到夤夜入心,心防驟破,那無邊無際的脆弱和孤獨終於肆無忌憚地滋長,只渴望有一個寬厚的肩膀,能讓她依靠,讓她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可以交託……

好像……當時面前就有這麼一個可以幫助她、正在幫助她的男人,她知道他對自己有意,她也正在誘惑他。

那就投入點吧,抱著他,讓他安慰自己,讓他愛憐,真的交給他……

於是她縱身入懷。

然後敲門聲破碎了夜空,他醒了,她也醒了。他依然只是個什麼修為都沒有的薛牧,她依然還是個天下無敵的魔門宗主。

本來以為只是最多懷有一點好感的一場遊戲,這回玩坑里去了。

他還和小嬋有一縷情絲牽繫,身為師父,她可以禁止,但禁止的目的卻決不能是為了爭奪!難道真是藉著徒弟功法限制的機會,和徒弟搶男人?

簡直笑話……

所以她只能是姐姐,他只能是弟弟。尤其是在夤夜判定了他的純淨善意之後,薛清秋徹底下了決定,如果薛牧安於弟弟身份,薛清秋認為自己一定會全心把自己當成一個好姐姐,把對男人的任何期待轉嫁到自己弟弟身上。

她甚至可以幫弟弟玩女人,夢嵐啊什麼的,你想要就拿去,姐姐都可以給你。

可他這一篇故事,露骨地嘲諷著她自欺欺人的決定。

他這意思,別說這種沒血緣的姐弟了,就算是親姐弟他都拱了!

這種不知進退的進攻讓她很惱火,這不是添亂嗎?

可想起夤夜判定中的“他想和你雙修誒”,她又恍惚覺得,是薛牧認為小嬋太小了,本來中意的就是自己,薛牧一直就這意思沒變過,怎麼會是自己在和徒弟爭?

好像沒什麼問題吧……自己和薛牧什麼關係,其實好像本來就不關徒弟的事啊,怎麼算是她讓的?

理了半天理不分明,心裡還更亂了,薛清秋終於嘆了口氣:“來人,把屋子修繕一下。”

“是,宗主。可夤夜師叔……”

“理她作甚!丟垃圾堆去!”

“……”

“等等,看見嬋兒了嗎?”

“少宗主收拾了行李,正向薛公子辭行。”

薛清秋不說話了,安靜地站在窗前,目光幽幽地看著竹葉輕擺,久久沒有一點表情。

*************

“走得這麼急?”薛牧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岳小嬋,說是帶著行李來辭行,他卻沒看見有什麼包裹之類,唯一的區別是岳小嬋的腰間別了一個繡袋,另外插了一根晶瑩剔透的玉蕭。

這就是她的全部行李。

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有沒有儲物袋,說不定這個繡袋裡面空間不小?而玉蕭……是隨身帶上喜愛的樂器呢,還是她真正的兵刃?

他忽然想起岳小嬋說過,說起音樂,本姑娘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全天下都排得上號。

他卻沒有聽過。

相處太短了,說實話,他並沒有多深入的了解到她們,只能算匆匆一瞥。而她就要離去,恍若驚鴻。

“並不急了,老早就對你打過底的不是麼?”岳小嬋微微笑著:“再拖著不走,說不定你倒要嘀咕這丫頭怎麼還在這賴著不走呢?”

薛牧搖頭:“這是哪的話。”

岳小嬋笑道:“捨不得我啊?”

薛牧不好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江湖子弟江湖老,長久沉湎京師繁華,可是消磨人心呢。”岳小嬋若無其事地道:“叔叔真對小嬋好,那就莫作兒女態,祝我此行一切順利才是真的。”

薛牧沉默良久,總是覺得一肚子話想跟她說,卻不知道怎麼說。

不管有沒有功法限制,總之這種年齡上,兩人之間無論是誰情動,都過不了心裡一關。說是說可以長大,不過男人色心嘴碎罷了,理智上不去動念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時會不怕死的去情挑薛清秋這種大魔頭,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傾慕那絕代風華,又有幾分是為了轉移對岳小嬋的動念。

或許是兼而有之吧。

如今既然已經決定泡師父,就別扯著人家徒弟。好生斬斷這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乾脆利落,對誰都有好處。

他終於低聲開口,說出的話卻只是:“……我送你。”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8
第三十五章慕劍璃

兩人並肩慢慢向外走,離開了百花苑的竹林,重新踏在京師的大道上。

周圍依舊繁華,小販的吆喝聲悠悠蕩盪,不遠處還有人在打擂。

事實上到了這世界不過三天,分明什麼都沒有變化,卻為什麼覺得過了很久?

岳小嬋巧笑嫣然:“薛牧……”

居然不是“叔叔”了,薛牧竟愣了一下:“嗯?”

岳小嬋不以為意,隨口問著:“有沒有覺得,時間這東西很奇怪的。有時候一晃而過,你要回憶都不知道那幾年到底在做什麼。可有時候每一刻都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在想好多好多的念頭,想要說說,卻千頭萬緒,說不分明。”

看來是想到一起去了,薛牧嘆道:“是。總覺得這三天很久很久。”

岳小嬋隨意道:“你覺得,記住一個人,需要多久?”

薛牧想了想,低聲回答:“或許只需一眼。”

岳小嬋繼續問:“那忘掉一個人,需要多久?”

薛牧沉默不答。

“所以這時間啊,就是這麼怪的。”岳小嬋轉頭看了他一眼,笑容依舊:“便如記住只需一眼,而忘掉卻要一生。”

薛牧心中轟然震了一下,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裡,卻發不出半個音節。

岳小嬋若無其事地說著:“別這麼沉默,總想和小嬋保持距離,怎麼說也是叔侄不是?”

薛牧只能道:“這話意義雋永,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叔叔可不是這麼木訥無言的人呢。”岳小嬋忽然又用回了“叔叔”,笑嘻嘻地說著:“這種呆子可不讓人喜歡,便如那誰……你看。”

薛牧順著她的手指,轉頭看去。

一名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女,背負長劍,身形瘦削而挺秀,一步一步地慢慢走進了城門。白衣不過粗布織成,洗得粗糙破舊還有補丁,腳下草履也已經有了破洞,看上去非常寒酸,一副典型苦修士的感覺,但沒有人敢對她露出半點歧視之意,反倒肅然屏息。

因為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鳳目之間銳意凜然,堅定的步履之中伴著沖霄劍意,森森發散,割得路人的臉都生疼。在那凌厲劍意麵前,一切寒酸樸素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便是最華美的裝飾也無法比擬。

薛牧這一刻真可以理解,為什麼薛清秋的蓋世修為也說她保護不了他的周全。

這種鋪天蓋地的劍意簡直滲入骨髓,這還是被陣法壓制了五成功力的結果。他毫不懷疑在外面這個少女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百孔千瘡,神仙也不能保護下來。

岳小嬋嘖嘖有聲:“她居然也來了京師……是萬里拜劍正好路過呢,還是來找制服事件的麻煩……”

薛牧神色慎重:“她是誰?”

“慕劍璃,正道潛龍十傑之首,問劍宗乃至於整個正道這一輩最出色的弟子,最有可能以劍合道的天才。”

“原來她就是慕劍璃。”薛牧想起前天千千的打扮,果然和這一模一樣,只是這種劍意,別說千千了,不管誰來也難以模仿。

見薛牧慎重的樣子,岳小嬋嘻嘻一笑:“不用那麼緊張,慕劍璃劍道未成,真練成了也就返璞歸真,不會整個人跟個劍人一樣了。”

薛牧忍不住問:“你打得過她嗎?”

岳小嬋抬頭想了想:“兩天前肯定打不過,可現在就說不准了。”

“呃?”

“當某人從薛牧變成叔叔的那一刻起,小嬋歸靈而化蘊,成功突破藩籬,成為人間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化蘊高手。”岳小嬋悠悠道:“慕劍璃也不過年方十七,再是天才,修為也不過高我個小境界罷了。這點修為差距,我可不怕她。就算打不過,也能讓她留下畢生難忘的回憶。”

薛牧半張著嘴,側頭打量岳小嬋,心裡著實震驚。人間有史以來……這尼瑪什麼概念?

這種曠世天才,難怪當時薛清秋緊張得那樣,要是真破了小嬋的武道希望,那真可謂是百死莫贖了,被砍成肉泥都是輕的。

可想到小嬋這進階過程,自己便是催化劑,並且全程目睹,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緒。

“說到這事,叔叔功勞可不小,怎樣?什麼滋味?”岳小嬋也在問這個問題,笑得兩隻酒窩甜甜的。

薛牧半天憋出一句:“大腿缺挂件嗎?會喊六六六。”

“?”岳小嬋聽不懂這種梗,卻也知道他在以玩笑形式遮掩心思,也不強求,便笑道:“師父才是真大腿,你可抱好了。”

說話間,兩人和慕劍璃擦身而過。

慕劍璃忽然立定,低聲道:“這位妹妹小小年紀竟五蘊化魂,世間無一。看這月幻星隱、幽夜濛濛之意,莫非便是星月宗岳少宗主? ”

“哈?”岳小嬋頭也不回:“慕姐姐慢走,你前方十丈處有兵器鋪,裡面劍多,趕緊拜一拜,指不定便悟得絕技。小妹尚有要事,以後再找姐姐喝茶。”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薛牧飄然出城,眨眼不見。

慕劍璃在原地站立了一陣,秀眉微蹙,低聲自語:“奇怪……本以為劍心自啟,森然而動,是見強敵而心喜,可仔細分辨,居然是針對她身邊的男人……那人明明全無修為……這是何故?”

靜立片刻,似是想不明白,搖了搖頭繼續前行。

那邊岳小嬋拉著薛牧飄然出城,直到出了陣法範圍才翩翩落下,轉頭看著薛牧笑:“你的修行應該提上日程了,真的太弱。”

薛牧“嗯”了一聲:“回去就開始練,不然真覺得活不過幾天,她剛才要是一劍刺來,你多半護不住我。”

岳小嬋笑道:“你以為我說的是安全問題?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什麼?”

“師父肉身修行已達凡人之極,身無分毫弱點。對你來說,師父簡直如同石女,你連破她的身都辦不到,夙願難償。”

“……”明知道她們星月宗視這些問題為正常學術,隨口而談,反倒​​是來自現代的薛牧被說得狼狽不堪,口不對心地說道:“我哪有什麼夙願……”

“沒有麼?”岳小嬋嫵媚地瞥了他一眼:“那清兒和小牧的故事是什麼?”

“咳……其實沒什麼。”

岳小嬋並沒有跟他較真,轉頭看著前路,悠悠道:“我也要一個故事,我做女主角的那種,也要很香豔的。”

薛牧抽了抽嘴角:“小孩子不合適。”

“是麼?”岳小嬋再度笑了,那笑容妖艷至極,帶著說不出的諷意:“那你的手,此刻拉著什麼?”

薛牧心中一跳,這才發現自從被她拉著出城起,自己自始至終都牽著她的小手,一刻都沒鬆開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9
第三十六章如君願,莫思量,長相忘



  多情自古傷離別。

  對於一個交通與通訊屬於古代文明的世界來說,別離從來都是最惆悵的事情。凡人一別,有可能就永世不見,故有家書抵萬金之說,無數流傳千古的詩篇也是出於送別愁緒。

  雖然這個世界有人會飛,但現在薛牧也知道了,那可沒多少人會,而且即使會飛的那小部分人,也是要極大的損耗,不可能長久。所以初見之時,她們是坐著馬車來的。

  總體來說,這還是個古代交通模式,岳小嬋這一別,說是兩三年後才相見,絕對不是虛言。

  這樣的世界,同樣是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長亭。人們送行一亭又一亭,唯惜別而已。他們進城時是從北門而入,此番卻是南門而出。南門五里之外便是江水,江邊有亭。

  薛牧依舊沒有鬆開手,牽著岳小嬋慢慢地走,兩人都走得非常非常慢,五里短亭生生被走出了長亭的味道。

  兩人都沒有說話,薛牧心中迴盪著無數別情詩篇,翻來覆去攪成一團,此刻卻恨學淺,無力成文。

  直到看見江水潺潺,岳小嬋微微一笑:「南門不好。」

  南門當然不好,距離太短了,區區五里便是別離。要是北門,說不定可以一路送回靈州去……

  到了亭邊,有楊柳青青,千絲萬條。岳小嬋倚著柳樹,纖手隨意撥弄枝條,美目認真地看著他:「故事想好了嗎?」

  薛牧點點頭:「好了。」

  岳小嬋開心地笑了,纖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筆墨紙硯,隨手一拋,紙筆鋪在亭中石桌上,墨條準確地砸在硯裡,然後瞬間融成了汁。

  「不是我不願像夢嵐一樣給你慢慢磨墨,紅袖添香。」岳小嬋慢慢取下玉蕭,低聲道:「我有別的要給你,我們一起開始。」

  薛牧點點頭,上前執筆。

  這會兒他心中紛亂已極,真的沒辦法再玩原創了,倒是有一個故事半數吻合了岳小嬋的要求,改頭換面一番就能使用。

  故事說的是一位從異國他鄉而來的薛先生,寄居在一位女房東家裡,卻不合對寡居的女房東年僅十三歲的女兒嬋兒心生愛慕。可惜嬋兒太小了,時所不容。為了接近這位少女,薛先生娶了女房東為妻。

  沒錯,改編自著名的《洛麗塔》,如今該叫《洛小嬋》。

  岳小嬋偏著腦袋看著,「哈」地一聲笑了出來:「這故事要是被師父看見了,你這輩子也別想的到她了。」

  薛牧嘆了口氣道:「定製文……」

  岳小嬋點點頭:「說得是,這是假的,不過我想看而已。」

  這個故事很長,薛牧寫得也很慢。岳小嬋沒有繼續看下去,靠在柳樹下,掂起玉蕭送至唇邊。

  一縷幽幽蕭音縈繞江邊,江水奔流,聲浪滔天,卻始終遮掩不住這一縷蕭聲,悠悠蕩盪,清晰迴響,那江水聲浪反倒像是正在為她伴奏,如同交響殿堂。

  蕭聲的曲調是薛牧從來沒有聽過的,但他敢保證,這是有生以來聽過最好聽的蕭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一縷幽思盈盈環繞,鑽在耳朵裡,鑽進他心底。一番惆悵在心中悄無聲息地滋長,便如那時的夤夜入心,傷懷無助,淒涼婉轉。

  沒有媚功侵襲,純屬曲入人心,喚起愁腸,不是任何道具任何功法所能抵擋。

  「你要聽這個,本姑娘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還巴巴的來聽樂伎唱曲,真是腦子長草。」那時候岳小嬋的調笑猶在耳邊,薛牧覺得自己真的是腦子長草,只看色相,只看見她的嬌俏她的妖媚,卻從來沒有關注過,人家還會些什麼、愛些什麼、恨些什麼。

  然後堅決地割開距離,她想離開,他也想讓她離開。

  看著自己寫出來的那虛假的故事,抄襲品,定製品,毫無誠意,醜陋難言。薛牧終於再也寫不下去,一怒擲筆,斷為兩截。

  岳小嬋偏頭看著他怒而擲筆的模樣,似乎是有點驚訝,卻又很快閃過笑意。

  玉蕭輕點絳唇,纖指漫拂孔眼,簫聲依舊,悠悠飄揚,繼而越來越大聲,越來越響,很快群山迴盪,長久不衰,無盡的惆悵引出天地同聲,把江水激流之聲盡數埋葬。

  漫天蕭音裡,岳小嬋化為虛影,掠過薛牧身前,將半篇《洛小嬋》收入囊中,轉身飄然入江。赤足踏浪,一路遠行,江風中送來她的歌聲:

  「鎖同心,賒得春光夢一場。柳下人一雙,送得短亭長。」

  「自此後,月霽風光各一方。如君願,莫思量,長相忘。」

  沒有華美詞章,沒有矯揉粉飾,淺白的歌聲道盡惆悵,薛牧極目遠眺,那一道纖影踏浪而去,很快芳踪渺渺,再也看不見分毫,唯有江水悠悠,無語東流。

  他不自覺地捂著胸口,感覺有什麼要裂開一樣,呼吸都開始不暢。

  有香風拂過,一隻玉指點在他的前額,薛牧深吸一口氣,煩悶的感覺慢慢消失,呼吸也漸漸恢復正常。他倚著欄杆,劇烈地喘著氣,渾身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滿頭大汗。

  薛清秋安靜地站在他身邊,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嬋兒沒施術,不過自然流露,你便氣血紊亂。我知你有破妄清心之能,可她一片悵然絕無虛妄。你心既有情,如何抵禦?」

  薛牧喘著氣:「我……」

  薛清秋伸出食指,豎在他的唇上:「跟我回去練功,你太弱了。」

  *************

  慕劍璃一路行走在京城大道上。

  她的目的地是一棟大宅,走到門口,兩個守衛臉上都露出明顯的崇慕之色:「原來是慕姑娘到了,快快請進。」

  慕劍璃對兩人微微頷首,緩步而入。

  院子裡已經來了不少人,各色宗門服飾都有,中央擺著幾副擔架,蓋著白布。

  有人在高喊:「星月宗妖女肆無忌憚,公然殺我們八宗子弟,連東風師叔都死於妖女無恥偷襲,這筆賬我們一定要算!」

  又有人陰陽怪氣:「這是京師,朝廷律法並不保護入室行凶者,死了也白死。」

  有人怒道:「你們七玄谷是想置身事外了?別忘了你們的七玄彩衣同樣也被她們妓女穿著玩!」

  那人回道:「現在星月宗已經不用這些衣飾了,我倒是聽說合歡宗的人開始在用,你們是覺得阻止合歡宗妖行重要,還是去和薛清秋血戰要緊?」

  就在這一片嘈雜聲中,慕劍璃步入院子。

  隨著慕劍璃出現,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了許多。每個人看著慕劍璃的眼裡都是很複雜的情緒,有些人是傾慕之色,有些人是妒忌,有些人是佩服,不一而足。

  慕劍璃站在白布邊上默然半晌,又對著主位上的幾個前輩人物行了一禮:「劍璃見過莫谷主、元鐘大師、苗師伯……」

  主位的竟是正道八大宗門的七玄谷谷主莫雪心,也是一位風姿優美的少婦。

  次位的是正道八大宗門之一無咎寺的元鐘大師,號「千手文殊」。

  很明顯,要抗衡薛清秋,必須有這樣級別的人物出現,一旦他們真的選擇和星月宗槓上,這等人物交鋒,那就是開啟正魔大戰的前兆了。

  慕劍璃神色不變,心裡卻掠過剛才和岳小嬋擦肩的感覺。

  星月少主驚才曠世,十三而化蘊,該是震驚天下的大事。這裡的正道俊傑懵然不知也就罷了,自身亦不知修持,嚷嚷不休,私慾瀰漫,各有所謀。

  據說夤夜功法特異,雖境界不明而堪比洞虛。若有朝一日岳小嬋也突破天人之限,星月宗一門三洞虛,世間如何?

  道消魔長,莫過於此。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9
第三十七章世間最大的魔頭?



  最讓慕劍璃心中搖頭的是,這一刻男人們的目光不僅是在打量自己,而是在進行更加含義猥瑣的對比。

  在七玄谷谷主莫雪心身後,正盈盈立著一名和慕劍璃歲數相仿的女弟子,五官容色絕美艷麗,神情漠然清冷。對於周遭射來的男性目光,她的唇角始終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笑意,所修功法應該也是寒系的,絲絲冷意縈繞身周,看上去冷艷無匹。

  不少男人竊竊私語,就連主位旁邊的心意宗苗月都忍不住看看慕劍璃又看看那名女弟子,下意識的在對比。

  兩人同樣白色衣飾,若說慕劍璃是一柄劍,她就是一塊冰。

  區別在於她的白衣雲織錦繡,恰到好處地襯託了她的麗色和氣質,與慕劍璃簡簡單單甚至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簡直天淵之別。

  也正因如此,如果不論實力加成,僅從容色上看,慕劍璃真被比下去了。

  慕劍璃的目光卻沒有放在她身上,雖然明明知道無數人在打量她,神情還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劍璃初來,尚不知情況詳細,不知此事細節究竟如何?星月宗為什麼會忽然用了那種古怪手段……」

  苗月正色道:「星月宗出了個妖人薛牧,說是薛清秋之弟,也沒人知道薛清秋哪裡冒出來一個弟弟,服飾之事便是他的詭計。」

  慕劍璃心中迅速閃過剛才岳小嬋身邊的男人,那個沒有一絲修為,卻讓自己的劍心莫名其妙地興起戰意的奇怪男人。

  苗月又遞過一本小冊子:「不僅如此,你看這個妖人,盡出一些誨淫誨盜之物,攪亂天下人心。以老夫之見,此人之險,更勝於血手妖後。」

  慕劍璃略略翻閱了一下,看到裡面劍客和千千的露骨床戲,以她堅定無比的劍心都忍不住愕然。這世上真沒人看過這玩意,且兄弟擊性不是一般的大。

  此時莫雪心身後的冷艷美女開口道:「如此妖人,敗壞女子名節,以女子淫戲為樂,簡直罪不容誅。」

  便有一大票擁護者義憤填膺:「辰瑤姑娘說得對!此等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慕劍璃看完了小黃文,心中倒是不以為然。從文中看,那妖人不但是沒有敗壞女子名節不把女人當人的意思,反倒對落入風塵的女子頗有同情之意,劍客的掙扎又何嘗不是對世人太重名節的反思?

  她抬頭看了辰瑤一眼,忍不住問:「這位師姐是……」

  莫雪心笑瞇瞇道:「劍璃莫要抬舉,辰瑤是我七玄谷內門弟子,此番不過因為她家在京師,順便回家拜訪。怎麼著也該尊你一聲師姐。」

  怪不得是白衣,還穿不上七玄彩衣,慕劍璃心中有了底,非核心身份在這種場合按理是沒有挑頭說話的份。如此煽動人心,大約是為了出風頭而已,為了入谷主法眼,以求進身之階?

  慕劍璃微微嘆了口氣,這就是正道,千年來已經膨脹得虛榮浮華,武道應當追求的是什麼,早已被他們忘卻。

  那邊始終沒說話的元鐘大師笑道:「劍璃師侄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畢竟此地也是問劍宗主場。」

  沒錯,這棟大宅就是屬於問劍宗產業,負責人是一位姓謝的問劍宗管事,乃是問劍宗的外事管事之一,武力不高,負責京師聯絡,這次召集各宗便是他的主持。

  慕劍璃欠身道:「劍璃認為,星月宗此番殺人站在了法理上,難以問責。且服飾事件才是此事要點,既然星月宗已經撤了服飾,那麼我們應該找的是合歡宗才對。」

  元鐘大師沉吟不語。

  苗月冷笑道:「法理?慕師侄莫非認為自己是六扇門中人?」

  「我等正道,若是肆意而為,與魔何異?」慕劍璃淡淡道:「理直則氣正,氣正則劍剛,劍璃只是不違心中之劍。」

  苗月正要說什麼,莫雪心擺擺手,道:「謝師弟也是這個意見?」

  一直靜立一旁的謝師叔看了看慕劍璃,他當然要給自家台柱子撐場面,事實上作為外事管事,他心中早就知道這件事怎麼做才是最有利的:「謝某與師侄女一個意見。」

  莫雪心微笑點頭:「那此事就這麼定了,今日申時,鎮壓尋歡閣。」

  這麼爽快,看似她也是早就這個意見了。堂堂谷主拍板,事情也就定下,苗月胳膊擰不過大腿,悻悻然拂袖而去。

  眾人散了夥,那位辰瑤路過慕劍璃身邊,認真地看了慕劍璃一眼,清冷的鳳眸內若有深意。

  慕劍璃無心理會,慢慢離開大堂,跟著謝師叔去了自己的居處。

  路上謝師叔笑道:「本以為師侄一心問劍,心無旁騖。今日一見,其實也是知謀略者。」

  慕劍璃怔了怔:「師叔此言何意?」

  謝師叔捋鬚笑道:「薛清秋若是全力出手,那可是月沉星隕,地陷天傾,莫雪心不可能護得所有人周全,真死傷慘重了怎麼向各家宗門交待?而合歡宗卻沒有一個薛清秋,選誰作為突破口不言而喻。所以莫雪心本就不想去和星月宗槓上,師侄送上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她不知多滿意。」

  慕劍璃沉默下去。

  謝師叔又道:「薛清秋威懾力本就在那裡,這倒罷了,此事我更佩服的是星月宗那個妖人薛牧。」

  慕劍璃抬頭看著他:「這又是何意?」

  「如果我沒有猜錯,星月宗忽然撤了服飾,也是這個妖人的佈置,他就是給了我們一個轉頭對付合歡宗的藉口,我們還不得不笑納,他倒袖手一旁若無其事。」

  慕劍璃想了想:「師叔會不會想多了……若是如此,這人可是運勢謀略的高手,把正魔兩道玩弄於股掌之間。」

  「理應八九不離十。」謝師叔笑道:「這個人很有意思,反掌之間,把一介名妓捧得名冠京華,那位千千姑娘如今格調高得喲,非名家不見。你說那些人苦練二十年,也和一介妓女平起平坐,這是什麼滋味?便是老夫如今欲見她一面都不可得……」

  謝師叔仍在絮絮叨叨,話語裡頗有些羨慕那個千千姑娘的模樣,慕劍璃聽著聽著,卻猛然停下腳步。

  她忽然想到,劍心起戰意,不僅僅是因為遇到勢均力敵的劍客心喜,還有另一個理由,不是心喜,而是示警。

  如果有一個人,能亂天下劍道之心、絕世間崇武之意呢?

  那才是世間最大的魔頭,舉世之敵!

  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一個全無修為的男人,為捧自家姑娘做了點事,怎麼想到這麼遠去了……是最近修行太累了嗎?

  慕劍璃搖搖腦袋,步入房間,平心靜氣,閉目打坐,準備迎接晚上的合歡宗之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49
第三十八章當然是選擇原諒它啦


  百花苑地下密室內,薛牧也在盤膝打坐,薛清秋坐在他身後,單掌抵著他的背心。

  他連一刻都沒有延誤,直接開始在薛清秋的輔助下修習毒功。

  薛清秋的聲音還迴盪在耳邊:「常人練功,分為四大階段。一曰鍛體,二曰練氣,三曰縈魂,四曰問道。其中又細分無數小境界,如縈魂期,分為照心、養魄、歸靈、化蘊四境界,小嬋已僥倖化蘊。問道期,一曰入道、二曰洞虛,最上是合道之境,已五百餘年無人達成。如今洞虛者十餘人,入道者不足百,俱為一方之雄,宗門翹楚。如你所知之人,夏侯荻卡在化蘊巔峰已有兩年了,她分心太多,怕是此生也無法問道。夤夜那丫頭修行奇特,無法以常理區分,以後再跟你說。」

  「原本常人先鍛體,打好肉身基礎而後練氣。​​你修毒,這鍛體也便與常人不同,肉身不可能淬煉如玉,只能往萬毒之軀去走,這鍛體練氣對你來說一回事,便可直接從練氣開始。無形中倒也算個速成之道。」

  「你對經絡竅穴一無所知,成系統的學習基礎知識太慢了。我將真氣渡入你體內,引導遊走,助你且兄弟穴。你凝神靜氣,記住這遊走路徑,便是這套百草毒功的運行路線。等熟悉了,試試能不能自行運轉週天,形成靈氣旋渦。」

  「旋渦若成,外可吸收靈氣,滋養真氣壯大,內可吸收毒素,與真氣交融。但你此時理應感應不出天地靈氣,自顧吸收毒素便可。」

  一股精純無比的真氣灌入丹田,繼而探了個頭,滋溜溜地往一處經脈小心翼翼地竄了上去,像是一隻小老鼠。

  這是洞虛級別的強者真氣,隱含了一絲「道」的氣息,可不僅僅是普通的滋養。剛剛開始運轉,薛牧就覺得腦海轟然一震,就像是身體忽然變成了一方天地。識海如夜空,包容萬象,丹田如明月,靜照人間,竅穴如星辰,若隱若現。

  這就是她們星月宗的身合宇宙之道,如今對於他來說,更是外掛級的輔助手段,讓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身上每一處的變化,那一縷真氣行走的每一分過程,纖毫畢現。

  他清晰地看著自己「堵塞」的經脈被那一縷真氣勢如破竹地貫通,就像是本來灰色的線路圖,被一路染成了天藍色,與此同時,有無數黑色綠色褐色的雜合氣息被天藍色一路吸收,螺旋式地融合在一起,變成不知道什麼鬼的顏色,無比醜陋。

  這便是藏在他肌膚表裡經脈竅穴血液骨骼各處的毒素……常人是要藉真氣將它們排出體外,修毒者則是吸收融合。而薛牧這種「病入膏肓」型的,毒素和自身糾葛太深了,簡直無分彼此,想要盡數排出則很可能導致大傷根本,薛清秋只能讓他選擇融合,因此只能修毒。

  慢慢的,在吸收越來越多毒素之後,說不清的鬼顏色逐漸清晰,變成了墨綠色。

  墨綠色的真氣一路遊走著,在某一些節點上受阻,那便是竅穴。

  墨綠色「咚咚咚」地在節點上撞了幾下,沒什麼太大阻礙,劈裡啪啦地鑽了進去,節點便迅速被墨綠填滿。

  薛清秋的真氣控制力和威能等級,對於他來說真是bug級的,其他人且兄弟穴不知該多痛苦,他就連一點癢癢都沒感覺出來,反而舒服無比,跟做馬殺雞似的。

  然後就感覺周身浮現一張墨綠的線路圖,如同周天星斗。

  真氣繼續遊走了幾個週天,回歸丹田。

  薛清秋的聲音傳來:「我贈這縷真氣予你,你試著操縱它,按線路走。」

  隨著話音,薛牧立刻就感到了自己擁有了那縷真氣的使用權。按照剛才的記憶,自行操縱運轉了三十六個大周天之後,回歸丹田,然後漸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旋渦。

  薛清秋笑了一下:「資質還可以。」

  聽這語氣好像也就過得去,薛牧當然不敢跟此世最強武力的人比資質,能這麼快形成氣旋他已經很滿意了。正等薛清秋下一步指示呢,薛清秋忽然「咦」了一聲,薛牧體內也異變忽起。

  不知哪來的浩瀚氣息,好像感知到了氣旋存在,欣喜若狂地鑽了過來,歡呼雀躍地跳進氣旋裡。這氣息精純浩大,純淨無比,隻摻進了一絲,就讓氣旋瘋狂地旋轉起來,在眨眼之間迅速變大,每轉一圈就大一倍,刷刷刷地就大了十幾倍,變成了怒海旋渦一般。

  薛清秋驚疑不定:「哪來的天地靈氣?似乎是……一直就在你體內?」

  這話聽著不是壞事,薛牧鬆了口氣,他忽然知道這是哪來的天地靈氣了。

  除了那花紋,還有誰?聽說鎮世鼎溢散的靈氣曾經讓那眼潭水變成聖潭來著,自己可是活生生吸收了一塊碎片,這靈氣估計夠吸收一輩子了。

  「不管哪來的,有姐姐在此,這便是天大的好事!」薛清秋再度送入真氣,急速道:「你放開一切,全力吸收,我幫你護法,保你經脈無憂。」

  薛牧聽明白了。要是沒薛清秋在,估計要掛。磅礴的天地靈氣瞬間壯大,自己那可憐巴巴的經脈怎麼可能容得下這如海嘯般的且兄弟擊?不用想也是經脈盡碎的悲慘結局。

  既然有薛清秋護航,壞事瞬間變成好事,薛牧二話不說地直接運轉氣旋,那天地靈氣更雀躍了,幾乎是歡呼著投入進來,融為一體。

  海量的真氣滋長,洶湧澎湃地且兄弟進經脈竅穴裡。卻有一縷幽幽的光芒,柔和安詳地護持著,明明如同小溪一樣的經脈,任怒濤且兄弟過,卻絲毫不垮,反而藉著這股怒濤之勢慢慢地拓展,慢慢地變成江河。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牧凝神內視,卻發現丹田氣旋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綠色的星雲,浩浩蕩盪地飄蕩在丹田之內,形成氣海。

  天地靈氣依然在投入氣海,卻已經不再洶湧,而是潤物無聲地融合著。體內的毒氣隨著真氣流轉,帶進氣海,融合在一起,又形成新的毒氣真氣融合體,再度蔓延,流入江河,江河再度歸海,形成了一套完美的循環。

  薛清秋的手掌終於離開了他的背脊,輕聲笑道:「奇怪的造化,竟然一躍進入氣海期,跳了兩個境界。等到以後修行日久,氣海成丹,你的練氣也就完滿了,那時再考慮鍛煉神魂之力,溝通天地之橋,說不定你的修行比誰都快。」

  薛牧睜開眼睛,輕吁一口氣,低聲道:「不……那些都不是什麼造化,你才是我的造化。」

  薛清秋失笑:「還有心情挑惹我?」

  「真話而已。」薛牧慢慢站起身,明明盤膝坐了不知道多久,卻沒覺得酸麻的感覺,反而渾身神清氣爽,非常舒服。他轉過身來,目視薛清秋的絕美容顏,誠心誠意地一揖到地:「謝謝。」

  薛清秋淡淡起身:「何必客氣,這對我不過舉手之勞。倒是我對你這突如其來的靈氣有些捉摸不定,你確定自己沒有不妥的地方?」

  「唔……」薛牧認真內視了一陣,笑道:「如果說不妥之處,也是有一點的。」

  「哪一點?」

  「這氣海是綠的……」

  薛清秋愣了半天都沒覺得綠有什麼不對:「那又如何?劇毒融合多半便是這個顏色。」

  「不如何,當然是選擇原諒它啦……只要帽子別是這個顏色就行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3 10:50
第三十九章劍氣凌霄



  薛牧握拳,伸展了一下手臂,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感。

  肉身依然沒感覺有什麼變化,那是尚未淬煉的緣故,他知道自己此時一拳打出去,體內洶湧的真氣毒氣的結合體就會澎湃而出,足以開碑裂石。

  不僅如此,他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變得思維敏銳,耳聰目明。便是牆邊的一縷蛛絲,此刻落在眼裡都無比清晰,外面竹葉的沙沙輕搖,恍如天籟。

  無怪乎很多人沉湎於力量不可自拔,這種洞悉天地的強大感覺,確實是現代人無法體驗的,很容易讓人上癮。

  這些都還只是力量最低級的運用。

  如果按照百草毒功的修習,他的毒氣可以有千變萬化的攻擊模式,光是按照數據排列組合,都能變出數不盡的不同功效出來,絕不僅僅是能量性的轟擊那麼簡單。

  他如今就像一個驟得幾千萬財產的小富翁,卻還沒學會怎麼花錢。別人一拳打來,他還是不知道應該怎樣應對。

  花錢也是一門學問,足夠他沉浸苦修一輩子的。

  不管怎樣,現在至少不會被人用眼神殺死了吧……做那事也不需要讓妹子先嗑藥了吧……這才是關鍵啊!

  「總體來說,毒功屬於攻強守弱的功法,本來並不合你的定位,畢竟我們並不需要你出去殺人。但我相信以你之智,自會找到適合自身的方式,有什麼困惑之處,可來找我探討。」薛清秋諄諄教導:「只是毒功修習尚可多藉外物,但實戰還需從頭練起,無論是武技還是運毒之妙,都是博大的體系。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沒有任何外物能幫你,全看自身努力。本宗能做到的,也只是找人助你陪練,抓人供你試毒,僅此方便。」

  「我會盡力而為。」

  兩人緩步走出密室,外面日頭早已西落,在西邊映出一片晚霞。這一場修習,足足用去了三個時辰,薛牧卻感覺只是頃刻。

  兩人抬頭看天,卻同時停了話頭。

  過了一陣,又忽然同時開口:「其實……」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薛清秋莞爾道:「你先說。」

  「其實我練功隻圖自保,沒有練得多高明或者追求什麼真諦的想法。我有很多想法需要實施,也許真沒有太多時間修煉,可能會讓姐姐失望。」

  薛清秋點點頭,笑嘆一聲:「我想說的也是這個。我也很猶豫,原本還想把本宗的各類卷宗給你,讓你多費心,可這邊卻又很希望你能攀登武道……我也知道一個人精力有限,幾乎沒什麼可能兼得,可總是太過貪心。」

  薛牧忍不住問:「為什麼希望我能攀登武道?」

  薛清秋怔了怔,忽然別過頭去,沒有回答。

  薛牧卻似是有點懂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嘴,也不再說話。

  任何人都希望伴侶有與自己相同的興趣愛好,向著同一個目標前行時,沿途有你。只是這話薛清秋不可能說出來,他還不是伴侶。

  兩人再度抬頭看向天邊殘霞,良久,薛清秋才低聲道:「嬋兒現在不知到了哪裡。」

  這便是如今兩人心中最大的症結之一。

  薛牧正待回答,遠處忽然一股極度凌厲的劍氣且兄弟霄而起,璀璨的劍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兩人同時被轉移了注意力。薛清秋瞇著眼睛看了半晌,淡淡道:「好一個凌霄劍意,以這修行來看,當是慕劍璃?問劍宗有幸,有了此女,至少可延百年之威。」

  薛牧道:「小嬋可不比她差,他問劍宗有百年之威,我們星月宗千秋萬載。」

  「言不由衷。」薛清秋斜睨他一眼:「你想說的是,星月宗有你,才千秋萬載吧……」

  薛牧失笑:「我真沒這麼想,也就隨口一記馬屁罷了……不要告訴我其實姐姐是這麼想的?」

  薛清秋沒有看他,悠悠地看著遠方劍意凌霄之處:「星月宗有你,是千秋萬載還是毀於旦夕,我無法確定。」

  薛牧斷然道:「我不敢保證是前者,但我能保證絕不會是後者。」

  薛清秋微微一笑:「希望如此。」

  前方人影幢幢,一個小女孩帶著一群人跑了過來:「師姐,牧牧,你們出關啦?」

  牧牧……薛牧真是哭笑不得,旁邊薛清秋目光下移,盯在夤夜的小臉上,面無表情。

  夤夜抖了一下,小嘴一扁,就像快哭出來的樣子,就是沒哭。

  薛清秋顯然不知道拿這個師妹怎麼辦,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讓別人怎麼稱呼薛牧,算了牧牧就牧牧吧也沒啥。整理了一下情緒,背著手道:「那邊出了什麼事?」

  卓青青上前道:「正道八宗找上尋歡閣,讓她們撤了製服。大皇子在場轉圜,用言語擠兌住了莫雪心等人,約定以弟子比武勝負說話。」

  薛清秋看著天邊,此刻劍意已散,她略帶譏嘲地道:「想來勝負已定。」

  「合歡宗也是不要臉的,說是弟子比武,結果出了陣讓人破……便是人數相當,守陣破陣的難易誰不知道?」說到這裡,卓青青眼裡也有幾分欽佩之意,續道:「結果慕劍璃單人獨劍,大破合歡宗十二歡喜陣,而後一言不發,漠然而去。」

  薛牧咂了咂嘴。

  怎麼說呢……應該說直到這時候,或者說直到見了慕劍璃這個人,才讓這個世界給了他那種武俠味兒,一生唯劍、別無他物,很武俠,很情懷。

  恐怕她的戰鬥力也不能用化蘊中期來衡量,怕是能輕鬆越級挑戰的那種主角模板。

  可江湖歸江湖,社會是社會……慕劍璃這種表現,怕是會惹來正道很多人心中不滿的吧,功臣?有意義?

  要不是出身於超級宗門,這妹子怕是很難混出頭的,人總是要先學會做人嘛。

  但話又說回來了,不是這樣的心無旁騖,她也達不到今天的成就,這真是一種矛盾。

  不管怎麼說,薛牧還是很欣賞這妹子的,武俠情懷嘛……幾個中國人少年時沒夢見過這樣的江湖,這樣的劍?

  此時夢嵐從門外匆匆進來,行禮道:「宗主,公子,慕劍璃求見。」

  星月宗上下集體愕然,她那邊漠然而去,居然是來這兒了:「她來幹什麼?不怕回不去啊?」

  這真是不怕死來著,明知道我們家宗主在這兒,不怕我們弄死你,毀一個正道種子啊?咱魔門會跟你講道義嗎?

  是不是有陰謀在後面?薛牧陰謀論發作,忍不住問:「她原話是什麼?」

  夢嵐道:「她原話是:問劍宗末學慕劍璃,萬里拜劍修行至此,望宗主念問道之艱,賜星魄雲渺一觀。」

  薛牧愕然,這什麼鬼?

  「拜劍拜到這來了?」薛清秋神色也變得非常古怪,頓了好幾秒才道:「請她大堂……不,帶她到後面竹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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