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5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6

第1010章 可憐?可恨?

  “什麼!會稽郡在搞清理滅殺???”呂議愣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是項梁殘黨,昂或是什麼?”

  會稽郡是在帝國東南部,那邊就是個沿海罷了,並不像西北或是北疆各郡與胡人有領土上的連接,長久以來並沒有聽說過會稽郡有什麼動亂,反而是近幾年發展得相對不錯。

  李左車默默地搖了搖頭:“是那個衝撞行轅的山民述說。”

  虎子說了些什麼?他告訴李左車,他們一家子是山林安分打獵過活的山民,一村子都是不惹事的本分人,某天突然有官員來到村裡,特別描述了那些官員的趾高氣昂,將引發的衝突幾句話代過,殺人變成了無奈之舉,隨後大篇幅地講起了村民們被圍剿的事情。

  所以說吧,虎子終究是一名山民,並且是沒有什麼閱歷且處世經驗的小夥子,殊不知國家真的想要查探一件事情的經過,有活口存在的話,復原整件事情發生的過程並不困難。

  “有沒有那麼誇張啊?”呂議是不相信會稽郡正在發生屠殺的,他說道:“還出動大軍圍剿,什麼時候文官能夠私自調動軍隊了!”

  肯定是有發生什麼,但事情的經過絕對值得權商和推敲,畢竟帝國的體系雖然是有點亂,但是牽扯到軍隊調動有著一套非常嚴格的界限。

  呂議就納悶了,真要像虎子說的那麼嚴重,會稽郡就該是全面陷入動盪,早該有人緊急向該彙報的人彙報,可是不但皇帝行轅沒有半點消息,中樞那邊也沒有得到相似的回饋。

  “前任的郡守張承因為文治有功,去年被升任到中樞擔任執政府的一員侍郎。”呂議看著李左車,說道:“我記得會稽郡的郡守是張耳?”

  李左車又是搖頭。他當然知道張耳是誰,問題是他是軍方體系,文官集團沒辦法干涉軍方,武將集團也沒辦法干涉地方,互不干涉之下除非是特別去關注,不然誰會清楚對方到底是被怎麼調動。

  應該說,李左車與張耳還算熟悉,兩人曾經還在同一支部隊一起待過不短的時間。在李左車的印象中,張耳是一位比較有本事的人,不過為人有點驕傲,脾氣說實話也比較沖,只與自己的刎頸之交陳餘能聊得來,對於其他人都是一種愛理不理的模樣。

  正因為張耳性格傲嬌,實際上他的朋友還真的是不多。性格上的驕傲和腦海中的自負,他的仇人遠要多於朋友,不過這些都是性格上的問題,要說能力還真的是不差。

  “殿下,對於那名山民,應當怎麼處置?”李左車說的是衝撞隊伍。

  庶民衝撞官方的隊伍歷來都不怎麼合適,屬於不被提倡的行為,畢竟要是人人都這麼幹,官員乾脆就別上街了,要真有什麼事也是去府衙。不合適歸不合適,遇上了這麼一種事情也不能真的不管,只是真的令人比較無奈。

  “訴說的事情有點大。”呂議琢磨了一下,說道:“不過還要好幾級之後才是歸我管啊?”

  呂議是什麼?他是皇帝的嫡長子,皇帝任命的監國。在皇帝沒有回到帝都之前,他有監管帝國的責任,可這個責任並不是被用來親自操刀管這種事情的。

  “私下派一些人去會稽郡瞭解一下。”呂議沉吟了一下:“然後……那個小夥子看看是送往帝都還是送往父皇那邊?”

  虎子形容的事情真的太嚴重了,要是按照他的說法,張耳是調動了龐大的大軍在全面圍剿會稽郡的山裡人。而似乎,他述說的時候,口吻是山民安居樂業,然後張耳是一個大大的壞人,逼得山民活不下去了。

  李左車問道:“末將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呂議瞅了李左車一眼,他覺得這位李牧之孫有些事情實在是謹慎得可以,心裡明白那是因為李牧冤死帶給這個家族的陰霾。

  李左車被呂議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內心裡自嘲了一下,還是說道:“越級上報一直是官場的大忌,末將以為還是應當將山民送回會稽郡。”

  “不妥,不妥。”呂議直接駁回。他說道:“那小夥子說張耳在迫害他們,張耳是會稽郡的民政最高操刀手,民生刑事案件最後還是歸張耳操辦,不妥。”

  李左車不再說話了,程式是那麼一個程式,但是呂議說得相當對,自己審判自己的事情本身就十分的操蛋。

  至於去見虎子?呂議表示這又不是連續劇套路,非得是關乎到生死存亡的事情,不然身份太高的人隨隨便便沒有查清一個人的底細之前去見,那不是勇者無畏,亦不是怕死,是對自己和所有人的不負責。

  會稽郡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要呂議將資訊傳到中樞和皇帝行轅,依靠驛站系統和檢察署系統,太詳細的東西可能要費點時間,但是粗略的資訊十天左右就能查得出來。

  買好了東西重新上船,呂議這支隊伍到了衡山郡地界的時候就又不得不下船陸行了。

  長江流域需要整改,並且有一部分已經在進行,一些河段在這個時候其實在非通行時間已經無法提供舟船航行,恰恰呂議到了的時候就是屬於限制航行的時間段。

  虎子待在皇子隊伍有兩天,他雖然是被限制了行動自由,不過待遇上總得來說還不錯。他其實是有鬧過要見呂議,說是要當面告狀什麼的。可想而知的事情,呂議沒有搞清楚會稽郡發生什麼事情不會見他,他的身份沒有被證實之前也絕對靠近不了呂議。

  上了長江北岸,耽擱了大概小半天的功夫,呂議這支隊友又重新啟程。

  衡山郡是比較早納入呂哲統治之下的郡,因為靠近南郡的關係,官方在建設交通的時候是最早被輻射到的一批,國道級別的大道要比後面建了個框架但是沒有擴寬的那些寬大許多。

  怎麼說呢?國道級別的大道,一條單行道就是八米寬,左右兩邊各自有兩條,等於是左右兩條道路合起來就是十六米。國道中間還會留下一條同樣八米寬的大道,這條大道被稱呼為皇帝專道,事實上卻是驛站系統、出征大軍都能走,使用這條大道最為頻繁的是驛站系統,畢竟皇族沒可能頻繁亂逛,軍方也不是頻繁出征。

  虎子可沒有見過這麼誇張的道路,以至於隊伍轉進大道的時候直接被嚇到了。他問看護(監視)自己的軍士:“這種道路建設起來要死多少人啊?”

  軍士是一名什長,一路上是由他帶著十個袍澤監視虎子,他們對這個時刻會露出仇恨眼神和猙獰表情的山民感官其實不是很好。會有這樣的心態倒不是鄙視山民,是他們隊伍與普通隊伍不同,隊伍之中可是有皇帝的嫡長子,一個帶著仇恨的傢伙在隊伍中本身就是一個不確定性的威脅。

  虎子當然是有仇恨,他無比怨恨去他們村莊的三個小吏……唔?雖然三個小吏被他們打死,但並不妨礙他繼續去恨,並且打從內心裡認為要是三個小吏不去村莊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甭管對不對,也不需要理由,虎子除了恨那三個已死的小吏,內心裡對一些始作俑者的張耳更是恨到骨子裡。另外不得不說的是,他還恨郡縣兵,因為他的父母就是死在郡縣兵手裡。對於同樣是士兵的禁軍士卒吧,他倒只是警惕和防備,因為看到兩支部隊的制服不同,小腦袋瓜裡真的有些不是那麼好分辨。

  虎子會恨帝國的統治者家族嗎?實際上他自己也比較迷惘,皇帝結束戰亂,平時一些年節的時候地方官府還會打著皇帝賞賜的名義到山裡給一些禮物什麼的。作為一個有小聰明但是思想單純的山民,他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感激年節能想到自己的皇帝。可是吧,不管是小吏,還是張耳,又或者是郡縣兵,這些人都是聽皇帝的命令辦事,因此他才會對於要不要恨感到困惑。

  “死得又不是自己人。”被問話的什長一臉的無所謂,反問道:“軍方向南開拓的事情你知道吧?”

  虎子很直接的搖頭表示不知道。山裡的資訊封閉得很,要說注意什麼也是一些關乎到自己的消息,其它東西別說山裡的村民,其實一些城裡人也不會去關注。

  “軍方抓捕異族,修路的就是那些異族奴隸。”什長有點無趣,隨口應著話。

  虎子內心裡想著:“異族嗎?聽說那個叫張耳的混蛋就是拿我們當異族,可我們不是啊!”

  “以前不怎麼愛惜異族的小命,聽說最近有些在乎了。”什長也就是沒話找話:“聽聞是本土建設和海外行省礦場都缺乏勞力,活著的異族才是勞動力,可不能一次性全往死裡用,能多用一些時間總是好的。”

  虎子可是有在會稽郡境內逃竄的經歷,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聽過一些事情,比如張耳針對山民就是為了移民邊郡什麼的。他低下頭去,內心有著許許多多的困惑:“原來是這樣啊?就是說,缺乏勞力,然後才會想要抓我們去邊郡?這樣的話,向皇帝告狀有用嗎?”

  什長可不知道虎子在想什麼,一直就是在自顧自地說著,談了建設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其中就有關於一些會稽郡的傳聞。

  那是近些天的消息,傳聞會稽郡的張耳正在大刀闊斧地梳理戶籍,一些隱匿的人口被挖了出來,似乎是集中到了一塊進行甄別什麼的,然後給了一個落戶,最後卻是要將名冊呈給中樞,用以充填邊郡人口。

  “皇帝需要人去邊郡?他……”虎子只說到這裡卻是發現好些個軍士突然扭頭用銳利的眼神盯過來,瞬間感到無限的壓力。

  不管是臣或者是民,不能直接喊出“皇帝”二字,更加不能用“他”。臣民稱呼皇帝該是用“陛下”或“天子”這樣的敬稱。這些並不是出自呂哲的規定,是華夏文化中的一些禮儀尊卑,並且只要不是愚昧無知就沒有任何人感覺有什麼不對。

  被數雙銳利的眼神那麼一掃,虎子什麼話都沒有辦法說了,他卻是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的決定,內心裡別說有多麼的彷徨。

  呂議在派出人手的第五天總算是收到了回饋,派出的人到了會稽郡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功夫查,一切只因為整個會稽郡因為一村子山民毆殺官吏,並且在逃亡之後被發現既是反抗,一連串的流血事件影響真的是太大了。

  若說逃亡的那些村民僅是反抗官府的追捕,影響是會有影響,但是同情山民的人未必沒有,樂意給山民創造逃走機會的同情者還真就有不少,畢竟張耳突然打出這麼一個“組合拳”影響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有時候好心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比如東郭先生與狼,又或是農夫與蛇,還有摔倒的老太太與扶起她的小夥……,山民逃竄後續引起巨大影響的事情就有這麼一件。

  一個家庭好心收攏看樣子落難了的幾個山民,給吃給喝又給地方借宿,得到的回報是一家子六口人在當夜,從五十來歲的老奶奶到四歲的小娃子全給抹了脖子。

  這夥山民為什麼這麼幹沒其它的理由,就是打從心裡納悶這一家子怎麼這麼好心,又碰巧看到這一家子的男主人在幫助他們的同時去過村裡的三老那邊,懷疑是行跡敗露,強忍恐懼裝作若無其事,因為臆想和猜測當夜出於莫名其妙的報復,殺人,然後繼續逃竄。

  人在恐懼的時候,要麼是徹底地放棄抵抗,要麼就是惡向膽邊生變得窮兇惡極,顯然那夥山民選擇的是最後一項。因為他們的選擇,又因為是老老少少全沒放過,事情實在是太惡劣,又有張耳這麼一位政治鬥爭能手隨時操辦著,可想而知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呂議收到會稽郡那邊回饋的消息時,他沉默了許久。

  李左車看完了卻是額頭冒出冷汗,他向呂議告退之後,沒走幾步立刻跑了起來,那是要去幹鎖拿虎子的事情。

  “肯定有內情……”呂議是在想:“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不過,事情是越來越被定性了。所以說,很多時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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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6

第1011章 值得深思

  民眾……,怎麼說呢?一種米養百樣人,世界上就是什麼樣的人都才會組成一個社會。既然是社會,那麼千萬不要妄想人人都是好人,許許多多的人會是好人不過是有一種東西約束著,那是道德或者是法律,但真的就是約束著。

  荀子曾經判斷過“人性本惡”的定論,認為人從一開始是惡的本性,不過是因為成長的時候環境的影響,社會自己形成的道德使人改善了本性。佐論是,人學好極難,人學壞極易。似乎也真的是那麼一回事,畢竟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不是從來都由人來自己設定一個普世價值觀的嗎?

  呂議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理解會稽郡正在發生的事情了。按照他的想法,張耳逢迎中樞決策本身不能說有錯,帝國邊郡就是需要充實人口,可是張耳辦得實在不漂亮,引起了郡內的動盪本身就是郡守的失職。

  “主要還是山民愚昧,若是使用溫和手段,再有一些官員的使力,張郡守……恐怕是要遭受責難的。”陳平從來都不介意將人往最壞的方向想,他表情平靜地說:“山民殺官,後又連續反抗,甚至發生了不止一起殺戮無辜的事情。不管事情的起因和過程是什麼,張郡守所有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是那樣的道理,從山民殺官的那一刻起,且不論張耳幹得到底對不對,山民已經將屬於自己的保護傘給掀了。不是說山民殺官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是他們無論殺誰都是錯誤的,除非是國家讓殺誰,不然殺了人就不再律法的保護範圍之內,對山民如此,對官員本身也是如此。

  陳平會遇上呂議純粹是巧合,他是要過去皇帝行轅那邊,因為是走官道的關係,路上遇到了呂議的隊伍。

  官員遇上了皇子的隊伍總是該求見問候一下,至於到底見不見那就是皇子自己的事情了。

  呂議自然知道陳平是誰。事實上是他非常清楚陳平是誰,或者說是知道陳平有什麼樣的才能,因此肯定是要接見一下。

  陳平可是歷史有名的陰謀家,是一個與張良齊名的謀士,差別不過是張良擅使陽謀,他對陰謀則比較擅長。

  呂議對於自家老爹將陳平安排在檢察署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太知人善用了。

  “是啊,不管起因和過程是怎麼樣,那幫山民從法理和人理來講都完蛋了。”呂議低歎了一聲,說道:“所以說權柄權柄,沒有權柄的人總是要站在弱勢的一方。”

  陳平眼皮跳了跳,詭異地看著一臉感概的呂議,內心裡想:“這位殿下哪來這樣的感概?”

  上位者的思維模式與平民老百姓不會一樣,特別是自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往往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民間疾苦。陳平無論怎麼看,覺得呂議都不該有那樣的感概,聽起來覺得不對勁的同時,有心想要讓呂議擺正自己的身份和思想,但因為是臣下的關係不是那麼好開口。

  呂議自然是發現陳平怪異的目光,他若無其事地將話題轉到了一邊,問道:“祭酒方便說一說將要去處理什麼事嗎?”

  陳平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之後,說道:“各郡類似於會稽郡的事情不少,有必要讓陛下知道。”

  呂議聽得稍微愣神,心想:“像會稽郡一般的情況?指的是什麼?”

  陳平既然說了個開口也不會藏著掖著,呂議現在還是監國的身份,有權知道。他說:“中樞近期再次向各郡縣發佈招募移民的公文,打算將自願遷移邊郡的人和羅縣那邊的民眾一同分散遷徙。”

  “羅縣?”呂議一直在持續關注那邊的情況,說道:“據張侍郎的彙報,羅縣那邊的事情已經淡化,大多數民眾不再反對遷移邊郡。”

  是有那麼一回事,張良親自操刀之後,他將那些鬧騰得歡的人群分割開來,對那些比較軟的人則是一種威逼利誘的手段。

  民眾很多時候是無知狀態,因為無知才是民眾呀?說難聽點,不管是什麼群體精英肯定不能太多,至少是要有一個主次分明的階級,要是人人都是老大,到底是應該聽誰的?就該是天下不斷的動盪,這既是所謂的蛇無頭不行。

  羅縣的三十多萬人一再被分散,張良只針對死硬份子和軟化份子,中間派倒是只做好安置。他對死硬份子的處理方式十分的簡單,就是劃出一塊地皮,周邊封鎖讓他們老實待著。對軟化份子是述說實際的情況,鑒於官府近幾年還是建立起不錯的信譽,事情倒是進展相對順利。

  這一次分批遷移民眾前往邊郡,主要是被分配到西北疆域的一些區域,那裡的地方官收攏了羌人,是按照二比一的比例來和中樞交換本土的民眾。

  聽著可能怪怪的,但是邊郡地方官對用新的歸化民換內地的民眾是一種無比興奮的態度。在他們看來,不管是不是同一個族裔,羌人與中原文化已經脫節太久了,管理起來無比麻煩不說,更多的時候是需要照顧到羌人的風俗。

  落後的文明通常都有一種情況,既是愚昧外加固執,他們的風俗已經不是簡單的生活習慣,風俗事實上就是一種與信仰有關的玩意。而一旦地方官在某些地方沒有尊重他們的風俗,羌人隨地隨地都會爆發一場暴動。

  吸收或者融合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特別是那些地方官曾經天真地想要和平演變,等待真的接納了羌人在治下才知曉什麼叫麻煩,能夠與內地交換人口,他們肯定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執政似乎給出了不少優惠的輔助?”呂議已經送走了要前往皇帝行轅的陳平,現在的說話物件是李左車。他說:“幸虧是帝國不缺錢,要不按照這種玩法……嘖嘖!”

  帝國是不缺錢,這麼個年代銅就是貨幣。南洋海軍已經勘探了呂宋島,有勘探師信信旦旦地證實那就是一個坐落在銅塊上的島嶼,而這座島嶼大到難以想像。

  呂宋島多銅是呂議一清二楚的事情,他更知道呂宋島除了擁有難以想像的銅之外還有金、寶石、香料等等出產,等於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更不用談帝國還占下了盛產金銀的倭列島。

  “呵呵,帝國不會缺錢,怕的是錢變成不是錢。”呂議說了一句李左車不是那麼懂的話。

  錢之所以是錢,是它能夠購買到貨物,與之紙張貨幣有點區別的是,不管是銅、銀、金,它們除了成為貨幣還有其它的用途,因此價值會下降,但至少不會成為“廢紙”。

  “我聽父皇無意中提起過一件事情,因為經濟的不斷發展,大宗買賣變得越來越頻繁,很多商人已經覺得運載數車、數十車、數百車……的銅錢進行交易十分不便。”呂議笑得有些詭異:“他們請求執政府下達金銀可作為貨幣的行政條文。”

  呂議笑得詭異十分有理由,他的老爹對金、銀、銅三進位的貨幣改革沒有想過保密,結果是該知道的全部知道了,但凡有點手段和眼光的人都在事先儲藏金子和銀子,就等著銀子和金子成為貨幣的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利可圖的事情。

  “自己那個老爹是要進行金、銀、銅三進位貨幣改革……”呂議也就是只能在內心裡想想:“可是並沒有定下兌換率,更加沒有說兌換率是固定沒有變化。”

  另外還有一點是呂議覺得好笑的事情,帝國貨幣只有皇室擁有製作權,執政府是管著發行權,民間自行製作的貨幣並不被承認為流通貨幣,而私自製作貨幣是誅三族的大罪。

  有些人可能不明白,貨幣是金屬貨幣,不是紙面貨幣,然後覺得民間可以製造貨幣是在給官方省卻麻煩。然而,看似是那麼一回事,可錢息怎麼算?另外,私自製作的貨幣品質也不能保證,比如貴重金屬含量不足什麼的。

  私人儲藏金銀,特別是眾多的金銀在天朝時代的某個時期是屬於犯法行為,天朝公務猿可以進行搜查據有公有,但是“公”是哪個公就真的不好說了。

  在帝國擁有大量貴重金屬沒什麼罪,畢竟貨幣就是貴重金屬,問題是非貨幣狀態的貴重金屬不被官方接納,哪怕是民間承認價值,他們進行交易的時候總是依然要繳稅,再則是沒有得到官方的認可也就無法產生信賴感,這麼幹的或許會有,但肯定會存在糾紛,一旦糾紛多了,樂子可就大了。

  呂議無比確切地知道一件事情,自家那個老爹已經要開始玩金、銀、銅三進位貨幣體系,期間必然是要一再地創造官方公信力,然後可能還會引導商人什麼的,例如商人所說的每次交易拉著那麼多的貴重金屬麻煩,需要更加便利的交易方式,無論是會叫錢莊還是銀行,反正肯定是要被搞出來。

  叫錢莊或銀行什麼的都好,一旦這個玩意出現,紙質的憑據也就出現了,到時候銀票或是鈔票會先成為大宗交易的貨幣,慢慢地被世人所接受,最後在官方的推動下成為唯一的貨幣。

  “紙質的貨幣可不是那麼好搞的,不知道老爹會用多少年的時間來完善符合這個時代的一套規則,然後又怎麼來進行防偽?”呂議摸了摸下巴,眼睛看著前方像是在專注看什麼,實際上他的眼眸根本就是失焦狀態,心裡想著:“兩宋商業發達,大宗交易頻繁,先從蜀地出現交子。交子不過是一些豪商用來進行大宗交易的提現憑證,後面逐漸轉為有信用且被接受的‘貨幣’……”

  嚴格來說,北宋時期出現的交子不是貨幣,不過是商人與商人之間為了省卻運錢麻煩的一種產物,它本身的價值只是被限定在提前這一項上面,就好像是存摺的作用。

  存摺的確是存了錢,它也就有價值,是看存了多少就有多少價值,它本身就是紙張。現代沒人會互相遞出存摺交易吧?可是兩宋就會,那是因為宋人的交子只要能夠對得上暗花(密碼),誰都能提錢。

  要命的事情發生了,蜀地商人創造出交子,後面也不知道是怎麼演變成為整個大宋商人都接受的產物,形成了一定的影響。

  有了影響力,宋朝廷沒有任何意外地伸出了手,宋朝廷可不是要創建起一套金融體系來保證交子的價值平穩而又存在下去。真不曉得宋朝廷是不知道還是裝傻,無視掉需要存多少交子才有多少的價值,胡亂搞了一通,如宋朝廷沒有存進任何貴重金屬,然後印了一大堆交子,喊著一張交子價值多少,強行推廣使用,做出了有如強盜一般的搶劫行徑將經濟給搞崩了。

  “唔……搞崩交子體系的是那位身負民望三十年而不出的某人。”呂議嘴角勾了起來:“帝國是建立在西元前多少年來著?現在可不流行養民望啥的,也沒有人敢那麼幹。那麼幹的‘專利權’在儒教哇。”

  正當呂議胡思亂想著,有軍士來報,說是那個山民(虎子)逃跑不成正在撒潑滾打。

  “……”呂議其實已經忘記了虎子的存在,畢竟事情到了這麼一步,一個逃脫追捕的山民已經不存在人情法理性質。本來抱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他,心裡下意識不願意想起這麼個人。

  “加強教育很關鍵!”呂議對李左車說:“帝國可不是要一直窩在‘祖地’,咱們是要不斷向外開拓,但是打下再多的地盤,內部人民素質沒有上漲,玩著玩著就該……”,後面的崩亂二字沒說出來,因為那很傷人。

  李左車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殿下本來是同情山民的,但是後續的情況一直回饋過來,山民的一系列所作所為讓這位殿下非常非常的糾結。

  “國民素質啊,不是我們認為好,他們就覺得好。”呂議悶悶地說:“這才轉到對內民政調整的前期,不會只發生這麼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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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7

第1012章 如何是好

  提升國民素質?這可是一個偉大並且艱難到難以想像的工程。

  帝國從五六年前開始注重教育,因為現在這麼一種年代並不是想要識字就能學到,知識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他們依靠自己的家傳知識培養出一代又一代的精英,導致華夏將近兩千萬人口中,識字的人估計也就只有不到三十萬……可能連三十萬人的識字率都沒有!

  呂哲所做的教育普及化進行得異常的艱難,他最先鋪開教育體系的時候,是集中了一些識字者,親自抽出時間來教導他們學會拼音,用拼音來推廣普通話,因此並不需要這些識字者有多麼的廣博見聞,就只是需要識字。

  教導出一批人之後,呂哲就用這些“速成班”的人去教會更多的人。因為有拼音的存在,實際上推廣發音一致的普通話根本就沒有多大的難度,特別是那些接受教育的人本身就識字的前提下,用了大概二年的時間才培養出近四千的初級教師。

  所謂的初級教師是什麼?就是懂得拼音應用。這一批初級教師被分配到南郡各地,一般是一個裡才有一名至二名識字者,他們教育的對象是六歲到十三歲的孩童,空閒狀態也會開夜班來教導成年人。

  開夜班掃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天朝時代就是依靠開夜班來教育成年人進行掃盲,事實也證明效果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但至少是有那麼一點用處。

  “我們現在有將近四萬多名的教師,他們奮鬥在鄉里一線為帝國教育添磚加瓦,僅在過去的五年為帝國培養出至少一百四十萬的識字者。”呂哲臉上是帶著微笑,他說:“四年培養出一百四十萬個識字的人,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了不起了!”

  當然,那一批人就只是識字罷了,他們能看得懂大部分的通用字,並未被加強學習更深的知識,這與帝國目前的教育體系簡陋有著根本的關係。

  帝國目前的普及教育是到了什麼樣的水準?是只推廣拼音,其它東西,比如數學也只是九九加減乘除,更加深奧的東西嘛……說實話,呂哲本身知識有限,光依靠回憶也想不起太高深的東西,哪怕是想得出來,那些知識沒有辦法形成一套嚴密且有邏輯性的系統,這樣怎麼去作為教育材料?

  任何沒有形成嚴密邏輯性的知識,特別是牽扯到科學,傳播這樣的知識,唯一下場是會帶歪一個民族未來的科技樹。科學也絕對不是跳躍性的發展,那是一整套迴圈漸進的發展模式,任何的科技都是牽扯到不止一門的知識,可以想像需要多少知識基礎才能在科學上取得成就。

  “是朕太心急了啊!”呂哲感歎了一句:“現在的人不知道充實邊郡意味著什麼,他們不會有那樣的覺悟。”

  會稽郡的張耳在做事,並且不能說他是在胡搞瞎搞,因為是出於國策的需要在做事。他最聰明的地方還有一點,那就是一切不超過帝國的律法基礎,一條條的行政命令都是在帝國的律法基礎之上。

  呂哲知道了會稽郡在發生局部的民亂,他能夠在心裡痛駡張耳,但是任何一條行政的公文都無法處置以法辦事的張耳,甚至是會稽郡發生這樣的時候之後只能想著擦屁股妥善解決。

  國家的改革肯定是會迎來持續不斷的陣痛,他們會在日後生活改善時轉過頭來讚美,過程中有人會罵有人會哭,不外如是。

  “陛下……”李斯斟酌一下用詞,說道:“正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才應該強力的執行。”

  呂哲最近也在思考相關的問題,如繼續使用溫和的手段進行移民,昂或是使用相對強硬的手段進行移民。

  張耳辦事不漂亮,但是他給出了答卷很光彩,三個月之內集中了十六萬的民眾,只等待中樞派人過去既能安排著向想要移民的邊郡進行遷徙。

  恰恰是張耳僅在三個月就能集中十六萬等待被遷徙的人,呂哲才會懷疑自己之前的溫和到底對不對。

  這麼個年代裡,帝王對治下民眾溫和其實並不能是完全對的態度,按照很多的人想法,使民眾愛戴用處不大,使民眾畏懼才能更好治國。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張耳的行為不能鼓勵,但是……”呂哲頓了頓,正了正臉色才繼續說道:“有功必賞是國家平穩的基石。”

  治軍賞罰分明可以使得士卒願意效死,治理官員其實也是這樣的一套。呂哲不能因為內心裡不喜歡張耳的一系列而就不進行獎賞,那等於是破壞了酬勤的基本規則,哪怕張耳的功勞並不值得鼓勵,但成績在那裡。

  呂哲踟躇是什麼?是明知道山民沒有殺官,而後再殺無辜之人,那麼會稽郡的一系列事情分明就是張耳在律法框架內的官逼民反。他不能也無法超越律法的框架,因為自己的主觀意識去處置張耳,不但不能處置還要獎賞,瞬間內心裡就有些迷惘了。

  不但是李斯認為不能放縱民眾,帝國百分之九十點九的官員都會認為對待民眾應當強力統治,他們的想法是民眾無知,身為統治者就該來規劃和制定民眾的生活規律。

  呂哲很無奈,他無比清楚華夏歷史就是這麼走下去的,以前是官員決定民眾的命運,以後還會是官員決定民眾的命運,直至天朝時代依然是官員決定民眾的命運。

  其實換個說法吧,世界上又有哪個國家不是官員在決定民眾的命運呢?但是總要有一條管道讓民眾的聲音能夠“上達天聽”,有效地將自己的回饋到統治者那邊。

  “我們的律法有漏洞。”呂哲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李斯,說道:“不但是律法,甚至是行政體系都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李斯聽得腦袋“嗡嗡嗡”作響,他很想歡呼,一切只因為皇帝對他說的那些話。

  任何一套律法都會存在漏洞,甚至是律法會出現前後矛盾的條文,這種事情哪怕是到了現代依然沒有避免。

  說到行政體系,呂哲以前是直接用秦國的三公九卿制度,後面因為地盤一再擴大,三公九卿制度有那麼點難以支撐越來越大的政治體系,特別是一些前所未有的部門被設立起來,每一個部門總是需要至少一名主官和相應的官員、文員,但是三公九卿制度裡的官銜也就是那麼多,怎麼辦呢?

  呂哲的應對手段是新命名一些官職,然後再弄出一套似是而非的九品中正制度出來,導致的現象是三公九卿制度與九品中正制度同時存在。

  帝國不但是三公九卿制度和九品中正制同時存在,甚至是兩套制度有一些部門其實有些重合。戰爭狀態下一切以征戰為優先,隱藏起來的憂患被不斷的征戰給掩蓋了下去,呂哲已經事先向大臣述說過一點,一旦草原的威脅解除帝國就將會迎來一段時期的和平,儘管不是絕對的和平,可是十萬眾以上規模的戰爭將會停止,帝國即將要展開文治,一眾地方官就開始按捺不住了。

  呂哲所說的“文治”絕不是壓制軍方助長文臣上仰,是對帝國腹地的一連串變革,即所謂的農業與工業重新規劃,一眾地方官對國內大治早就望眼欲穿。他們之前也是在治理和建設地方,可是皇帝的注意力不在這裡,中樞的注意力也是被牽扯到對外征戰,治理地方的大小功勞因為輿論都是在征戰上面無法造成輿論上的影響,雖然是依然有酬勤的功勞,但是能夠得到更大的影響才是文臣所期盼的。

  歷史上李斯力主執行中央集權制度,那是將所有的權力集中在皇帝一人手中,等於是將民間執行的“家主政治”套在“國家制度”上面。這樣的主張等於什麼?等於是成了“家國天下”,也就是所謂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變異版。

  在春秋時期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解讀是:天底下的土地都歸於統治者治理,治理地方的大小領主亦是統治者的臣工。

  春秋時代是一個封建的時代,講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才是我的;你的臣子是你的臣子,你是我的臣子”,因為是封地領主制會牽扯到“財產自主權”的意識,但是經由中央集權制度那麼一搞就變成了“你的不是你的,我的還是我的;你是我的臣子,你的臣子也是我的臣子”,等於是天下第一人(皇帝)擁有了生殺予奪的絕對權力,封建時代的財產自主權也消失了。

  中央集權制度帶來的是什麼?就是所有人都盯在“天下第一人”的寶座,因為只要坐上了那個寶座就能對天下蒼生有生殺予奪的絕對權力,結果就是人人都期盼著能夠天下一統,來個“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可怕迴圈。

  呂哲希望掌握絕對權力嗎?是個人都有權力欲望,只是懂不懂得控制罷了。他一直都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欲望,很多時候是將暴虐抒發到對外上面,心情順暢了才能好一些地對待治理下的民眾。

  在國策需要的前提下,發現強硬比溫和更好用的時候,特別是關乎到帝國能不能長久具有那些新佔領區的時候,更考慮到未來一再開拓出去的一系列移民充實,呂哲其實已經動搖了。

  不是說呂哲對外開拓的理念動搖,是凡事對內溫和上的猶豫。無論他對內是不是真的溫和,或是一直假裝溫和,發現強制執行比勸導更有用的時候,原本因為民眾不配合邊郡國策內心裡未嘗沒有失望和不耐煩,一個兩個說應當對民眾強硬一些,再有張耳等一些人鑽了律法的空子幹出一些成效,心立刻就亂了啊!

  “國家的行政體系需要改一改。”呂哲說著卻發現李斯的眼睛賊亮賊亮,旁邊的叔孫通一臉的若有所思,另外幾個人或是震驚或是茫然。他收回目光,說道:“三省六部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行政體系。”

  李斯很急切想要開口,卻是被叔孫通搶了個先。

  叔孫通亦是一臉的急切,問道:“陛下,什麼是三省六部?”

  帝國之前的行政體系是呂哲委託叔孫通進行改革,從三公九卿和九品中正兩者上進行刪減和增加,很明顯是搞出了一個四不象。對行政體系的制定為叔孫通賺足了名聲和名望,他雖然一直是介於博士和卿之間的行政地位,但因為聲望的關係相對吃得開。

  “三省是:中書省(亦稱內史省)、門下省、尚書省。”呂哲發現了叔孫通的急切,他並不點破,緩聲道:“吏部、禮部、兵部、戶部、刑部、工部,既是六部。”

  三省六部出現的時間是楊隋時期,那是改良於九品中正制而來,這一套制度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丞相,丞相的權力被分配到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

  中書省的主要作用是起草政令;尚書省是管理政務;門下省是審核政令。三位一體的權力都是來自于丞相本來的職權,等於是分散了丞相的權力形成一種獨特的制衡。

  叔孫通聽了眼睛一亮,李斯聽得眼神放光,有人歡喜自然是有人驚愕和犯愁。

  六部?兵部一聽就知道是軍方機構,而兵部被歸在六部框架,等於是與其它“部”持平,文官聽了怎麼能不感到振奮!要知道帝國軍方可是凡事優先的級別,文官集團早就想要改變這一現狀,振奮的說法還是輕了,應該說是欣喜欲狂才對。

  沒等在場文官欣喜多久,也沒有讓五官犯愁多久,呂哲那邊又補了一句:“也許並不合適……”

  這一下全部的人都犯愁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呂哲為什麼思緒會這麼飄忽。

  呂哲會這樣的原因太多太多了,行政體系混亂是其一,另外也是與近期張良的一些作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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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7

第1013章 封建?

  張良在幹什麼?他很努力地在安置任務之內的移民,並且做得比較不錯。不過,似乎是安置移民的事情對他來說相對輕鬆似得,他還有餘力去幹一些其它的事情,比如為以前的老主顧撈一些好處。

  韓成,原來的韓王,現在的帝國四等侯爵,他就是張良的老主顧。

  張良對韓國有著濃厚的情感,曾經的夢想是恢復戰國初期韓國的榮光。可惜的是天下雖然大亂,他也努力地幫助韓成複立了韓國,但是無論面對什麼對手韓國都是一敗再敗。

  天下早不是戰國初期的天下,年節也不是征戰不絕人宗廟的戰爭,天下大亂之後韓國與魏國這對難兄難弟的王室一直被驅逐著逃竄,若他們不是王室身邊的人早應該跑光了,正因為韓成和魏咎是王室成員身邊才一直聚攏著一群人效力。

  張良渴望能夠恢復舊時韓國的榮光,但是很多時候不是有能力就能夠辦成事,有能力也要有與之平持的實力,可惜的是韓國並沒有多少實力。

  現在的天下已經再次一統,韓成雖然是韓國王室的成員,可他並沒有多少雄心壯志,甚至是可以說因為當了王上之後一直過著驚心膽顫的顛沛流離逃亡生活,他想要過富家翁的願望要比經營韓國更加強烈。

  扶蘇與魏咎還有點雄心壯志,兩人選擇作為帝國的封王,帶著一幫願意追隨的人將要前往蠻荒建立自己的封國,張良曾經勸過韓成也這麼幹,但是被韓成非常堅決的拒絕了。

  帝國才有多少侯爵?是七位侯爵。比侯爵爵位更高的公爵也不過才兩名,比公爵爵位高的倒是比較多,但是這些封王在帝國本土根本就沒有什麼權力。

  帝國的貴族並不是空有貴族頭銜的群體,他們會有自己的封地,他們會有自己的私兵,他們會有……,總之春秋時代的貴族該有什麼他們就有什麼,只不過那些身份帶來的特權被呂哲優化和減少。

  沒錯啊,呂哲執行的就是領主體制的分封制度,分封領主的時候參考了上古先秦時代結束之後的漢帝國對貴族的分封制,如封地最大為一個城,城為王爵的封地,侯爵為“縣侯”、伯爵為“鄉伯”,子爵為“裡子”,男爵便是“亭男”。

  帝國的爵位又分為五等,那麼封地的大小自然也有區別,封地的初始人口也有等級,但是一旦被劃為封地是減少人口或是增加人口就看領主自己去努力了。

  至今帝國內部只有一名王爵,這名王爵叫趙歇,他的封地是新建的邯鄲城,至於他能夠擁有多少領民那是取決於那幫家臣有多少能力。

  事實上在交通不便利……至少是中樞力所能及的控制範圍外,真的沒有比“領主制”更好的制度了……

  國家的有效控制範圍在現代有一個專用詞叫“帝國極壁”,意思就是說因為交通的限制,任何一個國家的擴張都不是無窮無盡,因為哪怕是擴張並且實施佔領,但是與行政中樞離得太遠,一旦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中樞無法及時地做出反應,等於是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佔領地。

  中樞無法及時做出反應,離中樞越遠的地方有效行政也就越小,這種前提下的擴張猶如鏡中花水中月,但是領主制就不一樣了。

  “封建”在天朝時代代表的是不好的詞,一定要抵制,一定要破壞!然而“封建”這個詞真的是從一開始就不好嗎?恐怕是未必!

  “封建”在上古先秦時代的意思是什麼?“封建”這個詞本來的解讀又是什麼?華夏文明屢次遭受入侵,知識的斷代多到難以想像,很多發展起來的社會體系和科技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戰火中消失。其實“封建”有著一個基礎,那就是“財產私有權”的確立,擁有屬於自己的財產才是封建的基礎。

  在“封建”的時代裡,王不能隨意地掠奪和奴役自由人……,所謂的自由人有一個稱呼叫“國人(國民)”。什麼意思呢?就是領導不能說什麼就是什麼,比如“你的錢充公!”“你的地充公!”“你的房子充公!”。

  周王室時期有一個成語叫“債臺高築”,那是周赧王向許多商人借了錢,可是他又無力償還,只能是躲避在一個高臺之上羞於面見那些討債的商人。

  哎呀呀!商人竟然敢向領導討債?那是跟領導過不去!必須以勢壓人,必須使用人脈讓那些傢伙傾家蕩產或是家破人亡!

  問題是……周赧王沒讓那些商人傾家蕩產和家破人亡,不是他沒有那樣的權力和實力,是當時的普世價值觀現狀下,他要敢動用任何方式的暴力將會“失國”,也就是被自由人鄙視和瞧不起,導致王位更替,失去身為王者該有的威嚴和信用。所以了唄,同樣是領導,有些領導欠錢是給被欠錢的人面子,而周赧王只敢躲。

  周赧王借錢借的就是自由人的私有財產,他無法也不敢不承認,躲得還無比的尷尬和羞澀。

  身為天子的周赧王尚且是這樣,證明“封建社會”裡對財產私有權的尊重,那麼領主們會是什麼樣的作為就可想而知了。

  領主制講求的是領主對領民擁有保護權和守護權,領民對領主有著納稅和助戰的義務。恰是因為互相之間都有責任和義務,等於是某種程度上的平等,因此領主只能是善待領民,因為一旦不善待領民會用腳來“投票”,失去了領民的領主就成了“光杆司令”,帶來的後果會非常非常的嚴重。

  領民服務于領主,領主服務于更高階層的貴族,整個貴族階層服務于王,一環套著一環的社會體系下,有各自的義務和責任,因此在爆發戰爭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一幕,王召集自己的領主,大小領主召集自己的封臣,領主的封臣召集領民,領民招呼奴隸,一層層的集結起來組成一支大軍。

  領主嘛,就是擁有自主權的一個階層,他們遇事時能夠有限度的自行做主,那麼就不用事事需要得到來自中央的許可才能有所行動。

  啥?擔憂領主做大之後,如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取代中央?分封時,中央比各個領主強大至少百倍千倍,有這麼強悍的本錢最後還被領主超越,那麼這樣的中央被取代也是理所當然。

  呂哲的想法說不得多少高尚,但也並不自私。他就是想要趁著千載難逢的機會使得民族生存空間不斷擴張,從未想過說自己建立的皇朝一直持續下去。

  對呂哲來說,自己一家能夠長久成為“天下共主”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但一代、兩代、三代……不知道會有幾代,子孫不孝將江山丟了,那些佔領區起碼有過佔領的“事實”,按照華夏文化的慣性,取代舊有統治權的新帝皇家族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將領土保持完整,這樣一來肉要是爛了,那也是爛在華夏民族的鍋裡。

  所以嘛,呂哲知道張良在幫助韓成,是走的律法漏洞在給韓成斂財,手甚至伸到了即將移民的那批人身上。

  張良是怎麼做的?他在安置移民的時候,有一大批地會被官方進行收購,地由官方持有之後會進行新一輪的販賣,他是挑選了好地以相對合理的價錢賣給了韓成。

  什麼是“相對合理的價錢”很有值得說叨的地方,可是張良的行為只能說不檢點,並非是屬於濫用職權。

  呂哲得知張良幹了那些事情之後比較鬱悶,張良不會是第一個這麼幹的人,張良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幹的人,律法存在漏洞下的疏忽,怎麼辦?只能是涼拌,像張耳做的一切是在律法框架內一樣,張良也是按照律法的框架在辦事,呂哲心裡不舒服,也只能是不舒服。

  三省六部從有隋一代設立起來之後連續傳承到“我大清”滅亡,執行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年,這樣看來三省六部這套制度必然有著它的實用性?

  “硬搬照套不行啊……”呂哲已經連續思索了三天,眼見出巡隊伍將要進入衡山郡,再有一個月左右就該返回國都,他不斷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要看國家的實際情況,然後來完善行政體系,不是像民國那樣……”

  民國什麼樣?一大群得了江山的人,他們無視了國情民情,以為別人用得好的行政體系就能適合自己,每個人嘴巴裡喊著“皿煮”“共治權”,實際上幹的卻是爭權奪利的事情,嘴巴喊不過就拉起隊伍互相幹,結果是兩千多年前的“春秋”再次在華夏大地重演,不同的是這一次可不是春秋時節能夠安逸玩窩裡鬥的環境了。

  民國時期,一群人玩著玩著,光顧著玩,國家分崩離裂,一群喊著“為民族”“為國家”的傢伙,他們甚至連“我大清”都不如,至少“我大清”還知道置辦和建設工業體系,這群“皿煮人士”除了當仲介買辦,一直到再次被人取代的時候啥玩意都沒幹成。

  這一趟出巡可不是做戲,呂哲親身到了帝國各處走了一圈,他能夠親眼看到各地的現狀,也能瞭解到官府對於民間的控制力度。正是因為親眼看了一圈,瞭解到越是邊塞的地方官府的控制力度越低,因此才會進行一系列的思考。

  交通的通常可以使得中樞對地方的控制力上升,帝國只要有足夠的條件也在致力修建道路。問題是現在這麼個年頭修路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呂哲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才從南郡修建幾條國道直通周邊郡縣,想要延伸出去,抵達西北邊疆或是北疆,極為可能又需要另外的一個十年。

  “也許‘封建’才是這個時代唯一的出路?”呂哲說的是領主封建制,他領導下的帝國目前也是半封建半集權狀態。他悶悶地想著:“‘封建’制度下的行政體系需要眾多的貴族,非常非常多的貴族,賜予封地之後還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約束力和控制力……”

  因為有心事,出巡隊伍到了衡山郡境內的時候也就沒有特意停留。

  皇帝的一個小舉動令衡山郡的一眾地方官徹底懵了,他們以為是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讓皇帝不喜的事情,郡守張興騎著快馬帶著幾名隨從就追趕,跑到了半路遇上了皇帝行轅派來的人。

  呂哲是派人讓張興該幹麼幹麼去。

  張興會意,並不是衡山郡發生了什麼令皇帝不喜的事情,至於皇帝為什麼會趕路,那和衡山郡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差不多是出巡隊伍將要踏進南郡地界的時候,呂議與一眾兄弟姐妹,以及身在帝都的一眾官員,相應的禮節隊伍,林林總總超過一萬人的官方隊伍,他們在看到皇帝行轅的時候發出了一致的問候之聲。

  除開國道兩旁的官方迎接隊伍,其實聚攏著的“閒雜人等”也是不少,不管是路過還是特意,聚在一起等候皇帝行轅的人超過七萬。

  “這樣沒問題嗎?”駱搖問的人是蕭何。他說:“無論怎麼看最近的局勢都有點……亂?”

  蕭何搖著頭:“陛下優厚天下人十餘載,若是這樣會發生‘博浪沙事件’,就該重新思考思考柔還是硬了。”

  博浪沙事件,那是張良幹的一件大事。他帶著自己的武士怯病埋伏始皇帝的出巡隊伍,這件事情使得華夏文明多了一個成語叫“誤中副車”。

  張良就站在蕭何與駱搖的不遠處,聽到“博浪沙事件”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隨後低下了頭。

  蕭何對張良應該是有什麼地方不滿,要不也不會明知道張良能夠聽見對話提起“博浪沙事件”,畢竟始皇帝再殘暴也是君王,刺殺君王從來都太令任何一名同樣是君王的人忌憚了。

  駱搖“呵呵”笑著看了一眼低下頭的張良,像是隨意一般地說:“陛下在思考行政體系的改良,不知道執政有什麼意見?”

  聽到駱搖那句話的張良笑得比較苦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7

第1014章 心亂了

  呂哲與叔孫通探討過三省六部在帝國的可行性和適應性,叔孫通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麼差不多等於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

  儒家學派的士子從來都是大嘴巴,任何一個時代裡的儒生從來都不知道保密為何物,那是儒家學派裡的思想根本就沒有任何與“保密”有關的字眼。

  叔孫通對三省六部的理念非常感興趣,他的感官裡這與三皇五帝時期的共治有點像,至於三省六部怎麼會與三皇五帝時期的行政體系相似,呂哲表示有點雲裡霧裡。

  儒家學派的士子真的都是大嘴巴,他們知道某一件事情,只要是有心想要得知,某個人邀請知情者進行一場宴會一頓酒就能將底子掏個乾乾淨淨。

  皇帝有新想法,那個想法極為可能改變帝國的官場,事情關乎到自身利益之後,由不得一些人不重視。

  張良笑容裡的苦澀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屬於丞相的權力被三分,一旦帝國將行政體系改為三省六部,執政府或許會繼續存在,但是“執政”這一官職必定會取消,沒有了執政這個職位,他的很多理念可就沒有辦法執行了。

  苦澀的同時,張良內心裡也是有些許的歡喜,他與許多人一致認為應當壓制軍方,一旦行政體系真的改革,太尉署和將軍府將會改制為兵部,與兵部行政地位持平的將會有五個部門,六部之上還有三省,那將會形成文官成為帝國拔尖官員的體系,不再是軍方一家獨大的局面。

  很多人所沒有想到的是,呂哲僅僅是提個想法就自己熄滅了改制為三省六部的念頭。他要的是不斷地開拓,一旦軍方的地位下降,文官開始抬頭,那也就意味著國家將會為文官所掌握。

  自古以來文官就不是一群適合開拓的群體,他們的定位是治理地方。縱觀任何史書,任何一次國家向外擴張都不是由文官集團來進行,文官集團是最希望安定的一群人,安定意味著平靜,那麼擴張從何談起?

  文官抬頭會導致什麼現象呂哲稍微想想就會覺得可怕,文官集團沒有開疆拓土的雄心,他們更多的心力是用在鬥爭上面。

  沒錯,就是鬥爭,因為文官這個群體從來都是善於鬥爭的集體,沒有敵人的時候是文官與武官的鬥爭,武官招架不住之後就會演變成為文官與文官內部的鬥爭,文官將會按照自己的理念自行分化成為黨派,黨爭的序幕也就拉開了。

  “所以……父皇還沒有想好怎麼完善體制嗎?”呂議是滿臉的糾結啊。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老爹,說道:“孩兒覺得現在的制度是有問題,但是與之更可怕的體制相比起來,目前的體制並沒有失去活力。”

  呂議的意思是,既然已經確定永無休止地擴張,保持軍方集團的優越性就不能改變,已經在執行的體制是有暴露出一些問題,但是不致命。

  “文官……文官啊!”呂哲看了一眼不遠處看上去聊得比較歡樂,實際上卻是人人會時不時將目光飄過來的人。他問呂議:“監國期間,留守帝都的官員,哪個群體找你最勤快?”

  呂議靦腆地笑了笑,說道:“儒生最喜歡找孩兒。”

  所以說啊,文人喜歡分派別,帝國是建立在上古先秦剛剛結束的時代,這是一個百家依然活躍的時代,幾乎是一家就有“一家之言”,最喜歡傍上統治者兜售治國理念的學派唯儒家和法家。

  “其實現在的儒家思想有糟糠,但也有菁華。”呂哲之前是按照後世的眼光在看儒家,真正的去瞭解儒家之後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說:“儒家是一個很可怕的學派,他們從不固步自封,一有機會就會吸收掉其它學派的優點,進行一種學術和思想上的進化。”

  這個倒是呂哲有些認知上的錯誤,其實是在漢武帝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各家學派全部隱匿在儒家學派中,有的是成功地披上了一層儒家的外衣,更多沒有披上儒家外衣的學派則是消亡,一些沒有消亡的學派嘛……呵呵,無限被儒家貶低和侮辱是常態,如“工”和“商”。

  呂議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聽懂呂哲在說什麼。但是他真的沒有聽懂嗎?

  儒家能夠在最後成為主流必然是有理由,百家的消亡也並不存在無辜。儒家奮力至上的時候,百家也不知道是發覺還是沒有,百家之中原本屬於統治地位的黃老學派有反擊幾下,其餘學派什麼動作都沒有,儒家傍上了統治者終結了黃老學派的統治地位,其餘百家依然是沒有什麼動作。

  呂議不可能沒有聽懂,他也聽出自家老爹對儒家某些領域上的認可。

  呂哲在思考什麼?他在思考關於思想的統一性,這樣的想法也出現在劉徹的身上過。

  劉徹為什麼選擇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無非就是當時的漢帝國思想太混亂了,又有黃老學派的“無為”。什麼叫無為?無為不就是什麼都不幹嘛!劉徹是要奮起的皇帝,怎麼能夠允許無為!

  近期的帝國是什麼情況?儒家一直在奮起,同時黃老學派和雜家也因為一些原因突然爆發出一種難以想像的能量。

  帝國長年征戰,對外開拓了大片的疆土,那些人認為疆土已經足夠大了,是時候停下來歇一歇。因為打下的大片疆土是一種無人區的狀態,他們認為這樣的擴張根本就沒有意義,那麼是不是更加應該停止征戰呢?

  呂哲主持國政的策略是不斷啟動大型工程,一些學派無視了那是一種勞動能夠有收穫的行為,睜眼瞎似得認為驅使民力過重,黃老學派抓住了這一觀點,他們還指出官員管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長期下去可能會致使民間生怨。

  最近還有一個很是令呂哲覺得心優的問題,不知道是怎麼開始,或許是一些人率先提出了觀點,然後被越來越多的人回應,一種認為律法嚴苛的輿論先是緩緩地,然後是漸漸地,成了社會上的一種普遍觀點。

  呂哲有讓燕彼詳細督查,查了一圈下去,也許是那些操作者太過隱秘,可能是一種人們自發性的行為,反正燕彼沒有查出有人操作的痕跡。

  律法嚴苛的論調在帝國沒有建立之前已經存在,當時是被單獨指向秦國。呂哲建立的國家走的是與秦國類似的路線,建國之初因為是亂世,亂世用重典的前提下只有腦子被門夾的傢伙才會跳出來指責,因此倒是沒有得到多少責難。

  目前帝國在內部已經沒有了戰亂,少部分地區雖然說會發生一些暴動,但那也只是極少的現象,呂哲不會允許帝國進入“無為而治”的狀態,他才不管無為是不是真的會演變成無所不為,一個什麼都不管的國家或許能夠讓大多數人進入平安安樂的狀態,但是長久來說絕對會成為全民族的噩夢。

  “或許適當的扶持儒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呂議斟酌了一小會,說道:“儒家有進取之心,只是他們平等對待天下人的核心思想有些要不得。”

  呂哲露出了笑容,沒錯,儒家的進取之心正是帝國想要的。不過,他也知道呂議所說的“儒家平等對待天下人”真的是一個大麻煩。

  儒家學派的“天下人”都有誰?不單純地指本族人,還包括了本族的敵人。

  儒家思想中還有一個比較有趣的核心思想,那就是“求仁得仁”,明白點地說就是: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

  “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是啥意思啊?指的是蠻夷學會了華夏的禮儀,那麼蠻夷就能夠稱為自己人;自己人的思想與蠻夷同化,自己人也會成為蠻夷。

  “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的思想不能說有錯,但是自董仲舒最為開頭在儒家知識中加入自己的“料”之後,儒家可謂是完蛋了!

  儒家最被詬病的就是“內王外聖”,長久的時間裡總是覺得異族之所以來犯,那是因為異族窮和沒文化。既然異族窮和沒有文化,儒家想當然的認為那就教導異族,例如派遣工匠和知識份子去幫助異族人進化,然後毫無意外的是每一個被教導出來的異族都沒有什麼感激之心,任何一個得到幫助的異族都是在壯大起來之後撲向曾經給予他們恩惠的國家。

  “儒家的思想可以被‘植入’,我們是不是能夠加入一些想要的東西?”呂議比較天真地眨著眼睛,說道:“比如開疆拓土的理念?”

  呂哲看著自己兒子假裝的天真內心裡是無語的。

  曾經……哦,應該說那是一件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劉徹就幹了類似于呂議所說的那種事。劉徹獨重儒家,扶持之後加入了他想要的東西,統一了輿論才向匈奴發動戰爭。

  儒家可以被統治者植入思想並不是個例,劉徹能夠將儒家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學說,其實這也算是開了一個壞頭。

  既然董仲舒(劉徹)在儒家知識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那麼是不是代表誰都能這麼幹?還真的就是誰都能那麼幹,結果是王莽緊隨其後,王莽還差點將漢帝國給“和平過渡”了。

  有了前車之鑒,誰都知道儒家是個什麼樣子了,最固執的是儒家,最容易搖擺的也是儒家,只要是有足夠的實力(或聲望),誰都能隨意地擺弄儒家,可以一會是S形狀,然後再來一個M形狀,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因此後世也才有一種說法,說儒家就是統治者的“節操肉便器”。

  事實上正是因為儒家極為容易被強力人士改造,結果是董仲舒先“上”,然後是王莽,再來就是程顥、程頤、楊時、羅從彥、李侗、朱熹、周敦頤、張載、邵雍……先後那麼“幹”,結果不得了了,嘴巴裡喊著“子曰”“先賢”的儒生們,他們學習的已經不是原版的儒學,是被“添磚加瓦”改造之後的儒學。

  儒家可以被改造是嗎?呂哲或許只是順著自己的直覺,呂議卻是帶著一種滿滿的惡意。

  呂議的惡意是什麼?是他真的認為既然儒家學子的節操是隨著統治者而改變,那麼真的沒有比這麼一個學派更適合來當統治者的玩具了。

  呂哲卻是在想,帝國需要的是百花齊放,絕對不能讓任何學派一家獨大,乃至於是發生獨尊哪一家的事情。

  事實上一旦沒有了競爭就將會變成一潭死水,對於學派來說是這樣,對於任何事情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然後,新的問題出現了,不想變成一潭死水,可是很多時候思想紛亂會導致內部思想不統一,帝國目前已經出現類似的苗頭,所以什麼說話都開始撲出水面。

  “這是一道很難解決的難題。”呂哲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也許我還有大概二三十年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到了你之後……”,後面的話變成了誰也聽不清楚的低聲呢喃。

  對於呂哲來說,在他這一代保持軍方的話語權是一件能夠控制得住的事情,畢竟他是開國之君,本身也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領導者,軍方的那些將領大部分是由他培養和一手提拔起來,先天上能夠穩穩地壓住。

  呂議沒有聽清楚自家老爹在呢喃什麼,但是他仿佛瞭解到了什麼。

  皇帝與嫡長子兩人一邊散步一邊聊天,跟在後面的一大票人也有著各自的心事。

  “陛下和殿下會談些什麼呢?”駱搖的眼眸裡隱隱有些擔憂,他說:“如果真的出現六部,對我們也許是一個災難。”

  共尉剛從西北邊郡回到帝都,後面聽聞皇帝出巡將要返回就過來一塊迎接。他聽到駱搖那麼說也露出了憂愁的表情:“草原的大戰就將開啟,無論陛下是不是真的會那麼做,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穩定軍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7

第1015章 文武

  皇帝出巡了一圈回到帝都,南陵居民幾乎是傾巢而出在大道兩旁恭迎皇帝歸來。

  “沒人要求他們那麼幹,他們純粹是感激父皇帶來的富足生活自願出城相迎。”呂議是與自家老爹同乘一車。他說完又低聲補了一句:“今日恰好也是休息日。”

  隨著工業化的進程已經展開,帝國推動了新的律法,以七天編為一周,每週至少有一天半的休息日,官員是最先享受到帶薪休假的一群人,隨後被推廣到官方的企業之中,民間工坊主和工廠主在工人的強烈要求下也隨之執行,不過可以說工坊主和工廠主並不是那麼情願。

  “我只是給他們創造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他們的富足是來自于自己的辛勤勞動。”呂哲很認真地看著呂議,說道:“任何一個人的生活水準都跟自己的辛勤勞動有關,並不是出於誰的賜予,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

  呂議默默不語,他知道自家老爹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大概就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一套,是在警告他別被權勢蒙蔽了眼睛,亦是不要將自己抬得太高。

  從一系列的舉動看來,呂哲是真的在將呂議當成接班人培養了?

  歡迎儀式非常的盛大和隆重,皇帝與一眾隊伍入城之後,南陵令呂澤按照程式召喚鼓樂隊、戲子伶人、等等表演工作者在城外娛樂,同時也安排了適應的飯菜給予民眾。

  呂澤的舉動並不出奇,甚至可以說並不是出於帝國時期的產物,那是自上古時期就有的風俗。

  上古時期每每遇到官方的活動,官方就會準備多種節目提供民眾觀賞,除了節目之外還會準備食物提供大眾食用,他們管這個叫“與民同樂”。這種風俗從上古時代一直延續到兩漢末期,是五胡亂華之後才中斷,此後的兩宋又恢復並且加強,如趙宋時期的都城還有節假日會向都城居民添送柴薪錢等等就是延續於此。

  回到帝都的呂哲自然是立刻進入宮城,隨行出巡的文武官員則是各自返回家中。

  隨同皇帝回到帝都南陵的文武官員會得到半個月的假期,用意是讓他們減緩疲勞,也是補償他們長久沒有與家人共處,他們可以借這個假期好好陪伴一下家人,自然也是少不了與妻子溫存。在華夏文明的習俗中,這種行為有一個詞,叫“人倫之樂”。

  臣工有時間休息,呂哲卻是沒有,幾乎是他剛剛進入宮城還沒來得及坐熱屁股,文官第一人的蕭何和武官第一人的駱搖,兩人分別領著一群人前來求見。

  跟隨在蕭何身後的人都捧著一些公文,呂哲看到了張良、叔孫通、娩杓、陸賈,和唐秉、崔廣、吳實、周術等等一些人。

  駱搖後面的那一票人也是捧著公文,他們之中有共尉、司馬昂、李左車、武臣、賁郝等等十來人。

  由駱搖和蕭何領前,兩幫涇渭分明的人行禮過後很有自絕地分列兩邊坐下。

  “陛下。”駱搖停留在原地,他得到呂哲的同意才繼續說:“各邊郡近來軍務,北疆針對峻稷山戰事的部署和變動,負責一地的人都在了,只等陛下詢問。”

  每個人至少是捧著一疊的公文,索性現在是用紙張來承載文字,要是還用竹簡承載文字,豈不是要堆得沒地方容人?

  蕭何也說了一些類似的事情,他後面又補了一句:“近來各地暴亂頻生,執政府在檢察署的協助下進行調查,已經有了些許的答案,只等陛下詢問。”

  呂哲一直沉默坐著沒有說話,他一路上想了那麼多東西,甚至連改革行政體系的想法都出現了,不正是因為國家內部近期有動亂的苗頭嗎?

  任何一個國家在開國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害怕麻煩,除了領導者和一眾開創基業的人身經百戰之外,他們因為是開創基業的群體必然是有著進取的銳氣和壓服底下人的底氣,因此哪怕是國家會發生動亂,他們也有絕對的信心平息掉。

  一個國家發現麻煩很多時候不是壞事,反而要慶倖麻煩及早地出現,不是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來。

  沉默了一小會的呂哲開口了,他先問蕭何,問的是各地為什麼會發生暴亂,暴亂的群體又都是誰。

  “張耳作為始作俑者,他針對山民,因為並沒有觸及律法,各地郡縣有樣學樣,俱是先拿山民作伐。”蕭何說這句話的時候難以掩蓋怒氣,他說:“因此各郡縣動亂的群體皆是山民。”

  山民嗎?呂哲了然。他不是不想處置始作俑者張耳,只是依法治國的理念之下,張耳的行為雖然不妥但卻是依法辦事。

  一個人沒有犯罪怎麼去進行處置呢?一旦呂哲處置沒有犯法的張耳,等於是打破了一貫尊重律法的態度,這樣一來是皇帝率先不將律法當回事,別想其他人會再尊重律法。

  “執政府已經有擬定。”蕭何看著呂哲,試探一般地說:“作為郡守張耳成績斐然,執政府有意在張耳任期滿了之後委派重任,將張耳調往總督省?”

  總督省是什麼,又是在哪?其實就是西北幾個郡合併起來的一個臨時行省,它包含了敦煌郡、酒泉郡、武威郡、張掖郡。這個總督省目前是由李斯來作為總督,擬定的每一任是三年,不出意外的話李斯會連續擔當三任,執政府調張耳過去總督省不可能是擔當總督一職,大概是會作為“丞”一類的存在。

  因為西北總督省是好些個郡的聯合,行政地位是比郡高上一級,張耳哪怕是作為“丞”一級的官員在行政地位上也比內地的郡守要高一些,等於是升官了。不過,西北總督省說實話有些荒涼,幾個郡的人口相加起來估計還沒有會稽郡一地多。

  呂哲點頭認可了蕭何的舉措,他說:“西北總督省是離西域最近的帝國邊界,未來帝國會持續經營西域,那麼西北總督省的建設就顯得重要。張耳有著雄心壯志,必然不會拒絕可以提供發揮才能的舞臺。”

  蕭何也是這麼想的。他從一些管道知道張耳不甘寂寞,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不適合被任命在腹地,這樣一來這個不甘寂寞的官員必然是會瞎折騰,派去正直建設高峰期的地方任職恰好就合適。

  張耳不是喜歡折騰嗎?到了西北總督省的時候,他能夠折騰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那邊有在吸納羌人,帝國腹地也會源源不斷遷移民眾前去安置,光這些就夠他忙的。

  另外,帝國未來會持續蠶食西域,作為離西域最近的帝國疆土,西北總督省還需要時刻保持道路的通常,時不時會有輜重運輸隊伍途經,作為當地的官員沒可能不被牽扯到精力,到時候誰還有多餘的時間去瞎折騰什麼玩意。

  蕭何說話的時候,呂哲注意到班列中的一員侍郎一直張口欲言卻又不敢。

  那名一直張口欲言的人是張承,也就是會稽郡的前一任郡守,他已經知道會稽郡發生的一切。有一些依然在會稽郡任職的故交,他們的私信也陸陸續續送到他的手中,因此他清楚張耳做那些事情的因由。

  呂哲並不知道張承是誰,畢竟身為皇帝哪有可能會注意所有官員?皇帝要真的想要記住每一個人,其它的事情還幹不幹了!

  蕭何彙報的事情相對繁雜,各地民生,各地經濟,各地官員的任調,有些是之前呂哲已經知曉並允許,有些則是經由呂議監國期間操辦。

  一些事情關乎到呂議,呂哲想了想也就命人將呂議喊過來,借這個空檔開始詢問駱搖關於軍方的事情。

  蕭何知趣退了下去,他得到皇帝的允許選擇帶著一種文官退往偏殿。

  “你治理地方的理念非常不錯,能夠使得各郡縣進行借鑒。”蕭何剛才自然是發現了張承的舉動,他特意招呼張承到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很急切,想要阻止張耳在會稽郡的所作所為。”

  張承連連點頭,將要說話時,蕭何又開口了。

  “張耳是現任的會稽郡郡守,他的任期還有將近兩年。”蕭何目光炯炯地盯視一臉急切想要表達什麼的張承,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做好你身為侍郎應當做的事情,可明白了?”

  張承說道:“職在離任之前做了諸多安排……”

  “你的安排並沒有過錯,若是會稽郡按照你的部署,未來的五年或許達到大治。”蕭何說著低歎了一聲,複說:“為官一任,且是一任,本職最為重要。”

  張承立刻尷尬的笑了。他已經聽到不少關於為什麼那麼做的原因,無非就是他在將要離任的時候竟然佈置未來多年的工作,導致新上任的郡守想幹什麼都沒得幹。

  蕭何是覺得張承是一個有能力的人,然後在用語言點撥。

  文官與文官之間最不能互相得罪,因為他們都是一群喜歡斤斤計較的人,且文人記仇的時間最久,很多時候要是互相有仇恨最愛幹拆臺的事情,哪怕是那麼會誤了公事。所以吧,蕭何還有點讓張承私下與張耳溝通的意思,只是蕭何不能說得太明白。

  張承還是聽懂了,他也覺得“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做得比較過份,本來就有心與張耳溝通,聽了蕭何的話不住頷首表示明白。

  沒有一會,呂議來了,他見蕭何與一眾文臣在偏殿,又看了看正殿裡面一群武官在向自家老爹彙報,想了想先去見蕭何。

  呂哲是在聽取武官彙報,講得最多的還是關於征討草原的一系列事情。

  今年秋季帝國將會進軍峻稷山,統軍主帥是季布,下轄四個軍團,分別由兩個騎兵軍團和兩個混編軍團組成。

  四個軍團的統一番號為草原派遣軍,駱搖的意見是帝國連續對草原用兵,除開季布所率的四個軍團,其實還是有幾個軍團也是處於草原地段,認為應當給予更有針對性的番號,如任命季布為征北將軍,四個軍團給予征北兵團的番號。

  帝國有太尉,有東、西、南、北的四征將軍,有東、西、南、北的四鎮將軍,長期以來將軍級別的官職大多是屬於空置狀態。

  會出現官職空置狀態也算是呂哲統治下的一種特色,是到了有必要的時刻將軍級別的官職才會進行任命,其餘時刻基本上是中郎將級別……如征東、征西、征南、征北中郎將,和鎮東、鎮西、鎮南、鎮北中郎將作為主導。

  一直是到上古先秦結束後的好些年頭裡,將軍級別的官職基本上是不多,像是兩漢時期就是屬於這種情況,將軍這一官職的含金量也能得到體現。隨後的歷史階段中,各種各樣的將軍增多,實權將軍依然是那麼幾個,但是沒有什麼實權的雜號將軍多得沒法數,將軍的含金量開始逐漸下降,到最後甚至是統率一兩百人的人也是一員將軍。

  唔……必須說明的是,將軍的名目多是文官的陰謀,他們一再增設將軍,無非就是使得“將軍”變得氾濫,什麼玩意多了就會貶值,將軍依然是那樣。

  “朕同意了。”呂哲頷首同意設立征北將軍幕府,又說道:“征西將軍幕府和征北將軍幕府,兩個幕府可以持續到各自的戰事結束。”

  駱搖恭敬行禮,臉上的喜色根本沒有掩飾。

  在場的武官也都是露出歡喜的笑容,他們已經試探出皇帝的態度,皇帝依然無比重視軍方,這一點對於武將集團來說遠比獲得某個局部的會戰勝利更加重要。

  “陛下。”蕭何是在駱搖退到一邊才又領著一幫文官進殿,一進來就說道:“臣方才收到來自西域的最新消息,使節團于西域北山區域遭到冒頓率領將近二十萬眾圍困。”

  呂哲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沒錯,使節團是屬於執政府那邊管轄,但是牽扯到冒頓不是應該由檢察署或是軍方來進行彙報的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7

第1016章 西域人的憂患意識

  西域強國之一的宛國與冒頓所部合流了!

  李信殺樓蘭王是宛國徹底倒向冒頓的主要原因,與宛國一同倒向冒頓的還有休循、捐毒、疏勒。他們是看到了帝國的咄咄逼人,也是被李信的行為給嚇到了,深怕下一個被在王宮砍掉腦袋的人會是自己,因此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到了帝國的對立面。

  樓蘭本是宛國的屬國之一,李信殺死支兀另之後,率領一幫臨時拼湊的部隊前去堵住前來興師問罪的宛國軍隊,雙方在於闐河區域爆發大戰,被捲入戰事的有於闐、扜彌、渠勒、戎盧等國。

  那是一場波及面相對廣的戰事,不過戰事只是進行了不到十天就以李信兵敗後撤稍微告一段落。

  事實上李信率領的部隊很雜很亂,兵源是來自於西域各國的土著,僅有不到三十個帝國人士作為軍官。這支臨時拼湊的部隊從武器裝備到任何一樣東西都很亂,面對的是憋氣憤慨並且武裝齊配的宛國軍隊,李信似乎也沒怎麼賣力指揮軍隊,焉能不敗?

  李信告訴自己的侄子李任,說聚攏一批西域土著去與宛國軍隊交戰,一方面是為即將到來的帝國大軍爭取一些時間,另一方面是要讓西域南部的王國、城邦、部落與宛國見血之後發生仇怨。

  抱著這樣想法的李信,他很多時候是故意製造拼殺的激烈程度,一支臨時拼湊的部隊怎麼能夠打太激烈的戰事呢?統屬之間還沒有建立信任,因為士兵來源多又雜也會有小心思,打輕度戰事或順風仗還能支撐一下,面對激烈的戰事只會出現互相扯皮、推脫,最後乾脆找機會狂扯腳丫子逃跑。

  李信率領的部隊潰敗,宛國的軍隊是直接穿過於闐和扜彌的地盤一路追,三千宛國先鋒部隊追到戎盧境內的時候遭遇到一支為數五百人的帝國騎兵,雙方又在戈壁邊上展開了一場廝殺。

  因為支撐沒有多久就潰敗的關係,本來有些畏懼李信的西域南部諸多勢力,他們其實已經減緩了內心裡對李信的恐懼,已經是在找機會要收拾李信。他們本來都已經商量好了,一旦退到且末就將好好折辱一下李信,至於說殺死什麼的,一來是沒有那麼笨,二來是不敢。

  商量好該怎麼折辱李信的一群人,他們的算盤被突如其來的一場遭遇戰給打消了。

  五百帝國騎兵是正面迎上了氣勢洶洶而來的宛國騎兵,他們在無數人的窺探之下,於雙方距離二百米的時候抬起勁弩射出弩箭,然後騎兵隊伍在繼續的衝鋒之中抓起騎槍成了矢鋒陣。

  那是一場乾淨俐落的屠殺,是五百帝國騎兵對三千宛國騎兵的屠殺。帝國騎兵衝鋒之中直接鑿穿,而後又在小迂回中插進出現混亂的宛國騎兵腰部,幾次迂回穿插和鑿穿之下,宛國騎兵毫無意外地崩潰,隨後便是一場少數帝國騎兵追殺大隊宛國潰兵的戲碼。

  出現在且末區域的五百帝國騎兵是征西兵團的一支遊騎兵,他們是整個征西兵團中眾多前驅的其中之一,後面還有為數四萬多的袍澤已經開進了西域南部。

  宛國在西域一直都是強國,壓服了西域西部的眾多王國、城邦和部落,是區域性當之無愧的霸主。

  能夠成為一地區域性霸主的國家,其軍事力量必然是不差,然而在西域西部縱橫無敵的宛國部隊,以三千打五百,並且是在正面硬撼的戰場中被打孫子一般地消滅大半,僅僅逃出不到二百騎,其餘不是戰死就是被俘,從頭看到尾的西域南部土著們徹底的呆了。

  李信返回樓蘭並沒有面見蒙恬,他是讓自己的侄子李任前去見蒙恬。

  李信不見蒙恬是處於一種自尊心作怪,其實何嘗又不是覺得尷尬?

  對於李信遣來侄子而不自己親來,蒙恬內心裡也是鬆了口氣。他倆曾經都是始皇帝麾下的戰將,不止一次協同作戰,官職上面兩人一度忽上忽下,現在一個是在野的鄉人,一個是帝國的征西將軍,以其互相見面尷尬。不如不見。

  李任是得到李信的授意向蒙恬介紹西域南部的情況。

  西域南部在李信殺死支兀另之後進行了短暫的協和,除開個別的王國不願意服從之外,實力弱一點的城邦和部落已經被整合。不過這種整合只是趨於表面,蒙恬若是有心可以在已經有的基礎上獲得一些助力,也算是李信將走之前留給征西兵團的一份人情。

  李信帶著樓蘭王支兀另的腦袋,還有一應的戰利品,來時是二十九人,走時也是二十九人,他們瀟瀟灑灑地踏上了回歸帝國的路途。

  蒙恬進入西域南部,他將大軍的駐紮地點選擇在白龍堆附近。

  會選擇白龍堆有一定的原因,那裡是一個交通要地,周邊有山國、車師、樓蘭、危須、尉梨、渠犁等十數國,最主要的原因是這裡取水容易。

  恰恰是因為白龍堆附近不缺乏水源,因此白龍堆才會成為一個貿易集中處,與之取水一樣便利的蔥嶺那邊,成為西域三大貿易集中地之二。

  蒙恬選擇白龍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需要與早期進入西域的部隊在位置上形成遙相呼應,再則是還有後續的部隊沒有跟上來。

  白龍堆的東邊是帝國新設的敦煌郡,征西兵團進入西域的時候,因為暫時還沒有摸清楚情況,主戰部隊是攜帶足夠的物資先行開拔,後續另有輜重隊是停在了敦煌靠近西域的邊界處。

  等待帝國中樞將軍令傳到西域,正式設立征西幕府,原先西域派遣軍中的部隊和蒙恬後面帶進西域的部隊,總計約十三萬戰兵歸納入征西幕府序列。

  征西幕府的主將自然是征西將軍蒙恬,副將為原西域派遣軍的副將何懌,長史呂臣擔任原職。除了一應重要的職位之外,中樞允許蒙恬自行任命一應下屬職位,但是這些職位只在征西幕府有效。

  幕府本來就有任命下屬的權利,蒙恬卻是知道中樞再次重申是得到皇帝的提示。

  秦封國已經確認了封地,只不過那塊封地目前是屬於異族人所有,扶蘇麾下還有十萬士卒,他們目前是在向河套區域開拔,武裝卻是要等到抵達制定駐地才會下發裝備。

  蒙恬一再被暗示明白了一點,那是皇帝允許征西兵團在許可的範圍之內幫助扶蘇打通前往封地的道路,但也僅限於打通道路這一條,扶蘇抵達封地之後征西兵團就不能再插手。

  秦封國的封地在哪?是在烏孫領土的西邊,那裡現在有月氏人和薩迦人。

  月氏人已經擊敗了薩迦人,他們一面繼續剿殺和驅逐薩迦人,然後還聚集兵力開始向烏孫邊界靠近。

  扶蘇要是帶人進入西域,他們踏著征西兵團打通的道路進入到巴爾喀什湖西邊,直面的會是大秦曾經的老對手月氏人,不過因為時間差的關係,在扶蘇過來之前月氏人應該是會先和烏孫人火拼一下。

  事實上,月氏人現在就已經開始小規模在局部與烏孫人火拼,是烏孫內部的小月氏人鼓動一些奴隸反抗烏孫人的統治,將水攪得混亂之後,原先投靠烏孫人的小月氏人再聯合曾經向西遷移的大月氏人蠶食一些烏孫人失去控制的牧場。

  “我聽聞小月氏是得到烏孫昆莫的允許才得以活命,他們沒有感激收留自己的烏孫人,反而將烏孫人對他們的恩情當成是落魄之後得到的吝惜。”蒙恬臉上滿滿都是譏笑:“現在大月至擊敗了薩迦人,受到烏孫人恩惠的小月氏認為吝惜是對他們的侮辱,將要聯合大月至滅掉這個對他們有恩的部落聯盟。”

  升米恩,斗米仇,類似的事情從來都不曾少,烏孫人不會是第一個反受其害的族群,其實華夏族群才是反反復複遭受這種恩將仇報的族群。

  何懌是帶著大軍駐紮在烏孫境內。在小月氏人頻繁動作的時候,他不斷向蒙恬進行彙報並給出了一些建議。

  蒙恬其實不是那麼重視烏孫人的死活,若非中樞要求有限度地扶持烏孫,他都想要在烏孫即將爆發的這一場動亂分一杯羹。

  目前來講,烏孫對帝國有著不小的作用,在西域烏孫可以作為“帶路黨”一般的存在,烏孫也能適當地牽扯到一部分草原人的兵力。

  蒙恬認可中樞的推算,烏孫存在確實對帝國有利,特別是帝國暫時沒有辦法全面佔領西域的前提,拉攏並適當扶持烏孫就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何懌還經過蒙恬的同意與劉邦協商,要求使節團在某些程度上給予配合,如使節團向西邊移動,走的是冒頓盤踞的北山區域。

  冒頓一直是活動在北山山脈區域,他現在已經聚眾三十來萬,除開大約十來萬的草原人,餘下的成員來自于西域土著和從西向東遷徙的難民。

  作為不事生產的冒頓所部來說,他們的吃喝拉撒一般是依靠勒索和搶劫,導致的是北山周邊的西域王國、城邦、部落已經滅亡大多數,一些沒有被滅的西域勢力也是苦不堪言。

  面對冒頓所部不斷壯大和眾多勢力滅亡,也有烏孫急速衰弱的因素,西域中部有諸多勢力聯合,他們組成了西域中部聯軍。

  西域中部聯盟是以車師、蒲類、龜茲等西域中部勢力組成的軍事同盟,他們結成盟友的第一時間不是撲向冒頓所部,是向烏孫領地進發。

  烏孫連連大戰,有勝有負,近期內部頻繁動亂,車師等聯軍撲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進行抵抗,是請求駐紮在境內的帝國軍隊幫忙禦敵。

  何懌同意了勃西靡的請求,烏孫付出的是將近兩萬的戰馬,帝國出動一萬部隊踏出烏孫領地撲向了單恒方向。

  西域中部聯軍還在扯皮的時候,不但是帝國軍隊有了動作,一直盤踞在北山區域的冒頓所部也有了自己的行動。

  冒頓的動作是派遣軍隊頻繁襲擊龜茲人的村莊,他其實是用這樣的行動在掩飾向西進行探索的舉動,原因自然是已經查明帝國又有新的部隊開進西域。

  帝國對冒頓的重視程度有多大,冒頓可謂是心知肚明。他不止一次發現帝國對自己的興趣很大,一樣是匈奴部隊,帝國軍隊寧願放棄隨口可以吃掉的那支,也願意追著他這支相對難啃的部隊死咬不放。

  其實很多時候冒頓挺鬱悶,他就搞不懂帝國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或者是他曾經對帝國做了什麼惹得深仇大恨的事情?他幹的那些就是草原人都會幹的,似乎也沒有太特別的事情,怎麼一旦發現他,帝國軍隊就跟打了雞血似得!

  西域中部聯軍面對帝國軍隊的時候膽怯和退縮了,他們一邊答應帝國軍隊不得向烏孫進軍的要求,一邊派人聯繫之前要對付的冒頓。

  冒頓是在西域燒殺搶掠,似乎也滅了不少王國、城邦和部落,但是他對土地似乎沒有太強的佔領欲望。

  帝國不一樣,西域人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得知,東邊那個帝國的人對土地充滿了貪婪,只要是被帝國佔領的土地必定不會吐出來。

  其實這也是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思想上的區別……

  遊牧民族是遊動式的放牧,因此不會有太強的疆域概念,對於他們來說家從來都不是固定的,只要擁有牧畜哪裡都能為家。

  農耕民族是田地裡進行生產,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在刨土之間,失去土地就等於沒有生存保障,自然對土地是無比的眷念。

  越來越多的西域人意識到帝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他們對擴張欲望無比強烈的帝國是有種發怵狀態,發怵之餘心驚,心驚之後自然是要想辦法,那麼冒頓那邊對於西域人來說威脅就不是那麼大了,反而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某種程度上的盟友?

  抱著“弱弱相扶”的想法,也抱著應該準備起來防備帝國的憂患意識,西域人有了自己的動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17章 錯誤的劇本

  “我怎麼覺得這裡面充滿了惡意的陰謀呢?”劉邦盯著韓信,說道:“你聽聽,滿山遍野到處都是胡歌,他們用著怪異的腔調,念著拖拉的語言。”

  西域的北山山脈範圍不是太大,所謂的山脈也不是中原那種綠蔭遍處的景色,大多是一種陡峭的山壁,極少有樹木,較多的是青草表面。

  使節團的隊伍是在一塊封閉谷地的週邊,商人的隊伍被安排進了谷地,谷地口子處是使節團的護衛隊和一眾雇傭兵設立的陣地。

  他們已經被圍在這邊四天,起初的時候冒頓有出現過,他的出現是引來幾聲爆響,幾顆實心彈激射過去可惜沒有命中,此後冒頓再也沒有露面。

  谷地週邊的帝國營盤將口子嚴嚴實實地堵住,相距五裡外是看著雜亂的胡人營地,兩個營地的中間躺臥著難以數清的屍體,這些屍體是在四天的交鋒中的戰死者遺體。

  若是注意觀察,大多數胡人戰死者的屍體上根本就沒有箭矢,也沒有屬於近戰的傷痕,是被一種彈丸穿透的空洞,大多數胡人的屍體還保留著事前掙扎和爬行的姿勢,看一具具屍體身後拉得老長的血跡,他們根本就是失血過多才最終死去。

  “混蛋啊,說好的三天之內就會來解圍,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劉邦是在罵何懌,他感到自己受了欺騙,說道:“我們是幫忙,不是義務,他怎麼能這麼做呢?”

  韓信從上午就聽劉邦抱怨到現在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勸解一下劉邦,到了後面他理都沒有理會劉邦。

  何懌是請求使節團進行某些方面的配合,如離開即將爆發大亂的烏孫王庭,選擇繼續西行的時候選擇靠近北山山脈的區域,但也只是請求配合,並沒有為使節團限定時間,更加沒有為使節團規劃路線。

  實際上什麼時候走到哪裡,走什麼樣的路線,一路過來都是由劉邦自己在規劃,他不斷的抱怨只不過是出於一些推卸責任的心理,不承認因為自己的大意或者是什麼,導致隊伍走著走著被堵在了谷地。

  到了後面,劉邦反復在韓信耳邊嘮叨,意思是隱晦地埋怨韓信這位護衛隊的指揮官怎麼不做提醒。

  韓信其實沒有聽懂劉邦埋怨隱藏的意思,他沉默是在思考:“胡人前兩天攻得比較猛,有點像是要速戰速決的意思,第三天的時候雖然看著攻勢比較猛,但是只要出現傷亡就會立刻退卻……”

  使節團是故意被堵在谷地,用意無非就是吸引冒頓所部過來圍堵,拖時間讓何懌有足夠的時間調動軍隊,然後盡最大的可能性反過來圍住胡人進行殲滅。

  因為事先不能讓冒頓察覺到危險,何懌在使節團向西之前已經將烏孫南部的帝國大軍進行分調,一萬人是被調動前往西域中部,另外的二萬是受命北上準備應付丁零和呼揭的春季攻勢,餘下的五萬多人是待在烏孫王庭周邊,等於是北山山脈這邊看不到除了使節團武裝人員之外的帝國部隊。

  劉邦的心虛也正是出於周邊沒有帝國野戰部隊,使節團只有一萬二千名正規軍,其中的五千人還是他覺得非常不靠譜的火器部隊,那麼也就只剩下七千左右的步騎。

  圍困使節團的胡人有多少?漫山遍野皆是胡人,很難統計出明確的數量,籠統地估算一下不會少於十五萬人,而後面還有更多的胡人正陸陸續續地在抵達。

  “我們好像捅了馬蜂窩啊?”劉邦滿滿都是鬱悶:“除了冒頓那小子的人,我看到了很多西域的土著,甚至是發現了一些月氏人。”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圍困使節團的敵軍數量已經突破二十萬,就像劉邦所說的那樣,西域本地的土著和月氏人也加入了圍困,似乎是在那麼一瞬間使節團成了人人喊打的貨色。

  “我們的隊伍中有很多商人,有來自帝國的商賈,有中亞各國滿載貨物要返回的異族商人。”陳餘鄙視地看了一眼劉邦,說道:“聽聞西域國家眾多,不屬於國家的沙盜和馬賊更多,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就是肥羊,不是嗎?”

  是有這麼一回事,在西域盜匪的數量真的非常多,大股的沙盜或馬賊集結起來的兵力甚至會超過一些城邦兵力的數量。因此要是聽說某某個城被強盜攻破,那絕對不是小道消息傳聞中的笑話,是真正發生了的事實。

  “沒關係,沒關係,在這麼個地形裡,人多未必勢眾,人少也不會吃虧。”韓信說這話的時候有著絕對的自信,他說:“四天的較量裡,我們用犧牲十三人、輕重傷四百人的代價消滅了至少六千多個敵人。”

  過去的四天裡,韓信是借有利的地形佈置火器部隊,狹隘的地形中限制了騎兵的移動範圍,敵人想要殺進來只能是行走直線,火器部隊最喜歡敵人走直線,不管是火炮或是燧發槍的輪番射擊總是能夠輕易收割生命。

  不管是草原還是西域土著,他們從來都沒有遭遇過火器部隊,連續幾番衝擊,一次次沒有抵近肉搏就被射翻一大群人,這種模式的戰鬥令他們不知道該怎麼進行。

  使得使節團發生傷亡的唯一一次戰鬥,那是冒頓親自出面進行指揮。

  冒頓估計是要挽救己方低迷的士氣,派出的是自己的親衛部隊。

  一千個匈奴人組成的騎兵大隊,他們在冒頓馬鞭一指中大吼出聲,吼叫過後發動衝鋒,八百米內已經有炮彈呼嘯落下,不過說實話能被炮彈砸中只能說是倒楣,並不是火炮的準確率有多高。

  一千匈奴騎兵馳騁著進入三百米距離的時候,使節團的徒步弩兵開始發射勁弩,密密麻麻的弩箭射翻了大概三百來騎的匈奴人,等於是傷亡率達到了三成以上,要是換做意志不堅定的部隊早該崩潰,可是冒頓的這支親衛隊並沒有崩潰,他們依然在吼叫衝鋒。

  等待不到七百的匈奴騎兵靠近二百米,他們迎來的是燧發槍和弩箭、弓箭的波段式射擊,一直是到抵近一百米左右的時候,匈奴騎兵才有了零零星星的弓箭反擊,正是這個時候使節團護衛隊也才出現傷亡。

  實際上密集的火力再加上弓弩箭矢橫飛阻擊下,一千匈奴騎兵在抵近到五十米內的時候已經剩下不足百騎,後續中他們踏入五十米內,每前進一米遭遇到的火力和弓弩阻擊更加密集,最終也才有六個匈奴騎兵馳馬撞進了護衛隊的步兵陣列,十三個戰死的護衛士卒就是在第一時間被踩踏,其餘受傷的人是在混亂中產生。

  換做是在以前,十三人戰死數百人受傷,取得的戰果是全殲一個千人隊的匈奴騎兵,這種事情絕對應該被大書特書。可是,隨著帝國不斷不斷地戰勝匈奴或是草原騎兵,連用少數兵力逼迫匈奴單于在內二十多萬胡人投降的事情都發生過了,似乎用少量傷亡全殲一支胡人騎兵也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冒頓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千人隊在短暫的十來分鐘之內覆滅,慘烈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錯愕了良久,就是在這麼一時間他被護衛隊的炮兵發現,炮兵向他開了三炮。

  比較可惜的是炮兵不知道他們射擊的人是冒頓,不然絕不會僅僅是玩鬧似得開了三炮,會是劈頭蓋臉地玩命將炮彈砸下。

  匈奴的千人騎兵隊覆滅,冒頓想要提高己方軍心士氣沒有實現,反而是更進一步地讓己方感到恐懼,畢竟最為精銳的匈奴千人騎兵隊說沒就沒了,一些自認不比匈奴人更加勇敢的胡人又該怎麼想?

  自那一次之後,胡人對使節團的進攻開始變得拖拖拉拉,屢次都是遠遠地繞一圈,引來炮兵發射幾發炮彈,靠近勁弩射程一小段距離立刻退了回去,圍困戰成了真正的圍困戰,那就是只圍不戰。

  劉邦會埋怨不是因為戰事激烈,是谷地沒有水源,他們事先準備的水只夠十來天飲用。會只準備十來天的水,主要也是為了讓胡人上當,因此才沒有過多的準備。

  也許是胡人知道使節團水源不足,也許是幾次的進攻被打退已經讓胡人失去了強攻的信心,胡人很明顯已經是打定主意圍而不攻的態度。

  因為傷亡不大且仇怨不深,如此一來胡人想走就能走不會有什麼心理上的不甘,最後哪怕是何懌真的能夠在這一次軍事行動取得重大戰果,似乎使節團的作用也沒有被突顯出來。

  “胡人越來越多,不過我發現冒頓的部隊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劉邦蹙眉,說道:“我們到底是有沒有完成吸引冒頓的任務?”

  韓信沒有回答,他還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我們只管吸引足夠多的胡人,至於那些胡人是誰……”陳餘輕笑了幾聲,說道:“是我們能夠控制的嗎?”

  陳余心裡那個叫高興啊,他知道劉邦能整事,但是整得有點多了,何懌讓使節團離開烏孫地界,是國防軍對劉邦的一些行為有些看不下去。

  劉邦是非常能整事,他在烏孫王庭期間別的事情沒多幹,每天就是呼朋喚友喝酒吃飯,結交了一大幫烏孫貴族,搞得靡姓王族以為帝國要顛覆他們對烏孫的統治,而似乎劉邦曾經也真的是打算那麼幹,還是得到本土的警告才消停下來。

  “白雪和繁星已經去帝國的路上了吧?”陳餘截住不知道要說什麼話的劉邦,臉上是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勃西靡會非常感謝你的,是不是?”

  劉邦皮笑肉不笑根本就不搭腔。他知道陳餘在揶揄什麼,不就是給皇帝拉皮條嘛,有什麼好嘲笑的?他不但要給皇帝拉皮條,還想著與皇帝做連襟呢,因此之前一直在討好呂媭,本來有點要成事了的意思,可惜的是後面被委派出使。

  出使後的劉邦可沒有放棄繼續追求呂媭,他嚴命自己的家臣隔三差五一定要到呂媭那邊去送一些禮物,自己也時常將出使路上的見聞寫了下來寄回去給呂媭,因此雙方一直是有書信往來的情況。

  “不但是烏孫王族會感謝我,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的王室也會感謝我。”劉邦一臉的得意洋洋,昂起下巴按著陳餘,說道:“來自兩國的商人,他們不斷與我探討兩國出嫁公主給陛下的可能性。”

  這一下陳餘愣住,在想事情的韓信也是看向劉邦。

  夠資格談起國與國之間聯姻的商人嗎?肯定是受到了一些授意。

  韓信在想的是,近期並沒有發現有陌生人進入使節團,在使節團內部的帕提亞和巴克特裡亞商人是怎麼得到新的授意。

  陳餘愣了一下之後問劉邦:“你沒有在開玩笑吧?”

  “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劉邦看上去很不高興,他說:“我專門瞭解過兩國的情況,他們正在遭受塞琉古帝國的新一輪攻擊,可以想像十分渴望能夠與帝國成為朋友,那麼有什麼比聯姻能更快的成為朋友?”

  “娶不娶倒是無所謂,只是……”陳餘遲疑地拖了一個長音:“陛下知道這件事情嗎?”

  “沒有陛下點頭,我哪敢私自做主啊!”劉邦有得意的理由,他可是帝國為數不多能與皇帝直接書信往來的人之一。他說:“帝國需要開通東西商路,與帕提亞、巴克特裡亞形成友好關係十分有必要。”

  陳余秒懂,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多納一兩個女子,特別是女子能夠對帝國的外交有用的情況下,納是納了,當不當回事,那就看這些所謂的公主背後的國家有什麼用處沒有。

  “兩位。”韓信阻止兩人再說自己聽不懂的事情,說道:“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冒頓所部極有可能已經不在這裡,那麼我們繼續待在原地的意義開始變得不大?”

  “我們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不是嗎?”陳余可不願意讓韓信繼續說下,他心裡嘀咕:“這位可是老虎膽子,再往下說,就該是要帶數千騎去和十數萬眾玩野戰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18章 信心的底蘊

  一兩百帝國騎兵追著數千胡人跑已經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情,數千帝國騎兵碾壓己方五倍的敵人在近來更是形成一種常態。

  帝國士兵被武裝到了牙齒,有著武器裝備上的優勢,更多的是因為屢戰屢勝帶來的信心。

  胡人面對帝國軍隊的時候一敗再敗,再次面對帝國軍隊的時候心裡會彷徨和恐懼,十分力氣能夠使出四五分已經算是有膽量,還沒有開打估計就想著該怎麼逃命。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期發生著非常詭異的一幕,那什麼什麼滿萬不可敵從玩笑話變成了事實,結果是少數人碾壓多數人被當成理所當然,是己方和敵方的理所當然,一旦都認為本來就該是那麼一回事,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一群綿羊面對一直老虎,多數而軟弱的綿羊哪怕再多也不會是老虎的對手,對於屢戰屢敗的胡人來說,他們與帝國士兵交戰的時候,內心裡的感覺就是在面對一隻兇猛的老虎。

  華夏文明的兵書上一再提起“夫戰,勇氣也!”,講的不就是戰爭打得是軍心士氣嗎?陳余調侃韓信膽子大,那是他也認可帝國軍隊全面勝過胡人,一名帝國士兵抵得上至少五個胡人。

  “外面可不止有六萬個胡人,至少有二十萬。”劉邦不是在害怕,所以他又接著說:“聽說一個草原人殺四五個西域人跟似得,那麼我們的士兵一個人能抵得上二十多個西域人的戰力?”

  算數不是那麼算的,但是不管陳余或是韓信都沒有糾正劉邦的意思。

  自他們主動退往這個谷地,再也沒有與國防軍方面取得聯繫,失去溝通的前提下,儘管使節團並不憂慮陣線被胡人突破,可是一直待著也不像那麼一回事。

  韓信說近一兩天已經沒有看到冒頓所部的影子,劉邦和陳餘聽出了話外之音,是不是說明冒頓已經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肯定的。”陳餘點著頭:“冒頓能夠一再逃脫帝國大軍的剿殺,說明他對危險有著很靈敏的嗅覺。”

  “是啊,我們一頭撞來這邊,冒頓估計一開始就知道裡面有陰謀。”劉邦不傻,他捏著自己的手掌,歎息道:“他前一兩天驅使士兵猛攻,是想試試能不能攻破,可是我們的反擊太猛了,沒有讓他看到短期內攻破的希望。”

  不能怪韓信反擊太猛,其實使節團的護衛隊已經非常克制,他們只是被動的防禦,並沒有進行主動的攻擊,饒是這樣胡人都無法接近肉搏,那只能怪胡人太無能。

  “既然冒頓的軍隊已經不在這裡,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劉邦問的是陳餘。

  “不能排除冒頓躲在暗地裡,他或許就是希望我們能夠動起來。”陳餘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的兵力畢竟少,陣地固守不成問題,運動起來將會處處出現破綻。”

  “我可以帶兩千騎兵嘗試一下主動進攻。”韓信臉上有著無比的自信:“攻擊一下胡人的營寨,若冒頓真的躲避在暗處裡,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的騎兵馬踏聯營。”

  劉邦猶豫了一下,最終頷首:“你是護衛隊的指揮官,認為必要就嘗試一下。”

  韓信自然認為非常有必要,他們已經與國防軍失去聯繫,週邊有二十余萬胡人必然是需要試探一下戰力,那麼就沒有比主動出擊更好的試探了。

  隔天清晨,準備完畢的二千騎兵列隊走出營寨,對面的胡人發現使節團營地裡有騎兵出去,敲鼓的敲鼓,吹響號角的吹響。

  在胡人營地一片亂糟糟的聲音中,幾個明顯是頭領的胡人聚在一起,他們對著出了營地的帝國騎兵指指點點。

  “什麼意思?”

  “估計是發覺了什麼了吧。”

  “既然他們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大部落出兵二千,中部落一千,小部落五百。有人想出更多的士兵,請隨意。”

  “就這麼辦吧!”

  胡人很明顯沒有一個能夠壓服全部人的首領,從某種情況來講,不也是證實了冒頓不在嗎?如果冒頓在的話,該是由冒頓來下令調度。

  韓信率軍出了營寨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他是帶著隊伍在中間的空曠地整隊,像是在等待胡人派軍出營來一場野地中的廝殺。

  胡人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有隊伍出寨,首批出現的是一些穿著黃色麻布衣外面套著混雜具裝的騎兵,要是熟悉西域馬賊的人,看到隊伍最前面那個臉上有著一條猙獰刀疤的人,估計是會驚呼出聲,只因為這支馬賊在西域還算有名。

  韓信看到出現的隊伍服色輕蔑地笑了。

  很出名的馬賊隊伍是嗎?馬賊在劫掠上或許會非常出色,但他們的出色是建立在弱者身上,武勇體現在弱者身上,有再大的名氣又怎麼樣!

  大概三千多的馬賊來到韓信等二千騎前方六七百米處,那個刀疤臉單騎而出,他一邊緩速地前進,一邊大聲不知道在喊什麼。

  “不要射殺。”韓信扭頭看向旁邊的副官,說道:“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但在防禦上強悍,野戰時我們也將會無敵。”

  刀疤臉停止在雙方的中間,他注視著一看就是指揮官的韓信,靜靜地那麼看著。

  韓信沒有單騎而出,胡人那邊開始鼓噪,似乎是在嘲笑帝國這邊膽小什麼的。

  刀疤臉開始挑釁,不但是大吼大叫,還抽出了那柄青銅劍不斷揮舞,策馬做出衝鋒然後又退回去的姿態,不時還肆意大笑。

  “我們就這麼看著?”余樊君一直在摸懸掛在馬頸側面的勁弩,說道:“乾脆釘死他算了。”

  韓信樂了,笑說:“極西的國家中有一種職業名曰小丑,是極力使用各種搞笑的動作引人逗樂。你不覺得我們眼前的那人像極了小丑嗎?”

  似乎是覺得無趣,也是胡人那邊出營了不少隊伍,刀疤臉策馬回到自己的隊伍之中。在他調轉馬頭回去的時候,胡人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像是迎接了不得的英雄那般。

  也許是刀疤臉的待遇實在是太隆重了,導致許多胡人後面也是單騎而出,他們吼叫著什麼玩意,然後面對韓信等騎兵做出各種各樣侮辱性的舉動,甚至是出現了掏出傢伙撒尿的舉動。

  那個人掏出自己的傢伙的胡人太得意忘形了,他竟是抵近到一百米內撒尿,結果是尿到一半的時候一杆箭矢飛過去,箭鏃十分準確地將他的傢伙切成了兩半,使得這個人捂著滿是血跡的下身在地上淒慘吼叫著滾動。

  淒厲的慘叫聲仿佛成了一個信號,使節團的這邊開始對那些耀武揚威的胡人發射弩箭,一聲聲的慘叫聲中,數十個胡人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連人帶馬成了刺蝟。

  一片驚呼和一陣譁然,之後胡人們開始對著使節團的騎兵謾駡起來,仿佛是使節團這麼幹是多麼天理不容似得。

  “我終於知道西域土著為什麼會是諸多勢力中最差勁最沒用的了。”余樊君臉上滿滿都是輕蔑:“他們以為自己是誰?能制定侮辱人而不被殺死的規則嗎?”

  韓信臉上亦是滿滿的輕蔑,他示意傳令兵吹響號角。

  一陣“嗚嗚嗚——”的號角聲中,二千騎兵中前端的三百多名騎兵動了起來,他們緩緩向前期間慢慢成為一個三叉戟的陣型。

  隨後,號角聲變成了“嗚嗚——嗚嗚——”,韓信所率的騎兵左右兩翼各自分出五百騎,他們與本陣拉開一段距離,緩慢地進行遊動。

  “他們的本陣只有七百人了。”刀疤臉內心裡其實很是心驚肉跳,他很慶倖自己過去挑釁的時候帝國那邊沒有放箭,不然他就該是成為被射成刺蝟中的一員了。

  一番佈置,韓信的本陣確實只剩下七百騎兵。這七百騎兵並不是立在原地不動,騎兵要是沒有運動起來比之步兵還不如,他們是緩緩地在一個範圍之內遊弋,與左右兩翼和已經發動衝鋒的三百多名騎兵形成呼應之勢。

  在使節團的營盤內,陳餘站上了十來米高的箭塔,他手指那支已經發動衝鋒的騎兵,對旁邊的劉邦說道:“我就說吧,韓信的膽子比老虎膽子大,竟然派出三百騎兵對著近萬敵軍衝鋒。”

  沒錯,胡人出營的人數絕對有上萬人,其中有步兵也有騎兵,大概是一半一半的數量,三百帝國這邊的騎兵形成三叉戟的陣型是對準了正面的一隊步兵。

  移動起來的騎兵速度很快,韓信命令騎兵動起來的時候,胡人也不是傻乎乎地待在原地,胡人騎兵跟著移動起來,只有步兵是待在原地,這些步兵現在面對的就是那三百形成三叉戟陣型衝鋒而來的帝國騎兵。

  “豎盾?哪來的盾啊!趕緊命令槍兵豎立槍牆,弓箭手們列隊準備放箭!”

  胡人本就不是來自一個勢力,他們的服色的裝備並不統一,最為主要的是他們哪怕是同一個國家的軍隊,以西域的生產力而言,似乎只有少數的國家才有足夠的財力武裝出一支具裝步兵。

  具裝是啥?從上古先秦一直到唐宋期間,“具”一直都是泛指甲胄,到了忽必烈統治下的遠東,因為一些讀音上的差別,也有中亞阿拉伯文化大肆充斥元朝廷的因素,“具裝”這個稱呼才退出華夏大地的舞臺,被“盔甲”或是“鎧甲”所取代。

  在西域少有金屬具裝,一般能夠有一套皮甲就已經算是富有,所以一眼看去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只有少數擁有皮甲,那些首領人物才會有一套金屬具裝。

  西域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這裡是東西(泛指中亞)方交匯處,之前華夏文明沒有傳播這麼遠,倒是因為波斯王朝的強勢,西域先是被波斯文化所影響,能夠看到很多地方有波斯文化的痕跡。後面,希臘強勢崛起,希臘文化取代了波斯文化,從亞歷山大大帝東征開始,希臘文化不但成為了中亞的主流,連帶西域這個地方也開始遍佈希臘文化特色。

  若是注意看出營的胡人,相當多的士兵是穿著一種裙式的衣服,他們赤著腳露出毛絨絨的小腿,裙擺有些是到腳踝處,有些人的裙擺則是到了膝蓋處,基本都是沒有再穿一條褲子。

  不穿褲子其實不完全是希臘人才有的習慣,波斯文化中也是套著長袍不再穿上褲子,那是與他們的生活所在地氣候有關。

  輕步兵面對騎兵衝鋒的時候,心裡的陰影面積是隨著戰馬踩動四蹄的轟隆做響聲越來越近而變大。形成三叉戟陣型的帝國騎兵抵近到四百米距離的時候,有些胡人是轉身向著營寨跑去,有些胡人則是試圖組織起防禦,不一致的舉動自然是造成了混亂。

  步兵隊伍混亂,已經遊弋起來的胡人騎兵中,有兩支騎兵改變了自己遊動的軌跡,他們看似隱蔽地斜插到了己方步兵的一側。

  “讓他們沖上去,只要他們衝撞步兵,那麼就會被拖慢速度。那個時候我們可以攔腰切進去,稍微拖一下時間,能夠利用人數優勢消滅這支三百人的敵軍,他們身上的甲胄會變成我們的。”

  刀疤臉沒有去想想那些負責阻緩帝國騎兵的步兵會有什麼感受,他可以肯定來自劫國地界的同行也不會在乎。

  “那兩支土著騎兵不愧是馬賊啊。”余樊君抬手指了指,說道:“我還發現他們之中基本已經有了馬鐙。”

  帝國最先裝備馬鐙,馬鐙又不是什麼技術含量的東西,以前沒人製造出來純粹就是沒有想到。匈奴等胡人從帝國這邊察覺到馬鐙的好處,他們又將馬鐙帶到西域,沒有出錯的話肯定也會傳往中亞,甚至是會傳到歐羅馬。

  “他們還在玩刀子的時候,我們已經在用勁弩;他們還沒有學會怎麼製作勁弩,我們已經在使用燧發槍和火炮。”韓信難得露出開懷的笑容:“我們不止是軍械上的領先。我們的領先還在於對軍械的利用。”

  余樊君笑而不語,他聽懂了韓信的意思,不就是戰略戰術之類的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19章 非等量

  科技落後的文明在軍事領域上比較崇尚的是“唯心論”,也就是認為人定勝天那一套,更以為只要人的意志足夠堅定,哪怕是派出無數人的以肉體去迎接子彈,用屍山血海換取不是勝利的勝利,都是屬於勝利。

  只有在科技領域上領先的文明才會使得“唯心論”和“唯械論”形成一種平衡,他們清楚地知道意志的重要性,也致力於發展出更好的軍械來武裝自己的軍隊。

  帝國重視思想領域的培養,也致力於發展出更好的軍械,然後武裝了思想的同時武裝肉體,踏起了轟隆作響的開拓之路。

  形成三叉戟的三百騎兵沒有眼瞎,他們自然是發現自己側面有兩支敵軍騎兵在伺機而動,作為反應是三叉戟中有一個箭頭分出,這個箭頭直面撲向了那兩支敵軍騎兵,剩下的兩個箭頭在抵近敵軍步兵約二百八十米的時候抬起勁弩發射弩箭。

  使節團裝備的弩,主要是以射程遠穿透力強的勁弩為主,只是少量裝備了一些射程近穿透力不足的連射弩。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比較詭異,是使節團畢竟要遠赴萬里之外,維持隊伍中的火藥已經是夠難的了,其它的補給必然是要懂得取捨,因此弩箭能省自然是要節省。

  激射的弩箭撲進了胡人步兵隊伍,細長的弩箭穿透一人的身軀之後並沒有失去動能,是帶著第一人的鮮血插進了第二人的身體。

  二百騎兵射出弩箭,哪怕是二百枝都命中目標且穿透第二人,那也是造成了四百的殺傷,其實也並不是每一發弩箭都能命中目標,實際上造成的殺傷絕對不超過二百,面對足有數千的胡人步兵,這樣的殺傷並不嚴重,但是很多時候不能只算殺傷力,還要算上敵軍的心理承受能力。

  被弩箭射擊的胡人步兵,他們耳朵裡聽著同伴的慘叫聲,看到射來的弩箭穿透一人命中第二人,霎時看到那一幕的胡人無不是肝膽俱裂,嘴裡發出恐懼的慘呼扭身就跑。

  百騎連接觸戰都沒有發生,只是一輪弩箭就擊潰了數千胡人步兵,待在本陣的韓信與余樊君對視了一眼,兩人能夠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一絲絲的驚訝,還有那對胡人毫無掩飾的輕蔑。

  胡人步兵潰逃,比較可惜的是他們離本方營寨並不遠,另外也是發動衝鋒的帝國騎兵較少,不然到是能夠銜尾追殺,一直追進胡人營寨,或許真的能夠上演一齣馬踏聯營的大戲。

  “算了吧,西域土著再怎麼廢物,那也是將近二十萬人,殺進去或許能夠引起混亂,可是想出來可就難了。”余樊君看到韓信有那麼些蠢蠢欲動,勸道:“先解決外面的騎兵,看看有沒有什麼其它機會。”

  韓信按捺下內心的不甘,目光重新看向戰場。

  戰場之上的情況是,數支敵我雙方的騎兵在互相遊弋且追逐著,偶爾短暫的接觸是以弩箭和弓矢來回橫飛作為招呼。

  箭鏃橫飛的畫面中總是能夠看到那麼一幕,帝國騎兵射出的弩箭能夠射翻一大片胡人騎兵,胡人騎兵射向帝國騎兵的弓矢卻是根本無法穿透甲胄。

  兵甲是一名戰士在戰場上的生命保障,呂哲一貫的思想就是,耗費鉅資來將自己的士兵盡可能地保護好,他認為一個士兵要是能無傷經歷多次戰鬥,鉅資打造的甲胄就絕對值得,因為多次無傷的士兵會在屢次的戰鬥中培養出一種深深的底氣,這樣的士兵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能夠無畏且兇猛。

  其實還有一些能夠用數字解釋得通的事情,訓練一名士兵的成本,包括一名老兵的價值,計算起來絕對要比一套甲胄多得多。

  “太無賴了,他們的士兵身上有盔甲,馬的前端部位也有馬甲!”刀疤臉內心裡無比的猶豫:“部下已經完蛋至少四百人,再損失下去……哪怕是拿再多的酬勞,等待我的實力弱小必然會被吞併,以後就該沒有我的名號了。”

  剛剛似乎是出現了“酬勞”的字眼?那就沒錯了。

  冒頓劫掠了很多西域勢力,得到的金銀財寶很難計算。他花費了很多的財帛給予西域地界上的馬賊、盜匪,和一些易於被收買的部落,用他們來圍困主動進入谷地的帝國使節團。

  圍困使節團的西域人,他們的作戰欲望不強,那是因為他們只需要將使節團圍困住就算是完成任務。這樣一來要是能夠攻破使節團的防線,可以沖進去大肆劫掠,他們自然是會賣命,可要是發覺難以攻破,已經拿到酬勞的前提下拼命就很不值得。這才是儘管有二十余萬人圍住使節團,但是能靜坐就靜坐,不能靜坐也是應付式的打一打,反正就是拖著的原因。

  “敵軍有退卻的意圖了,讓左翼的部隊放棄遠程互射,抵近肉搏咬住一支敵軍。”韓信嘴角勾了起來,說道:“讓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全數殲滅他們。”

  余樊君撇了撇想說什麼又忍住,忠實地執行了韓信的命令,親自吹響了號角。

  “嗚嗚嗚——”的號角聲中,一直在遊弋射箭的幾支帝國騎兵吹響了號角回應,他們一改之前的姿態,面對敵軍的時候改為一陣漫射然後驅馬近戰,胡人騎兵似乎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是對帝國騎兵進行近戰喜聞樂見,雙方立刻就迎面碰上。

  轟隆的馬蹄聲中,一名收起弓弩的帝國騎兵十分順手地將斜放在大腿和高橋馬鞍上的騎槍拿起,隨後將騎槍向前斜著豎起,面甲之後的那雙眼睛盯著前方掃視著,像是在尋找第一個攻擊的目標。

  與之沉默中手持騎槍衝鋒的帝國騎兵形成對比的是,胡人騎兵揮舞著兵器嘴巴裡不斷吆喝著什麼,雙方都是盡可能地在提升馬速,期望掌握速度的優勢。

  騎兵作戰離不開速度,騎兵與騎兵的對戰,座下戰馬是不是熱身完畢且進入良好狀態關乎能夠發揮出多少實力,也關乎到接觸之後的衝擊力度該有多大。

  雙方接觸,轟鳴的馬蹄聲中,一些木頭的脆響頻繁地出現,每一聲木頭的脆響都能帶起一聲慘呼或是悶哼,被騎槍刺中的胡人騎兵像是下餃子一般地掉落下馬,他們落馬之後不管是不是已經斃命,最終都無法逃脫被馬蹄踩成肉泥的命運。

  騎槍碎掉的帝國騎兵抽出了放在戰馬側邊的加長斬馬刀,他們幾乎不需要特意地揮舞斬馬刀,只需要將兵器橫出去,鋒利的斬馬刀會在雙方戰馬速度的作用下達到殺傷目的。

  帝國的軍械優勢在近戰中再次發揮得淋漓盡致,因為軍械的優勢,帝國騎兵除非是遇到直刺而來的兵器,不然他們根本就是無視砍來的武器,他們的信心來源是身上的板狀甲胄,敵人砍來的青銅劍只能在板甲上留下一道刮痕,根本就無法破開。既然能夠無視掉大部分的攻擊,帝國騎兵自然是能將注意力集中在攻擊輸出上面。

  “白瞎了他們不錯的戰馬。”余樊君注視著已經發生接觸戰的戰場,“嘖嘖”了幾聲,說道:“西域人的戰馬有些看著不錯,不……不止是不錯,根本就是比我們的戰馬好看太多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西域是位處遠東與中亞的中間地帶,能夠獲得來自青塘或是河套的戰馬,也能從中亞和印度那邊獲取戰馬;華夏區域能夠產馬的地方也就那麼多,雁門關之外的草原、河套區域、隴西地帶、遼東漁陽,這些產馬地也就隴西出產的戰馬相對雄峻,餘下地方出產的馬匹說實話在外觀上是非常的一般。

  “衝鋒型戰馬,遠途趕路型戰馬,負重型的戰馬……”韓信連續念了不少名詞,然後說道:“每一種戰馬都有它的用途,對於我們來說,比較需要的是遠途趕路型的河套馬。”

  河套馬是現在的稱呼,以後它們還會有一個蒙古馬的稱呼。這種馬體態一般,甚至可以說比較矮小,但是在長途耐力上幾乎沒有比它們更優秀的存在了。

  使節團是要長途跋涉不知道多少裡,河套馬遠途耐力十足,特別是它們的餵養十分簡單,這點對於他們來說就十分的重要了。

  “唔……”余樊君當然懂得那些道理,他不斷點頭:“帝國要組建完全的具裝重騎,一個人的體重加上人體甲胄,戰馬也要披甲,重量絕對超過一噸,這樣一來就需要負重型的戰馬,這種戰馬不但要負重能力合格,對於短途衝鋒能力也十分嚴格。”

  “西極……哦,烏孫馬中能挑選出一些。其實我比較鐘意的是產自宛國的天馬,在我看來沒有比這種馬更適合作為突騎兵的戰馬……”後面的話韓信不想說了,他心想:“搞不懂師傅為什麼一定要建設成噸的具裝重騎,以目前遭遇的敵人來看,突擊騎兵其實已經足夠了?”

  真的是韓信認為的這樣嗎?不,很肯定的說,不是。目前已經有國家發展出具裝重騎,已知的國家中,塞琉古和帕提亞都有自己的具裝重騎。

  塞琉古的具裝重騎是一種穿著鎖子甲之類的甲胄,那是一種幾乎全套連體的環鏈甲,穿的時候只能是從背後利用一些金屬絲封閉,所以不管是穿還是脫都需要有人幫忙。

  呃……話又說回來,只要是重型甲具,哪一種是不需要人幫忙穿戴啊……,咦,又錯了,有宋一代的重甲就不需要人幫忙,不過宋人的重甲是紙做的……

  宋人的紙甲?有“紙”這一個字眼,給人的印象吧,用紙製作的甲胄肯定是花樣工程,不會有多少防禦力之類的延伸想法,然而事實卻不是這個錯誤的印象。事實上宋人製作的紙甲防禦力十分驚人,最主要的是十分便宜,只是到了下雨天嘛……

  鑒於帝國每年的軍費數字十分驚人,執政府一再叫苦連天,呂哲提醒之下,執政府已經開始著手在研究紙甲,可以想像未來帝國也會出現身穿紙甲的士兵。

  一個國家的軍械體現的是該國家的全面國力,越小越窮的國家軍械就越簡陋,只有國力強大的國家才有足夠的資源和財力來研究並且列裝優良的甲胄。

  毫無疑問,帝國不管是從所擁有的資源(材料)還是從財力來看都很足,因此在過去的十來年間受于呂哲一種偏執的要求,一再擴大軍工產業之下,帝國的主戰軍團基本都有配置甲胄。

  “適當數量的具裝重騎絕對有存在的必要,用具裝重騎來進行破陣,很難想像有什麼能阻止他們。”余樊君不知道什麼是坦克,但他十分清楚一個成噸重的具裝重騎帶著速度撞上去會有什麼威力。他說:“軍方不斷向西邊開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一次尋找優良戰馬的征途,我們已經在西域獲得了良馬,西域的良馬是從更西邊傳過來,難以想像更西的地方還存在著什麼樣的馬種。”

  為尋找優良馬種而發動的戰爭嗎?冷兵器時代為了一匹寶馬發動戰爭的事情屢見不鮮,畢竟騎兵的作用是明擺著的事情,擁有更優良的戰馬就能組建更好的騎兵,誰都懂得這樣的道理。

  韓信與余樊君一邊緩速地禦馬活動,一邊還頻頻注視戰場那邊。

  幾場接觸戰,帝國騎兵是少數的一方,但是崩潰的無一例外是西域土著騎兵。

  對於幾乎沒有甲胄和手裡的兵器也是青銅材料的西域人來說,他們打起來實在是覺得太不公平了。他們揮出去的兵器只能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痕跡,對方揮來的兵器卻是鋒利到沒怎麼用力就能將人劈成兩半,這樣還怎麼打?

  騎兵對戰,除非是地形因素,否則一方想要全殲另外一方並不容易,西域土著的騎兵敗了是想自己的營地逃竄,韓信今天根本就沒有做好衝鋒的準備,只能是悻悻然地收兵回營。

  “如果這些土著都是這般貨色……”余樊君輕笑道:“也許真該馬踏聯營。”

  韓信一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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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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