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玄幻] 大夏王侯 作者:一夕煙雨 (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8 10:31: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49380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43
大夏王侯 第三十章 有女妙語


    荒狼死的很冤屈,在場高手眾多,哪怕死在一位普通禁軍刀下,它也不枉此生,然而,它卻死在了最弱的寧辰手中。

    荒狼死的也不算冤屈,再怎麼說寧辰也是武道一品的「高手」,雖然他不懂招式,不會打架,戰力極渣,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荒狼之前已經中了一刀身受重傷。

    青檸教的身法,算是白教了。

    因為關鍵時候,寧辰壓根沒想起來用。

    事實證明,人在危機之時,選擇的還是最擅長的辦法,學藝不精跟沒學差不了哪去。

    荒狼死後,寧辰臉色煞白的愣在那裡,滿嘴滿臉都是狼血,腥鹹的味道不斷鑽入鼻中,口中,胃中。

    「嘔」

    寧辰還是沒忍住,彎腰幹嘔起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短短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寧辰感覺自己像過了半年那麼久。

    五百禁軍手中的刀始終沒有停過,群狼的屍骨也堆滿了荒野,鮮血染的大地都變得赤紅,血腥撲鼻,難聞之極。

    「嗚」

    低沉的蕭聲奏響著死亡的序曲,源源不斷的狼群變得更加瘋狂,似乎整個荒原的狼這一刻都來了,不斷衝擊著五百禁軍的防線。

    「刺啦」

    突然,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像是利刃刮過生鐵的響聲,緊接著,鮮血揚灑,一聲痛苦的長哼中,一位禁軍怦然倒地。

    「吼」

    泊泊鮮血下,撕裂的戰甲刺人心神,旁邊,一頭如小山般大小的荒狼低聲嘶吼,強壯的身軀,鋒利的利爪無一不顯示著這頭荒狼的不同尋常。

    「嘭嘭嘭」

    幾乎在同一時刻,禁軍中又有數道身影倒了下來,隱藏著群狼的死神初現鋒芒,一頭頭走出,踏著地上的屍首,陰狠貪婪的目光閃耀,讓人不寒而慄。

    「荒狼王」

    數十頭荒狼王出現,禁軍將士神色大變,手中的刀也鈍了下來。

    大夏的冶鐵技術很是發達,相應的大夏將士身上的戰甲幾乎堅不可摧,這也是千年來大夏不可戰勝的關鍵原因之一,然而,荒狼王的利爪卻打破了這個定律。

    隨著荒狼王參戰,禁軍的傷亡越發多了起來,就在這時,馬車上老者雙腿上橫放的劍終於動了。

    一劍!

    輕描淡寫的一劍,劍光劃破空間,三頭荒狼王與數十頭荒狼瞬間鮮血長灑,頭顱飛起。

    無法言語的劍威,震驚了無數荒狼的同時也震驚了離老者最近的寧辰。

    他想不到人力竟然能達到如此地步,這已不是普通人能夠理解的範疇。

    「噌」

    就在這時,破空聲響,一道劃破天宇的流星箭光射來,直直衝向剛出劍的老者。

    似曾相識的一箭,寧辰雙眸一縮,當日長孫遇刺,就是因為這一箭致使青檸重傷。

    神箭之威,老者神色也凝重下來,古劍橫於身前,力擋驚世之箭。

    「嘭」

    劍與箭對碰,驚起狂風怒嵐,老者身下,馬車砰然四分五裂,落地之時,又是一道箭光迎面而來。

    老者不得不退,避開箭光鋒芒,然而,這一退,卻入了射箭之人的安排。

    老者的劍是保護妙語公主最後的屏障,二十步之內,無人可破。

    但是,老者退了,超出了二十步,代表著老者的劍已無法第一時間擋在妙語公主身前。

    下一刻,破天之箭衝破空間束縛,瞬間已至妙語公主馬車之前。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眼看妙語公主就要香消玉殞,一道身影擋在了箭與馬車間。

    「呲」

    箭身入體,帶出大片血花,寧辰身子嘭地撞在馬車上,卻依然無法抵擋狂馳的箭勢。

    「呃」

    寧辰口中嘔紅,無力地跪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纖細的手出現,一手握住了箭身,一手扶住寧辰。

    誰都沒有看清妙語公主是何時出來的,只是看到那隻纖細美麗的手中靜靜地握著那讓所有人都無力的箭。

    「退!」

    遠方,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旋即,蕭聲急轉,荒狼嘶吼咆哮,潮湧般四散退走。

    「公主」眾將士和老者都跪了下來,恭敬道。

    「平身吧,繼續趕路」

    夏妙語輕道,平靜的神色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是」

    眾人起身,為首的重甲將軍上馬,手一揮,帶著隊伍緩緩繼續前行。

    老者也換了馬車繼續跟在妙語公主的馬車後,只是,這一次心境再難如先前那麼平靜。

    誰能想到,前方馬車中的妙語公主竟然是一位武道九品巔峰的強者。

    他沒有想到,刺客沒有想到,所以讓這次看似完美的刺殺顯得如此可笑。

    老者前方的馬車中,寧辰被妙語公主帶了進去。

    方才的一箭,對夏妙語來說或沒什麼,但對寧辰來說卻是要命的。

    青檸臨行前教他的身法,本來是為了讓他保命用的,卻沒想到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趕的及時,擋住了那一箭,雖然完全的無用功。

    寧辰暈了過去,所以不知道自己幹的事情有多麼蠢,他只是知道,如夏妙語死了,他們一行人就真的沒有一個能夠活命。

    夏妙語封住了寧辰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住流血,好在箭傷靠近左肩,離心臟畢竟遠,否則,這一箭就真的替他送行了。

    那位射箭之人太不尋常,數次出手都無法察覺其真身,即便在場有兩位九品以上的存在還是無法留下這位強者。

    「嗯?」

    突然,夏妙語神色一變,美麗的容顏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之色,纖手速動,一把抓住寧辰的手臂,浩瀚真氣湧入後者體內。

    「假太監!」

    夏妙語咯咯笑了起來,當真是大發現啊,一手毀掉真極國陰謀,惹的滿城風雨的小太監竟然是一個假太監,她本以為自己隱藏已經夠深了,沒想到還有比她還能忍的。

    實難相信,堂堂大夏皇宮怎麼會讓一個假太監在宮中呆了這麼久,而且這傢伙還是在當朝皇后身邊。

    她甚至可以想像的到,若是此事暴露,將會在皇朝驚起多麼大的風暴。

    可惜,她看不到了。

    待到入夜時刻,隊伍在荒原上紮營露宿,寧辰也幽幽醒了過來,入眼便看到燭火下妙語公主那張明媚妖嬈的臉。

    「醒了?」夏妙語莞爾一笑,輕聲道。

    「妙語公主」寧辰心思一轉,便猜到眼前人的身份,他雖未見過夏妙語,但在這個隊伍中,能有如此氣質和容顏的人身份一點也不難猜。

    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依然很疼,不過還算能夠忍受,當日青檸替長孫擋了一箭,今天他又替夏妙語擋了一箭,此刻想想,真是無聊之極。

    寧辰走神的一刻,夏妙語嘴角劃過一抹奇異的笑容,道,「你能不能和我解釋一下,你是怎麼混進宮的?」

    聞言,寧辰回神一顫,心中大驚,旋即抬頭看了一眼夏妙語,強行壓下慌亂,故作迷茫道,「公主何意,小的不甚明白」

    「青檸莫非沒有告訴你,我們師出同門嗎?」夏妙語淡淡笑道。

    寧辰再次一驚,此事他真的不知道,而且,他從來沒有聽青檸提起過夏妙語。

    若夏妙語此言為真,他是假太監的身份定然已經暴露,他體內陽氣未失,很容易就能探出來。

    看到寧辰變化的神色,夏妙語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冷漠道,「你當真是天大的膽子,竟敢以污濁的身子矇混進宮」

    若非查看道這小子身上的氣息不過剛剛武道一品,她甚至要懷疑之前夏皇遇刺之事便是他做的。

    聽到夏妙語揭破自己最大的秘密,寧辰雙眼眯起,道「公主,入宮一事著實情非得已,還望公主能夠高抬貴手」

    他知道,夏妙語應該不會拆除他的秘密,因為這對其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還會因此得罪長孫。

    他的身份不能揭破,除非是想用此扳倒長孫,但,長孫一脈位高權重,兩位武侯更是手握重兵,戰功赫赫,僅僅憑藉一個可以隨時被暗中抹去的污點絕對不足以對長孫的地位造成威脅。

    得罪長孫的下場會怎樣他不清楚,不過,想來也不會好到哪去。

    而且,他在宮中這些日子對幾位皇子和朝中眾臣的關係也瞭解不少,知道華親王很可能會選擇大皇子一系,這樣一來,夏妙語就更沒有理由揭穿他的身份了。

    「你不害怕」夏妙語看著寧辰,許久,開口道。

    「怕」寧辰回答道。

    「可我在你眼中並沒有看到一絲害怕的情緒」夏妙語淡淡道。

    「公主認為小的應該害怕,小的便真的害怕」寧辰示弱道。

    「你倒聰明」

    夏妙語知曉寧辰話中的意思,很簡單,寧辰在說,他的性命如今全在她的掌握中,若死,他便應該害怕,若生,他又何需害怕。

    燭火下,夏妙語靜靜想了片刻,出發前些日子,長孫和青檸都曾找到她,話中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寧辰,意思她聽的明白,要她暗中照顧這個小子。

    青檸也便罷了,長孫竟然也親自開口,就真值得注意了,區區一個小太監,竟能獲得如此天大的恩典,太過匪夷所思。

    所以,一路之上,她都沒有召見過寧辰,想要看看這小子究竟會如何應對,或者,她想看看這傢伙究竟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即便心中有準備,但結果還是讓她驚訝了,這小子從頭至尾都沒有主動找她的意思,甚至還和宮中最難相處的劍供奉混在了一起。

    不過,經過今天的事情後,她多少有些明白寧辰為何會讓長孫和青檸如此重視。

    雖非大聖大賢,但誠是至情至善之人。

    可惜,若是寧辰知曉夏妙語在想什麼,一定會吐她一臉口水,他只不過想要在跑路前保住命罷了,至於他跑路後,她是死是活關他屁事。

    若在平時,他保證就算夏妙語被捅個透心涼他都不會眨下眼,她不是長孫和青檸,在他眼中還沒長孫搶走他的那一文錢重要。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在帳中想著什麼,燭火跳動,映照出美麗的,清秀的,嬌媚的,微羞的,實際上卻同樣冷漠無情的臉……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45
大夏王侯 第三十一章 永夜神子

    夜深的時候,夏妙語已經離開,寧辰坐於帳中開始修煉,突然間,胸口之處,一絲染血的金色紙張飛出,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下一刻,金色紙張化為流光沒入丹田氣海之內,靜止於真氣凝結的氣旋中,再也一動不動。

    突來的變化,讓寧辰為之一驚,努力催動真氣卻無法逼出金色紙張,無奈之下,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並無異樣後也只能暫時將擔憂強壓下來。

    正當寧辰運轉真氣準備繼續修煉時,發現一個個銀色的字體從金色紙張上飛出,旋即伴隨著真氣在經脈中運轉,一個周天之後,悄然消失不見。

    下一刻,寧辰腦中多了許多虛幻影像,定神去看,竟是金色紙張剩餘大半文字的修煉方法。

    「這是?」

    寧辰神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如此功法,太過嚴苛,甚至沒有修行的必要。

    大半紙張,記載的文字僅僅只是一招,用完之後,功體盡廢,十死無生。

    「這果然只是一步強身健體的功法」

    寧辰無奈苦笑,前邊小半部文字記載的只有真氣修煉之法,好不容易看懂剩餘的文字,竟然還是無法使用之招。

    想必暮成雪給他這部功法時,也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練還是不練,這是擺在他眼前唯一的問題。

    其實他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因為除此之外,他也不會其他任何招式的修煉方法。

    不論任何功法,心法與招式都是相輔相成的,單單修煉真氣,除了能增加真氣的質量外,別無它用。

    招式需要真氣來輔助,修煉之時,對真氣的提升亦是不可忽視的,很多時候,武者都會單修招式,不太注重心法的修煉,因為大多招式的運轉之法都會幫助凝煉真氣。

    像金色紙張上這樣近乎純粹的心法,世上已經不多。

    「練吧」

    寧辰輕聲一嘆,旋即閉上雙眼,按照腦中虛幻影像,開始修行這純粹「玩命」的招式。

    他很清楚,若真有一天被逼的使用此招,是生是死可能已經不是首要之事。

    一刻之後,帳篷之內,微弱銀色的光芒隱現,寧辰周身,片片寒霜凝結,從空中飄下,待落在地上後,又悄然消失。

    同一時間,劍供奉和夏妙語都心生感應,睜開雙眼看向寧辰所在帳篷。

    「看來,我還有什麼事情不知道」夏妙語雙眸眯起,輕聲道。

    如此真氣波動,絕不應該是一位武道一品的新人所有,雖然對她還造不成威脅,但已經超出了尋常武道二品甚至三品的承受範圍。

    「要突破了」片刻後,劍供奉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精芒,沙啞道。

    果然,話聲方落,寧辰所在的帳篷外,靈氣瘋狂彙集,如潮般湧入其中。

    「好大的動靜」

    就在這一刻,禁軍中不少高手也有了察覺,紛紛望向靈氣湧動的方向,觀此動靜,幾乎已相當於三品強者突破時的波動了。

    「罷了,我便助他一次」

    夏妙語神色微凝,纖手一揮,一道浩瀚真元飛出,直直掠向寧辰所在的帳篷。

    幾乎同一時刻,劍供奉的方向,一道劍氣飛出,同樣沒入了寧辰的帳篷。

    兩位後天巔峰的強者出手,真元浩瀚如海,硬是將狂亂的天地靈氣化為清流捲入寧辰體內,片刻後,亂象停止,重歸平靜。

    寧辰臉上的痛苦表情也漸漸淡去,修為終於穩定到後天二品。

    境界穩定,寧辰正欲平復周身氣息,就在這時,大地遠方,一道不沉不慢的腳步聲緩緩而來。

    劍供奉、夏妙語神色都是一凝,一步邁出帳篷,定神望向遠方緩步而來的身影。

    在場禁軍也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武者氣息,神色凝重的看著來者。

    夜色中,一襲紫衣迎風獵獵,淡漠的氣息,沉穩的腳步,面雖年少,卻有一股宗師風采,讓所有人都是感到那強大的壓迫。

    「神教之人」

    劍供奉臉色難看,毫無掩飾的神教之人特有的氣息,他年輕時曾經遇到過一人,與眼前人氣息幾乎一模一樣。

    來人止步,周身氣息盪開,神色淡然。

    「在下,君少卿!」

    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最讓人驚嘆的名字,永夜神教神之子,年輕一代第一人,先天之下近乎無敵的存在。

    話聲落,劍供奉神色微變,這是最壞的情況,同是後天巔峰,他卻毫無把握能攔得下眼前之人。

    「交出生之卷,我放你們離開」

    君少卿掃了一圈,最終定睛在夏妙語身上,他方才有那麼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絲生之卷的氣息,若非離得近,他差點就忽略過去。

    「我身上沒有你所謂的生之卷,你找錯人了」夏妙語眸子一冷,道。

    「那便得罪了」

    君少卿不再辯駁,腳下一動,身子頓時從原地消失,右手探向眼前女子。

    「唰」危機之間,一道劍光橫於兩人身前,劍供奉古劍出鞘,劃出一抹驚人的虹光,力擋神之子腳步。

    君少卿眉頭一皺,身子閃過幾個殘影,避過劍光,左袖隨意一揮,掌勁掠向劍供奉,同一刻,腳步未停,右手繼續探向夏妙語。

    「哼」夏妙語不懼,纖手劃動,破空聲嘶鳴,同樣一掌,迎向君少卿。

    「嘭」

    雙掌交鋒,狂嵐怒卷,兩人腳下,大地開裂,砂石狂飛,駭人之威,震駭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另一邊,劍供奉舉劍接過另一道掌勁,身子退後半步,體內氣血翻騰,眼中凝重之色更濃。

    遠處,寧辰早已收斂了真氣,在場只有他一人知曉君少卿口中所說的生之卷是何物,不過,他的身份太不顯眼,沒有人會懷疑到他身上。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暮成雪給他的功法竟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更沒想到,能有人可以感應到這部功法的氣息。

    「永夜神教」

    寧辰神色凝重,他聽過君少卿的名字,此人在整個大夏並不算陌生,永夜神之子,千年來最強的神子,年僅二十有餘,卻已觸碰到先天的壁壘,被譽為天下最有可能步入先天之人。

    為了此行,他向青檸瞭解過不少天下強者的消息,這君少卿便是其中之一。

    青檸當時特意向他叮囑,若遇到君少卿,只有一個字,逃,即便明知逃不掉也要逃。

    先天下最強之人,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神之子很少出神殿,但每一次出現,皆留下讓世人震驚的戰績。

    從未戰敗過的強者,總是令人尊敬,即便是永夜神教之人,亦讓大夏不少年輕人視為一生追逐的目標。

    戰場之中,眨眼已過十數招,掠出數百丈遠,君少卿以一敵二,依然不落下風,招起招落,浩瀚的真氣壓制一切。

    夏妙語與劍供奉亦非凡人,尤以夏妙語,一雙纖纖細手,出招狠辣無情,招招逼命,不離要害。

    三人周圍,大地殘破,面目瘡痍,強大的破壞力將周圍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眼見公主出手,禁軍首領擔心有失,與七位強者欺身上前,欲要插手三人的戰鬥。

    「不可」

    劍供奉神色一變,出聲喝止,然而,已經晚了。

    「愚蠢」

    君少卿一聲冷哼,怒上眉色,手一舉,招起天地變,驚雷掩四面,狂風怒嵐中,七位強者連同禁軍首領數聲悶哼,嘭嘭飛了出去。

    「暗之雷」

    驚世之招,溝動天象變化,撼世之威打破人類認知極限,但見神之子手上,雷鳴滾滾,撼動天地,威勢恐怖的要將空間都撕裂。

    「一羽飛鴻,天地一劍」

    面對毀滅之招,劍供奉全神以對,劍動飛鴻,千百劍影化為一招,一羽無情,掠向神之子。

    「雪浪沉殤」

    另一邊,夏妙語凝神,周身功體提上巔峰,真氣湧動,空氣溫度頓時為之一降,雪花飄散,如同寒冬降臨。

    「轟」

    但見三人極招相碰,萬象如同炸開,空間瘋狂扭曲,狂沙怒卷,狂浪震天,百丈目不能視,駭人的景象如同天地末日。

    遠處,寧辰被這無與倫比的駭然之象震驚,心中認知瞬間被摧毀的一乾二淨。

    「人力,竟能達到如此地步!」

    難以言明的震撼,讓他徹底改變了對修煉的看法,原來,他一直認為無所謂的武道如此強悍,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呃」

    狂沙散去,戰場三人,分立一邊,片刻後,劍供奉一口朱紅嘔出,血染荒土。

    夏妙語體內真氣震動,嘴角亦溢出一抹鮮血,顯然已受了不輕的傷。

    兩人前方,君少卿衣衫稍亂,周身的氣息卻依然強大到讓人絕望,神子之名,駭人心神。

    「交出生之卷」

    君少卿上前半步,淡淡道。

    平靜的話語依然不帶半分威脅,然而,那強大的壓迫卻如同重錘砸在眾人心頭,不遠處,禁軍首領與七位強者倒落血泊中,漸漸散去最後一絲氣息。

    「辦不到」夏妙語也被激起了火氣,冷聲道。

    「可惜」

    君少卿一聲輕嘆,不知在感慨什麼,旋即催動真力,欲要結束這一場無謂的戰鬥。

    就在這一刻,極遠之處,一抹至邪至冷的氣息閃過,君少卿神色一變,真氣收斂,身子化為流光,眨眼掠向遠方。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夏妙語和劍供奉都是一怔,下一刻,夏妙語回過神,沉聲道,「拔營,立刻出發」

    「是」

    眾人反應過來,立刻動手收拾行裝,行帳之間,真極國使者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卻也不敢表現在臉上,低頭收拾東西。

    太可惜了,若是妙語公主死在永夜神教的神之子手中,對真極國而言就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如此以來,不僅可以徹底激化大夏和永夜神教的矛盾,還可以給真極國一個反悔的理由。

    那一位算到了永夜神教的神之子會來,卻沒想到到了最後的關頭,神之子會無故離去。

    天下皆知,大夏的運勢好的讓人妒忌,卻沒想到連非嫡親的公主也能沾染如此大的氣運。

    天下各朝各人皆有運,大夏最盛,永夜神教次之,北蒙王庭居於第三,然而望運之法,除了北蒙王庭那一位智慧如妖的軍師外,天下幾乎已無人能夠做到。

    大夏的氣運,始終是橫在天下勢力之前最大的難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47
大夏王侯 第三十二章 武道

    隊伍趁夜趕路,車輪吱吱作響,禁軍暫時由副首領代職,五百禁軍如今剩餘僅僅四百人,送親的隊伍宮女太監更是損失大半,誰都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竟會發生如此多事。

    最難眾人難以接受的是,他們至今還不知道暗中出手的究竟是何人。

    甚至,為何永夜神教的神之子會出現在這裡,都是讓人難以明白之事。

    馬車之中,劍供奉閉目療傷,旁邊,寧辰靠在車廂上,靜靜地消化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比起白天的行刺,今晚神之子的出現帶給他的衝擊才是最讓他震撼的,讓他近距離體會到了武道強者的可怕。

    人力逆天,看上去並非只是傳說。

    「怎麼樣」

    劍供奉睜開眼,看著一直沉默的寧辰,道。

    「匪夷所思」寧辰誠實道。

    他往日太小看武道了,是他孤陋寡聞也好,還是坐井觀天也好,他從未想到武道能帶給他如此大的衝擊力。

    君少卿,神之子,無愧神子之名。

    劍供奉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寧辰表現的已經足夠好了,他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武道時,表現的遠不如後者這麼平靜。

    「他是神之子,值得任何稱讚」

    劍供奉說了一句,旋即閉上眼睛,繼續運轉真氣療傷。

    武道之路,需要自己去走,他可以提點一句,卻沒必要說的太明。

    寧辰細細品味老者的話,劍供奉意思並不難懂,神之子一名,最大的榮耀並非身份,而是這背後讓人驚嘆的實力。

    換句話說,君少卿的名聲是戰出來的,是踏著無數強者的屍骨站上來的。

    如今,他用仰望的目光看向君少卿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神之子已站的太高。

    想到這裡,寧辰閉上眼睛,亦開始默默修煉,他要想不再抬頭仰望,從今日起就必須加倍苦修,否則,他就必須一生仰著頭看向那個人。

    心境的變化,讓寧辰收起了平日隨意的態度,專心修煉生之捲上的心法。

    君少卿既然感知到生之卷的存在,就不會就此罷休,雖然這一次,他突破之後及時收斂了氣息,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運了。

    在君少卿這樣的強者面前,千軍萬馬都不可能阻擋其腳步,他若想真正保住生之卷的秘密,就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感受到眼前年輕人身上的變化,劍供奉眸子微微閃過一絲異樣之色,若說之前寧辰還是一塊璞玉外,這一刻,璞玉已經開始露出美麗的光華。

    武道一途最關鍵的因素是天資確實沒錯,但走上這條路後真正重要還是決心和毅力,他年輕時天資說不上好,卻也靠著堅持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世間那五位高高在上的先天的確有著遠超凡人的不世之資,不過,話又說回來,世間已知的也只有五名先天而已。

    大多數武者,天資還是平庸居多。

    寧辰不知道,他先前遇到的不論青檸,還是暮成雪,甚至夏妙語都是少有的武道天才,年僅二十,就已修至其他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九品巔峰之境,相比較而言,他那不出眾的資質自然算不得什麼。

    不過,比起天才他雖然差距太大,但在「正常人」的範疇,他就顯得很起眼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幸運的接受到不止一位九品巔峰的強者指點的。

    武道二品,若在軍中,也是一位百夫長的高手了。

    唯一有些不足的是,他確實太不善武。

    當然,這也和青檸與暮成雪有意無意不願教他招式有關。

    若除去這些原因,寧辰如今勉勉強強也算得上一位武者。

    夜空下,送親隊伍緩緩前行,誰能想到,近千餘人趁夜趕路竟然只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隊伍中,有兩位站在武道頂點的九品巔峰強者坐鎮,卻依然擋不住那神之子的鋒芒,寒風吹過,幾多淒冷刺骨。

    行路一直到了第二日的正午,隊伍走出了荒原,到了一處山嶺之地,暫代的禁軍副首領才下令停下休息。

    夏妙語一直馬車中調息,沒有人敢去打擾,經過昨夜的戰鬥,眾人已經知曉這看似柔弱的公主其實是多麼的強大。

    隊伍休息了約麼半個時辰,一身重甲的副首領不得已上來請示,因為前方之路崎嶇,如果現在趕路,晚上很有可能要在山嶺中紮營。

    「繼續趕路」

    華美的馬車中,傳出好聽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副首領抱拳領命,旋即走到隊伍前,下令趕路。

    半日後,天色漸暗,路途勞頓的隊伍終於得到了一晚的休息的時間,即便是在荒郊野嶺也沒人再計較什麼。

    夏妙語一早便回了自己的帳篷,下令沒有她的允許不得任何人進入,寧辰自然不會吃飽撐的去招惹前者,他沒有當奴才伺候人的賤毛病,只要夏妙語不召見他,他巴不得一路都樂得清閒。

    搭帳的時候,寧辰特意將自己的帳篷與劍供奉離得近些,篝火升起,簡單的吃過乾糧後,累了一天的禁軍與太監宮女大都回帳休息,只留下部分守夜的禁軍來回巡視,以防刺客和野獸來襲。

    劍供奉坐在篝火旁,並沒有回帳休息,昨天發生的刺殺與神之子一事讓他不得不倍加注意,誰都清楚此行不會容易,卻沒想到來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過了這座山嶺,便離布衣侯駐紮的城池不遠了,在這之前,他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劍供奉不休息,寧辰也沒有回帳篷,而是陪在老者身旁,默默修煉心法,一直到了午夜,方才睜開了眼睛。

    「前輩,你能不能教我修行」

    寧辰開口,很突兀,他口中的修行自然是指招式,心法他自己就有,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劍供奉沉默,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公主比我更適合」

    許久之後,劍供奉沙啞著開口道。

    寧辰明白老者的意思,青檸說過他體內真氣屬寒,而夏妙語先前的招式中同樣讓人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若指點修行的話,夏妙語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她是公主」

    寧辰平靜地說了一句,便沒有再說其它的。

    老者再度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寧辰也不著急,靜靜地在一旁等待,他雖然修行時間尚短,但也知道武道一途,門派觀念是多麼守舊。

    這個請求有些無禮,若非他身旁沒有人可求,他也不會求到老者身上。

    「一招機會,你不倒,我教你一招」

    約麼十息之後,劍供奉平靜開口道。

    「多謝」

    寧辰眼中並無欣喜,鄭重謝過之後,旋即起身。

    他清楚老者有多麼強,所以,並沒有什麼可欣喜的。

    老者給他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教他的機會,也是一個可以拒絕他的機會。

    寧辰起身後,老者也起身了,然後,寧辰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老者的行為說明他並不會放水。

    一招換一招,公平公正,卻也一點也不公平。

    夜風很冷,即便兩人身下便是篝火,枯枝燃燒時,響起噼啪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如此清晰,不遠處守夜的禁軍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將目光望了過來。

    就在這守望的一剎,劍供奉的劍動了,怎麼出鞘的沒有人能夠看到,待眾人回過神時,劍分明已經出鞘了。

    無爭無慾的一劍,來得毫無徵兆,不帶一絲真氣,也用不著任何真氣。

    這是他給寧辰唯一的機會,九品巔峰強者的真氣若動,方圓十丈都會被斬開,這便不再是機會。

    所以,這不公平的一戰,又顯得十分公平。

    劍之真意,不過快,准,集中。

    劍供奉的劍夠快,夠準,又夠集中,本來,寧辰沒有避開的機會。

    然而,寧辰來到這個世間後,養成了怕死和謹慎的性格,尤其是面對長孫,每一次都會下意識避讓半步。

    今日面對劍供奉,他同樣也下意識退了半步。

    但是他不是劍供奉,他的半步退的不夠準,因此劍供奉的劍不再夠準。

    一劍入體,數步連退,寧辰強忍痛楚,施展青檸教他的身法,再避三步。

    劍依然刺入了身體,寧辰還是沒有避開,不過,也不需要避開了,他沒昏,每倒,便是勝利。

    「從今晚起,我教你用劍」

    劍供奉拔出了劍,一指封住了寧辰的傷處,旋即淡淡道。

    「多謝前輩」

    寧辰摀住胸口,輕咳道。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贏來的」

    說話間,劍供奉盤坐在篝火旁,重新將劍放在雙膝上,閉目養神。

    寧辰也坐在了一旁,開始調息,老者的劍沒有殺意,傷口並不算深,比起這劍傷,還是昨天那一箭來的更重一些。

    又過了一個時辰,老者睜開眼,寧辰也同時醒來。

    「你去揮劍,練到我說停為止」

    劍供奉手一動,不遠處的馬車上,一柄黑色的鐵劍飛來,鏗然一聲插在寧辰身前。

    「是」

    寧辰拿起劍,走到一旁,一下又一下的揮了起來。

    劍供奉眼神不變,旋即再度閉了起來。

    寧辰也沒開口問,用心地揮著手中的劍,一下,兩下……

    簡單的揮劍,簡單到任何人都能做到,然而,寧辰揮的多了,揮的久了,卻發現,原來揮劍真的很難。

    任何兩劍都無法揮到同一到軌跡,任何兩劍也無法揮到相同的力量,寧辰揮了一夜,胳膊都快沒了知覺,卻依然執拗地堅持著。

    天亮後,隊伍趕路,寧辰一邊走路,一邊練習揮劍,體內的真氣這個時候倒是起了作用,最起碼可以及時減緩胳膊的痠痛感。

    「今晚,練習刺劍」

    夜幕降臨時,劍供奉再度開口了,依然沒有教寧辰招式,而是將練習的方式改揮為刺。

    寧辰點頭,然後默默地練了起來,不問緣由,不問結果。

    山嶺的路比眾人想像的要難走的多,送親的隊伍載了太多東西,馬車難行,可沒有馬車又不行,所以,趕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本來一天的路程三天還沒能走出去。

    寧辰在三天中,沒有學到招式,卻學會了揮與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49
大夏王侯 第三十三章 一招之情

    單調而又枯燥的三天,寧辰收穫的東西卻比往日加起來都要多。

    他沒有注意到,自從他的修為步入二品,他身上的傷勢就比從前恢復的要快許多。

    經過宮中神奇的金瘡藥調理,他左胸靠近肩膀處透體的箭傷已沒有那麼痛,老者的那一劍更是已無什麼大礙。

    其實,他一直好奇宮中的金瘡藥究竟是什麼做的,只是沒有機會去問。

    當然,除了神齊的大夏皇宮出品的金瘡藥,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用劍的手是右手,而他的傷口都在左邊,否則再好的藥也經不住他這麼折騰。

    對於寧辰練劍的方法與進度,夏妙語,劍供奉甚至四百禁軍都看在眼裡,卻從未有人去打擾。

    勤奮,愚蠢,這是夏妙語的評價。

    勤奮,勉強,劍供奉的看法稍有不同。

    勤奮,十分勤奮,這是大多數禁軍腦中的想法。

    夏妙語是武道天才,自然看不上寧辰練劍的進度,劍供奉算不得天才,一生信奉勤能補拙,對寧辰的進度勉強能接受,而大多數禁軍由於眼光不到,基本就是在看熱鬧。

    但是,不論是誰,都不能否認寧辰的勤奮,很勤奮,非常的勤奮。

    第三天夜晚,劍供奉拿起了古劍,帶著寧辰遠遠離開了隊伍營帳。

    回來時,已是午夜過半,寧辰一回來便坐地調息,神色蒼白的有些嚇人。

    劍供奉第一次回了帳篷休息,蒼老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

    幸好,這一夜無事!

    誰都不知道劍供奉與寧辰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唯一知情的兩人當晚回來後就回去調息,臉色難看的可怕。

    到了第四天,綿綿無絕期的趕路終於看到了希望,站在山路上,遠遠望去,一座城池坐落在蒼茫大地之上,眾人心神立馬受到鼓舞。

    那是山門關,大夏十武侯之一的布衣侯鎮守的城池。

    布衣侯,傳奇一般的稱呼,鎮守山門關十六年,從未回過皇城,在其成名之時,如今軍中大部分士兵都才剛剛出生,對於這位武侯,瞭解並不多。

    但是誰都知道布衣侯並非世襲的武侯,而是從一介布衣一步步爬上來的,布衣兩字,便是對其來歷的鼓舞與褒獎。

    大夏十武侯皆是傳說的人物,不論兵法還是武力都極為強大,大夏侯爺極多,但武侯千百年來卻從未超過十位。

    這是大夏最高的武力,鎮壓國運的人物,每一位的存在都讓周圍國度感到沉重的壓力。

    長孫一脈為何能出一位皇后,最大的原因,長孫一脈有兩位武侯。

    十武侯中,清河侯是前任夏皇在位就已經封的武侯,坐在西北,北武侯鎮守北疆,抵禦北蒙王庭,布衣侯坐鎮東北,威懾真極國。

    而在最難的西方,血衣侯獨擋一方,讓永夜神教不敢輕易來犯。

    西南方,由於度厄寺及那位恐怖的度厄寺住持的存在,大夏亦有一位武侯坐鎮。

    南方,蠻夷橫行,不時來犯,大夏七年前,派了季玉侯前去鎮壓,讓南方蠻夷一時銷聲匿跡。

    東南方,大夏的一位武侯同樣坐鎮於此,想要威懾的是一個比真極國還不要臉的國度。

    至於,在相對平靜的東方,為何大夏同樣派了一位武侯坐鎮,就少有人知曉了。

    大夏十位武侯八位都長年坐鎮在外,唯有兩位不在此列,一位是封侯時日稍短的太平侯,另外一位,便是位列十武侯之首的大夏軍神,凱旋侯。

    凱旋二字,代表的唯有那最簡單的四個字,戰無不勝!

    十位武侯,是大夏無敵的象徵,是大夏臣民心中的寄託,所以,當送親隊伍看到遠處山門關時,一路上壓抑的心情頓時鬆了下來。

    然而,他們似乎忘記了,他們還在山路上。

    山門關看似很近,其實還很遙遠。

    初升的太陽總是很明媚,很輕柔,讓人不自覺放鬆心情,連帶著警惕也放了下來。

    他們忘了,他們沒日沒夜的趕路,其實是為了躲避一個人。

    就在初升的陽光下,眾人回首相時,卻發現,他們眼中的惡魔,那位神之子披著晨曦緩緩走來。

    不得不說,君少卿很配得上神之子這個名字,尤其是這個時候,身後的晨曦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一步步走來,如同神王降臨,壓得在場眾人直感闖不過氣來。

    絕望是什麼,絕望就是馬上要看到希望時,卻發現希望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送親的隊伍經過十餘日的奔波,本來已經要到達最安全的地方,卻在離得最近的地方,遇到了無法邁過去的阻攔。

    真極國使者笑的很燦爛,燦爛中有一絲變態的殘酷,他希望神之子將所有人都殺光,哪怕連他也殺了也無所謂。

    這個世上對神之子瞭解其實並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強大到不合理的年輕人,事實證明,傳言絲毫未有誇大,前些天前的那一場戰鬥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一個未到先天的之人,竟已能引起天地之變,而且還將天地之力用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

    世間甚至已有傳言,這一代的神之子有可能擁有著傳說中的永夜神體。

    這是一個可怕的可能,但不論是否為真,這一代的神之子強大到變態毋庸置疑。

    九品巔峰的強者,只有九品巔峰才能應付,夏妙語和劍供奉是送親隊伍中唯一有資格與其抗衡之人。

    然而,最不幸是經過昨夜,劍供奉手中的劍並不在巔峰狀態。

    山路崎嶇,隊伍南北而來,西邊不遠處便是懸崖,連跑的機會都沒有,若掉落下去,或許夏妙語和劍供奉能夠活命,但其餘人必死無疑。

    不算寬的山路上,迎來了最強大的敵人。

    君少卿平靜而又冷漠的目光凝在夏妙語身上,他只為生之卷而來,對其他人毫無興趣。

    夏妙語目光毫不退讓地迎了上去,不管是作為大夏的郡主還是公主,她都沒有退讓的理由。

    大夏無敵了千年,因此大夏之人是驕傲的,從平民到君臣都是如此。

    三人無言,對峙了片刻,誰都沒有開口半句。

    話不投機半句多,或許便是如此。

    最終,劍供奉的劍首先動了,三人中,如今他是最弱,所以,他必須為公主創造機會。

    一劍無咎,快到極致,連空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這極快的一劍劃出了一道黑色的口子。

    寧辰眸子一縮,他曾經接過老者一劍,兩相比較,他接下的那一劍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就是這看似無解的一劍,卻被兩根手指夾住,接觸剎那,兩人腳下大地頓時一裂,塵沙飛揚,氣勁震盪十丈遠。

    劍勢被阻,劍供奉神色未見變化,握劍的手一轉,劍鋒轉動,再進三寸。

    君少卿手指一鬆,身子微側,雙指一彈,盪開劍鋒,旋即右手凝指,破向前者氣海。

    就在這一刻,夏妙語身影已至,漫天寒霜中,一隻纖細的手無情地印向君少卿心口。

    「哦?」

    一聲讚賞的輕嘆,君少卿眸子閃過一抹異色,身子一退,避開夏妙語攻勢,並未選擇硬碰。

    下一刻,劍鋒再至,劍供奉每招之間,毫無守勢,招招不留後路,盡全力為夏妙語留下機會。

    夏妙語冷漠無情地領會,招式之間,從未有解圍,每一招都看準劍供奉拚命爭取的機會,欲要一擊重創神之子。

    兩人聯手,一者對自己無情,一者對別人無情,一時竟逼得神之子一退再退。

    「不差」

    君少卿一手抓住刺來的劍,一手與夏妙語硬碰一擊。

    「大夏的強者,你們讓我刮目相看了」

    手一轉,君少卿周身狂嵐澎湃,浩蕩真氣轟然盪開,一下震退兩人。

    「啪嗒」

    一滴鮮血自君少卿手中淌下,戰至此,首見流紅。

    「暗之雷」

    君少卿右手平舉,周圍天地突變,雷鳴瞬降臨,道道黑色雷霆如同千鳥顫鳴,威勢驚天動地。

    眼見神之子極招再出,劍供奉身影瞬間消失,一劍破向前者胸口。

    君少卿眉頭一皺,左手兩指夾住劍鋒,然而,卻不曾想到,劍供奉身後,夏妙語瞬至,一掌印在劍供奉背後,兩人合力,古劍瞬間突破雙指,刺入前者胸口。

    「呃」

    一聲悶哼,君少卿強忍劇痛,強硬回招,右手~雷霆轟然壓下,兩人口中頓時染紅,倒飛十數丈遠。

    「噗」

    劍身拄地,劍供奉半跪地上,一口鮮血嘔出,顯然已受重創。

    另一邊,夏妙語同樣嘔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但情況比劍供奉要好上一些。

    強,毫無意外的強,強到可怕,強到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下一刻,君少卿身影已到劍供奉身前,單掌落下,殺機畢現。

    夏妙語欲救,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掌落下。

    就在這一刻,一柄黑色鐵劍出現,如此孱弱,如此稚嫩,卻毫無猶豫,義無反顧地刺向了神之子。

    青檸曾說過,不達先天,肉身就無法蛻變,再強的人也不能無視刀劍。

    君少卿是很強,但畢竟沒有達到先天,所以,這一劍再弱,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不知死活」

    君少卿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落下的掌一轉,轟然印向鐵劍的主人。

    「嘭」地一聲,漫天鮮血中,鐵劍盡碎,鐵劍的主人飛出,一直飛出數十丈遠。

    然而,十丈之外已是懸崖。

    就在這一瞬間,夏妙語已來到劍供奉身邊,身影一閃,退出十步遠。

    還在空中的寧辰看到了這一幕,滿足地一笑,笑容燦爛,染著血,像牡丹花開一般。

    這老頭的恩情,他還了。

    被夏妙語救走的劍供奉看到空中飛落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朝懸崖落下,一雙蒼老的眸子狠狠一縮,心中如同被什麼揪住般,沉悶的闖不過氣。

    「不可」

    劍供奉伸手去抓,心神震動下,再度一口鮮血嘔出,卻已無力阻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52
大夏王侯 第三十四章 布衣侯

    掉落懸崖的寧辰短暫地引起了在場眾人的震驚,然而,震驚之後,他們依然不得不重新面對現實,神之子仍毫髮無損地站在那裡。

    當然,也不能說毫髮無損,君少卿多少也受了一些傷,只是這些傷似乎並起不了什麼作用。

    突然,虛空輕微震動,一道渾身掩蓋在黑衣中的身影出現在君少卿身邊,連同的還有一把青色的長劍。

    奉夏皇之命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暗龍衛終於不能再沉默下去,劍鋒一出,掠向神之子。

    「藏頭露尾之輩,讓人不恥」

    君少卿眼中閃過一抹冷漠,身子掠出十步,旋即一步邁出,殘影連動,一指點出,力破千軍。

    暗龍衛偷襲未成,舉劍擋招,但感一股巨力傳來,手中長劍應聲而裂,嘭地一聲,指勁穿透劍身,點向其丹田氣海。

    「噗」

    狂暴的勁力瞬間重創暗龍衛體內氣海,轉動的氣旋也隨之崩塌,功體一時難提分毫。

    三人重創,難擋神子鋒芒,眾人絕望,就在這一刻,遠方天際,一道強橫無比的刀氣掠來,橫斷九天,斬在神之子與眾人之間。

    轟然一聲,斷崖之間,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將神子與眾人隔開。

    「神之子,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還請離開」遠方天際,一道平靜地聲音傳來,淡淡道。

    「大夏武侯」

    君少卿眸子微縮,在這個地方能有如此實力者也只有那傳說中的布衣侯了。

    強悍的刀氣散發讓人震驚的壓迫,強如在場四位九品之上的強者都感到那不可抵禦的威嚴,大夏武侯這一刀,已經超脫了後天之境,讓在場之人都望塵莫及。

    「半步先天」君少卿輕輕吐出了四個字,心思沉下的同時不免震驚,毫無疑問,這位布衣侯已經半隻腳邁入先天之境了。

    何其可怕的事實,鎮守山門關十六年不出的大夏武侯竟已達到如此駭人的境界。

    「退」

    君少卿心知此行已不可能有結果,他雖不懼,但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與一位半步先天境界的大夏武侯交手。

    平靜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大夏公主,君少卿眉頭皺了又皺,旋即身影幾個閃動,轉眼消失在眾人眼中。

    看來他有必要再回一次神殿了,永夜神典中有記載,生之卷千年前深藏紫胤皇朝之中,紫胤皇朝被大夏所滅後,生之卷便不知所終,他本以為生之卷已被倖存的紫胤皇室後人帶走,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此行不虛,神教的數部天書流落在外太久,是時候一一收回了。

    北蒙王庭那個女人那一封信來的過於巧合,她應該並不知曉生之卷的事情,但為何這麼巧合。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的智慧總是太讓人忌憚,一手操控了真極國和親與大夏間的這場鬧劇。

    可惜的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出了攪局之人,不過再怎麼樣北蒙王庭都沒有損失,愚蠢的真極國國主忍受不住利益的誘惑,選擇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結果賠的血本無歸。

    兩萬匹戰馬想要短時間內交付是不可能的,再怎麼快也要近半年,半年的時間不長,卻已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君少卿走後,布衣侯那強大的氣息也退了回去,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懸崖邊,三位九品之上的強者都很是狼狽,後來出現的暗龍衛身受傷最重,丹田氣海幾乎已被神之子廢了,短時間內想要恢復根本不可能。

    夏妙語好些,雖然大夏的公主年紀尚青,但武道天才跟平常人還是有區別的,論起根基反而是三人中最強之人。

    劍供奉吐了很多次血,本來已必須靜養調息,但這個倔強的老頭卻向夏妙語道了別。

    夏妙語心知劍供奉要去做什麼,也沒有阻攔,只是取出兩枚丹藥遞給了後者,很珍貴的丹藥,一枚是為其療傷的,至於另一枚……希望還能用的上。

    劍供奉服下了一枚丹藥,旋即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一躍縱下了懸崖。

    「瘋子」

    暗龍衛咳出了一口血,微諷道。

    夏妙語看了一眼暗龍衛,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冷笑,為何會有一名暗龍衛跟著,她比誰都清楚,大夏天諭殿的那位夏皇遠沒有世人想的那麼平庸,其實也並不難理解,平庸之人怎麼可能坐上天諭殿上的那張天下最有權勢的龍椅。

    隊伍繼續趕路,疲憊的眾人都知道這一路已經安全,畢竟遠處的那座關中,有一位大夏武侯看著這裡,應該不會再有不長眼之人再來找死。

    隊伍之間,真極國使者頭低的更厲害了,臉色變了又變,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堵在真極國南下之路的這位大夏武侯竟然已強大到如此地步。

    可笑他們之前還一直派人不斷刺探這位武侯的深淺,實難想像,當時若是這位大夏的武侯動了真怒,真極國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行人各懷鬼胎,不言不語,緩慢地朝著遙遠的山門關走去,唯有懸崖旁,那滿目瘡痍的大地和到處可見的血跡說明著先前一戰的可怕。

    懸崖間,寒風呼嘯,一道蒼老的身影迅速下墜。

    跳崖後的劍供奉,手中的劍成為唯一的保命之物,在大地上,他是九品巔峰的強者,但在這萬丈懸崖間,他便是一位掙扎求生的凡人。

    天下間,除了先天之上的存在,沒有人能安然面對這萬丈懸崖。

    他手中的劍是一位武侯贈與的,宮中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他是劍供奉,但他真正的姓是白,單名一個武字。

    更極少有人知道,白家一姓很久以前其實只是長孫家的僕姓,他進宮的日子已三十多年,那個時候,上一代夏皇也才剛繼位不久。

    所以,他與長孫一脈的關係知曉的人很少很少。

    他手中的劍,便是當時長孫家家主清河侯封侯時所贈。

    這柄劍,對他很重要,如今卻已顧惜不得那麼多。

    劍身一次次與崖壁間突出的山石相碰,迸起大片碎石和火星,這柄陪了他三十多年的古劍已隨著劇烈的摩擦,漸漸崩毀著。

    古劍似乎有靈,開始劇烈顫鳴起來,萬丈懸崖何其高,即便這把古劍再堅硬也開始無法承受這猛烈的衝擊。

    果然,就在劍供奉離地面不再遠時,嘭地一聲脆響,劍身崩碎,化為片片碎片四散開來,劍供奉眸中閃過一抹悲傷,腳下一蹬,安然地落在大地之上。

    劍供奉將古劍的劍柄埋入崖下的黃土中,聲音沙啞道,「若你有靈,便護佑他尚且活著」

    神之子那一掌,將寧辰打飛了三十餘丈,落點定然不再他所在的地方。

    根據寧辰摔落的軌跡,他尚且還需要走一段不近的路。

    崖下是一片很繁茂的地方,古木直聳入雲,到處都是平日見不到的野獸,劍供奉走了許久,卻依舊沒有找到寧辰掉落的痕跡。

    「啾」

    但聞一聲九天沉嘯,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天際飛過,朝著西方而去,劍供奉抬頭望了一眼,並沒有在意。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劍供奉又將寧辰最有可能落下的地方找了一圈,卻仍然沒有發現後者蹤跡。

    匪夷所思的情況引起了劍供奉心中強烈的不安,突然心頭一閃,旋即臉色大變,腳下一跺,飛速朝西方掠去。

    不惜代價趕路的九品巔峰有多快,世間恐怕沒人幾人知曉,但見繁茂的古林之中,一道青色的身影化為流光閃過,快到連人的肉眼都已跟不上。

    「啾」

    一刻鐘後,沉嘯聲再起,劍供奉腳下一跺,縱身躍起,如同一柄青色的巨劍劃破虛空,一劍斬開了遮天的巨影。

    「嘩啦」

    一聲悲厲的長嘯中,漫天血灑如雨,黑影一分為二,轟然掉落下來。

    劍供奉身影一動,接住了血雨中的寧辰,仔細查看之後,不禁心中一悲。

    經脈破碎,腿骨盡斷,氣息孱弱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隨時都有可能永遠地睡下去。

    劍供奉取出妙語公主贈給的丹藥給寧辰服下,旋即腳下一跺,急忙朝西南方向掠去。

    千里江陵一日還,在九品強者身上並非不可能的事情,送親隊伍走了近半個月的路程,劍供奉一日便趕了回來,一日之後,滿身風塵地出現在大夏皇宮之外。

    進宮之後,劍供奉沒有去回報夏皇,而是直接趕向了未央宮。

    這個天下,若說有人能救寧辰,那皇后娘娘定然是其中之一。

    未央宮主殿,長孫聽到劍供奉的求見,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絲不安,立刻命人宣見。

    青檸站在一旁,神色也是不安。

    劍供奉不是應該在送親的路上嗎,怎麼會突然回來,而是還來了未央宮。

    下一刻,見到衣衫染血,風塵僕仆地劍供奉,不論青檸還是長孫,臉色都變了。

    「娘娘」

    劍供奉跪地,將寧辰放了下來,低頭道,「求娘娘救救他」

    長孫還未開口,青檸嬌軀一閃,已經來到殿下,纖手微顫地探向寧辰脈搏,旋即臉色瞬間白了。

    「怎麼會這樣」

    長孫雙手緊攥著椅子扶手,強忍心中震動,沉聲道。

    劍供奉跪在地上,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好個永夜神教,好個神之子」

    長孫嘭地一聲拍案而起,臉色震怒,竟敢毫無掩飾地誅殺大夏公主,當真膽大包天。

    「去請太醫」長孫回過神,立刻道。

    「不可」

    「不可」

    連續兩聲不可,劍供奉和青檸神色大變,出聲阻止道。

    長孫看著兩人,眉頭一皺,不明所以。

    青檸走上前,在長孫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旋即,長孫臉色也瞬間極為難看起來。

    「好,很好」

    長孫雙手攥地青筋暴露,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這小子一直想跑,怪不得這小子看上去那麼怕她,原來心中還藏著這天大的秘密。

    「淨身房那群老太監該拖出去喂狗了」長孫心中戾氣難疏,冷著臉狠聲道。

    「娘娘」

    看到長孫暴怒,青檸神色一變,也在殿下跪了下來。

    此時已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寧辰已經到了生死迷離之際,若再不想辦法,就真的晚了。

    嘭地一聲,劍供奉蒼老的身軀伏了下來,磕頭道,「求娘娘救救他」

    長孫氣息一頓,看著地上滿身鮮血,昏迷不醒的寧辰,憤怒的心也漸漸壓下。

    「讓本宮想想」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5:56
大夏王侯 第三十五章 輪椅上的少年


    長孫一直想了許久,身前,青檸和劍供奉也跪了很久。

    「青檸,準備筆墨」

    許久之後,長孫輕嘆一聲,開口道。

    「是」

    青檸起身,旋即快步取來筆墨,放在長孫身旁的桌案上。

    長孫快速寫了兩封信,折好,交給了青檸,正色道:

    「兩封信,一封送到凱旋侯府,一封放在寧辰身上,將其交給天蒼書院的院長」

    青檸接過信,旋即立刻出去安排。

    劍供奉叩謝,疲憊的臉色閃過一抹解脫,若是那位肯出手,那寧辰就有救了。

    兩人離開,長孫看著身前的寧辰,眸子中儘是複雜,不論怎麼說,你都為大夏贏來兩萬匹戰馬,過不掩功,本宮便再幫你一次。

    片刻後,青檸走回,將寧辰帶走,旋即一路出宮而去。

    就在青檸方走不久,一道急令從北方傳來,讓長孫的神色瞬間劇變。

    北蒙王庭出兵了!

    這是天變的大事,維護近二十年的和平終於打破了。

    不過,這一次帶兵之人不再是昔日的北蒙元帥,而是一位叫凡聆月的女子。

    民風豪放、崇拜強者的北蒙王庭怎麼會讓一位女子帶兵,這讓大夏諸多人不解。

    然而,一直關注著北蒙王庭近年變化的長孫卻很清楚這個名為凡聆月的女子是多麼的可怕。

    大夏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最強大對手。

    北疆有北武侯坐鎮,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成問題,但這一次北蒙王庭來勢洶洶,定然極難抵擋。

    遙遠的北丈原,凡聆月坐鎮軍前,看著一架又一架戰爭機器的緩緩前行,秀美而又蒼白的臉上閃過淡淡的哀意。

    「咳咳」

    寒風拂過,凡聆月掩嘴咳嗽了數聲,看著手心微微的血紅,旋即不露聲色地掩去。

    「軍師,還請注意身體」

    凡聆月身邊,永遠跟著的年輕將軍面露憂色,開口道。

    「嗯」

    凡聆月點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大夏皇城方向,輕嘆一聲,旋即轉身朝帥帳走去。

    可惜了,大夏的氣運還未到最衰敗的時候,不過,永夜神教第一殿的武君已出關,出兵一事已不能再拖,最重要的是,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出生的國度資源如此稀少,大多百姓長年生活在貧苦中,若想解決這個問題,唯有侵略,侵略一切。

    北蒙王庭的元帥已老,當今王上又尚年幼且性格懦弱,她只能親自帶兵,幫北蒙王庭儘可能打下一個龐大的王朝。

    而大夏便是擋在她面前最大的阻礙,她別無選擇。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她先前布下的幾道暗棋被人攪了局,否則,如今的局勢對北蒙王庭會更有利一些。

    那個叫寧辰的小太監,出現的太過突然,太過奇怪,不論怎樣,一定要除掉。

    她這一生最不喜歡的便是變數!

    「情無憂那邊和永夜神教談的怎麼樣了」

    帳前,凡聆月腳步微頓,輕聲問道。

    「夜武君同意送出一萬神殿重甲,不過提出條件,要將原來的兩萬戰馬增加到三萬」年輕的將軍恭敬回答道。

    「換,告訴情無憂莫要再耽擱時間,盡最快的可能將重甲運回來」

    凡聆月雙眸微眯,輕聲道,北蒙王庭最不缺的便是馬,相比來說,一萬神殿重甲在她手中的作用要大的多。

    她並不但心永夜神教做大,與虎謀皮就要有虎口拔牙的膽量,如今雙方最大的敵人都是大夏,北蒙王庭與永夜神教短時間內還遠不到起衝突的時候。

    「是」年輕的將軍點頭,旋即看著凡聆月走入帳內。

    軍師的帳,只要沒有召見或者極為重要之事不得入內,這是規矩,軍師立下的規矩。

    軍帳內,不時有咳嗽聲傳出,輕微,卻又是如此的清晰。

    ……

    北蒙王庭出兵的時候,大夏西邊,永夜第一神殿坐落在高高的石階上,先前的荒蕪早已消失不見,換而出現的是一座又一座雄偉的偏殿。

    禁制解除後,這曾經威震天下的永夜第一神殿再現人間,毫無疑問將會為世間格局帶來最劇烈的變化。

    眾殿拱衛的第一神殿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王座之上,睥睨天下的目光盯著遠方,氣息強大的讓周圍空間都扭曲起來。

    這便是世間第一強者,永夜神教第一神殿殿主,超越後天界限的強橫存在。

    離此不遠的一座古城中,一位身著血衣,年齡難辨的男子同時睜開了眼睛,目光看向西方,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知道,永夜神教的武君要出徵了。

    永夜神教歷代武君都是驍勇善戰,而且好戰之人,一旦出關,必會興起戰火。

    血衣侯起身,召來了副將,吩咐了幾句,旋即孤身走到城前,靜待戰火燃起。

    大夏的武侯,也正是為了戰爭才存在的。

    大夏皇宮,一封接一封的密報送到了天諭殿,坐在龍椅上的夏皇面色沉凝如水,看著這一封封密報眸子不斷閃爍著冰冷的精芒。

    戰爭還未正式開啟,然而,戰爭的氣息已迅速在大夏皇城蔓延,短短三天內,一匹又一匹哨馬從西方與北疆趕來,加上其他暗中的聯絡手段,詳細地訴說著前線的情況。

    皇城的百姓並沒有太多驚慌,大夏興盛了千年,無敵了千年,也使大夏的百姓養成了一種有著難以形容的自信,打心中毫不猶豫地認為大夏不會輸。

    不管這種自信是好是壞,最起碼讓維持皇城治安的將士鬆了一口氣。

    百姓依然如往常一般照常生活,最多就是茶餘飯飽多了一些談資。

    當然,之前宮中那位叫英勇的小太監勇鬥真極國使者的精彩傳聞依然還佔著說書先生和酒館小二的大部分篇章。

    因此傳奇,所以受歡迎,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誰都不知道他們口中的主人公早已在黃泉路上走了一圈,最終卻讓更傳奇的天蒼書院院長救了回來。

    然而,命雖救了回來,不過,由於雙腿經脈受傷過重,而且腿骨盡碎,寧辰殘了。

    不管能不能接受,這已成事實,於是書院中,多了一個經常坐在輪椅上發呆的少年郎。

    書院不養閒人,寧辰又是頂著凱旋侯府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勉強走後門進的書院,所以更加沒有什麼特權。

    所以,書院給他安排一個唯一他如今能幹的活,劈柴!

    書院中大多學生都是世家之子,最不濟的也頂著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之名進入,可謂人才濟濟,天才多得滿大街都是,寧辰在這樣的群體中,自然是最不顯眼的。

    凱旋侯府是聲名顯赫,但寧辰這明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注定沾不著太多軍神的光。

    長孫本來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沒打算給寧辰安排一個多麼耀眼的身份。

    而那位替寧辰治傷的院長大人,在他醒來之時已消失不見,剩下的一切安排都是一位中年人做的。

    很明顯的這位中年人很看不上寧辰,但也沒有故意為難,安排了工作之後便走了。

    時間一長,寧辰就成為書院一位很特殊的存在,學生不是學生,先生不是先生。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能自由出入書院的打雜的。

    而自從雙腿殘了之後,寧辰變得沉默了,往日的笑容再也不見,很多時候,坐在那裡一發呆就是一個時辰。

    在書院的日子裡,每天除了劈柴,就是修煉,很少說話,時間久了,書院的學生都甚至以為這是一個啞巴。

    劈柴是一個很單調的活,寧辰有武道底子,劈的要比一般人容易一些,劈著劈著,每一刀下去都能劈出兩個大小幾乎一樣的柴。

    時間一天天過去,劈柴的刀鈍了一把又一把,不言不語,神態沉默,書院的人也都習慣了有這麼一個怪人在,見怪不怪。

    書院其實很大,寧辰所在的地方是最安靜的一角,學生並不多,少了很多麻煩。

    書院有數位先生,一位夫子,夫子老了,很少授課,也很少有人去聽。

    不過,寧辰喜歡夫子的課,每一堂都去聽,而且聽的很認真。

    夫子是一位比他還沉默的老者,白鬚白髮,真的很老了,將完一堂課要很久,所以年輕學生都沒有耐心去聽。

    夫子知識很淵博,詩書禮易樣樣精通,用夫子的話說,活得久,自然知道的就比較多。

    寧辰自從雙腿殘了,也就慢了下來,走的慢,學的也慢,因此,他喜歡同樣很慢的夫子。

    有的時候,夫子一堂課上了一天才講完,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寧辰一人在簡陋的堂中,夫子也會慢慢的將課授完。

    晚上,寧辰回去將白天沒有劈的柴劈好,剩下的時間或者修煉,或者睡覺,很簡單,並沒有其他的事情。

    ……

    這一年秋,大夏頒布了新曆,記載戰爭的開始。

    新曆一年秋,北蒙王庭興兵,陳兵三十萬於北丈原,準備大舉進攻大夏。

    然而,一場提前了近一個多月的大雪改變了這一切,將該來的戰爭整整推遲了四個月。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誰都沒有料到,大夏的欽天監沒有料到,北蒙王庭的凡聆月也沒有料到,來的如此突然,生生打亂了所有人的計畫。

    書院也下雪了,對其他人或許還沒什麼,但對於寧辰來說,卻是很大的麻煩,輪椅在雪中很難走,所以,他更加慢了。

    後來,他發現夫子也慢了,因為雪很大,夫子年紀也很大,不論上課還是下課都晚了許多,兩人的步調又湊巧的趕到了一起。

    唯一讓寧辰沒有想到的是,自從他雙腿殘了後,修為反倒進展的比從前快了,兩個月的時間,修為已進展到後天四品。

    當然,這種代價並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下雪的時候,兩腿會很疼,鑽心的疼,痛入骨髓的疼,讓人死去活來的疼。

    從這一天起,寧辰開始不喜歡下雪。

    只是,事與願違,雪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還沒有放晴。

    就在這漫天的風雪中,書院一年一次的年終考核到了。

    寧辰不是學生,不用考核,卻被一位先生抓了苦力。

    夫子老了,監考的事情自然不能由夫子來,所以,寧辰被抓來監考夫子的課程。

    而且,這是夫子要求的。

    寧辰也由此成為書院成立以來,首位監考的代理先生。

    好在選聽夫子課程的學生並不多,監考一事看起來並不算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0
大夏王侯 第三十六章 監考

    寧辰想得簡單了,不僅把事情想得簡單,也把書院的學生想得簡單了。

    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人作弊。

    作弊的有四人,其中還有一位看上去嬌小可愛的女學生。

    若是往日,寧辰說不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只是今天還在下雪,他心情很不好。

    腿上刺骨的疼痛讓他忍得有些厭了,側過頭看了看外邊的雪,最終他還是沒有說服自己裝作沒有看見。

    輪椅吱呀作響,還在答題的學生下意識抬頭望去,卻見寧辰來到最近的女學生面前。

    寧辰不言不語,將手伸到了女學生面前,希望後者能自己交出來。

    林婉兒柳眉一皺,看著伸來的手,抬起頭,燦爛一笑,卻沒有交出來的意思。

    兩人對視了許久,寧辰依然平靜地伸著手,很執著,亦沒有退去的意思。

    「給」

    林婉兒俏臉變了又變,最終選擇暫時退讓,將紙條放在了寧辰的手中。

    寧辰微微點了點頭,接過了紙條,手輕輕一攥,紙條便變為紙屑,旋即隨手撒進了一旁的裝垃圾的木桶中。

    同樣的過程,寧辰又收了其餘三人的作~弊工具,一隻刻著字的毛筆,一個有暗格的硯台,還有一個將答案縫在了衣衫上。

    寧辰沒有留情,甚至看著最後一人將衣衫上的答案撕下來。

    書院對作弊的處罰還是很嚴重的,所以,三人並不敢過於反抗。

    寧辰沒有將證據留下的意思,手一握,毛筆,硯台,布條都變成了碎屑,隨意丟入了木桶中。

    這一手看的眾人眼皮直跳,他們發現,這個看起來不溫不火的代理先生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好惹。

    他們中雖然也有修習武道之人,不過都做不到眼前先生這般隨意間就能將堅硬的硯台和柔軟的布條攥成碎屑。

    剩下的時間,所有的人都很安穩,就在寧辰以為不會再出什麼事,閉目養神時,這位嬌小可愛的女學生又給了他驚喜。

    寧辰靜靜睜開雙眼,看向林婉兒,旋即手一握,後者手中的紙條頓時飛了過來。

    「沒有下一次」

    寧辰平靜開口,淡淡道。

    林婉兒小臉一怒,堂中其他人也是一驚,兩個月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寧辰說話。

    「我爺爺是院長!」

    林婉兒一拍桌子,猶如一頭暴怒的小獅子道。

    堂中的學生怕了,而寧辰卻笑了,多麼熟悉的話,沒想到哪個時代都有相同的事情發生。

    「我是監考」

    寧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木牌子,道。

    「你只是代理的」

    林婉兒不服氣道。

    「那我也是你們的監考」

    寧辰平靜道。

    「你」

    林婉兒很不服氣,卻也沒有話反駁,考場之中,監考最大,這是書院的規矩。

    看林婉兒坐在那裡生悶氣,寧辰也不再刺激她,考試的時候他是他們的監考,考完大家誰都不認識誰,沒有必要有過多交集。

    這場考試考的儒家詩書禮易確實很不簡單,夫子出的題很少,卻都很難,在場之人沒有幾個能夠答完的。

    每一年,書院最難過關的課便是夫子的課,夫子很正直,不會在打分上有半分偏頗。

    考試完了之後,寧辰收完試卷便離開了,外邊的雪還是很大,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很冷,冷的讓人極不適應。

    北方吹來,寧辰下意識縮了縮身子,旋即轉動輪椅朝前走去。

    突然,他感到手上一輕,轉過頭,看到一位藍衣年輕人在身後推動著輪椅。

    寧辰認出來這位年輕人,是剛才作弊的學生其中一個,把答案縫在衣衫上的那個,做的不聰明,卻很小心。

    「謝謝先生」

    尹逸飛微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畢竟作弊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他只是想在夫子的課上拿到一個好點的名次,為自己日後爭得一個好前程,卻沒想到被先生發現了。

    學院對作弊的學生懲罰很嚴,若是先生留下證據,他們幾人下場都會很慘,甚至被逐出書院都不是不可能,前些年並不是沒有例子,不過,人都有僥倖的心裡,作弊的事情也不可能徹底消失。

    「出了這個學堂,我便不是監考,不用稱我先生」寧辰搖了搖頭,道。

    「在學生心裡,您永遠都是先生」尹逸飛異常固執地說道。

    聞言,寧辰也不再多做辯駁,而是任由尹逸飛推著輪椅朝前走去。

    從這一日後,寧辰身邊總是多了一個推輪椅的年輕人。

    不過,寧辰劈柴的時候,從不讓尹逸飛幫忙,在他看來,尹家將他送到書院,是為了讀書習武,而不是劈柴的。

    對於尹家,寧辰瞭解的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不得了的家族。

    其實也不算奇怪,書院的學生隨便拉出去一位,背~景都不會簡單到哪去。

    大夏立朝一千餘年,最多的就是貴族與世家,在這盛極的疆土上,大大小小的世家如同繁星一般,數都數不清。

    書院若不是有位院長坐鎮,恐怕早就被這幫祖宗給掀翻了。

    一位先天的存在究竟有多麼恐怖的威懾力,從書院能鎮住這麼多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就能看的出來。

    寧辰抬起頭,透過道道阻礙看向書院中那座不起眼的屋子,他知道書院最強大的那位院長就在其中,一位如同神明般讓大夏上下尊敬的強者。

    據說,大夏當今的三公曾經都在書院做過學生,苦修十載後,登堂入室,最終成為大夏的儒首,將首和宦首。

    所以,書院真的是一位學習的好地方,不論習文還是習武。

    「轟」

    兩天後一個平常的清晨,遙遠的東方,一道耀眼的光柱直衝雲霄,如同一道白虹貫穿天地之間,可怕的威勢讓整個天地都為之顫動起來。

    這一刻,人間所有的武者都是一震,將雙眼望向東方,目光中儘是難以置信之色。

    「第六位先天」

    真實而又可怕的事實,時隔近百年,人間終於再一次有人突破天地桎梏,超越了身後所有人,達到先天之境。

    「會是誰?」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每一位先天強者都是威懾性的存在,而這一位新晉的先天所代表的力量將會對天下格局產生難以忽視的影響。

    尤其是如今天下形勢已經複雜到極點,一位先天強者突然出現,究竟會讓大勢生出怎樣的變數誰都無法知道。

    「是你嗎?」

    寧辰望著東方衝天的白虹,輕聲呢喃道,那道白虹中有他熟悉卻又更多陌生的氣息,不知為何,他的心情漸漸糟糕了起來。

    那熟悉氣息中的陌生感覺讓他厭惡,總覺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那陌生的氣息太冷漠,高高在上的冷漠,捨棄一切的冷漠,讓他十分不喜。

    以前的暮成雪也很冷,但卻不是這種淡漠世間一切的冷。

    「你是要升仙嗎!」

    寧辰心中煩亂,對著光柱很不喜地罵了一句,旋即轉過輪椅,擺著一張臭臉走了。

    這一天,書院的柴劈的亂七八糟,大小長短都不一樣,顯示著劈柴的少年心情極端不好。

    又過了兩天,書院的考試全都結束後,學生陸陸續續都走了,省親的時間有一個多月,絕大部分學生和先生都是要回家的。

    為何要說絕大部分,因此書院中還有一個人沒走,那就是寧辰。

    並非寧辰不想回家,而是他已無家可回。

    書院學生走後,堆積的柴其實已不需要再劈了,但是寧辰還是每天照常過去劈柴,並未間斷。

    第五日,黑夜降臨之時,柴劈完了,寧辰看著手中柴刀,怔怔發呆,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一道極為蒼老的素白身影來到輪椅後,緩緩問道。

    「不知道」

    寧辰情緒低落地回了一句,他就是因為不知道該想什麼該做什麼才會在這裡發呆。

    「夫子,你有家嗎?」寧辰輕聲問道。

    「曾經有」

    夫子平靜而又緩慢地回答道。

    活得久了,他幾乎都已經忘了家這個字,但是,他真的曾經有過。

    「夫子,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寧辰眼中露出濃濃的迷茫之意,宮中不能回,書院的柴又劈完了,他該去哪裡?

    天下太大,他身下這駕輪椅又能走到哪裡。

    「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夫子回答的很簡單,這也是最簡單的道理。

    「回不去了」

    寧辰眼中的迷茫更濃了,抬頭看著夜空中飄零的雪,遙遠的星空那裡,是否又有人在想唸著他。

    夫子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寧辰述說。

    這一夜,寧辰和夫子說了很多話,包括他的來歷他都說了,有些事情藏在心中,藏的久了,已快讓他發瘋,所以,他什麼都告訴了夫子。

    夫子神色依然平靜,即便聽過了那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人生百態,寧辰的經歷不過是在百態之外,可不論怎麼說,這還是人生。

    夫子是一位很好的傾聽者,寧辰和夫子雖然相識不久,但對夫子的信任卻超過了任何人。

    他並不擔心夫子會將今夜的這些話說出去,原因很簡單,他是夫子。

    「既然沒有去處,那便朝北走走吧,人生並一定非有目標才能前行,有的時候,迷茫也不是什麼壞事」

    天亮之時,夫子平靜說了一句話,旋即便邁著蒼老的步子緩緩離開了。

    然後,寧辰也離開了,朝著北方,夫子隨意指的方向,並沒有任何的用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2
大夏王侯 第三十七章 北行

    風雪中,輪椅上的少年踽踽獨行,孤單的身影在滿目銀裝素裹中如此不起眼,卻又如此清晰。

    輪椅碾在雪地,響起咯呀咯呀地聲音,寧辰曾服過天霜草,體內的真氣也屬寒,所以比大部分人都不怕冷,只是,腿上不斷傳來的痛楚讓其臉色有些蒼白。

    不知不覺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半年了,不長,卻歷盡坎坷。

    北行的路沒有目的,寧辰走到哪裡算哪裡,他身上有書院發的銀子,劈柴得來的。

    有的時候在荒野過夜,餓了,他就吃些干糧或者打一隻野兔什麼的,渴了,隨便吃一口雪,雪天,最不缺的便是水。

    大雪下的時間太長了,行人已很少出行,商隊也在等待晴天,整個世界顯得如此清靜,靜的有些可怕。

    孤獨是唯一而且不變的景色,漸漸地,寧辰習慣了孤獨,習慣了腿上了痛苦,便不覺得孤獨,也不覺得痛苦。

    習慣有的時候確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可以讓一切都漸漸地變得理所當然。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寧辰走的不是蜀道,但對他來說,身下的雪途絲毫不下於蜀道之難。

    人只有到失去時,才知道珍惜,曾經的年少輕狂,如今已成回望,每日寧辰能做的,只是一直走,坐在輪椅上,一直走。

    武道進境比往日快了許多,寒雪之天,似乎對他修為幫助很大,翻手之間,霜華凝結,如同下了一場小小的雪。

    後天四品的修為,在這個世上已算不錯,更何況,他修煉的日子還不到半年。

    他算是幸運的,修行以來,在他身邊指點的都是世間少有的強者,甚至,他還接觸過院長,雖然那時他還昏迷著。

    寧辰走了五天後,眼前終於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他來到了一座古城中,落月城。

    古城的名字很特別,聽說城外還有一座落月澗,很是險峻,卻也是南北的最近之路,過往的商隊多數選擇從山澗之間經過,少了不少繞行的麻煩。

    雪漸漸停了,天空還沒有放晴,然而,憋了一個多月的人們還是出了屋門,掃雪的掃雪,上街的上街。

    古城漸漸地熱鬧起來,東西的叫賣聲,路人的討價還價聲,夫妻的吵架聲,還有小孩子挨揍時的哭聲。

    寧辰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世間百態,心情平靜,如同過客,其實,他真的只是過客。

    「駕」

    突然,一聲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平靜,遠處街角,一人一騎飛快在大街上奔馳,剎那間,路人驚慌,雞飛狗跳。

    寧辰在街道的中間,本來也能來得及躲開,不過,正待轉動輪椅躲開時,雙手又停了下來。

    他為什麼要躲?

    他這一生,躲的還不夠嗎?

    大街上,人已散開,唯有奔馳而來的馬,還是坐在路中間的寧辰。

    有人驚呼,有人擔憂,還有人幸災樂禍。

    人群前,有一位身著淡藍色衣衫的女子,眉目秀美,淡有愁容,也好奇地靜下心神看著路中間的少年郎。

    黑馬奔來,上面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一抹嘲諷。

    「嘭」

    一聲恐怖的巨響,黑馬悲鳴,漫天飛起的雪花中,輪椅上的少年穩穩地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少年的手按在了黑馬臉上,所以,黑馬寸步不能行。

    黑馬上的年輕人嘭地一聲摔了下來,摔的很慘,一臉血痕。

    「找死」

    年輕人立馬爬了起來,滿臉猙獰,拔出腰上的劍便朝寧辰砍來。

    「唉」

    寧辰輕嘆一聲,不知在嘆些什麼。

    下一刻,一把普通的柴刀揮下了最完美的鋒芒。

    為何說完美,因為,這一刀寧辰已經揮了兩個多月,不知道多少萬次。

    「叮」

    一聲脆響,年輕人手中的劍應聲而斷,毫無懸念。

    年輕人愣了,路邊的行人也愣了,只有少年靜靜轉動著輪椅,緩緩離去。

    秀美的女子眸中的好奇更濃了,奇怪的少年郎。

    寧辰感受到了人群中女子好奇的目光,看了一眼後,便繼續離開了,很秀美的女子,只是看上去有些病弱,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那淡淡的疲憊卻掩飾不住。

    行路間,人與人的相遇,是緣分,也是天意,寧辰轉動著輪椅與女子擦肩而過,不再相望,不再回頭,漸漸遠去。

    「小姐」女子身旁,一位老嫗輕聲喚道。

    「他和我很像」女子眸子閃過一抹疲意,輕聲道。

    「小姐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人,不可能有人比得上小姐」老嫗肯定道。

    「他和我很像」

    女子再次說了一遍,語氣平淡,卻有一種不容置疑地威嚴。

    聞言,老嫗沉默,不敢再反駁。

    「走吧」

    女人開口,旋即朝著與少年相反的方向走去。

    短暫的插曲,並不能改變什麼,一個要向北行,一個要往南走,彼此擦肩而過,已是前世的緣分。

    北國的風光最是美麗,寧辰在落月城中呆了一日,夜晚,看著這古城與皇城不同的繁華,平靜的心竟有了一絲留戀之意。

    「有鬼啊」

    城外,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不久,滿城驚懼,自落月澗一道鬼轎出現,黑白無常開道,牛頭馬面開道,陰森之氣,震驚整個落月城。

    不少人都見證了這恐怖的一幕,一個個像發瘋了一般跑回。

    寧辰本來是最不信鬼神的,然而,如今他卻是有了迷茫。

    若世間沒有鬼神,那麼他的經歷又是怎麼回事。

    否定了鬼神,很大程度上就等於否定了他的存在。

    寧辰推動著輪椅朝著落月澗的方向走去,他真的想看看這個世間究竟有沒有鬼神。

    城中顯然有和他差不多想法之人,在普通人逃之不及的時候卻好奇的趕了過去。

    淡藍衣衫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本已要出城,又折返了回去。

    「小姐,你身體虛弱,不應該靠近這些鬼氣之物」老嫗面露擔憂,輕聲勸說道。

    「這個世上,不應有鬼」女子秀美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變化,平靜回答道。

    老嫗知道勸說不過,也只能跟著走了上去,她不怕鬼,只是小姐的身子太弱了。

    寒風吹過,女子臉色微白,輕輕地咳了幾聲,腳下的步伐卻依然沒有停下。

    夜晚,城外的山澗很是陰寒,尤其是斷斷續續一個多月的大雪後,積雪封山,山澗的路也被堵上,最淺處的積雪也厚逾膝部,難以前行。

    眾人來到山澗之時,幽冥鬼轎已經消失,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也不見了蹤影,唯有那至冷至邪的氣息在山澗徘徊,久久不散。

    「鬼女」女子看了許久,旋即淡淡說了兩個字。

    「這個世上,不應有鬼」

    就在這時,一道迷茫的聲音傳來,回應道。

    女子秀美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諷,道,「這個世上連先天這樣的怪物都有,為何不能有鬼」

    寧辰沉默,片刻後回道,「先天從前也是人」

    女子冷聲一哼,道「你怎麼知道鬼從前不是人」

    寧辰再次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沒有看到想看的東西,山澗前,大部分人掃興而歸,寧辰也回轉輪椅,朝城中走去。

    女子走上前,站在寧辰身後,一雙纖細美麗的手推動著輪椅,不多言,就這樣靜靜地推著。

    老嫗目光掠過驚訝之色,並非因為小姐的身份,她驚訝的是,這一幕顯得太過自然,彷彿就應該是這樣。

    「多謝」寧辰輕聲道。

    「嗯」女子平靜地接受。

    兩人一前一後,寧辰坐在輪椅上,女子推著輪椅,並沒有太多的話,而是靜靜地走著,夜色中,被烏雲遮蓋的月偶然露出一絲月光,轉眼又很害羞地縮了回去。

    「請問姑娘芳名」

    「月靈」

    「公子你呢」

    「寧凡」

    兩人道了姓名,寧凡是寧辰隨意說的,月靈也是女子隨意起的。

    姓名對兩人而言,不過稱呼而已,真假又有何分別。

    「寧公子,是要望哪裡走」月靈問道。

    「北邊,靈姑娘呢」寧辰隨意問道。

    「南邊」月靈回答道。

    「還真不巧」

    「是啊」

    兩人隨意在城中走著,老嫗跟在後邊,沒有靠的太近。

    落月城的夜晚很美麗,城中的河畔前,燈火通明,寒冷的天也阻止不了才子佳人在河畔彈詞作賦,好不風流。

    煙花之地,總是要熱鬧一些。

    「公子似乎很喜歡這種地方」

    月靈看著寧辰,開口道,話語平靜,並沒有諷刺之意,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想起了一些故人而已」寧辰回道。

    這一次,月靈眼中倒是閃過一抹差異,寧辰並不像是一個留戀煙花之人,怎麼會有故人在此種地方。

    寧辰也沒有解釋,今日,他在城中看到一些地方竟有肥皂在賣,價格不貴,平常百姓也能夠用得起,看起來月涵衣那個女人並不是壞到不可救藥。

    不知為何,他對月涵衣就是沒什麼好感,即便他知道凌煙閣對其中的女子已算是不錯。

    「許久沒來,卻沒想到中原已多了一樣叫肥皂的東西」似乎是心有靈犀,月靈看著眼前繁華的景象,不禁嘆道。

    「姑娘不是中原人?」寧辰問道。

    「呵」月靈搖了搖頭,並不想再問題上再多說下去。

    「寧公子,可否讓月靈替你把一下脈」

    「姑娘還懂醫術?」

    寧辰奇怪地問道,不過還是聽話地將胳膊伸了出來。

    「久病成醫罷了」

    月靈平靜回道,旋即將手指搭在了前者手腕處。

    片刻後,月靈收回右手,道,「公子似乎受過極重的傷,而且還從高處摔下,導致雙腿經脈和骨頭都受創嚴重」

    「姑娘真乃神醫」寧辰輕聲讚賞道。

    「神醫不敢當,不過月靈有些好奇,以公子受的傷能夠活下來實在是個奇蹟,不知哪位神醫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月靈十分好奇地問道,普天之下,她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能有這樣的醫術。

    寧辰沉默,沒有回答。

    月靈也沒有再問,而是緩緩道,「其實,公子的傷也並非完全沒有希望,據月靈所知,天下至少有三樣東西能治公子的腿傷」

    「什麼東西?」寧辰雙眼微眯,問道。

    「永夜神教的天書,北蒙王庭的天池,還有大夏皇宮的先天丹」月靈正色道。

    「呵」寧辰輕笑一聲,道,「姑娘說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4
大夏王侯 第三十八章 染血的墨劍


    天書,天池是什麼東西寧辰不太清楚,但大夏的先天丹,卻是普天之地所有武者都嚮往的神藥,據說,每一枚都能讓一位後天巔峰的強者有三成的可能邁入先天之境。

    這樣逆天的東西,大夏也只剩下了三枚,而且百年來再未煉製成功過。

    可以說,這三枚先天丹是大夏吸引天下強者的至寶,宮中的供奉,絕大多數都是為了這先天丹才甘心長年屈身皇宮。

    寧辰從未奢望過,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咳咳」

    突然,月靈掩嘴咳嗽起來,不遠處,老嫗神色一變,立刻上前將一枚丹藥塞入前者口中。

    「小姐,外邊風大,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暫住一夜吧」

    「嗯」月靈點了點頭,秀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病態的蒼白。

    「月姑娘得的是何病?」寧辰面露一抹關心,問道。

    「自小落下的病根,不礙事」月靈疲憊地笑了笑,回答道。

    「既然這樣,就在這棲鳳樓休息吧」寧辰掃了一眼身後的樓閣,開口道。

    老嫗面露不愉,正要說話,卻被月靈抬手阻止,輕聲道「就聽公子的吧」

    片刻後,三人在樓中要了兩個房間,寧辰一間,月靈與老嫗一間。

    回到房間中,老嫗終於忍不住,將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小姐,以您的身份,怎麼能在這煙花之地過夜啊!」

    「他行,為什麼我不行」月靈反問一句,道。

    「他是男人,再說他的身份怎麼能和小姐比較」老嫗不甘道。

    「男人,女人,呵」

    月靈淡淡一笑,她要是在乎這些,就不會做出那麼多世人看起來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至於身份,這東西雖然有用,卻也最是惹人厭。

    在這陌生的地方,她不想再被這些無聊的東西束縛住。

    「小姐,您快些休息吧,天亮後我們還要趕路」老嫗勸說道。

    「嗯」

    月靈點頭,旋即走到床邊,一臉疲憊地躺下,蓋上被子和衣而睡。

    老嫗吹了燈,靜坐在屋中的另一張床上,調息打坐。

    另一個房間內,寧辰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發呆沉默。

    「叮」

    夜深之時,繁華的街道也陷入寂靜,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鈴聲在遠方響起,如此清晰,彷彿冰面上掉落了一根銀針。

    寧辰雙眼一縮,看著自遠方而來的黑色影子,一顆心隨之提了起來。

    「叮」

    陰森鬼氣中,一尊幽冥鬼轎自遠方而來,黑白無常開路,牛頭馬面抬腳,一步十丈,極為詭異。

    看到如此詭異之象,寧辰頓時就不能平靜了,心中震驚,世間莫非真的有鬼神嗎?

    嘭地一聲,寧辰雙手一拍桌子,身子連帶著輪椅從二樓飛了出去。

    落地之後,寧辰一把抓向鬼轎前的黑無常,卻如同穿越影子一般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寧辰眸子一縮,功體運轉,柴刀揮過,斬向幽冥鬼轎。

    「嘭」

    柴刀斬在牛頭身上,漸起一片火花,幽冥鬼轎卻依然如初前行,轉眼已在十丈之外。

    眼看鬼轎離去,寧辰化刀為劍,一拍輪椅,身子化為銀光掠過。

    「一羽飛鴻,天地一劍」

    快至飛鴻的一劍,斬向鬼轎,然而,馬面擋路,回首剎那,勾魂一眼,寧辰精神頓時受到重創,怦然落地,口嘔朱紅。

    「瘋子」

    不知何時,老嫗出現在寧辰身邊,開口諷刺道。

    寧辰沒有搭理她,雙手拍了一下大地,身子飛起落回輪椅之上,旋即緩緩朝樓中走去。

    經過這短暫的相遇,寧辰心中更迷茫了,先前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顯然不是武者假扮,若是這樣,豈非真有鬼神存在。

    「咳咳」

    精神受到重創,寧辰一陣劇烈地咳嗽,腦中劇痛,昏沉中有著難以言語的空虛。

    「寧公子,你這次太莽撞了」

    月靈也被屋外的動靜驚醒,來到寧辰身邊,將一枚丹藥塞進後者口中,語帶責備道。

    「情非得已,為瞭解開心中的疑惑罷了」

    寧辰沒有拒絕月靈的好意,丹藥入口,頓化一股辛辣的清流,腦中的劇痛立刻好了不少。

    「打擾姑娘休息了」

    抬頭看到月靈臉上的疲憊,寧辰歉意道。

    「嗯」

    月靈點頭,寧辰確實打擾她休息了。

    聽到月靈毫不委婉的回答,寧辰嘴角少有的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真實的,並非從前一直掛在臉上的習慣。

    折騰了半天,老嫗帶著月靈回房休息,寧辰也回到自己房間靜心調息。

    天亮之時,寧辰睜開眼,推開房門,看到門前的月靈和老嫗,知曉兩人是來告別。

    「要走了?」

    「嗯」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兩人告別,沒有離別的不捨,更沒有離別的傷感,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做離別惜惜之態。

    「昨夜見公子所用乃劍招,今將此劍留下,權當相識之禮」

    月靈從老嫗手中接過一柄墨色的劍,贈予寧辰,道。

    寧辰沒有接,輕聲道,「我已有柴刀」

    月靈還是將墨劍放在寧辰手上,堅持道,「柴刀畢竟不是做打架之用」

    寧辰沒有再拒絕,雙手拂過墨劍之身,輕嘆道「多謝」

    「不用,有緣再見」

    話聲落,月靈便轉身離去,走的如此灑脫,不帶一絲留戀。

    老嫗看了一眼寧辰手中的墨劍,神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轉身跟了上去。

    墨劍無鞘,劍鋒不露,並非絕世鋒銳之劍,拿在手中亦十分沉重,非常人能夠隨意使用。

    然而,寧辰卻很喜歡,沒有任何理由,就是單純的喜歡。

    北行的路依然要行,寧辰在城中找到鐵匠鋪打造了劍鞘,同樣漆黑如墨,不見鋒芒。

    柴刀和墨劍並排放在了輪椅之後,用牛筋縛上,寧辰臉露一絲疑惑,如今,他算不算刀劍合流。

    這種答案注意不會有人給他,寧辰上路,從落月澗北上,齊膝的雪,很深,走的十分吃力。

    輪椅的車輪被沒住大半,寧辰雙手轉動車輪,一下,一下,異常堅持,不肯停下。

    車輪碾著積雪,上面隱約還可以見到兩排腳印,或許也是急著趕路的行人留下的,三十里落月澗,寧辰走了兩天一夜,第二天日落時,終於走了出去。

    離開山澗,柳暗花明,再無兩邊崖壁的阻礙,視野一下寬闊了許多。

    「嗯?」

    突然,寧辰雙眸狠狠一縮,眼前,橫屍遍野,鮮血染紅滿目白雪。

    老人,婦孺,孩子無一例外。

    寧辰如今已很少生氣,動怒,但看到這一幕,心中怒火燒盡九重天,眼中殺機吞吐。

    輪椅碾過染血的雪,沾染上了死者的鮮血,也沾上了死者的怨念,寧辰越走心越冷,眸越冷,雙手青筋越是顯露。

    屍體上的刀傷參差不齊,身上的財物也被洗劫一空,顯然並非武者所為,而是強盜行徑。

    大夏立朝一千餘年,對山匪賊寇打擊極嚴,百餘年前甚至派出一位武侯親征,讓大夏境內的山匪一時間幾乎銷聲匿跡。

    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大雪封山的今天,在此出現了如此泯滅人性的一幕。

    馬蹄印記還在,顯示著山匪並未走的太遠,然而,山匪有馬,寧辰不僅沒馬,甚至雙腿亦殘了。

    寧辰是一個很執拗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並未因為腿殘了而有任何改變。

    輪椅在雪地上前行,留下了一路血跡,走的越遠,血跡亦越淡。

    山匪要休息,這麼大的雪,馬也走不快,寧辰不休息,走的再慢,終究有追上的一天。

    就這麼,一天,兩天過去,寧辰追上了山匪,在一處荒林之外,山匪正在林外生火,人不多,十三個,有男有女。

    男人彪悍,女人嫵媚。

    篝火上烤的有東西,肉香四溢,飄出很遠。

    十多匹馬拴在了林中,離山匪並不遠,在大夏,馬是很值錢的貨物,山匪看得很緊。

    寧辰的到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在這荒山野嶺有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出現,怎麼看都是一件詭異的事情。

    山匪的頭領是一位很有警覺的人,下意識感覺到狀況有些不對。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眼力之人,山匪中嫵媚的女子起身,扭著身子來到寧辰身邊。

    「小弟弟,你怎麼再這裡,你的家人呢」

    女子手臂纏著寧辰,整個身子幾乎都要撲了上去。

    「請問,落月澗前的人是你們殺的嗎?」

    寧辰沒有掙脫,而是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嫵媚女子,微羞一笑,問道。

    看到眼前少年羞澀的笑容,女子不知為何感到渾身一寒,不自覺鬆開了手臂,退了半步。

    「請問,落月澗前的人是你們殺的嗎?」

    寧辰再次問道,聲音依然羞澀平靜,不帶一絲威脅。

    「是,不,不,不是……」

    女子先是點頭,旋即感覺到不對,正要否定,然而,她卻沒了機會,但見一道墨光劃過,最後的兩字頓時卡在了喉嚨中,再也說不出來。

    墨劍染血,是寧辰第一次殺人,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傳說中噁心的反應,很奇怪,就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輪椅走過時,女子方才倒了下來,墨劍不鋒利,寧辰的劍卻很快,一劍封喉,沒有留下太多痛苦。

    剩下的山匪終於反應過來,拿起手中的刀就要反抗。

    不過,山匪終究是普通人,即便狠辣凶殘,也不可能是一位武道四品的武者對手。

    墨劍無情揮舞,十一位山匪很快便一一倒下,山匪首領要逃,卻被一柄飛馳的柴刀貫穿了胸膛,倒落雪中。

    寧辰的冷酷讓人感到心寒,十三位山匪無一活口,連同一位嬌媚的女人。

    寧辰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是心慈手軟之人,他從前曾說過,他信奉的是,我不入地獄,讓別人入地獄。

    說此話時,他是認真的,並非戲言。

    也許,昔日暮成雪和青檸不願教他武道是對的,只是,他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墨劍上的血還是熱的,寧辰用冰冷的雪拭掉劍身上的血,同時也將劍身冷了下來。

    他知道,他並不後悔……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6
大夏王侯 第三十九章 雪夜

    山匪劫走的財位還拴在馬上,寧辰放走了所有的馬,只留下了一匹小小的白馬,白馬尚幼,放走之後,很難活下來。

    小白馬顯然受了驚嚇,戰戰兢兢地站在寧辰身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寧辰將小白馬的韁繩拴在了輪椅背上,他走一步,小白馬也跟著走一步。

    小白馬的口糧有它自己背著,寧辰自己的乾糧也自己帶著,誰都不影響誰,他們只是同行的夥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關係。

    他從山賊身上和馬上搜出了不少東西,除了金銀,布匹,毒藥,迷藥外還有一封信,一封尚未打開的信。

    寧辰看了封信用的火漆,眉頭就皺了起來,等待看過信的內容後,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

    這樣重要的消息,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寫信人太自信,還是太愚蠢。

    寧辰相信是後者,因為這封信最終落到了他的手中。

    北行的路不會因為一封信而改變,寧辰依然繼續向北走,有了小白馬,他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小白馬的口糧不多,看來山匪就沒打算在外作案多久,他身上的乾糧倒是還有些,不過,小白馬會不會吃他就不清楚了。

    走了大半天后,小白馬明顯對他的警惕小了許多,有的時候還會主動用嘴巴碰一碰他的臉。

    這個時候,寧辰總是一把扒拉開小白馬,這傢伙太不講衛生了。

    有人相伴的路途總是少了一些孤獨,雖然小白馬並不是人,但卻比很多人都要聰明。

    它知道日後很可能就要跟著眼前的人類混,所以對後者的態度越來越親暱。

    寧辰很困擾,氣的極了,乾脆就把韁繩解開,讓小白馬自生自滅。

    然而,聰明的小白馬總是自己跟上去,寧辰走一步,它便跟一步。

    誰說世間臉皮最厚的動物是人類,寧辰就覺得小白馬的臉皮已超越絕大數人類。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只能讓小白馬跟著,韁繩也不栓,愛咋咋地。

    小白馬也感到寧辰心情不爽,輕易不敢再湊上去。

    於是,整個荒野上便出現了這一人一馬,誰都不理誰的奇特景象。

    雪又開始下了,漫天白色的飄羽,很是美麗,寧辰不知道,在他剛走後,三道身影出現在被荒林之外,一男,一女,一太監,看到滿地的山匪屍體,不禁眉頭一皺。

    三種人的男子仔細搜了十三具山匪的屍體,旋即搖了搖頭,道,「信已被人帶走」

    女人查過山匪身上的傷口,平靜道,「劍傷相同,是一個人」

    「速追」

    老太監看了一眼地上的輪椅印和馬蹄印,沉聲道。

    可惜,追了不久,輪椅痕跡與馬蹄印已被剛下的雪重新掩蓋,再也找不到方向。

    「分頭追」

    老太監看了一眼除了身後的三個方向,當機立斷道。

    男人和女人點頭,分別選了一個方向,老太監則繼續朝北方追去。

    不過,茫茫雪天,想要一個人談何容易,況且寧辰本來就沒有目標,只是隨意的走。

    北方很大,不是一般的大,寧辰走的累了,就近看到一個村莊後,便暫借了一晚。

    其實,主要是小白馬不想走了,又咬著寧辰的衣袖,不讓他走。

    雖說萬物皆有靈,但一匹馬聰明成這樣,的確讓人很是頭疼。

    老太監追的快了,也追偏了,他沒有想到寧辰的腳步被一匹絆住,停下不走了。

    寧辰借宿的村落再平凡不過,樸實,熱情是村中人家的本色。

    招呼寧辰的人家是一個三口之家,家中有年事已高的母親,還有一對尚未成家的兄妹。

    兄長是一位憨直的漢子,妹妹是一位賢惠的少女,不漂亮卻十分秀氣。

    漢子的好客與少女的羞澀形成鮮明的比較,寧辰進屋後,漢子喚了妹妹卻做飯,自己則幫助打理家中的雜事。

    寧辰做為客人,被漢子安置到屋中最暖和的火爐旁,什麼事也不讓插手。

    兩人的父親早已臥床多年,連話都已說不出來,家中全靠漢子一直撐著,這些年不但耽擱了漢子娶妻,連少女出嫁也成了問題。

    窮人孩子早當家,用來形容漢子與少女最合適不過。

    寧辰沒有說什麼,靜靜地來到老人身旁,右手輕輕按在老人後心,旋即微弱的銀光亮起,絲絲真氣順著右手注入老人體內。

    片刻後,寧辰收回右手,轉動輪椅重新回到火爐旁。

    能做的他都做了,老人早已油盡燈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想要好起來是不可能的,他做的,只是能讓老人好受一些,不那麼痛苦。

    至於,能不能稍微恢復一些,比如開口說一兩句話,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人的生老病死,是這個世上這難違背之事,他不行,皇帝不行,先天也不行。

    若是有人能做到,那只能是神明,可惜,他只見到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還未見過神明。

    「謝……」

    床上,老人顫抖著動了動嘴,說的很輕,除了寧辰沒有人能夠聽得清。

    寧辰咧嘴一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說吧,好人總是會有好報。

    不多時,少女已把飯做好,端上桌子,寧辰轉動輪椅來到桌旁,胃口大動,他早就餓了,這些日子天天吃乾糧,嘴皮都快磨破了。

    飯菜很簡單,都是自家準備過冬的乾菜,少女手藝很好,將這簡單的食材也做的香氣撲鼻。

    寧辰吃的很飽,飽的已經吃不下,漢子的熱情有些過了,他不好意思拒絕,最終實在是撐得不行,才不得不開口拒絕漢子這嚇人的熱情。

    少女吃的很少,可能是有生人在,少女的臉一直是紅的,讓一旁的寧辰很是不自然,他還沒見過這麼害羞的姑娘。

    他從前遇到的女人都是比較彪悍的,比如,暮成雪、青檸、九公主、夏妙語,算了,還是吃飯吧。

    飯後的洗碗工作,寧辰自然也插不上手,少女的賢惠足以讓前邊那幾位羞愧而死,他甚至懷疑過,像暮成雪或者青檸到底知不知道禾苗長什麼樣。

    小白馬的晚飯還是它自己背的口糧,寧辰沒有幫它改善伙食的意思,再說,這大雪天去哪找東西幫它改善伙食。

    到了晚上該休息的時候,又出現了一件麻煩事。

    家中只有兩張床,一大一小,平日,老人和少女擠在較大的床上,也方便少女照顧母親。

    其實,寧辰根本就不需要上床休息,他大多時候都只是坐在輪椅上閉目調息,修煉的同時也當做休息了,奈何,漢子說什麼也不同意,執意讓寧辰上床去睡。

    寧辰無奈,只能聽從安排,漢子這才憨厚地笑了,自己隨意找了幾塊木板搭在兩個凳子上,做了一張簡易的床。

    夜晚的風聲很大,寧辰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屋外的風聲,心中卻沒有絲毫睡意。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外邊又下雪了。

    腿上傳來的劇痛一陣猛烈過一陣,寧辰已習慣,但並不代表他感覺不到。

    突然,村外傳來了狗吠聲,下一刻,狗吠聲止,銷聲匿跡。

    屋外不遠處的草棚下,小白馬呼哧呼哧地打著粗氣,似乎再提醒屋內的某人。

    寧辰起身,坐上輪椅後,輕輕地走了出去。

    有人來了,而且還是武者。

    寧辰不笨,相反,他要比很多人都要聰明,他知道,來人為的是他手中的信。

    老太監看到輪椅上的寧辰後,明顯一愣,顯然,他認出了寧辰的樣子。

    其實,宮中很多人都見過寧辰,那個時候,他是才子,是英雄,是電,是光,是唯一的神話。

    今天,他卻成為一個被人追殺的殘廢。

    老太監不解,在他印象中,眼前的寧辰應該還在真極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寧辰不認識老太監,宮中太監那麼多,他哪能誰都認識,但這死太監的衣服,他很熟悉。

    這是西宮的衣服,夏宮中各宮的衣服大體相同,卻有細微差別,他在宮中日子不算少,自然瞭解一些。

    老太監追過之後,沒有找到寧辰的身影,不得已返回,路過村子後,打聽到有一位少年傍晚進村,他便知道他找對了地方。

    老太監是武道六品的高手,比寧辰要強上不少,更不要說一個是正常人,一個是殘疾。

    哦,不對,兩人都是殘疾,只不過殘的地方不一樣。

    但是不管怎麼說,兩人實力相差的著實不小。

    老太監有心要殺掉一切看過信的人,所以,二話不說,一掌便朝寧辰拍來。

    寧辰舉刀格擋,頓時感到一股巨力傳來,身子連同輪椅嘭地倒飛三丈遠,撞翻了小白馬的草棚。

    小白馬驚怒,這是它躲雪的地方,弄壞了它晚上睡哪。

    小白馬嘴蹄並用,把寧辰從草堆中刨了出來,卻見後者一口鮮血嘔出,染紅了身前大片白雪。

    「一邊去,別礙事」

    寧辰一把扒拉開小白馬,殘疾人打架,你一匹馬參和什麼。

    就算幫助殘疾人,也不該由你一匹馬來。

    寧辰扶起輪椅,旋即坐了上去,還好他雙手沒有殘,不然連輪椅都上不去了。

    手中的柴刀已經變形,凹下好大一塊,老太監的右手不是一般有勁,讓寧辰噁心了半天。

    這怎麼打,根本沒法打。

    雙手掰了掰彎曲的柴刀,他發現這刀基本已經廢了,再掰也掰不直了。

    老太監本來還擔心寧辰有什麼後招,然而,一招之後,便對後者實力瞭然於心。

    四個字,不堪一擊。

    修為不行,招式不行,經驗更是差勁,除了反應快點,其他一無是處。

    寧辰不知道老太監心中所想,否則一定會氣到爆炸。

    他的感覺,老太監很強,比他要強。

    其實,兩人給對方的評價已說明雙方實力的差距,一個是武道菜鳥,一個是江湖老手,著實沒有什麼能相提並論之處。

    外邊的風雪越來越大,寧辰的雙眼也越眯越緊,這一戰,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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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