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真不是神仙 作者:刀一耕 (已斷更)

 
survivoryu 2018-9-20 16:16: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622272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9 04:01
第三一〇章 死寂


    世界是如此安靜。

    世界幾乎從不曾如此安靜。

    至少是對於當下、對於在幾分鐘之前仍然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他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像現在一樣安靜。

    騷亂僅僅持續了幾分鐘,失控的世界和失控的人們,似乎全都靜止下來了。

    叮囑完自己的老媽之後,趙子建掛了電話,站起身來。

    這裡往東是校圖書館,往北是教學樓區,往西是學生宿舍區,往南,則是齊東大學的正門。而東南角那片神秘的區域和那棟大樓,則是齊東大學的實驗中心。

    校園裡,躺了一地昏倒的人們。

    他們之中有一部分人,會在不知道多久之後醒來,但大部分人,卻會就此死去,不再醒來。而在醒來的人群之中,大部分人也只能算是逃過一劫,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會就此蛻變、進化,或者叫……涅槃。

    這個選擇,許是隨機的,但也可能並不是,一直到幾十年後,人們對此的研究,仍然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定論的結果。

    趙子建的喘息有些粗。

    他仰著頭,看看太陽,又看看四周,徒然地嘆了口氣。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樣的靈氣大爆發,固然過程還是難言愉快,但結果卻毫無疑問並沒有什麼不利,靈氣的充沛,只會讓他接下來的前進之路越發光明,而史無前例的超級強大的「靈湧」大爆發,也只會讓他這樣本就實力雄厚的修靈者,受益極大。

    但若能選擇,他絕不會希望這樣的劫難降臨世間。

    此刻倒在他身邊的無數的學生,他們都正當年輕,一個個風華正茂,他們並不曾像自己一樣,有過另外的一段人生,他們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

    卻與此終結。

    耳中聽到聲響時,趙子建扭頭看過去。

    齊芳兵正捂著嘴,身體微微地顫慄著,眼中滿是恐懼,「這……這……」她試圖控制自己劇烈的喘息,和或許行將崩潰的情緒,但是卻仍然瀕臨失控,「這是怎麼了?趙……趙……趙子建,這是……怎麼了?」

    她艱難地轉過頭,距離不足三十公分的距離,她臉色的煞白,眼中的驚恐,與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看得趙子建心裡不知不覺又嘆了口氣。

    事實如此,已經死去的人們,固然可悲可憫,令人惋惜,但劫後餘生的人,面對如此的打擊,面對近乎未知的一切,又何嘗不是痛不欲生和膽顫心驚?

    說出來絲毫都不會感覺丟人的是,上輩子在公司裡醒轉來,面對滿屋子倒地不起的同事,在接連試了幾個人的鼻息,卻發現他們或她們,都已經是渾身冰涼且僵硬了之後,趙子建先哭後吐,且驚懼到渾身癱軟,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勉強喚醒自己的理智——事後很多人討論起來,他的反應已算不差。

    而與那時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的自己相比,現在的齊芳兵,才只是一個二十歲的、還沒有來得及走出校門的女孩子。

    趙子建走過去,抱住她,手掌在她的後背輕拍輕撫。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我只知道,面對這樣的天劫,我們必須保持冷靜,才有可能活下去。我知道你肯定很害怕,不過,還有我在呢,對嗎?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死掉的。」

    她的身體仍然顫抖著。

    趙子建鬆開她,看著她,說:「相信我,好嗎?」

    齊芳兵近乎下意識地點頭。

    於是趙子建抓起她的左手,再次環顧一週,回頭跟她說:「現在,我知道有個地方是比較安全的,所以,我現在就先把你送過去。你跟我走,記住了嗎?」

    齊芳兵愣怔地左看右看,猛然回頭,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已經算是難得的鎮定了。

    趙子建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小手,然後便拉著她的手,往北走。

    他的小POLO還在實驗中心的停車場停著,但現在這個時候,只怕外面滿大街都是失控的車輛,和倒地不起的人們,車子是根本跑不起來的。

    但很快,他鬆開齊芳兵,走到一輛倒地的自行車旁。

    猶豫了一下,過去試了一下那位女同學的鼻息,他嘆了口氣,然後輕手輕腳地把她搬開,把那壓住了她一條腿、又同時被她的身體給壓住的自行車扶起來,沖齊芳兵拍拍後座,說:「上來!」

    然而齊芳兵卻根本就沒看他,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被趙子建搬開的女同學的臉——那張臉,可能幾分鐘之前還巧笑倩兮,但現在,她表情僵硬,停滯在了幾分鐘之前的某一刻。

    而像她這樣的人,現在滿地都是。

    齊芳兵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自行車飛馳。

    趙子建把車子蹬得飛快,且靈巧地躲過路上的「障礙」。

    齊芳兵坐在他身前車子的大樑上,整個人面色煞白、神志恍惚。

    僅僅兩三分鐘的時間,自行車已經出了齊東大學的北門。

    外面是一個更加悲慘且混亂的世界。

    一切都停滯在幾分鐘之前的場景。

    地上躺著許許多多的人。

    無數失控的車輛撞成一條長龍。

    另有許多失控撞上護欄或隔離帶。

    自行車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來,因為「障礙物」更多更密了。

    但本該繁華之極的大街上,此刻寂靜無聲。

    一個中年人歪在自己的三輪車座子上,因為車把的支撐,反倒奇詭的沒有摔下來,落在地上的手持擴音器還在喊著,「回收舊家電、舊手機……」

    這聲音,不但顯得突兀之極,也讓街上顯得越發死寂。

    趙子建的自行車快速地從那擴音器旁邊騎了過去。

    前方的紅綠燈路口正好轉成綠燈。

    無數的車子仍在噴著尾氣,但一動不動。

    過了路口,不遠處的那個小區裡,趙子建有一棟房子。

    有個念頭從腦海裡閃過,卻又極快的就被趙子建給否決了。

    按照他的經驗和研究,靈湧,和所謂靈氣大爆發,它們的原理其實是一樣的,只是兩者之間的規模與量級,完全不是一個級數罷了。

    靈湧是大爆發的前奏,但靈氣的大爆發,卻並不意味著靈湧的就此停止。

    它的最初的一波餘波,甚至絕對會比此前哪怕最厲害的靈湧,還要強大——上一世的時候,趙子建是親身經歷過的。

    甚至他還知道,這樣的餘波,有可能會像自己上一世一樣,蔓延月餘。

    自己當然已經無所謂,就連強大到剛才那個級數的大爆發,那種強烈的衝擊,也只是讓自己在短短幾秒內失去控制而已,接下來的餘波,已經不可能再像剛才那麼強大,所以理論上,它們給自己帶來的,充其量只是一點小小的干擾了。

    但別人可不是。

    有自己給出的玉牌在身上的人,哪怕經受過這一次的猛烈衝擊,玉牌已經受了重創,卻仍有餘力護佑著佩戴之人挺過接下來不知道會有幾波的餘波。

    而本身就屬於被挑選出來的那一部分人的人,即便暫時昏倒,也終會自己醒轉來,甚至會有部分人就此因禍得福。

    但是像齊芳兵這樣剛才已經死過一次的,卻顯然是與靈氣並不太相容的那部分人之一。若是把她就此丟在外面,她能否停下接下來一波又一波的後續靈湧,實在是未知之數——大概率上來說,可能一次餘波,就足以將她再次收割了。

    而那棟房子裡,並無陣法的佈置,把齊芳兵扔到那裡,可能只是讓她去那裡等死罷了。

    …………

    忽然,趙子建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這是幸福的。

    因為很可能在未來的幾天時間之後,隨著大量的人的死去,整個社會原有的運轉秩序直接崩潰,手機這個東西,會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內,都沒有什麼信號了。一直到整個社會再次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各種事情都漸漸又有人去做,人類社會才會迎來下一次的「類現代生活」。

    他一邊騎車一邊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毫不誇張地說,現在這個時候,哪怕是放眼全世界範圍內,能清醒著、掏出手機打電話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肯定只有身上佩戴著自己給出的玉牌的人。

    偌大世界,清醒者十幾人而已。

    「喂,你在哪裡?」

    「我在轟(H)空(K)。這是怎麼了?」

    「你怎麼跑那裡去了?」

    「搭建我的網絡啊,前天不是跟你說了,我最近準備到南邊轉轉,我這剛下飛機,還沒出機場呢……這是怎麼了?」

    趙子建無語望天。

    然而這怪不得她,因為誰都不知道,靈氣大爆發居然會如此的忽如其來。

    自己此前甚至還一度以為,大爆發有可能會不來了不是嗎?

    「茜茜,你聽我說,手機信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接下來咱們可能會沒信號,甚至沒電,所以後續咱們隨時可能聯繫不上。你聽我說,一定要記住,記好。從現在開始,你馬上往回趕,現在外面有無數沒有主人的車可以供你用,但你儘量選摩托車,不追求速度,要求自己能搬得動,然後往回趕,走高速!」

    「自己帶一點吃的,最好去找一份地圖帶著。每隔一兩個加油站,記得去加油。我就在明湖市,等你回來。」

    電話那頭,吳瑾愣了片刻,聲音忽然沉靜下來,說:「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9 04:04
第三一一章 京鳥


    經歷過一次分娩的媽媽,在分娩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依然會很痛。

    但那痛苦無比值得,因為她將收穫自己的孩子。

    而經歷過一次創傷的人,在不得不再次面對這晦暗與死寂的世界時,卻清楚的知道,黑暗即將降臨在這世間。

    他毫無歡喜。

    但他務必努力奔走。

    其實距離不遠,即便是滿街的障礙物,給趙子建十分鐘,就已經足夠讓他從學校門口騎回到自己的別墅了。

    然而面對這安靜的街道,與滿街的倒斃的人群,齊芳兵卻只堅持了兩分鐘不到——前面還只是覺得她形容呆滯,一副已經傻掉了的樣子,但忽然,她的身子猛地往前一衝,差一點兒就吐出來。

    她拍打著趙子建的胳膊,讓趙子建不得不停下了車子,然後她卻只來得及跑出去一步,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然而一扭頭,是一個中年女人僵硬的臉。

    她再次吐了起來。

    後來邊吐邊哭。

    然而能吐出來的,只是清水而已。

    她最近發現自己已經九十六斤了,嚇了一跳,決定要減回到九十二斤以下,因此早餐只吃極少的東西。

    趙子建手扶著車子,站在她的身後,另一隻手叉著腰。

    他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看看這個世界,滿面悲傷。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秦秉軒。

    趙子建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那玉牌,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對嗎?」他問

    趙子建說:「是。」

    「你已經推算出了會有今天?」

    趙子建猶豫片刻,道:「我以前以為,大概不會有……不需要這樣的日子了,但是,老天爺不聽我的。」

    對面沉默片刻,忽然說:「謝謝你。」

    「嗯。」

    「剛才打了一圈電話,大部分手機都沒人接,但我給了玉牌的,就都跟我一樣還活著,電話也打得通……所以,是都死了嗎?這個世界只剩下咱們了?」

    「並不是。很多人只是假死。」

    頓了頓,趙子建繼續說:「我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有可能幾個小時,也有可能一兩天,但肯定會有一部分人醒過來。」

    「這都是你……推算出來的嗎?」

    「我沒那麼大本事,不過……你就當是我推演出來的吧,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掌控的,而且我的推算,也並不太準。」

    「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麼?現在時間肯定是在咱們這邊,對吧?全世界只有十幾個,或者幾十個人,是清醒的?那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趙子建聞言,微微愣怔了一下。

    是的,時間肯定是在自己這邊的,那麼這個時候,需要去做些什麼呢?

    他明白秦秉軒的意思,他是在問,有沒有什麼現在去做,可以搶佔先機的事情——這的確是一個聰明人,或者說,一個冷靜的聰明人,在這個時候最應該問出來的話。儘管這個時候,他的親人和朋友,也大半倒地不起。

    但是,該去做什麼呢?

    其實昀州的度假山莊也好,山莊裡預備的各種應急設施也罷,甚至海上的退路也好,再不然明湖市這邊拿的地,計畫中的科研中心和武裝基地,都是先手。

    如果事情依然沿著過去的那條道路前進,在接下來的兩到三年之中,這些設施和動作,都會陸陸續續派上用場。

    但現在,他們都暫時的失去了絕大部分用途。

    當然,反過來說,或許數天之後,它們會提前爆發出作為基地的重要作用。

    這個時候,趙子建看著滿街倒斃的人群,看著冬天裡即便快到正午也並不覺有什麼威力的太陽,看著搖搖晃晃乾嘔聲不斷的齊芳兵,說:「我正在送一個女孩子到我家裡去,我覺得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電話對面安靜了片刻,秦秉軒說:「明白了。」

    …………

    趙子建把齊芳兵帶回了自己的別墅。

    她現在實在是有些狼狽。

    但別墅裡的情況也並不算太好。

    此時正在值班的,和本來已經休息下的一共六個保鏢,外加兩個司機、一個花木工人、兩個保姆、一個廚師,這時候全都清醒著,卻明顯都是滿臉惶惶。

    有人本來正在看直播,卻忽然就看到鏡頭裡的人軟軟地歪了下去,繼而彈幕也忽然停了下來,他們茫然地換另外一個直播間,發現鏡頭裡的主播也和剛才的一樣,已經癱軟在椅子上。

    他們走出房間,看到這院子裡一切正常,卻聽到了外面忽然汽笛聲大作,各種碰撞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一直到兩三分鐘之後,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莫名恐懼。

    有個不當值的保鏢試著跑出了院子,卻看到了滿街的死人,饒是平常再怎麼覺得自己內心堅硬如鐵,那一刻也是不由腿軟,帶著滿臉的驚惶逃回來。

    一直到謝玉晴騎著自行車飛速趕回來,這院子裡才終於又多少平靜了一些。

    原因是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能解答,大家只是知道,外面觸目所及的幾乎所有人,都死了。

    區別可能只是倒在家裡、倒在路上,或倒在辦公室裡。

    車子亂撞,電路起火。

    渾如世界末日一般。

    似乎只有他們這些躲在院子裡的人,陰差陽錯躲過一劫。

    謝玉晴的回來,又給大家帶來一絲希望。

    然而打電話出去,給自己最親愛的人,信號是暢通的,卻無人接聽。

    羅小鐘一臉茫然,沒人敢讓他出去,而他的年紀,也不足以明白大人們為什麼一個個那麼惶急、臉色煞白。

    黃段子在院子裡一行飛、一行叫罵。

    沒人知道它是在恐懼,還是在歡呼。

    狀若癲狂。

    它學人說話的時候,不但聲音很大,而且說的話也向來很粗俗,這本是大家早已習慣的。但今天,每個人都能感知到它的異常。

    因為趙子建特意叮囑的緣故,謝玉晴甚至顧不上別的,也暫時沒有去安撫那些工人的情緒,只是把羅小鐘抱在懷裡,密切地關注著黃段子的動靜。

    就在這個時候,趙子建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

    看見他,好像滿院子的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這個時候,他是帶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回來的,已經顯得不是那麼關鍵了。

    而趙子建也無暇他顧,把齊芳兵交給保姆之後,他轉頭便看向了黃段子。

    他想起夢裡的那隻大鳥,想起了那濃濃的惡意。

    他緩步走過去,帶著些謹慎的警惕,叫它,「辦事兒!辦事兒!」

    久違的、熟悉的聲音,終於讓黃段子稍稍地安靜了一下。

    它回頭看時,趙子建與它看個對眼,卻不由得心神一凜。

    它那熟悉的橙黃色帶一絲墨綠的瞳仁,此刻竟是金黃為底,隱現金紅——那是異常璀璨、奪人心魄的眸子!

    「辦事兒,來!來……」

    趙子建向它伸出手。

    這一刻,雖然並無心意相通,但趙子建似能隱約感知到它的痛楚。

    「臥槽!臥槽!臥槽!」

    它重又飛起來,翎毛炸起,貌極凶惡,卻因體小,竟也有些說不出的可愛。

    「來!」

    趙子建伸出去的手,依然堅定。

    它忽然振翅掠下。

    謝玉晴驚訝欲呼,但趙子建卻一動不動,堅持舉著手。

    黃段子俯衝下來的速度,顯然快到極致,但以趙子建的實力,覆手之間,足以直接把它抓在掌心。

    但他沒有。

    黃段子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速地撞向他的手掌。

    趙子建只要願意,當然可以做到皮若銅鐵,但這一下,他卻放任它一口咬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很疼!

    「呔!」

    在自己手指見血的那一刻,趙子建一聲清喝。

    聲音不大,卻絕對是全力施為。

    鮮血瞬間湧出,翎毛炸起的黃段子已經撕開了趙子建的皮肉,卻又忽然停下——似是被這一聲清喝喚醒,又似乎是趙子建的血肉,已讓它發洩出了戾氣。

    它鬆開喙,緩緩飛開半寸,側著腦袋,盯著趙子建的創口處。

    那翎毛緩緩地舒張、偃伏了下來。

    繼而,它的眼睛也緩緩地褪去金紅,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那眼底眼看著各種顏色收縮變化,最終蛻變的各種顏色層層堆疊,說不出的五彩絢爛。

    而眼底的最深處,恰恰還是那一抹金黃。

    趙子建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

    但內心不好的預感,卻反而越發濃重了些。

    黃段子緩緩飛來,棲在趙子建的手掌上,先是溫柔地拿嘴巴拱了拱趙子建的創口處,然後開始回身梳理自己的翎毛。

    梳理罷,它踮起腳尖昂首四顧,顧盼之間,倒是恢復了它慣常的那一抹輕鬆寫意,卻竟也有些說不出的顧盼自雄、傲氣橫生。

    趙子建伸手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它的羽毛,它則很舒服地反蹭幾下。

    趙子建笑了笑,剛要說話,卻忽然覺得心中一警,下意識地抬頭往上看。

    而與此同時,先是黃段子,隨後是謝玉晴,都忍不住抬頭往上看。

    「京……」

    一聲異常刺耳的厲鳴傳來。

    足足數百米的高空,一隻大鳥以極快的速度從眾人頭頂飛過。

    趙子建倏然皺緊了眉頭。

    「臥槽!」

    黃段子大喝一聲,振翅之間,直衝雲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2 14:11
第三一二章 新世界


    人往數百米外看,很難有鳥可以被稱為「大」。

    黃段子倏然升空,頃刻間就化為一個小黑點,對於視力稍微差一點的普通人來說,它甚至是小到直接就消失了——幾百米高空的那隻大鳥,卻顯得那麼大。

    然而也不過兩三秒鐘的時間,黃段子卻忽然就又飛回來了。

    棲在趙子建的肩膀上,它略有些驚恐地抬頭往上看,追著那大鳥急速遠掠的身影,下意識地就又往趙子建耳邊縮了縮——似乎此時唯有這樣,才能多少給他一點安全感似的。

    然而事實上,此時的趙子建,也正處於大腦的混亂中。

    兩天之前噩夢中的那隻大鳥,給他留下了相當深的印象,以至於當他發現這個世界忽然開始了靈氣大爆發,便立刻對黃段子起了疑心,打電話時都要叮囑謝玉晴加以小心,因為在他過去幾十年的認知中,即便是靈氣時代開啟多年之後,像黃段子這樣擁有相當靈慧的鳥,也是少見的。

    而在當下這個時代,黃段子更是很可能獨一無二。

    並且,趙子建此前也無從確定,在經歷了這樣的一次靈氣大爆發之後,黃段子會不會經歷什麼新的蛻變,變向好,或走向惡——而以趙子建的角度來說,無論任何人任何事,他都是向來要先從壞的和惡的一面去考慮的。

    先提防,總是沒錯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竟有如此巨大的一隻鳥,從他的頭頂,那幾百米高的高空,展翅飛過——他可以百分百的確定,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那個靈氣時代開啟多年之後的時空,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鳥。

    趙子建不知它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他只是知道,在它猶自處在自己視線之外的時候,自己便已經感知到了它那強大的凶焰——它近乎是覆壓而過,讓強如趙子建,也頗覺壓力在身。

    黃段子剛才看樣子是曾想要挑戰一下這凶焰與威壓,但很顯然,離得遠,它或許會無知而魯莽,但是當它逐漸飛近,卻會迅速熄滅挑戰的念頭,只能調頭灰溜溜地飛回來——還好,它雖囂張至極,將自己的威壓鋪展到極致,但趙子建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什麼與人爭鋒的心態,因此並未反擊,區區一個黃段子而已,即便飛近稍許,看來也並沒有引起它的警覺。

    「京……」

    它的叫聲和龐大的身影都在漸去漸遠。

    趙子建已能逐漸感知到它此刻身心的歡快與愉悅。

    「它到底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趙子建只是仰頭呆呆地看著它漸去漸遠的身影,喃喃地問自己,「這一次的靈氣大爆發,到底……帶來了什麼?」

    像他一樣呆呆地仰望天空的,並非只有他一個。

    「天哪,這隻鳥好大,這是老鷹嗎?還是雕?」

    有個保姆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開口問。

    一個保鏢回答她,「肯定不是,這飛的得有三四百米高,至少的,這麼高的高度,鷹也好,雕也好,也就是一個小黑點頂天了,我在草原上待過三年,我見過鷹,也見過雕,它們的體型,怕是連它百分之一都不到。」

    「天哪!那這到底是什麼鷹?大鷹?變種鷹?」

    沒人回答他。

    趙子建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它身上似乎有些古老的氣息,隔了很遠,趙子建又氣勢未發,因此並不確定,但想想都能大概推測的出,如果是變異而來,也只有剛才的這一次靈氣大爆發,才有可能出現如此級別的怪物。

    而此時距離靈氣大爆發,才只有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而已,它此前若是一隻普通的鳥類,如鷹隼,則斷斷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完成這個級別的變化。

    這或許是個老傢伙。

    此時此刻,趙子建不由得再次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兩個時空,真的是已經完全不同了。

    僅就靈氣密度而言,此刻剛剛經歷過靈氣大爆發,靈氣密度便已經遠超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的何止數倍!

    而且,上個時空雖也有部分鳥獸蟲魚,一如人類這般,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變異,但是卻從未見過這個級別的怪物!

    這個大傢伙,怕是一隻鉛筆刀對付不了的了。

    趙子建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一時之間,他內心竟是不免有些茫然之感。第一次,他有些不確定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將是如何了。

    這樣的怪物伴隨著靈氣爆發忽然出現,而它的出現,或許並非偶然,也或許……並非只有他自己。

    人與人之間,即便因為靈氣時代的忽如其來,大量人的去世,人群因為靈氣改造而產生分野與階級,使得現代社會一度崩潰,但人畢竟是人,在度過了最初幾年的極大慌亂與野蠻之後,終會漸漸地嘗試著恢復良善與有序。

    但那是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

    天知道這樣子的大鳥的出現,將會給接下來的人類社會帶來什麼!

    …………

    那大鳥歡悅且奔放地盡情釋放著自己的氣息,從偌大而空曠的城市上空急速飛過,並無掠視之意,也並無停駐之意,只是飛過。

    不知道它是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它要往何處去。

    連半分鐘的時間都不到,它已經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趙子建回身,面朝院子裡的所有工人,大家也都很快就紛紛看向他。

    他說:「大家都看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叫它天劫,或者……世界末日?隨便吧,反正就是,幾乎所有人都躺下了,我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我們現在只知道,你們待在這個院子裡,都沒事,所以,接下來大家都老老實實繼續待在這裡,不要隨便往外跑,好嗎?」

    大家都沉默,卻又都欲言又止。

    趙子建指了指一個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的保姆,說:「你想說什麼?」

    那女人說:「我想出去看看我兒子,我……我打我老公的電話,沒人接,我必須去看看我兒子。」

    趙子建抿嘴,說:「但是……接下來很可能會像剛才那樣再來一波,如果你來不及趕回來,可能會死在外面。」

    然而那個女人說:「可是……可是我兒子還在外面……」

    趙子建看著她的眼神,點了點頭,說:「外面有的是自行車和電動車,隨便推一個吧!如果你還願意回來的話,盡快回來。」

    那保姆聞言連連彎腰點頭,「謝謝謝謝!謝謝老闆!」然後轉身跑開。

    趙子建擺擺手,說:「我知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雖然現在外面真的很危險,但是,如果還有願意走的,去吧!」

    一個保鏢和一個司機都道了謝,趕緊走了。

    剩下的眾人,都不動了,趙子建問:「你們不去?」

    領隊的保鏢說:「我家在外地,兩千多里呢,回不去,回去也沒用。這種大事兒,生死靠命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

    顯然,這批被秦秉軒調來為趙子建服務的人,除了有兩個是來自明湖市本地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在明湖市本地,並無家眷親屬。

    趙子建點了點頭,說:「這個時候,別的話也沒有,大家團結求生吧!各自忙各自去吧,散了!」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

    當然,這個時候,無非就是繼續打電話,聯繫自己的家人。

    然而,基本注定了不可能有人接聽的。

    趙子建默默地嘆了口氣,轉身抱起羅小鐘,拉著謝玉晴回屋裡。

    卻在這個時候,謝玉晴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謝玉晴掏出手機一看,頓時面上一喜,看著趙子建,說:「是玉曉!」

    這大概是時隔半年之後,謝玉曉主動打給她的第一通電話。

    她按下了接聽鍵。

    謝玉曉說:「姐……」

    「你還好吧?」謝玉晴趕緊問。

    謝玉曉說:「我沒事。你們那邊也出事了對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老師、同學,身邊的所有人,全部都死了!現在只有我們活著嗎?」

    謝玉晴就站在趙子建身邊,手機裡謝玉曉的聲音也就在耳邊,趙子建聽到這裡正忍不住想要開口解釋幾句,安撫一下謝玉曉,但恰在這個時候,他自己的手機也忽然響起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陸小寧。

    趙子建長出了一口氣。

    在剛剛過去的這半個小時裡,饒是趙子建並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情況,卻仍是不免有些下意識地小小驚慌與失措,尤其是剛才的那隻大鳥,讓趙子建的腦子多少有些混亂。因此一時之間,他還沒有想到要給陸小寧打個電話。

    不過既然現在電話打來,說明她應該是隨身帶著那塊玉牌的,是沒事的。

    一邊走進房間,放下羅小鐘,他一邊把電話接了起來。

    而就在幾乎與此同時,距離昀州市足足幾千公里的海面上,一隻身體異常巨大的異形海獸,忽然自水中一躍而出,直直飛上數十米的高空,才將將勢盡,重新向海面墜落。

    它這一落,頓時激起了漫天巨浪。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2 14:15
第三一三章 先剛它一波(上)


    安撫下陸小寧,告訴她且先找點方便食品,回宿舍裡先躲一下之後,趙子建扭頭看著謝玉晴。

    謝玉晴也已經打完了電話,說:「她說,她打算回宿舍拿點衣服,然後就自己往回趕……可惜她連摩托車都不會開。這一路回來,好幾百里呢!」

    趙子建聽出她的意思,也很理解她對自己這唯一一個妹妹的掛念,卻當時就說:「你把電話再給她打回去,告訴她,暫時不要離開帝都,尤其不能一個人上路。不大安全。」

    謝玉晴訝然,問:「為什麼?」

    趙子建抬手往頭頂指了指,道:「我懷疑這東西,並不是一隻兩隻。」

    頓了頓,他又說:「應該也不只是天上才有。」

    謝玉晴訝然。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本就滿面憂色,這個時候不禁更加憂慮,問:「那……那我跟玉曉怎麼說?讓她在學校裡躲著?」

    趙子建猶豫片刻,道:「你告訴她,找點方便食品,回宿舍躲著,這個時候,這幫傢伙剛出來,應該是還沒有什麼攻擊地上屍體的興趣,就算有,躲在建築物裡,也應該更安全一些。然後……等我。」

    謝玉晴又愣片刻,點了點頭,拿起手機來就要撥號。

    但這個時候,趙子建卻又道:「接下來,我要去書房裡自己待一會兒,別管誰來,別管什麼事情,儘量不要叫我。」

    謝玉晴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

    剛剛過去的這次靈氣大爆發,它的威力有多強?

    這麼說吧,利用自己多年總結的一套修煉方法,趙子建對過去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爆發的多次靈湧,都進行了充分利用,於是,他的實力在過去的大半年裡,堪稱是一路攀升。按照他自己的分級方法,算是從零級開始突破,一路躍升到三級將滿——然而,事實上直到剛才的靈氣大爆發到來之前,這個世界上的靈氣密度,才只有他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的三四成而已。

    那麼現在,靈氣爆發尚未全部結束,後續還有不知會有多少的餘波,據趙子建的感知,空氣中的靈氣密度,卻已經達到了另外那個時空的至少四倍以上!

    僅僅只是剛才經受了一波靈氣爆發的洗禮,就已經讓趙子建感覺自己周身上下的靈氣,已經滿溢到快要爆炸了!

    然而它們還都不是自己的,是會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消散的。

    現在,勉強先把周邊的人都安撫下來,趙子建當然不肯再繼續浪費時間。

    後續的每一次餘波,對他而言都將是極佳的吸納機會,但前提是,要現在就先把已經吸納到的靈氣給煉化掉!

    於是,他把院子裡的一切都交待給謝玉晴,自己躲進了樓上的書房。

    而謝玉晴打完電話之後,就帶著羅小鐘坐在一樓客廳裡,打定了主意,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都絕對不離開。

    …………

    中午十二點多,趙子建也就剛上樓了一個小時左右,秦秉軒和秦月霜一起,趕到了趙子建的別墅。

    無論他內心對於此前通話時趙子建的那番話作何解讀,顯然,在當下這個時候,他都會覺得,趙子建身邊,應該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而他的到來,還帶來一個新的消息。

    事發當時,他正待在工地上,而事發之後,等他打完了一圈電話,尤其是跟趙子建聊過之後,漸次平靜下來,要去市區接秦月霜一起過來的時候,就在工地附近的一個地方,忽然發現了一隻很奇怪的動物。

    據說體型、長相,都有些像牛,但頭頂有一隻特別雄壯的尖角。

    因為比較喜歡工地東南方向的那一片青山,再加上他覺得趙子建無論在昀州還是在明湖市,選擇的地方都是靠近山體的地方,使他覺得趙子建對山區有些特殊偏愛,因此他也喜歡觀察那片山,所以他每次去視察工地,總是會帶著一隻望遠鏡,方便他站在工地裡觀察那片青山。

    而這一次,他就正好用望遠鏡加手機,拍到了一段那怪獸的影像。

    謝玉晴沉默地看完他拍的視頻,又聽秦秉軒說那怪獸的體型遠遠看去,約莫有普通大黃牛的幾倍大,不由得就更加心焦。

    這當然證明了趙子建剛才的判斷。

    這種忽然出現的怪物,並不是只有一隻,也並不是只有一種。

    她把那隻叫聲怪異的大鳥的消息,也告訴給秦秉軒和秦月霜兄妹倆,兩人聽完都是駭然——難以想像的是,一隻飛在幾百米高空的鳥,落入人的視線,居然還能有接近一米的翼展,那麼,它的真實翼展,怕不要要有至少幾十米?

    如此巨大的飛鳥,別說見,此前連聽都沒聽說過。

    而就在幾個人坐在那裡一再討論,試圖鬧明白這些忽然出現的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的時候,大約下午一點左右,所有人都很明顯地察覺到了一次強大的靈湧——這毫無疑問是上午靈氣大爆發之後的餘波。

    但是這餘波,事實上卻比靈氣大爆發之前的任何一次靈湧,都要來的更加兇猛,更加的橫掃一切。

    區別只是,這一次不止謝玉晴,就連秦秉軒和秦月霜,也都明顯地感覺到了異常——原理是秦秉軒早就聽趙子建解說過的,但親身體驗到這種靈氣波衝擊的感覺,對於他來說,卻是首次。

    而謝玉晴說:待在這個院子裡,所有的靈氣衝擊,都已經被極大的緩和了,不過不在院子的保護範圍之內,這種衝擊會更大。

    而這,也正是外面那麼多人都集體倒下的真正原因。

    秦月霜悚然,秦秉軒沉默。

    下午三點多鐘,樓上的趙子建依然沒有絲毫動靜,卻有保鏢過來報告:街面上原本躺在那裡不動的人群,忽然有人爬起來了!

    而緊接著,趙子建留在樓下的手機,和秦秉軒的手機,都先後紛亂地響起來。

    手機信號還依然在。

    於是,隨著一通通的電話打過,謝玉晴代表趙子建發出的邀請一個個發出去,秦秉軒的命令也一條條的傳出去,到下午五點多鐘,目前能聯繫上的,還活著的人,開始逐漸匯聚到趙子建的這棟別墅裡。

    街面上躺著不動的人,仍然比比皆是。

    但搶劫、翻屍體甚至女乾屍的事情,都開始出現。

    南元豐和他的妻子趙慧敏一起趕過來的時候,身上就帶著血跡——他這一路過來,實在看不下去,親手處理了六個人。其中有兩個,是來搶他的。

    聽他一臉平靜地說直接殺死了,連秦秉軒和秦月霜都不由得有些悚然地看著他——此前因為趙子建的尊敬,秦秉軒對南元豐這個有些沉默、顯得很老實本分的傢伙,也有些微微的尊敬的,但他只是因為趙子建的態度在那裡,以及秦秉軒能猜到,南元豐能被趙子建和魏廬那麼看重,想必實力不差的緣故。只是聰敏如他,此前卻也沒想到,一旦遇到事情,這南元豐的反應竟是如此的果斷狠辣。

    然而片刻之後,他便和魏廬異口同聲地出聲稱讚。

    「殺得好!」他說,「大難臨頭,這是所有人共同的災難,這個時候,僥倖不死也就罷了,擔心生存問題,去超市裡拿點吃的,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連這種骯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留他活著,也是禍害!」

    魏廬也說:「這麼說來,反倒是我剛才沒想明白,有點手軟了。」

    大家一問才知道,他過來的路上,也遇見了好幾個翻檢屍體,擼人家手鐲、金項鏈的——大家都是嘆氣。

    嘆氣之餘,卻又都忍不住心裡無比焦灼。

    原本靈氣的出現,只是緩緩而來,所有人在發現了事情不對之後,雖也不免有些慌亂,但大體仍是可以慢慢去尋找規律、去研究、去瞭解,以及積極主動地去適應接下來的變化的。

    甚至於,如果沒有今天這忽然的靈氣大爆發,魏廬也好、趙子建也罷,都正在做出各自的應對,也正在逐漸找到一種新狀況下的平衡,但現在,這些努力,幾乎在頃刻間就盡數作廢了。

    大變猝然而來,死去的人姑且不論,僥倖活下來的人,心裡也是說不出的茫然與無措。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聲鳥鳴傳來——

    「京……」

    滿屋色變。

    南元豐當即道:「這隻鳥我上午見過!」

    他說話間,已經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屋子裡幾乎所有人都站起身來,紛紛湧出別墅,到院子,仰頭往上看。

    「京……」

    「京……」

    此時眾人才赫然發現,原來這鳥竟不是一隻,而是兩隻。

    冬日天色黑的早,大家只能接著一點尚未沉落的夕陽餘暉,看到兩隻體型碩大的鳥,飛在大約百米左右的高空中,彼此對望、盤旋。

    當此之時,卻哪裡去分辨哪一隻是自己曾經見過的那隻?

    還好,兩隻大鳥在眾人視線的南方高空盤旋對望片刻,便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飛掠而去——它們似乎並無互相攻擊的意思,也並沒有到地面來看看的意思。

    然而這個時候,眾人心裡卻都如墜了鉛塊一般。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明白,這些東西,應該就是因為這次的人類大劫而出現,而它們的出現,對於整個人類而言,絕對不會是好事——不止人類,這幾乎是所有生物對於潛在危險的本能警惕。

    而看它們現在的姿態,無拘無束而又肆無忌憚的盤旋在城市上空,倒好像是同類之間正在彼此試探,正在劃定各自的勢力範圍一般。

    如同草原上的獅群,或鷹隼。

    而這裡,在幾個小時之前,還是人口多達三四百萬、人煙輻輳、車水馬龍的大城市——這是絕對的人類的領地。

    兩隻大鳥很快就各自飛走,最終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秦月霜忽然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滿臉頹然。

    秦秉軒看看她,伸手摟過她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兄妹倆的動靜,惹得同樣滿臉憂慮的趙慧敏看過來一眼。

    秦秉軒苦笑,說:「家裡人有很多都在帝都,我老婆孩子也在,剛才又有幾個人通上了電話,我們本來就商量著,想去弄一架直升機飛過去,把人接過來,現在大概就只有這裡是最安全的了。剛過來的時候,聽玉晴說天上有一種特別大的怪鳥,我們還將信將疑,但是現在……」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看越發昏黃的天空,苦笑著搖頭。

    眾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只是遍地死人,交通阻塞,開直升機回帝都去接還活著的親人,當然沒問題,是個好辦法,但現在,很明顯這已經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沒有人懷疑,如果直升機一旦升空,卻被這些大鳥發現的話,是一定會面臨它們的攻擊的!

    這個道理不需要任何驗證,大家就都明白、且默認。

    這同樣是出於人類對於潛在危險的直覺判斷。

    於是,秦秉軒的嘆息,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魏廬苦笑著說:「我老婆孩子也在帝都呢!但是現在……怎麼感覺咱們忽然之間變成弱勢群體了?而這裡,子建的這個別墅,算不算是一座孤島?」

    秦秉軒聞言耐心地解釋道:「這裡有子建布下的陣法,待在這裡,至少不用擔心下一波的靈湧——他管今天的這兩波,叫靈湧。上午那次比較大,他管叫它叫靈氣大爆發。」

    此前沒聽過這個說法的人,聞言都是恍然。

    南元豐摸著下巴琢磨片刻,點頭,「靈氣!靈湧!倒是挺形象的。」

    這話說時,忽然又是一聲「京……」的叫聲傳來,眾人再次抬頭往上看,卻見從西北方,又是一隻大鳥飛來。

    它飛得比剛才那兩隻又要更低了些,體型看上去也顯得越發龐大而可怖。

    它如同一片烏雲,從眾人頭頂飛速掠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只是呆呆地看著它那少說有三四十米寬的巨大翅膀,和此刻已經可以看得比較清楚的巨大的泛著金屬光澤的一對巨爪。

    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悄悄蔓延——

    這樣的一隻怪物,它肯定是需要吃東西的吧?那麼接下來,等它們飛夠了,是不是就要落到地面上來找吃的?

    而此刻,滿城都是屍體。

    人類的屍體。

    他們的同胞的屍體。

    那麼,屍體都吃光了之後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2 14:20
第三一四章 先剛它一波(中)


    夜裡快七點的時候,霍東文趕過來了。

    他抱著自己父親霍允明的屍體。

    一看見屋子裡的人,他當時就忍不住哭出來,「師娘,我爸死了!」

    說話間,他跪下,小心翼翼地放下霍允明的屍體。

    眾人在旁看見,那屍體分明都已經僵直了。

    「我醒過來聯繫我爸,聯繫不上,我就到處找,教學樓、辦公樓,終於在圖書館裡找到他,他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說罷大哭。

    無論哪個時空,他都很有可能是比趙子建還早去研究靈氣的人,在趙子建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他還一手培養出了霍東文這只猛虎。

    但是很可惜,他自己卻偏偏挺不過靈氣大爆發這一關。

    正在當下這種大變忽生、倖存的人們也在眨眼間已經危機重重的時候,像霍允明這樣的高手又忽然去世,頓時就讓別墅內的人們心理越發受挫。

    一時之間,別墅內的氣氛低沉到極致。

    霍東文抱著自己父親的屍體大哭不止,眾人也只能是圍著加以安撫和勸慰。最終謝玉晴發話,把霍允明的屍首先裹上床單,暫時存放到地下車庫裡去。

    然而忙完這一切,霍東文雖然不再哭了,卻眼睛紅腫著坐在別墅門前,呆呆地面對黑夜,一言不發。

    別墅內也是人人垂首,各個嘆氣。

    然而,別墅這邊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慢慢匯聚過來。

    儘管之前的一系列事件,都被上面以強勢的手腕進行壓制,導致真正驚人的東西,都被掩蓋了起來,但居於高位的人,卻是知道真相的。

    因此,連魏廬都會在醒轉來之後,第一時間試圖聯繫上趙子建,在接到謝玉晴的邀請之後,當即便隻身前來——他的下屬,也幾乎都是在與他取得聯繫之後,立刻就被要求趕到這邊來集合。

    驟逢大變,情況也並不明朗,任誰都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

    於是,包括鄭譜遠等人在內的明湖市特動委的許多人,都迅速地向著這棟別墅聚攏來——說它已經成了事實上的汪洋中的一座孤島,倒也並不為過。

    眾人的漏夜趕來,也帶來了更多外面的情況。

    那種叫聲特異,暫時被大家一致稱呼為「京鳥」的大鳥,據眾人沿途所見,似乎有越聚越多的情況,而且據說,它們已經開始吞食地上的人類屍體,甚至開始流露出要攻擊活動中的人類的意思。

    受其凶焰威脅,好幾個人都說自己是走小巷子逃過來的——據說有不少大鳥此刻都正棲落在一些高樓的樓頂,而小巷子裡一是它們的視線會受阻,二是巷道狹窄,會使得體型龐大的它們即便是發現了人類的活動,也放棄攻擊。

    這些消息,甚至這些經驗的帶來,頓時就讓這院子裡的人們越發的恐慌而焦慮,而等到問完了情況讓人都出去,有資格坐在別墅客廳內的幾個人,也都是滿臉憂慮的表情——顯然,大家下午時候的討論和擔心,似乎正在一步步飛快地變成現實。那就是,這座城市正在變成這些怪異大鳥的領地!

    至少它們已經開始認為這是它們的領地。

    秦秉軒蹙眉片刻,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眾人聞言都看他。

    他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此時卻顯得比魏廬、南元豐這樣已經有靈氣在身,也擁有相當戰鬥力的人,表現得更加堅決一些。

    「我們決不能讓它們在這裡落地生根!據我所知,無論鳥獸,一旦佔據了某片地方,把它劃成了自己的領地,那他們往往會誓死捍衛!而且,一旦讓它們真的盤踞下來,勢必會引來更多的怪獸。」

    「現在滿城的屍體,我們就不說了,但凡有一絲能力,我們都不該讓這些屍體成為那幫怪物的口中食物,更不要說一旦它們吃人吃上了癮,接下來只怕它們很快就會轉向攻擊每一個活著的人!而且……它們已經在攻擊了!」

    「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趕走它們!」

    說到這裡,沒等有人回應,他自己卻先就嘆了口氣。

    然後,他下意識地抬頭往二樓瞥了一眼。

    趙子建中午不到就閉關了,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動靜。

    這個時候,魏廬接話說:「道理是這樣沒錯,但是那些大鳥只看體型就知道,只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秦秉軒問:「能不能嘗試聯繫一下駐地部隊?」

    魏廬說:「已經聯繫過了!」

    說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最終卻還是搖著頭,苦笑著道:「這個時候了,也無所謂紀律不紀律了,沒什麼可保密的。咱們的部隊,你們是知道的,就算是指揮官沒了,也能迅速匯聚成群,形成戰鬥力,但現在的問題是,連部隊的駐地裡,都已經落了一隻大鳥。」

    「下午我到外面打電話聯繫的時候,得到的消息,他們已經打過了,但是據說普通子彈對這種大鳥並沒有什麼攻擊力,至少是毫無殺傷力,據說它們的腦袋和身體,都異常堅硬,子彈打上去,都是被彈開,部隊那邊反而死傷很大。而且……」

    頓了頓,他再次苦笑,「部隊已經接到了調令,現在這個時候,新組成的建制,恐怕已經在北上的路上了!」

    眾人聞言都是愣了一愣,旋即才明白過來這個「北上」是什麼意思。

    顯然,上面在有人醒過來之後,第一時間發現此番大劫對整個人類社會的損傷,已經不是所謂傷筋動骨,而是少說也到了斷臂殘肢的級別了,甚至稍有不慎,說不定會導致人類社會徹底消失都說不定。因此,上面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在目前還維持著基本建制的時候,人心也還沒有真的轉變過來,上面還有著很強的權威性的時候,就急如星火地調集周邊的所有部隊進京,拱衛國府。

    然而,這也就基本上意味著,明湖市已經被放棄了。

    至少是被高層給放棄了。

    與此同時被放棄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城市,多少地方。

    這個抉擇,無所謂對錯,只是上面的一種選擇而已,但對於被拋棄的城市,和那裡的目前倖存的人們而言,卻毫無疑問是會震驚、失望和憤怒的。

    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吃驚中,謝玉晴倒是看不出什麼憤怒的樣子,只是一臉擔心地道:「可是現在外面的情況,真的適合大批人馬調動轉移嗎?」

    無人能答。

    秦秉軒很快就從失望中回過神來,試探著問:「那麼,部隊那邊的武器庫,我們可以用嗎?我是說……重型武器!」

    魏廬想了想,說:「很多東西,他們是肯定帶不走的,只要那裡有的,就算有部分留守人員,我也肯定能命令他們打開,但問題是,普通的兵器幾乎沒什麼用,重型武器,可不是隨便誰都會用的。」

    秦秉軒聞言應聲道:「院子裡有一批我的人,現在已經聚集了三十多人,都是退役兵,他們肯定有會用的!」

    魏廬想了想,一時也有些振奮之意,當即道:「值得一試!輕型武器對付不了這幫畜生,那就上重型武器,只要有的,都端出來試試!」

    說話間,他看看客廳裡的眾人,又道:「一般入夜之後,鳥類的視力都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我覺得現在或許就是機會!」

    但他話音方落,南元豐卻緩緩搖頭,說:「但這些鳥……未必!」

    頓了頓,面對眾人不解的眼神,他說:「天已經黑了有一陣子了,剛才過來的那些人,也都算是晚上過來的。」

    眾人頓時明白過來——其實不是什麼難以想到的事情,只是此刻大家內心都是既驚且懼,六神無主,倒顯得連這麼淺顯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似的。

    但這個時候,原本在門外坐著的霍東文卻忽然推門進來,說:「那也得去!我第一個報名!」

    客廳內眾人聞言都有些沉吟,魏廬激賞地看了霍東文一眼,卻扭頭先問南元豐,「老南,你覺得,要真是正面對上,不得不硬打,你能有多少勝算?」

    南元豐聞言沉吟片刻,慎重地道:「大概多說了能有……一成?」

    說完了,他自己苦笑,「下午過來的路上,我特意上到一棟樓的樓頂去觀察過這些傢伙。不說體型大小,這些傢伙身上的氣息,都異常強大,或許……或許子建還能勉勉強強跟它們之中的一隻打個有來有去,至少能全身而退,我的話,就基本上沒什麼勝算!」

    霍東文問:「南大爺,咱倆一起呢?」

    南元豐聞言扭頭看他一眼,又沉吟片刻,說:「還是……一成吧!」

    這話不免喪氣,但認識南元豐的人都知道,他並不是那種畏懼避戰之人,他這話一出,等於是把眾人此前膚淺的擔心,徹底給坐實了。

    現如今在趙子建的這棟房子裡,排除趙子建不考慮,大家都下意識地覺得,戰鬥力排在最前面的,大約也就是作為趙子建女人的謝玉晴,趙子建的親傳弟子霍東文,和他南元豐了——甚至考慮到趙子建對南元豐的態度,大家潛意識裡還會覺得,或許他的實力是三人之中最強的一個都說不定。

    現在,連他都自認一旦對上外面那種大鳥,連一成勝算都沒有——綁上一個霍東文,還是一成,則代表著幾乎必敗了。

    此時此刻,眾人內心的頹喪,可想而知。

    但這個時候,霍東文卻昂著頭,堅持道:「就算這樣,咱們也得去!我師父閉關還不知道得到什麼時候,但外面的那幫怪鳥卻越聚越多,咱們總不能就這麼幹等著!師娘留下給我師父守關,我跟南大爺一起去!是死是活,總得試一把!」

    說到這裡,他也不管眾人說什麼,自己便轉身衝到門口,打開門,小聲喊:「來個人,去地下車庫把我鄭師兄找過來!」

    然後他回來,道:「我師父常說,習武者,以膽魄為先,現在的明湖市裡,如果連咱們都不敢去做這件事,難道指望那些普通人去做嘛!」

    魏廬不由得嘆口氣,旋即居然笑起來,說:「怪不得子建對你那麼看重,就衝你這份膽氣,好,也算我一個!」

    南元豐聞言也當即點頭,「說得好!那咱們就一起走一趟!」

    謝玉晴到底是女人,即便跟在趙子建身邊日久,卻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以至於從頭到尾都說不上什麼話,這個時候眼見霍東文戰意衝天,眾人也都是一副慷慨赴行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說:「要不要等子建出來,看看他怎麼說?」

    眾人聞言都是猶豫。

    畢竟,無論實力還是見識,趙子建都當之無愧是當下眾人的主心骨。在他不在的時候,眾人如果貿然出手,總是會覺得有些不好。

    而且大家也都下意識地覺得,就算是要出手,也是趙子建帶隊比較好,畢竟他的實力,是連一棟大樓都可以斬為兩截的,實力之強,怕是把此刻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加起來,也比不上。

    但偏偏此刻外面的形勢,又的確是格外嚴峻。

    甚至這個時候,房子裡雖然還有電,大家也都並不敢開燈,就是怕把那些怪鳥給引來——然而這只怕是躲不過去的!

    現在還沒有大鳥來過這座院子,但它們肯定會來!

    提前出擊,至少去弄一些重型武器在手,總好過在這裡束手待斃。

    就在眾人都有些猶豫不決,連霍東文也一時間有些遲疑的時候,忽然有人推門進來,卻是馮心蘭。

    霍東文扭頭看見她,問:「鄭師兄呢?」

    馮心蘭道:「他說要替舅舅守靈,哪裡都不去。你們如果要去做什麼,算我一份吧!我跟你們一起去!」

    霍東文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守靈」是什麼意思,當即便漲紅了臉,勃然大怒,「這個王八蛋!膽小鬼!我爸怎麼養了這麼個慫貨!」

    他越說越有些怒不可遏,大聲道:「不行,我要去問問這傢伙,我這個當兒子的都不守靈,他裝個屁的孝順!」

    馮心蘭嚇得趕緊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眾人也紛紛起身要說話。

    卻就在這時,外面忽然一下大亮,旋即,有一聲巨響傳來。

    眾人都愣,一時僵住,秦秉軒最近研究明湖市的城市佈局,此刻觀察了一下方位,忽然道:「壞了,估計是電廠爆炸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3 13:45
第三一五章 先剛它一波(下)


    爆炸的方向,是明湖市東偏南,隨後燃起的熊熊大火,提醒著院內眾人那裡的大體方位——對明湖市裡比較熟的人,如南元豐,頓時就確認,那肯定是明湖市最大的那家火力發電廠了。

    按照位置,那家發電廠已經處於郊區,十幾年前甚至可以算是在城外的,距離趙子建這棟別墅所在的近城中心位置,直線距離亦有足足十公里開外,但不止是剛才爆炸的強光和巨大聲響,那邊隨後燃起的熊熊大火,這邊亦是清晰可見。

    這家發電廠的爆炸,很大機率上將直接導致明湖市這邊的電力供應為之中斷——這個時候眾人盯著那邊的火光發呆嘆息,趙慧敏先就跑回去看了一眼,果然,被放到茶几和沙發中間的地面上勉強照明的那盞檯燈,已經是熄滅了。

    但即便是這個時候,謝玉晴仍有些刻板地坐在客廳裡,並沒有隨眾人一起出去。而羅小鐘已經是睏得不行,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趙慧敏想要說些什麼,卻在這個時候,安靜卻又被火光映紅了半邊的夜空,忽然再次傳來那大鳥的厲鳴——

    「京……」

    而且很明顯不是一隻。

    趙慧敏調頭又推門出去。

    火光照半城。

    遠遠看去,火紅色的夜空裡,隱隱有幾隻大鳥在飛翔。

    秦秉軒滿臉憂慮,扭頭看看南元豐和魏廬,說:「是因為少了工人,有些步驟進行不下去,導致爆炸,還是……有這種鳥闖進去了?」

    南元豐皺眉,不說話。

    魏廬道:「希望是這京鳥吧,這種爆炸,應該能炸死了吧?炸不死也該燒死了!如果是這樣,至少能讓一部分鳥對於城裡的建築物有些畏懼,不敢隨便亂鑽亂落,也能讓躲在裡面的人安全一點兒。」

    秦秉軒緩緩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圍坐在院子一角的二三十個人,忽然都站起身,走過來——他們人數太多,剛一動,就驚動了這邊的魏廬和秦秉軒等人。

    別人不認得,魏廬卻認得,那些人都是來自明湖市武警系統的倖存者,是在傍晚時分聯繫上之後,被他召集過來的。

    那幫人走過來,領頭的一個先沖魏廬敬了一個軍禮,然後道:「魏主任,我們是接到您的命令趕到這裡來的,但是待在現在,我們發現,城市裡已經滿是這種大鳥,我們等於是落在了鳥窩裡,說是被包圍了都不為過。我們剛才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覺得待在這裡既危險,又沒有意義,所以,我們準備走了。」

    魏廬張口結舌。

    按道理來說,魏廬是明湖市特別行動委員會的常務副主任,明湖市內所有的武警、警察,都是他的直屬下屬,他是擁有直接調動權的,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在接到他的電話匯合了一下之後,就匆忙趕過來。

    但問題是,以對方的口氣來看,他們似乎是認為現在這個時候,魏廬這個常務副主任的上級,已經管不住他們了——秩序已經崩盤,還哪來的上下級?

    魏廬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人家只是禮貌性的過來通知一聲而已,既不是請示,也不是商議,只是通知。

    而且看看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武警戰士的樣子,顯然他們是已經內部達成一致了——這就更讓人無奈了。

    但想了想,魏廬還是說:「現在這個時候,我說別的也沒用,你們要是打定了主意,大家都商量好了,我也不準備攔你們,攔也攔不住,天下大亂了,死了那麼多人,各奔前程也正常,但是,像你說的,現在城裡到處都是這種大鳥,你們這麼多人是要出城的意思?是不是會不大安全?」

    「我們現在正準備去部隊駐地走一趟,想要去弄些部隊留下的重型武器,用來對付這些大鳥。咱們是不是可以聯手去做這件事?拿到了武器,我們要回城跟這些鳥開戰也好,還是你們要到城外去也罷,是不是會更安全一些?」

    公正而論,魏廬這個樣子的處理,已算是極為和緩與得當,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他沒有自恃上級的身份,也沒有因為自己手上的實力其實更強,就強勢彈壓,而是迅速地就退了一步,直接放棄了自己作為對方上級的身份,反而嘗試去爭取與對方進行聯合和合作。

    魏廬的這番話說完,連向來眼高於頂的秦秉軒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對他刮目相看,並很快就幫襯道:「魏主任說的有道理,咱們現在滿城的人死了不知道多少,倖存者本來就該精誠團結才對。就算是你們要出城,選擇部隊駐地的方向,也算是便宜,咱們一起合作,拿到武器庫裡的重型武器,對大家都好。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這些大鳥。」

    兩人各自說了一大篇,霍東文才回過神來,鬧明白他倆的意思,當時就也道:「對呀!而且你們那邊都是普通人,我們這邊有好多位變異者。變異者你知道吧?一旦遇到危險,跟我們一起走,總歸要更安全一些。」

    魏廬和秦秉軒聞言,都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這個時候,別管他們怎麼說,那位代表二三十位武警戰士站出來的中年人,卻只是搖頭,說:「謝謝諸位的好意了,不過還是算了,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們計畫就近往城南去,到了南邊的山區,會比較容易潛伏,市區南邊的山上,樹林還算密集,而且再往南,都是丘陵區,對那些大鳥的視線,都應該是有影響的,會比較安全。」

    說到這裡,他嘆口氣,說:「大難臨頭,多餘的話不說了,諸位,再見!」

    魏廬和秦秉軒都有些愣,霍東文卻當即道:「你們就那麼怕那些京鳥嗎?你們可是當兵的,就不敢硬頂一把?就知道跑?跑又能跑到哪裡去?你們怎麼知道山裡就沒有別的東西?萬一山裡到處都是怪獸呢?你們再往哪裡跑?現在這個世界,你們還沒鬧明白嗎?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讓你們躲?」

    霍東文這番話說的,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客氣了,但對方卻居然並沒有生氣,反而是認真地道:「我們並不是要躲,我們是人民戰士,我們不怕死!但現在,不是我們去送死就有用的。下午的時候,我已經跟一個駐地部隊的戰友聯繫上了,他們現在奉命北上了,他告訴我,他們嘗試了,那些大鳥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對付得了的,重型武器都沒用,他們都試了。」

    說到這裡,他表情堅定,道:「所以,他們要北上,因為那裡有更好的武器,和更需要保護的人,而我們,要出城去,要去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回來,悄悄把城裡的倖存者們接出去。」

    這番話,說得絕望而勇敢,一時之間,竟是叫魏廬也好秦秉軒也罷,包括霍東文,都無言以對。

    儘管他們都認為對方這樣做其實是錯誤的,甚至可能直接就白白送死,而且他們這些知道更多內情的人也都更傾向於認為,他們就算安全出城去,也很難再外面找到什麼「暫時安全」的地方,但是,看著二三十位武警戰士完全一致的沉默,聽著他們的思路,叫人也是勸無處勸。

    這個時候,魏廬嘆了口氣,正要說話,謝玉晴卻忽然推開房門出來了。

    就站在別墅門口的台階上頭,她看著台階下的魏廬等人,和那邊二三十名戰士,說:「趙子建說過,這些鳥絕對不是個別現象,他說現在外面很大可能也已經是遍地怪獸,你們這樣出城,真的是在送死。你們就暫時相信我們一下可以嗎?哪怕晚一天出去!相信我,能對付這幫怪鳥和怪獸的,只有修靈者!而我們最厲害的那位修靈者,只是在閉關而已。等他閉關出來,他一定有辦法的!」

    剛才還嚴肅而誠懇地跟魏廬說起自己計畫的那名武警軍官,這時候聞言卻忽然笑了,「修靈者……你說的也就是變異者吧?我不但聽說過,也見識過,不久前那些聯合行動,我也參加了。我知道,確實有那麼一些人,忽然變異了,特別厲害,遠超我們這些普通人,所以上面才成立了各級特別行動委員會來處理這件事,但是……我見識過他們的本事!」

    說到這裡,他抬起手臂,指著火紅的天空中仍在匯聚飛翔的那些大鳥,已經足有七八隻,帶著些莫名的悲觀,道:「如果你告訴我,連部隊裡的重型武器都對付不了的這些東西,你們修靈者能對付得了……對不起,我們是人民的軍隊,我們是唯物主義者的軍隊。我們不相信這個。」

    頓了頓,他又說:「而且……如果說變異者真的很厲害,魏主任應該也是變異者吧?剛才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尊姓大名,不過我記得你,上次的聯合行動,我見識過你的本事,但是,你們有把握對付這些大鳥嗎?」

    「你們只是比我們強一些,的確強一些,但你們畢竟還是人,這些大鳥,卻已經遠遠不是咱們人類能對付的了!」

    「你們剛才不是說要去拿重型武器嗎?說明你們也自認對付不了這些大鳥,不是嗎?不然的話,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出手,還要去拿武器?難道重型武器到了你們手裡,還會比在我們這些普通人手裡更強大不成?」

    謝玉晴聽他說,幾次張嘴,最終卻每次都欲言又止。

    此時扭頭向東南的方向看過去,那邊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熊熊大火,在此刻放佛化為了最佳的背景,將此刻翔集在東南方向的多只大鳥的身形,凸顯得格外叫人無奈——趙子建能不能對付它們?這一刻,即使謝玉晴很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對趙子建信心最足的幾個人之一,也實在是沒有信心百分之百的肯定。

    尤其是,一條有一條的消息都清楚地顯示,這些大鳥,連軍隊的重型武器都對付不了——哪怕是對軍事、對武器再不瞭解,謝玉晴也知道,這好像的確已經不是人類能力範疇之內的事情了。

    或許,國家有些隱藏的高精尖的新武器,有可能對付得了這些怪物?

    終於,她也不由得低下頭,再次抬起頭來時,她語氣有些軟弱,說:「可是……外面有危險的不止是這些鳥,上午只是靈氣大爆發,後面還會有一次又一次的餘波隨時可能會來,每一次,都有可能會奪走不知道多少人的命。上午我們這邊有一位保姆和一位保鏢,都因為家在這裡,出去找自己的家人了,結果到現在都沒回來,也已經聯繫不上了。」

    頓了頓,她的聲音裡滿是無奈,繼續說:「你們待在這裡,至少可以躲一下這些餘波,至少可以不做無謂的犧牲。這裡有趙子建布下的陣法,是可以抵擋和消弭這些餘波的衝擊的,而且待在這裡,對你們自己也都有好處。」

    「陣法?」

    那名武警軍官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旋即他搖搖頭,轉過身去,又沖魏廬敬個軍禮,放下手,說:「魏主任,諸位,再會!」

    說罷,他轉身,他身後的戰士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眾人匯合了,就要往外走——忽然有人說:「麻煩等一下。」

    所有人都回頭。

    魏廬和秦秉軒等人驚喜地發現,居然是趙子建開門出來了。

    站在他身邊的謝玉晴,則是一副鬆了口氣的驚喜樣子。

    沒等人說話,他先是抓住謝玉晴的小手,輕輕地捏了一下,給她一個笑臉,旋即鬆開,邁步走下台階來,邊走邊說:「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我在樓上,也聽到你們的想法了,很佩服你們。不過……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唯物論能解釋的清的。當然,我呢,也沒有什麼多餘挽留你們的話,我只是想向諸位證明一下,修靈者,或者叫變異者,是真的可以對付這些大鳥的。」

    戰士們中間,那位剛才的軍官站出來,臉上帶著些不相信的笑意,說:「是嗎?那你要不要……」

    「是的,我正要做。麻煩諸位稍等幾分鐘。」

    那人聞言愣住。

    這時候,趙子建轉向南元豐和秦秉軒,道:「我閉關這陣子,耳朵裡就聽著你們在樓下各種討論,好像形勢越來越不好了?」

    兩人聞言都是苦笑。

    趙子建吸口氣,道:「那就先剛它一波!」

    說話間,他回身指著那些戰士,道:「至少不能讓人心都散了,各行其是!」

    頓了頓,他也抬頭看向東南方向火紅色夜空中的那些大鳥,道:「也得讓它們知道知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說完了,他道:「老南,幫我守著這院子。我去去就來!」

    南元豐聞言張了張嘴,卻最終只是點點頭,道:「好!你放心去!」

    趙子建一點頭,轉身看向那位武警軍官,道:「諸位,看好了!」

    這話說完,他忽然縱身躍起,一個眨眼的功夫,一下子就從眾人的視線之內消失了——此刻院子裡的大樹上,忽然就有一隻小鳥也一下子鑽出來,以普通人的肉眼甚至難以捕捉的速度,飛速地向著東南方向追了過去。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東南的方向。

    儘管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從視線的角度判斷,那六七隻大鳥,此刻應該是盤旋在距離此地至少兩三千米之外的半空——他們似乎飛得很高,足有幾百米。

    趙子建忽然消失之後,那位武警軍官愣了一會兒,旋即不由得失笑搖頭,但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稍等一會兒,看看這個叫趙子建的人,到底要做什麼,又到底能做些什麼。

    時間過了大約一分多鐘,寂靜的城市裡,忽然有個聲音傳過來,那似乎是有人在大喊,「喂……」

    院子裡的眾人遠遠地聽見這一聲,都有些愣。

    離得有些遠,聲音雖然傳了過來,大家也隱約聽出,那應該是趙子建的聲音,卻鬧不明白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而此時的視線之中,那些大鳥似乎也並沒有被趙子建這一聲喊所驚動,仍在翩翩繞飛,盤踞不歇。

    忽然,眾人視線之內,有一道強光一閃即逝,旋即有一聲淒厲的鳴叫傳來!

    「京……」

    但那叫聲卻只有半截,隨後就消失了。

    就這一下,院子裡所有人的精神都不由為之一振。

    而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就在東南方向那燭紅了半邊天空的火光映照之下,一隻大鳥自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鳥群大驚。

    院內看到了這一幕的人,幾乎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

    「京……」

    「京……」

    群鳥厲鳴。

    它們那在半空盤旋的身影,終於不再那麼悠緩而富有節奏,一下子就變得混亂了起來。

    遠遠看去,有兩隻鳥甚至是只稍微調整了一下飛翔的姿態,隨後就做出了一副要向下撲的架勢——然而很快,又是一道強光倏然閃過。

    又是一隻大鳥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鳥群大驚,有兩隻劇烈地撲閃著翅膀,即便是在幾公里之外勉強看去,也能夠大致觀察得出,它們似乎是在驚惶地想要飛離某個區域。

    但還有兩隻,卻是一邊驚叫著,一邊盤旋回來,再次做出攻擊的架勢。

    又是兩道強光!

    眾人的視線裡,有至少四五隻大鳥,正在飛速地趕去,但另外兩隻大鳥,卻拚命地向外飛。

    又是兩道強光閃過,這一下,鳥群似乎是再也撐不住了。

    就連剛剛飛過去的幾隻,也一下子四散驚飛,甚至連剛剛出現在眾人視線裡的大鳥,也隨之倒飛。

    這時,趙子建的喊聲穿越夜空,再次傳了過來——

    「喂,回去別忘了告訴你們的同伴,這裡是我的!都給我滾!」

    夜空之中,群鳥只顧驚飛,連一聲鳴叫也無。

    院子裡的所有人,此刻皆是目瞪口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4 11:49
第三一六章 人心


    深夜,別墅內。

    身邊有呼嚕聲此起彼伏,但也有很多細細的呼吸,時不時還會有人翻個身。

    張全印知道,有不少人都跟自己一樣,睡不著。

    他們到底還是沒走。

    雖然遠在數千米之外,其實根本無人得見現場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只是能聽到些聲音,然而,只是那驚人的大鳥一個個怪叫著跌落,又一隻隻驚懼地遠飛,就已經足夠令人震撼莫名了。

    傍晚時分趕過來的時候,他們這些武警戰士中有不少人都親眼見到過正在低空盤旋,甚或是棲身在某棟建築物上的那大鳥。

    張全印也是其中之一。

    他親眼得見那大鳥即便是斂起雙翼,身長仍有五六米,體重怕不要以噸來計算,他們那黑灰駁雜的羽毛,根根鋥亮,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奇異的光澤,看去便覺懾人,更不要提那鋼鐵一樣質感的巨大的鷹鉤嘴,與那身下望之可怖的鋒利巨爪——當它腥紅的眼睛轉過來看時,叫人只對視一眼,便覺失魂落魄般心生恐懼。那似乎是來自地獄深處的眼眸。

    在那個時候,他心裡就已經有若死灰一般。

    再加上此前多有聯繫的駐地部隊那位戰友傳來的消息,連重型武器都對付不了這些身堅皮硬的傢伙,他心裡不由得更是頹喪之極。

    剛剛過去的這樣子的一天,無數戰友的去世,親人們紛紛失去聯繫,大街上滿是死屍,無數的巨大且不可戰勝的怪物盤旋在天空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俯衝而下、擇人而食,即便是張全印這樣自詡硬漢的戰士,也是不由內心再生不出絲毫的希望。他能想到的,甚至只是逃避——逃走,遠遠地離開這裡,這裡已經是怪獸的樂園,人類的墳場,只有逃走,才有生路!

    這不只是張全印,其實也是他們這些重新聚在一起的近三十名戰士集體的想法,甚至推而廣之,除了極少部分像霍東文、南元豐之類身懷異能之人外,其實,這可以說已經是城內幾乎所有倖存者共同的心態。

    儘管哪怕稍加推理,他們自己也不難推測得出,即便是出了城,只怕也並不會安全,十有八九城外也會有類似的怪獸,但對於眼前身邊的一切的那種恐懼,那種崩潰,已經下意識地就讓他們對此視而不見。

    他們只想盡快出城,逃離這一切。

    但是這些想法,都因為幾個小時之前的一場大戰,而被徹底改變。

    居然有人能殺死那些大鳥!

    而且是單人出手,呼吸之間就殺死一隻!

    直到現在,回想起幾個小時之前遠遠地看到那群大鳥被紛紛斬落、驚飛的一幕,張全印仍覺得心中有些澎湃難定。

    他下意識地就嘆了口氣。

    這時候反倒又忍不住再次想起那個叫霍東文的人說的那句話,「現在這個世界,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讓你們躲?」

    是啊,城外也不會安全的。

    這個世界,已經並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可供躲藏,也就更談不上建一個小基地,回來接人之類的——一場笑談罷了。

    「張隊,你也睡不著嗎?」

    旁邊忽然有人輕輕地開口說話,張全印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扭頭看過去。

    是陳文進。

    他不是張全印手底下的兵,但這傢伙別看個子不高,卻一直都以勇敢、力氣大、身手敏捷著稱,所以張全印是認識他的。市武警大隊經歷此劫,目前已知的倖存者僅剩三十人不到,張全印這個中隊長已經是倖存者中警銜最高、職務也最高的人,因此自然而然被戰士們推舉為他們這一批人的領隊。

    今天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的工夫,趙子建這座佔地不小的大別墅裡,匯聚了很多人,主要分為兩撥,一撥秦秉軒手底下的人,包括了一部分秦家特意找來的退伍兵,也包括了一部分文職和服務人員,足有四五十人,而另外一撥,則是像他們這樣,被市特動委的常務副主任魏廬給召集過來的,有一部分是特動委的工作人員,還有就是他們這些駐地武警官兵,反倒是本市的警察,可能是因為大多都是本地人的緣故,只有六七個人在接到命令之後過來聚集,其他大部分各自散落。

    在度過了前半夜的眾心惶惶之後,因為趙子建忽然出手擊殺數隻京鳥的那一幕,幾乎被院子裡所有人親眼目睹,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好像是一下子得到了安撫一樣,說憂心盡去,有些誇張了,但大家緊繃了一天的情緒,在忽然之間的確是放鬆了許多。

    趁此時機,秦秉軒和魏廬兩人做主,召集了院子裡的人,做了一番間斷的演講,號召大家留下來,一起守護明湖市,守護自己的家園,於是就連張全印他們這些本來要走的人,一時間也沒有非得硬要離開,反而是接受了安排。

    最終,他們被選了幾個人出來參加夜裡的輪班執勤站崗,其他人則被安排到二樓的兩間大臥室裡。床顯然不夠睡,就有人睡床,大家隨便扯幾床被子往地板上一鋪,打起了地鋪。

    張全印和陳文進,就都睡在靠窗戶的地方,中間只隔了一個人。

    這時候扭頭看看陳文進,張全印點了點頭,「昂,睡不著。」

    陳文進說:「咱能聊聊嗎?」

    張全印看看他,問:「你想聊什麼?」

    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叫陳文進的小夥子,在訓練的時候特別刻苦,隊內大比武的時候,也很是奮勇爭先,但平常卻比較沉默,是個話不多的人。

    但這個時候,陳文進卻似乎是憋了一肚子話要說。

    猶豫了一會兒,他說:「張隊,我不知道你們咋想,我是不想走了。」

    張全印看著他,緩緩點頭,「為什麼?」

    陳文進聞言,索性坐起來,就盤腿坐在那裡,腰桿挺得筆直,說:「我不知道這是咋了,大家都說這是天地異變,我也覺得應該是天地異變,但我覺得人家說得對,既然是天地異變了,那麼多人都死了,全國、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都死了,咱們就算出城,又能去哪裡?」

    頓了頓,他說:「所以我覺得,與其出城,按咱們大家最初設想的那樣,去到城外找一個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安全的地方,還不如就留在這裡,就跟著那個趙子建,殺大鳥,殺怪獸!把它們都殺乾淨,咱們不就安全了?」

    張全印聞言沒說話,但過了片刻,他也坐起身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然後,他才說:「那你打算……就這麼留下來了?留下來……」

    沒等他說完,陳文進已經搶著道:「不止是留下來,還要殺大鳥!我剛才翻來覆去的想,世界變了,但咱們不能變。以前咱們當兵,教導員說,是為了練好自己,隨時準備拿起武器來保護國家、保護人民,現在,雖然死了很多人,還還有不少人像咱們這樣,還活著,咱們的武器不管用了,也只是武器不管用了,但人民還在,他們還依然需要咱們的保護。」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所以我決定,我要去找那個趙子建,請求他讓我留下來,讓我跟他學習,請他教給我怎麼才能變成像他那麼厲害,請他教給我怎麼殺那些大鳥,還有外面的無數的大鳥。」

    張全印聞言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躺在兩人中間的那人卻忽然坐起來,說:「說得好,我也留下來!」

    兩人都愣了一下。

    這個時候,房間內卻不斷有人說:「我也留下!」

    「文進,我跟你一起留下!」

    「我也留下!」

    原來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儘管聲音不大,卻還是讓這個大臥室內的戰士們都睡不下去了,本就睡不著的,自不必說,就連剛才還打著呼嚕的幾個人,現在也已經是紛紛醒了過來。

    「大家都這麼想?」張全印問。

    大家亂糟糟的回應——

    「是!」

    「對!」

    「我也要留下!」

    「留下殺大鳥!」

    「我要變成趙子建那樣的高手!」

    張全印深吸一口氣,說:「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覺得,那咱們就留下!」

    頓了頓,他道:「我剛才睡不著,也想了很多,咱們僥倖沒有死在今天上午,但接下來,咱們要怎麼活下去?我可以清楚地告訴大家,在幾個小時之前,我心裡沒有任何辦法,包括咱們此前商量好的,一起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其實我心裡也明白,大概就算出了城,外頭也沒有什麼地方是真的安全的,所以,其實我心裡也害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昨天晚上那一幕,咱們都看見了,我覺得文進剛才說得對,咱們應該留下,加入趙子建他們那幫人,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我們不但要活下去,我們還要學習在新的世界裡的戰鬥技巧,繼續讓自己成為合格的、強大的戰士。」

    「現在是亂世來了,天地異變,我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們一樣倖存了下來,但我我可以確信一點,那就是,一旦社會上失去的人口超過一半,我們原來的所有的社會秩序,政治秩序,經濟秩序,都會完全崩潰!」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我們是戰士,我們可以選擇一個能帶著我們找到安全和穩定的人,去追隨他!亂世裡,我們的第一目標,就是活下去!」

    「而現在,我覺得,在這裡,我們就能活下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9 10:58
第三一七章 這個夜晚


    大別墅二樓,趙子建的書房裡,蠟燭亮了一整夜。

    馮心蘭就在那裡待了一整夜。

    沒有人邀請她必須在那裡參與討論,但也沒有人非要趕她離開,於是她就隨便找了把腳凳,在角落處坐下,聽房間裡的人激烈地進行著各種爭論。

    但她自己卻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和她一樣近乎是從頭坐到尾,幾乎都沒怎麼開口參與過各種話題討論的,還有一個趙子建。

    除了他們兩個,這一天晚上,在這個房間內參與討論的人,還有謝玉晴、秦秉軒、秦月霜、蔣普、南元豐、趙慧敏、魏廬、鄭譜遠、霍東文等共計十幾人。

    他們之中,馮心蘭大半認識,但也有幾個人不認識。

    只是就算不認識的,其人的身份,也能通過他們的發言隱約猜出來——要不就是秦秉軒那邊東城集團的人,要不就是魏廬這邊特動委系統的人。

    十幾個人裡,只有謝玉晴、趙慧敏和她,三個女人。

    謝玉晴是此間主人,因此這一夜下來,她的主要任務反倒是不斷地到廚房燒熱水,然後拎著大壺過來給房間內的人沖茶、續水,趙慧敏多次起身幫她,馮心蘭也順手幫忙做了些換洗茶杯的事情——電力已經中斷,但這邊別墅裡的自來水還有,只是水壓已經很弱,天然氣的供應倒是還沒斷,不知為何。另外,他們喝的,暫時是別墅裡存下的十幾桶純淨水。

    這一夜,他們討論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但基本上都是圍繞著接下來大家該怎麼做而展開的,馮心蘭雖然沒有發表任何自己的看法,但卻從頭到尾都很認真地去聽、去想,試圖在瞭解別人想法的同時,在自己心裡理清各個思路的利弊。

    等到外面天色漸漸亮起,大家也都喝了不知道多少水的時候,很多東西都被討論出來,大家無論各自原本的意見如何,也都最終基本上取得了一致。

    討論中間,連謝玉晴和趙慧敏都時不時發言,霍東文更是表現踴躍而積極,但馮心蘭看得出來,真正拿主意、敲定大方向的,其實往往是那個秦秉軒。

    唯一能跟他反覆拉鋸討論一番的,也大約只有一個原本就身居高位的魏廬——然而即便是魏廬,最後也往往會被秦秉軒的意見說服。

    不過這倒也算不上是仗勢欺人或一言堂,因為平心而論,絕大多數時候,就連馮心蘭這個在一邊旁聽的人,在認真思考了各人的發言之後,也會覺得秦秉軒的考慮更加全面、思路更加準確、理由也更加的充分。

    因此隨著討論的深入,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是越來越有些敬佩的意思,對待他的發言,也都越發的認真對待,去認真思考,然後才各抒己見。

    而每個問題討論到後來,大家的意見開始趨於一致的時候,秦秉軒都會轉頭看向趙子建,於是隨之大家都看向趙子建,聽秦秉軒問他:「你覺得呢?」

    趙子建說一聲,「我沒意見。你們既然商量好了,那就這麼辦。」

    然後這個話題就算是討論結束了,可以切入下一個話題。

    每次趙子建都會這麼說,但秦秉軒還是每次都會問他,房間裡的眾人,也是每次都看向他,等他說出那句話。

    不知道別人是不是有同樣的感覺,至少是在馮心蘭這個旁觀者看來,似乎這一問一答裡,已經開始具有了某種儀式感。

    最終,大家就很多問題達成了一致。

    第一個是關於救人。

    大家現在並不知道現在明湖市市區內還有多少人存活下來,但以明湖市的體量來說,高達三四百萬人口的城市,就算災難驟發,理論上來說,有個三五十萬人存活下來,還是很有可能的——別的地方,眾人無暇顧及,也沒那個能力去管,但至少就在身邊的這些人,還是要盡快把他們從京鳥的威脅下解救出來。

    對了,也沒有什麼一致的說法,反正討論著討論著,大家就開始都把那種大鳥稱作京鳥了。

    這個任務的首當其衝,當然要落在趙子建身上。

    他剛才的忽然出手,固然是一舉擊殺了多達七隻的京鳥,使得現在至少是大別墅周邊的生存環境,一下子就改善了許多——至少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沒有京鳥再出現,近處也聽不到它們那獨特的叫聲了,但你仔細聽,此刻夜闌人靜,還是能聽到遠處的地方,仍有它們的叫聲時不時傳來。

    以京鳥的強大威懾力,可想而知,只要有它活動的地方,倖存下來的那些人的生命,就是隨時會受到威脅的。

    所以,明天趙子建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繼續斬殺、驅趕那些仍舊盤踞在明湖市裡的京鳥。

    具體的執行方案是先向東,然後再向各個方向出擊。

    為什麼要先向東,馮心蘭一開始沒想明白,後來秦秉軒提了一句,說是下午的時候,齊東大學那邊一位教授還打電話過來,跟這邊取得了聯繫,那是一位醫學教授,是趙子建很看重的人,而且東邊似乎還有趙子建的一位表姐在,所以在其他人都沒有什麼特別訴求的情況下,當然是先向東最好。

    而除了趙子建負責一力向東突進,去斬殺和驅趕京鳥之外,魏廬和蔣普還都承諾,將會各自組織自己手底下能組織起來的所有人力,跟隨趙子建突進的方向,去收集屍體、理清道路——至少是要逐漸清出一條主幹道來,恢復交通。

    確定死亡了的人的屍體,大家的意見都是集中到一起進行焚燒,以避免接下來有可能會爆發的瘟疫——儘管是冬天,凍僵的屍體會比夏天裡迅速腐爛的屍體要安全得多,但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另外,沒有人主動提,但馮心蘭自己想到的是:把這些同胞的屍體集中焚燒掉,也總好過將來的某一天,讓他們被京鳥、某種怪獸,又或者是流浪狗給吃成白骨纍纍要好。

    這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惻隱之心。

    而等到驅趕京鳥取得初步成效之後,魏廬和秦秉軒的手下,將會協力組織獲救的人群,只要是願意留下來,跟在大家身邊的,就必須在瞭解清楚原本的工作崗位和擅長方向之後,進行工作安排。

    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則是第二個大問題。

    大家一致同意,接下來首先是要集中人口,嘗試對明湖市的各種初步功能,進行恢復——組織懂電力的人去搞電力,懂水利的人去做水利,各盡其用,爭取能盡快把明湖市某一個區域內的電力和水的供應,重新啟動起來。

    那麼可想而知,很可能還剩下幾十萬人口的這麼多人,並不是那麼好組織的,也不是人人都聽話、會服從安排的,接下來京鳥的威脅一旦驅除,很可能明湖市首先要面對的,反而是一場大騷亂。

    對此,大家的意見是,要自由的,給自由,但留下來的,就必須遵守大家一致認可的法律和規矩。基於這一點,大家的美好願景是,希望能在接下來的五天到一週的時間內,在初步把威脅倖存者存活的京鳥,或可能存在的其他怪獸,先給驅除掉,清理出主幹道,並恢復基本的生活供應之後,將願意追隨大家的倖存者,給集中安排到明湖市東部連成一片的幾個大規模居民小區裡。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大家要去到明湖市的駐地部隊和駐地武警部隊的軍營裡,去取得武器,包括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重型武器。

    如果說以上這些,還只是應對當下局勢和眾人處境的一個初步方案的話,那麼接下來,就要考慮一些長期問題了。

    秦秉軒是建議,在協助本地建立起基礎的社會秩序和安全之後,自己等這批人,盡快轉移去昀州市。因為在那裡,他們東城集團已經在昀州市的市郊,一處叫鶴亭山的地方,在大山深處,建設了一處各方面都足以自給且自保的基地——電力、水,都是可以充足供應的。

    雖然據他說,那些還有很多的後期裝修沒有完成,很多電子設備也還沒有來得及安裝,但主體建築都已經完工,隨時可以入住了。而且就在事發之後,他已經緊急聯繫上了自給就在昀州市的弟弟,昀州市那邊在他的帶領下,應該可以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安全地撤一批人進駐那個山莊。

    對此,大家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有一點,他卻說服了大家。

    雖然他們東城集團在明湖市的東郊,也有一處類似的基地,已經開始測量地方、準備開始施工了,但現在連地基都還沒有,在當下這種社會秩序已經大崩壞,各種物資物料極難保證供應的情況下,要組織人手把這個基地建起來,實在太難,也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與其如此,比如主動撤退到三百多公里開外的昀州市去。

    但是關於這個撤退,其實到最後也不算是達成了一致意見。

    因為誰都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當地如何。

    不清楚外面現在有沒有其它的怪獸,不清楚外面倖存者幾何,也不清楚從明湖市到昀州市這沿途幾百公里的道路過去,又會遇到什麼。

    所以,這只能算是一個比較成熟的提議而已,具體做不做,怎麼做,一切都還要再等等看再說。

    至少也要等到這邊初步恢復了通訊,哪怕只是衛星電話,能夠跟昀州市,乃至國內的其他地方取得一定的聯繫之後,再根據具體情況來定。

    而且,這都只是大方向而已,其實針對這些的討論,都並不會花太多的時間,真正花了大家很多精力和口舌的,反倒是一些細節。

    怎麼確定人死沒死?今天下午的例子,很多人「假死」,但短則三四個小時,長則七八個小時,很多人又陸續醒過來,誰敢保證現在還「死」著的那些人,不會在接下來的某一刻忽然醒來?

    也就是說,如果你燒掉的,是一個活人,怎麼辦?

    又該怎麼清理道路?所有的汽車都集中開到小的道路上去嗎?那也放不下呀!又或者,分段處理,儘量的開到路段範圍內的小區和地下停車場裡去?

    這個過程裡,還有一個物資收集的問題——所有人都能意識到,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整個社會秩序完全崩潰,那就必然意味著,接下來很多的生產活動都會徹底消失很長一段時間,未來能否恢復,也還未可知,所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汽油、柴油、天然氣,乃至於發動機,等等,在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必須當成是非可再生資源來對待了。

    還有,對待搗亂的,怎麼處理?警告兩次之後直接擊斃,是不是有些太過殘忍了?人家非得說這片土地又不是屬於咱們的,既不服從這邊的安排調度,又偏偏要生活在這邊,怎麼辦?也要殺嗎?

    簡而言之,亂世開啟,暴力幾乎是不可避免會被頻繁啟用的,但是該用到什麼程度?又有什麼標準?

    以及變異者。

    據說倖存者之中,會有相當一部分人被改造完成,能吸收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靈氣」,從而成為新的變異者。這部分人,又該怎麼挑選和區分出來?接下來,又該怎麼把他們組織起來?

    等等等等。

    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茶水從熱到涼,又從涼換熱,茶色從亮到無,到又換新茶,很多事情,各種細節,大家一一討論過去,等到戶外的天色漸漸亮起的時候,大家雖都是一夜沒睡,又在十幾二十個小時之前剛剛經歷了如此這番的天地巨變,在這個時候,卻都是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包括馮心蘭在內,也是如此。

    至少大家已經明白,接下來該怎麼走,而自己又該量力而行的具體去做哪些事情,不至於再像此前那樣,茫然而無頭緒。

    等到天色真的大亮起來,連太陽都躍出了地平面,趙子建喝口茶之後,親自開口結束了這一次的討論。他說:「天亮了,給大家都先弄點吃的,都喝杯熱茶熱湯,準備幹活吧!」

    然而當眾人都紛紛笑著起身,準備開始忙碌的時候,謝玉晴過去嗤啦一聲拉開大窗簾,卻招呼道:「你們快來看,他們這是要幹嘛?」

    於是接下來,馮心蘭隨後就又親自經歷了此後讓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和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一樣。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9 11:09
第三一八章 目眩神迷


    許多人都走到窗前去,往下面的庭院裡看。

    馮心蘭坐在角落裡,本就離得近,這時候也走過去,跟著往下看。

    庭院裡,乍一看沒什麼不對。但是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情形多少有些異常——此刻庭院中,其他人且先不說,至少那二三十人的武警戰士們,就好像有些不對勁。他們排成一個小小的方陣,一個個都站得筆直,就好像隨時要開始做早操一樣。而就在他們這個小方陣的周圍,還有不少人站在那裡,正在跟戰士們討論著什麼。大家臉上,似乎都寫滿了熱忱。

    魏廬見狀抿了抿嘴,又點了點頭,沒說話,秦秉軒則嘴角一挑,似乎是笑了笑——馮心蘭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是了,她明白他們要做什麼了。

    昨天就是這些人,曾一度要走,趙子建攔住他們,並親手斬殺了幾隻京鳥之後,這些人就再也沒提要走的事情,但他們也只是留了下來而已,除此之外並無其餘。起初馮心蘭心裡還忍不住在想,總覺得這件事情不該如此草草收尾的。

    在她而言,她會覺得趙子建出手擊殺京鳥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很重大的一件事——大家內心對未來的擔憂有多嚴重,對那京鳥的畏懼有多嚴重,趙子建出手擊殺京鳥的那幾下帶給大家的震撼,就有多驚人。

    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此簡單的就結束了,僅僅只是阻滯了一批人的離開?這讓馮心蘭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件事情缺了很大的一塊。

    現在,看到庭院中的這一幕,她明白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只是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讓大家去消化、去反應一下而已。

    馮心蘭看見,趙子建也跟大家一樣,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就見他微微地搖頭,笑了一下。但是沒等他說什麼,秦秉軒就說:「下去看看吧,我們現在正是需要聚攏人心的時候。」

    趙子建聞言想了想,點了點頭。

    在那一刻,彷彿是一種錯覺一般的,馮心蘭覺得自己似乎感覺到了趙子建內心有著那麼片刻的猶豫——她有些不大理解,但又覺得這事情發生在趙子建身上,似乎也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以一己之力,誅殺大凶,庇護眾人安全,從而贏得眾人的敬佩與仰慕,且即將贏得眾人心甘情願的追隨,這本就是一個英雄應有的命運。

    這個時候,絕大部分人想必會激情澎湃,忍不住要登高一呼吧?

    但趙子建似乎就是那個會猶豫一下的人。

    因為接觸的機會其實不多,馮心蘭一直都覺得自己並不怎麼瞭解趙子建,只是,自從霍東文拜師到趙子建門下,最近半年來,彼此之間的間接接觸,倒是多了不少——雖未正式拜師,但馮心蘭從十幾歲就到舅舅霍允明身邊來跟著學習了,與霍東文這個表弟的關係,自非尋常的表兄妹或師姐師弟可比。

    表弟霍東文會講起的一些關於他師傅的故事,舅舅霍允明偶爾的一些點評,以及前段時間因為明湖市的「嚴打」而有過的又一次短暫接觸,等等等等,這些雜糅到一起,使得馮心蘭下意識地覺得,趙子建似乎並不是什麼熱衷名利或地位的人——也或者說,他其實是一個不喜歡站到台上去的人。

    他喜歡躲在暗處。

    該他做的事情,他似乎從不推諉,也總能以一種特別漂亮的方式去果斷乾脆地解決掉,但他卻罕少會像霍東文那樣出風頭。

    他的性格里,似乎有些同齡的年輕人中極為罕見的低調與沉穩。

    不過這一次,不知道是被秦秉軒那句話說動了,還是趙子建自己也覺得有某種必要性,所以,繼昨天晚上他少見地公開且高調地展現出了自己絕強的戰鬥力之後,他又一次站了出來。

    馮心蘭也跟了下去。

    別墅的大廳前,站了足有五六十人,一看別墅內的一群人出來,尤其是看見趙子建當頭走出來,那幫武警戰士很快就整理好了隊形,而旁邊明顯不是武警隊伍裡的人,也都跟著似模似樣的站成了行列。

    接下來的一幕,哪怕是多年之後,馮心蘭都清楚地記得。

    那幫武警戰士推舉了一個人出來,看著像是昨天晚上帶頭的那個,他沖台階上的眾人敬了個軍禮,然後說:「我們又集體討論了一下,我們大家都希望能留下來,跟在你身邊,殺大鳥!」

    他話音落下,隊列之外也勉強成隊的十幾人,也亂紛紛地跟著說:「趙老師,你收我們做徒弟吧,我們想跟你學功夫,我們也想殺那種大鳥!」

    看著他們臉上的那種充滿希望的表情,聽著他們那激昂的話語,馮心蘭下意識地就扭頭看向趙子建。

    這個時候,趙子建笑了笑,說:「留下來我當然歡迎,昨天晚上我們開了一夜的會,討論了一整夜,討論該怎麼應對現在的這個情況,我們制定了一些辦法,就是希望能讓每個倖存者都能活下去。這些辦法,也正需要大家都一起去努力,才有可能實現。」

    說到這裡,他抬手指向東南方向。

    那裡,銳日初升。

    那裡,昨夜的一場爆發引發的大火,燒了幾乎整整一夜,到天近黎明的時分,火光才漸漸闇弱下去,估計到現在也還沒有徹底熄滅。

    那裡,昨天晚上在半邊火紅的天空下,趙子建在短短的一兩分鐘之內,先後擊殺了多達七隻的京鳥。

    等大家都往那邊看過去,趙子建說:「不過,大家願意留下的話,接下來可是要辛苦的很的,比如說,我現在就準備帶幾個人一起,去幾公里之外,想辦法弄一隻京鳥回來,燉肉,給大家解決早餐的問題,有人願意一起去嗎?」

    昨天的時候,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接下來大家都是昏迷半天,心情也是跌宕起伏而又頹喪不已,吃飯的事情,一時間並無考慮,雖然來到這邊別墅之後,秦秉軒這邊組織的人,還是很快就給趕過來的人都發了一些方便食品,但也就只是墊墊肚子而已,到這會兒又是一夜過去,肚子也早就空了,這個時候一聽趙子建說要去把京鳥的屍體拉回來燉肉,大家幾乎下意識地就是眼前一亮。

    當下大別墅台階下的四十多人幾乎是當時就嚷起來——

    「我去!」

    「我報名!」

    「去!當然要去!」

    看著大家踴躍的模樣,在內心裡下意識地對比著同樣是他們這些人,在昨天晚上的那副萬念俱灰只想逃跑的樣子,馮心蘭下意識地就露出一抹笑容,近乎是下意識地,她居然也舉起手來,說:「我也報名!」

    …………

    一切就這麼轟隆隆的開動起來了。

    作為其中的深度參與者,馮心蘭甚至忍不住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一大群足有五六十人——其實截至到現在,別墅裡總共聚集了也就是八九十人的感覺,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大家都跟在趙子建的身後,一路從滿是死人與廢棄汽車的街道上走過,來到了昨天晚上的戰場。

    這一路,眾人一起走過多條街道,卻沒有碰到哪怕一隻京鳥。

    這條路,本來當然是大家每天都隨便去走的,但現在,僅僅一天之隔,大家走在趙子建的身後,幾十人說說笑笑的大步往前走,忽然就有了些激動的感覺——儘管只是一天不到的時間而已,在經歷過京鳥制霸城市上空,而趙子建又擊殺和驅逐京鳥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大家忽然就又找回了「城市主人」的感覺。

    然後,大家終於見到了昨天晚上的戰場。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屍體掉落在了大路上的兩隻京鳥,和它們各自身下那流滿了足足幾十米道路的血——親眼所見,才知道這鳥竟真的是如此之大。

    刨去翅膀、爪子、脖子等不論,單純只說它們的身體軀幹,就有足足一間屋子大小——馮心蘭不懂得這裡頭該怎麼轉換,但只看一眼,她下意識的直覺就覺得,這隻鳥怕不得有十幾噸那麼重!

    然而它雖然很重,在幾十個健壯的漢子面前,仍然不算什麼。

    剛才眾人花了半個小時的工夫砍下的兩棵樹,並簡單製作的大擔架,這個時候就派上用場了——三十多個人,就把它抬起來了!

    馮心蘭作為女孩子,儘管參與了進來,卻被一幫漢子下意識地排斥在了幹這種力氣活的範圍之外——步行回去足足七八里的道路,眾人意態昂揚的抬著就回去了,就像是某個原始部落打獵歸來一樣!

    一邊走,大家還一邊熱烈地討論著。

    有人說,這傢伙看著大,好像也沒多重。

    有人說,鳥的骨頭都是空的,為了方便飛起來。

    還有人說,這傢伙那麼輕,幾十個人就抬起來了,待會兒褪了毛不知道能殺出多少肉了,夠大家吃幾頓的——這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都亂紛紛地回答他,說那邊還有好幾隻呢!

    還有人說,這玩意兒的皮那麼硬,一刀砍下去連個印子都留不下,一般人可沒福氣給他開膛破肚,還是得趙老師來,他的刀夠快!

    他們一路走一路說笑,馮心蘭只是跟在隊伍中,都不由得跟著滿面笑容,然後,她忍不住掏出手機,用自己不多的電量,給這一幕拍了幾十張照片。

    而且作為不需要出力氣的旁觀者和隨行者,她還注意到,如果說在來的路上,路邊還只是那些房子裡有些躲躲閃閃的目光的話,這一次,當大家抬著這只大鳥回去,路邊已經開始有人不住地看過來了。

    那目光裡,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絲絲的……羨慕。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20 16:41
第三一九章 名片


    在忽然消失了絕大多數人口,在僅有的倖存者也紛紛躲藏起來,在城市裡一切生產和生活活動都近乎消失之後,明湖市的每一條街道上,都安靜得如同真空。

    也因此,一幫幾十個人的集體行動,竟顯得有些聲勢浩大。

    他們沿著來時勉強清理出的一條車道,數十人輪換著,用兩棵粗粗砍伐未經打磨的樹幹,抬著一隻體積驚人的大鳥,一路招搖而回。

    這一來一去,沿途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驚訝且畏懼,而又躲躲閃閃地打量過來,但隊伍卻並未搭理他們。

    道路兩旁也仍有許多倒斃在路上、在車裡的屍體,但在僅僅不足一天的時間過去之後,很多人都已經適應了這樣的「街景」。

    因為與此前盤旋在天空中,而此刻被眾人扛在肩上的這些巨大的京鳥所帶來的威脅相比起來,這些死去的人的屍體,固然仍是讓人心裡忍不住心生悲憫,但卻已經並不會讓猝逢大災之後的人們,有什麼畏懼的情緒了。

    只是這一路來回,每當目光轉到那些屍體上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還是會瞬間降下自己的語調、收起自己的笑容罷了。

    回到別墅的大院子裡,趙子建當著所有人的面,用一把普通的菜刀,在幾十人的圍觀下,堪稱輕鬆地斬掉了這只大鳥的脖子和翅膀,並輕易地劃開了它的肚膛——它的血已經幾乎流乾,而這麼大一隻鳥,也完全不必考慮什麼褪毛之類的,直接從劃開的地方往外割肉就是了。

    把手裡的菜刀交給大廚南元豐,趙子建面帶笑容地站到一邊,看著大家熱火朝天地開始燒水、割肉。

    而這個時候,按照昨天晚上的討論結果,秦秉軒已經安排人拿出三台筆記本,以及三台簡單的辦公打印機,通過連接車載電源啟動設備,準備要開始進行最簡單最初步的人員統計了。

    這個時候,一路跟著一起去抬了大鳥回來,卻始終沒機會跟趙子建說上幾句話的魏廬走過來,跟趙子建說:「這一路上我看,可能清理道路並不像咱們設想的那麼難,只要有足夠的人手和相應的指揮,應該可以用一兩天就清出主幹道來,現在的問題我覺得首當其衝,反倒可能是接下來不斷有人向咱們匯聚過來之後的吃喝問題。主要的是燃料,那麼多人吃飯,可不好辦呀!」

    趙子建聞言認真地想了想,說:「這事兒你去找秉軒商量,你倆負責。」

    魏廬欲言又止,但還是調頭找秦秉軒去了。

    馮心蘭當時卻好就在不遠處,再加上有些格外留心趙子建的一舉一動,於是邊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她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早在上個月,跟著自己的舅舅一起參與明湖市那次的嚴打行動的時候,她就敏銳地發現,似乎魏廬和秦秉軒有些或多或少的不對付。

    這一點,在昨天晚上的討論時,表現得越發明顯。

    他們當然不是有什麼特別大的矛盾,他們之間的矛盾,甚至可能遠遠不如現在霍東文跟自己的大師兄鄭譜遠之間的矛盾。

    前者毫不留情面地當著不少人痛罵後者是膽小鬼、假孝順,讓後者儘管努力辯解,卻還是不免被扣了一個甩不掉的屎盆子,到現在兩個人已經徹底沒有絲毫交流了,昨天晚上開會討論,兩人也都是互相不正眼瞧對方。

    秦秉軒和魏廬之間,似乎是那種隱隱地各自有些戒備的感覺。

    馮心蘭所知有限,只能順著一點點蛛絲馬跡,來胡亂猜測:她猜,可能是因為魏廬始終都在擔心秦秉軒這個人。

    沒什麼好說的,秦秉軒的確就是聰明,就是厲害。

    人家是大家族出身,接受過很高的教育,這些年來,又始終都身居高位,他的能力,他的眼界,他的格局,都令人心折。

    馮心蘭好多次都看到,連魏廬都對他露出由衷佩服的模樣。

    但似乎越是這樣,魏廬就越是忌憚他。

    馮心蘭猜,那可能是因為在魏廬的心裡,還在寄希望於國家的力量能盡快復甦,所以他不希望像秦秉軒這樣的人藉機崛起太速。

    因為連馮心蘭這樣覺得自己其實沒什麼見識的人,都會覺得,像秦秉軒這樣的人,只要稍微給他一點機會,他是一定會趁勢而起的。

    這個人的能力和格局,決定了如此。

    更何況現在天下大亂,而他又有了趙子建這樣一個人站在他身後。

    事實上,等魏廬走後,馮心蘭有意識地稍加留意,於是很輕鬆地就注意到,魏廬過去跟秦秉軒聊了大約能有一兩分鐘,很快就點起了頭,然後就開始招呼幾個人,看來是要分頭去做事情去了——顯然,他從秦秉軒那裡得到了讓他信服的解決辦法。至少也是可行的解決辦法。

    於是她抿嘴笑了笑,心裡再次把對秦秉軒的評價往上調了那麼一點點。

    …………

    差事很快就派到了馮心蘭身上。

    昨天晚上大家討論了很多事情,但具體讓誰去做這些事情,其實並沒有加入到討論的範圍中去,而現在,很顯然是秦秉軒在指派一切。

    馮心蘭被分配去做人員登記統計員。

    她欣然應命。

    雖然真要說起來,已經追隨自己舅舅修煉了不短時間的馮心蘭,是個實實在在的修靈者,單說力氣,她一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孩子,可能比很多魁梧的漢子還要更大,但因為她是女孩子,而現在別墅裡又有那麼多大男人,所以,秦秉軒安排她去做這樣一個略顯「清閒」的工作,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她的身份很特殊。

    她是霍允明的外甥女兼弟子,但霍允明已經去世,偏偏她既不是此前魏廬管理下明湖市特動委的人,現在也不算是以鄭譜遠為首的那些霍允明弟子那邊的人,但是卻又無疑是跟鄭譜遠他們關係最親近的人之一,她並不是秦秉軒又或趙子建這一撥的人,但她的表弟霍東文又是趙子建的二弟子,是中堅力量。

    在別墅台階下臨時湊起來的一套辦公設備前坐下,在熟悉自己要做的事情,打開電腦,建立表格的時候,她腦子裡還在胡亂地想著:這安排真是妥帖。

    因為統計人員資料這件事,很明顯秦秉軒已經對其他兩個人吩咐過,這件事是以她為首的——另外兩個人,一個來自前特動委,一個來自東城集團。

    準備了十幾分鐘,當大別墅的廚房裡已經明顯傳來燉肉的香氣的時候,馮心蘭這邊的工作也開始了——其實很簡單,統計一下姓名、性別、民族、身份證號和此前的工作類型與擅長。並且在統計完之後,把這些東西都形成一種卡片樣的東西,就直接用普通的A4紙打印出來,然後要求每個人都必須把這些資料貼在自己的胸口,以便甄別。如此而已。

    這是為了以後便於管理和挑選對應人才,不得不立刻從零開始啟動的一件事。

    而在當下這種全城斷電的情況下,儘管哪怕一天之前,要打印這樣子的卡片,明湖市至少有幾百幾千家公司能輕易做到,偏偏在現在,機器和紙張仍然到處都有,卻是很少有人能做出同樣的「名片」了。

    工作很快就開展起來。

    秦秉軒站到高台上一喊,大家很快就陸續地來到馮心蘭的辦公桌前,一一報上自己的資料,有些甚至省事兒地直接掏出身份證來供登記。

    當然,也有不少人納悶,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

    而當他們很快就聽到名字過去拿到屬於自己的簡陋的「名片」,並被要求必須貼到衣服胸口的時候,更是一個個都有些詫異和不解。

    當然,不是什麼大事情,沒有人提什麼意見,就算是不理解不明白的人,也很快就都拿膠水把那張簡陋的名片貼到了胸口上。

    這中間,謝玉晴過來了一趟,來報她和趙子建的資料,並等待片刻,隨後就拿走了兩個人的打印卡片。

    於是很快,那邊的飯還沒有做好,這邊馮心蘭的工作就已經接近完成了。

    此刻大別墅裡的人,如果沒有遺漏的話,一共是八十八個人。

    在她心裡會認為,這是最早、最基礎的一個小團隊。

    因此做完了工作之後,她別出心裁,問那個東城集團的工作人員,是不是會設計名片——她需要的只是簡單的圖案,試圖在此後能對名片加以區別。

    這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那人很快應下,並且只用了兩分鐘,就新作了一個版型出來——原本就是一張白紙而已,但現在,在馮心蘭的要求下,那人作了一個很簡單的簡筆勾勒的荷花狀背景圖案出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設計才剛剛完成,忽然有個女孩子的聲音說:「你們好,聽說你們在安排工作,給我也安排個工作吧。」

    馮心蘭扭頭看過去,見這女孩子長得很漂亮,氣質溫雅,只是臉上有些病態的白——她看上去很陌生,至少馮心蘭不記得見過她,就問:「請問你是?」

    她說:「我叫齊芳兵。是齊東大學外語學院的學生。大二。」


解釋一下,也算續個假


    不瞞諸位,這幾天,這是我第一次打開電腦。

    看到本章說裡那麼多的鼓勵和指導,特別感激,書評區也有各種說法,感覺有必要跟大家說說這幾天我遭遇了什麼。

    首先是孩子打疫苗,十個半月,打乙腦疫苗,上午打完,下午開始發燒,打疫苗的那不知道是不是大夫,跟我們說,超過38.5°吃退燒藥,退下去就退下去,退下去之後再燒起來,就不是疫苗的事兒了。

    然後,災難就開始了。

    孩子有數次燒到三十九度多,一直三四天之後,才緩和下來,但還是動輒燒到三十八多,沒敢再吃藥,今天打開QQ,還看到有一位書友跟我說,布洛芬這東西,吃多了影響體內電解質,尤其是孩子,不宜多用,但這個問題,老是溫度往上竄,我這個當爸的新手,真的是各種揪心。

    然後,發單章請假那天的前一天,大概是19號,我老婆開始咳嗽,晚上起了高燒,第二天帶她們娘倆一起去醫院。

    娘倆還都沒好,22號下午,孩子渾身起疹子,又去醫院開了點藥,退了,但到底也沒搞明白那到底是什麼疹子。

    23號,也就是昨天,我燒到39°多,趴窩了。問題是一直幫我們照顧孩子的我媽,也發燒、咳嗽,這次,是我們娘倆一起去的醫院。

    早在22號,感覺要撐不住,緊急把岳母給請過來了,23號晚上到的家。

    我現在退燒了,但是炎症還在,而且還流鼻涕打噴嚏,睜不開眼,老婆還在咳嗽,孩子動不動給你來個三十八度,老媽已經病倒,岳母在帶孩子……

    以上,這就是我們這個小家庭在過去一週多的時間內遭遇的一切。

    不是想賣慘,只是簡單解釋下斷更的原因,望乞諒解一二。

    諸位,等我回來。


看起來像是流感?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9-3-25 16: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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