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金筆點龍記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5:46: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1636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三〇

  俞秀凡笑一笑,道:“玉姑娘言重了。”抱拳一禮道:“夜深了,在下也該告辭歸去。”

  玉姑琅欠身還了一禮,道:“不再多想想麼?”

  俞秀凡道:“美物不能多用,秀色豈可常餐,人貴適可而止,在下已經很滿足了。”

  玉姑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公子,你不覺著你已經到了室藏的門麼?”

  俞秀凡心中一動,道:“什麼寶藏?”

  玉姑娘微微一笑舉手理一理鬢邊秀髮,笑道:“公子,一個走馬章台,訪美天涯的花花公於,大概用不著用易容術吧,再說,你公子用這人皮面具,細巧的很,一般人也不會存有此物。”

  俞秀凡心頭暗暗震動,忖道:“看來是入港了,這丫頭和那桃花童子,都不是平常的人物。”心中念轉,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下去。

  笑道:“姑娘對在下有些什麼看法呢?”

  玉姑娘道:“尋仇,或是訪查一些失物。”

  俞秀凡忖道:“這該是兩種最普通的理由,且也使人容易相信的理由。”

  正想擇一項承認下來,忽然腦際中靈光一閃,又自想道:“她雖然太過自負一些,但她的閱歷,見識,自非我能及,編一套謊言出來,只怕要露出很多破綻,那就弄巧成拙了。”這一陣功夫間,他心中千回百轉,換了不少念頭,最後才緩緩說道:“玉姑娘自己想吧!在下麼,無法奉告。”

  玉姑娘道:“蒽!夠了,你能守口如瓶,就可抵消了很多閱歷上的不足。”

  她似在說教,又似在指俞秀凡增進江湖上的經驗。

  俞秀凡坐著未動,也未出聲,但也沒有走的打算。

  玉姑娘微微一笑,接道:“公子,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件事情”俞秀凡道:“玉姑娘請說。”

  玉姑娘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姓什麼?”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我姓俞,玉姑娘不是真的姓玉吧?”

  玉姑娘嗯了一聲,笑道:“玉是我的名字,我姓郭,叫郭玉珍。滿意了吧?”

  俞秀凡笑道:“應該叫郭姑娘才對,怎麼會叫玉姑娘呢?”

  郭玉珍道:,‘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應叫郭姑娘才對?“俞秀凡微笑道:“郭姑娘似乎已承認不是風塵中人了?”

  郭玉珍心中暗道:“看來是快入正題了!”口裡卻微笑說道:“俞公子也不是真的腰纏萬貫,訪美尋歡的花花公子吧?”

  鋒芒相對,各不相讓。俞秀凡道:“郭姑娘是猜測,還是別有所見?”

  郭玉珍道:“如是將猜測,桃花童子引你來此,我們已猜到你是別有用心,但這恐怕你心裡不服。”

  俞秀凡心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暗道:“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當真是狡詐萬端,可怕的很。口裡卻笑道:“那是說,開始姑娘就對在下等動疑了。”

  郭玉珍道:“哪只是動疑而已。因為你不像久走花街的玩家,開始就擺出一副火急的姿態,但也正因為如此,證明了你的來歷很單純,在你們身後,不會有老於世故的人物安排。不知小妹說的對是不對?”

  俞秀凡想道:說的是哪!本來,這辦法是我和王翔、王尚想的。

  艾大哥並沒有指示我們應該如何,這才是拙打巧響。點點頭,緩緩說道:“郭姑娘的論斷,使我們慚愧的很,不過……”

  郭玉珍接道:“不過什麼,你心中還有些不服氣,對麼?俞秀凡道:“姑娘未能指出我們的破綻何在,實在很難叫人完全心服。”

  郭玉珍道:“第一是你沒有歷久情場的那股老練;第二是你沒有紈褲子弟那種下流;第三你沒有腰纏萬貫那股氣派。”

  俞秀凡道:“我出手的賞錢太少,是麼?”

  郭玉珍道:“賞錢少,是原因之一;而且,也沒那種付法。”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在下是太嫩了一點。”

  郭玉珍道:“你也有高明的地方。”

  俞秀凡撓道:“這要得請教了,在下全身破綻,哪裡高明了?”

  郭玉珍柔媚一笑,道:“你讀了萬卷書,和一副伶俐的口齒。”語聲微微一頓,接著追問道:“現在,你心中服是不服?”

  俞秀凡道:“郭姑娘。明知在下雖不願認輸,但又不能…”

  郭王珍接道:“嗯!說的很婉轉,你既然有些感覺,可以實話實說了吧!”

  俞秀凡一時間還無法編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心知萬萬不能再有一步失錯,再錯一著,那就回天乏力,滿盤皆輸了。一時間,沉吟不語。

  郭玉珍微微一笑,道:“不敢說,還是不願說?”

  這一逼,倒是逼出了俞秀凡一點急智:笑一笑,道:“姑娘,咱們彼此之間,還沒有深刻的認識,交淺言深,只怕誤人誤己。在下自知瞞不過姑娘精深入微的觀察,但在下也不願輕易說出此番訪仇……”心中若有警覺,立時住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三一

  第六回 首露奇功 再顯絕學

  但這“訪仇”兩個字,用的太好了,隱隱間,點出此行用心,卻又用不著編一套很完滿的往事。

  郭玉珍嗤地一笑,道:“剛剛我還誇你守口如瓶,想不到,立刻就失了控制。”

  俞秀凡臉一紅,道:“多謝指教!”

  郭玉珍微微一笑,道:“你不願說,我也不想多問。但你回去之後,不妨多想想,如是覺著應該告訴我,我隨時歡迎你來。

  至少,告訴我,對你沒有壞處。”

  俞秀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告辭了。”

  郭玉珍忽然流現出黯然之色,輕邁蓮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側,低聲說道:“俞公子,能留在這裡一宵,最好留下,賤妾的身份,可以留客。”

  俞秀凡道:“姑娘花容月貌,在下井非草木,怎不動心。但既然知道了姑娘的身份,是託身風塵的高人,怎敢心存輕薄。”

  郭玉珍道:“我不該告訴你這許多事的,聯床夜話時,再慢慢告訴你,也不晚啊。”嘆口氣,接道:“裝龍像龍,裝鳳像鳳,裝我這風塵女子身份,就得合身留客。”

  俞秀凡道:“那是凡夫俗子的作為,使姑娘白壁拈污,明珠蒙塵,在下不能這樣作。”

  郭玉珍突然流下淚來,心中矛盾得很,俞秀凡這幾句話,聽得她無限感傷,也有著很大的欣慰,伸出一雙手,握住了俞秀凡的雙腕,柔情款款的接道:“你一定要回去,沿途上小心一些。

  你這人迂腐的可恨,也迂腐的可愛,我真的不懂了,你是憐惜我,還是嫌棄我?”

  俞秀凡覺著他雙手滑膩。柔軟。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雙腕,不禁心神一蕩,趕忙一提真氣,緩緩的推開了郭玉珍的雙手。

  道:“姑娘,你保重,在下告辭了。”

  隱隱間,聽到一個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回途小心。”

  抬眼看去,只見郭姑娘似乎變了一副面孔,臉上的淚痕,早已拭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盈盈笑意。

  俞秀凡暗暗忖道:“這丫頭,好一副多變的面孔。”

  郭玉珍牽住俞秀凡的手,半側嬌軀,偎人了俞秀凡的懷中。

  嬌聲說道:“公子一定要走麼?”

  俞秀凡道:“夜色已深,改日再來拜訪。”

  郭姑娘幾乎把櫻唇貼在了俞秀凡的耳朵上,道:“還叫我玉姑娘?”

  俞秀凡微微一笑,代表了答覆,但心中卻在不停的轉動著,想著:“這丫頭不知是何用意,似乎是心有所懼,難道這地方還有比她身份更高的人不成?”心念轉動之間,人已行入客廳。

  郭玉珍回顧了一個坐在廳中的中年婦人一眼,道:“銀嫫,這位俞公子要走了,去招呼一下公子的兩個跟班。”

  俞秀凡望了銀嫫一眼,內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只覺這中年婦人有一股凌人的氣勢,雖然她只是一個下人身份。

  但見銀嫫一欠身,道:“老奴遵命。”轉身急步而去。

  片刻之後,王翔,王尚和桃花童子,一齊行入大廳。王尚除了身上佩刀之外,手中還拿著俞秀凡的長劍。

  銀嫫沒有跟著來,跟來的是兩個青衣女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可是玉姑娘不肯留客?”

  俞秀凡笑一笑未置可否,卻回顧王尚一眼,道:“王總管,放下酒資。”王尚一欠身,從懷中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桌面上。

  俞秀凡一拱手,道:“不成敬意,在下告辭了。”

  郭王珍笑一笑,道:“公子如是仍然留在長沙,希望再來坐坐。”

  俞秀凡道:“在下如不走,定來拜望。”舉步向外行去。

  郭玉珍送到廳門口,停下腳步,高聲說道:“公子慢走,賤妾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勞。”

  兩個青衣女婢卻由郭玉珍身後,擠過來。道:“婢子們代姑娘送客。”

  俞秀凡笑一笑,也未攔阻。

  送到大門口處,兩個女婢連招呼也未打一個,就關上大門。

  這那裡像是送客人,簡直是在攆人。

  王尚回頭望望那關上的木門,忿忿說道:“這地方比衙門還厲害。”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接道:“王總管,你剛才留下多少銀子?”王尚道:“五百兩啊!”

  桃花童子道:“那就難怪了。”

  工尚道:“怎麼,五百兩還不夠?”

  桃花童子道:“五百兩銀子不算少,不過,我帶你來的地方不對。”

  王尚冷哼一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桃花童子道:“我該帶你們到花街去逛逛,五百兩銀子,保證能轟動整個的花街柳巷。”

  王尚道:“你轉彎抹角的可是說我給的太少了?”

  桃花童子笑道:“是少了一些。不過,這不能怪你王總管,只怪我事先沒有把話說清楚。”

  談話之間,已穿過一條大街,行到了另一條僻靜巷口處。

  忽然間人影一閃,兩個背對著王尚等來路的漢子,直向幾人身上撞來。似乎對面有人追殺兩人,所以,兩個只顧前面,忘了後面,就要撞在王翔的身上。

  俞秀凡突然想起了郭王珍三番兩次的提示,立時叫道:“小心!”

  王翔心中一動,一掌向左面一人背心上拍去,口中喝道:

  “朋友,撞上人不要緊,別撞上刀尖子。”

  那人背後像生了眼睛一樣,王翔掌勢遞出,他已霍然轉過身子,五指反向工翔的右掌脈穴上扣去。出手快如電光石火,而且認位極準,竟然是一位高手。

  王翔冷哼一聲,沉腕一收,一個撞時,擊向了那人的前胸。

  這等近身相搏,憧時一擊,省去了變掌化招的時間,是搶制先機的快攻。

  那大漢料不到王翔變招如此的迅快,冷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另一個漢子卻突然出手施襲,切向王翔的左肩。

  王翔冷笑一聲,向前跨了一步,左臂一伸,一拳擊向那大漢面頰。

  王尚迅快的把手中長劍文給了俞秀凡,衝前兩步,看著三人動手,卻未出手相助。

  三人拳來腳往,打的十分激烈。

  桃花童子躲在俞秀凡的身後,但兩目卻注視場中的搏鬥。

  雙方鬥了十幾個照面之後,王翔展開了拳擊。掌拍,指點、時撞、膝撞,盡都是近身搏鬥的實用招術,力敵二人,猶能著著搶攻。

  兩個大漢眼看以二攻一,仍被人著著搶先,步步危機,不禁心頭駭然,心想再打下去,很難付好。呼嘯一聲,聯手一招,一阻王翔的攻勢,突然轉身而奔。

  王翔並未追趕,只用兩道目光,望著兩人逃去的方向。直待兩人的背影消失,才回頭對俞秀凡道:“啟稟公子,兩個毛賊,已被屬下給打敗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咱們回客棧。”

  王翔應了一聲,當先而行。王尚錯後一步,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

  桃花童子低聲道:“總管,我得走中間。”側身向王尚的身前搶去。

  王尚冷笑一聲,橫跨了一步,攔住了桃花童子,答非所問道:“閣下住在長沙府甚久,那兩個混混兒,你定然認識了。”

  桃花童子道:“自然是認識。”

  這答覆很意外,王尚聽得怔了一怔,詫道:“你認識?”

  桃花童子笑道:“長沙府中,花街柳巷中人和那些混混兒,我桃花童子加是不認識,那豈不是白在長沙混了。”

  俞秀凡道:“王尚,叫他過來。”王尚應了一聲,身子一側,讓開兩步。”

  桃花童子身子很滑溜,一側身掠過王尚,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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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俞秀凡笑一笑,道:“桃花童子,那兩人是什麼來歷?”

  桃花童子道:“什麼來歷我不知道,姓名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明天,我可以帶公子去找他們。”

  俞秀凡哦了一聲,忖道:“這小子滑頭的很。”口中卻說道:“你知道麼?桃花童子,你跟在我後面走,並不安全。”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怎麼,聽公子的口氣,還會出事情?”俞秀凡笑道:“很難說啊!有一次,就可能再二再三。”

  突聞金風破空,數點寒芒,疾向幾人襲來。

  王翔,王尚,早已暗中運氣戒備,齊地一閃身避了開去。

  俞秀凡只覺暗器來勢大快,“閃避不易,心一急,陡然拔劍擊夫。那是疾如閃電一擊,噹的一聲,一枚金鐵嫖應聲而落。

  俞秀凡心中實無把握這一劍能夠擊落暗器,但卻一擊成功,而且,時間很從容,暗器距身前還有三尺多就被擊落。如是他拔劍再早一些,可能劍勢出手,暗器還未到長劍可及的範圍之內。

  機花童子看的真切,心中大大的震動。暗道:“好快的拔劍手法,簡宜像閃電一般,目不暇接。”

  他走在俞秀凡的身後,就是想瞧瞧俞秀凡的能耐。他如願的瞧到了,那是驚人心魄的快劍。

  桃花重子暗暗籲一口氣,道:“公子!好快的出劍手法。”

  俞秀凡卻哈哈一笑,突然改變了話題,大聲說道:“咱們離客棧還有多遠?”

  桃花童子道:“快了,轉出這條巷子就是。”

  俞秀凡道:“看來,他們大概不會再安排一次暗襲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小的很奇怪,你們為什麼不追查暗中施襲的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暗中施襲,孤鬼伎倆,在下麼,不願和他們一般見識。”

  桃花重子道:“公子說的是。不過,這些人不擇手段暗施辣手,只怕和公子有什麼深仇大恨。”

  俞秀凡道:“反正你已知曉他們的來歷和存身之處,明天再找他們也是一樣。”

  桃花童子抓抓頭皮,道:“萍水相逢,公子對在下怎能如此信任?”

  俞秀凡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下既然相信你了,自然就不會對你再生疑心。”

  這位流浪江湖、見多識廣的桃花童子,忽然間心頭怦怦亂跳,只覺俞秀凡處事。見解,和別人大大的不同,叫人無法猜測。一時間,竟不敢再逞口舌之能,多言刺探。

  行到客棧,已然是三更過後的時分。高挑在客棧大門口的兩盞氣死風燈,在夜風中不停地搖動著。客棧的大門,已然關了起來。夜色太深了,俞秀凡不知道是否應該敲客棧的門。

  就在他咯一猶豫的當兒,桃花童子已閃到了俞秀凡的面前,推開了客棧木門,笑道:“公子,這等大客棧,通夜也不會關門。

  天色不早啦,公子請回客棧休息,明天如是公子需要我,不妨派人找我。”也不待人答話,轉身疾步而去。

  王尚大聲叫道:“桃花童子,我們要如何找你?”

  桃花童子奔行的身法很快,身子閃了兩閃,人已消失不見。

  俞秀凡道:“不用叫他了,他沒有自主能力決定見不見咱們。”

  這時,坐在門後面打燉的店小二已經清醒了過來,帶幾人直奔跨院。

  掩上房門,王尚輕聲說道:“大哥,什麼人才能決定那桃花童子該不該見咱們?”

  俞秀凡道:“很難說。”

  王翔接道:“我瞧定是那位玉姑娘了。”

  俞秀凡道:“郭玉珍並不是能夠完全作主的人,在那間大宅院中,還有比他更高身份的決策人物。”

  玉尚高興地道:“大哥,咱們找對了。”

  俞秀凡冷冷接道:“兄弟,別高興。今宵的際遇,使小兄感覺到我們的江湖歷練太差了,此後,我們要加倍小心。再說,我們已人棘叢,隨時有喪命的可能。江湖上的神秘組織很多,未必就是我們找到的這個。”

  王尚神色一凜,道:“大哥教訓的是。”

  王翔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的事,低聲說道:“大哥,你已經取下了人皮面具,此後……”

  俞秀凡接道:“此後,就以本來面目和他們相見,就是你們兩位,也要取下面具。”

  王尚道:“為什麼,就小弟所知,咱們多一具掩飾,就多一種變化。”

  俞秀凡搖搖頭,接道:“咱們太缺經驗了,不論化妝得如何好,都會被人瞧出了毛病,乾脆以真面目和他們相見,倒也可減少他們一番戒心,要緊的是,咱們先得有一套身世來歷說詞,才能使人深信不疑。”

  王翔突然穿窗而出,在房上巡視了一週,重又回入室中。

  俞秀凡望著王翔,微笑點了點頭,讚道:“二弟很細心。”

  俞秀凡吩咐了兩人一些事情,三人才分別安歇。

  直到第二天日昇三竿,仍未見桃花童子找上門來。

  俞秀凡暗暗嘆一口氣,心中暗道:“目下已下了餌,來不來是人家的事了。”只好吩咐店家結帳備馬。

  王尚低聲說道:“大哥,咱們不再等一天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人暗我明,咱們任何舉動,都在人監視之中。欲速則不達,準備上路。”

  忽然間,王尚感覺到俞秀凡的才慧見解,無不高過自己甚多,心中大生敬佩。

  三匹馬快行出了北門,進入郊野,忽見人影一閃,桃花童子陡然間出現路中。

  王尚走在前面開道,一收繩,冷冷說道:“又是你。”

  桃花重子微微一笑,高聲道:“俞公子,就要走了麼?”

  俞秀凡淡淡一笑,答非所問地道:“玉姑娘告訴你我姓俞。”

  桃花童子尷尬一笑,答非所問地道:“昨夜中暗襲諸位的人,在下已摸清楚他們的底子了。”

  俞秀凡道:“當真是有勞了。”

  桃花童子接道:“俞公子要不要找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俞秀凡搖搖頭,道:“那倒不用了,他們既沒有傷著我們,在下也不想多惹麻煩。”

  桃花童子有些意外,道:“俞公子很大氣度。不過,就算俞公子不找他們,只怕他們也不會善甘罷休。”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他們還想再暗算我們主僕了?”

  桃花宣子道:“大概是吧。”

  王尚冷冷道:“你怎麼清楚?”

  桃花童子笑道:“在下親耳聽到他們談論三位。”

  王尚道:“都說些什麼?”

  桃花童子道:“他們說三位武功高強,只有再用暗襲了。”

  王尚冷笑一聲,道:“他們一直在施用暗算,幾時用過光明正大的手段。”

  桃花童子道:“王總管,暗襲的方法很多,埋伏人手,施放暗器,大概是最笨的辦法了。”

  王尚道:“那他們要怎麼對付我們?”

  桃花童子道:“在下沒有參與其事,怎麼對付三位,倒是未曾聽聞。不過,在下可以舉出一個例子給你聽聽。譬如說,在酒飯之中下毒,巧裝老弱婦孺,接近到諸位身側之後,再暗中施放梅花針一類的細小暗器,諸位是否防不勝防呢?”王尚呆住了,一時間答不上話。想一想,這些事,確是很難預防。

  俞秀凡道:“咱們主僕苦練十幾年的武功,自信遇上一流高手,也可以打上個百來回合,但對經驗閱歷這方面,卻是大不及人。你桃花兄弟,給咱們很多指教,咱們心中極為感激。”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公子好氣度。”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江湖行中雖是波橘雲詭,但以你公子的才華,兩位從僕的武功、精幹,只要能處處留心,當可自保,走上那麼一年兩載,三位自然逐漸有經驗了。”

  一直根少開口的王翔,突然啟口說道:“桃花兄弟,昨夜中暗襲我們主僕的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對我們主僕動手?”

  機花童子笑道:“大約是你們大有錢了,因為能到玉姑娘家中坐坐的客人,身上總要帶有三五萬兩銀子才成。”

  王尚道:“你是說那些人還不甘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三三

  機花童子道:“不錯,他們找上了三位,卻一無收穫,怎肯就此罷手,定然會有下一步行動。”

  俞秀凡笑一笑,道:“照你桃花兄弟的看法,咱們應該如何?”

  桃花童子道:“照我的看法,那就不如先找他們,挑了賊窩子,或是大大的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難而退。”

  俞秀凡道:“可惜,咱們不知賊窩在何處。”

  桃花童子道:“這不用愁,有我帶路。”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我們離去之後,他們不會找你報復?”

  桃花童子道:“我本是天涯流浪人,這地方我也住膩了,教訓過他們之後,我也要離開這裡。”

  王尚道:“回金陵去?”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江南佳麗,我大都見識過了。這一次離開長沙府,想北上,去看看北地胭脂是什麼風情,所以,公子用不著替我擔擾。”

  王翔、王尚都不再多言,望望俞秀凡等他決定。

  俞秀凡沉吟了良久,長長嘆一口氣,道:“兵戰凶危,如是我們找上了那些人,只怕是很難免去一場博殺了。”

  桃花童子道:“不錯。如是人家不甘心束手就縛,那是自然要大打一場了,兵刃無眼,動上了手,就難保沒有傷亡。”

  俞秀凡道:“這到是一樁大大的難題了,彼此並無什麼大仇大恨,如是鬧到流血橫屍,豈不是有些大過慘酷了嗎?”

  桃花童子聽得怔了一怔,才笑道:“俞公子,你讀過不少的書吧?”

  王尚道:“咱們公子讀書萬卷,學富五車。”

  桃花童子道:“那就難怪了。”

  俞秀凡笑笑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桃花兄有意教我!”

  桃花童子忽然覺著臉上一熱,道;“言重,言重。敵人已存下了謀圖你們之心,公子如不能未雨綢纓,只伯終難逃殺身之禍。”他危言聳聽,似是非要挑起一場搏殺不可。

  俞秀凡道:“綢纓最上之策,莫若制敵先機。”

  桃花童子道:“公子洞若觀火,小的正是此意。”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去瞧瞧吧!”

  桃花童子道:“我替三位帶路。”放腿向前奔去。

  王尚回顧了俞秀凡一眼,道:“公子,咱們當真要去麼?”

  俞秀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翔道:“公子,這好像是一個安排好的陷阱。”

  俞秀凡低聲道:“大魚上鉤,很難免一番波翻浪湧,兩位請聽我之命行事。”

  王尚道:“我追他去。公子請保持一些距離,以兔暗襲突起,應變不及。”

  王尚放開腳步,追了上去,俞秀凡和王翔也加快了行速。

  桃花童子俟王尚趕到,立時說道:“快要到了。從現在開始,咱們隨時都可能碰上敵人的暗樁施襲,務必要多作戒備。”

  王尚流目四顧,發覺西面是一片雜樹矮林,東,北兩面丘陵起伏。當下說道:“在哪裡?”

  桃花童子道:“穿過那一片雜林,有一座青石砌成的莊院,就是他們的巢穴。”

  談話之間,俞秀凡和王翔也趕到岔路口處。

  王尚指指那一片雜林,道:“公子,咱們得穿過樹林子去。”

  俞秀凡哦了一聲,笑道:“好,走吧!”

  玉尚道:“公子,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戒語。”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總比人家在酒飯中下毒的暗算容易防備多了。”目光轉注到桃花重子的臉上,笑一笑,道:“桃花兄敢為我們帶路麼?”

  桃花童子不安的笑一笑,道:“在下不過一個江湖浪子,生死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舉步向前行去。

  王尚疾行兩步,和桃花童子並肩而行,道:“桃花兄,那矮林後面的莊院中,都是些什麼人物?”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小的不認識。”

  王尚微微一笑,道:“桃花兄為我們主僕帶路一事,那玉姑娘是否知道?”

  桃花童子道:“這個麼,在下也不清楚。”

  王尚聽他的口氣,不再多問,快步向前行去。行近雜林,俞秀凡和王氏兄弟,拴好三匹馬,沿著穿林的小徑,向前行去。

  桃花童子連蹦帶跳的越過王尚,道:“小的走前面。”

  話剛出口,嗖的一支長箭,破空而至。箭如流星,來勢至快。

  桃花童子一個側身避開箭勢,王尚一抬右手,接住了長箭。

  暗運功力,回手反擲出去。但聞一聲悶哼,一片荊叢之後,站起了一人,疾向後面奔去。

  王尚很沉著,仍然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只冷冷的瞧了那疾走的大漢背影一眼。

  桃花童子突然間有些震驚的感受,發現這主僕三人,竟都是身負絕技的高手。

  行過荊叢時,桃花童子轉目一顧,只見一個黑衣大漢被長箭遺心而過,雖然還未氣絕,但箭穿心臟,顯然是不得活了,身側還放著一張硬弓,一袋長箭,心中更是震動。

  王尚手拋長箭,三丈左右的距離,透荊叢穿人心臟這份手勁,如非有深厚的內功,決難辦到。

  望過那重傷的黑衣人,強自笑一笑,道:“王總管好手法,小的開了眼界。”

  王尚淡淡說道:“咱們公子,心地仁慈,不喜傷人,區區麼,就缺乏我們公子那份胸懷。”

  林中並沒有太多的埋伏,除了那支冷箭之外,再未遇上暗襲。穿過雜林,果然見一道青石砌成的圍牆內,隱現出幾重屋脊。

  桃花童子指著那青石圍牆,道:“就是那裡了。”

  王尚望了那高大的青石圍牆一眼,道:“看上去那圍牆很堅牢。”

  桃花童子道:“不錯,裡面的人手也很多,咱們是從大門進去,還是越牆而入?”

  俞秀凡接道:“大白天,翻牆起屋,成何體統,自然該由大門進去。”

  桃花宣子道:“那麼,在下給公子報門。”放腿疾奔過去。

  俞秀凡。王翔、王尚,也同時加快了腳步,緊追在桃花重子的身後。

  兩扇黑漆大門早已大開,但一眼望去,只見庭院寂寂,不見人蹤。桃花童子朝大門裡高聲說道:“有沒有活的人,請出來一個。”

  俞秀凡目光轉動,只見大門內庭院廣闊,但卻生了不少野草,不似有人常住的地方,心中立時瞭然,這是選擇好的陷阱。

  庭院中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道:“諸位既然來了,何不入內談話?”

  俞秀凡一揮手道:“咱們進去。”

  這一次,桃花童子未再搶先,王尚一側身,當先而人。王翔緊緊在俞秀凡身旁而行,手握刀柄,全神戒備。

  王尚一步踏進門內,立聞金風破空,兩枚亮銀伍,分由兩側襲至。

  王尚早已暗作戒備,身子向前一探,雁翎刀閃電而出,左擺右揮,噹噹兩聲,兩枚亮銀梭全被擊落實地。王尚還刀人鞘,仍然足踏在原地,半分也未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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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目光轉動,只見眼前是一座佔地畝許的庭院,滿生著雜草,一道白石鋪成的小徑,直通向後面的一座瓦舍之中。這青石圍牆肉的院子很大,但房舍卻不多,而且都集中在最後面,形成一座三合宅院。

  王尚一提氣,高聲說道:“朋友,玩夠了吧?”

  一陣刺耳的笑聲,由十丈外三合宅院中傳了過來,道:“由大門進入這宅院庭中,共有十二丈七尺的距離,這一段距離中,共有五道埋伏,諸位能闖得進來,老夫自然會親身迎客。”聲音由十丈外遙遙飄來,但卻衍晰如在耳邊。

  俞秀凡回顧桃花重子一眼,笑道:“桃花兄,請走最後,刀劍無眼,別傷了你這局外之人。”

  但見兩側草叢波動,兩條人影,疾躍而出,並肩站在兩丈左右處的白石道中。

  俞秀凡目光轉動,只見兩側草深可以藏人之處,至少距小徑在一丈四五尺外。

  王尚抬頭看去,打量了兩個攔路人一眼,約在三十以上,也都用的單刀。

  回顧了俞秀凡一眼,王尚低聲說道:“公子,可要留下他們的性命?”

  俞秀凡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能留下兩人的性命更好。”

  王尚一點頭,轉身迎了上去,冷冷喝道:“兩位請亮刀!”

  四道目光一齊冷冷的看了王尚一眼,道:“你只管出手,我們該拔刀的時間自會拔刀。”

  王尚怒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突然拔刀一揮,掠了過去。刀光如電,打閃般向兩邊擴展。

  寒芒捲旋中,響起了兩聲慘叫,血光迸冒,兩具屍體一齊栽倒。

  原來,兩個綠衣人未來得及拔刀,也無法閃避,就傷在那擴展的刀光之下。

  桃花童子忍不住道:“好快的刀法。”

  其實,連王尚自己也有些不大相信,近年時光,怎有如許大的進步,拔刀一擊間,竟有著這樣大威勢。愣了一陣,才低頭查看,兩個綠衣人,都已被刀芒劃破了咽喉,氣絕而逝。

  想到了答應俞秀凡的話,忍不住回頭一瞥大哥。俞秀凡並沒責備的意思,臉上是一片嘉許的微笑。

  王尚膽氣一振,飛起一腳,撥開兩具屍體,高聲說道:“第一道埋伏咱們已經闖過,第二道埋伏的人,可以請他們現身了。”

  十丈外三合院中又飄出那冷厲的聲音,道:“閣下刀法高明,免去四道埋伏,請進入院中相見。”

  王尚哈哈一笑,道:“你擺的什麼臭架子,埋伏由你安排,闖不闖得過要看咱們的手段,你免去了另四道埋伏,那是怕在下的手中刀快,就該現身迎客才是,躲在屋裡,大聲喊叫,算是哪門子英雄人物?”

  片刻之後,十丈外三合院大門口處,突然現出了一個穿著長衫的人,快步向前秀凡等停身之處行了過來。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身青綢子長衫,空著雙手,未帶兵刃。停身在七尺外,一抱拳,道:“在下奉命迎接四位人廳。”

  王尚還刀人鞘,一擺手,道:“你帶路。”青衣人應了一聲,轉身行去,神態間極是恭順。

  王尚暗暗冷笑道:“鬼怕惡人,大約剛才我那一刀,把他們全震住了。”

  青衫人帶著俞秀凡等人直行到宅院門外,才停下腳步,道:

  “四位請稍候片刻,容在下通報,”王尚冷冷說道:“不用通報了。”大步直入。

  宅院內庭分兩行排著八個身著勁裝懷抱鬼頭刀的大漢,大廳正中的一張大木椅上,卻端坐一個五旬上下,虎目濃眉的老者。

  王尚適才出手一刀,對自己信心大增,暗道:“這批人吃硬不吃軟,不用對他們客氣,擒賊擒王,直接找他們的頭兒說話。”

  心念一轉,大步直向廳中行去,對兩側排列的執刀大漢,望也不望一眼。

  俞秀凡、王翔和桃花童子,卻是停下了身子,未隨入廳。

  八個執刀大漢中右首第一個抱刀大漢,陡然大喝一聲;”站住”!刀光閃動,人影流轉,排列兩側的大漢已然成了一個攔阻去路的刀陣,這座庭院,面積並不很大,刀陣橫列,堵塞了整個院落。

  王尚冷笑一聲,緩緩地把右手握在刀柄上,道:“在下刀如出手、不死人也得傷人,你們非我敵手,快撤刀陣,讓開去路,我要找你們領頭的說話。,”八個執刀大漢齊齊揮動一下手中的鬼頭刀,刀光如波浪翻動,光班奪目,布成了一片刀幕。原來這是一座布守很嚴密的刀陣,刀刀咖接,雀烏難渡。

  看過嚴密的刀陣,王尚心裡暗暗打鼓。實在沒有把握能夠闖得過去,但己騎上虎背,只好全力一試;暗中提聚真氣,大喝一聲,拔刀擊出。

  他一心衝破刀陣,這一刀擊出,人也隨著刀勢向前衝去。

  艾九靈選中了王翔,王尚輔佐俞秀凡,全心成全兩人,引薦兩人拜人天下第一名刀帥風的門下,兩人武功本已有很好的基礎,帥鳳又傾翼相授,把苦研五十年的卷雲十八刀,傳授了兩人。

  卷雲十八刀,雖只有一十八招,但卻是帥風采天下刀法之長,孕化而成的奇學,刀出如卷雲排空,威力驚人。

  王尚一刀揮出,正是十八招中一記”風捲殘雲”,刀光閃電一般直穿而入,分向兩側捲出。

  八個黑衣大漢,只覺一陣刀氣衝了過來,心中大駭,急急揮刀合擊,希望封住王尚的刀勢。

  但幾人如何能擋住這天下第一等奇厲刀法,八人刀勢合壁,王尚長刀已分向兩側捲出,那正是八人刀勢攻出後的空位。

  但聞一連串慘叫之聲,八個執刀大漢,手中的鬼頭刀連一截手臂齊齊跌落在地下。

  這凌厲絕倫的一刀,使八個人一齊斷臂,也使得桃花童子的臉色大變。

  王尚緩緩把長刀還人鞘中,大步直向廳中行去。

  大廳中,半晌沒有聲音,顯然那廳中端坐的老者,已被王尚這一刀鎮住。

  直侍王尚行人廳中,那虎日濃眉的老者,才定了定神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兄弟周武。”

  王尚冷笑一聲,道:“管你是周文。周武,你是不是這裡的土匪頭了?”

  周武道:“區區是這裡的主事人。”

  王尚道:“那些暗放冷箭,揮刀截攔我們主僕的人,都是你的手下?”

  周武的個子並不高,穿著一件深藍綢子的長衫,坐椅的扶手上,靠著一把金背大砍刀,但他並沒有拿起來。欠欠身應道:

  “是的,他們都是我的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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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王尚道:“那很好,咱們和你無怨無仇,你們連施襲擊,用心何在呢?”

  周武呀嚼了一下,道:“他們有眼無珠,開罪了三位,在下...”王尚冷冷接道:“你如不下令,他們怎敢出手,我看你才是有眼無珠。”

  周武似是被王尚那一刀傷了八人所震駭,竟不敢出言頂撞,緩緩說道:“閣下說的是,在下有眼無珠,不識高人。”

  這時,俞秀凡帶著王翔和桃花童子行了進來。

  王尚回身說道:“公子,這老小子自承看走了眼,咱們該怎麼整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來問他。”目光轉到周武的臉上,接道:“閣下是……”

  周武接道:“在下周武,在長沙府立窯,此番有眼無珠,不識高人,還望諸位高抬貴手。”說完話,抱拳一札。

  俞秀凡四下打量了一眼,緩綴說道:“周兄在長沙立窯很久了麼?”

  周武道:“是的。兄弟在長沙府混了十幾年啦。”

  俞秀凡道:“那你已經害過不少的人,是麼?”

  周武道:“這個,這個……”目光一掠桃花童子,接道:“朋友,江湖上,殺人不過頭點地,在下認了也就是了,閣下這等苦苦追問,未免欺人過甚了。”

  俞秀凡一直很關心那周武的舉動,這時看他態度忽然強了起來,微微一笑,道:“你這些屬下,都為你受了傷害,你如是一點也不受損傷,未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周武怒道:“閣下的意思是……”

  俞秀凡截口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是願意自作懲罰呢,還是放手一戰?”

  周武道:“什麼叫做自作懲罰?”

  俞秀凡道:“你在長沙府中立窯了十幾年,想來已然作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斬下一條手臂,不算太過份吧?”

  周武一伸手,抓起了靠在椅子上的金背大砍刀,冷笑一聲,道:“要周某斬一條手臂,和周某的腦袋有何不同。”

  王尚突然向前行了一步,手握刀柄,道:“閣下想動手,可以出刀了。”

  周武想到王尚一刀斬下八個屬下手臂一事,心中忽生寒意。

  回目望去,只見桃花童子,轉臉他顧,不再望周武一眼。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周兄,你如是拔刀動手,可能是丟了腦袋,自作懲罰,只自斷一條手臂,孰輕孰重,還望你多多想想。”

  周武心中實在害怕王尚,腦筋一轉,動到了俞秀凡的身上。

  急急說道:“你小子口氣很大,那也不過是仗人之勢罷了,敢不敢親自和我動手?”

  俞秀凡聽得一怔,道:“你要和我動手”周武道:“不錯,如是周某人傷在你的手中,才能心服口服。”

  王尚道:“就憑你們,還不配和我們公子動手。”

  周武目睹王尚閃電一般的快刀,寧可受氣,也不願丟了生命;看那俞秀凡文弱俊逸,就算會武功,以自己這身功夫,也足可應付了,他心中認定了俞秀凡,不理會王尚的話,望著俞秀凡道:“閣下是否敢和在下動手一戰?”

  俞秀凡想到拔劍斬蛇一幕,豪氣突生,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想和我動手麼?”

  周武道:“不錯!但不知公子是否敢接下在下的挑戰。”

  王尚大步上前,道:“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俞秀凡一揮手,接道:“王總管,站下去!”

  王尚心中暗道:“大哥的裝作工夫,倒是大有進步了。”口中連連應是,退到一側。

  俞秀凡神情很平靜,目注周武,緩緩說道:“你可以出手了。”

  周武心中仍然顧慮著王尚的快刀,暗自忖道:我如傷了他們的少公子,決難逃過他的快刀報復,倒不如設法把他生擒活捉,也好迫使他的隨行總管就範。心念一轉,拱手笑道:“貴屬刀如閃電,在下十分敬佩,我們雖然是理屈在先,但在下從屬已然一死八傷,在下不願把仇恨愈結愈深;因此,在下想向公子領教幾手拳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俞秀凡緩緩把長劍交給王翔,笑一笑道:“也好,你出手吧!”

  周武久年在江湖上闖蕩,見認廣博,目光一掠俞秀凡,希望瞧出他的架勢,出身何門何派。

  只見俞秀凡足下不了不八,竟然瞧不出子午樁,不禁一皺眉頭,抱拳說道:“公子山藏海納,想是不肯搶佔先機,區區獻醜了。”

  左手一探,迎胸拍出,右手緊隨左掌而出。這一招“深山藏虎”,雙手連環,可實可虛,全視對方出手封架的招式,再行變化。

  那知俞秀凡根本未理會攻來的掌勢,肅立不動。原來俞秀凡練成的都是化繁為簡的奇學,只講究時機,分寸,已無招術變化的繁複。

  周武掌逼近俞秀凡胸前一尺。仍不見俞秀凡出手,心中冷笑一聲,忖道:你這樣託大,那是自我苦吃了!惡念陡生,虛招變實,右手加速,忽然問超過左掌,點向了俞秀凡胸前的“神封”要穴。

  掌勢近身三寸,俞秀凡才微微一側身子,右手一回,正好拿住了周武右腕的脈穴,微微一帶,借力、施力,周武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旋轉,一時全身力道消失,直向廳門上撞去。

  總算他武功不弱,俞秀凡鬆開他腕脈的一瞬,力道恢復,但頭已撞上木門,響起了砰然一聲輕震。

  王翔、王尚原本大為擔心,眼看周武掌勢接近身前,手已握著刀柄,俞秀凡只要稍受傷害,即將拔刀擊出,劈死周武。及見俞秀凡出手拿穴的奇奧、快速,無一不恰到好處,又瞧得兩人驚奇不已。

  兩人練了十幾年的武功,又得帥風的指點,但自己無法辦到俞秀凡這等制敵手怯。

  周武左手按在額上,望著俞秀凡出了一陣子神,道:“公子,好高明的擒拿手法!”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閣下可是心中不服?”

  周武道:“在下還想討教兩招。”

  俞秀凡道:“好你再試試!”

  周武雙掌一合,右手陡然擊出一拳。這一拳力道十分強大,竟然帶起了一片嘯風之聲。

  俞秀凡仍然未動,直待拳勢近身,左手忽然斜裡劃出。

  這是巧妙造時的一瞬,周武右臂己然快要伸進,俞秀凡的左手五指,卻從斜裡劃向他”曲池穴”拳未中人,穴道先傷,任何人都要設法先送開對方的截擊。但收招已來不及,只好右臂一沉,先讓開對方的掌指。

  那知下沉的右臂,正好撞上了俞秀凡由下向上橫切的掌沿,一上一下,掌指合擊,波然輕震中,周武的右臂先折,穴道後傷。

  俞秀凡既得少林高僧易筋洗髓,又得神醫花無果靈丹助成,一身功力,實非小可,只是自己不知罷了。

  慘叫聲中,周武左手托著右臂,疾退五尺,折骨之傷,疼得他一臉大汗,滾滾而下。

  這等巧妙配合的合擊之術,不但周武傷的莫名其妙,就是王翔。王尚也看得心神震盪,竟不知俞秀凡如何傷了對方。

  原來俞秀凡出於擊敵,直截了當,其間既無招式,亦無變化,簡簡單單,不著一點痕跡,直似探囊取物一般,只見他一揚腕、一揮手,再見到的就是對方的傷痕、反應。

  一側冷眼旁觀的桃花童子,呆呆的站在門口,臉上是一片驚異神色。

  俞秀凡伸手取過長劍,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外行去。

  王翔。王尚緊隨在俞秀凡身後向外行去。

  這時,八個斷臂的大漢,都已包紮起傷勢,倚壁而坐,睜著眼,望著三人,臉上滿是驚懼之聲。

  庭院中還有兩個未受傷的人,臉色一片蒼白,他們完好無傷,但內心的恐懼,似是尤過受傷的人。俞秀凡望了兩人一眼,微笑頷首,兩個人呆呆的站著,神情木然。

  桃花童子快步追三人,離開了這座荒涼的宅院。快行兩步,追上了俞秀凡,笑道:“俞公子,好高明的武功。小可浪蕩江湖;混跡風塵,本身雖不靈光,但卻見過了不少武林高人,也見過幾場凶厲的博殺,像公子這等的高明身手,在下還是初見。”

  桃花童子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公子和王總管都已經露了一手,都是震駭人心的奇技絕學。”目光一掠工翔,接道:“這一位雖還未出過手,但想來亦必是刀法名家。三位武功高強,天下都可去得,只是有一樁事,對三位而言,未免有些缺憾。”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在下恭聆指教。”

  桃花童子道::’那就是缺少了一點江湖上的閱歷經驗。在下覺得,以三位的武功,如能再配上我這風塵浪子的經驗,不論什麼風急浪大的所在,咱們都可以去得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不錯。咱們對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曉的不多,如能有閣下同行,對咱們幫助很大。”

  桃花童子笑道:“同時,也可使諸位多一位好玩的夥計。”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不過,你姓什麼,咱們長年同行,總不能一直叫你桃花童子吧!”

  桃花童子臉上突然泛現出黯然之色,道:“公子,你叫我小桃也好,小童也好,實在說,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能記事那年起,就是個野孩子。”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我們叫你小桃童就是。”

  桃花童子道:“隨便什麼都行,反正我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

  王尚突然接道:“小桃童,你說咱們現在應該行往何處?”

  桃花童子道:“怎麼,三位真的沒有行向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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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俞秀凡道:“沒有。”

  桃花童子道:“公子總該有一個目的吧!你是要訪問仇家呢,還是要準備揚名立萬,闖出一番事業?”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小桃童,老實說,我沒有什麼仇家,也不想在江湖上開宗立派,自立門戶,也沒有闖名揚威的用心。”

  桃花童子道:“公子是………”

  俞秀凡道:“師父傳了我一身武功,希望我能做些有益於人間的事,除暴安良,積些善功,不負這一身所學。”

  桃花童子道:“很博大的境界。不過,江湖中事,傳誦極快,公子雖然沒有爭名之心,但以公子這身武功,只要出手管事,不出一年,必然名傳大江南北,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想蓋也蓋不住,名大遭妒,樹大招鳳,那時,公子不想卷人江湖是非之中,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俞秀凡道:“這些事,我也想到,但咱們行事為人,但求無愧於心,那就不用管別人的看法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江湖上事,不會這麼單純,牽一髮而動全身,你不要名,但名會來。每件事,都可能節外生枝,除非你遠離江湖。”

  俞秀凡搖搖頭,道:“我們既然敢在江湖行走,自然不怕事情。”

  桃花童子道:“這就行了,咱們走吧!”

  三人行出樹林,三匹健馬仍在。

  王尚笑道:“四個人,三匹馬……”

  桃花童子接道:“三位騎馬,在下走路。”

  俞秀凡道:“前面有集鎮,再買一匹馬就是,但不知咱們現在應該先到何處?”

  桃花童子道:“先到江州。那地方是水旱碼頭,熱鬧得很。”

  俞秀凡道:“好吧!咱們先到江州玩玩。”

  有了桃花童子同行,確然好玩很多。他年紀不大,見聞甚廣,再加上一副好口才,談起江湖上事,只聽得三人有時大笑,有時嘆息。

  三日後,四人四騎,到了一處形勢險要的狹谷入口之處。

  只見三個穿著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站在路中,攔住了四人的去路,居中一人,抱拳說道:“四位請繞繞路吧!”

  王尚回顧了俞秀凡一眼,看俞秀凡沒有攔阻的意思,翻身下馬,不退反進,向前行了兩步,道:“朋友,為什麼?這條道路,莫不成還有收買路錢的山大王?”

  那漢子,二十七八的年紀,臉上隱隱透出憂苦,搖搖頭,道:“諸位佩刀掛劍的,想來都是練過幾手的會家子。不過,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都該有個避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走幾里路,總比沾惹上一場麻煩好些。”

  人家和和氣氣一番話,倒使得王尚沒了主意,這三人雖然存心在江湖上找事情,但究竟不是具有惡性的人,一個是詩書滿腹的讀書人,兩個是忠厚傳家的子弟。

  伸手摸摸頂門子,王尚道:“我看,我們還得從這條路走。

  咱們公子不願繞路,也不怕麻煩,你朋友就讓讓路吧!”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忖道:“這哪像是江湖人物。”低聲問道:“公子,咱們可是要螳這次混水?”

  俞秀凡道:“怎麼,事情很嚴重?”

  桃花童子道:“看樣子,好像是兩幫人馬在解決一件什麼紛爭。”

  俞秀凡道:“哦,想來是挺熱鬧了。”

  桃花童子道:“熱鬧是熱鬧,不過,只怕要招惹上一身麻煩。”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要不背江湖大義,瞧熱鬧就不怕麻煩。”

  桃花童子一躍下馬,抱抱拳,道:“這位大哥,有道是路歸路,橋歸橋,不論你們有什麼事,他不該攔住陽關大道。”

  只聽兩聲冷笑,站在兩邊的大漢,突然一齊上步圍了上來,冷冷說道:“世上盡多有悍不畏死的人,你閣下這法子打發不了人。”

  居中漢子道:“兩位,話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何不讓別人一步。”

  左側漢子冷笑一聲,接道:“人家不買這個帳,你閣下丟得起人,我們丟不起人,咱們早就說好了,你的辦法如是不靈光,就要照我們哥倆的意思辦。”

  俞秀凡藉機會打量了三人一眼,發覺這三人雖都是穿著疾服勁裝,但卻有著顯然的不同。

  那居中大漢,左臂上戴著黑紗,似是為長輩戴孝,眉目含愁;但另兩個勁裝大漢卻是一臉凶悍,雙目帶著濃厚的殺氣,臂上也未帶黑紗。

  只聽居中大漢道:“四位,劃不來啊一一”兩們的漢子已然越過了居中大漢,冷冷接道:“四位是非要走這條路不可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說的是啊!陽關大道不能走,要我們翻山越嶺不成?”

  左側大漢怒吼道:“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不讓他吃點苦頭。

  他不知道天有多高。”話落口,一隻右手,已然抓向了桃花重子。

  滴溜溜一個轉身,桃花童子堪堪避過了五指,笑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怎麼領頭的挺和氣,你們這兩個小子卻是渾的很啊!”

  右側大漢本來沒有出手,聞言動怒,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桃花童子一轉身,閃到了王尚的背後。王尚一直留心著桃花童子身法,希望能瞧出他一點真實功夫。

  桃花童子的武功並不好,閃避兩人的掌勢,都是險險避過。

  腿勁,腰功,都還差著一節火候。

  兩個勁裝漢子把桃花童子迫到王尚身後,也不過是略一遲疑,立時又欺了上來。

  原來,兩人看王尚身體健壯,全身都透出一股勁道,微微一怔,但立時就欺身攻了上來。

  王尚冷笑一聲,提氣戒備。

  左首大漢右手護胸,左掌一探,抓向王尚身後的桃花童子,右邊大漢,卻疾出一拳,擊向王尚。

  王尚左掌淬然切出,阻止了左面大漢的攻勢,右手也握拳擊出。這是蠻悍的硬接硬打,兩個拳頭實實在在的撞在了一起。

  王尚站在原地未動,右側那向前奔出的大漢,卻哇的一聲大叫,左手托住了右臂,向後暴退三尺。鬆開了右拳,五指腫脹了一倍,食中二指的關節,也被生生撞斷。但他的左手,卻是抱在肘間,想來,肘間也被震得傷勢不輕。

  只一拳硬撞,立時使兩個大漢的氣焰完全消失,左首大漢疾退了三步,呆呆出神。

  他久走江湖,身經百戰,卻是從未見過這等打法。他心中很明白,自己沒有受傷是運氣好,再動手,只有皮肉受苦的份。

  桃花童子緩緩由王尚身後行了出來,拍拍手上的灰塵,笑道:“兩位,這叫強中更有強中手,兩位眼珠不認人,活該倒霉。怎麼樣?現在讓不讓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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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他這一番話,是衝著那左面大漢說的,因為,右側的大漢和王尚相撞了一拳之後,就抱著右臂蹲在地上,沒有站起來過。

  左側大漢抬頭望望桃花童子,想說話,但見王尚怒目橫眉,立刻閉上了嘴巴,向後退了兩步。

  原居中的大漢,迎上低聲道:“四位雖然高明,不過……”

  桃花童子一拱手接道:’‘你讓讓路吧!咱們決心要走這條路。

  山也擋不住,你省些口舌吧!”

  居中大漢嘆息一聲,默默走向一側。

  桃花童子笑一笑,走在前面,俞秀凡紫跟著王尚,王翔牽著四匹馬走在最後。

  俞秀凡沉聲叫道:“小桃童。”

  桃花童子立刻折了回來,低聲道:“公子,有什麼吩咐?”

  俞秀凡道:“你瞧出是怎麼回事了麼?”

  桃花童子道:“似是兩個不同的門戶,在這裡火拚,三個攔路的人,是屬於兩個不同的門戶。”

  俞秀凡接道:“三人之中,有一人戴著黑紗,那是什麼意思?”

  桃花童子道:“戴孝。大概是那戴孝的門戶中一位什麼人死去,對方卻藉機會糾眾尋仇而來。公子是不是要插手此事?”

  俞秀凡道:“目下我還沒有決定,要看雙方面的是非,如是能夠排解了這場搏殺,也算是一大功德。”

  桃花童子道:“很難。公子,大凡這等率眾而來的火並,很可能是積存著深仇大恨,只怕不是言語能夠排解得開。”

  俞秀凡道:“試一試看,真要不行,咱們就強行制止。”

  桃花童子道:“那好,咱們得走快一些。”

  這是一道險峻的官道,一面是深過百丈的懸崖,一面是起伏聳立的峰壑。

  行約三四里路,道旁出現了一條林木蒼鬱的山谷。桃花童子低聲道:“公子,雙方火並之處,就在前面不遠處,咱們把馬匹拴在林中,爬上這座高峰,可以避開他們的樁卡。”

  俞秀凡點點頭,四人行人林中,掛好健馬,向一道陡削山壁上爬去。

  這是一片百丈峭壁,但峭壁問突出了不少的山石矮材,都可用作手足攀著之處。

  仍由桃花童子帶路,只見他攀樹登石,爬行甚快,但卻並不見有什麼傑出的輕身之術。

  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人似是故意的深藏不露。”

  原來他看到那桃花童子閃避適才那人的攻勢,雖是險險避過,但卻毫不慌亂。

  此刻攀樹登山,靈巧適度,手攀。足著之處,無不恰到好處,但表面上卻又不著痕跡。

  攀上峰頂,向下看去,只見一片平坦的山坡地上,對峙著數十個人。

  山峰距離那片平坦之處,約有五,六十丈,既看的不大清楚,又無法聽到雙方談些什麼。

  桃花童子湊過來低聲道:“公子,咱們要不要下去瞧瞧?”

  俞秀凡打量山坡的形勢,低聲說道:“咱們可以借草叢巨石掩護,偷偷下去,大家小心一些,別要驚動了他們,以便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四人身法靈巧,又極小心,竟然接近到五丈左右處,仍未被人發覺。

  四個人隱藏在一個巨石之後,這時,已然清晰的可以看到雙方對峙的人群,聽到雙方的談話聲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三八

  第七回 排解紛爭 膽識超群

  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說道:“鐵掌門,別的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唯有開棺查驗一事,我們萬萬不能答應,這一點,還要鐵兄體諒。”

  一個森冷的聲音接道:“趙掌門,如是你恩心無愧,開棺查驗,又能如何,令師已經死了,五短身材,穿著一件青色長衫。

  他背對著巨石,無法看清楚他的神情。

  俞秀凡暗中數了一下,穿青衣的人,只有十九個人,連那為首的穿青衫的人算上,也不不二十個人。雙方面的人數,有了很大的差距,而且穿青衫的人,年齡老少不同,有十幾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上佩帶的兵刃,也不相同,有刀有劍,也有判官筆一類的兵刃。

  雙方面比較,有一個很大的不同,一邊是訓練有索的精銳,一邊是臨時集合起來的人手。

  但聽那五短青衣人緩緩說道:“鐵兄,家師已然死去,我們作弟子的,如若連他的屍體都不能保護,還有何顏立足於天地之間。”

  面目森冷的灰衣人笑道:“趙掌門,在下早已得到消息,‘劍譜’就藏在令師的棺木之中。趙兄不肯答允我們開棺檢查,那是說趙兄是作賊心虛了。”

  不待姓趙的接隊灰衣人仰天大笑三聲,接道:“再說,如若雙方動手搏戰,趙兄不幸丟了性命,又有什麼能力保護令師的棺木呢?”

  姓趙的青衣人長長嘆息一聲,道:“鐵掌門,你不要聽別人的挑撥,先師遺體入殮時,兄弟一直守在身側,就沒有見過什麼劍譜。”

  隱身在大石後的俞秀凡,聽得一皺眉頭,低聲對桃花童子道:

  “那姓鐵的似是有備而來,盛氣凌人,姓趙的似是在委屈求全。”

  王尚一旁插嘴道:“公子,這姓趙的也太窩囊了,如是連師父的棺木都保不住,要被人開棺查看,何下放手一拼。”

  桃花童子道:“王兄,他們不能拼。”

  王尚道:“為什麼?大不了戰死而已。”

  桃花童子道:“他一人戰死,也許無所謂,但他不能拿整個門戶孤注一擲。”

  王尚道:“你是說姓趙的非敗不可。”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不但非敗不可,而且一敗下來,就要全軍覆沒,只怕很難有一個逃過毒手。”

  王尚道:“雙方武功相差如此懸殊,那也只好認命了,開棺就讓人開棺吧,只要他們沒有拿什麼劍譜,豈不是可使一場風波平息。”

  桃花童子道:“他們倒未必是怕對方的武功如何,而是怕他們身上的黃袋子。”

  俞秀凡奇道:“黃布袋子之中是什麼暗器?”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門’名動江湖的‘五毒追魂沙’。”

  俞秀凡心中暗道:“看來這桃花童子知道的事情不少。口中卻說道:“那姓鐵的是五毒門掌門人了?”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不清楚。但他們那黃布袋子中,放的五毒追魂沙決然不會錯了。”

  俞秀凡道:“他們若非五毒門中人,為什麼會帶著五毒追魂沙呢?”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拿銀子買的吧!”

  俞秀凡突然站起身子,行出巨石。

  王翔、王尚眼看俞秀凡行了出去,急急飛躍而出,緊隨在俞秀凡的兩側,向前行去。

  那鐵姓大漢,眼看巨石後突然行出四個人來,立時臉色大變,冷笑一聲,道:“姓趙的,原來你還有伏兵,無怪敢這樣倔強了。”

  姓趙的漢子聽得一呆,回頭看去,果見四人大步行了過來。還未來得及開口,俞秀凡己搶先說道:“閣下是鐵掌門了?”

  那姓鐵的漢子,打量了俞秀凡一眼,冷冷說道:“不錯,在下鐵飛。”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鐵掌門不用冤枉這位趙掌門,在下和雙方全無關係,只是路過此地,碰上了這件事。”

  鐵飛道:“路過此地?咱們在路口放的卡哨,閣下沒有見到麼?”

  俞秀凡道:“見到了。而且他們也攔阻了在下,可惜,他們沒有攔住。”

  鐵飛冷笑一聲,道:“你傷了他們?”

  俞秀凡微笑道:“不敢,不敢,教訓了他們一頓就是。”

  鐵飛冷哼一聲道:“這筆帳咱們以後算,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鐵掌門,咱們如是這般容易的就走了,豈不是不如不來?”

  鐵飛微微一怔,道:“那你們要幹什麼?”

  俞秀凡道:“既然叫在下趕上了這場紛爭,不希望眼看到流血博殺。”

  鐵飛冷冷說道:“就憑你閣下麼?”

  俞秀凡道:“怎麼樣,閣下可是覺得在下沒有這個身份?”

  鐵飛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子,你朋友先報個名字出來,讓鐵某人掂掂你的份量。如是你閣下真有這個身份,咱們也許會賣你這個面子。”

  俞秀凡微笑道:“很可惜,區區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氣。”

  鐵飛一皺眉頭,道:“你連一個名字也沒有?”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俞秀凡。”鐵飛臉色一變,道:“在下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王尚冷冷接道:“你現在聽到了。”

  鐵飛回頭瞧了一眼,道:“不錯,我聽到了,不過,在下覺得很可笑。”

  王尚道:“姓鐵的,我要你立刻笑不出來!”

  俞秀凡一揮手,道:“王尚,退下去。”目光轉注在鐵飛的臉上。

  接道:“鐵掌門,我想,除了人的名字之外,應該還有別的辦法。”

  鐵飛道:“還有一個很笨的辦法,但也最有效。”

  俞秀凡道:“實力。是麼?”

  鐵飛道:“是的。閣下準備如何消餌這場紛爭,可以試試了。”

  俞秀凡道:“鐵掌門很急?”

  鐵飛冷然道:“在下沒有大多時間,和諸位作口舌之爭。”

  俞秀凡道:“鐵掌門希望見識些什麼?”

  鐵飛冷冷說道:“最真實的武功,就是臨陣動手博殺。”

  俞秀凡道:“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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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鐵飛沒有理會俞秀凡的話,舉手一招,兩個身著灰衣的勁裝大漢應手而出,一指俞秀凡道:“你們向這位俞少俠領教、領教,記著。

  咱們的時間不多。”

  兩個灰衣大漢一欠身,突然拔出了佩刀。

  桃花童子叫道:“要動傢伙?”

  兩個灰衣人已得鐵飛的暗示,鬼頭刀出鞘之後,一語不發,兩把鬼頭刀,突然以二龍出水之勢,朝俞秀凡合擊過去。

  王翔、王尚想不到這兩人一拔刀就劈了過去,變生意外,想出手已來不及。

  但見俞秀凡雙手伸出,左右一揮,已扣住了兩個大漢的脈門。

  只是出手一揮,輕輕易易的抓住兩人的腕穴,出手比兩人先發動的刀勢還快。

  俞秀凡不知自己已經伐毛洗髓,再由花無果靈藥助成,內力十分雄渾,眼看兩人刀勢猛惡,握住兩人的腕脈十分用力。

  但聞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一連串腕骨碎裂之聲,腕骨已被俞秀凡指力捏碎。

  俞秀凡很意外,一放雙手,兩個灰衣人都疼得抱著右腕蹲了下去。兩柄刀同時落地。

  鐵飛愣愣的望著俞秀凡,他想了半天,仍然沒有想出俞秀凡用的什麼手法。

  俞秀凡目光轉注到鐵飛的臉上,冷冷的說道:“鐵掌門,還要試試麼?”

  鐵飛很震驚俞秀凡的手法,但他系預謀而來,實不甘如此退走。何況,還有最厲害的暗器,沒有施用,冷笑一聲道:“俞少俠的武功很高明,不過,除了武功之外,還有很多別的東西。”

  俞秀凡心中微微一震,暗道:他們看來準備用’五毒追魂沙’來對付我了。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你可是想仗憑‘五毒追魂沙’?”

  鐵飛哈哈一笑,道:“俞少俠既然知道‘五毒追魂沙’這名字,想必早已知道它的厲害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鐵飛,這就是你狂傲的仗恃了。”

  王翔、王尚,突然向前疾行幾步,站在俞秀凡的身側。

  俞秀凡冷冷的說道:“你們下去,站遠一些。”

  王翔、王尚同時一怔,但見俞秀凡神色嚴肅,不敢不聽,只好向後退去。

  俞秀凡緩緩解下了身上的佩劍,道:“鐵飛,我只是想排解你們兩家的紛爭,但你想用毒沙逞兇,那是打錯主意了,你將付出很大的代價。”

  鐵飛沒有答話,卻暗中下令,八個灰衣刀手,行入場中。各站方向,把俞秀凡圍在中間。

  不知何時,八個人場的灰衣大漢,左手上都套上了一個皮手套,而且,手已伸人了黃色的袋子中,右手握著鬼頭形刀柄。

  看樣子,他們在等待一聲下令,立時出手,毒沙和刀勢,一齊攻面對著險惡形勢,俞秀凡表現的很鎮靜,目光微微轉動,似是打量什麼,口唇不停張啟,又像數著數字。

  王尚低聲說道:“大哥,奇怪,公子為什麼把咱們攆出來獨自拒敵?”

  桃花童子臉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說不出是愁苦還是歡愉,緩緩說道:“五毒追魂沙大惡毒了,俞公子把兩位攆出來,是怕兩位傷在毒沙之下。”

  鐵飛似也彼俞秀凡的武功鎮住,實不願蠻枝強敵,緩緩說道:

  “如若閣下願意立刻退走,擊傷本門兩個弟子的享,在下也不追究了。”

  這時,那姓趙的漢子,突然接口說道:“鐵掌門,咱們兩家的事。

  用不著扯上別人。”一面說話,一面向前行來。

  桃花童子一皺眉頭,突然橫身攔住了姓趙的漢子道:“你站住。”

  姓趙漢子呆了一呆,道:“這位朋友,你………”

  桃花童子接道:“咱們公子自有對敵之策,你這麼沖上去一攪,非把事情鬧壞不可。”姓趙的漢子道:“貴公子用不著替我們冒險。”

  桃花童子道:“你們擋不住五毒追魂沙。”

  這是很真實的話,趙姓漢子微微一嘆,默然無語。

  鐵飛望也沒有望那姓趙的漢子一眼,冷冷說道:“閣下作何打算?”

  俞秀凡肅然說道:“你如還不知懸崖勒馬,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鐵飛一揮手,道:“殺!”正南方位上兩個灰衣人突然向前移動,左手拔出袋口,手中緊握一把追魂沙。

  忽然間寒芒一閃,掠身而過,兩個灰衣大漢,急舉左手向前打去,可是,他們甩出的不是毒沙,而是一串血珠子。

  原來兩人手還未離袋口,已被俞秀凡快劍斬去,只因劍勢太快,兩人還不知道手腕己被斬斷,看到了血珠於,才覺著手腕上一陣劇疼,殺豬也似的嚎叫一聲,向後退去。

  俞秀凡已然還劍人鞘,屹立場中。

  一連串驚呼慘叫,傳了過來,圍在四周的八個灰衣大漢,都已經失去了左手,六個人左手斷在滿裝毒沙的袋子裡,兩個最後被斬斷左手的人,左手總算離開了袋口,和著毒沙、鮮血,跌落在地上。

  鐵飛呆住了。

  桃花童子也愣住了,王翔。王尚,連那姓趙的漢子,都站在那裡兩眼發直。

  三十六個灰衣人,八個斷手,兩個碎腕,片刻問傷了十個。還有二十六個人,臉上都變了顏色,直直的站著。

  俞秀凡目光轉到鐵飛的臉上,緩緩說道:“你還要試試麼?”

  鐵飛的神經似是已有些麻木,半晌才像是聽到俞秀凡的話,急急說道:“你用的是什麼劍法?”

  這個闖蕩江湖數十年,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一派掌門,完全失去了一派尊長的氣度。他見的太多了,但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快劍。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問你還想要試試麼?”

  鐵飛目光轉動,掃掠了列隊而立的屬下一眼,個個臉上都泛現驚懼之色。心理已崩潰,那還有勇氣可言。

  搖搖頭,鐵飛說道:“不,俞少俠……”下面的話,似是無法再說下去。但那已經很明白了。

  俞秀凡高聲說道:“雙方下令,命從人退後五丈,兩位掌門的請過來。”

  鐵飛和那姓趙的漢子,似是中了邪般,依言下令,然後大步行過來。

  俞秀凡選一片草地坐下來,道:“你們兩位也請坐下。”

  鐵飛和那姓趙的相互望了一限,同時坐下。

  姓趙的不待俞秀凡開口發間,先行一抱拳,道:“在下趙重山。

  是青龍門的現任掌門,家師上一代掌門,逝世還未過七七,在下這個掌門人,也不過接下一個半月。”

  俞秀凡點點頭道:“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本是一家,武道一脈,諸家同源,兩位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竟然各率領門下精銳弟子,在此荒谷中拚命?”

  趙重山道:“究竟為了什麼,在下現在還不清楚。鐵掌門率領人手,要開家師的棺材,彼在下和門下弟子阻止,雙方發生了一次衝突。”

  鐵飛冷哼一聲,接道:“趙重山,你怎麼不說實情呢?”

  趙重山見問微怔,繼道:“那一次薄殺中,鐵掌門吃了點虧,三死五傷。”

  俞秀凡接口間道:“貴門呢,就沒有傷亡麼?”

  趙亙山道:“青龍門也傷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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