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金筆點龍記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5:46: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1636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四〇

  鐵飛道:“趙掌門為什麼不說你們人多勢眾,合力圍擊,在下只有十人同往,三死五傷,只有區區在下和一個門下弟子全身而退。”

  趙重山道:“鐵掌門當時氣勢洶洶,非要開啟家師的棺木不可,激起了青龍門中人的怒火,趙某實也無法約束那個局面。何況,兄弟接掌門戶不過一個月多些,又正值家師喪事,權威未立,這一點,鐵掌門應該諒解才是。”

  鐵飛冷冷說道:“貴門放倒了我們,死傷八人,自然是心平氣和。”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不用再爭執,在下覺著此中是非已很明顯了。”

  鐵飛、趙重山四道目光,齊齊投注在俞秀凡的臉上,等候他的裁決。

  俞秀凡道:“鐵掌門先行帶人登門生事,理屈在先,而且要開啟人家師父的棺木,那就無怪青龍門中弟子們全力博命了。”

  鐵飛急道:“俞少俠,我鐵某並非無中生有,故意到青龍門中惹事生非,實是因為尋找一件重要之物。”

  俞秀凡道:“劍譜?”

  鐵飛道:“不錯。”

  俞秀凡道:“那劍譜可是貴門之物麼?”雙目炯炯,盯住在鐵飛的臉上。

  鐵飛搖搖頭道:“不是。”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貴門中人人用刀,和劍詣似乎是扯不上關係吧?”

  鐵飛嘆口氣,道:“那劍譜雖非本門之物,但也非青龍門中之物。”

  俞秀凡道:“既非你們雙方所有之物,為什麼卻又要彼此爭奪呢”鐵飛道:“那是一本無主的劍譜,由本門長老,在下的一位師叔,和青龍門上一代掌門人,在一座武林前輩坐化的山洞中,撿得此物。原本雙方商定,離開山區之後,照樣繪製一份,不料青龍門的掌門人意圖獨佔劍譜,突然施下毒手,暗算了本門長老,獨自吞下劍譜。”

  俞秀凡接道:“這件事你怎麼知道?”

  鐵飛道:“本門長老雖然身受重傷,但他並未死去,卻偽裝死去,瞞過了青龍門的掌門人,俟他去遠之後,勉強行到一處獵戶之家,許以重金,由那獵戶通知在下。”

  俞秀凡道:“你見過令師叔麼?”

  鐵飛道:“在下趕到之時,師叔已然重傷而逝。”

  俞秀凡道:“這些事,是那獵戶轉告於你了?”

  鐵飛道:“是的。”

  俞秀凡目光轉注到趙重山的身上,道:“令師和你談過這件事麼?”

  趙重山道:“沒有提過。”

  俞秀凡道:“令師是怎麼死的呢?”

  趙重山嘆口氣,道:“先師的死因如何,我等還未查出。”

  俞秀凡一皺眉頭,道:“你不知令師的死因了?”

  趙重山道:“是的。先師歸來之後,就躲人了一間靜室之中,嚴囑我等,非得他召喚,七日內不許開啟門扉查看。”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說下去。”

  趙重山道:“第三天的時候,先師召人送去了一些食用之物,立刻又閉上了門窗,因為有了中間送上食物的人,我們就放了心。但以後四天時間中,先師就未再招呼送上應用之物,到了第七天,我。

  們依約打開了靜室門戶,想不到家師已坐化在木榻之上。”

  俞秀凡一皺眉頭,道:“你是說令師坐化在木榻之上?”

  趙重山道:“是的。先師盤坐在木榻上,早已氣絕而逝。”

  俞秀凡道:“死的很離奇,各位可曾檢視過令師的死因麼?”

  趙重山道:“當時我們有五個人,同時行人靜室,目睹室中情形,心中還是不敢相信,不敢移動家師,我們等候了兩個時辰之久,確定了家師死亡之後,開始在室中檢查。門窗未動,家師全身無傷,沒有中毒的徵象,不知何故死去。”俞秀凡奇道:“這當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趙重山道:“不錯。但我們檢查的很仔細,靜室中每一寸地方。

  和家師全身上下,實在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傷痕。”

  俞秀凡緩緩說道:“你們是否我的很仔細?”

  趙重山道:“很仔細。”

  桃花童子突然接口道:“趙掌門也是老江湖了,就算找不出傷勢,也該瞧得出一點內情。”

  趙重山沉吟了一陣,道:“在下瞧是瞧出了一點原因,似乎是氣岔奇經而死,但在下不能確定。”

  俞秀凡道:“你是說令師運氣岔了經脈?”

  趙重山道:“在下是這樣的看法,本門中幾位師弟也有這樣的看法,事實上,這也是先師致死唯一可能的原因了。”

  俞秀凡道:“令師今年幾歲了?”

  趙重山道:“六十三歲。”

  俞秀凡道:“令師武功如何?”

  趙重山道:“勝過在下十倍。”

  俞秀凡道:“那怎麼可能把真氣岔人奇經?”

  趙重山心中一動,道:“俞少俠武功深博,必可鑑明原因。如是少俠願意折節屈臨敝門一行,在下願和同門商議,重開棺木,讓少俠檢查一下先師致死的原因,也可讓鐵掌門瞭然在下不是信口應付。”

  俞秀凡回顧了鐵飛一眼,問道:“鐵掌門有什麼高見?”

  鐵飛欣然道:“俞少俠如是願意一行,在下極願奉陪。”

  俞秀凡道:“可以,為了使鐵掌門消去心中之疑,咱們同往青龍門一行。不過,在下有一個條件,希望鐵掌門答應,”鐵飛道:“少俠吩咐,在下無不從命。”

  俞秀凡道:“在下既然管了這件事,希望能辦個是非曲直出來,為了免得雙方面造成衝突,在下希望你鐵掌門只帶兩個從人,而且,不要帶五毒追魂沙,至於鐵掌門的安全,由我俞某人擔保。”

  鐵飛略一沉吟,道:“少俠這麼吩咐了,鐵某人怎敢不遵,在下帶本門中兩位長老同行。”

  俞秀凡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

  鐵飛果然遵照俞秀凡所提條件行事,留下兩個六旬左右的老者,其餘的人飭回鐵家寨等候消息。

  一場群毆血擠,就在俞秀凡的快劍鎮壓之下,消餌無形。趙重山先遣了幾個弟子,趕回青龍堡,準備酒飯,自己卻陪著鐵飛等同行。

  桃花童子悄然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側,低聲說道:“公子,死了幾十天的人,只怕屍體已腐,如若想找出致死的原因,只怕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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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俞秀凡心中實無把握能在死了數十天的屍體上找出什麼,但他才智過人,心中有了底子。

  一個練了數十年武功的人,在靜室突然死去,既無外傷,又無中毒之征,而又有氣岔奇經的現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修習一種新的內功,不小心,真氣岔行而死。如是這推想能夠成立,那鐵飛說的話,就有八成可信了。

  心中有了這麼一個念頭,所以他並不太急,笑一笑,道:“咱們去瞧瞧總不妨。”語聲一頓,轉過話題,道:“小桃童,湘西五毒門是怎麼樣的一個門派?”

  桃花童子道:“一個很神秘的門戶。”

  俞秀凡道:“他們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桃花童子道:“他們賣毒藥,各型各類的毒藥,還包括出賣各種奇毒的暗器,像那鐵飛門下的五毒沙,八成是購自五毒門中。他們不但賣,而且還教導買主使用,不過,價錢卻是貴的駭人,所以,五毒門不但很神秘,而且也很有錢。”

  俞秀凡道:“小桃童,辦完了青龍門的事,咱們不用去江州了,到湘西五毒門去瞧瞧如何?”

  桃花童子道:“去幹什麼?”

  俞秀凡道:“見識見識。”

  桃花童子接道:“那地方去不得,江湖之上,也會有很多人去過湘西,進入了五毒門的區域,可惜的是,所有進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

  俞秀凡道:“為什麼會這樣厲害?”

  桃花童子道:“據說進入那五毒門的區域,要經過一個毒區,在那個區域中,所有東西,都沾滿著各種不同的劇毒,任何人能逃過一種毒,無法逃過另一種劇毒,那地區中,有一百多種不同的毒,再好的解毒藥物,都無法解得那些錯綜複雜的奇毒,所以,他們還沒有見到五毒門中人,都已毒發而死。”

  俞秀凡道:“他們自己就不怕麼?”

  桃花童子道:“自然是不怕,如是也害怕毒藥,那就不是五毒門中人了。”

  俞秀凡道:“聽起來果然是很厲害,不過,我還是希望去瞧瞧。”

  桃花童子道:“好吧,如公子一定要去,我桃花童子自然捨命奉陪。”

  青龍堡距離這山谷並不遠,也就不過是三、四十里。

  所謂青龍堡就是一個磚土寨子,大約有千戶人家,堡裡有兩條大街、飯店、酒樓、各業齊全。

  原來這青龍堡有青龍門撐腰、保護,堡中居民,既不受刀客的搶劫威脅,也沒有土混頭兒欺人,因此,附近的人都想遷來居住。

  本來只是一個兩百戶左右人家的小寨子,但近三、五年中,卻發展成了方圓三十里內百業茂盛的一個大集鎮,每逢雙日,人群如潮,酒館、茶樓,家家客滿。

  幸好,這是單日無集,但兩條主要的大街上,也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趙重山帶幾人行人了一座大宅院內,大廳中果然擺著一副紅漆棺木。

  先拜過師父的棺木,趙重山把客人讓人了左面廂房。房中,早已擺好了一桌酒席。

  趙重山肅客人坐,頻頻敬酒,賓主之間,都儘量避免談到開棺搜找劍譜的事,但人人心中,卻都想著這個問題。

  忍了又忍,還是趙重山先忍不住,道:“鐵兄,搜查家師棺木的事,鐵兄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鐵飛道:“這個,等一會再談吧。來!趙兄,我敬你一杯。”

  俞秀凡儘量克制自己不講話,看他們兩人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趙重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用過酒飯,趙重山帶幾人行人大廳。兩盞長命燈,在神案上微微晃動。大廳內很靜,除了那大棺木外,幾乎已別無陳設。

  趙重山揮揮手,示意守在廳中的人,都退出去,然後,才低聲對鐵飛道:“鐵兄,可以開棺了。”

  鐵飛道:“趙兄,上代貴掌門穿的衣服還在麼?”

  趙重山搖搖頭,道/鐵兄,那些衣服,都已燒掉了。”

  鐵飛一隻手搭在棺木上,晴暗運氣,內力湧出,喝道:“起!”

  棺木蓋子,在鐵飛精湛的內功操縱下,級級升起。大家都閉住了呼吸,想到這棺木開啟之後,定然會有一股屍腐之氣,沖鼻而入。

  那知大謬不然,棺蓋開啟之後,不但未聞腐屍氣息,而且,棺木中的屍體,竟然是栩栩如生。

  鐵飛一上步,托起木蓋,緩纓放到一側,探首望去,只見棺中人,仰面而臥,全身上下不見傷痕。

  俞秀凡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這人死了數十天,屍體不腐,不知是何原因?”

  回目望去,只見趙重山神情肅然,並無驚駭、奇怪的表情,似乎這屍體不腐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鐵飛卻是神情凝重,望了那屍體一眼,回頭道:“趙兄,在下想搜查一下令師的屍體,不知趙兄的意下如何?”

  趙重山黯然說道:“在下已經答應了俞少俠,鐵兄儘管搜查。”

  突然對著棺木跪了下去,沉聲說道:“為了表明心跡,延續青龍門存於江湖,弟子不能保護師父屍體不受驚動,此事過後,弟子當按門規領罪。”恭恭敬敬,對棺木大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子。

  鐵飛神情冷肅,伸手向屍體上抓去。

  俞秀凡突然伸出右手,擋住鐵飛,道:“鐵掌門,以你鐵掌門的武功,只要掌指所至,大約就可以分辨出是否有物,既稱劍譜,該是一本很大的冊子,如是收入這棺木之內,應該很易找到。”

  鐵飛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是否真有劍譜,還在其次,主要的是關係本門長老的大仇,在下如是動手搜查了,自然要搜查的十分仔細,不會有所遺漏,就這難免動到屍體了。”

  俞秀凡暗道:“這鐵飛言來倒也有理,目下真像未明,實不能大過壓制於他。”當下向後退了一步,未再多言。

  鐵飛果然搜查的很仔細,但也很小心,儘量避免傷害到屍體。

  王翔、王尚對那鐵飛的舉動,很不滿意,但卻不能反對俞秀凡,心中賭氣,退到了大廳外面。

  桃花重子卻一直站在俞秀凡的身後。他瞧的很仔細,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不肯放過。

  趙重山神情悲忿,站在大廳的木窗之下,望著天空出神。

  好一會,鐵飛搜完了棺木中每一寸地方,但卻沒有搜出劍譜。

  俞秀凡看他停下了手,才緩緩說道:“鐵掌門,搜查完了麼?”

  鐵飛道:“搜完了。”

  俞秀凡道:“沒有找到劍譜?”

  鐵飛搖搖頭,沒有吭聲,但神情卻是一片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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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這當兒,突聞一陣哭聲,由內堂傳了過來,一個全身孝衣的五旬老婦,帶著一個全身編素的少女,一路啼哭而至。

  兩人行到了大廳前面,停住了啼哭之聲,四道滿含淚水的凌厲目光,投注趙重山的身上。

  白衣老婦人厲聲喝道重山:“是你答應人家搜查你師父的屍體?”

  趙重山快步行了過來,屈下一膝,抱拳說道:“弟子無能,不能保護師父遺體不受驚擾,此事過後,弟子自會在師父的靈前,領受門規,但為了保存青龍門,弟子又不得不答應,”白衣老婦人怒聲喝道:“你這般貪生怕死,怎能領導青龍門,怎能擔起這掌門重擔,你……還有何顏見你師父於泉下!”

  趙重山嘆口氣,道:“師母,弟子的生死事小,青尤門能否存在於江湖事大,弟子早已有過深思熟慮,師母請回內宅,弟子自有應對之道。”

  白衣老婦人大聲叫道:“你是掌門人,別的事我可以不過問,但那大廳中是你師父的屍體,我這作師母的也不能問麼?”

  她立刻一陣吼叫,十幾個青龍門弟子,都聞聲奔了過來,大部分都帶著兵刃。

  趙重山緩緩站起了身子,冷冷的望了圍攏過來的弟子一眼,說道:“都給我退下去!”

  他有掌門之威,這一聲呼喝,圍過來的弟子,文刻向後退去。

  但聞那白衣老婦人喝道:“都給我站住。”就指著趙重山接道:

  “你不配再當青龍門的掌門人,你連死去的師父遺體都無法保護,我要召集青尤門中弟子,廢了你的掌門之位。”

  那一身鎬素的白衣少女,一直沒有講話,只是冷冷的望著趙重山。

  桃花童子打量那少女一眼,只見她二十一、二年紀,長的不算美,但也不醜。雖然悲痛之中,但還能保持著適當的鎮靜。雙目中神光閃閃,透出一股精明之氣。

  王翔、王尚,守在大廳門口處,冷靜地望著那白衣老婦人。

  趙重山嘆口氣道:“師母!廢弟子掌門之位,是咱們的家務事,弟子答應師母,決不戀棧,如何處置弟子,悉憑師母之意。但弟子唯一的要求,等客人去後,再辦咱們的家務事。”

  白衣老婦人冷笑一聲,道:“走?他們動過了你師父的遺體,還能整頭整臉的走出去麼?你這掌門人可以不管,我老婆子卻不能不問。來呀!亮兵刃給我砍了,掌門人如若怪罪,都由我老婆子承擔。”

  十幾個青龍門中人,在趙重山的揮喝之下,本已退走,但在聽得那白衣老婦人喝叫之後,又都停了下來,橫列在她身後。

  白衣老婦人一聲“砍了”,十幾個排列在那老婦人身後的青龍門下弟子,全部亮出了兵刃。

  趙重山大吃一驚,急急叫道:“師母,使不得,使不得。”

  白衣老婦人向前走了兩步,道:“趙重山!”

  趙重山大步出廳,接道:“弟子在,師母,這位俞少俠……”

  白衣老婦人怒聲喝道:“住口,你如一定要阻攔這件事情,那就先把我老婆子殺了。”

  趙重山接道:“重山怎敢犯上。”

  白衣老婦人道:“那很好,你既然不敢,那就讓開去。”

  趙重山接道:“師母,弟子……”

  白衣老婦人厲聲喝道:“你閃不閃開,你是掌門人,他們不敢抗命;但老婆子不怕,你不讓開,我就先死給你看。”一揚手,一把匕首,抵在前胸之上。

  這時俞秀凡和鐵飛,都已行到大門口處,並肩而立,桃花童子站在兩入身後三尺左右處。

  鐵飛的神色很平靜,似是對俞秀凡的保護承諾,充滿著信心。

  俞秀凡卻是大感煩惱,輕輕嘆一口氣,道:“老夫人,請聽在下白衣老婦人道:“你是什麼人?”

  俞秀凡道:“在下俞秀凡。關於啟棺搜查的事,在下想奉告夫人一句。”

  白衣老婦人打斷了俞秀凡的話,冷冷的接道:“我不要聽。什麼人動過了先夫的屍體,都別想活著離開。”一揮匕首,道:“你們殺上去!”

  十幾個青龍門弟子,應聲仗兵刃向前衝了上去。

  王翔、王尚同時急急說道:“公子,怎麼辦?”

  兩人原本對青龍門十分同情,但見這白衣老婦人蠻不講理,心中有些生氣,對青龍門的一點同情,消去了不少。

  俞秀凡沉聲說道:“擋住他們,但儘量不要傷害他們。”

  話未說完,十幾個青龍門中弟子,已然衝到了大廳門口。

  王翔、王尚同時大喝一聲:“退下去!”

  兩道寒芒,雷奔電閃一般,由兩側捲射而出。只聽一陣兵刃交擊和慘叫之聲,傳人了耳際,衝近大廳口的六個人,一齊被震退下禾。

  六個人中四個兵刃被震脫出於,兩個人身受重傷,摔倒在地只是揮手一擊,強弱之勢,已然大為明顯。

  那白衣老婦人原本氣勢洶洶,但看到對方一擊之後,不禁為之一呆。她定了一下心神,感覺到這是相差懸殊的搏殺,青龍門中弟子,只是白白去送死,幾乎是完全沒有還手的力量。

  俞秀凡神情冷肅的說道:“老夫人,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行發作不遲,如非趙掌門處置得宜,青龍門中人,只怕要傾巢覆沒。”

  白衣老婦人全身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在氣怒或是驚懼。

  那一直未開口的白衣少女,緩步行了上來,低聲道:“娘,這些事還是由趙掌門師兄處置吧!你老人家請到後院去歇一會。”

  她學過武功,明白利害,心知再鬧下去,只有吃虧的份。

  白衣老婦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搶天呼地,哀痛欲絕。

  這一下,倒是大出了俞秀凡的意外,不禁有著手足無措之感。

  幸好,那老婦人在白衣少女的勸扶之下,回到了後宅。青龍門中兩個受傷的弟子,早已彼同門抬了下去。

  趙重山輕嘆一聲,緩步行了過來,一抱拳,道:“在下慚愧。”

  俞秀凡搖搖頭,道:“不能怪你。”

  趙重山忍辱負重,回身對鐵飛抱拳一禮,道:“鐵掌門,對本門是否還有懷疑?”

  鐵飛緩緩說道:“鐵某隻能說我沒有找到劍譜,對移動令師屍體一事,在下抱憾萬分。不過,趙掌門可以放心,鐵某人如若無法找出薪的有力證據,決不會再來麻煩貴門。”

  趙重山道:“希望這只是貴我兩門中一次誤會。”

  鐵飛回顧了俞秀凡一眼,道:“多謝俞少俠的保護,在下告辭了。”

  趙重山道:“鐵掌門不再留一會麼?”

  鐵飛道:“多有打擾。”帶著兩個從人,急急出門而去。

  趙重山回顧了俞秀凡一眼,道:“俞少俠是我青龍門中的恩人,請留此幾日,好使在下稍盡地主之誼。”

  俞秀凡道:“在下持平論事,對擾動令師屍體一事,心中甚感不安。不過,如此一來,也可證明了貴門的清白,令師泉下,也不願清白受污,當可原諒你這番心意了。”

  趙重山苦笑一下,道:“本門中事情,如何演變,目下還很難說卜趙某人也只能盡其在我,但你俞少俠對我們青龍門的一番恩情,在下自當對師門解說清楚。”

  俞秀凡道:“對令師母在下感到很抱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7
四三

  趙重山接道:“這不怪俞少俠,敝師母情緒激動,俞少俠只要不見怪,那就是敝門之幸了。”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我們也告別了。”

  趙重山送到青龍堡外,才長揖止步。

  俞秀凡嘆口氣,道:“解決江湖中事,很難全憑口舌收效,以理服人,實非易事。”

  桃花童子道:“江湖上本是武功第一,武功趙強的人,名聲越高,說話也越有份量;實力越大的人,也愈有一語解紛爭的力量。”

  目光一掠王翔、王尚,接道:“如非兩位王兄的一刀,很難使那位青龍門的老婦人安靜下來。”王翔道:“鐵飛堅持開棺搜查劍譜,未免欺人過甚,趙重山也居然答應了下來,也難怪他師母發作了,如非公子早已答允了他,在下就不許他開啟棺木。”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這就叫作喊心虛。”

  玉尚聽得一怔,道:“小桃童,你說什麼人作賊心虛?”

  桃花童子道:“趙重山。”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你是說趙重山早已把劍諧收了起來?”

  桃花宣子道:“趙重山很老實,確然不知道劍譜的事,但看鐵飛堅持開棺搜查,心中反而有些相信了這件事。”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劍譜不在趙重山的手中,他為什麼心虛?”

  桃花童子道:“鐵飛的堅持,使趙重山想起了什麼事,所以,他心中有些疑慮。”

  俞秀凡道:“那麼你的看法,是不是有一本劍譜,落在了青龍門的手中?”

  桃花童子道:“照我的看法,鐵飛說的是真話,青龍門確得了一本劍譜,不過那劍譜現在何處,小的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小桃童,照你的說法,青龍門確得到一本劍譜,那劍譜在某一人手中,趙重山事前不知道這件事。”

  桃花童子接道:“小的是這麼一個想法。”

  俞秀凡肅然說道:“如若你說的不錯,這問題似乎不只是一本劍譜的事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有何高見?”

  俞秀凡道:“鐵飛找青龍門討取劍譜的事,那暗中收有劍譜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他竟然不惜犧牲掉青龍門中精銳之士,用心可謂狠毒了。”

  桃花童子由衷的佩服道:“公子高明,小的還未想到這些。”

  他夠聰明,再加上豐富的閱歷,細心的查察,確能見人所不能見。

  但俞秀凡卻又不同,他滿腹經倫,一腔才華,所差的是經驗、閱歷,桃花童子有了一個題目,他就能深思遠慮,舉一反三。

  嘆口氣,王尚級緩說道:“那人是誰呢?如是青龍門中人,又為什麼要害死這多的同門兄弟?”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說說看什麼人取到了那本劍譜?”

  桃花童子道:“這個,小的本不敢妄言,但公子既然問了,小的就斗膽請上一句,是不是那位老夫人“偷秀凡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這一次,輪到桃花童子震驚了。呆了一呆,道:“公子之意,可是說另有其人?’”俞秀凡道:“我的看法,那位姑娘的成份大些。”

  王翔、王尚,兩個人瞪大著一對眼睛,道:“公於是說那位一身綢素孝衣的姑娘?”

  俞秀凡道:“不錯。”

  王翔大為驚奇道:“那不是故去青龍門掌門人的女兒麼?”

  俞秀凡道:“她可能不是那一對老夫婦的親生女兒,而且,就那年紀,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孩子,顯得太過深沉了。”

  桃花童子嘆道:“公子才慧過人,我等難及。小的就未留心到她的身世問題,但細想起來,她當時的冷靜,確然是超過了她的年齡。”

  王尚道:“公子,咱們可要再回青龍堡去麼?”

  俞秀凡道:“自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

  王尚道:“什麼時間去?”

  俞秀凡道:“今夜二更後。”

  半天沒有說話的王翔開口道:“公子,還有一件事,屬下也想不明白。”

  俞秀凡道:“什麼事?”

  王翔道:“那掌門人的屍體既未腐亦未臭,豈不有些奇怪?”

  俞秀凡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他們用松油章過屍體,據說松油煎過的屍體,再放在好棺木之中,可以百日不腐。”

  王尚道:“原來如此。”

  桃花童子嘆道:“我有些想不明白,他們既然想吞沒劍譜,為什麼要保留下那掌門人的屍體,如是屍體未經松油煎過,數十日之久,這屍體早已腐爛了,那鐵飛查看起來,也得大費一番手腳。”

  王翔、王尚都被引起好奇之心,心中暗道:看來,這青龍門中糾紛甚多,非得查它個水落石出不可。

  四人為了隱秘行蹤,行出了數十里之遙,才找了一處雜林中停了下來。林中一座小廟,四人把馬匹拴在林木深處;然後,坐息了一陣,等夜幕低垂,才徒步折回青龍堡。到了青龍堡,已然是二更時分。

  今晚上陰雲遮月,正是夜行人出動的大好時光。

  王翔、王尚,施展開輕功身法,躍上堡牆。

  俞秀凡卻未立刻跟著上去,雙目盯注在桃花童子的臉上。

  桃花童子道:“公子,請先上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先請。”

  桃花童子抬頭望望堡牆,道:“我這一點武功,如何能上得了這麼高的堡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如真上不去,我留在下面,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有我的法子。”

  突然間雙手探入懷中,取出來時,雙手中各多一把匕首。只見他奮身一躍,右手匕首刺人了牆中,雙手交替,很快的爬了上去。

  俞秀凡一提氣,躍過護城河,施展壁虎功,順著那桃花童子用匕首爬上的痕跡,向上游去。

  那匕首刺人壁間的痕跡很淺,而且一丈之後,就不再見痕跡。

  這證明了一件事,那桃花童於是一位身負絕技的人,但他一直深藏不露。證實了心中之疑,立時一個翻轉,躍上堡牆。

  王翔低聲道:“公子,堡中還有甚多人走動。”

  俞秀凡道:“二更已過,怎的還有人走動呢?”

  王翔道:“屬下也覺著奇怪。”

  桃花童子接道:“青龍門有了防備,但他們又不願做的太露骨,所以,裝作行人,來回走動,兩位如果留心一些,就可以瞧出來了。

  他們走的地方,一直不離青龍門掌門人那座高大宅院的四周。”

  俞秀凡望望天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走。”

  這一次,俞秀凡當先帶路。四條人影,借夜色掩護,撲向了一座高大的宅院。行到那宅院外面,四個人同時為之一呆。

  原來青尤門那座巨大的宅院,外面大門緊閉,不見防守,但內部卻是燈火通明,耀如白晝。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他們早有了防備,不過,不是防我們。”

  王尚道:“不是防我們,防那一個?”

  桃花童子道:“鐵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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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俞秀凡低聲道:“走!咱們到那棵大材上,先查看一下宅院中防衛形勢,再決定進去的辦法。”

  四個人,迅快的奔向一株大樹。這棵大樹雖然距離那宅院很遠;但卻高過那宅院很多,居高臨下,看的十分清楚。

  但見那寬大的宅院中,到處高挑著氣死風燈,特別幽暗的所在,還高燃著幾支火炬。四進院落,無不如此,但卻不見有巡行之人。顯然,那些人都是埋伏在暗處。

  俞秀凡搖搖頭,道:“光如白晝,雀鳥難渡。”

  但聞一聲輕輕嘆息,道:“是俞少俠麼?”

  王尚右手一抬,長刀出鞘道:“什麼人?”

  “在下趙重山。”

  隨著答話之聲,樹頂一處枝葉濃密所在,飛落下趙重山。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閣下藏在這大樹之上,院中燈光通明,當真是防守的森嚴的很。”

  王尚冷笑一聲,道:“口蜜腹劍的小人,可恨,可恨!”

  趙重山黯然說道:“俞少俠,不知可否讓趙某人說幾句話?”

  俞秀凡倒是很冷靜,笑一笑道:“趙掌門請說。”

  趙重山道:“青龍門今夜是防備鐵飛,卻沒……”

  俞秀凡接道:“沒有想到我們會來,是麼?”

  趙重山道:“唉!在下想到俞少俠也可能去而復返,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俞秀凡道:“趙掌門可知道在下去而復返,為了什麼?”

  趙重山道:“為了劍諧。”

  俞秀凡道:“趙掌門快人快話,不知可否告訴在下,那劍譜現在何處?”

  趙重山道:“不瞞俞少俠說,到目前為止,在下還未見到那劍譜,不過,在下心中確然已經有些動疑。”

  俞秀凡道:“趙掌門懷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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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第八回 義釋孝女 驚天劍譜

  趙重山道:“我那位小師妹,也就是先師從小收養的義女。”

  一切都應了俞秀凡的判斷,連桃花童子,也聽得暗暗心服。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道:“趙掌門怎會有此懷疑呢?”

  趙重山道:“因為,在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先師入關第六天的夜晚,在下四更時分,到先師打坐靜室巡視,遇上了一個人,就是先師義女詹小玲。”

  俞秀凡道:“當時,你沒有懷疑麼?”

  趙重山搖搖頭,道:“沒有,他是先師收養的義女,也是先師唯一的晚親。她巡視一下先師的靜室,自也是人情之常,當時,行過家師的靜室,似乎是記著後窗自傲開啟。”

  桃花童子接道:“那麼,你們移出令師的屍體時,可會檢查過窗戶?”

  趙重山道:“查過了。兩扇窗子,都關閉著,當時在下忽略了。

  如今相來大是可疑。”

  桃花童子道:“就只有這些證據麼?”

  趙重山道:“諸位去後,在下曾去仔細的查青過那座後窗,發覺了一部分窗紙稍稍有不同,那是一樣顏色的窗紙,只是新舊之分。

  稍有差別,不留心便很難看得出來。”

  桃花童子故作不解道:“令師妹為什麼要竊取那本劍諾呢?”

  趙重山緩緩說道:“詳情在下還不明白。同時,在下覺著,先師之死,也有值得追究之處。”

  王尚道:“那小丫頭難道還敢殺父不成?”

  趙重山道:“這個,在下不敢妄言。不過,她怎知先師身上有本劍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她是先師膝下唯一的晚親,先師生前對她呵護備至。”

  俞秀凡逐漸開始瞭解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因有滿腹學問,進境神速,大異常人。目光轉注到趙重山的身上,道:“趙掌門,咱們既然見了面,我們就不想在暗中行事。你說看,我們應該如何?”

  趙重山道:“不知為什麼我那師母在諸位去後,竟然沒有發作。

  但那不會太遠,至遲三大內她定然會召集本門中人,廢我掌門之位。”

  桃花童子接道:“他能夠廢得了麼?”

  趙重山道:“應該是廢不了。不過,我不願傷害她老人家,也無意戀棧這掌門之位。”

  俞秀凡道:“趙掌門,我現在應該如何?”

  趙重山道:“少俠對本門恩同再造,本門中十之六七的入,都對少俠感激萬分,老實說,你少俠說一句話的力量,比我這掌門人說什麼都更受重視。所以,在下不準備干涉諸位的行動。”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貴門防備森嚴,咱們如何才能進入宅院,而不為人發覺?”

  趙重山道:“只有一個辦法,諸位從第三進院落的邊門進去。”

  俞秀凡點點頭,目光一掠王翔,道:“你陪著趙掌門守在這裡,沒有得到我的招呼之前,兩位都不要隨便離開。”

  話雖說的客氣,但卻無疑下令王翔看住趙重山了。

  王翔一欠身,道:“屬下領命。”

  俞秀凡一招手,帶著王尚和桃花童子,飄然下樹。

  三人依照那趙重山的指示,繞路行至第三進院落之旁。

  目光一顧桃花童子,俞秀凡低聲說道:“先進去看看!”

  桃花童子不禁微微一怔,道:“小的這份輕功,只怕………”

  俞秀凡冷冷接道:“最好別驚動了人,萬一驚動了,自己想法子衝出來,別指望我們出於援救。”

  桃花童子嘆了一口氣,道:“公子,這是打鴨子上架。”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愉快。”

  桃花童子雙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臉上瞧了一陣,突然微微一笑。

  雙臂一振,人已沖霄而起,閃入了那座院落之中。

  王尚低聲道:“公子,他行麼?”

  俞秀凡點點頭,使用傳音術,道:“他身懷絕技,不知何故要和咱們混在一起。以後,你們當心一些,別受了他的暗算。”

  土尚臉上現出了震驚之色,呆呆的望著俞秀凡。

  俞秀凡笑半,仍用傳音之術接道:“你們只防備著,不要露出聲色,他想從咱們身上找出些什麼,咱們也可以在他身上找一些內情。”

  王尚點點頭,未敢答腔。

  只見一枚綠葉,由院內飄飄飛出。這正是俞秀凡和桃花童子約好的信號,說明了裡面已經得手。

  俞秀凡一提氣,身子突然飛了起來,飄入牆內。王尚卻伸臂長腰,越牆而入。凝目望去,只見桃花重子,站在暗壁一角,舉手相招。

  俞秀凡、王尚緩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桃花童子低聲道:“似乎是內眷的往處。”

  俞秀凡點點頭,道:“這就是了。”低頭沉思,良久尤語。

  桃花童子低聲問道:“公於,你想什麼?”

  俞秀凡四顧一眼,道:“小桃童,你去模摸那位姑娘的閨房,我們再等一個時辰,如是還不見異征,咱們就只好下手了。”

  桃花童子一轉身,舉步而去。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這些事,咱們都做不了,那只有麻煩小桃童了。”

  王尚隱在暗影中,全神凝注,果然瞧出了桃花童子的功力。只見他身子貼在壁上暗影之內,轉身奔走,疾如飄風。雖然是凝神傾聽,也是聽不到一點聲息。

  一去一來,也就不過是一盞熱茶的工夫,桃花童子已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俞秀凡低聲說道:“找到了麼?”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找到了,那丫頭熄了燈,全身衣著整齊,坐在窗口出神。”

  俞秀凡皺皺眉頭,沉重地道:“這丫頭果然是早有預謀。”

  桃花童子道:“看樣子,她似是在等人。”

  王尚道:“此刻戒備森嚴,除了這一座院落之外,到處是埋伏巡邏,她能約什麼人呢?”

  俞秀凡道:“這戒備有一定的時限,大約四更左右,他們就會休息。”

  因為,任何外來侵入的夜行人,都不會在四更過後再來。三人很有耐心的在暗影中等候到四更時分。果然,各處燈光,都在陸續熄去。原來亮如白晝的大院落,突然間黑了下來。

  但俞秀凡等三人,卻在燈光熄去之後,立時分散開去。

  這時,三人早已分配好了位置,在六道目光的監視之下,這座院落中,任何方位進來的人,都無法避過三個人的監視。

  就在那燈火熄去不久,突見一條人影躍落院中。只見那人躍落院中之後,突然舉手按唇,發出咪咪三聲貓叫。三聲貓叫過後,一扇門輕輕打開,一條人影悄無聲息的行了出來。

  正是那白晝身著素衣的少女,不過,此刻她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疾服勁裝。

  那學貓叫的漢子,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少年,背插單刀,一眼看去,長的甚是英俊。

  只見那黑衣少女舉手一招,佩刀少年舉步向那少女行去。

  佩刀少年低聲道:“蘭妹,那老太婆睡著了麼?”

  那叫蘭妹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她中了迷藥,人已暈了過去。”

  王尚直聽得熱血沸騰,暗暗忖道:“這丫頭當真是已到喪心病狂之境,不但加害義父,而且還要加害義母。想到激忿處,只氣的全身微徽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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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俞秀凡似是已經感覺到王尚的激動,以目示意,不要王尚輕舉妄動。

  但聽那英俊少年說道:“蘭妹,你瞧過那本劍譜了麼?”

  黑衣少女道:“瞧過了。”

  英俊少年道:“那上面的記述如何?”

  黑衣少女道:“記述的不多,而且看上去很深奧,也許是我的書讀的大少,或是我的武功太差,我有些看不懂。”

  英俊少年道:“蘭妹,咱們得早些走了,今天幾乎出了事情,趙重山那老小子外貌忠厚,內心中卻是極為聰明,我看他已經動了疑,咱們還是早些走吧!”

  黑衣少女道:“你準備好了麼?”

  英俊少年道:“都準備好了,外面有兩匹健馬,咱們趕快一些。

  等他們發覺,咱們已到了百里之外了。”

  黑衣少女道:“他們還沒發覺,再等幾天,也不要緊。我想看到鐵飛到來,身中暗算而死,使他們雙方仇恨無法化解,拚個同歸於盡,我才甘心。”

  英俊少年道:“蘭妹,別太貪心了,再說,你令晚又用了迷藥,迷倒了那老大婆,只要她一醒,你的偽裝就要拆穿了。”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在後門等我,我帶上東西就走。”

  英俊少年點點頭,轉身而去。

  俞秀凡低聲道:“咱們在外面截他們。”

  三人雞犬未驚的重又退了回去。

  俞秀凡飛上大樹,揮手對趙重山道:“你可以回去了。”

  正待飛身下樹,俞秀凡的聲音傳人耳中,道:“趙掌門,希望你別說起看到我們的事。”

  趙重山道:“是。在下什麼也沒有瞧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飄身下數而去。俞秀凡和王翔紫隨而下,隱於暗處,片刻之後,果見一個黑衣少女,閃身而出,沿著屋簷的黑影,放腿疾奔。

  俞秀凡等分成兩路,暗暗追隨在那蘭姑娘的身後。

  她地形熟悉,走起來十分迅快,只見她轉折疾奔,不一會已到了堡牆。

  堡門暗影中閃出那黑衣少年,低聲道:“蘭妹,堡門已開。”

  兩人疾出堡門行約裡許,那黑衣人閃人一座大院落中,牽出兩匹馬來。馬上鞍橙早齊,顯然這逃亡計畫早已有了很充分的準備。

  俞秀凡低聲對桃花童子說道:“繞過去,攔住他們去路,”但見桃花童子弓身長腰,捷逾飄風一般,從旁惻繞了過去。王氏兄弟目睹桃花童子快速的身法,心中駭然,兩人都有著自己很難強過人家之感。

  蘭姑娘和那黑衣少年,縱馬急馳,奔出了約四、五至路,忽見路中站著一人。

  這時,正是黎明前一段黑暗之時,夜色太濃,只能隱隱瞧出一個人影。

  那英俊少年一面收韁帶馬,一面冷冷喝道:“什麼人?”

  桃花童子道:“我!兩位可以交出劍譜了。”

  蘭姑娘一揚手,打出兩枚銀針。

  桃花童子仰身倒臥,銀針掠胸而過,但立刻又挺身而起,道:

  “好惡毒的丫頭。”

  這時,兩匹馬已然衝到了桃花童子的身側。那黑衣少女長劍一探,刺向桃花童子的前胸。

  桃花童子右手一揮手中匕首,閃起一道寒芒,封開了長劍,左手卻攻向了蘭姑娘。

  蘭姑娘一探長劍,撥開了匕首,嬌叱道:“你是什麼人?”

  忽見刀光一閃,健馬長嘶,人立而起,幾乎把蘭姑娘摔在地上。

  原來,王尚恨她殺父毒母,但目下不能殺她,一刀削下了馬耳。

  蘭姑娘一躍下馬,健馬負傷狂嘶,向前行奔而去。

  王尚橫刀而立,攔住了蘭姑娘的去路。

  蘭姑娘看清楚了,正是白晝一刀逼退十幾個青龍門下的人物。

  王翔也趕到了,攔住那黑衣少年。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不服教師能挨打,兩位如是要動手,只怕是自找苦吃了。”

  那黑衣少年道:“我們和諸位無怨無仇,為什麼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俞秀凡道:“你也是青龍門下弟子吧?”

  黑衣少年道:“不錯。”

  俞秀凡道:“這就夠了,你勾結師妹,圖謀劍譜,用心可誅。”

  黑衣少年突然飛身而起,人離馬鞍,破空衝去。王翔怒喝一聲,一招”乘鳳破浪”,人刀並起,飛撲劈去。他刀勢快捷,取位極狠,刀光破空斬下,正好要把那黑衣少年腰截兩半。

  這時,天色已透曙光,景物可見。

  蘭姑娘尖聲叫道:“別殺他,我交出劍譜。”

  如是她這聲呼喝,能救那黑衣少年之命,這一呼喝,也是晚了一步。

  但就在他呼喝的同時,一道劍光飛起,金鐵交嗚聲中,封開了王翔的刀勢。

  是俞秀凡,只有俞秀凡的快劍,才能在這間不容髮的瞬間,封開王翔那疾如雷奔卷雲的刀法。

  但黑衣少年並沒有逃出去,俞秀凡拔劍封刀的同時,左手掠出,擊中黑衣少年的左臂,掌力奇重,生生把他擊落在實地上。

  蘭姑娘奔了過去,抱住了黑衣少年,道:“師兄,你沒有受傷吧?”

  黑衣少年嘆口氣,道:“蘭妹,咱們不成。這些人,都是江沏上第一流的高人,舉手投足之間,都可以置咱們於死地。”

  王翔一刀被劍勢封開,覺著右臂一震,急急一吸氣飄落實地,望著俞秀凡,雙日中流現出無比的敬佩。

  王翔是由衷的敬佩了,但他卻想不出艾九靈用什麼方法,在短短年餘中,把俞秀凡造成這麼一位高手。

  但見蘭姑娘珠淚雙垂,道:“師兄,我可以交出劍譜,只要保住你的性命。”

  黑衣少年道:“我死不了。人家手下留情,只打斷了我兩根肋骨。”

  蘭姑娘緩緩轉過臉去,望著俞秀凡,道:“我可以把劍譜交給你們,但我有條件。”

  俞秀凡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是該是你們所有,咱們決不妄取。”

  蘭姑娘眨動一下眼睛,道:“那是非要我們的性命不可了!”

  俞秀凡道:“殺父毒母,大逆不道,豈不是死有餘辜!”

  蘭姑娘突然尖聲叫道:“他不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仇人,殺死了我一家人。我不該報仇麼?”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當真麼?”

  蘭姑娘遭:“我為什麼要騙你。我們就要死於你們的劍下、刀下,難道我心中的冤、胸中的恨,也不能說出來麼?”

  俞秀凡道:“你可以說,而且可以暢所欲言,但你說實話,只要是有理,沒有人會傷害你。”

  蘭姑娘道:“你說的是真活?”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

  桃花童子低聲說道:“公子,這地是要道,青龍門人,無一亮發覺了內情,很可能追出來,咱們到那寄馬的樹林中去吧!”

  俞秀凡道:“好!你替他接上兩條斷去的肋骨,讓他騎著馬走。”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怎知小的會接骨的手法?”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你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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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桃花童子道:“公子誇獎了。”伏下身子,替那黑衣少年接上斷骨,扶他上馬。

  這時,天色已亮,趁辰色一陣緊趕,到了那片雜林之中。

  俞秀凡神情冷肅,目注那黑衣少女,道:“你據實而言,述明內情。希望你說的是句句實活,如是被我聽出一句謊言,不論你下面的話如何真實,在下就不願聽下去,兩位也就死定了。”

  黑衣少女緩緩說道:“苦命人本姓張,小名秋月,父為鏢師,中年退休,隱居廬州白沙集。布衣暖、萊根香,日子過的很平淡,但卻一家歡樂,想不到來了個潘世旺。”

  俞秀凡插嘴接道:“潘世旺是什麼人?”

  張秋月道:“青龍門中弟子,也就是我死去的義父,一個外貌忠厚,內藏奸詐的人,先父久隱白沙集,未和武林中人來往,眼見潘世旺是一位武林健者,心中甚喜,盛憎留宴,想不到那一席酒,竟為先父招來殺身之禍,”俞秀凡接道:“福禍無門,唯人自召,潘世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殺死你的父親吧?”

  張秋月道:“先父酒興豪發,和潘世旺對拼百杯,先父已簿有醉意,取出了一顆珍藏的夜明珠,潘世旺竟有吞沒之心,奪珠欲跑,彼先父攔下相搏,潘某施下毒手,擊斃了先父,惡賊殺心已起,為了滅口,又動了殺我的母親之心。”

  俞秀凡道:“那個時候你幾歲了?”

  張秋月道:“先父中年娶妻,以家為重,第二年就辭鏢師退隱林泉,三年之後生下秋月,那時,我不過剛剛週歲。”

  俞秀凡道:“那時你還不解人事,怎會知曉這些事情?”

  張秋月道:“家母曾隨家父稍習武功,但潘賊擊斃先父時,家母已然有備,自知難以力敵,裝出不會武功之狀,潘賊掌勢發出,立時裝作倒地死亡,潘賊酒後,未加細查,臨去之際,又放了一把野火,幸我年紀幼小,潘賊未加殺害。也許他良心發現,也許是先父的陰靈相佑,竟使他把我收留膝下,作為義女。”

  俞秀凡接道:“這些事情是什麼人說的?”

  張秋月道:“我母親。她逃出火窟,費時兩年之久,才找出潘賊的下落。毀容賣身,投入潘府作一僕婦,直等我長大成人,能知利害輕重,她才把事情的本末告訴我,而且告訴我要我的師兄,也投到青龍門中。”

  俞秀凡回顧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是他麼?”

  張秋月道:“不錯,就是他王德強。他是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母親娘家的侄兒,也是我的表哥。”

  俞秀凡道:“令堂呢?”

  張秋月道:“死了。”

  俞秀凡一愣道:“為什麼?”

  張秋月道:“因為她怕我控制不住,特別去照顧她,潘老賊很奸滑,一旦露出了馬腳,就會被他找出內情。還有她要把這報仇的大事,加到我的身上。”

  俞秀凡道:“青龍門勢力不小,你和令堂之間,自然是你報仇成功的機會大些。”

  張秋月道:“所以,我報了仇。”

  俞秀凡道:“聽來不似謊言。”

  張秋月道:“你可以去打聽,如若我說的有一句謊言,以後你們再見到我,可以把我亂刀分屍,我是死而無怨。”

  俞秀凡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張秋月怔了一怔;道:“你就這樣放了我們。”

  俞秀凡道:“你報殺父母大仇,出於一片孝心,何罪之有?”

  桃花童子道:“慢著,他們的劍譜還未拿出來。”

  張秋月仲手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過去。

  桃花童子伸手接過,目光一掠封面,恭恭敬敬交給了俞秀凡。

  俞秀凡接過劍譜,目光一轉,只見羊皮封面上,寫著“驚天三劍”四個字。

  只是那驚天三劍四個字,寫的是梅花篆字,青上去像四朵梅花一樣,除了像俞秀凡這等學富五車入滿腹詩書的人,很難看得懂這四朵花一般的字寫的是什麼。一本劍譜,如是只講三式劍法,那定是一種很高深的劍學。

  俞秀凡並沒有翻閱劍譜,卻級緩把手中的劍譜,交給了張秋月。

  桃花童子低聲說道:“公子,你瞧過劍譜了麼?”

  俞秀凡搖頭道:“不用瞧了,這本來就不是咱們的東西。”

  張秋月搖搖頭,道:“這本劍譜也不是我們的東西。而且這劍譜上除了有十二幅圖之外,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字,我一個也看不懂。這劍譜留在我身上,也沒有用。”

  長長嘆一口氣,接道:“看過了諸位的武功,賤妾自覺十幾年的苦練,成就實在是有限的很,就算這劍譜是天下最精奇的劍法,對我們也沒有什麼用處,我們參悟不透,也無法學習,我們只適合居於農莊,作一個安分守己的農夫、村女。”

  俞秀凡道:“知足常樂。姑娘能存此念,足見高明。”

  張秋月一欠身道:“公子如肯放我們,我們現在就告辭了。”

  俞秀凡道:“在下想奉勸姑娘一事,青龍門不像一個邪惡的門戶,錯就錯在潘世旺一個人,如今姑娘大仇已報,潘世旺已死在你暗算之下,希望你和青龍門的恩怨到此為止。”

  張秋月道:“我有殺死他們更多人的機會,但我沒有下毒手,我只要潘賊一人償命。”

  俞秀凡讚許的點點頭,道:“姑娘,你是恩怨分明的人,孝義、仁慈,兼而有之,你們請吧!”

  張秋月臉上泛現出難得的笑容,道:“公子,這本劍譜,賤妾送給公子了。公子如何處置,悉憑尊便。但賤妾心中有一點愚見,斗膽說出。”

  俞秀凡道:“悲慘的身世,崎嶇的境遇,已把姑娘磨練得人憎練達,識見過人,在下洗耳恭聽。”

  張秋月道:“劍譜上十二張圖,六幅打坐姿勢,六幅是劍式變化,但那打坐的姿勢,會使一個人經脈受傷。潘世旺如非打坐受傷,我決無能暗算到他,且他於死地。”

  俞秀凡點點頭,道:“多謝指教。”

  張秋月道:“這劍譜如是太惡毒,公子可以把它毀去;如是太精奧,也不能留在人間,利器可助人為善,但也可助人為惡。”

  俞秀凡道:“姑娘請吧!”

  張秋月淡談一笑,眼望俞秀凡道:“公子,還有什麼指教麼?”

  俞秀凡道:“在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說的句句真實。”

  張秋月道:“公子儘管查證,如是賤妾說有一句虛言,決逃不過公子的快劍。”

  俞秀凡一揮手,道:“你去吧,青龍門那方面,我會叫他們放手。”

  張秋月又行了一禮,才轉身而去。

  目睹兩人身影消失,桃花童子才回頭一笑,道:“世情曲折,內幕重重,單從一面觀察,實是很難找出真相。”

  王尚臉一熱,道:“慚愧,慚愧。看來,這行俠仗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們也不能全信那張秋月的話,這件事要趙重山去查證明白。”

  桃花童子目光轉注那劍譜之上,道:“公子,這是本什麼劍譜?”

  敢情他未認出那梅花篆字。

  俞秀凡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這是一本什麼劍譜麼?”

  桃花重子道:“小的只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俞秀凡道:“驚天三劍。”

  桃花重子臉色一變,駭然說道:“驚天三劍?”

  俞秀凡目睹桃花重子震駭之請,心中一動,道:“怎麼,你知道驚天三劍的來歷?”

  桃花童子已領教了俞秀凡的利害,心知決無法騙得過俞秀凡的雙目,只好點點頭,道:“不錯,小的聽說過驚天三劍。”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年紀不大,但見識的豐博,卻是很少人能及得上。說說看,這驚天三劍,是怎麼回事?”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小的又發現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不但要武功機智,而且,還得滿腹學問和過人的定力。”

  俞秀凡道:“你如是早瞧出這是驚天三劍,也許就不說出來了。”

  桃花童子尷尬一笑,道:“很難說。公子,我不只是一樣差,除了學問不成外,還少了一份定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可以談談諒天三劍了。”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對驚天三劍,我瞭解的太少,就是當今武林之士,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瞭解,但它卻是近百年來武林中一直盛傳的奇技絕學。”

  俞秀凡道:“原來如此。”

  桃花童子突然把目光轉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公子的劍招之快,似是已到了劍隨意動的墳界,突破了一切招術變化,但不知這驚天三劍,對你俞公子是否有用。”

  俞秀凡心中暗道:武功一道我實在知道太少。幾招擒拿,幾招掌法,出劍擊敵,更是不成章法,如何能知曉深奧的驚無三劍呢。

  他心中念轉,口中卻淡淡一笑,道:“我還沒有瞧過這本劍譜,是否真的如武林傳說一般的玄奇,還不知道。”

  桃花童子道:“公子,何不打開瞧瞧。”

  俞秀凡笑一笑,道:“你要不要先看看。”

  桃花童子吃了一驚,雙手連搖,道:“不敢不敢。再說,小的也看不懂。”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我沒有猜錯,你說的都是違心之論。

  你不但希望看看這本劍譜,而且,最好據為己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能送給你,但你可以瞧。我看得出你讀過不少書,也很聰明,能夠記得下好多,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桃花童子不由呆住了,望著俞秀凡,臉上是一股茫然和驚異混合的神色,張口結舌,卻又想不出一句回答的話。

  俞秀凡緩緩遞過劍譜。桃花童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

  笑一笑,俞秀凡道:“快些看吧。”

  桃花童子翻開了劍譜,很用心的看了起來。上面有圖、有字,有著很詳盡的解說。

  俞秀凡知道這驚天三劍,可能是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精深奇學,既然稱之為奇學,那就不是人人都看的懂。滿腹文學的人,也許能看懂,但卻無法領受,只會武功的人,又未必能看懂這文學,這就要文武兼資的人,才能夠看出竅道。

  王幻、王尚,根本就不注意驚天三劍這檔事。他們自覺十八招卷雲刀法,已經是天下少有的奇學,是最具有威勢的刀法,驚天三劍,未必就能勝過卷雲十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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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雖然,桃花童子約略的提過驚天三劍,但兩人也未放在心上。

  桃花童子雖然看的很仔細,但他心中老在墑咕著俞秀凡的用意難明,王氏兄弟虎視眈眈,這就分了他不少的心神。他看的時間很長,俞秀凡一直很耐心的守在旁側,冷眼旁觀看著他臉上的變化。

  但王翔、王尚,卻是等的有些不耐,輕輕咳了一聲,道:“小桃童,你看完了沒有,一共那幾頁,你怎麼瞧了老半天啊!”

  桃花童子應道:“這就看完了。”後面的一大半,忽然間看的快了,默記著文字、圖形,已無法深思求解。合上了劍譜,桃花童子立刻雙手奉上。

  俞秀凡接過劍譜,含笑道:“怎麼樣,你記下了好多?”

  挑花童子道:“說的大深奧,小的難求甚解,文字倒是記下了十之三、四。”

  俞秀凡讚揚的笑道:“很難得啦!”把劍譜藏人懷中,接道:“咱們也該上路了。”

  桃花童子道:“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我記得告訴過你。”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門?”

  俞秀凡道:“不錯。咱們繞到青龍堡告訴趙重山幾句話,就趕往湘西瞧瞧。”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門充滿著神秘,很多自負才智、武功的人,都想揭穿它的神秘,但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過。”

  王尚笑一笑,道:“很夠刺激啊!”

  俞秀凡突然插口接道:“小桃童,你加是覺著太危險,那就不用去了。”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是還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就不會著跟你們離開長沙了。”

  俞秀凡未再多解,解開轡回,上馬而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也只好上馬追隨而去。

  俞秀凡馬過青龍堡,交代了趙重山幾句話,果然直奔湘面而去。

  桃花童子原本是一個喜愛玩笑的人,但現在卻突然間變的很沉默,每日愁眉苦臉的一語不發。好像此去湘西,絕無生機。

  玉尚皺皺眉頭,道:“小桃童,你這副衍行,好像咱們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道:“你知道九死一生這一句話吧!那是說還有一分生機的冒險,但咱們這一次,卻連一分生機也沒有,這是一場絕無生機之旅,咱們明知道是死定了,還能夠高興起來麼?”

  王尚冷冷道:“既然是死定了,你為什麼還要跟著同去?”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不論我小桃童在你們心目中的份量如何,但我卻認為你們是難得遇上的好朋友,士為知己者死,雖然用於此不太恰當,但此時此情,也只有這句話可以說明了。”

  俞秀凡在這段行程中,很少說話,他細讀過驚天三劍劍譜,也仔細思考桃花童子再三提出的警告。驚天三劍確如其名,深入探求之後,發覺它確有石破天驚的咸勢。

  他學的雖都是武功中絕高的技巧,但卻是艾九靈化繁為簡的心血結晶,所以,他胸無萬流千緒的博雜技藝,這就有著很大的底細空間,不知不覺間已把驚天三劍深印腦際。

  俞秀凡也後悔未能在花無果那裡多留幾天,他相信,以花無果的精博醫道,必有克制五毒門的用毒之術。可惜的是,時間太倉促了,自己竟沒有學得一點花無果的神奇醫技。

  湘西多山,除漢人之外,聚居有苗、瑤二族,原為古三苗之裔雖經改上歸流,還未完全變化。

  這時,正是午時,到了辰州。桃花童子在街上藥店中,購了不少防毒的藥物,帶在身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來,你對防毒用藥一道,也還有些研究。”

  桃花童子道:“是有勝於無的準備,五毒門的毒術,就算集天下名醫於此,也未必能夠救得。”

  王翔道:“由公子和咱們兄弟辛陪,就算死在湘西,你也不算孤魂野鬼啊!”

  桃花童子嘆息一聲,道:“咱們本來可以下去的,五毒門並未招惹咱們,為什麼非去不可呢?”

  俞秀凡道:“應該誰去呢?五毒門的神秘,總該有人揭穿,咱們就算不幸死於湘西,亦必有繼承之人。他們雖未直接為惡,但卻把毒物、毒器出賣結江湖上各大門戶,原本沒有野心的人,因為持有毒物、毒器,自會生出併吞別人之心,追根究底的說起來,五毒門是江湖上禍亂的根源之一。”

  桃花童子眨了一下眼睛,道:“果然是很偉大的抱負,不過,咱們完成的機會大小。”

  俞秀凡凜然說道:“大義所在,你們如是不願去,可留辰州等我,我如一月不歸,你們可以自定去處,不用再等下去了。”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公子怎出此言,咱們追隨公子,赴湯蹈火,死而無憾,如是公子堅要我等留下,咱們立時拔刀自刎。”

  桃花童子雙目凝注在俞秀凡臉上瞧了一陣,嘆道:“江湖上只有仁俠的傳說,但我小桃童今日才算見到了真正的仁俠之士。”

  目光一掠王氏兄弟,接道:“俠主、義僕,看來我小桃童也只有沾點俠、義之氣,跟你們死在一塊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有一件事,我們一直瞞著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他們兩位不是我的從僕,而是我的好兄弟。”

  桃花童子笑道:“他們兩位也該升級了,今後由小的抵這空缺,作你公子從僕。”

  王翔、王尚齊聲說道:“咱們已經習慣了,只怕一時也改不過來。其實,你是大哥,作兄弟的服侍大哥,也算份內之事。”

  俞秀凡道:“咱們志同道合,有什麼主僕之分,大家都是好兄弟。”

  桃花重子臉上神情一陣激動,但很快又平復下去,嘆口氣,道:

  “公子,過了辰州,西行三十里,踏進武陵山,就到了五毒門的區域。

  江湖傳說雖多,但都是臆測之詞。因為,行人五毒門禁區,從未有生還歸來之人。公子準備如何一個走法?”

  俞秀凡笑道:“我倒想了一個辦法,但不知能否適用?”

  桃花童子凝目思索了一陣,道:“什麼辦法?”

  俞秀凡道:“買毒物、毒器。”

  桃花童子接道:“對啊!我怎麼就想不起來。辰州城中定然有五毒門中的人,咱們找找看。”一路上愁眉苦臉的桃花童子,突然之間變的開朗起來。王尚輕輕咳了一聲,道:“小桃童,你好像忽然間不怕死了。”

  桃花童子微笑道:“公子一番指點,使在下頓梧了生死的意義,朝聞道夕死可矣,小桃童剛剛聞道,生死事已然下放在心上。”

  王尚道:“原來如此。”

  桃花童子道:“咱們先找一個大的客棧住下來,找找五毒門的人。”

  行走江湖,借道問話,桃花童子強過他們太多,這些事自然由桃花童子作主。四人在街上走了一轉,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棧行了進去。

  辰州和別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不同之處,那就是所有的客棧,都沒有拉客的情形,頗有店門大開,愛來不來的味道。

  四人行進了店門,才有店小二迎了上來,道:“幾位是住店,還是打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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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桃花童子笑道:“住店。先把這幾匹馬拉去加料,準備些好酒好菜,我們要先好好的吃一頓。”

  店夥汁把四匹健馬送入馬棚,回頭來,才帶四人行進一間客房。

  桃花童子走過了不少的地方,但從來來見過像辰州這地方店小二那副面孔,心中實在不舒服,重重的咳了一聲,道:“伙什,你們這五福客棧,是不是辰洲最好最大的一家?”

  店夥計臉上不見笑容,語氣也很冷漠,緩緩說道:“不錯。”

  桃花童子嗯了一聲道:“不少店夥計吧?”

  店小二道:“連招呼客人,帶餵馬加上我們的帳房先生,上上下下都算上,一共四人。”

  桃花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是說只有三個店夥計。”

  店小二道:“所以我們很忙。”

  俞秀凡暗暗忖道:這座五福客棧兩三進的院子,幾十間的客房,三個店小二接客、餵馬,實在夠累了。

  機花童子本來一腔怒火想發作,但聽說只有三個店夥計時,立時忍了下去。

  換個地方,這樣一家大客棧,少說話,也得十幾二十個人照顧。

  三個人,單是打掃這麼大一個地方,就夠累了。

  忍下了一肚子怒火,笑一笑,道:“夥計,掌櫃的好吝嗇啊!怎麼不多請幾個人?”

  店小二道:“這年頭,咱們這地方賺錢容易,誰也不願意作這受氣挨罵的店夥什。”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你老兄,為什麼不找點別的事幹干,我看你心情很壞。”

  店小二接道:“沒有法子,誰要我蓋這麼一家大客棧呢?”

  桃花童子一呆,道:“怎麼,你是店東主?”

  店小二道:“請不到夥計,店東主也只好充當店小二了。”

  桃花重子心中一動,道:“為什麼,這地方的人手如此難請。”

  店東主道:“因為,咱們這裡太富足了。”

  桃花童子接道:“深山峻嶺,沙石田地,難道生金子不成?”

  店東主道:“此地不生金,自有送金人。就拿四位說吧,在敝棧中吃一頓、睡一夜,沒有個三五兩銀子,就無法出去。”

  桃花童子冷笑道:“當真是三年不發市,發市吃三年。”

  店東主道:“來這裡的客人不多。因為,這裡不是水旱碼頭,但來這裡的客人,都很有錢,不在乎多花了幾兩銀子。”

  桃花童子道:“說的倒是有理。”

  略一沉吟,道:“店東主,想不想多賺點銀子?”

  店東主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該賺的少一個也不行,不該賺的,給我也不要。”

  桃花童子道:“咱們想在此地買點東西,煩你老兄搭個線。”

  店東主道:“可是五毒門的毒藥、毒器?”

  桃花童子道:“對啊!看來你店東主也是位老中人了。”

  店東主道:“你先別高興,我做不做還不一定。”

  桃花童子一愣道:“為什麼?”

  店東主道:“我得先問清楚,你們是做大件。中件還是小件”桃花童子道:“何謂大件?何謂中件、小件?”

  店東主道:“十萬兩銀子以上為大,一萬兩銀子以上為中,千兩銀子以上為小。”

  桃花童子道:“千兩銀子以下呢?”

  店東主道:“不做。最小交易,也得個三五千兩銀子。”

  桃花童子道:“咱們做大件。”

  店東主突然泛起一片笑容,道:“大件啊,成!中人費三千兩銀子,先付。”

  桃花童子笑道:“十萬生意,三千銀子的中人費,倒是不算大貴。但要先付,未免不合情理了。”

  店東主道:“五毒門的毒物、毒器,近半年來供不應求,諸位不要麼,要的人多的很。”

  桃花童子回顧了俞秀凡一阻,只見俞秀凡一面愁苦無措之色。

  原來,艾九靈給了俞秀凡有限的金銀、財物,省吃儉用一些,自然也可以在江湖上闖蕩幾年,但俞秀凡沒有節省,一兩個月中,已用了近半的費用。此刻,要一下子拿出三千兩銀子的中人費,傾其所有,也難湊足此數。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之後,立時瞭解俞秀凡的為難所在,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三千兩銀子,也算不得什麼,咱們就先付他算了。”一面說話,一面從口袋中摸出了一疊銀票,挑挑揀揀的送了一張銀票過去。

  俞秀凡目光微轉,發覺那是一張整數三千兩的銀票,再看桃花童子手中上面一張,赫然是一萬兩銀子的大票。

  桃花重子手上一疊子銀票,如若每張都過萬兩,那又何止十萬兩銀子。四人同行,桃花童子穿的最壞,身份也最低,但他卻是最有錢,當真是腰纏十萬貫。

  俞秀凡暗叫兩聲慚愧,付道:“我冒充富家公子,卻料不到盡我所有也不及桃花童子手中一張銀票的半數。

  店東主接過銀票,打眼一瞧,那是山西柳記長福號的號票。長福號的號票,那是比金子還硬;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通用無阻。

  收好了銀票,店東主轉身而去。目睹店東主背影消失,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財不露白,今個我小桃童抖出了底子,只怕要引起你公子心中之疑。”

  俞秀凡笑一笑,還未來得及開口玉尚已搶先說道:“乖乖,你有多少銀子?”

  桃花童子揚揚手中的銀票,道:“全部家當,不過十幾萬銀子而已。”

  王翔道:“喝!你可真是扮豬吃老虎!穿了一身破爛衣服,見人伸手要銀子,但你卻是隨身帶了十幾萬的銀票。”

  桃花童子笑道:“我要沒有帶這多銀票,咱們也作不成這檔子生意了。”

  俞秀凡並未追問桃花重子的銀票來自何處,卻談然一笑,道:

  “小桃童,你瞧那店東主是不是五毒門中的人?”

  桃花童子道:“我看不是。他如是五毒門中人,決不敢開口要銀子,就算他心中想要,也會繞著回子磨咱們,頂多暗示一下。”

  俞秀凡道:“說的很有道理。”

  談話之間,步履聲響,店東主去而復返,手中拿著文房四寶——筆巨紙硯,放在桌子上,道:“四位把來歷、姓名寫出來,我明天就把它傳過去。”

  桃花童子一皺眉頭,道:“店東,咱們是來作買賣,又不是來相親、招贅的,還要把祖宗三代都寫在紙上。”

  店東主冷然一笑,道:“朋友,這是姜子牙鉤魚,願者上鉤,四位如不想買,就此作罷,如是要買那就得照規矩行事。”

  俞秀凡一揮手,坐在木案前,提筆寫道:“登天摘日月,下海鎖蚊龍,毒短英雄氣,湘西會高明。”鐵劃銀鈞,一揮而就。

  桃花童子雙手捧起白紙,目光一掠紙上時,不禁臉上微笑。但他立刻恢復了鎮靜,交給了店東主。

  店東主接過白紙,瞧了一陣道:“這上面沒有名字啊?”

  桃花童子冷冷說道:“咱們眼睛不留砂子,你也作不了主。呈上去,給五毒門的頭兒裁奪,再羅噱,那就是自討苦吃。”

  店東主果然不敢再說,捧著白紙,轉身而去。

  桃花童子一豎大拇指,道:“公子,上兩句豪氣干雲,下兩句不亢不卑,五毒門如是有人才,必然給咱們安排個大迎貴賓。”臉色一整接道:“可也有很多難題,說不定還會給咱們排一個五毒大宴。”俞秀凡道:“只要能見到五毒門中人,總比無聲無息的中毒死去好些。”桃花童子點點頭,道:“公子說的是。”一宵過去,第二天午時過後,那店東主,匆匆行了進來。

  桃花童子站起身子,攔住了店東主,問道:“什麼事?”

  店東主道:“諸位的生意很大,我連夜就把它送了上去,沒有想到啊……”

  俞秀凡心中一緊,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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