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玄幻] 大夏王侯 作者:一夕煙雨 (連載中)

 
V123210 2018-10-28 10:31: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4937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8
大夏王侯 第四十章 雪夜霜寧


    飄落的雪花中,寧辰與老太監對峙十步之外,實力的差距,讓這一場雪中的戰鬥並沒有太多懸念。

    武道五品之上,與五品之下是截然不同的境界,寧辰邁入武道四品後修為再難寸進,便是被這一道天塹攔在前面。

    寧辰拔出了身後的墨劍,全神凝聚,這一戰,只有生死,再無其他。

    老太監手中並未兵器,一隻乾枯的手拍下,卻攜帶千斤巨力,難以抗衡。

    嘭地一聲,掌劍相碰,寧辰一退再退,墨劍一轉,插在地上,止住退勢,旋即左手一拍輪椅,一道漆黑的流影劃破夜空,無聲無息朝老太監掠去。

    「彫蟲小技」

    老太監一聲冷哼,掌勁呼嘯,隨手一揮震開了暗矢。

    寧辰身下輪椅再動,銀色光芒凝結劍身,霜華震盪,捲起一瀑風雪,劍光之中,一道又一道黑影再度劃出。

    老太監抬手接劍,抓住劍身後,身子一偏,躲開飛來的暗矢。

    「喝」

    寧辰一聲冷喝,體內真元怒催,劍身下壓,嘭地一聲,兩人周身雪花盪開,驚起一丈高。

    「放肆」

    老太監握劍的手鮮血流出,臉色一寒,另一隻手凝聚內元,一掌印向寧辰胸口。

    「哇」

    但見寧辰口中鮮血嘔出,老太監眉頭一皺,身子退後,避開了這一口血。

    比起正常人,老太監更愛乾淨,甚至可以說有嚴重的潔癖。

    然而,老太監一退,寧辰雙眸凝起,抓住這短暫的機會,不顧傷勢,左手拔出柴刀,化刀為劍,近在咫尺地一步內,極招再出。

    「一羽飛鴻,天地一劍」

    驚鴻一劍天地鳴,咫尺之內,一步之遙,強如老太監也無法避開這快若飛鴻的一劍,不得已鬆開握在墨劍上的右手,擋在身前。

    「不可能,你怎麼會劍供奉的招式」

    老太監眸子一縮,急聲喝道。

    「噌」

    刀身入體,穿透手臂,卻被雄渾的真氣擋住,再不能寸進。

    「喝」一招得手,寧辰哪還管得了這麼多,體內真氣再催,墨劍撐地,借力再將刀身推進兩寸。

    「找死」

    老太監面色難堪,也管不得寧辰與劍供奉是何關係,左掌凝氣狠狠印向寧辰丹田氣海。

    「既然活不了,那就同歸於盡吧」

    寧辰眼中閃過一抹狠意,不躲也不避,墨劍掠出,同樣刺向老太監氣海之處。

    寧辰修為不如老太監,經驗不如老太監,甚至連殘疾的方便程度都不如老太監,但他有一點老太監拍馬也趕不上。

    他不怕死,更不在乎這一身修為!

    人最大的恐懼便是未知,人之所以怕死也正是因為對死後的未知,但寧辰知道,因為他死過一次,所以,比起絕大數人,他不怕死。

    至於修為,就更是無所謂,你不能要求一個剛剛修行幾個月就到達後天四品的人有多麼在乎這一身修為。

    「瘋子」

    老太監氣急,他做不到寧辰這麼瘋狂,所以,他退讓了。

    拍向寧辰氣海的手抓向墨劍,企圖擋住這同歸於盡的一劍。

    寧辰冷哼一聲,眸子劃過狠意,真氣提至巔峰,墨劍全力刺向老太監丹田。

    「噌」

    刀劍齊動,一者刺向心口,一者刺向丹田,老太監的手一只擋著刀,一隻抓著劍,鮮血流淌,不斷落入雪中。

    啪啪地血滴聲,在這雪夜顯得如此輕微,寧辰做的已相當了不起,以四品殘疾之軀讓一位六品強者傷至如此,即便他身上的傷更加嚴重。

    刀劍已難寸進,老太監體內真氣鎖住了刀劍,讓寧辰拚死的戰果止步於此。

    下一刻,老太監猙獰著臉,真元怒催,欲要一掌徹底廢掉眼前年輕人。

    然而,就在這時,老太監身子一個踉蹌,真氣一滯,差點栽倒在地。

    「怎會」

    老太監心神驚愕,驚慌間欲再提真元,卻為時已晚。

    「喝」

    寧辰鬆開握劍的手,翻掌強催最後真氣,旋即一掌拍向墨劍後端,但聞一聲入體輕響,墨劍突破老太監的阻擋,一劍刺入後者丹田。

    「呃」

    一聲痛苦的長哼,老太監氣海被劍上的力量震散,真氣亂串,口中鮮血頓時溢出。

    「可惡啊」

    老太監面露極端痛楚,翻手一掌印向寧辰胸口。

    「嘭」地一聲,寧辰倒飛出去,砸落雪中,鮮血長嘔。

    「怎會,我怎會……」

    難以置信的眼神,卻難掩殘酷的真實,老太監腳步不斷後退,左臂上的柴刀,丹田處的墨劍依然還插在那裡,鮮血流淌,不斷染紅著大地。

    「呃」

    寧辰胸口一悶,再次嘔出一口鮮血,眼神望向前者,他知道,老太監完了。

    刺入丹田的墨劍塗有毒藥,老太監氣海已廢,真氣散亂,更是加劇了體內劇毒的蔓延。

    然而,先前老者那一滯,是因此柴刀上有迷藥……

    老者退後十數步後,終於砰然一聲倒落雪中,臨走的眼神,充滿不甘與悔恨。

    寧辰掙紮著爬上輪椅,然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白馬,嘶啞著喝道,「裝什麼死,還不趕緊過來」

    房屋之外,已經被兩人的大戰折騰的滿目瘡痍,還好,今晚的風雪很大,不僅掩蓋了打鬥的聲音,就連地上的鮮血也會很快掩去。

    老太監的屍體不能留在這裡,寧辰喚來小白馬自然是來當苦力,不然還能讓他一個殘疾人背走?

    小白馬雖然不願意,但也不敢反抗,只能任何寧辰將已經死透的老太監仍在它的背上。

    將現場收拾完,寧辰和小白馬一前一後朝村外走去,感覺離村子夠遠後,便隨便找了一個地方挖了一個大坑將老太監埋了。

    立碑是不可能的,他相信老太監肯定有同夥,就像他之前相信一定會有人因為那一封信追殺他一樣。

    墨劍上的毒藥和柴刀的迷藥已經被老太監的血沖的差不多,而他從山匪身上搜出來的存貨也只有這些,之後怎麼面對可能來到的追殺,著實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往回走是不可能的,自從他拿到那封信開始,他就只能一直往北走,不要和他講什麼民族大義,小命沒了,什麼都白扯。

    他只能繼續北行,直到幹掉所有追殺的人為止。

    北行不會改變,唯一不同是從前他是自願的,漫無目的的,如今,他是被逼的,不走不行。

    不幸的是,他並不知道老太監究竟有多少同夥,或者說,他不知道老太監背後之人究竟派出了多少人來劫這封信。

    希望在這一行人中,老太監是其中最強的!

    風雪越來越大,看來又有下上一夜的意思,寧辰埋完老太監便回村落了,現在他需要休息,非常需要。

    推開房門,漢子和少女還在熟睡,唯有老人已醒來,看著寧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寧辰乾澀一笑,和老人打了一個招呼,旋即十分狼狽地躺回到床上。

    體內真氣消耗地七七八八,寧辰也不敢睡,靜心引導著所剩無幾的真氣修復著體內的傷勢,他還活著,真好。

    老太監的兩掌震傷了他大部分內腑,好在前者出手之時受到傷勢或迷藥的影響,倉促之間都未能凝聚全力,加上他們的修為差距並非絕對的天差地別,否則,方才就已經換成老太監埋他了。

    傷勢很重,不過,天亮時,他還是必須趕路。

    他若留在這裡,對村落的人來說很可能是一個災難,他不能冒這個險。

    一夜的時光很快就過去,天亮之時,寧辰收拾好東西,告別了漢子的熱情挽留,重新上路。

    他睡過的床上有一小包銀子,不多,卻也足夠漢子娶妻,省著點的話,給少女置辦些嫁妝也差不多夠了。

    這是山匪搶~劫的銀子,他挑了一些零零碎碎,沒有任何印記的碎銀,這樣一來也不會給漢子一家帶來什麼麻煩。

    屋外的棚子只能留給漢子自己去修了,他急著跑路,不能再留下幫忙。

    有時,寧辰心中也十分無奈,似乎自從他來到這個世間,他就一直在跑路。

    在大夏皇宮時,他為了小命要想辦法出宮,如今出了宮,他還是要為保命繼續跑路。

    小白馬依然死皮賴臉地跟在後邊,寧辰也不管它,馬雖小,餓極了殺了也是肉。

    小白馬當然不知道眼前人類想些什麼,否則一定會給他一蹄子。

    外邊的世界大天大地,一人一馬在茫茫白雪中,就跟兩隻小螞蟻差不多,想要尋到蹤跡也不是那麼簡單。

    所以,寧辰心中並沒有太多慌張。

    風雪中,一個殘疾的人,一匹雪白的馬結伴而行,很少說話,也確實說不上話。

    「轟」

    就在這時,北方天地間,一道金色光芒直衝天際,神聖的氣息盪開,沖散了天際的烏雲,亦沖散了漫天的風雪。

    這突來的天象震驚了整個北方,無數人的目光望向了這裡,目光中充滿了驚愕。

    寧辰眉頭一皺,莫非又有人邁入了先天,先天強者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小白馬被這震撼的景象嚇了一跳,差點連馬蹄也軟了。

    片刻後,寧辰又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有人邁入先天,這道金色光芒缺少了人的氣息,只是死物而已。

    在這大風大雪的天,荒野罕跡,離光柱最近的人只有寧辰和小白馬。

    輪椅撥動,白馬啟程,朝著光柱走去。

    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寧辰也不例外。

    然而,寧辰走的不快,小白馬走的也不快,雖然好奇,但他並不熱情。

    不過除了寧辰之外,整個北方的武者都陷入了瘋狂的激動,如此天象,定然是不得了的古之遺蹟出世。

    百年前,天書從地底出世時,異象就和今天很是相似。

    可惜,當時的異象出現在了西方,最終天書也毫無意外地落入了永夜神教手中。

    千年以來,大夏如此強盛,卻也只掌握了一卷天書而已,所以說,古之遺蹟的歸屬除了實力外,最重要的還是運氣。

    寧辰似乎有此運氣,古之遺蹟也離他最近,可惜,他除了好奇之外,實在提不起太大的熱情。

    風雪中的一人一馬走的不快,不過因為實在很近,走的再慢也漸漸靠近了遺蹟出世所引起的異象之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09
大夏王侯 第四十一章 古之遺蹟

    來到金色光柱附近時,天地異像已漸漸消失,本也不奇怪,這只是異象,又不是太陽,不可能照上十天半個月。

    寧辰看著地上的大裂縫,眉頭皺了又皺,著實沒有下去的興趣。

    他是來尋寶的,又不是來找死的,這麼大的裂縫,即便有寶物也有命去無命回。

    寧辰想走,小白馬卻銜著寧辰的衣袖不松嘴。

    「你一匹馬,哪來這麼大好奇心」

    寧辰皺著眉頭,呵斥道,這傢伙越來越人性化了,可是,你是一頭馬,人性化有毛用。

    可是,不管寧辰怎麼訓斥,小白馬還是不松口,甚至一點點拖著寧辰往裂縫中走。

    見過欺負殘疾人的嗎?寧辰見過不少,但他還是第一次見欺負殘疾人的馬!

    「真的想去?」

    寧辰心頭一陣火大,不耐煩地道。

    「呼哧」

    小白馬喉嚨中發出一聲呼哧聲,表明態度。

    「那便去吧」

    寧辰應道,它一頭馬都不怕,他還怕什麼。

    裂縫很陡,看上去很深,寧辰將抽出墨劍,吭哧一聲插入被寒冬凍實的泥土中,旋即將小白馬頭上的韁繩解開,順著腰腹綁在輪椅上。

    然後,輪椅上的寧辰連帶著小白馬淡定地跳下了裂縫。

    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麼人?

    不是橫的,不是愣的,而是不要命的!

    如今的寧辰和小白馬明顯直接超越了橫與楞,直接上升到不要命。

    跳下裂縫後,寧辰拿著墨劍,待到降下一丈左右,猛然將墨劍插入裂縫的凍土中。

    「嘩啦啦」

    墨劍劃出一道半尺長的扇形,旋即才穩了下來,一時間塵土飛揚,散落的到處都是。

    下方,小馬懸在輪椅下面,打著鞦韆,身上被韁繩都勒出了血痕。

    「你該減肥了」

    寧辰心煩的說了一句,他竟然會跟著這畜生胡鬧,真是閒的腦子進水。

    小白馬很受罪,被韁繩拴著腰腹,卻執拗的沒有痛出聲,這一點和某個人很像,性子拗起來時,比一頭驢還倔。

    寧辰拔出墨劍,身子又猛地掉了下去,接著,一把柴刀插入了凍土中。

    這一次寧辰卻失算了,先前被老太監打彎的地方,再度扭曲,旋即,柴刀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跟炸壞的麻花似得。

    然後,一人,一馬沒能止住墜勢,繼續掉了下去。

    「真是便宜沒好貨」

    寧辰將柴刀扔掉,嘴中埋怨書院道,旋即墨劍再度接力而上。

    就這樣,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一人一馬總算落到了裂縫底部,寧辰折騰的滿身都是泥土,小白馬身上的馬毛也被韁繩勒的掉了不少。

    脫毛的鳳凰不如雞,掉毛的白馬不如驢,剛才還英俊瀟灑的小白馬如今跟剛被人煮了拔完毛似的。

    「你說我們下了幹嗎」

    烏漆墨黑的裂縫中,寧辰和小白馬大眼瞪小眼,心情極度不爽道。

    「呼哧」

    小白馬不服地應了一聲,轉身要走,卻一頭撞在了石壁上,痛的馬嘴直咧。

    「該」

    寧辰從身上拿出一枚火摺子,吹著之後,循著火光,也不理小白馬,自顧自地朝著前邊唯一的道路走去。

    路很長,很長,非常長,沒完沒了,寧辰走的有些煩了,厭了,對小白馬的態度就更不好了。

    小白馬不敢大的反抗,偶然吭哧一聲代表不服氣,卻又被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給鎮壓下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火摺子都快完蛋時,寧辰終於在前方看到了一絲光亮。

    一人一馬興奮了,加快速度,來到光亮前,寧辰拿著墨劍,一劍劈開了被岩土擋住的洞天。

    嘭的一聲,岩土塌陷,入目的景象瞬間震驚了兩雙大大的眼睛。

    眼前,難以描述,九曲十八彎,就想一個人體內的經脈似得,到處都是迴廊,血紅的泥土也與之前的岩土大不一樣,看上去陰氣森森,甚至可怕。

    「我們不會是到地獄了吧」

    寧辰看了一眼前方暗紅的世界,轉過頭,艱難地問道。

    「呼哧」

    小白馬回答了一聲,聽不懂,不過從馬臉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出馬如今也很震驚。

    「繼續走」

    寧辰一咬牙,都下來還怕個屁啊,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前路很多,寧辰什麼也不管,直接選最大的,最寬的,最亮的,反正也不知道前邊有什麼,選哪一條路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小白馬更是什麼意見都沒有,寧辰走哪條路,它便跟著走哪條路。

    兩刻之後,一人一馬又走了回來。

    因此前方是死路,什麼都沒有……

    「選哪一條,你說」

    寧辰看著剩下的一條條路,咬牙切齒道。

    小白馬猶豫,在每一條路前都徘徊了一會,最終選了一條最小,最窄,最黑的路。

    「你確定?」

    寧辰不情不願地問道。

    「呼哧」

    小白馬回應。

    「聽你一次」

    寧辰心一橫,轉動輪椅朝著斜前方的小迴廊走去。

    一刻鐘後,一人一馬又走了回來……

    寧辰黑著臉,直想原地把小白馬給烤了。

    還剩下七條路,寧辰不知道怎麼選,看了一眼手中墨劍,往地上一立,然後墨劍倒了。

    「就這條」

    寧辰指著墨劍劍柄指著的方向,毫不猶豫地決定道。

    一旁,小白馬輕輕地吭哧了一聲,對寧辰這隨意之極的態度表示不滿。

    「有本事你別跟著」

    寧辰側身瞥了一眼小白馬,語帶蔑視道。

    小白馬不吭了,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事實證明,寧辰這隨意的選擇是正確的,大約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後,眼前的景象再度有了變化。

    一條河,一條很寬的河,暗黃色的河水,冒著點點氣泡,甚至還有淡淡的腥氣傳出。

    寧辰眼睛微眯,他想起了前世一個傳說,其中提起過的一條河與此很像。

    傳言在冥界之中,有一條橫在冥府之前的河流,起名弱水。

    弱水三千,非死難度。

    「我們遇到麻煩了」

    寧辰隨意揪下一根頭髮扔入水中,只見頭髮飄零,緩緩沉入水中,一絲波瀾也沒有泛起。

    看到此景,小白馬明顯一驚,馬蹄不自覺地退後兩步,離弱水遠遠的。

    寧辰對此嗤之以鼻,他相信,這河肯定能渡過去,只是他還沒有想到辦法。

    傳言,弱水之中有一條無底的木船,是唯一能渡弱水的東西,就是不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

    前世很多傳說在這個世間都已成為現實,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甚至連弱水這種東西都出現了,寧辰相信,就算再有無底的船,也不是稀奇的事。

    寧辰轉動著輪椅在河畔行走,突然,身子一頓,他又看到了傳說中的東西。

    黃泉花。

    傳說中長在弱水之底的奇花,服下之後,可以永生不死,但服下此花後,身體會逐漸腐爛,化為不死不活的狀態,所以說黃泉花也是一種毒花。

    寧辰看了半天,卻不敢去摘,在這弱水中,沒有人能夠保證活命,他不怕死,卻也不想找死。

    「呼哧」

    就在這時,小白馬走到寧辰身邊,馬嘴呼哧了一聲,然後咬著後者的衣服讓他朝前方不遠處離河岸約麼十丈遠的一堆垃圾中望去。

    寧辰眼睛一眯,改變輪椅的方向,朝著垃圾堆走去。

    稱其為垃圾堆,因為這裡既有白骨,也有斷木,腐爛的衣衫等等,在這之中,還有一條破破爛爛的船。

    更重要的是,船是無底的。

    寧辰沉默著將船拽了出來,接著一點點將船拖到了弱水中。

    下一刻,寧辰更加沉默了。

    船果然浮了起來!

    這已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作為一個來自無神論世界的他,實在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寧辰默默地拿了幾塊垃圾堆中的斷木,在破船搭了幾處落腳的地方,然後,牽著小白馬一起走了上去。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那便繼續走下去,看一看在這弱水之後,究竟還有什麼。

    寧辰用一條斷木當做船槳,緩緩地朝河對岸划去,小白馬站在床上,身子戰顫慄栗,看起來害怕極了。

    寧辰眉頭一皺,呵斥道,「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是讓你跳下去」

    小白馬低聲嗚嚥了一聲,好了一些,身子不抖了,四蹄卻依然打顫,顯然還是害怕。

    寧辰不再理它,一邊劃著船,一邊靜靜地注意著對岸有沒有什麼危險。

    到了這個時候,一些牛鬼~蛇神,幽靈鬼怪也差不多該出來了。

    他不相信,這麼詭異的地方會什麼危險都沒有。

    小白馬是指望不上了,它能不嚇到自己跳下去就算表現良好。

    結果證明,是寧辰想多了,沒有牛鬼~蛇神,也沒有幽靈鬼怪,甚至連個骷髏架都沒有出現。

    不過弱水倒是比他想像的要寬許多,在破船上耽擱了足有一刻鐘,才緩緩飄到了對岸。

    破船說不定還有用,寧辰上岸後也將破船拖上岸,防止被弱水沖走。

    小白馬站在岸邊,身子不再哆嗦了,一雙馬~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寧辰也感覺到前方氣氛不對,似乎有什麼東西再盯著他們似得。

    「走」

    寧辰沉了沉心神,旋即朝著前方走去。

    不管是不是地府,他們都已經走到這裡,是死是活都要進去看看。

    小白馬也了上去,馬蹄邁動間明顯沉重了許多。

    半刻鐘後,寧辰轉動輪椅的手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大門,和大門上門刻著的四個大字,一雙眼睛眯的更緊了。

    「幽冥地府」

    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並不難認,字體透骨,很是有力,甚至有一種難言的魔性,讓人一眼便再難挪開。

    寧辰心中感覺難以言語,換做任何人是他這種情況恐怕也是一樣的感覺,若這不是永夜神教的惡作劇,就真的讓人震驚了。

    地府若是存在,那閻王呢,地藏王呢。

    若是冥界為真,那冥王又在哪裡!

    寧辰緩緩推開了身前的大門,他要看看,這幽冥地府之後的世界到底是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10
大夏王侯 第四十二章 幽冥地府

    大門緩緩開啟,入眼的不是任何奇珍異寶,而是一片灰濛蒙地混沌,空無一物,連牆壁都沒有,只是混沌。

    寧辰轉動著輪椅進入其中,還未任何反應,但見一隊隊無頭陰兵踏來,陰兵身旁,盤橫著幽靈鬼怪,很是駭人。

    陰兵借道,鬼怪附體,寧辰試著避開,卻發現無論怎麼躲避,陰兵離他還是越來越近。

    「幻覺麼?」

    寧辰眉頭一皺,不明白怎麼回事,回頭之時,卻發現大門已消失,整個混沌中也只剩下他與千百陰兵。

    「殺」

    陰兵舉戈,殺聲震天,轉眼間已到身前。

    詭異之象,卻又不似完全的虛幻,寧辰揮手拔出身後墨劍,一劍盪開數柄戰戈,身子隨之退出十步遠。

    幸好,他身下的輪椅是書院的一位先生親手做的,否則,早就經不住這連番的征戰從而徹底毀掉。

    此戰來的莫名,寧辰不敢大意,揮劍凝氣,戰入陰兵之中。

    陰兵不強,較之普通兵士都要弱一些,不過有鬼怪伴生,應付起來要麻煩許多。

    陰兵的數量太多,寧辰身上漸漸開始有了傷痕,戰戈劃破身體,血花四濺中都會帶入一股至陰至冷的氣息。

    幽靈刀劍難傷,唯有真氣才能強行壓制,然而,每一次鬼怪穿體而過,寧辰都會感到體內真氣一滯,精神也差了許多。

    「進不得,也退不了,儘是妖魔擋道」

    寧辰心怒,氣海真元洶湧,墨劍凝霜,一劍揮灑,七名陰兵隨之殘肢紛飛。

    無窮無盡的陰兵,殺之不絕的幽靈,寧辰身上傷痕越來越多,鮮血也越流越多,混沌的世界中,殘肢屍體斷遍地,越積越多,屍骨成山。

    沒有任何的休息,亦沒有任何的喘息,寧辰手中的墨劍已被暗紅的血水染紅,身下的屍體更是多的數也數不清。

    不知殺了多久,寧辰只感覺自己握劍的手已經沒了知覺,唯有本能的驅使,依然再不斷地收割著擋在身前的陰兵和幽靈。

    「咳咳」

    真氣的嚴重耗損,導致先前壓下的傷勢再度爆發,寧辰嘴中嘔紅,抬頭望去,卻發現不知何時,他的眼前已再無可以站起的陰兵。

    混沌的世界到處都是一樣,沒有黑夜和白天之分,彷彿萬象初開之時的混亂,一切都毫無規則。

    在這裡,寧辰發現自己的真氣較平日恢復的快了許多,甚至連近來一直沒有任何進展的修為都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可惜,這裡並不是什麼安全的好地方,更談不上修煉的寶地。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陰兵會再次出現,這不知疼痛的死物,雖然缺少靈智,戰力也不足,但龐大的數量加上半生的幽靈鬼怪,著實難以應付。

    「踏踏」

    就在寧辰好不容易壓下傷勢,恢復些許力量時,遠方戰馬奔騰,轉眼間,四名無頭黑甲陰騎已揮戟斬來。

    砰地一聲,劍戟相碰,無頭陰騎攜戰馬餘威而來,寧辰右手一麻,被戰戟的衝擊力震出五丈遠。

    「沒完沒了了」

    寧辰輕咳一聲,看著包圍而上的四名無頭陰騎,手中墨劍顫鳴,鮮血順勢流淌,一滴滴落在身下的屍首之上。

    「嘭」

    戰局再開,四戟連環,攻守輪替,寧辰即便功體稍勝一籌,面對四人密不可分的配合,一時無法破局,身上再度染血。

    「煩人啊」

    久攻不下,寧辰心中厭煩,面對攻來的戰戟不擋不避,硬受一戟。

    戰戟入體,批發染紅,卻見一隻淌血的手攥住戟身,在古銅色的戰戟再難寸動半分。

    「噹」

    就在這時,另外三道戰戟從三方而來,寧辰手中墨劍揮過,盪開兩戟,旋即身子一退,順勢避開第三戟。

    四戟缺一,配合短暫出現破綻,寧辰左手借力向後一拽,欺身而上,一劍劃過,立斷身前無頭陰騎一臂。

    「咳咳」

    短暫的一瞬,戰局幾變,寧辰身體難承劇烈負荷,開始猛地咳嗽起來。

    陰騎臂力無窮,每一戟都有開山裂石之威,非人力可擋,寧辰仗著後天四品的功體,連擋數招,身體開始漸漸不支。

    「這戰戈」

    寧辰握著從陰騎手中奪來的戰戟,只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不斷從手心竄入經脈,不得已,只能用真氣強行壓下,方才好受一些。

    假如他沒有猜錯,這戰戟久遠前定然是極不錯的神兵,只是,在陰騎手中時間太久,沾染了過分的陰氣,變成了一件陰兵。

    若是能驅除戰戟中的陰氣,說不定還會恢復原來的神兵特性,不過,這個可能很小,最大的可能,陰氣驅除了,這柄陰兵也會隨之變成一快廢鐵。

    四名陰騎,一人已廢,攻守皆出現很大破綻,已對他構不成太大威脅,陰騎除了力量奇大外,本身戰力並不怎麼可怕,剩下三名,寧辰最終有驚無險地一一擊破,再怎麼說,他也戰敗過六品高手的四品武者,雖然贏得不光彩,但畢竟還是贏了。

    寧辰收起了一柄戰戟,準備日後好好研究研究,這戰戟對他的威脅太大,結實耐砍不說,其中的陰氣對他體內的真元有相互克制之用,每一次招式對碰,都會無形中消耗他很多真氣。

    混沌之地陰氣越來越重,陰兵,陰騎本是冥界將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方才推開的是幽冥地府的大門,為何會來到這個詭異的混沌世界?

    寧辰想不明白,只能抓緊一切時間調息療傷,幸好這個地方靈氣相當濃厚,真氣恢復要比外邊快了不止一籌。

    他身上的傷勢已很嚴重,新傷舊傷,內傷外傷,全都急需靜心調養,可惜,如今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陰兵陰騎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長久呆在這裡,就算不被耗死也會被餓死。

    這個時候,他有點想念小白馬,若這傢伙也跟來,餓得急了怎麼也是肉啊。

    想著想著,陰兵再次出現,寧辰頭一陣大,輕嘆一聲,不得不強再度拔出了墨劍。

    戰局很沒有意思,依然一面倒的屠殺,資質再普通的人,在不斷的戰鬥中也會越來越善戰,寧辰的資質再那些天才眼中很不入眼,但在正常人範疇已是不錯。

    陰兵之後依然是陰騎,同樣四人,戰鬥更加激烈,換來的傷勢也更加嚴重,但他沒有選擇。

    到了最後,寧辰自己都已不知道殺了多少陰兵和陰騎,每一次千篇一律的戰鬥,受傷,療傷,然後再戰鬥,再受傷,再療傷。

    殺人殺到吐,或許就是他如今的感覺。

    他不想死,所以只能一直堅持下去。

    而且,在這個地方,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死。

    他身上的傷並沒有惡化的樣子,時間在此彷彿已經不再起作用,只不過一次又一次傷勢累加,也足以讓他喝上一壺。

    他甚至在想,若是能夠出去,如此嚴重的傷勢他會不會立刻就死掉。

    日後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最起碼現在他不想死。

    沒有時間,他就用陰騎的戰戟來計數,殺一波收集四柄,殺兩波收集八柄,殺到最後,一波接一波接連出現,數都數不清楚。

    戰戟堆成了小山,寧辰看的頭疼,也懶得再去重新數。

    再到後來,戰戟就論堆來數,一堆,兩堆……

    陰兵陰騎不斷出現,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戰鬥,寧辰應付的也越來越輕鬆,再遇到陰騎時,已不是旗鼓相當的戰鬥,而是單方面的殺戮,砍瓜切菜一般,毫無戰鬥的懸念。

    墨劍上的血水從來就沒有幹過,腥味撲鼻,有些噁心。

    沒有時間的日子,過的如此單調、枯燥,寧辰感到他已經快要發瘋,若不是還有不斷出現的陰兵和陰騎作伴,他毫不懷疑地認為自己很可能早已瘋掉。

    殺的厭了,煩了,甚至噁心地要吐了,可是,他還是要一直殺下去。

    精神的折磨已遠遠超出了身體上的痛楚,若不是那一分要活下去的執拗,他或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墨劍,任由陰騎的戰戟將他四分五裂。

    就在寧辰終於堅持不住,將要達到崩潰的邊緣時,周圍的混沌世界突然咔咔地出現裂縫,旋即砰然一聲碎裂開來。

    眼前景象瞬變,陰森威嚴的大殿中,一匹小白馬一口吃掉了祭台上一顆珠子,破快了整個幻境之源。

    寧辰得救了,救他的是一匹他惦記吃肉很久的小白馬。

    或許再晚上一秒鐘,寧辰就瘋了,但小白馬吃的很及時,再最關鍵的一刻,吃掉了最關鍵的東西。

    寧辰只看到了小白馬吞掉了什麼,似乎是一顆珠子,至於究竟是什麼,他並不知道。

    祭台上,還有一頁金色紙張,一把詭異的血色妖刀,還有一把尊貴的紫金神劍。

    寧辰轉動輪椅來到祭台前,拍了拍小白馬的馬匹,態度良好,表示感謝。

    「呼哧」

    小白馬不懂,沒有反應過來這一直對它十分惡劣的主人為何會變化如此之大。

    祭台前,寧辰盯著金色紙張,想了許久,旋即咬破手指,將血水滴了上去,只見金光大盛,金色紙張緩緩升起,然後化為一抹流光沒入他丹田氣海之內。

    同樣的招術,寧辰又用在血色妖刀和紫金神劍上,然而,刀劍光芒一蕩,硬是將血滴震開,不肯接受。

    斯文的不行,那便來野蠻的,寧辰眼睛一眯,真氣運轉一把抓向妖刀,但見一股磅礴的巨力襲來,猛然震開了刀柄上的不速之手。

    寧辰收回右手轉而試向長劍,結果卻是一樣。

    如今的寧辰也不再是武道上的小白,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妖刀和神劍並不承認他,或許從一開始,他和絕大多數人就想錯了,這幽冥遺蹟,並非是無主之物,而是在等待某人的到來,而這個人明顯不是他。

    剛才若不是小白馬吞了珠子,救了他,他恐怕就要永遠陷入幻境之中。

    至於為何小白馬為何沒有被幻境所困,這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只是,他也實在無法想像一匹馬會被幻境困住。

    如今的現實就是,小白馬吞了別人的珠子,他拿了別人的金色紙張,而這裡看上去最珍貴的妖刀和神劍他卻又帶不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12
大夏王侯 第四十三章 冥子

    寧辰很是糾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糾結,他受了那麼大的罪,被人陰的那麼狠,甚至差點困死在幻境中,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寶物在眼前,他卻拿不到。

    這種痛苦讓他發瘋,就好像別人捅了他一刀,最後連刀也要拔走。

    「呼哧」

    小白馬喘了一口粗氣,渾身紅通通的,就如同被煮了一般,寧辰正煩著,沒空搭理它。

    「叮」

    鈴鐺聲響起,地府大門外,一尊幽冥鬼轎出現,前方的黑白無常一跳十丈,轉眼便已靠近。

    寧辰心中一寒,當機立斷,拉著小白馬就走,這鬼轎中坐的他不知道是誰,但那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尚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腦中熱一次已經夠了,他不能再去找罪受。

    幽冥地府的大殿很大,祭台之後,是一座十丈方圓的血池,血池已干,唯有那血腥味經久不散,讓人作嘔。

    幽冥鬼轎進入大殿後,停在了祭台前,轎中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祭台上的妖刀與神劍,嘴中一陣詭異的音符念出,意欲收復這兩把神兵。

    妖刀輕輕一顫,發出刺眼的血色光芒,正要飛出,卻見神劍紫色光芒大盛,壓下躁動的妖刀,兩把神兵不斷顫動,彷彿在爭執什麼。

    最終,妖刀恢復平靜,神劍也隨之沉默下來。

    「哼」

    鬼轎之中,傳出一聲清冷的冷哼,顯然對此結果甚為不滿,然而,刀劍有靈,在這幽冥地府之中,誰都無法勉強兩柄神兵認主。

    「鬼女,好久不見」

    就在這時,大殿之外,一道至陰至邪的聲音傳來,來人神態俊美如妖,一襲紫中有赤的華服,眉目雖笑卻有著讓人渾身顫慄的寒意。

    「冥子,你竟然也醒了」

    鬼轎中的女子聲音中帶著一絲驚異與憤怒,對眼前俊美的男子提前出世十分不喜。

    「醒?呵,吾一直都在醒著啊」

    冥子向前走了兩步,來到祭台前,一聲無所謂的淺笑道。

    轎中的女子沒有理會這明顯的謊言,他們都沉睡了很久,不可能有人醒著。

    冥子是冥界的異數,強大而又荒誕,讓人驚豔的同時亦讓人恐懼。

    「你也是為妖刀而來的嗎」

    冥子醒來已是事實,鬼女也不再多做思量,而是沉聲問道。

    「吾說不是,你信嗎?」冥子手指輕撫著妖刀上的紋理,嘴角彎起一抹危險的弧度,繼續道,「不過,吾知曉很多人對之有興趣,所以吾便來了」

    「瘋子」轎中,鬼女譏諷道。

    「瘋子嗎?吾認為鬼女是最瞭解冥子的,可惜啊」

    冥子撫心長嘆,妖異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哀傷,愁苦的嘆聲似乎再為鬼女的不理解而心痛。

    「深淵,你的虛偽讓人作嘔」

    鬼女道出冥子真實姓名,語帶諷刺,在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人,誰都無比瞭解對方,自然不會被這虛假的表演所動。

    冥子轉過身,面露正色,輕嘆道,「吾,從來都不說謊啊」

    轎中傳來鬼女冷聲的一笑,「你這句話才是最大的謊言!」

    「冥子,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今世不同以往,你的荒謬只會帶給你死亡」

    話聲落,鬼女不願在此浪費時間,嘴中輕念,黑白無常開道,牛頭馬面抬轎,幽冥鬼轎緩緩離去,不多時便消失不見。

    「死亡,吾無比期待啊」

    冥子輕撫妖著刀,眸中閃過一道道光芒,任由鋒刃劃破手指卻猶如不知,一絲絲鮮血順著刀身留下,讓這冰冷的刀更顯三分妖異。

    妖刀並不拒絕冥子的鮮血,卻也不承認其身份,只是靜靜地插在祭台上,血光明滅,一動也不動。

    冥子靜靜地看著妖刀,很久之後,輕輕笑道,「妖刀啊,妖刀,吾便等你出世的那天,看你將整個世間染成最美妙的血色」

    ……

    大殿中發生的事情,寧辰並不知道,他走了後沒有再回頭,他很清楚那對邪門的刀劍不是他的,他動不了也拿不走,不過他把弱水旁的木船藏了起來,其他人也別想進來。

    寧辰心情十分糟糕,一路念叨個沒完。

    寧辰承認,他心眼不大,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不能得到。

    至於鬼轎中的人能不能拿走那對刀劍,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雖然很不爽,但他確實沒有辦法。

    如今的他連抬轎的牛頭馬面都打不過,更不用說鬼轎中的人或鬼了。

    小白馬依然周身通紅,甚至有些燙手,看起來真的就像是被煮了一樣。

    「呼哧」小白馬有苦說不出,有怨不敢發。

    叫你亂吃東西,寧辰幸災樂禍想道。

    他對拿不走刀劍之事依然還有很大怨氣,看小白馬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最多也就難受幾天,便不再管它。

    「忍著點吧,對了,我剛才說到哪了」

    寧辰從幻境中出來以後,話就多了很多,變得唸唸叨叨,其實也不難理解,任誰在幻境中被困了不知道幾天,幾月還是幾年,身邊沒一個活人,甚至連只蟑螂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群又一群的陰兵,陰騎,就算不瘋,也會變態。

    小白馬很痛苦,基本不理會寧辰在說什麼,偶爾呼哧一聲,也是被念叨的煩了,表示一下抗議。

    可惜,寧辰根本就不在乎它的抗議。

    在此刻的他看來,小白馬的抗議也是可愛的。

    或者說,只要是活的,就是可愛的。

    幽冥地獄的大殿之後,是一片荒蕪,坑坑窪窪,還有隨意豎起的巨石,奇異古怪的地形一眼望不見頭,讓人感覺心頭冷颼颼的。

    寧辰眉頭皺了皺,這地方他不喜歡,陰氣過重不說還難走。

    他是殘疾人,走平地就比一般人費勁,如今讓他走這詭異的地形,這不是要他的老命麼。

    寧辰看了看小白馬,丈量了一下後者的體系,最終還是放棄,這傢伙看上去沒幾兩肉,馱不馱動他還是兩說,別再把他摔了。

    昔日跳崖摔了腿,今天再磕著臉就太不值得。

    想一想,他的命其實也夠大了,跳崖沒摔死,落下不久後不知道砸到什麼東西身上,今日幻境又沒死,被小白馬救了出來,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但是不論怎麼看他也不像壞人吧?

    古人云,古人曰,古人說了那麼多話,看來總是有出錯的。

    「小白,你說我是好人嗎?」

    寧辰轉著輪椅,一邊努力地爬著小坑,一邊問道。

    「呼哧」

    小白馬即便渾身難受,也忍不住表示了一下不屑。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

    寧辰樂的眉開眼笑,道。

    「呼哧」

    小白馬翻了一個白眼,不再理會這個無恥的人類。

    「等等」

    寧辰突然手上一僵,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地形,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該不是傳說說的十八地獄吧?

    寧辰皺著眉頭,想了又想,前世他對神話傳說涉獵的並不多,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幽冥大殿後,是不是十八層地獄來著?

    寧辰心中一嘆,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是一點沒錯,早知道從前他就多看些有關神話傳說的書。

    走了不知道多久,一人一馬吃光了自己帶的乾糧,喉嚨也幹得直冒煙,卻發現這詭異的地方似乎永遠走不到頭。

    「小白,我們不會餓死渴死在這吧?」

    寧辰緩慢地轉動著輪椅,有氣無力道。

    「呼哧」

    小白馬轉過頭呼哧了一聲,示意他們可以原路返回。

    寧辰沉默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他總感覺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守在那裡,讓他始終不敢有回頭的念頭。

    「呼哧」

    小白馬繼續往前走,意思是不回就不回,要死一起死。

    「仗義」

    寧辰對小白馬的態度很滿意,艱難地咧嘴一笑,他決定若是他能活下去,一定對這傢伙稍微好點。

    「呃」

    又走了半天后,就在一人一馬都已到油盡燈枯,氣力將盡時,輪椅之上,寧辰突然身子一顫,嘴中一聲痛苦的長哼,氣海之內,兩頁金色的紙張在沒有真氣溫養後,竟開始互相吞噬起來。

    「都給我老實點」

    寧辰震怒,一聲暴喝,都已什麼時候了,這兩個傢伙竟然還搞內鬥。

    小白馬嚇了一跳,看著寧辰,不明所以。

    兩頁金紙彷彿是天生的對頭,在氣海中真氣還充足時,勉強還能共存,然而,如今丹田氣海中的真氣已散離的差不多,兩頁金紙就再也無法保持和平。

    寧辰臉色異常難看,沉聲道,「我要死在這裡,你們兩個也得一起陪葬,最好都給我安分一點」

    「嗡」

    兩頁金紙顫鳴,似乎是聽懂了一般,不再爭鬥,漸漸平息下來。

    「什麼該死的世界,連一張破紙也能成精」

    寧辰心情糟糕地咒罵了一聲,隨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念頭。

    不過再荒唐的事情他都見過了,也不差試這一次。

    強催最後一絲真氣沒入祭台上收取的金色紙張之中,寧辰沉下心神,道,「聽好了,現在我們是綁在一根繩的螞蚱,你既然來自這幽冥地獄,自然知道如何出去,若是不想和我一起永遠地埋在這裡,就出來指條路」

    金色紙張先是一陣沉默,旋即竟真的從寧辰的氣海飛了出來,紙張之上,金光大亮,耀眼的光芒照向遠方,隱約間,一道黑色的大裂縫依稀可見。

    「我操」

    這一次,寧辰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那裡他們已經走過,只是當時根本就沒有這道裂縫。

    「希律律」

    小白馬興奮地一抬前蹄,叫出了人生中第一次正確叫聲,不再呼哧呼哧地裝啞巴。

    小白馬跑的飛快,毫無義氣地拋棄了寧辰。

    「白眼狼」

    寧辰憤怒地罵了一聲,兩手轉動起輪椅,緩慢而又晃晃悠悠地朝著大裂縫走去。

    這破地方,真是坑窪的煩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14
大夏王侯 第四十四章 白衣男子


    大裂縫很寬,如同在虛空中劈了一斧頭似得,若不是金光所照,估計寧辰他們再找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個操蛋的世界總是有些操蛋的事情讓人無法理解,比如,先天,又比如,會自己發光的紙。

    寧辰感覺自己原來的世界觀,就如同一面摔在地上的鏡子,破的不能再破了。

    走入裂縫中,一人一馬默默前行,出去的路就在腳下,卻依然有著幾分不真實。

    原來,他還是無法徹底認同先前所發生的一切。

    裂縫的路走到了盡頭,恍惚間,他們已出現在一片雪原上。

    小白馬第一個動作,一蹬蹄,風騷的眼神甩過,然後一頭栽在雪中狂吃了起來。

    寧辰鄙視地看了它一樣,沒經歷過世面的土鱉,真沒修養。

    下一刻,寧辰輕輕的捧起一把雪,然後,一把塞進嘴裡,咔咔地帶著冰碴嚼了起來……

    爽!

    一人一馬舒爽地抬起頭,滿臉幸福。

    在幽冥地府的日子真的就是地獄,沒吃沒喝,連雪都沒得吃,如今發現能吃上一口雪都是幸福。

    喉嚨中的火辣感消退了不少,寧辰扔下手中的雪,看到小白馬還在狂吃,不禁眉頭一皺,對著撅起的馬屁股啪地一巴掌拍了上去,呵斥道:

    「不要命了」

    像它這種吃法,命都會吃沒的,什麼事都要有度,他們的身體如今還很虛弱,根本經不起這麼折騰。

    「呼哧」

    小白馬瞥了一眼前者,然後退後兩步,依然我行我素地繼續吃起來。

    寧辰大怒,正要發飆,突然看到小白馬身下,剛才站著的地方積雪竟已經全部融化,不禁神色一怔。

    這傢伙吞下的那顆珠子到底是什麼東西,都過了這麼多天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影響。

    寧辰心中擔憂,不過看小白馬吃的高興,就不再阻止它。

    「在這等著,別亂跑」

    話聲落,寧辰轉動著輪椅,朝遠處走去。

    不多時後,寧辰回來,手中拎著一個狍子,不大,卻也足夠一人一馬吃上一頓。

    他不知道小白馬吃不吃肉,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不吃也得吃。

    火摺子已經滅了,附件又沒有枯木,生火已不可能,他的修為還達不到神之子那樣可以引動天地變化的程度,無法憑空生火。

    簡單的解刨好狍子,寧辰忍住噁心將一片肉塞進嘴中,腥氣撲鼻,多日沒有進食的胃中一陣痙攣,直返酸水。

    但他清楚,不吃就會死,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走出這片雪原。

    胡亂給自己塞了兩片肉,寧辰又切下一片塞進小白馬的嘴中。

    「呼哧」

    小白馬不願吃,一下子吐了出來。

    「吃下去」

    寧辰臉色一沉,喝道。

    看到主人發火,小白馬委屈地嗚了一聲,叼起雪中的生肉,艱難地吃了起來。

    寧辰感覺自己話有些重了,輕聲一嘆,撫摸著小白馬的腦袋,輕聲道,「忍著點,只要能活下去,受點苦是值得的」

    小白馬用腦袋蹭了蹭前者的胸口,看上去委屈極了。

    「好了,別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一樣,趕緊吃」

    寧辰一把扒拉開小白馬,不耐煩道。

    沒有經過處理的生肉腥味極重,帶著淋淋鮮血,小白馬吃的艱難,寧辰吃的噁心,一人一馬在荒原中,你一口我一口,互相盯著,誰都不肯吃虧,生怕對方少吃一口。

    雪原上的狍子都很小,除去內臟皮毛後,剩下的肉所剩無幾,寧辰看著最後一塊肉,一把塞進小白馬嘴中,旋即用地上的雪淨了淨手,淡淡道:「走吧」

    小白馬痛苦地將最後一口肉嚥了下去,然後聽話地邁開蹄子,一邊走,一邊直想反胃。

    大雪終於停了,但太陽還沒有出來,這一場大雪簡直是災難,尤其是在北方,到處都是一片茫茫雪白。

    寧辰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甚至連方向都搞不明白,雪原到處都一樣,分不清東南西北。

    雪中行路容易得雪盲症,所以寧辰每走一段時間就會將小白馬的眼睛蒙起來,然後自己也閉上眼睛,靠感覺前行,反正他們也不認識方向,一直走就行。

    然而,他沒想到,人若要倒霉,喝涼水都會塞牙。

    就在寧辰與小白馬看到了前方的希望,一座城池若隱若現時,不遠處,一位白衣男子斜面走來。

    白衣男子看到眼前的一人一馬後明顯也是一愣,在這茫茫雪原中,這樣的組合實在過於個性,太好辨認。

    有一句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寧辰從男子身上感受到了殺機,眉頭輕皺,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一道冷冽的劍光掩面而來。

    「嘭」

    劍指相接,蕩起一瀑雪花,男子出劍,快至轉瞬淪亡,一劍至身前,劍風逼面。

    寧辰左手雙指定住劍身,順勢一轉,劍鋒轉向一邊,卸力於無形。

    同一時間,墨劍出鞘,半挽寒光,霜華激盪,一劍障目。

    男子神色不變,左手伸出,一把抓住墨劍,火星四濺,竟是一雙生鐵鍛造的手套。

    寧辰雙眼一眯,手中墨劍再添三分力道,嘭地一聲,硬是生鐵的手套斬出一個半指深的口子。

    絲絲鮮血順著墨劍劍鋒流出,白衣男子首度見紅,握劍的手一轉,劍身份解,劍中取劍,刺向寧辰心口。

    「無恥」

    寧辰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卻不曾檢討自己曾經是否更加不要臉。

    劍中藏劍,令人防不勝防,然而,寧辰卻遇到過比這更凶險的情況,所以,他動了。

    輪椅不退反進,轉身的剎那,墨劍回斬,如死神的鐮刀,劃過一道黑色的光華。

    墨劍很快,招式也很刁鑽,但寧辰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力不從心,這一劍,慢了。

    最起碼,比他在面對無頭陰騎時慢上許多。

    「嘩」

    衣帛裂開,劃出一瀑血花,白衣男子連退三步,避過了這致命的一劍。

    寧辰心情煩躁,很不滿意,他的身體較之當時變慢了,身下的輪椅速度也跟不上。

    這其實不難理解,幻境與現實畢竟有著差距,將虛幻的招式變為現實豈能如此簡單就能做到。

    白衣男子的心情同樣不好,他發現他武道五品的修為竟然無法完全壓制眼前的少年,招式的對拼更是隱隱落於下風。

    寧辰坐在輪椅上,雙眼微微眯起掩飾了心中的思緒,通過方才短暫的交鋒他也可以感覺出來,這白衣男子武道修為並不如那老太監,只是手中的長劍有些麻煩。

    他要感謝在幽冥地獄幻境中的折磨,不然他還會是昔日那個空有修為卻無法發揮的白痴。

    說到底,練武就是用來打架的,強身健體就是屁話。

    他跟劍供奉學劍的時候,老頭就曾說過,劍的作用就是用來殺人,除此之外,別無它用。

    而拿劍的人,就是劍者,拿劍殺人者。

    當然,這個世上能稱得上劍者的人不多,劍供奉說自己最多只能算半個,如此說來,他和眼前的白衣男子連半個也算不上。

    寧辰開始有些噁心,也許是先前吃生肉吃的,眼睛也被雪光刺的有些疼,這個地方真不是打架的好地方。

    白衣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年,瞬息功夫長劍再度逼命。

    劍出的那一刻他還在想,為何這少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寧辰緩過神,墨劍橫於身前,擋住咽喉前的一劍,旋即腦袋一偏,墨劍劃過長劍劍身,剎那間的回轉,鮮血灑落,斷臂飛舞。

    看著漫天灑落的鮮血,寧辰輕嘆,他還是最擅長斷人手臂,因為手臂是離他最近的。

    下一刻,輪椅轉動,墨劍再轉,墨光劃過,見血封喉。

    白衣男子眼睜睜地倒了下去,身體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砸落雪中,再也無法站起。

    「咳咳」

    寧辰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一抹鮮血,不耐煩地伸手擦了一把,隨即彎下腰在白衣男子身上隨意摸索了幾下,起身拍了一下小白馬的屁股,道,「走,跟小爺進城」

    「呼哧」

    小白馬應了一聲,跟著輪椅旁,緩慢地朝遠處的古城走去。

    古城真的很遠,兩個傢伙走到城中時,天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街上的客棧已要打烊,硬是讓寧辰給阻止下來,他很餓,他兄弟小白馬也很餓。

    掌櫃開始很不耐煩,不過待看到眼前少年手中拳頭大的銀子時,臉色立馬陰轉晴,恨不得將少年當祖宗一般供起來。

    寧辰淡淡地朝小白馬甩了一個眼神,示意道,怎麼樣,跟著哥混還是不錯的吧。

    小白馬低眉順眼地回應,態度端正,讓寧辰很是滿意。

    「公子要吃什麼?」掌櫃諂媚地笑道。

    寧辰看了一眼堂前掛的牌子,然後一一指了過去,一臉暴發戶的模樣,「除了這幾個不要,其他一個來一份,不,兩份」

    聽到前者的話,掌櫃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假做關心地問道,「公子是要打包帶走一份嗎?」

    「不是,那一份是它的」

    寧辰一指門口的小白馬,不甚耐煩道。

    「公子是要這匹馬也進來吃?」掌櫃詫異道。

    「不行嗎?」寧辰更不耐煩了,墨跡個屁啊,他都快餓死了。

    「這,不符合規矩啊」

    掌櫃面露為難,他這是人吃飯的地方,怎麼能讓一頭畜生進來。

    寧辰將手中的銀元寶扔了過去,道,「這是你的了」

    「呵呵,您的話就是規矩」

    掌櫃臉上樂開了花,二話不說,轉身便朝後廚走去。

    飯菜還沒上來,兩個餓死鬼便逮著堂中的茶水喝了一壺又一壺,直到寧辰等的都要發飆了,飯菜終於端了上來。

    大廚是被掌櫃從被窩中揪出來的,迷迷糊糊中,發揮有些失常,不過,這不能阻擋兩個眼睛放光的傢伙瘋狂的開吃。

    由於人手不夠,掌櫃也在後廚幫忙,好不容易騰出手來,準備來前堂看一看,一踏入堂中,立刻被一人一馬氣吞山河的樣子給鎮住了。

    堂中狼藉一片,到處都丟滿了空盤子,一人一馬周圍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旁,上菜的年輕小二看的臉都白了,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景象。

    寧辰和小白馬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吃相給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陰影,兩個傢伙心裡素質和臉皮都是超越這個時代的,根本就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於是,堂前嚇傻的人越來越多,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一起看著眼前一對奇葩的人和馬……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16
大夏王侯 第四十五章 劍城

    堂中,寧辰吃著吃著,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掌櫃,眼中升起一抹恐怖的綠光,「掌櫃,菜還沒上齊吧」

    「我……我這就去端」

    被這可怕的目光盯著,掌櫃周身頓時汗如雨下,結結巴巴回道。

    掌櫃走了,寧辰又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幾人,殺氣滿溢,嚇的幾人立刻驚如鳥散,回去端菜。

    其餘的飯菜很快被端了上來,掌櫃和小二,大廚,洗菜的,等等又開始圍觀,而且大有越圍越多的趨勢。

    後堂睡覺的幾個幫工也被這陣仗嚇到,好奇之下,過來掃了一眼,然後,驚的下巴都掉了。

    怎麼形容,一人一馬吃飯的模樣,簡直是氣吞山河,喪心病狂……

    人這一生總有這樣那樣難忘的一幕,然而,在場眾人可憐的記憶中注定要被眼前的一對餓死鬼印上一幕可怕的景象,這樣的景象比今天的雪還要恐怖,百年難遇。

    半個時辰後,一人一馬終於停了下來,對視一眼,咧嘴一笑,同樣的滿足,同樣的幸福。

    戰鬥停止,大廚等人也渾渾噩噩地回去睡覺,一路上都沒能反過神來。

    小白馬被小二帶到馬廄中休息,寧辰開了一個房間,準備好好睡上一晚。

    這些天,經歷了太多,他的腦袋被硬生生地塞進很多匪夷所思地東西,早就有些超負荷了。

    終究,他還是一個普通人,有喜有悲,有自己的思想,無法一下子接受這麼多超乎想像的觀念。

    這一夜,前所未有的安靜,馬廄中的小白馬和客房中的寧辰都睡的天昏地暗,雷劈不醒。

    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寧辰才推開了房間的門,揪醒還在睡覺的小白馬,便要繼續趕路。

    小白馬沒睡醒,情緒不佳,或者說相當惡劣,於是撒潑打滾不肯走。

    寧辰坐在一旁冷笑地看著前者鬧脾氣,片刻後,鏗的一聲拔出墨劍插在石板上,淡淡道,「走,還是不走?」

    看到插在地上的墨劍,小白馬猛地一個激靈,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希律律叫了一聲,立刻起身就位。

    「算你識相」寧辰收回墨劍,皮笑肉不笑道。

    有些馬,你就不能對它好,稍微給點好顏色,它就蹬鼻子上臉,準備開染房。

    寧辰下了決心,要回宮一趟,見一次長孫。

    這個決心下的很艱難,怎麼回去尚且不知道,不過必須要回去。

    他手中的這封信關係重大,更主要的是,西宮那邊接二連三的追殺讓他很是惱火。

    皇宮之中,他唯一信任的就是長孫,要想讓西宮有所忌憚,這封信放在長孫手中才最合適。

    但是,決心歸決心,只不過一想到要見長孫,寧辰心中就發虛,信任和害怕完全是兩碼事,若非逼不得已,他還真不敢回去。

    也不知道這麼多過去,長孫心中的怒火消了沒有。

    寧辰心中害怕,一邊走一邊跟身邊的小白馬念叨,「小白,過兩天哥帶你去見一個人」

    「呼哧」小白馬訝異,扭過頭,眼睛眨動,意思再問,「什麼人?」

    寧辰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乾笑道,「見了你就知道了」

    上午小半天時間,寧辰轉著輪椅在城中轉悠,一路買了許多東西,然後一股腦丟到小白馬身上。

    以前各背各的是因為不熟,如今都這麼熟了,還分什麼你我。

    更何況,這傢伙吃他的喝他的,怎麼也得付出點代價。

    小白馬委屈地接受了壓迫,不敢反抗,今早的威脅還歷歷在目,它只能默默地嚥下這個啞巴虧。

    半日後,一人一馬上路,一路南行,皇城的方向便在那裡。

    而在這之前,他還是要回一趟書院,因為,在見過長孫之後,他想去一趟東方的劍城。

    書院和皇城其實離得並不遠,對於極少數人而言甚至說相當近。

    大夏的巔峰武力並不算強大,之所以還一直能鎮住四方,一者因為大夏無敵的兵力,另一方便是由於書院的存在。

    書院的院長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五人之一,即便現在出現了第六位先天,卻依然改變不了院長是最強的五人之一。

    先天強者也是需要時間積累,並非一步入先天便能達到當世五人那般威震天下的實力。

    第六位先天雖然驚才絕豔,但依舊需要時間去沉澱。

    這個世間,大概除了寧辰誰也不能確定第六位先天是誰,東方的那座荒城太過神秘,強如大夏都不願輕易招惹。

    大夏最強武侯中的一位長年坐鎮那裡,讓天下對東方那座城的來歷越發的感到好奇。

    只是,這些年來但凡派到那座城中的探子無一能活著回來,世間的劍者在看向那座城時,心中總是一陣沉重,因為他們在城中看到了一柄劍。

    或者說,他們看到的,整座城都是一柄劍。

    所以,那座荒城也被天下劍者稱為劍城。

    那是一柄無上的劍,鋒芒盡斂,卻讓天下劍者臣服。

    世人傳說,在劍城中可能存在著一位至強的劍者,一位連先天強者都忌憚的劍者。

    傳言荒謬,世人皆知,先天之境是武道的聖境,與後天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若說有人可與先天一戰,那麼這人定然也是先天。

    然而,就算如此荒謬的傳言,卻依然讓很多劍者深信不疑,他們相信,證劍入道者,即便肉身境界沒有突破先天也足以與先天抗衡。

    不管這傳言是真是假,劍城的強大不容置疑,迫使得大夏不得不派出一位武侯率兵長年鎮守,可見武力到了一定程度具有多麼可怕的威懾力。

    天蒼書院,度厄寺,永夜神殿,北蒙金帳,再加上劍城,這是天下武者的禁地,任何強者都不敢擅自進入。

    寧辰不知道暮成雪和那座劍城有什麼關係,但他早晚要過去一次,或許就在這次回過宮後。

    他想要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怎麼了,當日的氣息他至今都無法忘卻,那是一種斬斷一切的冷漠,冷漠的讓他有些心寒。

    暮成雪是他這一世最先遇到的人,對他有非同一般的意義,他討厭那一日沉浮在心頭的感覺,若不能親眼確認預感是真是假,他便一直不能放下心中壓著的石頭。

    他回書院的目的也很簡單,不論回宮還是去東方的那座劍城,都有可能遇到想像不到的危險,他需要能更快一些,而他身下的輪椅確實已經太慢了。

    書院有一位陸先生,最擅長的便是天工巧匠之法,當時陸先生說,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做輪椅,難免會有些手生,湊合著用吧。

    雖然寧辰一直以為這台輪椅遠遠超出了陸老所說的湊合,但畢竟已經慢了,必須要回去換一個。

    本來他想等自己實力再強一些,強到有自保之力再去東方的那座劍城找暮成雪,但他終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能忍這麼久,對他而言已是極限。

    他聽了夫子的話,來北方走了一趟,解開心結的同時也是一種歷練,他一直以來都活在長孫的保護下,經歷很多卻成長的很少,每個人的路畢竟還是需要自己來走,他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有了明確的目標,較來時要快了不少,每路過一個新的地方,小白馬興致都會很高,但寧辰的心情就怎麼也好不起來,因為他發現他在祭台上得到的那頁金色紙張實在有些讓人抓狂。

    紙張上記載的功法很強,但是要求也高的嚇死人,尤其是其中的招式,直接要求至少先天之上才能修行。

    寧辰心中忿忿不平,他若有先天之境,還練什麼破招式,直接仗著修為一巴掌拍死敵人。

    招式不能練,心法倒是可以參考參考,人體的丹田氣旋空間很大,只要不怕死,再多屬性的真氣都能容納。

    可惜,這一頁紙上的精華之處都在最後記載的招式中,心法雖然也不凡,但沒有招式配合總歸發揮不出幾成威力。

    唯一的好消息,兩頁金色紙張行脈方法並不衝突,意思就是說,即便練了,也練不死。

    然後,他就練了。

    當然,他還是以第一頁金色紙張的功法為主,這一部功法也就是用來以防萬一。

    十日之後,風塵僕僕的一人一馬終於走回了書院。

    而此時書院的學生也開學了。

    回來後,寧辰首先拜見了夫子,才剛過一個多月,夫子更老了,只是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夫子很喜歡小白馬,寧辰乾脆就把這傢伙留了下來,自己去找陸先生。

    陸老的住處並不在書院中,而在離書院大約三里外的一座孤院中。

    陸老喜歡安靜,尤其是鑽研新想法的時候極其討厭有人打擾,不過寧辰倒是感覺和這怪老頭很對脾氣。

    寧辰來到陸先生的住處時,孤院的門是關著的,意思很明顯,不歡迎任何人進來。

    他知道,這個時間怪老頭應該還在研究他那些框框架架,所以就沒有著急,而是坐在門外靜靜等著。

    過了沒多久,院中一道暴躁地聲音傳來,「進來吧」

    寧辰微微一笑,推開門進去,便看到一個渾身亂糟糟地老頭在一堆木頭中搗鼓什麼。

    「陸老」

    「你還沒死?」

    陸老腦袋都沒抬一下,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他做的輪椅,聽聲音就能聽出來。

    寧辰啞然失笑,回道,「陸老多慮了,小子還不想死」

    然而,話聲還未落,寧辰雙眸突然一縮,右手瞬間抽出墨劍橫於身前,但聞嘭地一聲,身子連同輪椅倒滑出三丈多遠。

    「不錯,長進不少」

    陸老拍了拍手,也大概明白寧辰過來幹什麼,這輪椅確實是慢了。

    「咳咳」

    寧辰胸口一悶,嘔出一口鮮血,旋即瞪著眼前的老頭,怒道,「陸老頭,你更年期還沒過去麼!」

    「更年期?」

    陸老不明所以,疑惑道。

    寧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道「誇你聰明的意思」

    陸老點了點頭,「哦,那你全家都更年期」

    「……」

    寧辰閉嘴,他知道這老頭比表面上看起來要難對付的多,人老成精,一點也不瞎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21
大夏王侯 第四十六章 院長

    陸老頭的院子很亂,下腳的地方都不多,偏偏這老頭還不在乎,大有任其發展的意思。

    寧辰無奈之下首先幫老頭收拾了院子,在這麼下去,這院子就不能住人了。

    他第一次來這院子時,是被老頭拎來的,很暴力,卻也很溫暖。

    在陸老眼中,殘不殘疾根本就沒什麼區別,他這個殘疾或許要比一些老頭口中的廢物要稍微強些。

    陸老剛才出手並不算重,主要是他之前被老太監傷到後就沒有恢復,加上在幽冥地獄那暗無天日的折磨,體內傷勢一再惡化,一旦動起手來很容易就引發舊傷。

    算起來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最多的也就是受傷了,一次接一次,似乎就沒有完全好過。

    幸運的是,他還活著!

    陸老站在房門前,看著忙裡忙外的少年身下的輪椅,眉頭微微皺著,當初,他是第一次製作輪椅,除了在上面加了幾個小機關,就別無它長。

    如今要讓輪椅更加靈敏,難度著實不小。

    輪椅這東西,終究不是很快的玩意。

    寧辰也不著急,靜等陸老思考,他一直在院中收拾,他這一走後還不知道要多少天,若是不給這老頭好好收拾一翻,回來的時候估計連進來的路都沒。

    陸老頭這種人,假如放在他的世界,估計就是個科學怪人。

    「過來一下」

    許久之後,陸老眉頭皺的更厲害了,招呼了一聲,道。

    寧辰將最後一塊木頭仍在角落如山的垃圾對上,旋即轉動輪椅走了過去。

    陸老上前,將手按在輪椅上,下一刻,一陣巨力壓下,只聽到嘭地一聲,輪椅頓時四分五裂,散落的到處都是。

    「陸老頭,你」

    寧辰一驚,就在這一瞬間拔出墨劍,鏗地一聲插在地上,勉強沒有摔個狗啃泥。

    「反應不錯」

    陸老淡淡的說了一句,旋即彎腰撿起地上的兩個輪子,施施然回了屋子。

    「哐當」

    房門關閉,裡面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在外邊等著,不許進屋」

    傻子才願意進去,寧辰嘀咕了一聲,接著就地坐了下來,無聊地等著。

    突然,胸口一陣氣悶,一滴滴鮮血從嘴角溢出,寧辰左手扶著胸口,心中一陣煩躁,這傷勢雖然死不了,但一直這麼吐血下去也不是辦法。

    閉目調動真氣,銀色的光芒沿著經脈運轉一遍,再度壓下傷勢。

    丹田氣海中,第一頁金色紙張下,銀色氣旋日漸壯大,如同一個星系一般緩緩轉動,旁邊,一絲絲暗黃色真氣聚集,隱約間形成一個獨立的小氣旋,另一頁金色的紙張沉浮上空,不斷接受著真元的滋養。

    這些日子以來,他修為的增長已經日漸緩慢,他知道他到了一個瓶頸期,武道五品是後天的第一個關卡,不少人都卡在這裡能寸進。

    像青檸,神之子和夏妙語這種年紀輕輕就一路摧垮拉朽突破到九品巔峰的天才還是很少的。

    傷勢壓下,寧辰繼續在原地修煉,陸老一時半會不會出來,在回宮之前,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提高實力。

    修為何時能突破五品他不知道,銀色氣旋的擴張也漸漸緩了下來,如今他能最快提升實力的辦法就是盡快將第二個氣旋修成,戰鬥時或許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場。

    近兩日,暗黃色氣旋的成長速度要遠遠超過已到極限的銀色氣旋,在不能突破五品的情況下,將會是最好的修煉選擇。

    日落月升,天地倫常變幻,房門還沒有開啟,院中的寧辰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寒霜打濕了衣衫。

    月色下,院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暗黃色漩渦,以寧辰為中心瘋狂地吞噬著天地間的靈氣。

    沒有境界之間的瓶頸限制,暗黃色氣旋一路擴張,短時間內竟隱隱有和銀色氣旋分庭抗禮的趨勢。

    然而,這樣的增長終究還是有著缺陷,缺少境界的洗禮,暗黃色氣旋不管質與量都彷彿差上一籌,始終難以達到銀色氣旋那樣浩瀚無邊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陸老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蒼老的眸子卻是如星光一般明亮。

    寧辰睜開眼睛,收斂周身氣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老頭。

    「小子,武道是干嘛用的」陸老開口問道。

    「打架」寧辰誠實道。

    「你手中的劍呢」

    「殺人」

    「若是你要殺的人或者要殺你的人有苦衷呢」

    「關我屁事」

    陸老開懷一笑,讚賞道「我就喜歡你這性格,毫不掩飾的不要臉」

    「多謝誇獎」寧辰坦然接受。

    「輪椅做好了,不用謝我」

    「你想多了」

    寧辰看著陸老頭身邊的黑色新輪椅,眼中爆發出一陣耀眼精芒,旋即右手一拍大地,身子陡然飛起,落在輪椅之上。

    下一刻,輪椅千轉,在院中劃出一道道流光,寧辰猛地停下,看著眼前的陸老,道,「陸老頭,過過招」

    陸老哈哈一笑,爽快回道,「你這是自己找虐」

    「嘭」

    陸老身影一閃,右掌破空而下,即便壓制七成功體,依然勢不可擋,強悍的一塌糊塗。

    寧辰身子速退,避開鋒芒,七步之後,左手凝指,欺身而上,並指點向老者右肩天宗之穴。

    陸老側身,避招,然而,寧辰更快,右手鏗地一聲拔出墨劍,一劍無咎,再次逼身半步。

    「陰險!」

    陸老驚呼一聲,周身氣息不敢再壓制,轟然爆發,駭人威壓盪開,一下子將寧辰震飛出去。

    「刺啦啦」

    寧辰手中墨劍一下插在地上,劃出兩丈遠後方才停了下來。

    「陸老頭,你要不要臉」

    寧辰面帶怒色,質問道。

    「呵呵,失手,失手」

    陸老臉色少有的一紅,和一個晚輩動手還以修為壓人確實有些不光彩,不過這小子的招式確實有些詭異,雖然不是極快,但角度和時機實在刁鑽難纏。

    他還記得寧辰剛來到書院時,雙腿殘了,武道也不過是一個剛剛後天二品的菜鳥,除了性格還湊合之外,其他一無是處。

    這才幾個月,當初的小菜鳥竟然有如此大的進步。

    看來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天賦,傷殘雖然會成為阻礙,但並非絕對的因素。

    「陸老,我走了,再見」

    目的達到,寧辰實在不想再看到陸老頭那張氣人的臉,揮了揮手,轉動著輪椅離去。

    「不見」陸老不耐煩道。

    「下次來給你帶點宮中的御酒」

    夜色中,寧辰的身影緩緩遠去,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

    陸老臉色順變,口風一改,伸手大聲吆喝道「小子,歡迎下次再來」

    寧辰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下。

    陸老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旋即轉身回了屋,今晚不做事了,睡覺。

    寧辰回了書院,小白馬已從夫子那裡回來,一人一馬相見,頓感一陣親近。

    小白馬湊臉上來,正要表示高興之情,卻被寧辰一把推開,「一邊去,哥要睡覺了,你自己隨意」

    哐噹一聲,寧辰關上房門,只能留下小白馬自己在院中,不明白它又怎麼惹著這個奇怪的主人。

    一夜無話,第二天,寧辰一早便出門了,連還在熟睡中的小白馬都沒有叫醒。

    他要去見院長,並無他事,僅是為了道一聲謝。

    院中的住處並不是秘密,天下人都知道。

    書院的一處小林外,一座普通的屋子平靜的座落那裡,外邊下了那麼大的雪,而這個小屋子方圓百丈卻乾乾靜靜,毫無雪落。

    寧辰來到小屋外,恭敬道,「院長,寧辰求見」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打開,眼前是一位身著粗布衣衫的老者,相貌普通,看上去就跟大街上一位尋常老人沒有什麼區別。

    然而,這便是天下最強的五人之一,天蒼書院的院長。

    「嗯」

    院長點了點頭,他對眼前的少年並不陌生,當朝皇后今生不從求人,最後卻因為眼前的少年破了例。

    「我來像您道謝,順便辭行」寧辰開口道。

    「為何要走」院長平靜問道。

    「回宮」

    「何事?」

    寧辰沉默,沒有回答。

    院長眉頭一皺,咄咄逼人地問道,「你不信任我」

    寧辰再次沉默,算是回答。

    救命之恩和信任是兩碼事,他在這個世上能信任的人很少,也不會因為院長救了他而有任何改變。

    「你走吧」

    院長揮袖一甩,轉身進了屋。

    「謝院長」

    寧辰躬身一禮,旋即亦轉身離去。

    兩人的見面從頭到尾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院長很忙,寧辰同樣也不是閒人,所以,兩人都不願意多說廢話。

    究根到底,兩人並不是很熟。

    一個受人所托,一個身不由己,其實並沒有熟悉的必要。

    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的相見甚歡,尊老愛幼。

    實力的差距永遠都是橫在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屏障。

    院長是先天,他是後天,一天之差,天地之別。

    寧辰不是庸人,所以不會做庸人的事。

    院中的小白馬還在睡覺,寧辰在院中等到小白馬醒來,他有事要與小白馬說,心中有愧,要稍微醞釀一下。

    半個多時辰後,小白馬悠悠然醒來,看到惡主人站在身前,身子一個激靈,嚇的睡意全無。

    「我要走了」

    寧辰醞釀看半天,決定還是直接說。

    「呼哧」

    小白馬起身,準備跟著一起走。

    「我準備一個人走」

    寧辰盯著小白馬,平靜道。

    「呼哧,呼哧」小白馬眸子中露出一抹驚慌,喉嚨中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音,它不知道它又做錯了什麼。

    「不是你的錯,是我食言了,不過,我還是要走的」

    寧辰強壓下心中的不忍,輕聲一嘆道,此去危險太多,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他不能讓小白馬跟著冒險。

    「嗚……」小白馬俯下身子,悲聲哀求,大大的眼睛中隱隱約約有祈求的淚水在滾動。

    「誒」

    一聲默默地嘆息,寧辰狠心離去,竟再也不肯回頭看上一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23
大夏王侯 第四十七章 重回皇城

    小白馬的悲鳴還在耳邊,寧辰的心卻如石頭一般,冷的不會有任何動搖。

    說到底,寧辰才是這個世上最狠的人,不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黑色輪椅滾滾前行,碾在石板上,碾在積雪中,留下兩道長不見尾的輪印。

    兩日後,寧辰回到了皇城,闊別三個多月,再次歸來。

    這裡有他信任的人,也有他害怕的人,有他不喜歡的人,更有想要殺的人。

    皇城依然還有著他的傳說,街頭巷尾,傳了不知道幾百遍。

    大夏和真極國的和親很成功,寧辰想起了那個叫夏妙語的女子,妙心慧語,藏得很深,天縱之資,不輸任何人。

    他還記得那一雙纖細的手接住逼命一箭時的驚豔,這樣的女子不可能會一直沉默下去,真極國太小,困不住已展翅的鳳凰太久。

    大夏的皇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寧辰始終這麼認為,不然何以壓得大夏昔日幾位驚豔的親王抬不起頭來。

    在前方的皇宮中,真正讓他忌憚的人便是這位夏皇,他不止一次的認為,夏皇已經想殺他很久了。

    原因很簡單,他掌握著超越這個時代的東西,並兩次將它展現在了夏皇面前。

    第一次或許還沒人太在意,但是第二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整個正奇殿幾乎被炸廢,夏皇不可能還沒注意到。

    當初,為了能出宮,他已顧不得那麼多,埋下了禍根,也成為他這次回宮最忌憚的原因。

    回宮如今對他來說並非簡單的事情,他若敢大搖大擺地進宮,估計這一輩子就別想再見到長孫了。

    暫無辦法的情況下,寧辰準備先去凌煙閣等兩天,皇城中有資格進宮的人不少,他要想辦法將消息帶進去。

    若是青檸能出宮一趟,那麼他進不進宮便無所謂。

    寧辰來到凌煙閣時,依然還是正午,梨兒正坐在堂中的凳子上打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煞是可愛。

    多日不見,小丫頭一點也沒變,秀氣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憨,有些傻氣。

    閣中還有一名女子在,在看到輪椅上的少年時,頓時就嚇了一跳,剛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的嚥了下去。

    寧辰咧嘴一笑,他認出這是當日他揍長孫雲軒時那個給他拿筆墨的女子,很漂亮的一個女人,只是膽子有些小。

    女子嚇愣了,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旋即臉色一紅,轉身朝樓上走去。

    寧辰無奈,他有這麼可怕嗎?

    這一會的工夫,梨兒也迷迷糊糊醒來,看了一眼眼前,沒有反應的站起身,走了兩步,突然身子一怔「呀」地驚叫起來。

    「梨兒」

    寧辰輕笑,柔聲喚道。

    梨兒小嘴一扁,眼淚當時就下來了,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極了。

    「梨兒乖,不哭」

    寧辰轉動輪椅上前,輕輕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旋即將其小臉上的淚水擦淨。

    梨兒抽抽噎噎地止住淚水,這才注意到寧辰竟然是坐在輪椅上,眼淚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來,急道,「你的腿怎麼了?」

    「不礙事,摔了一下」

    寧辰微微一笑,輕聲道。

    梨兒稍微放下心,抹了一把眼淚,梨花帶雨地問道,「看大夫了嗎?」

    「看過了」

    寧辰耐心回答道,不僅大夫看過了,就連先天也看過了。

    「大夫說什麼時候好」梨兒關心地問道。

    「快了」

    寧辰隨意答道,若是夏皇肯給他一顆先天丹的話,應該是快了。

    不過,這和他隻身北上幹掉北蒙王庭的那位先天一樣,純屬白日做夢。

    「寧公子,別來無恙」

    就在這時,一位月白衣衫的妙齡女子走來,面若凝脂,眸如皎月,眉目間帶有一絲魅意卻又很好的掩飾過去,來人正是凌煙閣的主人,月涵衣。

    時隔多日,寧辰也不願再糾結往事,客氣地讚了一句,道「別來無恙,涵衣姑娘是越來越漂亮了」

    「多謝公子誇獎」月涵衣上前,嫣然笑道,「不知寧公子在書院過得可好?」

    「嗯?」

    寧辰雙眼一眯,這話透露的意思就非同一般了,天下知曉他在書院的人加起來也沒有幾個,這月涵衣如何知道的。

    他當然沒有指望著這時能夠瞞過所有的人,只是,卻也不該人所共知。

    當日劍供奉帶他回宮定然驚動了宮中的一些人,各宮都會有自己的眼線,但是,能有本事將眼線埋入未央宮的絕對不多。

    難道說,凌煙閣還與皇宮中的哪座宮有關係不成?這月涵衣倒是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涵衣姑娘,在下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寧辰淡淡地回了一句,月涵衣方才的話無疑是表明了身份,這佔據皇城最繁華地段的凌煙閣果然不只是簡單的煙花場所而已。

    「公子過譽」月涵衣笑道。

    「涵衣姑娘,在下有些累了,不知能否幫忙安排一個房間」

    寧辰打住了這個話題,不想再繼續談論下去,他如今還不想參與各宮的爭鬥,沒興趣,也沒時間。

    月涵衣一怔,沒有想到寧辰會如此乾脆的拒絕再談下去,心中微有不舒服卻沒有表露在臉上,適時一笑,道「後院有早為公子準備好的房間,涵衣這就待公子過去」

    「不用了,梨兒帶我過去就行」

    話聲落,寧辰轉動著輪椅朝後院走去,他在這裡住過十多日,對後院一點也不陌生。

    梨兒看了一眼小姐,旋即一溜小跑跟了上去,小腦袋瓜一陣不理解,好好的兩個人怎麼又鬧彆扭了。

    「房間不錯」

    寧辰被梨兒帶進屋後,左右看了看,客觀地評價道。

    「不錯吧,我打掃的」

    梨兒揚著小腦袋,邀功道。

    寧辰輕笑,轉動輪椅來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琳瑯滿目的各種少女頭飾掛件,指著道,「不要告訴我,這也是你為我準備的」

    梨兒小臉紅了紅,趕緊上前把頭飾都收了起來,她怎麼把這些東西給忘了。

    「這些東西都不便宜啊,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寧辰好奇地問道,她一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頭,月錢少的可憐,怎麼買得起這些東西。

    聽到寧辰的詢問,梨兒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有些扭捏道,「那日你被那個凶女人帶走後,衣姐姐就做主把你的那四成紅利暫時分給了我」

    寧辰啞然失笑,事情很明了,小丫頭手中有錢了,看到漂亮的頭飾肯定心癢癢,一時沒忍住就全買了回來。

    見寧辰沒有怪他的意思,梨兒更加不好意思了,扭捏道,「等我錢存夠了,就還你」

    「呵呵,你慢慢存,我不急」

    寧辰笑道,他要那麼多銀子也沒有用,在他眼中,小丫頭能快快樂樂的比什麼都重要。

    月涵衣既然做主將紅利給了梨兒,他便不會再說什麼,有了這些銀子,日後梨兒若要想走,最起碼不會為銀子之事發愁。

    想到這裡,寧辰心頭的一塊石頭暫時放了下來,看向梨兒,不禁古怪一笑,不知不覺中,這小丫頭竟然成了一個小富婆。

    一旁,梨兒被寧辰盯著的有些渾身不舒坦,拿起自己的頭飾就要跑,「你先休息,晚飯我過來叫你」

    小丫頭走後,寧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陰沉的可怕,他低估了皇宮中各宮眼線的實力,看來他回皇城的事情十有八~九也已經暴露。

    這樣也好,未央宮估計不久之後也會知道他回來的消息,他只要把他想要表達的一些話通過這些眼線帶回宮就行。

    長孫那麼聰明,一定能猜出來他的意思。

    寧辰對長孫有種盲目的信任,在他看來,長孫是無所不能的。

    用前世的話來說,他就是長孫的腦殘粉。

    ……

    未央宮,正殿外,青檸接過一位宮女遞來的紙條,展開一眼後,美麗的容顏閃過一抹詫異,旋即快步走入正殿,看著主座上的長孫,輕聲道,「娘娘,寧辰回皇城了」

    主座之上,長孫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道,「這個時候他回來做什麼,活的膩歪了嗎」

    青檸眸子中有些一絲擔憂,道,「娘娘,陛下那邊」

    「閉嘴」長孫沉聲喝道,阻止青檸繼續說下去。

    「派人繼續盯著,一有動靜立刻回報」

    「是」

    青檸應了一聲,緊接著快步走出正殿,前去安排。

    大夏天諭殿,夏皇高坐龍椅上,專心批改奏章,每一字每一句都沒有錯過,對每一件事情都要審閱一遍。

    下一刻,大殿之中,一道身影無聲出現,恭敬地跪在殿下,道「稟陛下,寧辰回了皇城」

    夏皇抬起頭,面色平靜,淡淡道,「派人盯著,不允許其出城半步,若有反抗,便殺了」

    「是」

    暗影衛領命,旋即消失不見。

    西宮,這個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坐在紗簾之內,前方,一位宮女恭敬地跪在地上,臉上帶著一抹不可察覺的懼意。

    「你確定如今回到皇城的寧辰就是拿走那封信的人?」紗簾中傳出質問之聲。

    「當日山賊被殺的地方出現過輪椅和馬蹄印記,而十日前肖侍衛戰死的地方也出現了雜亂的輪椅印記,如果不是巧合的話,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寧辰」宮女回答道。

    紗簾之後,萬霓裳嬌豔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冷笑,輕道「世間哪有那麼多巧合,按日子推斷,廖總管很有可能也已經死了」

    宮女低頭,不敢答話。

    她確實也往廖總管離開的方向尋過,可惜前些日子風雪太大,早已找不到半點痕跡……

    就在這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內,大夏皇宮中,最有權勢的三宮皆對寧辰的回歸作出了反應,命令不同,目的更是不同。

    寧辰也猜到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所以也沒必要刻意掩飾,稍作休息後,便光明正大地出門了。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他要去一趟渡安藥房。

    他身上的傷一直壓制著也不是長久之事,掌櫃是神醫,曾經幾根針就把重傷的暮成雪救醒的厲害人物,應該會有辦法。

    然而,在寧辰到達渡安藥房時,迎面碰到了一個讓最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月靈,那位贈他墨劍的病弱女子。

    眼前的月靈依舊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衫,尊貴卻又不華麗,秀美卻微顯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淺淺地笑容,看上去異常的美麗。

    寧辰看到月靈的同時,月靈也看到了寧辰,兩人見面,輕輕相視一笑,沒有尷尬,也沒有故作熟悉。

    「看病?」月靈開口問道,聲音清軟,很是好聽。

    「看傷」寧辰回答道。

    「真巧」月靈輕嘆,很自然地來到寧辰身後,輕輕推著輪椅。

    「確實很巧」寧辰點了點頭,他也沒有想到兩人能這麼快就再一次相見。

    藥房中,掌櫃看著走來的兩人,本來也沒在意,但下一刻卻突然抬起頭,看著輪椅上的寧辰,臉上露出一抹震驚。

    「寧兄弟,你的腿怎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24
大夏王侯 第四十八章 那一劍的風情

    寧辰都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無奈應了一句,「摔殘了」

    掌櫃眉頭一皺,快步上前抓起前者的手臂,把脈之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有救嗎?」

    寧辰輕笑一聲,問道。

    「莫要說瘋話」

    掌櫃皺著眉斥責了一句,臟腑受創,甚至傷及了心脈,有救,但確實很麻煩。

    寧辰不甚在意,笑道,「我這傷不著急,已經很久了,你先為靈姑娘診脈吧」

    掌櫃這才注意到寧辰身後的女子,臉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這小子每次來都帶著不同的女子,而且,一個比一個長的漂亮。

    寧辰不知道掌櫃腦中在想什麼,不過看到這怪異的笑容,也能猜個大概。

    「碰巧遇上」

    寧辰開口解釋了一句,這掌櫃有些為老不尊,都這麼大把歲數,思想還這麼奔放。

    「呵呵」

    掌櫃知會地笑了一聲,就差說他不信了。

    寧辰沒有再解釋,甩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不信拉倒。

    「姑娘,這邊請」

    掌櫃客氣地一伸手,不再理會寧辰,而是看著身前秀美的女子道。

    月靈聽從掌櫃的安排走到堂中的診案前坐下,掩嘴輕咳了幾聲,旋即將左手伸了出來。

    掌櫃將手放在女子的手腕處,許久,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

    「怎樣」

    寧辰轉動著輪椅上前,正色問道。

    月靈身體不好他能看出來,否則也不用千里迢迢來到皇城尋醫。

    「姑娘要有準備」

    掌櫃輕聲一嘆,委婉道。

    聽到掌櫃的話,月靈神色並沒有太多變化,她已習慣了,沒有什麼可失望的。

    「我還有多久時間」月靈輕聲問道。

    「最多一年」掌櫃誠實回答道。

    月靈眉頭皺了皺,卻也沒有說什麼,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掌櫃口中的一年已是最長時間。

    這些年來她看過的大夫已經不勝枚舉,服用的靈丹妙藥亦數不勝數,可惜收效甚微。

    「最近藥房中收了一株千年血參王,可是」

    說到這裡,掌櫃看了一眼寧辰,有些為難,剛才他本來是打算將這人參給這小子的。

    「給她,我沒錢」寧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

    千年血參王一聽就很貴,給他吃了也是浪費。

    「多少銀子」月靈並沒有推辭,開口問道。

    「十萬兩」

    「噗」寧辰一口將喝進嘴中的茶噴了出來,難以置信地問道,「多少?」

    「十萬兩」掌櫃再次正色道。

    「咳咳」寧辰被茶水嗆到了,咳嗽不止,怪不得當初這老不正經的這麼大方,給了他一個五兩的小元寶,他還樂的屁顛屁顛的,原來人家一出手,就是萬兩萬兩的生意。

    掌櫃看著眼前的女子,沒有繼續開口,他要價並不貴,這株參王他收來時就是這個價錢,如今原價賣出已是看在寧辰的面子上。

    當然,若寧辰要買的話,銀子多少就無所謂了。

    藥房是長孫家的,藥材自然也是長孫家的,他相信,寧辰與十萬兩銀子比起來,皇后娘娘一定不會選擇後者。

    月靈聽到價錢後,倒是沒有什麼太明顯反應,點頭道,「明日,我會命人將銀子送來,希望掌櫃能將此參王留一天」

    「有錢人」

    寧辰心中一嘆,人比人氣死人,他身上的銀子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兩,而且還是搶了許多人之後。

    掌櫃想了想,起身走進後堂,不久後手中拿著一個精美的木盒子出來。

    「既然你與寧兄弟是舊識,這參王你先拿去,銀子明日送來就行」

    說話間,掌櫃將手中木盒遞了過去,寧辰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十萬兩啊……要是月靈拿著東西跑了,掌櫃會不會砍死他。

    月靈詫異地看了一眼寧辰,她倒是沒有想到後者有這麼大的臉面,十萬兩並非是一個小數目,就算她也要派人準備一天才能送來。

    寧辰微羞一笑,人品好。

    掌櫃給月靈又開了一個方子,配合著血參王一起服用,至於這些藥材,並不值什麼錢,就全當送了。

    寧辰在一旁等著,不急不躁,一杯又一杯喝著免費的茶水。

    在他眼中,月靈是個妙人,對於生死不強求卻也不放棄,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掌櫃給月靈開完方子後,提筆又給寧辰開了一方,藥材不多,卻都很珍貴。

    「八百兩」掌櫃將方子遞給寧辰,淡淡道。

    「咳咳」寧辰拿過藥方,看了半天,指著最上邊的一味藥材,底氣不足道「這雪菱花應該沒什麼用吧,要不去掉?」

    掌櫃鄙視地看著前者,道,「這是主藥」

    「……」

    寧辰無語,頭皮發麻地繼續找著,然後又指了一味藥材,試探道「要不去掉這個?」

    掌櫃眼中的鄙視之色越來越濃了,語氣不咸不淡道,「這是藥引,你看著辦」

    寧辰頭疼,索性心一橫,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道,「我錢不夠」

    掌櫃回到櫃檯後,啪嗒了一聲甩了一下算盤,頭也不抬道,「你有多少?」

    寧辰心疼地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然後嘩嘩啦啦地倒了出來,數了數,聲弱道,「七十五兩」

    掌櫃啪啪地打了幾下算珠,道「給你留五兩,交七十兩,其他記賬」

    寧辰不捨得,卻也沒辦法,一臉肉疼地拿出一個五兩的小元寶,然後將剩下銀子推了過去。

    「寧辰,欠七百三十兩」

    掌櫃從櫃檯右上角拿來賬本,工工整整地寫下八個大字,單獨一頁,如此醒目。

    寧辰眼皮跟著掌櫃手中的筆,一字一跳,短短這一會的工夫,他竟已欠下了如此巨款。

    他不是有錢人,除了劈柴什麼都不會,這錢要還到什麼時候。

    寧辰習慣性地跑神了,連月靈何時將他推出藥房都不知道,心中發愁怎樣想辦法賺點錢。

    至於梨兒手中的紅利,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回來,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你很缺錢嗎?」

    輪椅身後,月靈輕聲開口,帶著一絲好奇道,如今她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少年,後者的思想與絕大數人似乎永遠不在一條線上。

    「呵呵」

    寧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是缺錢缺怕了,自從來到這個世間,他最發愁的事情就是沒錢。

    昔日在宮中時,長孫斷了他所有的銀錢來源,一文錢都沒給他留,跑路的錢還是掌櫃友情贊助的,最終又被月涵衣拿走抵債。

    「寧公子在住哪?」

    時間已不早,月靈要回去休息,若不順路就準備就此分別。

    「凌煙閣」寧辰回答道。

    「青樓?」月靈秀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古怪,問道。

    「嗯」寧辰尷尬地點點頭,他和月靈兩次見面,似乎都和青樓脫不了干係。

    「走吧」

    月靈繼續著推動輪椅,無巧不巧,他們住的地方相隔並不遠。

    兩人來到凌煙閣前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尹水河畔的這片土地是整個皇城最繁華的地段,寸土寸金,一到晚上,人就多了起來。

    梨兒站在凌煙閣門前,東望西望,小臉上有些焦急,都這麼晚了,那傢伙怎麼還沒回來。

    他不會又被那天的凶女人抓走了吧?

    不多時,月靈推著寧辰走來,梨兒一看,立刻凶巴巴地走了上去,一叉腰,嬌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知道回來啊」

    「呵呵」寧辰更尷尬了,還嘴吧,對方是一個小丫頭,不還嘴吧,讓一個小丫頭訓得一聲不敢吭,簡直太影響他在身後月靈心中的形象了。

    最終,寧辰決定還是讓形象去死吧。

    小丫頭炮火很猛烈,從毛毛細雨直接過渡到傾盆大雨,還帶打雷閃電那種,一下就將寧辰剛燃起的反抗火苗澆滅了,不是我軍太無能,而是敵軍太強大。

    梨兒訓了半天,有些口渴,這才注意到寧辰身後的月靈,小臉剎那間變得古怪之極。

    這傢伙才出去一趟就帶回一個這麼美麗的女人,這也太快了。

    趁著小丫頭休息的工夫,月靈終於插上了嘴,神色很精彩,開口道,「我回去了」

    「後會有期」寧辰點了點頭,告別道。

    月靈走了,梨兒低下頭,小聲問道,「太監也喜歡漂亮的女人嗎?」

    「……」

    寧辰瞬間內傷,說不出話來。

    他是太監嗎?不是!不是!不是!

    「你自己猜吧」

    寧辰鬱悶地甩下一句話,旋即轉動著輪椅朝前走去,他都跑出宮了,還不能擺脫小太監的身份,何其悲催,何其鬱悶。

    什麼時候他才能站在皇城之上,仰天大喊一句,「我不是太監!」

    由於心情不爽,寧辰晚上默默地多吃了兩碗飯,然後便回房休息了。

    凌煙閣的熱鬧繁華一直持續到子時方才漸漸安靜下來,過了子時之後,不論客人還是閣中的女子都已回房休息,纏綿悱惻。

    寒夜淒冷,皓月高照,無聲無息間灑下一地瀑寒,冷冬的月,總是格外美麗,或許是那一份清冷,不可觸及,才會讓人心動不已。

    後院之中,寧辰睜開了眼,轉動著身下的輪椅來到門前,眸子比月光還冷。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的劍光破空而來,比月還明,比風還快。

    寧辰退了,退回了房間中,哐噹一聲關上了房門。

    「刺啦」

    劍刺穿了門,卻已刺不到退了的寧辰。

    同一時間,一柄墨劍透門而出,沒入一具溫暖的身體。

    她看不到寧辰,寧辰卻看到了她,因為門外的月光真的很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16:26
大夏王侯 第四十九章 衣尾寒風

    月光透過窗紙,將刺客的影子印在其上,劍入身體的感覺,絕妙的難以形容,就彷彿打碎一件易碎的瓷器般,滿足人類的破壞心裡。

    寧辰不認為自己的變態,但,為了保命,他不介意體會一次這變態的感覺。

    「嗯」

    門外響起了一聲悶哼,是女子的聲音,很清楚,掩飾不住。

    寧辰不喜歡打女人,更不要說對女人動殺手,不過,想要他命的女人除外。

    嘭地一聲,房門被輪椅撞穿,寧辰掠出房間,手中墨劍前行,帶著女人的身體,一連進了三步距離。

    突然,遠方一道可怕的箭光瞬間而至,絕妙到極點,讓人避無可避。

    「又是你!」

    寧辰眸子一縮,心中大怒,這已第三次,當真沒完沒了了。

    墨劍一轉,帶著女子的身體擋在了輪椅前,旋即呲地一聲,箭光透體而入,洞穿女子之身。

    瞬間的延滯,讓寧辰有了反應的機會,左手抓向透體而出的箭身,但感一股巨力傳來,整個身子頓時被震退三步,哐當一下撞到已半毀的門上。

    「呃」

    寧辰嘴中悶哼,一抹鮮血自左胸處印開,染紅衣衫。

    箭頭入體小半,最終無力止住,不能再寸進。

    寧辰渾身儘是冷汗,這一箭太過凶險,他不是夏妙語,無法徹底接下此人的箭。

    女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雙眸失神,無力地倒了下去。

    寧辰拔出胸口的箭,心中後怕,方才若是沒有女人阻擋,現在躺下已經是他了。

    「此人不能留」

    寧辰身後的冷汗還沒消,只有正面接過才知道此人的箭術可怕到什麼程度。

    但,他發現了一點,此人的箭最多的一次也就是射出了三箭。

    而且,此人從來沒有露過面。

    在長孫遇刺的那一次他就懷疑過,當時,若此人出來攔截,他和長孫斷然沒有活命的機會,甚至在他拉著長孫當機立斷混入人群後,也沒有再出現逼命的第二箭。

    種種跡象推斷,這射箭之人,很有可能行動不便,一旦第一時間離開他的視線,那麼便無危險。

    巧的很,他的行動也很不便。

    但他有個好輪椅。

    下一刻,輪椅九轉,寧辰身影很快朝前掠去,他並不擔心這個時候會有箭射來,箭這種東西,射移動的目標總是很困難的。

    那個女人沒有白死,最起碼他通過女人被射了個透心涼的身體看出了箭來時的準確方向,這人的箭太快,若非如此,他就要根據自己的屍體去陰間判斷了。

    皇城中能俯視凌煙閣的地方不多,通過箭來時的方向,做出定位不算難,他唯一有些顧忌的是,此人身邊,護道的角色到底有多強。

    清冷的月光之下,一道黑光在夜色中劃過,書院的陸先生是天工奇才,黑色輪椅經過真氣催動後,要比想像的快了許多。

    寧辰看著前方的佛塔,眸中劃過一抹極冷的光芒。

    大夏信佛者極少,他亦不信。

    佛講來世,但,他更在乎今生。

    若再有來世,他希望天下太平。

    佛塔很高,有光,不是燭光,而是舍利反射的月光。

    據說很久以前,在這片大地上,佛教曾經盛行,那時的高僧圓寂後,有可能會留下舍利。

    這座佛塔的存在,比大夏建朝的歷史還要久遠,大夏雖不信佛,但也會對這座歲月悠久的佛塔歷年整修。

    很快,寧辰來到佛塔下,望著上面,想是上去,還是等著。

    最終,他還是決定上去,若是這個死人在上面呆一晚上,那他豈不是也要像傻瓜一樣等一晚上。

    他是傻瓜嗎,顯然不是……

    樓梯是寧辰最討厭的東西,輪子這種玩意總歸不適合爬上爬下。

    佛塔很高,樓梯自然很多,讓他著實廢了不小的力氣。

    佛塔頂端的風很大,寧辰雙眼微微眯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養成了這個習慣。

    前方有兩個人等在那裡,一個男人,一個殘疾。

    男人手中拿著一根蕭,看到來到的少年,眉頭一皺。

    殘疾艱難地轉過身子,咧嘴一笑,醜陋的面容看起來讓人一陣噁心。

    長的奇葩,組合也奇葩。

    寧辰心中就說,殘疾成這樣,怎麼可能還追的上他與長孫。

    他是雙腿不能動,而眼前的人似乎只有兩隻手能動。

    這樣的人能練出如此箭法,當真也是可怕之極。

    至於旁邊拿蕭的男子,寧辰開始並未太在意,在這裡,對他威脅最大的是殘疾手中的弓,而持蕭的男子身上並沒有讓人感到壓迫的氣息。

    強大的武者除非到了先天境界,否則很難徹底掩飾氣息,越是強大之人,帶給人的壓迫就越強。

    殘疾手中的青弓太過危險,他不知道,他的猜測是否為真,若是殘疾能無限射出那種威力恐怖的箭,今天就不用打了。

    寧辰全身備註,從輪椅之後緩緩抽出墨劍,今日,他必須除掉這個可怕的敵人,他可不想哪天在大街上會被一支悄無聲息的箭射死。

    男子面色也很凝重,他從少年的劍中感覺出了危險,這裡不是荒原,他的實力要大打折扣。

    在場,唯有醜陋的殘疾一直在笑,笑的扭曲,笑的變態。

    突然,彎弓,搭箭,箭如流星劃過,瞬息已至身前。

    寧辰橫劍抵擋,當地一聲,箭頭劃出一片火星,被墨劍震飛出去。

    殘疾笑的更燦爛,醜陋的臉扭曲起來,看起來有些嚇人。

    寧辰神色不變,這樣的箭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塔頂上的北風越來越冷,高掛的寒月照在三人身上,給這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更添三分冷意。

    男子拿起了手中的蕭,放在嘴邊,寧辰心中一震,下意識感覺到不對,墨劍一動,欺身而上。

    「嗖」

    一支箭又至,擋住了去路,讓他不得不回劍抵擋。

    「嗚……」

    下一刻,一陣低沉而又陰鬱的蕭聲在佛塔之上響起,靡靡之音,讓人心神一瞬沉淪。

    魔音攝魂,直達內心,寧辰右手一轉,墨劍毫不留情刺入腿部,但感一股劇痛傳來,強行驅散了腦中的昏沉之感。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比明月還要耀眼的箭光瞬息已至,箭尾的寒風呲呲嘶鳴,刺人心神。

    「等的就是你」

    寧辰眼一冷,不閃不避,身體前方,一道大黑傘嘭地一聲張開,瞬間遮蓋了刺目的箭光。

    「轟」

    一聲駭人的巨響,箭光射在大黑傘上,撞出最恐怖的聲波,在場三人只感雙耳劇痛,體內血氣不斷翻騰。

    輪椅被巨力震出足有三丈遠,方才堪堪停下,大黑傘徹底廢了,被炸出一個大洞,但,這可怕的一箭也威勢散盡,無力地掉落下來。

    寧辰一點也不心疼,左手將固定大黑傘的機關從輪椅兩側硬生生拽了下來,然後隨意扔在一邊。

    這東西,回書院再讓陸老頭裝一個就是,沒什麼好心疼的。

    可以擋下一箭就是他賺到了。

    輪椅的機關構造是他提出的,設計方法和材料是陸老準備的,兩人都和正人君子掛不上邊,所以,輪椅最大的作用就是陰人和保命。

    「好了,機關算計用完,誰都不欠誰,下面我們重新開始,公平一戰」

    寧辰轉動著輪椅上前三丈,淡淡開口道。

    男子走上前,收起手中的蕭,然後從身後抽出一把彎刀,冷冷地看著眼前少年,接下這戰帖。

    「漢子」

    寧辰讚賞地說了一句,手中墨劍一顫,霜華凝結,帶起一抹淡淡的寒意。

    他就喜歡這種正人君子的行為。

    男人先動了,一抹彎刀如月,劃過最凌厲的殺光,他知道他的長處,本來應算不上長處的長處。

    在場三人中,他最快。

    男人很擅長用自己的刀,他們草原上的人,打小就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彎刀,長年相隨,已成最親密的夥伴。

    面對彎刀逼命,寧辰舉劍,落劍,簡單而又純粹,沒有任何招式。

    然而,就是這簡單的一劍,或者一刀,卻讓男人神色劇變,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避不開。

    他不知道,這是少年最擅長的一劍,胸前一線,便是禁區。

    寧辰在書院中劈了兩個多月柴,這一刀,已落下千千萬萬遍,熟悉的幾乎已刻在骨子裡。

    男人避不開,只能橫刀來擋,刀劍相接,嘭地一聲,兩人身下皆是入地三分。

    「嗖」

    一枚墨色的光芒劃破兩人之間,男人雙眼一縮,旋即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你…你……」

    男人倒下了,胸前一根暗矢還在顫抖,他不明白,方才不是說,重新開始,公平一戰嗎。

    「傻瓜,我騙你的」

    寧辰嘴角彎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開口道。

    何為公平,你死,我活,這就是公平。

    人世間,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敵人,明知是敵人,還會相信,不是傻瓜,是什麼?

    「現在,就剩下我們兩人,你說,我們怎麼解決?」

    寧辰轉動輪椅上前幾步,看著眼前的殘疾,冷聲道。

    剩下的戰鬥已絲毫沒有懸念,弓箭終究還是遠程攻擊的武器,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不會再給其彎弓的機會。

    「呵呵」

    殘疾古怪一笑,沒有求饒,也沒有再射出手中的箭,右手抓著塔頂的護欄,用力震斷護欄,旋即,身子向後傾倒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掉落下去。

    「趙家的人,早晚會來找你」

    掉落的人,沒有任何對世間的留戀,唯有如同詛咒般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久久不衰。

    寧辰眼睛一眯,他不知道什麼趙家的人,但他知道,今天他活了下來。

    佛塔上的舍利依然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卻何曾想過,他若放下屠刀,能成的只能是鬼。

    還是那句話,若再有來世,他希望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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