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抬棺匠 作者:陳八仙(連載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6
442.第440章 印七(65)

     大概花了一個來小時,我便找齊印七所需要的東西。這期間,青玄子在准備他所需要的東西,老王跟高佬倆人則在守著棺材,這倒不是他們沒事可做。

    而是死者的棺材旁邊必須守著人,一則防止徒生異變,二則老王跟高佬倆人是我們這伙八仙資歷最老的倆人,他倆身上有一種氣場,能鎮住死者。

    當然,這種鎮住只是一個托辭,具體是根據什麼理論,我也不清楚。不過,喪事嘛,按規矩辦肯定沒錯,也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當我們將東西准備好後,天已經大亮,東邊一輪太陽冉冉升起,晨曦徐徐拉開帷幕,初升的陽光,宛如一層柔和的外套,撒在身上,特舒適。

    這時,老王走了過來,問我:「九伢子,已經七點了,吃完早餐再辦喪事,還是怎樣?」

    「吃完早餐吧!」我朝老王身上瞥了一眼,一夜沒睡覺,我們臉色都不咋好看,特別是老王,他整張臉略顯黑,這也沒辦法,我們做八仙的,就是這種命,經常熬夜。

    「行!」老王點了點頭,便朝那花嫂說了一聲,緊接著,那花嫂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應該是讓遛馬村准備早餐。

    因為一夜沒睡,我精神有些疲憊,便打算去池塘瓢點水洗臉,至於刷牙,我們這些八仙身上都有准備一塊五一條的綠箭口香糖。

    還真別說,我從2005年開始當八仙,直到2015年,那綠箭的價錢還是一塊五,或許正是這個原因,這十年時間,我身上一般都會揣上一兩條綠箭牌口香糖。

    來到池塘邊,正准備瓢水,我眼尖的看到有些血液漂浮在水面,順著那血液的痕跡看去,我愣住了。

    只見,那血液的痕跡從池塘邊上一直延續到堂屋左側的房子,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血液直到二樓窗戶的位置。

    瑪德,昨天夜晚,那青玄子只是將狗血潑在二樓窗戶下,怎麼可能潑到池塘來,難道?

    如果真是這樣,也就是說,我先前的猜測是真的,那小女孩真與地下那個涵洞有關?

    念頭至此,哪裡還有心思洗臉,猛地站起身就朝堂屋跑了過來,剛進堂屋,正好碰到青玄子,他肩上搭了一塊毛巾,看架勢也是准備去池塘洗把臉。

    「道長,我有事跟你說。」我朝四周看了看,人挺多的,我怕人多口雜,便拉著青玄子進了左側的房子,將門反鎖上。

    「小九,咋了?」那青玄子打了一個哈欠問道。

    我深呼幾口氣,沉聲道:「道長,池塘有血,應該是昨天潑的狗血。」

    他面色一緊,問道:「你確定?沒看花眼?」

    「絕對沒有!」我慎重的點了點頭。

    「哈哈哈!」那青玄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拍在我肩膀上,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小道就要恭喜你了,這場喪事已經成功一半。」

    聽著這話,我心裡疑惑的很,池塘有狗血跟喪事有啥關系?就問他:「怎麼說?」

    「池塘有狗血,足矣證明小女孩的魂魄已經鑽到水底,如此一來,那小女孩的魂魄十之八九是進入涵洞,也就是說,這場喪事你只要辦好沈軍的喪事即可,母子棺那邊只要禮儀周全,這場喪事毫無懸念的能辦好,不過…」

    說到這裡,那青玄子停了一下,好似想起什麼,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繼續道:「正所謂,有因必有果,今日你種下因,卻沒嘗到果。恐怕,它日這個果還是會降在你身上,只是到時候的果,怕是會要了你的命。」

    「可有破解之法?」我怔了怔神色,緊張地問。

    「無解,只有等果降到你身上時,才能尋覓破解之法,目前只能聽天由命。」他嘆了一口氣。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中也是無奈的很,當了這麼長時間八仙,有些事情早已看的很透,只希望『果』降到我身邊時,別讓我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即可。

    那青玄子見我沒說話,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小九,你也無須擔心,有些事情命中早已注定,人力是無法扭轉,倒不如坦然受之。再者說,結巴跟師傅學道,以他的資質,三年時間,他的道行足以超過小道很多,到時候他在你身邊,應該會為你尋到破解之法。」

    我嗯了一聲,忽然想到那琴兒替小女孩上過香,是不是也會像我這般,便問青玄子:「道長,那琴兒姑娘是不是也會…?」

    不待我話說完,他罷了罷手,說:「她跟你不同,你算無意之間害死她,而琴兒姑娘只是上香,並無恩怨之說,不過,琴兒姑娘的情況還是不太樂觀,畢竟,她犯了喪事的忌諱。」

    「也就是說小女孩的魂魄,無論走與不走,琴兒姑娘都是犯了忌諱?」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所以啊,印七的時候,你還是需要注意禮儀,不然,那琴兒姑娘可能會一屍兩命,她的生死完全捏在你手裡。」

    我嗯了一聲,也沒再說話,就在想等會怎樣把喪事辦得完美。

    在房內待了差不多半小時,房外傳來花嫂的聲音,說是吃早餐。

    我們匆匆地吃了一些早餐,又將堂屋內布置一番,由於印七是以紙扎為主。所以,剛吃完早餐,我跟老王他們便將一些紙扎搬到堂屋前的坪地,又在門口的位置放了兩個紙人。

    剛放好紙人,那青玄子跟我打了一聲招呼,說是他需要到堂屋後面布置法壇,讓我辦喪事的時候,切莫亂想,一定要全神貫注。

    我當然知道這場喪事的重要性,點了點頭,便繼續開始搗鼓紙扎。

    所謂印七,在我們這邊也稱燒七,說通俗點便是燒紙扎,只是這燒紙扎其為講究,一個不小心,燒的紙扎便讓附近的孤魂野鬼搶了去,導致死者跟鬼差收不到紙扎,從而遷怒後人。

    而我在這場喪事中,所要做的便是保證這些紙扎能順順利利燒到死者跟鬼差手中,另外,就如青玄子說的,整場喪事不能出現哭泣聲。

    所以,這場喪事看似簡單,實則是我當八仙以來,遇到最難辦的一場喪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6
443.第441章 印七(66)

     說實話,在搗鼓紙扎的時候,我手頭上的動作特別輕,生怕把那紙扎弄破,這也沒辦法,紙糊的東西就是這個質量,總不能指望它跟木頭一樣隨便搗鼓吧?

    我先是將所有紙扎放在堂屋門前的一塊坪地,然後讓老王他們找來七張八仙桌,按照北鬥七星陣的位置擺好。(北鬥七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剛擺好八仙桌,那老王走了過來,他問我,紙扎的房子、紙人以及那些紙扎的家具該怎麼擺。

    我想了一下,喪事中的八仙桌,有著特殊的意義,就如桌面來講,桌面以上代表天,桌面以下代表地,而那桌面則相當於區分天地,算是一種媒介。

    按照喪事規矩,但凡紙人必須立於地面,也就是放在桌子旁邊,但是,這場喪事買了紙扎的房子,若是把人放在桌子旁邊,那紙扎的房子也立於地面,就會出現房壓紙人,導致那些紙人到了陰間不靈活,用時髦的話來講,就是紙人到了陰間會變成二愣子。

    想了一會兒,我決定把紙人放在桌面,也就是讓紙人立於房子之上。如此一來,用紙人壓住房子,能給死者帶去一些好運。說白點,死者投胎的時候,出身會好些。

    當然,這些都是規矩,至於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一直活在陽間,也沒去過陰間,天知道有沒有用。

    但是,老祖宗既然這樣說,肯定有它的道理在裡面,我們這些後人按照規矩辦,肯定錯不了。

    不過,如果把紙人放在八仙桌上面,問題出現了,等會喪事開始,這些紙人需要用火焚燒,一旦燃燒起來,這八仙桌鐵定也會燃燒起來,燒掉八仙桌事小,燒掉喪事的天與地的媒介事大。

    我將心中的擔憂跟老王說了出來。

    他聽後,想了一下,就說:「在桌面鋪些泥沙噻,咯樣就燒不到八仙桌了。」

    一聽這話,我朝老王豎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老八仙,點子就是比我這新人多。

    隨後,我們在遛馬村附近挑了一些泥沙,將其鋪在桌面,我怕厚度不夠,愣是在桌面鋪了兩公分後。

    接下來就是放紙人,這放紙人不是說放在八仙桌上面就行了,必須按照一定的規矩來放,因為八仙桌是按照北鬥七星陣來擺,所以,紙人也必須遵循那個北鬥七星的規矩擺放。

    這北鬥七星陣的天樞位,在我們八仙眼裡是,是陣首,也就是領頭陣的意思,起到一個引領的作用。這個位置的八仙桌是不能放紙人的,一旦在這個位置放了紙人,便會奪了喪事的氣場,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在裡面。

    肯定有人會問,那天樞位放什麼東西?很簡單,天樞位只能放一樣東西,紙扎的盒子,也就是我用紅包跟範老先生換的盒子,那盒子裡面裝著紙扎房子的鑰匙。

    隨後,我將那紙扎的盒子放在天樞位,又將那些紙人放在剩下的六張八仙桌上,值得注意的是,每個桌面放兩個紙人,一左一右,不能放在桌面正中央。

    待放好紙人,我看了看那些紙扎的房子,是二層小洋樓,約摸一米五高,跟真房子的規格差不多,伸手摸了摸,那些房子扎的很緊,大概三十來斤重。

    「九伢子,這些房子放哪?」一旁的老王問。

    「每張八仙桌左側放一棟房子,中間的距離保持七公分。」我想了想一下,老王一共買了十四個紙人,七棟房子,先前堂屋門口放了兩個紙人,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六個位置共放了十二個紙人,現在七張桌子旁邊放七棟房子,正好將那些紙扎悉數放在法場。

    「好!」老王應了一聲,拉著高佬將那些紙扎房子抬到八仙桌左側,用尺子量了量距離,再挪了挪紙房子,最終將那些房子一一擺好。

    「接下來怎麼弄?」剛擺好房子,老王開口問道。

    我愣了一下,就問老王幾點了,他說快8點了,我說,八點整開始弄喪事,先讓他們去棺材前守著,順便准備好銅鑼、鞭炮以及一些喪事用到的工具。

    他們嗯了一聲,便回了堂屋,整塊坪地就剩下我一個人,我深呼幾口氣,抬頭大致上看了看剛布置好的法場,還算滿意。由於這場喪事有些重要,我怕出現錯誤,特意跑去找範老先生問紙扎擺的位置對不對。

    他沒有直接看那些紙扎,而是在我身上盯了老長一會兒時間,緩緩開口道:「陳八仙,喪事就要有這種態度,無論你懂不懂,只有多問幾個人,才能保證喪事的絕對安全,不至於出現意外,切莫自高自大。」

    我嗯了一聲,以前辦喪事,的確如範老先生說的一般,我以為我懂,萬事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有時甚至連老王的意見也沒咋放在心上。

    就在我愣神這會,那範老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這紙扎擺放的位置很正,不過,有一點你忘了。」

    「哪一點?」我緊張地問。

    「家具!」他說。

    一聽這話,我恍然大悟過來,先前腦子一直記著紙人跟紙扎的房子,居然把那些紙扎的家具給忘了。

    想到這裡,我立馬問那範老先生:「以您之見,那些家具應該怎樣擺放?」

    他笑了笑,朝我做了一個要錢的動作。

    一看這動作,我當真是哭笑不得,摸了摸褲袋,沒錢,便朝老王要了十二塊錢,又找了一個紅包袋,把錢放進去,遞給那範老先生。

    「可以說了吧?」我沒好氣地問。

    他滿意的笑了笑,將紅包塞進口袋,開口道:「以老夫之見,家具乃房子之靈魂,沒家具的房子就如一塊空地,燒到陰間,用處也不是很大,所以吶!」

    說著,他又瞥了我一眼,語重深長地說:「所以,家具需要放在天樞位那張八仙桌。」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按照我的想法,家具是房內的雜物,應該堆在北鬥七星陣的陣末也就是『搖光』那個位置,在那燒掉即可。

    我會這麼想也是有原因的,那些紙扎的家具,只是一種形式,禮儀到了就行,重點是那些房子跟紙人,這才是重中之重。

    這就好比燒黃紙,有些地方將黃紙一張一張扯開燒即可,有些地方則需要將黃紙對折起來燒,而在我們八仙看來,燒黃紙的重點在於燒,而不是以什麼樣的形狀去燒。

    可,以範老先生的意思,將紙扎的家具放在天樞位那張八仙桌,就有點本末倒置。畢竟,那天樞位處於北鬥七星陣的陣首,印七的第一位置就是天樞位,也就是說,那個位置的東西是最先燒到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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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第442章 印七(67)

     想了一會兒,我疑惑的看了看範老先生,就說:「您老是確定那些紙扎的家具放在天樞位那張八仙桌旁?」

    他點了點頭,問我要過一根煙,捏碎,放了一些煙絲在那煙鬥裡,吧唧吧唧的抽了幾口,開口道:「陳八仙,老夫還誆你不成?按照老夫的話去做就行了。」

    我愣了愣,沒有動,這倒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他提出來的事與我心中的想法相駁了,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我是不會盲目的相信一個人,畢竟,事關死者的喪事,我不敢大意。

    那範老先生見我沒動,臉色沉了下來,一把抖掉煙鬥的煙絲,有些不喜地說:「細伢子,你怕老夫誆你?」

    「不是,只是小九有些想不明白,為何要放在天樞位。」我朝他作了一個揖,說:「還望您老解惑。」

    他微微一愣,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沉聲問道:「以你之見,應該放在哪個位置?」

    「搖光,俗話說,耍龍要耍龍頭,那天樞位是北鬥七星陣的陣首,就相當於龍頭,盡管您把紙扎的家具說的很重要,但,天樞位只能放箱子跟一棟房子,唯有這樣才符合禮儀。」我解釋道。

    「哦,你不信老夫?」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說:「老夫從十六歲干到現在,足足當了五十年的紙扎匠,你覺得你個年輕伢子比老夫懂得還多?」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說完這話,我覺得有些過了,便又朝他作了一個揖,歉意道:「範老先生,不是小九不信您,實在是您先前的理由不足以說服小九。」

    「呵呵!」他皺了皺眉頭,冷笑道:「好一句,學無先後,達者為先,細伢子,你這話是老夫不及你?」

    一聽這話,我連忙罷了罷手,說:「範老先生,您誤會了,小九只是覺得,那些家具應該放在『搖光』那個位置。」

    「別扯開話題,老夫就問你,你是不是覺得老夫不及你?」那範老先生板著臉說。

    一聽他這語氣,我總算知道老王為什麼會說他脾氣古怪了,連忙朝彎了彎腰,說:「範老先生,小九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沒好氣地對我說。

    「只是,小九覺得,那些家具真的應該放在『搖光』那個位置,不應該放在您老說的天樞位。」說完這話,我怔了怔神色,雙眼與他對視。

    「既然你認為這麼,去做便是,又為何要問老夫?既然問了老夫,又為何不按照老夫的意思辦?」他冷笑一笑,語氣越來越重,說:「你在耍老夫麼?」

    說著,他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手臂,他的力氣很大,抓的我隱約有些疼痛。

    這下,我實在想不明白了,只是一個位置之爭,需要動手動腳麼?念及他是老人,我也沒反抗,不卑不亢的說:「先前問您老,只是小九心中不太確定放在哪個位置,但是,您說的天樞位的那個理由實在難以說服小九。」

    他聽完我的話,愣了好幾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三下,笑道:「不錯,不愧是那人的徒弟。」

    我不懂他的意思,就問:「您老這是?」

    「哈哈!」他大笑一聲,滿意的朝我點了點頭,說:「老夫托大叫你一聲小九吧,小九啊,老夫剛才不過是試探你,想試試你的心性如何。」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朝疑惑地問:「您…?」

    他朝我做了一個要煙的動作,我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他還是像先前那般,先把香煙捏碎,然後撒了一些煙絲在他的煙鬥裡,點燃,深吸幾口,說:「辦喪事就如做人,自己心中要有一杆秤,衡量利弊,不是別人說便聽什麼,哪怕對方身份再高,再尊貴,你也需要把握好心中那杆秤。假如某一天,你離開衡陽,去了別的地方,對新地方的風俗不懂,也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別人的話,要衡量好那杆秤,懂嗎?」

    聽著這話,我恍然大悟過來,搗鼓半天,他剛才是在試探我,連忙朝他彎了彎腰,說:「範老先生教訓的是,小九受教了。」

    他沒有理我,而是抖了抖煙鬥,輕聲道:「人活在世,禮不可廢,而禮著重在喪,這喪禮不同於其它禮俗,它是傳承的,變化的,發展的,任何時代的喪禮都吸收了一個時代的精神風貌,受那個時代的經濟和文化影響,它傳承的是禮,而不是一成不變的禮。」

    說到這裡,他在我身上盯了幾眼,說:「小九,守禮也要有個度,不能太過於迂腐,畢竟,我們是活在現在,不是過去,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不是讓我們一成不變,而是去其瑕疵,取其精華,再加上我們這個這個年代的東西進去,這才是真正的喪禮。」

    聽完他的話,我陷入沉思當中,這範老先生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一直以來,我都是守著老祖宗傳來的喪事禮儀,卻忽略了我們是活在現在。

    那範老先生見我沒有說話,拍了拍我肩膀,說:「小九,好好想想老夫這番話,人這輩子,做好一件事不容易,老夫希望你在喪事上走的遠些,不要拘泥在衡陽。」

    我點了點頭,正准備說話,他罷了罷手,說:「這樣吧,辦完這場喪事,你出去走走,見識一下各地的喪事風俗,再綜合一下各地的喪事風俗,若有可能,撰寫一本書,傳,中華之禮,延,文化光輝,也算是為喪事做了一些貢獻。」

    「出去走走?」我疑惑地問。

    他點了點頭,說:「這不單單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師傅的意思。」

    「我師傅是誰啊?」我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疑惑。

    「不可說,不可說。」他罷了罷手,又朝我打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我去搗鼓那些紙扎的家具。

    我沒有動,心中疑惑的很,就拉住那範老先生,問道:「範老先生,您就告訴小九,我師傅到底誰?不然,我這心裡面老是瞎猜。」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6
445.第443章 印七(68)

     「等時機成熟,你自然會知道你師傅是誰,老夫只能告訴你一句話,不誠則有累,誠則無累,只要心誠,喪事未必會出怪事。」

    說著,他整了整身上的長袍,便轉身朝堂屋內走了去,至於那些紙扎的家具,他並沒有說放在『搖光』那個位置,這令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印七。

    我有心再問他,可,想起他那句,心中要有一杆秤,便打消了問他的念頭,佇在原地開始琢磨了。

    最終,我還是認為『搖光』那個位置適合放紙扎的家具。

    念頭至此,我正准備去搗鼓那些紙扎的家具,那範老先生開口了。不過,他開口並不是叫我,而是溫雪,「溫雪姑娘,一別幾年不見,不知你哥現在怎樣?」

    我順著聲音看去,就見到那溫雪從側面走進堂屋,那範老先生正好笑眯眯地朝溫雪走了過去。

    這令我有些疑惑,青玄子對那範老先生尊敬有加,而這範老先生又跟那溫雪好像挺熟的,不然也不會以長輩的身份迎那溫雪。

    就在我愣神這會,那溫雪叫了一聲範爺爺,說:「勞你關心,哥哥一直很好,還時常念叨您,說放眼全國,您扎紙人的手藝數一數二。」

    「哈哈,小丫頭的嘴還是這麼甜!」範老先生笑了笑,說:「聽人說,你哥哥上次遇了一點麻煩,解決了沒?」

    「哪有什麼麻煩,被一個該死的胖子咬掉一只耳朵,現在還沒恢復過來。」那溫雪惡狠狠地說。

    聽到這裡,我就覺得渾身一愣,瑪德,這什麼意思?被胖子咬掉一只耳朵,在曲陽的時候,郭胖子好像咬掉王木陽一只耳朵。難道,這溫雪是王木陽的妹妹?不對,那王木陽姓王,這溫雪姓溫,倆人壓根不是同姓,怎麼可能是兄妹。

    就在我壓下疑惑時,那範老先生的一句話,令我差點奔潰了,他說:「王木陽那小子性子有些浮躁,受點傷也是好事,對他以後有幫助。」

    「是啊,哥哥性子有時候很躁,不過,那死胖子下手太重了,活生生地咬掉哥哥一只耳朵,如果哪天讓我看到那死胖子,一定要把他推進火爐燒了。」溫雪在說這話的時候,面色有些難看,想必,她跟她哥哥感情很好。

    瑪德,那溫雪居然是王木陽的妹妹,操,她來衡陽干嗎?難道?應該不至於吧?我記得王木陽說過,他是三年後才會來衡陽,可,現在他妹妹出現在衡陽,這算幾個意思?

    就在這時,那溫雪好像跟範老先生說完話,朝我走了過來,一把攥住我手臂,說:「老公,你愣在這干嗎?不辦喪事了?」

    「不要碰我!」我一把打掉她手臂,厲聲問道:「你來衡陽目的何在?」

    「目的?」她一愣,說:「沒有目的啊,只是聽說哥哥喜歡女人在衡陽,我來衡陽辦點事,順道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我未來嫂子。」

    「呵呵!」我冷笑一聲,他哥哥喜歡的女人,若是沒有猜錯,應該是喬伊絲,上次給喬伊絲打電話,她好像正在衡陽,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一直沒有聯系我。

    想到這裡,我臉色沉了下來,就問她:「來衡陽辦事,為何會來到東興鎮?」

    「怎麼了?東興鎮不歡迎外地人嗎?」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不歡迎!」

    說完這話,我沒有再理她。在我潛意識中,這溫雪來我們這邊肯定是王木陽派她過來探風的。瑪德,昨天還以為這女人很好,沒想到她竟然是來衡陽找我們麻煩,特別是她那句,要將郭胖子推進火爐燒掉,令我對她厭惡到極點。

    「老公,我是不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她跟了上來。

    「趁我沒有發火之前,你最好在我視線內消失,否則別怪我陳某人翻臉不認人。」我頭也沒回,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你…你什麼意思?」她被氣的不輕,跺了跺腳,就說:「陳九,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我還是沒有理她,心中冷笑連連,這王木陽真TM是個人才,在曲陽的時候,他跟蘇夢珂擺了我一道,現在又讓溫雪這女人來衡陽,故技重施,真當我陳某人是傻子不成。

    我越想越氣,差點就暴走了,好在眼前那些紙扎提醒我,快到辦喪事的吉時了。

    深呼幾口氣,壓下心中那些憤怒,朝那些紙扎的家具走了過去,由於紙扎的家具有些多,又快到8點要辦喪事了,我便讓高佬跟老王他們一起幫忙。

    不一會兒功夫,我們將紙扎的家具搬到『搖光』那個位置。

    當搬完那些紙扎的家具後,『搖光』那位置有些擁擠,很多家具已經挨著房子。老王說,燒紙扎不能挨著一起燒,我們又將那些家具挪了挪。

    弄好那些家具,我作了一個揖,又朝另外六張八仙桌作了一個揖,我問老王該准備的東西准備好了沒?他說萬事俱備。

    聽他這麼一說,我放下心來,便朝堂屋走了過去。走進堂屋時,那溫雪已經不見了,想必是離開了或者回房了,我也沒有在意,就在堂屋換上一身道袍。

    值得一提的是,這道袍與往常的道袍不同,這道袍從衣領到腳下都是黑色的,胸前的位置繡了一條紅色的龍。這紅色的龍在我們八仙眼裡,是喜喪的意思,也是告訴那些前來參觀喪事的村民們,這是一場喜喪。

    穿好道袍,我找一塊黑布將頭發蒙了起來,又在額頭扎了一條紅絲帶,這紅絲帶有兩層意思,一是代表我父母雙親健在,二是代表喜喪。

    弄好衣服,老王問我:「九伢子,小老大的父母沒來,這場喪事只有你一個人在法場,有沒有問題?」

    我想了一下,又朝村口瞥了一眼,淡淡地說:「他們作為死者唯一的親屬,按理而論應該會來,只是暫時沒來吧!」

    「對了,老王你找一人守在村口,要是見到小老大跟他們父母來了,就跟他們說,這場喪事有些特殊,需要用到喜喪,讓他們切莫哭泣。」我朝老王說。

    他點了點頭,朝一旁的八仙說了幾句話,那八仙立馬就朝村口跑了過去。

    待那八仙走後,我想起昨天挖墓穴的八仙沒來,也不知道墓穴挖好了沒?就問高佬:「高佬,昨天挖墓穴的八仙有沒有去挖墓穴?」

    「去了,你昨天昏迷後沒多久,他們就來了,是老王領著他們去的墓穴,因為那墓穴有些難挖,他們昨天夜裡在加夜班,現在應該快挖好了。」一旁的高佬說。

    我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喪事的事,他們說,已經全部准備妥當,讓我安心在法場辦喪事即可。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很快,便到了8點,我怔了怔神色,喪事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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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第444章 印七(69)

     剛到八點,我朝高佬打了眼神,說:「燃鞭炮。」

    說完這話,我從八仙桌上撈起事先准備的招魂幡以及一支白蠟,站在堂屋的門檻上,也沒講話,就等著高佬燃鞭炮。

    約摸等了七八秒鐘的時間,那高佬點燃一封鞭炮,『劈啪啪啦』的響了十來秒。緊接著,銅鑼聲響起,令原本有些冷清的堂屋,瞬間變得異常熱鬧。

    這印七的銅鑼聲不同於尋常的喪事,第一次敲,只能敲七聲,意為七男八婿,有多子多孫的意思在裡面。

    待那七聲銅鑼過後,我朝老王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到棺材前燒黃紙,我則站在堂屋門口,先是瞥了一眼法場,那法場在清晨的陽光照射下,顯得生機勃勃,那些紙扎品也宛如真的一般。

    法場四周站了不少村婦,都是遛馬村的一些婦女,鮮少有外村人,這倒不是外村人不想來,實則是遛馬村民風過於彪悍,沒人願意來。

    我在那些村婦身上一一掃過,掐指算了算死者的生辰八字,開口喊到:「印咯、印咯,生肖屬牛、馬、豬者暫避,待一印過後再來觀看。」

    喊完這話,有七八個村婦不舍地朝各自的房子走了回去,令我松出一口氣的是,那些離開的村婦都是陌生的面孔,並不是一直待在堂屋的那些婦人,不然,又要費一番手腳。

    待那些村婦離開後,我清了清嗓子,先朝法場那個位置作了三個揖,然後喊道:「生如春花之絢爛,成為永恆,死如秋月之靜美,留在人間。正所謂,生要為績,死要留名,於公元2006年,五月初七,東興鎮遛馬村人士,沈軍,不幸離世,享年三十有三。

    在這裡,請允許我代表所有的來賓,向沈軍先生三鞠躬。」

    話音剛落,高佬再次燃放,又是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那鞭炮燃放出來的煙霧,熏的我眼睛有些睜不開,好在那鞭炮燃放的時間不是很長,不然,我估計等會壓根睜不開眼。

    待鞭炮聲停止後,老王站在沈軍與母子棺中間,雙手各扶一棺,拉長嗓門喊道:「一鞠躬。」

    聽著這話,我放招魂幡放於背後,蠟燭放於胸前,朝棺材的位置彎了彎腰,老王又喊:「再鞠躬!」

    我又按照剛才的動作做了一次。

    緊接著,老王喊:「三鞠躬!」我不敢怠慢,連忙彎了彎腰。

    待三鞠躬落音後,他又喊了一句:「禮畢,燃鞭炮!」

    隨後,再次燃放鞭炮,那鞭炮聲伴隨著銅鑼聲,這銅鑼聲依舊為七聲,意為死者下輩子有七步之才。

    待聲音靜下來,我掃了掃眼前的煙霧,朝那老王看去,他手中拿著一根紅蠟,正蹲在棺材底下在那長生燈上點燃手中的紅蠟,這個點火意為傳子傳孫的意思,雖說死者一家三口死光了,但,禮不可廢。

    不到幾秒鐘,那紅蠟便點著了,老王直了直腰,腳下踏著奇怪的步伐,先是前三退二,然後前五退四,短短的幾米距離,他愣是走了兩三分鐘。

    來到我面前時,老王朝我作了一個揖,拉長嗓門喊道:「印咯、印咯,一印子孫萬萬代,印咯、印咯,二印子孫福安康,印咯、印咯,三印子孫財滿貫,印咯、印咯,四印子孫展宏圖,印咯、印咯,五印子孫萬事順,印咯、印咯,六印子孫建功名,印咯、印咯,七印子孫婚姻滿。」

    他說的這個是反字印,意思是替子孫印好話,按照印七的規矩來說,這反字印是由死者的嫡系親屬來說,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嫡系是死者的平輩或長輩,如,死者的兄弟、叔伯。

    老王喊完那反字印,雙手高舉蠟燭於頭上,朝我彎了三次腰,然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我,又將他手中的紅蠟朝我遞了過來。

    我接過紅包,沒有理會那紅蠟,而是拉長嗓門喊:「一個紅包從頭走,今為古來古為今,主家紅蠟定乾坤,愧是中漢歸西去,誠感主家禮情重,小生印七不松弛。」

    喊完這話,我朝老王彎了一次腰,便將手中的白蠟朝那紅蠟靠了過去。

    待兩支蠟燭靠在一起時,我跟老王在門檻上站成一排,同時拉長嗓門,吆喝道:「古拉希,古拉朵,古拉古拉希希朵。」(注:這一句話類似於民謠,奈於文字,無法表達出那種曲調。)

    這句話,我們一連吆喝了七聲,方才停下來。緊接著,我們倆倆相對,將各自手中的蠟燭相互交換,我手中的白蠟變成紅蠟有吉祥的意思在裡面,也算是一種祝福,一種死者對後人的祝福。(注:此時的白蠟不可點燃,需印完七,用紅蠟點燃,再放於棺材底下。)

    我們倆交換蠟燭後,對著彼此再次彎了彎腰,然後朝堂屋的棺材作了三個揖,又朝法場作了三個揖。最後,老王雙手托著白蠟放於胸前,雙眼望著我,腳下朝棺材那個方向退去。

    在他後退期間,我不能動,必須左手持招魂幡於身後,右手持紅蠟於胸前。

    這個動作在印七中,稱為『定魂』,意思是試探死者的魂魄能不能感應到這場喪事。畢竟,死於初七之人,多數是生前有些罪孽,說白點就是沒干好事,沒有陰德,不受陰間待見。搞不好,死者剛死,他的魂魄便被陰差給抓了,所以這『定魂』又稱『測魂』。

    這『定魂』很簡單,只需拿著紅蠟站在門檻上一動不動七分鐘。

    這期間,若蠟燭滅了,有兩種可能,一是表示死者不願印七,有心願未了,需滿足其心願,再行立於門檻上七分鐘,若是再滅,則繼續,周而復始,直至蠟燭不滅,方可進行印七。

    二是,這印七只有七天時間,也就是說,第一天蠟燭滅了,第二天繼續,第二天蠟燭又滅了,第三天繼續,直到第七天,蠟燭還是滅的,則說明死者的魂魄已拘於陰間,於陽間無任何瓜葛。

    這就需要令覓吉日,將紙扎跟棺材抬到死者的墓穴,在墓穴處燃燒紙扎,用這些紙扎將死者的魂魄從陰差手中贖出來。

    待死者的魂魄贖出來後,不能當日下葬,需要在墓穴處請一人唱喪歌,俗稱『唱夜歌』,請一道士於墓穴處朗誦《往生經》,算是替死者贖罪。

    在門檻上,一連站了五分鐘,那紅蠟的火焰特別正常,這令我心中舒出一口氣,心中暗喜,這場印七應該可以順利進行下去。

    站著、站著,也不曉得咋回事,我心中傳來一股不安,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有事發生,但又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就在這時,高佬猛地朝我喊了一聲:「陳八仙,小心!」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7
447.第445章 印七(70)

     聞言,我愣了一下,就朝高佬看去,他正朝我這個方向奔來,一臉焦慮。

    這令我著實不解,喪事進行挺順利的,他著什麼急?正准備說話,那高佬又喊了一聲:「磚…磚…磚頭。」

    一聽這話,我立馬明白過來,抬頭一看,就見到那房檐的位置,掉下來半截磚頭,正好是我這個位置。

    見到這一幕,我渾身一涼,四肢顫顫發抖,想抬腳,可,腳下根本動不了,就如曲陽那照亡廟一樣,好像有人抓住我的腳,令我壓根無法動彈。

    瑪德,見鬼了,我拼命提了提腳步,還是不動。這下,我有些急了,雖說那半截磚頭不是很重。可,如此距離,一旦砸在頭上,不死才怪。

    有時候,人真的好奇怪,心中越是急,腦袋越是糊塗,甚至一點智商都沒有。

    這不,眼瞧那磚頭就要砸在我頭上,我愣是像傻子一樣,只顧著腳下。

    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子被人撞了一下,緊接著,那半截磚頭挨著我耳根砸了下去,就覺得耳根一痛,不到三秒鐘,耳根有液體流到我臉上,熱熱的,黏黏的。

    待那磚頭落地後,我足足愣了好幾秒鐘方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耳根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低頭一看,麻痹,那半截磚頭上綁著一根白色的尼龍繩,由於年代有些久遠,那尼龍繩有些髒。

    一看那尼龍繩,我立馬想起我們這邊蓋堂屋有個傳統,在堂屋快竣工的時候,會用一根尼龍繩綁住兩截磚頭,放在屋檐的位置,前後各一個,一則據說是拉水平線,讓堂屋前後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二則,據說堂屋不同於普通房子,這兩截磚頭有鎮煞的效果。(注:現在的堂屋,前後會留兩個小洞,跟放磚頭是同一個道理。)

    傳聞,堂屋若是出啥大事,那兩截磚頭就會掉下來,若是堂屋內一直百泰平安,那磚頭則會一直停放在那,哪怕年代久遠了,尼龍繩散斷了,磚頭也會一直放在房檐那個位置。

    我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親眼見到那半截磚頭掉下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念頭至此,我猛地想起現在正在『定魂』,低頭一看,瑪德,那紅蠟熄滅了。

    這時,高佬從側邊走了過來,一臉緊張地問:「陳八仙,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耳朵,有些潮濕,一看,是鮮血,好在鮮血不多,只是擦傷,便搖了搖頭,說:「沒事,你救了我一命。」

    他尷尬的笑了笑,就說:「陳八仙,看你身子不壯,沒想到體力那麼好。」

    聽他這麼一說,我有些疑惑,先前感覺身子被人撞了一下,應該是高佬撞的,奇怪的是,我能感覺到那一下撞的挺重,為何我身子只是微微動了一下。

    於是,我便問高佬,「剛才使了多大勁道?」

    他笑了笑,說:「差不多是全身勁道吧,你也知道那磚頭就要掉下來了,我哪裡顧得上輕重,沒撞痛你吧?」

    這下,我更加疑惑了,高佬的力氣我是知道的,他長年抬棺材,干農活,氣力比普通的中年漢子要強不少,而我則屬於那種初生牛犢,雖說有些力氣,但,絕對比不過高佬。

    以前我們幾個八仙打鬧的時候,我跟高佬掰過腕子,不到五秒鐘,我便敗在高佬手上。

    按照這種氣力,高佬使全身勁道撞我一下,應該能將我身子撞的很遠,可,剛才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啊。

    想到這裡,我立馬問他:「撞在我身上啥感覺?」

    他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說:「就像撞在鐵塊上。」一邊說著,他一邊揉了揉胳膊,想必是剛才那一下,胳膊挺痛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伸手摸了摸剛才被他撞的位置,奇怪的是,那個地方一點也不痛,這令我著實想不通,動了動腳,更加奇怪的是腳下居然能動了。

    那高佬見我沒有說話,伸手推了我一下,說:「陳八仙,你沒事吧?」

    我沒有理他,腦子一直在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不好,快去堂屋後面。」我朝高佬猛地喊了一聲。

    「咋了?」他一臉迷茫的看著我,問:「去後面干嗎?」

    「青玄子在堂屋後弄法事,快去看看。」我本來想自己去,但,現在紅蠟已經熄了,壓根抽不開身,只好讓高佬先去堂屋後面看看。

    那高佬會意過來,點了點頭,撒開步子就朝堂屋後面跑了過去。

    待他離開後,整個喪事場地沸騰起來,鬧鬧喳喳的,一個個朝我這個方向跑過來,就連那範老先生跟吳屠夫也跑了過來,擔憂的問我有沒有砸傷,我說沒事,只是擦傷,讓他們別擔心,喪事繼續進行。

    那些婦人問我,紅蠟熄了咋辦,我想了一下,絕對不能跟她們說實話,就說,按照剛才的儀式再做一次就好了。

    她們聽後,也沒說什麼,就讓我注意安全,便回到她們先前待的位置,堂屋門口就剩下我、老王以及那範老先生。

    「九伢子,真沒事?」老王一臉凝重之色,沉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對遛馬村那些婦人可以說假話,對老王卻不能說假話,就對他說:「紅蠟一熄,印七恐怕要耽擱了。」

    「為麼子叻?」老王問。

    我正准備說話,那範老先生走了過來,站在我跟老王的中間,在我跟老王臉上瞥了一眼,面色一凝,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有陰煞在坤,劫殺在丙,艮丙方向之來水主吉,庚辛坤向之出水吉,克擇生,即長於亥方,旺於卯方,正祿在寅,貴人方在未,正財在己,正宮在辛,正印在癸。

    說實話,他這番話聽的我霧裡雲裡,壓根不知道啥意思,就朝他彎了彎腰,說:「範老先生,不知道您這番話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他笑了笑,伸手朝我做了一個要紅包的動作。瑪德,我開始懷疑這老東西是不是故意掉我胃口,然後借機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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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第446章 印七(71)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要弄明白那番話的意思,只有向範老先生請教,無奈之下,我給他包了十二塊錢,沒好氣地說:「您老不去做生意,實在是浪費人才。」

    他嘿嘿一笑,說:「做生意有啥好,做我們這行才好,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人送錢來。」

    說著,他接過紅包,滿意的放在口袋,說:「剛進村那會,老夫已經跟你說過,印七,七印,需要按照步驟來做,你們是不是印的太急了?」

    「什麼意思?」我問。

    「呵呵!」他冷笑一聲,厲聲道:「測過吉位?試過吉物?這印七是大喪,你們請過遛馬村的列祖列宗?」

    一聽這話,我愣了愣,我是第一次印七,很多禮儀壓根不知道,就按照葬經上的只言片語便開始印七,哪裡曉得還需要測吉位,試吉物,至於那請遛馬村的列祖列宗,我記得老王說過,說是請列祖列宗要一定道行才行,不然,請來了,送不走,遛馬村就要出大事。

    我的本事,我清楚的很,要說辦辦喪事什麼的,還是比較在行,但是,請列祖列宗的事,我壓根不行,就算請來了,我也沒本事請走。

    「我…我…」我支吾一句,說:「六丁六甲葬經篇沒提過測吉位,試吉物,只記載過一段話。觀支之法,隱隱隆隆,微妙玄通,七在其中,隱隱,有中之七也,隆隆,雲中之七,場以北鬥,生氣行乎其間,紙於北鬥,首呼尾,以差之手,審其所廢,七天真未喪,乘其來,即知其止。」

    那範老先生一聽我的話,冷笑連連,說:「小九啊,小九啊,你嘴裡的六丁六甲,最早出現在商,再來便是三國時期,說晚點,從三國時期到現在,這中間足足隔了一千多年,喪事每朝每代都有各自的不同,你拿著一千多年的喪事禮儀,來辦現在的喪事,真不知道你以前那些喪事為何沒出事。」

    「按照老祖宗傳下來的禮儀辦喪事,有什麼不妥?」我心情有些沮喪,那六丁六甲葬經篇是我立於喪事的根本,甚至可以說,沒有那六丁六甲葬經篇,我頂多是個普普通通的八仙,賣個力氣抬抬棺材,喪事根本別想染指。

    「老夫還是那句話,傳的是禮,不是一成不變的禮,你必須與時俱進,就拿這印七來說,最初的印七的確如六丁六甲所言。然,後來出了鬧了不少怪事,當代那些老祖宗,又在那禮儀的基礎上加了一些東西,一代一代的加,傳到現在,印七早已不同於六丁六甲所言。」

    說到這裡,他在我身上盯了一眼,說:「小九,你告訴老夫,何為老祖宗傳下來的禮儀?一千年前的前輩可以稱為老祖宗,五百年前的前輩,是否可以稱為老祖宗?」

    我點了點頭,說:「自然可以。」

    「既然同為老祖宗,你認為一千年前的禮儀完善些,還是五百年前的禮儀較為完善?」他問。

    我想了一下,說:「五百前吧!」

    「何故?」他又問。

    「代代積累!」我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知道代代積累的禮儀較為完善,為何一直死死抓著六丁六甲不放。俗話說,古為今來今為古,你可曾想過,一百年後,一千年後,乃至幾千年後,在那些後人看來,我們也是老祖宗。倘若,今天我們死死地守著那些禮儀,喪事到哪日才能完善?到何時才能真正的做到,死者走的安心,活人辦得放心,不需要再擔心所謂的『鬧鬼』。」

    說完這話,他情緒有些激動,一把抓住我肩頭,說:「今天,老夫便告訴你何為抬棺匠,何為喪事。抬之一行,本意是送人入土為安,化解死者對陽間的留戀,喪事則告慰死者的魂魄,一則贖死者生前的罪孽,以圖來世有個好出身,二則安撫死者的情緒,二者結合,方可令死者安於陰間。」

    聽著他的話,我竟然無言以對,壓根不知道說什麼,以前辦喪事,抬棺材,只知道讓死者走的安安心心,壓根沒想過在喪事上做些改變,都是一昧的依賴六丁六甲。

    而這範老先生的意思,卻是讓我與時俱進,說白點,就是讓我創新,在原本的喪事禮儀上,再加入一些東西,令喪事更加完善,這…這,這與我一直堅持的信念有所差別。

    一想到創新,我立馬想到王木陽,他弘揚的是火化,這是我打心眼裡抗拒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臉色沉了下來,說:「您老的意思是,我應該迎接這個時代,將屍體火化?」

    「不,不,不,」他罷了罷手,一連說了三個不,緩緩開口道:「老夫對那火化頗為反感,只是告誡你,這個時代在變,以前的那套喪事禮儀,必須跟著變化,至於怎樣變化就要看你怎麼弄,既不能得罪死者,又不能讓活人感覺到繁累。」

    說完這話,他深深嘆出幾口氣,頗為無奈的說:「小九,你肩負著你師傅對你的厚望,切莫讓他老人家失望。」

    我慎重的點了點頭,正准備說話,一旁的老王開口了,他神色有些急,說:「我滴兩位伢老子啊,這喪事都快亂成一團糟了,你們還有心情扯什麼幾八未來,眼前最重要的是把這場印七辦好,不然就是罪過叻!」

    這話一出,我覺得老王說的挺對,人都是活在當下,扯那麼遠干嗎,再者說,我今年才19歲,哪有範老先生想的那麼多,就對那範老先生說:「範老先生,既然您對印七了如指掌,為何先前准備印七的時候,您老不提出來?」

    他怪異的看了我一眼,說:「老夫只是紙扎匠,被你們請來也是為了湊滿五花八門十三人,至於什麼印七,跟老夫有關?」

    瑪德,若不是看他年紀大了,我真的想揍他,那種感覺特別強烈,沒好氣地說:「您剛才不是教育小九,讓小九為喪事做點什麼嗎?怎麼您自己?」

    他瞪了我一眼,說:「那是教育你,並不是代表老夫,老夫只想守著紙扎鋪,安度余生,若不是看在你師傅的面子上,剛才那番話,老夫也懶得跟你講。」

    說完,他雙手負於身後,就朝堂屋內走去。

    一見這情況,我有些急了,現在就他懂印七的全部過程,倘若他不搭理這場喪事,是真沒法繼續下去了,我一把拉住他,就說:「請您老看在死者的份上,指點一二。」

    他停下身形,搖了搖頭,說:「該說的,老夫已經說了,不該說的,老夫只字不言。剩下的事,就看你們自己怎麼弄,再次提醒你,老夫是紙扎匠,不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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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第447章 印七(72)

     聽他這麼一說,我差點就暴走了,瑪德,這老家伙當真是氣人,礙於他的年齡,我又不好說啥重話,反倒是一旁的老王好像跟那範老先生扛上了。

    他一把攔在範老先生前面,說:「老先生,同在一個鎮子居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望您老指點一二,紅包肯定少不了您的。」

    「你敢攔老夫?」那範老先生一怒,臉色不善的看著老王。

    「哪敢,只是…這印七已經這樣了,我們不咋懂,您剛好懂得印七,還希望您…」那老王有些底氣不足。

    「滾!老夫說過,這場喪事,老夫不插手。」說著,那範老先生一把推開老王,朝堂屋內走去。

    「老先生…老先生…,有事好商量!」老王跟上他的腳步,從口袋掏出一個紅包,有點厚,估計裡面裝了好幾百,遞給那範老先生。

    「喲呵,獨眼龍,你覺得老夫差這點錢?」那範老先生一把打掉紅包,回過頭瞥了我一眼,說:「小九,別怪老夫不指點你,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聽著這話,我愣了愣,他說的挺對,世間那麼多事,不可能萬事靠人指點,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當下,我朝老王招了招手,就說:「老王,範老先生說的很對,別再攔著他。」

    「九伢子,你腦子沒進水吧?難道你懂得印七?」老王怒氣衝衝地走到面前,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萬一出事了,誰負責?」

    「我相信範老先生不願看到我們出事。」我回了老王一句,又給他派了一支煙,替他點上,說:「他是紙扎匠不是八仙,咱們沒有權利要求他做什麼。」

    那老王想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就說:「那咱們怎麼辦?」

    我說:「就按照範老先生的話來做,他說過,請遛馬村的列祖列宗,也說過,測吉位,試吉物,咱們就在印七加上這些風俗,再者說,你以前不是見過印七麼,你努力想想,水雲真人當年是怎麼辦的。」

    他愣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狠狠地吸了幾口煙,說:「容我想想!」

    大概想了三四分鐘的時間,這期間,遛馬村那些婦人來找過我一次,問我喪事咋還不開始,我說,快了快了,那麼婦人聽後,就催我快點,別耽擱喪事,便走了。

    待她們走後,那老王尷尬的笑了笑,說:「九伢子,年代有些就遠了,想起來的事情不多,不過,我敢確定的是,當年水雲真人辦印七的時候,跟範老先生說的差不多,他是先請鬼,然後在堂屋門口掛了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我連忙問道。

    「好像…好像是水壺。」他猶豫了一下,說。

    水壺?等等,那範老先生好像說過,艮丙方向之來水主吉,難道,開場的時候,需要用水主吉?

    如果真的用水主吉,那他口中的艮丙方向是什麼意思?想到這裡,我朝那範老先生看去,想問他這艮丙方向是什麼意思,哪裡曉得,那範老先生好像並不關心這印七,而是雙目微閉,翹著二郎腿,坐在堂屋右側,嘴裡還哼著小曲,我隱約能聽到他哼的是我們衡陽的花鼓戲《十古怪》。

    這下,我有點為難了,一般指方向的都是東南西北這些詞,而那些玄學人士說方向,一般都是用乾坤震巽這些詞代表方向,像範老先生說的艮丙方向,這壓根不是指方向。

    原因在於,那艮是八卦中的其中一個方向,而那丙屬於十天干裡面的詞,兩者相結合壓根不是指方向。要說方向最全面的詞,是二十四山向,裡面包涵二十四個方向,但,那二十四個方向,壓根沒有艮丙這個方向,這是咋回事?

    想了老長一會兒時間,壓根不知道那艮丙方向在哪個位置,難道像水雲真人當年一樣掛在門頭?我看了看那堂屋內兩口棺材,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那池塘,要說艮丙位是門頭,應該不對。

    風水中有說,『水之兒,反背側身,只是地人之僕,纏送者,有踊躍不邊之勢,』這話的意思是,水忌水,要在門頭掛水壺,便正好與那池塘相衝,形容一種風水反噬,沈軍一家三口屬個人氣場,而那池塘則是整個遛馬村的風水氣場,個人氣場哪能壓得過整個村子的氣場。

    如此以來,那門頭萬萬不能掛水壺,可,範老先生又說過,水主吉,這艮丙方向到底在哪?

    那老王見我愁眉苦臉的,就問我:「九伢子,是不是遇到啥難題了?」

    我點了點頭,將心中那番想法跟他說了出來。

    他聽後,臉色沉了下來,支吾道:「九伢子,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麼方向。」

    一聽這話,我怪異的瞥了老王一眼,他一直就是個抬棺匠,什麼時候居然懂得這些東西?當下,我就問他:「艮丙方向在哪個位置?」

    他朝四周看了看,又在手中畫了一個奇怪的圖形,有點像八卦,又有點不像,他在那圖形上看了一會兒,伸手指了指沈軍的棺材,說:「艮丙方向應該是棺材尾部。」

    「你確定?」我問。

    他點了點頭,說:「應該是在那個方向。」

    聽著這話,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就問:「你憑什麼斷定艮丙方向在那個位置?」

    他摸了摸後腦勺,說:「以前跟老秀才扯家常的時候,聽他說過一些有關玄學的東西,那範老先生說的艮丙方向,老秀才正好說過。」

    「哦?」我疑惑地看向他,我越來越看不懂老王了,剛入行那會,他只是對喪事稍有涉及,並不是很懂那種。為什麼現在懂得東西越來越多了,特別是幾天前找墓穴的時候,他居然能說出一些風水東西,這還是我認識的老王麼?

    那老王見我不相信他,苦笑一聲,說:「範老先生說的艮丙方向,並不難,而是逆行擺盤,將八卦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向完全倒過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7
450.第448章 印七(73)

     聽著老王這話,不待他說完,我立馬打算他的話,就說:「老王,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古以來,玄學都講究順應自然,這逆行擺盤有違天合吧?」

    「不、不、不、」老王一連說了三個不,說:「我記得老秀才說過,萬事多變,這逆行擺盤不算違天合,只是一種方向定位,在一些大型喪事上都會用逆行擺盤。」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問他:「那你怎麼判斷棺材後面就是艮丙方向?」

    「丙丁緊追甲乙,以此類推,艮為八,兌為七,天干順行,八卦逆行,這是擺盤的順序。」說著,他將手中那圖形遞給我看。

    還真別說,這老王畫圖的功力真不咋地,一個圓形的八卦的,愣是被他畫成一個橢圓形,難怪我先前覺得有點像八卦。令我納悶的是,他在那圖形的四周,標上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個字,正好對應八卦的兌、艮、離、坎、巽、震、坤、乾。

    看著那些字,我第一反應不是方向,而是震驚的看向那老王,瑪德,這老王不是大字都不認識麼,啥時候居然學會寫字了?

    我問他:「老王,啥時候學會寫字了?」

    他嘿嘿一笑,說:「活到老學到老嘛!在家閑著沒事,就讓閨女教我寫了幾個字。」

    「她教你寫這些字?」我心中疑惑的很,一般教人寫字,都是寫,大、天、王這些字,怎麼可能教乾坤、甲乙丙丁這些字。

    他點了點頭,說:「是啊,身為抬棺匠,自然要懂得寫這些字。」

    聽他這麼一說,我竟然無言已對,也沒在這個問題繼續糾纏,就問他,「十天干是十個字,為何你的逆行八卦上只寫了八個字?還有兩個字去哪了?」

    他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說:「壬、癸那兩個字不會寫,應該標在乾與坤的左上方。」

    壬、癸不會寫?這太扯了吧?八卦的八個字都能寫出來,壬跟癸不會寫?就算癸不會寫,情有可原,那壬字這麼簡單,怎麼可能不會寫,這老王不是在忽悠我吧?

    那老王沒有理會我心中的疑惑,而是繼續開口道:「九伢子,你看艮的方向,它與丙相差兩個度數,用逆行方位,東而西,南而北來說,我手掌應該放在這個位置,你看,艮丙是不是正好指在死者的龍柩上。」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朝老王手掌看去,的確如他說的那般,艮丙正好指著沈軍的棺材,肯定有人會問,既然是哪個方向,為什麼不把水壺掛在棺材前頭。

    這也是有原因的,一般情況下,棺材前頭是不允許掛東西,唯有一樣東西能釘在棺材前頭,那就是紅布,不過這紅布,也必須特殊原因才能釘上去。

    念頭至此,我跟老王說了幾句,就正准備找花嫂尋個水壺來,那老王一把拉住我,說:「九伢子,水壺的事先不急,先找到吉位吧,不然等會開場沒法弄,要是那紅蠟再熄滅,我怕那些婦人會一窩火全跑了。」

    我想了想,覺得這話在理,就說:「先前範老先生好像說,正宮在辛,正印在癸,是不是說吉位?」(癸:gui)

    那老王思索了一下,說:「這句話應該是吉位,不過,恐怕是指兩個吉位,正宮是指九宮格,九宮格的話應該是指請鬼,請遛馬村八位列祖列宗,加上你這個八仙,正好對應九宮格,辛是十天干的辛位,應該在這。」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供桌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在供桌的左側停了下來,說:「九伢子,等會你就在這個位置請鬼。」

    說完,他又看了看手掌,嘀咕道:「癸的話,應該在那。」他伸手指著門檻的右邊,說來也有些奇怪,他指的那個位置,正好是與先前掉磚頭的位置隔了差不多七八公分的樣子,若是先前按照吉位來站,那磚頭掉下來應該不會擦傷我。

    看到這裡,我心中有些信那範老先生的話,難道真的隨著時代進步,喪事的一些風俗禮儀必須發生變化?

    就在這時,那老王走了過來,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打斷我的思路,說:「九伢子,位置已經找好,剩下的事情可就要靠你了,若是等會紅蠟再熄,這場喪事將會是持久戰,你最好有個心裡准備。」

    我點了點頭,怪異的在老王身上瞧了瞧,他還是那副樣子,五十來歲的年齡,國字臉,一臉絡腮胡,左眼有些猙獰,可,為什麼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想了一下,我就問他:「老王,怎麼從曲陽回來後,我就感覺你變了一個人似得?」

    他愣了愣,笑道:「是不是覺得我身上有股霸王之氣,忍不住想贊美我幾句?嘿嘿!」

    他干笑兩聲,將頭伸了過來,附耳道:「九伢子,不瞞你說,劉寡婦說我某方面也是越來越來強了,這一切都歸功於…」

    聽到那老王說這一切歸功於幾個字時,我整整個人的神經繃了起來,難道老王像那些小說中的主角一樣,有奇遇,傾耳聽去,就傳來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

    「老夫說你們倆有完沒完,在那磨磨唧唧,還辦不辦喪事了,再不辦喪事,老夫可要走了,鎮上的店子都關了一天,檔租費你們給啊?」

    聽到這聲音,我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去,就見到那範老先生走了過來,先是瞪了我們一眼,然後說:「快九點了,你們倆個大男人咋這麼墨跡?」

    我特麼真是醉了,在關鍵時候,那範老先生打啥岔子,當下,我也沒理他,就問老王,「這一切歸功於什麼?」

    哪裡曉得,那老王像變了一個似得,立馬說:「什麼歸功於什麼,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瑪德,聽著這話,我差點沒罵出來,就說:「老王,你…你…」

    他沒有說話,而是向我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範老先生在,他不好開口。

    看到這個動作,我放下心來,就打算等那範老先生離開後,再去問那老王。

    隨後,我在老王指出來的吉位做了一個標記,又找花嫂要來一個水壺,盛了一些水掛在棺材尾部。

    期間,也不曉得那範老先生在想什麼,一直站在老王旁邊,偶爾會跟老王說幾句,我聽到不是很清楚,不過,隱隱約約聽到他們提到我師傅。

    待做完那些事後,我打算按照老王說的那樣,先在吉位請遛馬村的列祖列宗來一趟堂屋,也就是俗稱的『請鬼』。

    說實話,我對這請鬼沒一點信心,我想過按照我原本的打算,先看看死者是不是有啥心願未了。但,這死者長年在長沙,遛馬村的人對他不是很熟悉,唯一熟悉他的人小老大,又沒來參加喪事,這令我壓根無從下手,只能『請鬼』以庇佑這場喪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6:07
452.第449章 印七(74)

     說到『請鬼』並不是多麼高深的事,就如平常逢年過節祭祖先一樣,都會先擺上一桌,請列祖列宗先吃飯,然後再輪到活人吃飯。

    所以,這喪事『請鬼』倒不稀奇,重點是將『鬼』請走,這是一門學問,若是平常過年啥的,那些『鬼』吃完飯自然會走。

    但,這喪事請『鬼』走,卻是一件極難的事,沒有一定道行,壓根行不通,驗證了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句話,『請鬼容易送鬼難』。

    想到這裡,我心中有些彷徨,就問範老先生:「是不是一定要『請鬼』?」

    他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什麼叫『請鬼』,那是請列祖列宗,是喪事禮儀,不可廢。」

    我哦了一聲,又問他:「能不能請道士來辦這個禮?」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卻用手指了指那母子棺,意思很清楚,讓我看著辦。

    一見他這動作,我能說什麼?那對母子可以說是我間接害死的,難道就這樣把喪事讓出去讓別人辦?先不說,我承接了這場喪事,就說那沈軍死時的反應,也令我心中愧疚萬分。

    我沒再跟那範老先生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朝老王指出來的吉位走去,打算試試。

    本來想問範老先生有啥需要注意的地方沒,看到他站在那宛如一尊泥菩薩,一動不動,想必是不會教我什麼。於是,我硬著頭皮開始『請鬼』。

    我先是找花嫂要了沈軍祖上的一些名單,又讓老王找來一對蠟燭、三兩三黃紙、四條長木凳,八副碗筷,一瓶白酒以及十樣菜肴。(注:菜肴是生的,不能為熟食。)

    准備好這些東西,我將供桌往前移了移,在挨著棺材的位置放了一條長木凳,此為上席,又將沈軍一家人的黑白照移到供桌中間,再在上席用紅紙寫上兩個人名。(注:這人名是死者祖上輩份最高之人的名字。)

    隨後,我在八仙桌另外三個方向,用紅紙寫上六個的名字,再將長木凳擺正,又用黃紙擦了擦凳面,這准備算是做好了。

    在我擺弄八仙桌的時候,那老王跟花嫂已經准備好十樣菜肴站在堂屋左側,他們用的是托盤,每個托盤上五樣菜肴,都是平常的菜肴,算上不多豐盛。

    那老王見我擺弄好八仙桌,就問我:「九伢子,可以上菜了麼?」

    我搖了搖頭,說:「等會看我手勢。」

    說完,我撈起黃紙,蠟燭,先是用一根麻繩綁在八仙桌的桌腳,再用另一頭綁在蠟燭上,插在沈軍棺材的尾部,然後照著剛才的方法,將另一支蠟燭插在母子棺的尾部,讓蠟燭與八仙桌呈三角形。

    緊接著,又在三角形裡面用黃紙擺了一個八卦圖。

    做完這個,我點燃三張黃紙,燒在沈軍棺材旁邊,作了三個揖,說了一些吉祥話,再在堂屋的神壇前,燒了七張黃紙,嘴裡念道:「吾陳九,今日奉家師太上老君之敕令,前來遛馬村懇請,沈軍之高祖父沈風安、沈門王氏夫婦、沈軍之曾祖父沈峰祥、沈門劉氏夫婦、沈軍之祖父沈平江、沈門羅氏夫婦以及沈軍之父沈正友、沈門張氏夫婦,入席。」

    喊完這話,我面色一沉,故作猙獰之態,轉身,右腳猛地跺在地面,雙目緊盯堂屋外面,怒道:「此為家宴,若是哪個不開眼的闖入席面,休怪陳九不講情面,降下陣陣天雷轟爾等個魂飛魄散。」

    我一邊說著,一邊撒了黃紙,又說:「賜爾等些許黃紙,速速離開。」

    說完這話,我不敢大意,剛才那話是嚇住周圍的孤魂野鬼,這也沒辦法,喪事本身就易招惹孤魂野鬼,若不吹些牛幣,哪裡hold的住。

    當下,我連忙撈起招魂幡,在沈軍棺材上方揮舞了四下,又在母子棺上方揮舞了三下,然後將棺材旁邊的蠟燭點燃,抖了抖身上的道袍,走到那三角形中的八卦圖中間,微微彎腰,左右持招魂幡放於身後,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拉長嗓門喊:「印咯、印咯,沈家列祖列宗入…席…叻!」(注:此處為拖長音。)

    話音剛落,鞭炮聲響起,劈裡啪啦,抬頭一看,是範老先生,他手中拿著一封約摸二尺長的鞭炮,正在燃放。見我望過去,他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待鞭炮聲停止,我潤了潤嗓門,正准備喊上菜,就見到鞭炮的那些煙霧竟然朝堂屋內飄了進來,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怎麼回事,那些煙霧朦朦朧朧的有些像人形,死勁揉了揉眼睛,就見到供桌上有很多濃煙。

    看到這裡,我咽了咽口水,手心冒出一陣冷汗,也不敢有半點馬虎,深呼幾口氣,拉長嗓門就喊了一聲:「上菜嘍!」

    隨著這一聲『上菜嘍』,那老王接了一句『菜來嘍,小心燙』。

    緊接著,那老王將托盤放在堂屋門檻上,端起其中一碗生菜就朝堂屋走了進來。

    待老王左腳跨進堂屋門檻,我立馬拉長嗓門喊:「先上菜來莫動手,聽我細細述分明,照人看,照席看,席中賓客聽我言,一菜看酒滿門吉,哀樂麻衣行大禮,鶴駕今日歸西去,何時再來探看齊。」

    喊完這話,我朝供桌作了三個揖,又示意老王將第一道菜放上去,然後倒一些酒水。

    那老王會意過來,倒了一些酒水,正准備開口說話,我連忙朝他揮了揮手,讓他不要說話,趕緊上菜。

    他點了點頭,也不敢說話,轉身,端來第二碗菜,我喊:「二菜看酒淚水泣,一門含悲皆孝意,周公制禮安家邦,孔子策禮美名揚。」

    隨後,每上一樣菜肴,我都會喊上幾句,值得一提的是,第五道菜是生丸子,需要燃放一封鞭炮,意為,死者到了陰間能跟祖上團團圓圓。

    就這上菜,大概弄了十七八分鐘,喊得我喉嚨有些沙啞,但,面對『請鬼』,我不敢半點怠慢,每道菜都把禮儀做到最後,直到第十道菜,發生了一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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