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5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20章 打造英雄

  “劉邦現在應該是在罵娘吧?”

  “誰說不是呢。二十多萬人圍著,我們又與使節團失去聯繫。”

  “二十多萬西域土著,嘖嘖!”

  “西域這地方真是神奇,能夠孕育出強悍的戰士,可一旦數個勇猛的戰士待在一起,他們的武勇就成了拖累。”

  “我理解你說的意思。”

  徐志和衛翰已經聊了有一小會,他們受命帶著部隊向北山方向移動,用意是尋找機會切斷冒頓所部以及盟友的退路。

  大約是在二天前,軍團的斥候發現有幾支異族騎兵先後從北山區域退到西部平原,那些異族騎兵沒有旗號,遠遠地也無法從服飾上判斷歸屬,耽擱了一天之後才確定那是冒頓所部。

  得知冒頓率部放棄圍困使節團,國防軍這邊的將領其實是一種感慨的心情,他們認為冒頓不愧能夠多次逃脫過帝國刻意的剿殺,警惕心和取捨實在是太果斷了,一旦察覺到事不可為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

  使節團故意撞進埋伏圈,國防軍的將領們根本就不奢望能夠瞞過冒頓,他們期望的是冒頓被使節團攜帶的物資所吸引。

  使節團攜帶的物資十分多,畢竟整個使節團算上帝國商旅和來自中亞的商旅人數可是有六七萬人。六七萬人之中真正能算是使節團編制的只有一萬三千多人,其中一萬二千人是護衛隊編制,另外的一千來號人是馬夫、侍從等等輔助人員。餘下的五萬多人中,來自帝國的商賈大概是有近千人,他們又雇傭了三萬多的武士,剩下的接近二萬人則是帕提亞、巴克特裡亞等等中亞國家的商賈和隨行人員。

  從使節團的人員構造可以得出一種結論,因為商人眾多的關係絕對是攜帶著大量的物資,物資之中基本是帝國那邊的緊俏貨,也許還會有數量眾多的軍械和糧食,畢竟這支隊伍是要長途跋涉數萬里,沒有攜帶足夠的軍械和糧食怎麼能走遠路?

  無論是商品或是軍械、糧食,對冒頓來說都有著驚人的吸引力,他們之中超過一半是從黃河源頭潰敗出來,冒頓在西域是搜刮了非常多的勢力,可是對於一支不事生產的龐大隊伍來說,任何資源,特別是能一次幹一票大的,那當然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冒頓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還率軍前去攻擊使節團,第一天的時候就立刻展開猛攻,可惜的是面對遠程殺傷的冷兵器弓弩和火器部隊的彈丸,一天的猛攻死傷數千人連肉搏戰都沒能發生;第二天冒頓倒是投入了自己的精銳千人隊,可是一個千人隊的覆滅只是換來殺死十三人,使之受輕重傷不足四百人;第三天,冒頓很明顯知道事不可為,派出去的偵騎也探索到週邊有大批帝國騎兵靠近的消息,自然是不敢拖時間,一面灑錢雇傭西域土著,一方面毫無不猶豫地率軍撤退。

  接受冒頓雇傭的西域土著群體不少,他們有馬賊、沙盜,還有國家性質的部隊,甚至是有拿著簡陋兵器前去的小民,證明一旦有利可圖的時候西域土著絕對不落人後。

  龐大數量的西域土著不斷往帝國使節團受困的區域跑去,他們的作為從某個方面來說阻礙了征西兵團的行動。

  徐志和衛翰率軍趕路,半路上經常會遇到大股小股的西域土著,他們不可能沒有理會進入警戒範圍的西域土著,為了保證行軍的隱蔽只能是不斷合圍並且全部斬殺,問題是根本就殺不完,最後認為行軍路線已經暴露,不再浪費更多的時間設立伏擊圈,只能是驅逐了事。

  “我們一路上斬殺了多少人?”

  “至少有二萬以上。”

  “西域人口不算少啊。”

  “是啊,圍困劉邦的西域土著有二十來萬,我們一路斬殺二萬和驅趕了五六萬。肯定還有我們無法看到的西域土著隊伍,冒頓到底是灑了多少錢啊?”

  冒頓灑了多少錢才能引得西域土著這麼大的動靜?這個真的是有點不好說了。他劫掠了相當多的勢力,財寶和錢幣簡直就是堆積如山。因為他頻繁攻擊周邊的勢力,有錢也買不到物資,所以錢在目前來說對他能夠起到的幫助非常有限。

  只是在無法購買物資的前提下有限,冒頓一想既然無法購買物資,那就灑向那些灰色勢力好了,根本就是不計較成本地向馬賊和沙盜砸錢,事實也證明他這麼做得到了回報,並且是隨著砸錢的魄力越大,回應的西域人也就越多。

  帝國軍隊一路殺戮前行,隨著殺掉的西域土著越多,冒頓另一層面的目標也就達到了。

  “帝國人進入西域一方面是打著追擊我們的名號,也有來自西域本地強國烏孫的邀請。”冒頓滿是風霜的臉上帶著一絲嘲笑:“他們殺戮越多的西域人,西域人就會有多麼痛恨帝國人。”

  帝國一直在表現自己的強勢,像是李信殺掉樓蘭王支兀另,又有強力逼迫龜茲等中部西域國家撤兵,在冒頓看來威風或許威風,但是已經埋下了隱患。

  冒頓對自己的部下說:“仇恨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情緒,帝國因為我們的入侵仇恨我們,所以一直要對我們斬盡殺絕。現在帝國進入西域,不管曾經是用什麼名義,西域事實上正在被帝國入侵,若是帝國表現得溫和一些,以帝國展現出來的強勢,軟弱的西域人或許會妥協,但是帝國展現出來的是殘暴,那麼帝國將會收穫的必然是報復的果實。”

  報復的果實?帝國方面不知道粗暴對待西域人會引來仇恨嗎?知道,為什麼會不知道,但是上從帝國皇帝,下到民間孩童,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在乎來自西域人的仇恨。

  帝國不在乎異族的仇恨是源自對於武力上的自信,另外還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緣由。什麼緣由?不就是因為呂哲的教育,給予國家民眾的思想是,任何的異族都是帝國可以奴役的物件,帝國不需要異族的愛戴,只要能夠使他們畏懼並且甘於接受奴役就夠了。

  “舉世皆敵什麼的,我們會在乎嗎?”徐志說著說著變成了“哈哈”大笑,他指著倒臥路旁的一片西域人屍體:“陛下說過,男兒在世就是為了征服,不斷不斷地進行征服,讓敵人的男人變成我們的奴僕,讓敵人的女人成為我們的生育工具,只要我們沒有放棄征服之心,帝國將永久強大!”

  呂哲的原話可不是那樣,大意是:一個國家不能缺少敵人,沒有敵人就創造敵人;一個國家也不能沒有征服欲望,任何國家的崛起都是伴隨著強烈的征服欲望,失去征服欲望的國家將會進入衰敗,因為不再向外開拓所產生的後果只會是進入無休止的內部鬥爭。

  事實啊!縱觀華夏的長久歷史篇章,從上古的三皇五帝開始,華夏族裔一旦腳步向外的時候,每一代都會變得無比強盛,但每一次只要停止向外擴張的腳步就會陷入內耗,在內耗中不斷變得虛弱,然後被異族敲開國門,最終生活在異族的奴役之下。

  一個軍團的騎兵撲向北山,路途上大戰小戰不斷,但是原本的軍示意圖卻因為冒頓見機得快沒有達成,後面察覺到無論怎麼樣都追不上冒頓,只能是放棄追逐冒頓轉為針對使節團的圍困解救上。

  差不多是何懌下達的新命令到了徐志和衛翰手中,北山那邊卻是傳來韓信率軍擊破二十萬西域土著大營的消息。

  沒錯,韓信察覺到冒頓不在,幾次試探後也明確知道圍困自己的二十多萬西域土著猶如土雞瓦狗,他集中了使節團中能夠騎馬上陣的武士,與護衛隊本來就有的騎兵,編制出一萬八千的騎兵,並分為三股,使用使節團的突騎兵率先衝破西域土著的營盤,另外兩股騎兵尾隨而進,上演了一出盛大的馬踏聯營大戲。

  說二十余萬西域土著是土雞瓦狗或許還是輕了,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沒有統一的歸屬,同時溝通上面用糟糕還不足以形容,結果是營地被衝破的時候自行陷入混亂,那些馬賊見機得快先跑,有馬代步的傢伙是第二梯次逃竄的隊伍,竟是沒有人想過要集中人手利用人數優勢困殺沖進營中的帝國騎兵。

  很多時候人越多越亂,說的就是連土雞瓦狗都算不上的二十余萬西域土著,韓信在西域人的大營混亂之後及時讓殺入營中的騎兵四處亂突,加劇了西域土著的混亂,讓又一面調集步兵進行壓迫,讓武士組成的騎兵抄後路,僅是不到半天的時間竟然用少數人包圍了多數人。

  沒錯,韓信是用三萬武裝包圍了比自己起碼多五倍的西域土著,直至他讓西域土著投降之前,西域土著在混亂中被帝國騎兵殺死踩死,又自己踩踏廝殺而死,也是逃了一部分,最終二十多萬個西域土著在投降後竟然剩餘不足十五萬還能喘氣的人。

  逼迫西域土著投降的韓信在用繩索將差不多十五萬西域土著串聯綁起來之後,余樊君下達了十抽一殺的命令,一場在野地裡的屠殺就那麼上演了,而舉起屠刀殺人是西域土著的自己人。

  能夠想像到被抽中的人是什麼表情嗎?他們一臉的絕望,但卻詭異地沒有進行反抗。而重新被分配了武器的那些行刑者,他們重新拿起了原本被繳獲的青銅武器,是一臉解脫和慶倖地割斷了之前還是同伴的喉嚨。

  十抽一殺很有講究,這種行為在上古先秦時代也存在于華夏大地,專門用於對俘虜的警示,也被用來執行在己方逃潰的士兵,甚至是攻擊部隊沒有完成任務也會執行十抽一殺,後來卻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不再有這樣的慣例。

  在中亞和西方,十抽一殺一直被延續到西元一九零零左右,對十抽一殺執行得最嚴格和最順手的是佔據世界強國地位長達一千多年的羅馬。強盛的羅馬在十抽一殺沒有廢除之前,軍隊一直保持著意志堅定的戰鬥力,詭異的是被認為殘忍的十抽一殺被廢除之後嘛……曾經強悍的羅馬軍團竟然變得極為容易一觸即潰或是成建制的投降。

  因為十抽一殺目前是普世價值觀的一種,西域土著面對發生在眼前的屠殺,只有那些被選中將會死去的人絕望,其餘沒有被選中的西域土著無一例外全是鬆了口氣。他們會鬆了口氣的理由非常簡單,有十抽一殺代表集體性的屠殺不會發生,有十分之一的人會死,但是帝國既然執行十抽一殺,那麼剩下的人也就能活。

  “我們為什麼不全部殺掉?”余樊君又指了指正在被解開繩套的西域土著,說道:“你竟然下令解開捆綁,不怕他們奮然暴起嗎?”

  韓信難得用鄙視的眼神看向余樊君,說道:“勞力,不管是本土還是佔領區,我們從來都是缺乏勞力的狀態。至於解開他們的繩索,看看他們對自己同伴的警惕吧,一旦有人想要暴起,不用我們的人去制止,會有西域土著將那人制服並交給我們。”

  余樊君稍微一想,臉上出現了啞然失笑的表情:“也對,他們剛剛逃脫一次集體性的屠殺,捆綁的時候他們不會多想,放開之後他們反而會陷入緊張,不會允許有人再做出可能讓他們喪命的舉動,等於是所有的戰俘都會互相監督。”

  韓信愉快地點頭:“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約束好這些戰俘,移動前往附近的綠洲,同時派人通知征西兵團這邊的狀況。”

  “你是應該開心啊!”余樊君臉上又何嘗不是滿滿的笑容:“你剛剛用三萬人進攻二十多萬敵人,並且獲得了勝利。這將會被隨行的史官記錄,必將名留青史。”

  韓信毫不客氣地點頭應承,嘴中卻是說:“開心是開心,不過誰都知道這場勝利的含金量不足。”

  余樊君心中想道:“也就是你這個遲鈍的傢伙,很明顯這場勝利是征西兵團估計創造環境和條件。看來是國內有什麼地方出現變動,軍方想要這個時候西域地界上出現一個英雄,那麼就沒有比你更適合成為英雄的人存在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21章 軍方的憂慮

  韓信的指揮下,北山區域擊破二十萬俘虜十五萬只是一個開始,他們隨後前去附近的綠洲補充水源,派出一部分武裝人員將戰俘押送前往烏孫領地,大隊則是繼續向西前行。

  向西前行的路途中,韓信一次又一次獲得勝利,勝利到最後連他這個天生遲鈍的傢伙都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我怎麼發覺沖過來的敵軍都像是慌不擇路地撞上來?”韓信說的是那些大股小股的西域土著,他怪怪地問余樊君:“有什麼是我沒有注意到的嗎?”

  余樊君心裡狂呼“終於察覺到了,可算是察覺到了!”,其實他最無語的就是韓信在軍事天賦上無與倫比的才能,可偏偏韓信在某些事情上仿佛是白癡。

  “拷問一下俘虜,問問他們經過不就知道了嗎?”余樊君慫恿著,不斷地慫恿著。

  韓信是在某些事情上遲鈍,但不代表他是真的傻。他看著余樊君,不悅道:“你已經知道了,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嗎?”

  余樊君先是驚訝地“哈!?”了一聲,然後開始將自己的猜測娓娓道來。

  “你是說,本土可能在發生一些會影響到軍方的事情,所以軍方正在展開自己的行動?”韓信一臉的茫然,他呢喃道:“師傅最為重視軍方,不會刻意削弱軍方,也不會允許文官削弱軍方,這樣一來有什麼事情會影響到軍方的利益?”

  將大多數兵力灑出去,只是留下必要的部隊作為本部的征西兵團徐志部,一場關於帝國本土的話題也在進行著。

  烏孫領地內有八萬左右的帝國騎兵,指揮官是何懌。八萬騎兵原本是屬於第一騎兵軍團和第五騎兵軍團,他們重新被編入征西兵團之後,兩支軍團進行了某種程度上的合編,等於是成了臨時性的軍團編組。

  向北山區域而去的一個軍團,說的是規模而不是番號,他們是一直故意在驅趕西域土著向著韓信所在位置而去,他們驅逐的過程中不接受投降,反而是盡可能屠戮有抵抗意識的西域土著,這樣一來那些被不斷驅趕的西域土著早就被打成了驚弓之鳥,再遇上韓信指揮的使節團護衛隊以及隨行武士,韓信又沒有不允許西域土著投降,早就被追得無法喘氣的西域土著面對韓信的部隊怎麼能不一個照面就投降?

  “我們那麼幹會不會太誇張了一些?”衛翰滿臉的糾結,說道:“韓信收攏的俘虜已經接近三十萬,他本部的武裝只有三萬不到。”

  “我打聽到韓信一直在執行十抽一殺。”徐志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憂慮,含笑道:“他還將俘虜進行分組,執行連坐制度。”

  十抽一殺真的是太管用了,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

  針對俘虜執行十抽一殺,是在打消俘虜的勇氣,給予俘虜一種運氣上的慶倖感,讓人失去反抗的意志。不但是沒有反抗的意識,他們還會成為監督者,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同伴做出可能產生不利的舉動,形成的後果就是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會互相懷疑難以結成一股繩。

  針對己方作戰不利的士兵執行十抽一殺,是對士兵的一種懲罰,其實也是從心理上進行一種暗示,如作戰不賣力導致戰鬥失敗人人都有可能成為那十分之一,這樣的結果是士兵會自行監督自己的同伴,最終的結果是人人都是受到監督,只能賣力拼殺。不賣力拼殺不行啊,要是攻擊失敗,他們人人都有可能成為被抽籤出來殺掉的人之一。

  連坐制度由勝利者強加在戰敗者身上是一個更加沉重的枷鎖,一人逃跑殺一隊,一隊逃跑一個中隊全殺,一個中隊逃跑殺一整個大隊。逃跑嘛,只能是少數人隱秘的作為,人多了暴露的可能性越大,並且多數人那已經不叫逃跑,應該被稱呼為暴動。

  “將近三十萬個俘虜人人互相監督,韓信只是用一千人就很好地管束了他們。”徐志用著滿滿都是讚歎的語氣,說道:“韓信在軍事上的天賦真的相當高,可以想像只要允許,三十萬的戰俘被這麼管理下去,只要韓信願意就能讓他們成為一支軍隊。”

  徐志指的是韓信用一千人約束了三十萬戰俘,當這些戰俘養成了惟命是從的習慣,一千個管理者的身份再轉變為軍官,三十萬的戰俘再進一步進行整編並發放武器,一支大軍也就這麼形成了。

  衛翰在點頭,他好像記起有那麼一回事,韓信當初在草原上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草原部落的僕從軍就是由韓信伊始,最後才會有那麼一支僕從軍的存在。

  “本土要立法,近期一直在爭論關於軍方的定義。”徐志有那麼點憂心:“聽聞前一段時間陛下提起過三省六部。這個制度中軍方將會在地位上低於文官集團,這將會是災難性的。”

  呂哲是有提起過三省六部,雖然後面不再提起,可是對於文官集團來說無疑是一個信號,是一個皇帝開始覺得應該提升文官地位的信號。

  帝國的軍方地位歷來就高,那是因為國家是他們手持兵刃拼殺建立,隨後又是軍方踏出了大擴張的腳步,其中當然也離不開呂哲一直致力於提升和確定軍人的社會地位。

  事實上軍方地位高並不是到了呂哲手上才形成,此前的歷史背景因素下,各個戰國出於自保和擴張的需要,每個國家也是無比重視軍事,軍方武將的地位自然也是需要拔高,所導致的是至少三四百年的歷史裡面文官集團基本都是不尷不尬的地位,也就只有少數出類拔萃的文官才能成為君王之下的第一人。

  帝國重視武力帶來的是大擴張得以進行,可是武力過盛往往充滿了難以掌控的風險,武將所帶來的風險也遠要比文官帶來的大,畢竟武將掌握暴力,一旦生亂必將是戰火紛飛的生靈塗炭,文官生亂短期看來則會是非常有限。

  眼見帝國的武將集團勢力越來越大,分封制度卻是還沒有完善,呂哲心裡估計也是出現了彷徨,因此才會想到三省六部。後面出現變卦不再思考改制為三省六部,是他認為還能約束武將集團,能夠約束期間用公約立法來完善制度。

  其實軍方又何嘗沒有發現自己這個集體膨脹到令人忌憚了呢?可是他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啊,很多時候強只能恒強,稍微示弱將會得到非常悲慘的下場。他們唯一期盼的就是皇帝有足夠的自信,然後繼續用超長的目光來解決看似出現風險的苗頭。

  軍方在尋求解決的辦法,他們能做的就是一面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忠誠,然後挑出一個人來塑造成為英雄,這名英雄的身份和背景一定要合適,那麼就如余樊君所猜測的那樣,沒有比韓信更加適合的人了。

  “其實啊,一些文官真的是禍害,他們也不想想陛下設立一署和二府是怎麼回事。”徐志冷笑道:“他們只看到我們可能的威脅,怎麼不想想沒有我們拼死拼活,他們哪能安坐高談闊論?”

  呂哲設立了太尉署、將軍府、執政府,太尉署相當於後世的參謀部,擁有制定軍事計畫的權利,可是沒有直接的調兵權利;將軍府倒是有調兵的權利,可是他們需要聽從來自太尉署制定的作戰計畫行事;執政府掌控了將軍府的後勤保障,他們需要聽從太尉署的佈置將輜重運輸前往制定的地點。

  一署和二府看上去形成了一個迴圈,每一個部門都有自己的便利和限定,同時還有一個無法繞開的環節,那就是任何軍團規模的命令都需要得到來自于皇帝的蓋印才能生效。

  呂哲當初設立這樣的行政體系想的是三權分立的格局,執行下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疏漏,唯一存在漏洞的是他自己。

  察覺到這一點的呂哲其實比較糾結,是個人都會有欲望,他當然想要保持對任何事物的絕對掌控,但是他不得不擔心一點,一旦後代子孫出現一個昏聵的人,脆弱的平衡體系必將崩潰。

  呂哲內心裡不排除有自己家族永遠是統治者的野心,但他的本心更多的並不是為了一家之天下,更加期盼的是自己的族群能夠永久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最巔峰,但是說句可能非常自私但卻無比真理的話,一個能夠一直站在世界民族之林最巔峰的民族必然會有穩固的上層。

  縱觀任何族群的歷史,上層結構越是穩定的族群,只要這個族群沒有堵死本民族有能力者的上進之路,該族群必定會是一直保持強盛。

  上層結構穩定為什麼會讓族群保持強盛?那是因為沒有發生太大的暴亂啊!一個族群要是沒有發生大到由上而下全部換血的動盪,內部哪怕是有流血也不會太誇張。一個族群要是屢屢發生從上而下的全面換血,那麼該有多少人死在動盪之中?

  一個民族的內部動盪是最悲慘的事情,自己人殺自己人,成年累月才建設起來的民生經濟在戰火中變成廢墟,不知道多少代人研究出來的文化知識底蘊在戰火中毀滅?最為可怕的是一群人取代了另一群人成為上層之後,他們肯定是會詆毀之前的敵人,最為矯枉過正的莫過於全面否定“前人”的任何貢獻,在這個過程中歷史沒有真相,因為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

  全面否認自己的競爭對手是一件非常惡劣的事情,勝利者將會全面抹殺失敗者的貢獻,甚至有可能因為要掩蓋一些對自己不利的往事而篡改歷史。

  想想都覺得可怕啊!一個民族連屬於自己的歷史都能隨意篡改,那麼怎麼能夠使這個民族的人去尊重前輩?這樣的民族不會去尊重之前有過貢獻的人,他們只會出於自己的政治目的有選擇性地創造出自己的“神”,然後又另外一方面打擊信仰,反正只要是出於政治需要,什麼糊塗事都做得出來。

  一個不懂尊重真實歷史的民族註定不存在英雄,沒有英雄的民族不會有堅強的意志;一個沒有信仰的民族更加悲哀,他們缺少心靈上的寄託,遇事難以進行自己的堅持,更會因為這樣缺少一種道德觀,進而做人沒有底線。

  “話又說回來,陛下要立法,是要立什麼法?”徐志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略略迷惑看向湊過來的呂臣。

  “還沒有正式的邸報。”呂臣笑呵呵地沉吟了一下,複說:“立什麼法也沒有真正確定,一些小道消息是在傳聞,要將帝國貴族自治用立法形式確定下來,然後之前一些已經在執行但是沒有受到重視的東西也將納入立法。”

  “貴族自治?”衛翰忍不住出聲,問道:“什麼意思?”

  “陛下稱呼那個叫‘領主的義務和責任’,也就是用約法正式確認分封制度,然後制定什麼樣的人該有什麼樣的準則。”呂臣用著憧憬的眼神,滿滿都是感慨地說:“約法啊,再神聖不過的行為了,歷史上的任何約法都註定傳世。陛下要做的是舉世約法,也就是讓所有子民知道有那麼一回事,這樣只要約法通過,沒人能夠背叛約法。”

  衛翰一臉的恍然,他點點頭:“這個是陛下很早以前就提過的事情,只是沒有形成律法條文。”他在說話的時候滿滿都是輕鬆:“陛下說過,立下什麼樣的功勞就應該得到與之匹配的獎賞,不能因為功勞過大而就做出將立功者殺死的荒唐事。”

  呂哲是有說過類似的話,他的原話是:用功高震主來殺死功臣從來都是一種荒唐的行為,發生這樣的事情只因君王的無能和嫉妒,也是不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英雄不死于敵人之手,反而是被效忠的物件使用陰謀殺害,對於一個民族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加悲哀的事情了。

  徐志不太理解之前一樣心情沉默的衛翰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心情輕鬆,他急急催促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8

第1022章 改變從正視歷史開始

  “制度?”

  “對,就是制度!”

  宮城高樓的頂層之上,呂哲與一眾子嗣環形坐著,他們的坐姿大多隨意,怎麼舒服怎麼來。

  只是有男性子嗣在場,女兒們則是和皇后、眾嬪妃在下方的樓房,她們偶爾會傳出一陣清脆的嬉笑聲,看樣子氣氛還挺不錯。

  與之眾多女性那邊的輕鬆氣氛相比,頂層之上的父與子雖然坐姿隨意,可是頂層之上的氣氛要嚴肅和沉默許多。

  “我們需要一個能夠傳世的制度,這個制度要深入民族的骨髓,至少讓大多數人去接受並且認可它。”呂哲抿了一口葡萄酒,目光深邃地看向遠處,那裡是帝都南陵的地界。他說:“制度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它也能影響到一個民族的未來。一個好的制度不但會使一個國家強盛,也必將會影響一個民族千年萬年,我們估計將這個稱呼為制度延伸出來的價值觀。”

  呂哲的大多數子嗣聽不懂,能夠聽懂的估計也就呂議和呂啟,更多的孩子是表情迷惘想要走神又一副不敢的模樣,只能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盤子裡的食物上。

  時節已經又是走到一年的夏季,時令水果的種類不少,除開本土的水果之外,從世界各地送來的特色水果也擺在盤子之中。

  帝國的疆域一直在擴大,陸地上是向西北和北方不斷擴張,因為是陸路的關係,實際上陸地上的擴張速度並不是太快,也真心是有點快不起來;帝國南邊可就不一樣了,海面上的擴張雖然略有波折,但是在擴張速度上真的是要完勝陸地。

  “那麼……我們怎麼來設立一套能夠被大多數人接受的制度?”呂哲說著停下來,伸手拿起一串荔枝,緩緩地剝起了殼。

  荔枝?沒錯啊,這玩意是嶺南那邊的特產,關於它的傳說有一個相對香豔的,那就是李唐時期的楊貴妃十分喜歡吃它,時任皇帝李隆基為了讓自己寵愛的女子能夠吃上新鮮的荔枝,專門選拔善於騎馬的騎手,準備了寶馬,每天從嶺南不遠千里將荔枝送到長安。

  嶺南離長安多遠來著?平面地圖的距離該是三千餘裡,但是路途的長度從來都不是按照平原地圖的距離來算,實際上從嶺南到長安需要走上至少萬里的路途。按照一名騎手不斷換乘良馬,能夠日夜賓士五百里來算,從嶺南裝一籮筐的荔枝到長安需要日夜不停跑上二十天左右。

  哎喲,記錄歷史的史官,他可能有親眼看到騎手日夜賓士了二十天才送到長安的荔枝,然後又能近距離瞅一瞅是不是新鮮?

  瞎扯蛋又是,關於楊貴妃喜愛吃荔枝,然後李隆基準備了那麼多事情,只是史官又再一次利用誇張的手法寫小說一般,用這種經不起推敲的“故事”而不是真實歷史來表達出李隆基荒唐的一面罷了。

  “所以……我們的制度首先要確定一點,歷史不是故事文集,史實就是史實,不能存在任何記錄歷史的人或集體,因為自己的善惡標準和主觀意識進行書寫(篡改)?”呂議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偷偷拿腳踹自己的兄長呂啟。

  呂啟不斷縮著躲避呂議伸來的腳,他真的是不想在這種場合去插什麼話。

  “是的,史實就是史實,我們的歷史總是存在因為個人的喜怒哀樂而隨意篡改。”呂哲當然注意到了呂議的小動作,但是當做沒有看見。他掃了一眼呂啟,然後將目光重新放在手中正在剝開的荔枝,說道:“是不是尊重史實,關乎到一個民族對自己是不是真的肯定。一個連自己歷史都不肯定的民族,還有勇氣去肯定什麼?”

  這裡的肯定包括曾經的對與錯,不但是自己的對錯,還包括競爭對手的對錯,然而華夏民族的歷史從來都缺少這份寬容。

  以前是為尊者諱……也就是上位者的任何不檢點和過錯,記錄歷史的人都會幫忙進行掩蓋。甚至是會發生令人苦笑不得的事情,比如將臣下做過的豐功偉績按在上位者的腦殼上,使之變得更加的偉、光、正。

  到了後面,劉氏漢帝國首創對“前朝”的各種抹黑,這算是開了一個壞頭,此後任何推翻“前朝”的“朝廷”都會不留餘力地抹黑“前朝”,如李唐取代了楊隋,明明只有一個皇后的楊堅和楊廣被寫成了荒淫無度的皇帝。

  出於統治需要而隨意書寫歷史,甚至是對自己美化而對曾經的競爭對手刻意抹黑,可以說華夏民族的悲慘從歷史由勝利者書寫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我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用任何感情色彩地記錄歷史,從秦一統開始記錄,然後……”呂哲停頓下來,他站起來走到圍欄邊上瞭望南陵這座巨大的帝都,看著遠處建築,看著走在街道上的細小身影,說道:“然後稱現在的歷史參與者都還在世,鼓勵他們寫自傳!”

  “自傳?”呂議愣了愣,討好地為自己的老爹捧來一杯冰鎮的葡萄酒,問道:“父皇也會寫自傳的吧?”

  呂哲其實已經開始動筆在寫自己的經歷,他是從進入秦軍的經歷開始寫起,至於進秦軍服役之前他是在哪又在幹什麼,一整本的回憶錄裡一個字眼都沒有涉及,以至於這本回憶錄印刷並且開始販售之後,無數好奇呂哲進入軍隊之前在幹什麼的人變得更加好奇。

  “自傳不是歷史。”呂啟偷偷嘀咕道:“接下來該是從無數人的自傳中進行印證和歸納,用統計的方式來形成類似於《本紀》的書籍了?”

  不是誰都有那個資格去留下自己的《本紀》,按照華夏文明的階級規定,只有封侯的人才有足夠的資格擁有自己的《本紀》,此前留有《本紀》的人很多,可是相當多的《本紀》後面因為身份的更改變成了“帝王史”。

  周天子為天下共主,分封大量貴族,歷經時間的流逝,很多貴族相續滅亡,不少貴族從分封諸侯變成了“王”,王的記錄已經不是《本紀》的級別,所以嘛……

  “就是自傳,不是《本紀》之類的東西。”呂哲回頭看一眼眾多的子嗣,側耳傾聽一了下方傳來的嬉鬧聲,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既是回憶錄。”

  呂議“呵呵”笑了幾聲,天真地說:“那麼他們一定會在自己的回憶錄裡對自己大吹特吹?”

  避免不了的啊,既然是由自己書寫的回憶錄,自行吹捧得意一下在所難免,同時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尊敬,他們肯定會極力地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將皇帝塑造成為一個無比偉大的人物。

  呂哲顯然是想到了這點,他說:“歸納的時候,只是對什麼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摘出來,多方求證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記錄當時某個人的想法和做了什麼事。歷史只是記載事件,事件中的人物做了什麼,當時又是什麼想法,要是有人感興趣那就去看自傳好了。”

  這一刻,呂議腦海中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種記錄歷史的手法好熟悉的樣子?”

  覺得熟悉那就沒錯了,這是另一個歷史版本西方的歷史記錄手法,他們在記錄歷史的時候只是記載事件,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記錄什麼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不問發生的原因,只記錄發生的過程和結果,記錄的時候提到任何人都不進行多餘的描述。

  想知道在某次事件中誰誰誰為什麼會進行那樣的抉擇?就如呂哲所說,有興趣知道就去看自傳,覺得某個誰的自傳不靠譜,那就去看同一事件中的另外一個人的自傳,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總能挖掘到當時歷史人物的心態和想法。

  “唔!”呂哲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為了保證以後產生好奇心的人來追溯發生過什麼,必須要鼓勵他們寫寫自己的回憶錄,一個不落的全寫,最好是非將領人物也寫。”

  華夏的歷史,無論是從什麼角度看,上下三千年似乎就是一部帝王史,也就是歷史全部圍繞著帝王本身在進行記錄,出現的任何人物都是為了承托帝王的存在,這樣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歷史記載到了“我大清”的歷史階段就更令人無語了,光是記載“我大清”的皇帝每一夜去翻哪個妃子的牌子,成了生活起居錄來書寫“我大清”第一人的“種馬生活”,這叫什麼歷史啊!

  “使用‘目錄式’的記載方式其實挺好的。”呂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說:“歷史分為年份的條文模式來記載,一個年份是一個目錄,目錄之下用條文來記錄發生了什麼,每一個條文都是一個獨立的格式,再用附注的方式點出人名。想要知道某個人在那次事件中扮演什麼角色,可以另外進行閱讀。”

  這一下換呂哲有點愣神了,他記得這種模式好像是“維琪百科編年史”還是什麼,用的就是目錄式的記載方式,然後延伸出無數的條文,詳細記載了同一年份中發生的歷史大事。

  “很好。”呂哲也不點破,他直接說:“還需要一個範本,正式的歷史裡記載影響巨大的大事,地方上也應該由本地來記錄當地的歷史記事,我們姑且稱呼地方的歷史叫‘地方誌’。”

  父子倆在圍欄邊越聊越開心,其中不缺乏一種找到新玩具的惡趣味,一些沒有湊上去的人則是開始面面相覷。

  “如果那麼幹,一個歷史該有多少版本啊?”呂陽似乎是聽懂了一些,問呂啟:“兄長,那樣該怎麼判定哪一個歷史版本是正確的呢?”

  呂啟一拍額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進行解答。

  原本聊得開心的呂哲和呂議一聽也卡殼了。

  是啊,因為是不同的人來進行書寫,用詞用字乃至於是書寫的手法不同,同樣一件事情可能會衍生出無數的版本出來,官方該選誰的版本來作為官方版本?

  “也不難……”呂議比較遲疑:“我們只是負責記錄,不對任何事件作出任何的點評,那麼歷史就沒有對與錯,我們只要從大多數的版本中挑選出絕大多數書寫一致的歷史事件,這樣應該就足夠了?”

  似乎也是一個辦法,有官方版本肯定也會有野史的版本,另外呂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於歷史的記載是為後人方便對以前發生了什麼的查閱,他記得“西方世界”記載歷史從來就不在乎是不是版本太多,反而是歡迎有不同的版本存在,在教授歷史的時候會讓學生去閱讀不同的版本,用這種方式來培養學生的求知欲望?

  呂哲一時間也無法說得太死,他默默點著頭,沉吟了一小會,說道:“可以列為參考選擇之一。”

  樓梯處傳來了一蹦一噠的聲音,來人身影沒到聲音已經先到,聽聲音是呂瑩。

  來人確實是呂瑩,她手裡抓著一根雞腿,走路一蹦一蹦,上到頂層之後對著所有人做了個鬼臉,然後徑直跑過去用一隻滿是油膩的手抱住呂哲,撒嬌道:“爸爸,你們怎麼在上面那麼久?”

  不用說,呂哲的所有子嗣中也就呂瑩敢於在他沒有到的時候先用餐,估計是下面的女眷等得久了有些餓,然後呂瑩自告奮勇上來催促。

  呂哲對於自己的衣服被抹了油蹟感到很無奈,他招呼幾個略略發呆的兒子,一把抱起呂瑩,走向了樓梯處,路上路過呂啟那邊的時候,頓了頓腳步,輕聲問道:“啟兒,你的研究進行到哪一步了?”

  呂啟答道:“‘茶壺一型’已經有了一些成果,只是鑄造法依然有些不穩定。”

  茶壺一型?其實就是一台蒸汽機。呂啟要改善帝國的交通,勘探路段不是他所能做的,那些是執政府的任務,他正在致力於發明出第一台蒸汽機。

  說到鑄造,華夏的冶煉手法一直都是鑄造法,要是歷史沒有改變的話,鍛造法還需要到了西元前七十多年才經由中亞傳入華夏,可是鍛造法在華夏並沒有得到重視。

  鑄造法和鍛造法各有各的優勢,至於哪一個更重要,那就有點不好說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3章 必須的安全感

  “財產!人若是沒有觸犯律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的形式侵佔他人的私有財產!”呂哲環視偏殿眾位重臣,殷切地問:“諸卿,同意嗎?”

  不是什麼正式的朝會,是皇帝特意喊來了在帝都的各部門主官和高階屬官,等待眾人就坐之後,皇帝突然來了那麼一句,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是面面相覷。

  私有財產神聖不可掠奪,這樣的理念其實一直存在于華夏民族的社會習俗之中,只是從來都沒有用立法的手段來確定。

  有既定的民俗,沒有從官方立法形式來確立,這種觀念雖然是有但是未成形成社會主流,甚至是很多時候官方能夠用各式各樣的理由來對私人進行剝奪財產,通常最容易受到侵害的人是無權無勢的小民,有權有勢也會被比自己更加有權勢的人侵佔財產。

  中央集權制度執行之前,君王想要掠奪誰的財產或許還需要找個名目,但是在中央集權制度執行之後,天底下所有的事物都被立法確認為皇帝一人所有,也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還是我的”,限制但不僅限於包括土地、房產、老婆、空氣……無所不包。

  始皇帝不是沒能將中央集權制度確立起來嘛,理直氣壯地掠奪他人財產在華夏大地終於是沒有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人們的觀念也還沒有來得及被奴隸主灌注“你的不是你的”之類的那一套,現在的社會主流是“封建思想”。

  什麼是“封建”?封建一詞出自《左轉》和《尚書(又稱書經)》,“封”通常意義上是分封,“建”是建立邦國。所以吧,封建的解讀是“封土建國”,從更加準確的理解應該是領主建設。

  現在的社會思想主流是封建,應該說中央集權制度被建立起來之前,財產私有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仍然無法避免強權人物可以對無權無勢的人精心肆意的掠奪。

  所以可以掠奪他人財產應該是華夏文明之外的胡人才有的思想,例如歷代的草原胡人就認為南方的華夏族裔用鋤頭耕作,胡人則是以刀劍耕作,那麼華夏苗裔刨土生產,然後胡人以刀劍來收割華夏苗裔,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搶劫成為天經地義,該怎麼來形容這種行為呢?可是歷朝歷代的華夏政權一方面鄙視和痛恨胡人的野蠻,又一方面享受權勢帶來的可以對無權無勢的人肆意掠奪,造成的就是一種自相矛盾到難以形容的現象,既奴隸主對奴隸的任意欺壓。

  沒人希望自己的財產可以隨意被掠奪,現在也不是皇帝即為“奴隸主”深入人心的時代,但是遇到強權人物要搶奪的時候,很多時候雖然是有律法約束,但強權人物能夠操作的地方也多……既是所謂的律法漏洞,那又該怎麼來確保自己的財產不可掠奪?

  皇帝在談私人財產神聖不可掠奪,一部分人覺得理所當然,也不缺少的莫名其妙的人存在。

  覺得理所當然的人,他們原本的出身都不錯,接受的教育中有關於封建的知識。在過於的千百年中,封建只與領主有關,不過那是一種宗族式的分封,既是按照血緣關係來確定擁有封地,例如周天子分封諸侯姬姓占了大多數,非血緣關係的諸侯也是周天子的家臣而不是國家的臣工。

  君王的家臣和國家的臣工,有區別嗎?要是問問生活在春秋時期的人,他會回答“區別無比之大”。從春秋時期發生過的無數個例子中可以發現一點,君王的家臣不等同於國家的臣工。

  君王的家臣只服務於“家主”,他們需要負責的只是家主本身,那麼賣力地討好家主一人也就是了。

  國家的臣工,從字眼上就能分出區別,他們是為君王打工,但除了需要為君王負責之外還需要為生活在國家的人負責。

  可能有那麼點不可思議,但是封建時期下的華夏大地上,國民有權不接受領導,他們除了能夠用腳投票之外,還能驅逐官員和君王。這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事情,並且當時任何一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中央集權制度下,皇帝成了最大的奴隸主,官員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只對皇帝負責,這樣一來就不再具備對皇帝之外的任何一人負責,因此官員根本不需要去在意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的態度。

  在中央集權制度下,除開皇帝所有人都是奴隸,奴隸不但沒有私有財產,更不會有什麼自由,這裡的自由還包括精神和思想層面。那麼,國民走上街頭遊行叫暴亂,國民議論國政叫煽動。不管理由也不管對錯,誰敢非議官員或是國家政策的人都屬於不愛國。

  高度集權且沒有監督機制,更沒有平衡機制(或反撲機制)的情況下,很多時候甚至是不需要作出實際行動,奴隸主(皇帝)或是奴隸主的僕役(官員)只要認為誰該死,那麼不管那個人是不是該死,一定就是該死。

  “財產的神聖必須確立,那麼就需要一套與之相應的律法。”呂哲掃視文官那一邊,將目光落在蕭何身上,說道:“執政?”

  蕭何站立起來,他內心裡其實有一些琢磨不定,不太明白皇帝今天到底鬧得是哪一出,以至於人站起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坐在後方的張良像是想到了什麼露出恍然的表情,他很想向蕭何示意,可惜的是蕭何面對的角度根本不是自己這邊,無從暗示。

  張良是想到了什麼?他猜測的是皇帝因為近來文官集團和武官集團漸漸發酵的互相攻擊,似乎是有些文官又舊事重提,說了一些武將跋扈,然後衍伸出來一旦武將作亂會怎麼怎麼樣的事情。

  確定財產私有的安全性,看似非常輕易的一件事情,起到的影響卻是無比深遠。保證私人財產安全,首先起到的就是確保人內心的安全感。另外,一旦有了安全感,人不再會時時刻刻認為誰威脅到了自己,使人擁有更多自信的同時,奮鬥之心也將變得無比強烈。

  皇帝要用立法來確認私有財產的神聖性,給予文武集團的信號是,在這個國家當中只要沒有觸犯律法,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沖進誰的家中。

  “陛下這是要建立一套君臣相安的制度啊!”蕭何沉思著,感慨著:“只是沒有事先通氣,讓我怎麼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出一套法案框架?”

  不但是蕭何恍然,其實在場的人都漸漸明白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們並沒有因為皇帝的舉動而深受感動,反而是無比的平靜,開始思索起來。

  君王尊重臣民在過去並不是一件值得特書大書的事情,因為這是一種普遍的現象。這種現象哪怕是到了東漢末年都沒有完全消失,因此在東漢末年紛亂的時候就有了“君則臣,臣亦擇君”的現象。

  君臣相敬的終結是到了五胡亂華之後,胡人一再成為華夏大地的主人,而胡人是什麼?他們祖祖輩輩就是一群強盜,對於強盜來說最強者就能支配一切,不用需要得到愛戴的前提下不會存在互相尊重的觀念。結果什麼?是“你的財產我來分配。什麼?你不同意我分配你的財產!?那我就使用武力來讓你知道什麼叫革命!”,這一套思想哪怕是到了天朝時代依然是華夏大地的主流價值觀。

  “陛下!”蕭何苦笑著對呂哲說道:“立法……牽扯到的地方實在是太過多了,臣一時半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呂哲沒有任何責怪蕭何的意思,笑了笑示意蕭何重新坐下。他剛才已經發現張良一直在蠢蠢欲動,本想點名張良出來述說自己的想法,一想張良不過是執政府一名侍郎,多名執政府的尚書在場,點名張良出來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也就放棄。

  “我們一直在強調一點,有付出就要有回報,既是所謂的責任和義務。”呂哲聲音洪亮:“每個人的奮鬥都應該得到尊重,包括皇帝也應該尊重一名農夫辛勞的生產,接受農夫的賦稅就要履行保護他的責任。”

  眾人不斷點頭,呂哲說的事情在當代並不多麼驚世駭俗,因為現在不是皇帝既奴隸主的年代,現在是春秋戰國結束不久的時代,很多思想並沒有因為時代的變遷被“閉頻”成為一排“牛鬼蛇神”,現在依然是一個“我可能不贊同你的說法,但我並不會阻止你說話”的社會。

  “因此,只要是付出自己應盡的義務,他都有權利得到自己應得的回報。”呂哲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旁聽的兩個兒子,他們是呂議和呂啟。

  呂議和呂啟一直都在低聲地交頭接耳,他們注意到自己的老爹看過來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他們之前在交頭接耳一些什麼?

  之前呂議是在向呂啟吐槽,說是明明就想弄一套分封領主制,可是老爹又心裡有遲疑,結果是廢話了半天沒有轉到主題上面來。

  呂啟卻是瞭解自家老爹為什麼會遲疑,無非就是不太確定執行分封領主制適不適合。他很想告訴自己的老爹,不管是執行什麼制度,在老爹在世的時候或許執行得很好,但是要不給下任的續任之君套上一層不能為所欲為的枷鎖,什麼制度都是白扯。

  說來也是啊!華夏歷朝歷代的開國之君都是賢明的君王,他們都思考過怎麼能夠治理好江山,可是誰都沒有想過該怎麼來限制自己的權力。既然天下所有的權力都是在皇帝一人之手,要是發生一點什麼,哪怕不是皇帝的責任也成了皇帝的責任,誰讓所有的權力都在皇帝手中,是不是?

  皇帝擁有所有的權力,結果是一旦皇帝不再賢明,後續之君或許可以躺在前幾任皇帝的恩澤之下,但那是在沒有天災發生的前提下,一旦有了天災就會伴隨人禍,一場浩浩蕩蕩的逐鹿又會上演。

  呂哲是有猶豫,他已經恍恍惚惚地發現一個規律,華夏歷史上之所以遭遇到什麼災難不是眾志成城共渡難關,是每個人都有著小心思打著小九九,就是因為皇帝的寶座屬於獨一無二,並且皇帝沒有任何約束,結果自然是人人都想成為皇帝。

  怎麼來限制皇帝?呂哲是想要從自己這一代開始來設立一套憲法,但是由於不是學法律出身,實在沒有足夠的知識和經驗來制定一套合理的法度,因此也就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先開始。

  呂哲有初步的想法,不知道該怎麼去弄,他又無法找到誰來進行商討,畢竟限制皇帝的權力啊,和誰商討合適?和臣工商討,必然會被臣工誤以為是在進行某種試探,那麼臣工敢於隨便發言嗎?

  會產生諸多看似糾結的問題,無非是因為一點,那就是帝國的疆域越來越大,且眼見還會繼續大下去,中央集權根本就無法適應於每天都在擴展的疆域,那麼咋辦?

  呂哲根本不會允許民族的擴張腳步停止,他最近又抓住一個關鍵點,那就是隨著帝國的擴張很明顯能夠刺激到國內的工業發展,這樣就更加不能讓國家因為中樞難以控制遠方而停止開拓。

  沒錯,之前或許連呂哲自己都沒有發覺,他還是回到帝都之後觀看公文,也不知道時候恰巧還是誰的有意安排,他看到了國家的武力擴張開拓了市場,市場帶動生產又等於是刺激了本土的工業化進程。

  前幾天呂哲關注了呂啟製作蒸汽機的進度,無非就是因為清楚交通關乎到能夠將控制力延伸到多遠。他又很詳細地思考了一下,哪怕是火車出現,對於火車軌道的建設等等,改善交通速度起碼也是四五十年或者更久之後,這樣一來極度需要一個哪怕是過渡式的政策出現,用以維持中樞難以控制的地區,使族群的行政至少是在名義上形成一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4章 領主分封制?

  每一個政府都有自己控制力的極限,無關於交通是否便利,是關於能不能建設好地方使民眾樂於接受領導。

  一個執政班子哪怕是再有能力,他們關注的地方也會出現死角,並且因為需要管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會出現一個優先順序,導致的是有些事情必然是要被拖後。

  管理上的優先和延後一直都會存在,又因為需要關注的事情太多會出現遺漏,這樣一來總是會發生一些使人詬病的事情。例如,某些地方的某些事情在當地人看起來很重要,可是中樞的管理班子卻總好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現在是西元前二零六年,沒有電話、沒有火車、沒有飛機……反正就是一個什麼都快不起來的時代,不得不思考該採取什麼樣的辦法才能來達到治理穩定的同時,能夠持續擴張的目標。

  呂哲此前一直在改變一些東西,如分封做的不是周王室的模式,更趨於一種領主分封。他所採取的分封不再只限定於擁有血緣關係的人,是只要擁有足夠的功勞。如:追隨奮戰的那批勳貴;或是在國家統一中做出妥協的人群,像是舊有戰國那些明白事不可為接受合併兼併的諸侯王。

  接受和平屯兵的諸侯王的確是被算入功勳之中,他們接受合併等於功勞普遍被認可,並被認為一次偉大的妥協,畢竟同一個族群之間不需要兵戎相見,以和平方式合併,這便是最大的功勞。他們的作為將名留青史,為以後留下歷史見證,那麼呂哲怎麼去優待他們都不為過。

  縱觀世界上出現的任何一個大帝國,只有華夏大地上的“朝廷”沒有進行分封領主制,其餘任何帝國都是採用分封領主制。那麼是華夏這邊“朝廷”的壽命比較長,還是使用分封領主制的那些帝國壽命比較長呢?

  自中央集權制度建立之後,華夏大地的“朝廷”壽命最長的是初代的漢帝國,多長呢?是四百一十四年。隨後的任何一代“朝廷”壽命都沒有超過漢帝國,實際上漢帝國要不是有光武中興也就二百餘年。

  使用分封領主制的帝國,壽命最長的是羅馬,這個帝國存在的時間要是從西元前建立開始計算,到東羅馬(拜占庭)於西元一四五三年滅亡,羅馬存在的時間超過了一千五百年!

  用一些個例來進行對比或許有失公允,可是華夏大地稱得上一個奇葩的地方,想要拿出更多來進行對比也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拿。

  “也許聯邦式的格局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政體?”

  “啊?”

  偏殿已經進入用餐模式,之前談了不少,但大部分就是一陣閒扯,是那種東扯一堆西扯一些,幾乎是漫無方向的閒扯。

  聯邦帝國,聽著怎麼感覺非常奇怪?但事實上這種政體是真的存在國,聯邦帝國有著皇帝的存在,但皇帝並沒有絕對的權力,受到宰相與地方各州的約束和監督,像是德意志第二帝國就是屬於聯邦帝國的政體。

  呂哲考慮了許多,分封領主制勢在必行,但並不是在本土大肆分封,本土的分封走的是“擁有產出利益而沒有實際管理權”的路線,也只能是走這樣的路線。在外面卻是可以走另類版的周王室分封路線。

  周王室分封是個什麼模樣呢?除開以血緣關係的分封之外,對於一些功臣也是進行分封,但必須瞭解到一點的是,周天子分封的時候,不管是宗室還是功臣,他們拿到的土地其實在當時並不屬於周國所有。像是,呂氏姜姓的薑子牙被分封在齊地,其實齊地是屬於東夷人的地盤,只有薑子牙擊敗並統治東夷人才能獲得封地的治理權。其餘被分封的諸侯,至於少部分的姬姓王族成員得到原屬於華夏族群的土地,超過九成的諸侯是被指定一塊,然後得到或多或少的支援進行征伐和開荒。

  實際上分封最初的目的就是一次大規模的擴張,周王室只是少量將屬於國家的土地分置出去,更多的是指著一塊不屬於國家的地盤說:“哥們,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只要你能夠打下來,那麼就是你的了。”

  因此可以看得出來,周取代商之初的地盤不過是後世西安到山東……也就是大概秦時的四五個郡那麼大,但是周王室使用分封手段,迫使分封出去的諸侯不斷對異族、異邦的土地進行蠶食或是速效武力的佔領。

  華夏族群從黃河源頭崛起,歷經有夏一代和有商一代,領土的擴張相對有限,還是在有周一代才算是進入了真正的高速擴張期。

  被周天子分封出去的諸侯,他們前期只能得到來自周王朝有限的支持,甚至更多的時候只能是背靠周王朝得到精神上的寄託。這些分封的諸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根本無法得到除了精神上之外的任何支援。

  周天子分封三千多個有功或是招撫于有商一代的大族(殘餘、餘孽),不知道有多少分封諸侯是死在了對封地的開拓戰之中。他們前期的對手是誰?是只有想不出來沒有不存在的各種異族,不但是要和異族作戰,還需要與惡劣的大自然,兇猛的野獸,任何能夠對人產生危害的所有東西競爭生存空間。

  有周一代,宗周和成周都是因為周邊異族異邦的反撲而迫使周王室遷都,但是在周天子分封的諸侯王經過長久的“物競天擇”生存下來之後,周天子開始了長期定都洛陽的歷史。

  很多的歷史教科書裡總是會習慣性地進行“遺落”或是“偏題”,只會寫周王室的分封造成華夏大地長達八百多年的戰亂,可是歷史教科書中沒有說明一開始周國的領土非常有限,是分封之後的各個諸侯白手起家,從異族、異邦那裡獲得土地。歷史教科書裡更不會寫一點,那就是華夏沒有了分封之後,皇帝即為奴隸主的那一刻起,才是華夏大地陷入朝代迴圈的死局。

  一些歷史教科書中寫著“因為周天子只保留很小的一片直轄地,分封出去的諸侯壯大之後反噬”,只要是研究過歷史的人就會知道教科書書寫此類,又是出於一種政治需要的產物。分封的諸侯從異族、異邦拼死拼活得到了的土地,怎麼去治理周王室在諸侯拼死奮鬥的時候是乾瞪眼看著,一絲絲的幫助都沒有,怎麼好意思去干涉?

  正因為大多數諸侯國都是從異族、異邦那裡掠奪土地和人口壯大,期間周王室起到的作用幾乎是沒有,這樣一來各個諸侯前期或許還會畢恭畢敬地繳納應該上繳賦稅,時間一久來自祖輩的恩情(感情)淡化,又再加上周王室本身的羸弱不堪,誰都不會將周天子當回事了。

  “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呂啟一副想說什麼又極力忍耐的模樣,抿了抿嘴,低聲說道:“父皇的分封有區別,本土只是以名譽和利益作為回報,並沒有實際的管理權。”

  “還沒有確定呢!”呂議內心裡有擔憂也有鬱悶,他對呂啟說:“周王室經歷了八百年,但是實際上王室對國家的控制只有不到二百年,其餘的時間裡王室只是一個‘招牌’,對國家沒有實際的掌控力。”

  呂議有擔心的理由,他是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要是沒有出現什麼意外,他將會成為後續之君,登基之後名正言順地管理帝國。他擔憂的是自己那個老爹在搞的分封,特別擔憂疆域會被進行分割成類似于有周一代那種零碎的狀態。

  不是沒有可能啊!呂議不知道自家老爹到底是有什麼毛病,要不是從一些行為上能看出身為穿越者的烙印,他真的很懷疑自家老爹到底是不是穿越者,怎麼就不知道中央集權制度才是歷史潮流,一直就想著利益均沾和分封?

  呂啟悶不吭聲地看著表情不斷變化的呂議。他知道帝國未來的走向,帝國初期的高速擴張產生了太多的問題了,有著多到難以想像的事情急切需要處理。而作為開國之君的第一代皇帝很明顯在危機爆發前就察覺到端倪,對政治的框架不斷嘗試優化。

  一個國家是不是穩定,能不能強盛,看的就是一個國家的政治框架是不是合理,另外有一點還十分的重要,那就是被設立的框架能維持多久。

  政治框架怎麼來保證穩固性?首要的先決條件就是沒有人能夠任意地改變政治框架!哪怕是想要做出改變,也不是由一個人來做出決定,該是經過多數人的商討並取得社會的認可才來做出修改。

  “其實……一個國家的統治階層最應該重視的地方在於什麼?”呂啟是儘量在用引導的用詞,他問呂議:“也許只要發現這一點,就能夠得到答案。”

  “重視什麼?”呂議怔怔地反問:“什麼……意……,哦!”,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臉上出現笑容,說道:“民眾?至少在民眾完全覺醒之前,需要重視的不完全是民眾。”

  呂啟沒有反對呂議的說法,他知道呂議說得無比正確,民眾在一個國家當中的基數最多,但是民眾從來都難以決定什麼,過去是這樣,未來或許也是這樣。

  “過去,重視的是‘士’這個階層,國家因為有‘士’的存在而穩定,‘士’提供賦稅和血稅(為國征戰),他們才是國家的基石。”呂議有專門研究過,他說的“士”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武士,可不是讀書人的士子。

  “現在‘士’的作用雖然還有,但是已經逐漸被宗族和豪紳所取代,因此國家基石依然不在民眾身上。”呂啟看出呂議已經抓住重點之後露出開心的笑容,說道:“宗族社會會延續一段時間,隨著工業的發展帶來的人口移動性加強,使得宗族社會自行瓦解。”

  呂議心想:“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天朝的宗族社會就是在工業發展起來之後才消失,不然哪怕是政府一直打擊地方宗族,甚至是不惜使用暴力也沒有能夠瓦解掉宗族在民間的影響力。”

  “也許只有到了民眾覺醒的那一刻,民眾才能左右一個國家的走向。”呂啟說得無比認真:“這個過程不知道會需要多久,那麼在民眾知道自己的權力之前,考慮到諸多的因素,是委任總督,還是分封領主合適?”

  呂議苦笑著說:“最近我一直被老爹教育,已經知道區別。”

  呂啟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只有屬於自己的才會用心去經營和建設,領主得到的土地就是屬於自己,他不是給人打工,不會用應付式的心態混日子。

  “可是……”呂議糾結地說:“那哪裡是本土,哪裡是非本土?”

  呂啟微笑不語,哪裡是本土可不是他哥倆能決定,取決的是那位坐在主位正在細嚼慢嚥的老大。

  呂議順著呂啟的目光看過去,瞬間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依照老爹近來的作為來看,估計也是懵圈了?”呂議掃視著偏殿內的眾人,腦海中思索著:“應該是不太確定中樞的極限控制距離是在哪,所以陷入猶豫?”

  不能說帝國對交通不重視,應該說呂哲領導下的帝國對交通是無比的重視,只是修路真的相當不簡單,並且修路付出的代價也真的是太大了。

  “那啥?”呂議湊近呂啟,討好地笑了笑,問道:“大哥,你搞的那個蒸汽機有眉目了沒有?”

  呂啟點點頭,沒等呂議笑得咧開嘴,他開口說話,說得不是和蒸汽機有關的話題,要比這個沉重許多。他說:“其實最需要和不需要擔心的就是分封帶來的威脅。需要擔心是自己將一手好牌搞砸搞亂了。不需要擔心是自己所擁有的牌面要勝於所有領主加起來還要好上數百上千倍。”

  “……”呂議聽懂了,他心想:“是啊,本來擁有的實力就是天差地別,要是這樣最後還被某個領主所取代,不正是意味著國家已經腐朽到無可救藥了嗎?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或許老爹一直想要執行分封還有讓中央時刻保持警惕和上進心的用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5章 時代在改變

  分封領主制度似乎就是特定歷史階段相對能夠適應的一種產物,只是怎麼去規劃和完善它成了首要的難題。

  接下來的幾天,呂哲終於慢慢對在帝都的重臣拋出了自己的想法,眾臣工先是迷惘,然後是雀躍,一場在某個階層熱烈的討論也就開始了。

  “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不是嗎?”蕭何臉上帶著微笑,正面坐的是張良和景駒。他說:“陛下建國之初就有提過類似的設想,後續也真的在那麼做,只是一些事情致使耽擱下來。”

  其實大多數追隨呂哲崛起的人,他們對呂哲前期限定貴族數量是一種鬱悶的態度,前期建國的首批貴族,不算那些榮譽勳爵的數量,男爵以上只有可憐巴巴的四十來人,令很多人曾經一度感到異常的失望。

  首批貴族出現後,呂哲是在經濟上進行優厚,並沒有如以前的歷代各國君王畫下土地進行分封,那個時候若說追隨者內心裡沒有想法,絕對是自欺欺人。

  估計是在後面呂哲發現部下們有情緒,也可能是地盤擴大了,漢國改名為帝國,呂哲也稱帝,全國的貴族包含勳爵在內總算是有點像樣,達到了八百多人。

  八百多個貴族中,有資格獲得封地的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封地在哪,眾多貴族一度歡呼,可是歡呼很快就又卡殼,原來封地又沒有自己建設自主權,依然是只能享受封地帶來的經濟效益。不過,這一次皇帝似乎大方了一些,除了不能實際建設封地,每一個貴族都能按照自己的爵位等級招募私兵。

  有進步,並且是大進步,此前皇帝雖然允許擁有家臣和看家護院的武士,但是對武士的數量限制得非常嚴格,很多人內心裡就會想:“皇帝終究還是對自己的統治地位不放心,才會顯得不自信。”

  呂哲有過對自己的統治地位感到不放心的時候嗎?不自欺欺人的講,他確實在一段時間十分擔憂出身低微導致統治不穩,畢竟現在這麼個年頭是講究“王侯將相有種”的年代,非尊貴出身的人爬上高位不但是一眾貴族無法接受,甚至是升鬥小民其實也不願意接受非高貴血統的人統治。

  正是因為社會觀念那樣,關於呂哲血統是姜姓呂氏出身,甚至是牽扯到史皇氏,呂哲一方面無比鬱悶,另一方面也沒有想過要闢謠什麼的。

  現在呂哲來重新規劃貴族的特權,從某些方面來說是他認為自己的統治已經無法動搖,因此才有足夠的底氣來進行重新的改革。

  “分為本土貴族和非本土貴族。本土貴族權力無限約束,只有一些社會特權和名譽上的榮譽;非本土貴族……”景駒雙眼變得有些發亮:“那是完完全全的貴族啊!”

  什麼是完完全全的貴族?既是擁有所有應該有的權力,像是擁有領地自主權,怎麼建設領地誰都不能干涉;像是擁有自行組建軍隊的權力,擁有多少資源和財帛,想組建多少就算多少,怕的是組建起來養不活。

  “也許……陛下對軍隊發放軍餉就已經想到了今天。”張良玩味地說:“組建軍隊,置辦甲胄和兵器的花費就是一筆大數位,每月還需要給將士發送軍餉,一名最普通的士卒每月是五百五銖錢,一年就是六貫。”

  軍隊一直就是一個無底洞,帝國每年光是軍餉就需要支出至少兩千萬貫,而這還不算軍隊必備的兵器和甲胄,以及對兵器和甲胄的維護保養。除開軍餉和軍械之外,隨著騎兵部隊的建設在加強,大量的馬匹又是一筆支出,幸好的是帝國佔領的養馬地一直都在增加,佔領草原之後也不斷發現野馬群,馬匹的價格才沒有那麼離譜,但是一匹馬的底線價格也沒有低於過十貫。

  十貫錢買一匹馬很貴嗎?老實說,比起以前一匹馬至少需要三十貫以上真心是不貴,比起“以後”一匹馬就需要十萬錢(既是一百貫)也便宜得不像話。但是話又說回來,也就是普通的馬才那麼便宜,能稱得上是良馬的馬哪怕是現如今也需要百貫。

  也就是帝國擁用馬匹培育基地還能買馬,像是歷史沒有被改變的版本,龐大的漢帝國開國之初除開軍方有少數的馬,堂堂丞相想要買幾匹馬拉扯都辦不到,只能用牛來拉車。漢帝國之後的朝代,除了一些胡人建立的朝代,或是胡漢雜交後代建立的朝代,一匹馬的價格通常是在百貫以上。

  張良為什麼說得玩味?那是想到了秦封國和魏封國,扶蘇擁有十萬部隊的建制,魏咎擁有三萬建制的部隊,他真的不認為兩位封王能夠養得起現有的部隊。

  扶蘇是有十萬部隊,每個月需要支出五萬貫的基本軍餉,一年就是六十萬貫。而六十萬貫只是軍餉的支出,沒有將軍隊的必須的軍械算進去,也沒有將軍隊的軍糧消耗算進去,其實需要算進去的地方還有更多。

  “我聽說,秦王正在大賣家產,大量的土地拋出來,關中土財主吃下了一部分,更多的土地被當地政府購買,湊了大概一千四百萬貫?”張良挽著下巴的鬍鬚,一字一頓地說:“一千四百萬貫,用於購置軍械花了六百萬貫,用於購買軍糧花了一百萬貫,剩下的七百萬貫能夠維持十萬大軍十一年的軍餉,但是……”

  “但是帳目不是那麼算,因為意外而產生的花費無法計算,需要留下必要的防備資金,同時陣亡士卒的撫恤也是一項大筆支出。”景駒壞笑著說:“所以又有聽說秦王深感財帛不足,拿出一批寶物正打算拍賣。”

  將士陣亡需得撫恤,這是出自于呂哲的首創,此前將士陣亡也就陣亡了,只有極少數的個例才能得到率軍主將私人的撫恤,國家從來不認為將士戰死了還需要為其承擔後續。

  國家不撫恤陣亡士兵,其實不是吝嗇,是因為華夏文化的特點。什麼特點?不就是軍隊的士卒是服徭役,既然是服徭役也等於是一種義務,陣亡了還想要什麼撫恤?撫恤那是徵召(徵募)的軍隊才有的事情。

  “秦王除了軍隊的支出之外,他需要額外的一筆錢。”張良說道:“可是有數十萬民眾願意追隨秦王前往封國。既然這些民眾是出於感情才願意追隨,秦王說什麼也不能虧待他們,是吧?”

  蕭何含笑點頭,他說:“貴妃私下資助了一些。”

  貴妃既是陽滋,她資助給扶蘇的可不是“一些”,是多達一百萬貫。當然,一百萬貫不是一個小數目,因此陽滋一個人壓根就沒有這麼多,她拿出了自己的積累,還“搶”了自己兒子呂紹一部分,又從呂哲那麼討了一部分。

  眾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深思的是皇帝明顯是有意資助,或許其中還有一些值得他們認真去細想的含義。

  魏咎好一點,每年只需要支出基本軍餉十八萬,但是包含軍械以及軍糧、跟隨的數萬民眾,花費上絕對不會是什麼小數目。

  魏國不像秦國,秦國接受兼併之前雖然不好過,但至少享有關中數百年,魏咎卻是成為君王之後一直在顛沛流離,沒有固定的田產,估計也沒有什麼財物。

  “陛下用妃子的名義資助了五十萬貫……”景駒很刻意地壓低聲音:“另外還出資購買了一批軍械和糧食奉送魏王。”

  魏王魏咎的閨女魏爽也嫁給了呂哲,但是魏爽並沒有被冊立為四妃中的任何一個位置,同時魏爽與呂哲結成連理將近十年也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皇帝真的是在極力支持了,不然不會借用自己女人作為掩護,很多人都在猜測皇帝為什麼會這樣。

  呂哲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抱著肉寧願爛在鍋裡也不樂意被異族咬上那麼一小口嘛!不管是秦封國還是魏封國,實際上都是他進行的一次實驗,是對族群一次非常重要的實驗。

  “陛下最近要進行立法。”蕭何一直都在靜靜地聽,等待眾人安靜下來,提起了一個話頭。

  呂哲最近的動作比較多,拋出“私人財產神聖不可掠奪”的草案之後,沒等眾人討論出一個框架,他又提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也應該有私產。

  皇帝應該有私產?要是在中央集權制度已經深入人心的時代,所有人都會奇怪皇帝要什麼私產,整個國家都不是屬於皇帝嗎?然而在中央集權制度沒有被執行的年代裡,君王需要擁有自己的產業是一件被認可的事情。

  其實說皇帝富有四海什麼之類的玩意,是儒家最先提出這個觀念,但是他們提出這個觀念的出發點可就有點那什麼了。儒家提出這個觀點,一是在加強皇權,二是在討好君王。然而,皇帝真的富有四海嗎?富有四海的不是皇帝本人,是借用皇帝任命官職便利的官員,說什麼皇帝富有四海是想讓官員的搶劫成為合法化。

  儒家最喜歡講一切空洞的大話了,比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被喊了那麼多年,可是該怎麼修身沒有說,該怎麼齊家也沒有一個標準,至於治國和平天下更是一個假大空的命題。

  沒錯,就是沒有標準,一切沒有標準的話題都屬於泛泛之談,然後從事實而非的一個空洞思想裡進行埋伏,等於是同樣一件事情可以有無數種的解釋,怎麼對自己有利就怎麼去進行解讀。

  在現在這麼個年頭,沒人會去說什麼“皇帝富有四海”或是“不該與民爭利”的話。“不該與民爭利”之所以被提出來,那是一些官員用這句話去堵住皇帝的嘴巴,實際上與民爭利最多的就是官員本身。

  正是在這麼個年頭,皇帝也該擁有私產深入人心,但是此前依然沒有細分什麼是皇帝私產,什麼是國有資產。呂哲率先提出自己該擁有私產,並且是將私產和國庫嚴格區分開,眾人震驚的同時,誰都覺得這樣做非常好。

  “正在劃分呢。”張良笑呵呵地說:“陛下之前就有做過必要的備案,建立任何產業都有寫明股份占比。”

  許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人都是聽得一愣,他們有些不解地看著張良。

  “良也是近期查閱卷宗的時候才發現的。”張良顯然是知道會被問起,事先有做準備。他說:“農莊上面,陛下拿出財帛進行購置,每一塊地都有正式的公文流程。”他頓了頓,心裡無比讚歎,不是讚歎別的,是讚歎皇帝竟然付錢,並且是以正常價格購買。他等待眾人消化之前的話,繼續說道:“工業上面,陛下以私人方式出資建造的作坊和工廠……”

  帝國的長江流域不是在開發工業基地嗎?作為部署人,呂哲該拿利益的時候可沒有手軟,頂多就是按照正常的律法流程走上那麼一套。一些新興產業上,他基本是走到前面,然後帶動一幫膽大敢於追隨的人一同前進。

  “似乎……大家都是這麼幹的。”蕭何苦笑著說:“之前我有和陛下談過,認為一些產業應當屬於國有,但是陛下顯然不這麼認為。”

  蕭何提起過不能與民爭利的那一套,但是說個開頭就被呂哲一陣駁斥,因為在呂哲看來,說建立產業不與民爭利都是包藏禍心,產業本身就有產品出產,賣得是民間,其中有沒有牽扯到“利”,產生效益之後說是歸於國有,但明明很好的一套設想總是會歪掉。

  “陛下認為國營的企業只能限定在一些重工業。”蕭何其實不是那麼理解什麼叫重工業,他說:“後面我也是這般認為,畢竟任何東西都應當存在良性競爭,不能出現明明產品次於私營產業,但因為是國有企業而以勢壓人的情況。”

  景駒壞笑著說:“陛下帶的頭,所以大家都是一般情況。”

  什麼情況?不就是在新興產業上,率先投入的大多是官員資本嘛。而這也是極為沒有辦法的事情,工業從來都是有錢人的玩具,呂哲不帶動有資本的這群人率先建設工業,去帶動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6章 擴張的必要

  呂哲想要發展工業,一些人理所當然是要佔據優勢地位,因為這些人手中有足夠的資金來跟隨發展的腳步。

  目前投入工業的資金來源大多是勳貴,第三梯次是來自民間的氏族和豪紳,但這真的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擁有底蘊的人總是能夠占到更多的先機。

  擁有底蘊的人占到先機,能怪誰?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經常是需要一個累積的過程,然而有些人累積得快,有些人累積得慢,從來都不存在什麼公平性可言,凡事的公平其實才是最大的不公平,難道讓那些辛苦積累財富的人無條件將財產進行平均分佈?

  帝國不斷在向外開拓,最能發財的職業是參軍入伍,因為士兵可以保留本身繳獲的四成。這種現象造成的是隨著不斷向外擴張,軍中士卒大多是成為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

  帝國也在不斷建設本土,願意賣一把力氣就能找到工作,甚至是一些腦子靈活的人只要肯多辛苦一些進行轉運販售的事業也能累積財富。

  工業的資金投入一般會很大,因此擁有屬於自己的作坊或是工廠通常不是那麼容易,帝國前期的工業發展只能是依靠有資本的階層。其實任何一個國家發展工業,依靠的都是舊有的累積階層。

  “不要造成掠奪性的民生經濟現狀。”呂哲語氣有些低沉,他說:“當然,如果掠奪是建立在非本國國民身上,朕歡迎他們去進行掠奪。”

  眾人很注意在聽,他們聽出了皇帝語氣的低沉,更加明白皇帝有在苦惱一些事情,例如讓那些想要創業但是不具備資本的人一塊參與進來。

  “創建工廠,任聘工人,其實這樣一來造成的受益者並不少。”蕭何心中暗自思量著:“任何事情想要讓所有人都滿意屬於不可能,執政班子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照顧更多人的利益。”

  呂哲之前有提過由國家貸款形式提供資金給予缺少資本但是想要創業的人,議題一開始就陷入困境。

  國家的錢是來自于國民的納稅,如果開放貸款該是以什麼樣的形式進行?是以有抵押模式,還是不採取抵押模式?一旦是抵押模式,能夠從國家借錢的群體可就不是那些擁有固定資產的人嗎?不採取抵押借款,該是腦殼壞到什麼程度才會進行這樣的國家貸款,國家有多少資金能揮霍?

  一個難解的問題啊,所以又繞回了先期開發者的約束上來,既是創業的時候善待工人,然後市場的次序等等。

  怎麼去進行工業開發,其實誰也沒有經驗,一切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正是因為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發展或者規劃工業,整個中樞的官員都是一種迷惘狀態,他們連怎麼去規劃工業都沒有頭緒,皇帝卻已經在思考工業產出商品的販售和使更多的人受益。

  “有條件的信用貸款可以做了。”呂哲注視著臉上茫然的臣工,說道:“所謂信用,是根據納稅額度進行審核,容許根據自己的納稅值申請多少百分比多少倍的貸款。”

  蕭何立刻說道:“陛下,政府一直是財政赤字,恐怕……”

  “不,不是財政赤字。”呂哲必須扭轉蕭何對政府經濟的看法,他說:“帝國的財政支出和收入,執政府計算的只是賦稅,沒有將礦業和對外掠奪算進去。”

  可能有點搞笑,但是之前執政府計算每年收入還真的只是計算從民間收取了多少賦稅,賦稅包括百分之三十三的農業稅收和百分之六十七的商業稅收。除了農業稅和商業稅之外,執政府並不將其它的收入算進去,如軍隊對外擴張士兵上繳的百分之六十戰利品價值和各地國有礦業的收益。

  去年帝國的賦稅收入為二千七百六十一萬貫,比之過去幾年在總體上漲幅了百分之零點七,但是沒有被算入財政收入的軍隊戰利品繳獲粗略計算價值有一千四百萬貫,礦業產生效益更是一個能夠嚇死人的數字。

  戰利品沒有將土地和自然資源涵蓋,因為實在是不太好計算,土地包含了河套靠近峻稷山區域大概三十萬平方裡的多複雜地形,代郡以北超過七十萬平房裡的平原,隴西郡西北方向不低於一百三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帝國目前的總疆域面積,要是將海洋上的諸多列島和島嶼算進去,總面積已經達到八百二十萬平方公里。而這裡面沒有將後世的西藏高原算進去,甚至後世新疆也不被包含在內,增加的是朝鮮半島、越南、老撾、緬甸、呂宋島、倭國全島……

  龐大的面積之下,所擁有的資源超乎想像,很難用一個明確的資料來進行標注到底是多少財富,因為有些資源是可以一再重複利用。

  “呂宋島僅是在去年就為帝國本土提供了超過七十萬噸的銅,而這個數字還是被限制在沒能對呂宋島進行充足的開發。”陳宣用著滿是遺憾的語氣:“若是呂宋島得到類似於倭列島的人力物力支援,每年為帝國貢獻二百萬噸以上的銅不會是難事。”

  帝國的衡量度和重量單位已經進行改革,全面採取的是現代的計算方式。一頓是兩千斤,考慮到銅幣含有鉛和一定的錫,一斤的銅能夠製造出大約一千二百枚五銖錢,那麼七十頓的銅就是十六億貫,然後再想想一貫是一千枚五銖錢……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南洋艦隊的陳宣還說什麼?他說呂宋島的銅產量還能再增加,理想的數字應該是二百萬噸,稍微一聽就令人暈眩。

  當然了,銅可不止能夠製作成為錢幣,實際上很多工具上都需要用到銅,再有就是銅幣在目前於市場上是一種緊缺的現狀,根據考察整個帝國的銅幣需要量至少是三百億貫左右,所以嘛……

  “不止是銅,實際上南洋艦隊的運載力一直是不夠的狀態。”陳宣訴苦道:“我們需要不停歇地將呂宋島的銅運輸到本土,除了銅之外我們還需要運輸香料、香木等資源,急迫需要增加運輸船只。”

  現在的南洋艦隊可是一支舉足輕重的艦隊了,他們正在為帝國不斷不斷地產生收益,正是基於這樣的底氣陳宣才敢在重要的場合叫苦連天,要是在之前嘛……陳宣只能是躲在角落裡當聽眾,根本沒出聲的機會,更別說理直氣壯要求增加船隻了。

  未來的貿易是香料的貿易,這一點呂哲無比確認,帝國中樞也從相關的資料中得知這樣的認知。

  從南洋獲取的香料,從出現到今年,香料所產生的交易額已經超過一百七十萬貫,而這個只是帝國內部的消化,未來帝國與中亞國家,甚至是帝國與地中海國家的貿易,香料與絲綢、茶葉是三個拳頭產品。其中香料的成本要低於絲綢和茶葉,已經被帝國認為最重要的貿易資源之一。

  陳宣炫耀似得講完南洋艦隊對帝國的貢獻,一旁的辯良也有些坐不住了。

  北洋艦隊最近的遭遇不太美妙,一些主力艦和偵察艦一再被改裝成為運輸用途的貨艦,北洋艦隊戰鬥用戰艦一直減少,“倖存”的大大小小戰艦竟是只保留不足十艘,要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對帝國本土每年運輸至少三十萬噸的白銀和不下於八萬噸的黃金。”辯良滿臉的苦澀,說道:“可是我們是艦隊啊,是艦隊,不是運輸隊,不能因為北洋需要承擔運輸而削減戰鬥用戰艦,現在我們或許沒有來自海洋上的威脅,可要是等待某天有危險了再來重視,那將會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蕭何看向了駱搖。

  駱搖面對先後兩個訴苦的中郎將是眨了眨眼睛,然後做出“我沒聽見”的態度。

  現在的議題是國家財政的計算,可不是在開什麼訴苦大會,再則駱搖也覺得海軍實在是不懂看時機,那麼多文官在場訴苦個什麼玩意,完全就是丟軍方的臉。

  “瞧,不止計算農業稅和商業稅,帝國每年的收益多到不好計算。”呂哲看著蕭何,又看了看所有的臣工,說道:“實際上若不是時機還不成熟,朕真不覺得農業稅有收的必要。”

  本來就是啊!帝國現在幾個重要的產糧區都是國有狀態,實際上國家已經不依賴于民間個體戶的糧食產出,是依賴于各支屯田兵團。

  民間繳納的農業稅只占到了百分之三十三。這百分之三十三還是執政府那種未將農業稅和商業稅之外收益算進去的演算法,要是將其它收入算進去,農業稅的占比還不知道要縮小到什麼份上。

  呂哲說的所謂時機不成熟比較複雜,國家不能沒有經過醞釀而就突然取消到什麼,那樣造成的結果就會是國家取消農業稅收,那包括牧畜產業和商業為什麼要收,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了嘛!

  另外,取消農業稅還有一個可能延伸出來的大麻煩,那就是一旦沒有了農業稅的存在,農民的心是被收買了,但國家的工業建設估計就要受挫,會有大量的工人重新跑回去刨土,那隊即將起步的工業化進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災難。

  還需要等等,一直等到社會的進程進入到某個階段,然後才能在合適的時間來進行某些事情。

  “帝國一直在變大,我們能夠利用的資源也一直在增加。”呂哲明明應該感到開心,可是看上卻是緊皺眉頭。他說:“我們需要人口,平均的人口。”

  在西元前二零六年國家疆域面積達到八百二十萬平方公里,絕對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將是巨大的。

  八百二十萬平方公里的疆域中,人口最為稠密的地方是在中原,再來是長江流域,人口最為稀釋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用一一列舉。

  所謂的中原大概就是後世的山西、河北、山東和河南局部,這些地方的面積大概是六十萬平方公里左右,但就是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地盤上卻是生活著超過千萬的人口,可以想像該是“擠”到何等的份上。

  長江流域的範圍算起來就比較大了,這片區域的人口分佈約有八百萬左右,但是僅僅南郡一地就集中了二百五十萬以上。

  到了西元前二零六年,未含三歲以下幼童,帝國最新的人口普查資料是擁有三千六百萬人口,其中十六歲以下有八百七十萬,十六歲到四十歲有二千零四十萬,四十歲以上有六百九十萬。

  會出現這樣的年齡層分佈,特別是十六歲以下的人口擁有八百七十萬之多,純粹是因為呂哲搞出鼓勵生育,而這個資料一直都在增加之中;二千零四十萬的資料也有值得說道的地方,那是十年的時間給予曾經的少年成長,也是戰亂之中年輕體壯的人生存能力較強;六百九十萬的四十歲以上資料,其實這部分人在十年之前也是處於壯年階段,只是現在他們老了。

  在西元前二零六年說四十歲是老人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因為飲食和衛生條件的關係,當時的平均壽命只有可憐的三十五歲左右,那是一個活到五六十歲就算是非常長壽的年代,以至於六十歲的老叟成了稀罕物,能夠在地方上擁有屬於老年人的“強悍特權”。

  執政府的相關部門做過期許的計算,未來十年帝國人口將會突破六千萬的大關……當然,其中十歲以下的人口也將會占到至少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

  “也許需要至少三十年的週期才能讓帝國的人口呈現健康式的迴圈。”蕭何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輕鬆的態度,他剛剛已經取得皇帝的支持,重新對每年財政投入進行規劃,接受了所謂赤字運營的模式。他說:“如果將每年投入到相關保健上面,或許不用三十年,只要二十年帝國的人口就將超過七千萬,那個時候就不擔心一些地區地廣人稀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7章 也算是物盡其用

  “我們的老爹正在有計劃有步驟地肢解自己的國家!”呂議顯得有些氣呼呼,他對呂啟說:“領主自治已經被周王室正式不適用,眾多的領主會在逐漸吞併中自決出幾個比較強大的諸侯王……不!或許在產生強大的諸侯王之前,他們就會不斷試圖削弱帝國!”

  呂議不得不激動,在他看來自己的那個老爹真的是糊塗了,帝國情勢一片大好,眼看稱霸世界島的計畫正在一步接近著實現,但是作為帝國皇帝的老爹卻因為國內看似出現不穩的苗頭,並且不是會出現叛亂的不穩,想要指點地圖分封領主。

  在後世看來,周王室的分封是延長了王朝的週期,可實際上王朝並不是服從在一個中樞的領導之下,國家不是一個領袖,甚至出現過非一個民族的情況,等於是實際上分裂了一個偌大帝國。

  從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華夏民族從來都有一個“大統一”的情結,只要是身為領袖就絕對不會允許國家存在分裂的情況,因此華夏民族所擁有的土地才會一再增加。

  華夏族群的土地是怎麼增加的呢?從兩漢帝國之後,只有少數強勢的皇朝在進行主動的開疆拓土,更多的時候是華夏族群被擊敗導致亡國,然後擊敗華夏族群的勝利種族以少數統治多數,等待華夏族群推翻奴役自己的政權之後,理所當然地將曾經勝利者的土地也視為華夏族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毫無疑問,呂哲也是一名有“大一統”思維的人,他無法忍受非一個領袖、一個中樞、一個民族的情況存在。

  呂啟則不然,他很清楚自家老爹為什麼那麼做,那麼做之後又會帶來什麼效果。

  實際上,呂哲作為初代皇帝那麼做,給予國家帶來的開拓動力真的不是一點半點,若說沒有分封之前是國家中樞(皇帝)推動的向外擴張,分封領主之後就該是以勳貴階層主動地向外進行開拓。

  任何一個帝國的擴張都不是永無止境,再強大的帝國也會有自己的受限範圍,要是超過擴張帶來的極限,強大的帝國就該不是因為擴張而變得強大是因為擴張致使自己走向衰弱。

  “……所以,不再大舉動用國家武力進行征討,鼓勵非國家層次的武裝團隊向外擴張,對於帝國來說才是有利的。”呂啟思量了一下,對著氣呼呼且好像沒有聽懂的呂議說:“勳貴會是第一批以私人名義向外擴張的群體,但他們不會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只要勳貴向外開拓獲得的利益足夠誘人,民間的氏族與豪紳必然緊隨其後,有了氏族與豪紳的加入等於是形成一種社會效應。”

  呂啟沒有說出更專業的名詞,那叫“全民族殖民時代”,因為不斷向外開拓和掠奪,很多時候將不再單純以佔領土地為首要目標,是控制一個地區之後進行商品的傾銷。

  當然,華夏族群想要進入殖民時代或許有些難,縱觀歷史的任何一個朝代,無論是以華夏本土族群為主的“中央之國”,還是胡人統一之下的“中央之國”,沒有任何一個朝代有過殖民的歷史。

  為什麼華夏大地無法進入殖民時代?那有些很多的因素,第一個原因就是華夏從始皇帝建立中央集權制度之後,除開皇帝擁有自己的私產,其餘任何人從根本意義上不再擁有私產,皇帝作為奴隸主可以擁有一切。

  通常情況下作為奴隸主的皇帝其實很少進行破壞性的掠奪,真正掠奪人民最多的是奴隸主的僕役……也就是官員。在可以肆意掠奪的環境下,以儒生為首的一幫文官率先提出“士農工商”的排位,確定自己領先地位的同時也是創造合理和合法的掠奪環境。

  商人在歷朝歷代成了最卑微和下賤的人,他們比農民和工匠有錢,但是在社會上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現象?那是因為官方在“養豬”,商人對於官員來說就是一群可以養肥的豬。而豬什麼時候被宰,幾乎是要取決於官員的心情。恰恰是這種現狀下,無數代的官員一致打壓商人,為的就是有需要的時候拉出一頭“豬”宰掉,宰的時候還要讓萬眾歡呼。

  在私人財產得不到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商業的發展哪怕是再怎麼鼓勵都沒可能變得繁榮,不繁榮的商業就不可能發生產能過盛的情況,這樣一來就形成一個閉環,商業是必需物但又不可能壯大。

  殖民的出現是因為國內無法吃下那麼多的貨物,商品需要尋找到新的出售地,那麼就不可能缺少商人這個角色的存在。

  帝國目前沒有“士農工商”那一套,皇帝在鼓勵所有的階層發展工業,短期之內生產的產品還不會使得本土消費飽和,但是隨著工業持續發展起來,本土消費飽和是必然的事情,那個時候或許就將迎來第一場因為尋找市場而發動的戰爭。

  “現在存在的問題是,不能讓一些學派過於活躍,於活躍中宣傳錯誤的思維。”呂啟說的是儒家,他知道呂議能夠聽明白是在說儒家,又說:“社會有階層,但是不能讓階層產生固定化,更加不能將某一個階層永遠踩在腳下。”

  儒家現在自然是沒有針對誰,一幫所謂的大儒最近在搞的是,讓社會群體出現明顯的劃分,如勳貴、官員、庶民三個階級,然後又分出文人、武人、農人、工人、商人……等數十個不同職業或從事工作的類別。

  以孔鮒為首的一幫儒生認為,帝國的繁榮昌盛離不開各司其職,對帝國有貢獻的人理所當然應當享受更好的福利(特權),但是為了更使帝國的強盛一直持續下去,國家應當來仔細劃分人的職業,好能夠更容易地進行管理。

  聽上去似乎是有那麼一些道理,比如有付出和貢獻的人理應得到更好的待遇,孔鮒等人提出這個是想要獲得勳貴階層的支持,他們也的確是獲得了一些支持。提出職業詳細化之後,孔鮒更加得到來自於執政府一些人的支援。

  景駒是第一個跑去找到皇帝,用讚歎的口吻向皇帝介紹孔鮒等人理念的人。

  有一些小道消息稱,皇帝聽了景駒的話之後勃然大怒,當場痛駡了景駒一頓,並召喚執政官蕭何和太尉駱搖,至於皇帝和執政官、太尉到底談了什麼,就誰也不是那麼清楚了。

  “老爹怎麼可能讓階層產生固化嘛!”呂議用著鬱悶的語氣,說道:“實際上老爹很不喜歡儒家,只是因為身份的關係不好表現得太明顯,要是可能的話,老爹恐怕比任何人都想將儒家埋進土裡,只是真的不能那麼做而已。”

  呂議更為鬱悶的是又有一個歷史將要被改變,儒家只春秋戰國的時代可是“鐵血真漢子”來著,雖然尊重當權者,但還算是有自己的節操,不會因為統治者的意願而就改變自己的堅持。

  儒家在一些人的手裡已經開始改變方陣,他們之中出現了如孔鮒一樣的大儒,像極是為了得到來自于統治者……至少是統治階層的認可和支持,放棄了與節操有關的東西。

  任何學派都有依附當權者的共性,但獨獨法家做得最為惹人詬病。

  法家確實也是媚上最嚴重的一家學派,他們實現自己理想有一個首要的關鍵,那就是得到當權者的認可和支持。想要獲得當權者的支持,一些事情上必要的讓步就必須存在,但很多時候法家對於統治者不止是簡單的讓步那麼簡單,因此才會被許多的學派所不齒。

  如果說法家已經完全不要臉皮,並因為這樣而得到良好的施展空間,他們至少是得到了回報,但孔鮒為首的一些儒家的“改革派”只是邁出了第一步就遭受到了挫折。

  “也許再繼續這麼下去,儒家連在教育界都要沒有容身之地了。”呂議很難和呂啟說清楚為什麼,但他就是喜歡看到儒家倒楣。

  呂啟只是笑笑,他可是非常清楚一件事情,儒家在帝國命運還真的有那麼點淒慘,要不是後面找到自己的一點點價值,或許世界上就沒有儒家的存在了。

  現任的皇帝一直打壓儒家,但至少還是一種溫和式的打壓,打壓的同時也不是沒有留下儒家的生存和發展空間,像是教育事業上就到處充斥著儒生的身影。

  “老爹的做法絕對能稱得上是溫和,至少厭惡的時候並沒有舉起屠刀,甚至是留有空間,只是儒家太不知足,不然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呂啟看著呂議略略地發呆。

  呂議不喜歡儒家自然是受到後世一些文學的影響,他其實也清楚儒家並沒有那麼不堪,特別是在上古先秦時代剛剛結束的時候,儒家比其它許多學派甚至是在一些事情上更有節操,思想上也要領先于很多學派,但這一切都不會妨礙到他不喜歡儒家。

  一些思想一旦植入將會變得無比的頑固,呂啟並不知道這點,他甚至很不明白自己的老爹和自己這個弟弟為什麼會一直對儒家保持警惕,甚至是到了呂議執政的時候動用武力……

  “那些白癡,他們是在長久的,用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事情,然後打算將整個民族拖入煉獄般的深淵。”呂議心情鬱悶,用詞也就顯得惡毒,他對呂啟說:“相信我,儒家真的不應該存在,他們將會毀掉任何一個帝國,沒有任何的意外。”

  儒家真的會毀掉帝國?呂啟雖然聰明,但他無法從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上給予絕對的肯定。

  呂議那麼說並不是沒有道理,漢帝國曾經那麼強悍,但是輪到儒家成為主要的政治力量之後,那個致力於向外開拓的漢帝國沒有了,是陷入了一場又一場的內耗之中。

  漢帝國不但是持續內耗,儒家還將一個謊言重複了無數次,那就是對外戰爭不會獲得利益,只會讓民生變得凋零。事實卻是什麼?之前漢帝國對外戰爭並非沒有收穫,只是收穫不屬於人民,是被皇帝和官員分享了。儒家不會向人民說利益是存在的,但是不屬於他們,他們或許是出於嫉妒的心理,比如劉徹獨尊儒術但卻沒有重用儒生,或是怨恨產生的利益沒有分享自己一份,然後創造“窮兵黷武”這個詞來抒發自己的怨念。

  漢帝國之後,研究一下歷史就會發現一點,不用人儒家思想來治國的朝代,如楊隋和李唐都致力於向外進行開拓;用儒家思想來治國的任何一個朝代只有在開國之初的光復,隨後便是一而再再而三沒有休止地丟失領土。

  再來看看儒家在華夏大地上還扮演著什麼角色。研究歷史會發現一點,大儒賣國從來都是爭先恐後,因為儒家自古以來就沒有國家的觀念,他們要的是世界大同,是儒家的世界大同,因此只要是接受儒家成為國家主要政治力量,儒家從來都不在乎自己效忠的是誰。

  儒家的賣國有些時候其實是優點,至少儒家投靠了胡人,然後讓胡人接受儒家思想,成為被奴役對象的華夏族群才有可能翻身。真的不是開玩笑,任何一個進入中原的異族統治者,他們沒有接受儒家思想之前,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強者,因為他們知道強者不需要仁德,特別是對敵人的仁德和忍讓。接受儒家思想的胡人,他們還學到了怎麼內耗,對待自己人永遠比對待敵人更狠。

  “老爹其實還是很有幽默感的。老爹正在進行一個計畫,那個計畫的名稱叫作‘大同世界’,幾乎是為周邊的異族量身訂造,儒生在其中的角色無可替代。”呂議用著嘲諷的語氣講:“主要是老爹不好舉起屠刀,只能是拋出一個方案,讓眾多儒生欣喜的方案。不過這樣挺不錯,至少折騰的是異族,帶歪思想也會是異族,最好異族都被儒家教育成傻子,甘甘心心做永世的被奴役者。”

  甭說,儒家在這方面絕對拿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8章 誰來當儒家的季孫氏

  “我們這是……”陳宇一臉的迷惑和鬱悶,他乘坐在穩當的馬車之上,同處一車的都是活躍在帝都的同一學派門徒。他看著相熟的友人,說:“用我們去教化奴隸,有些小材大用吧!”

  車廂之內的人就沒有不鬱悶的,他們有些是在孔鮒的帶領下“奮戰”的儒家門徒,有些則是自己單幹的儒家門徒,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是十分活躍的人,也是致力於能夠使儒家學派在帝國得到更廣泛的影響力。

  “孔師以為現在只能是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陳宇雖然是那麼說,可是臉色依然充滿了陰霾。

  車廂內眾人都是唉聲歎氣,有著一種百般無奈的無可奈何。

  陳宇口中的“孔師”是誰,是孔鮒。他是孔子的八世孫,本來居住于魏國。本名鮒甲,字子魚,亦字甲。天下大亂之後,幾乎所有擁有尊貴出生的人都是投奔血統高貴的王公貴族,再不濟也是尋找名士寄託于門下,但他做出了令人側目的一個決定,不是尋找血統高貴的王公貴族,也不是尋找負有名望的名士,是找了一個原本為秦軍戍卒的人投靠。

  秦軍戍卒是陳勝,孔鮒是在陳勝的隊伍還不大的時候進行投靠,令許多人不理解的同時也是一陣側目。

  孔鮒為什麼不去找血統高貴的王公貴族或是負有名望的名士?其實這裡面的道道很現實。

  儒家自孔子創建以來,因為其理念的關係一直未能得到認可,這裡的認可所指的是統治階層的認可,這對儒家來說簡直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就好像其餘的學派認為統治階層不用他們的思想來治國不可理喻那樣。

  “我們的道理是多麼好的道理,我們的學問也比其它學派的學問更合適治國,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接受呢?”另外一名年長的儒生,他愁眉苦臉地說:“總不能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情,來否定我們吧?”

  什麼過去的事情?事實上儒家是有執掌一國之朝政的時間,那是在孔丘在世的時代,魯國的首都曲阜就是由他來治理,並且得說一句非常公道的話,曲阜被他治理得相當不錯,導致魯國三恒中的季孫氏也生出由他來治理魯國或許會很不錯的想法。

  “禮儀教化,使人人知禮儀懂廉恥不好嗎?”年長的儒生一臉的不理解,說道:“帝國已經無比強盛,只是強盛在武力之上,甚至是因為武力的強盛而在變得野蠻。我們需要的是一個野蠻的國度嗎?”

  陳宇臉上也出現陰霾,說道:“不但變得野蠻,到處也開始充滿了銅臭,陛下忘卻了田氏代齊的慘痛,一直在扶持低賤而又危險的商人。”

  有那麼一些傳言,說當今皇帝就是姜姓呂氏的後裔,而姜姓呂氏的江山(齊國)可是被田氏用“大鬥出小鬥進”的給買去的。

  “整個勳貴階層都在向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陳宇是既痛惜又痛恨,他看到不少人點頭認可自己的觀點,說道:“他們不再注重品德,想要的是更多和更多的利益。”

  其實陳宇想說的是,比起之前的貴族階層,帝國現在的貴族階層其實更像是皇帝的應聲蟲,像是孔鮒明明已經取得一些勳貴的支持,但是皇帝只是小小地發了一頓脾氣,那些勳貴竟然絲毫不抵抗就龜縮了。

  帝國的勳貴都是追隨皇帝才能夠成為勳貴階層,每一個開國之君從來都是擁有不可冒犯的威嚴,誰敢輕易去撩皇帝的虎須,特別是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且沒有切身利益的事情去惹皇帝不開心?

  “勳貴階層(對儒家)不可靠,想要讓他們(強力)支持我們很難。”名叫黃葉的儒生看上去比較理智,他說:“我們需要的是一個不離不棄且願意共同願意面對風險的盟友,因為我們現在的處境比至賢先師在世的時候更加惡劣。”

  至賢先師是哪位?就是孔子他老人家了。

  孔丘也絕對夠資格稱得上是至賢先師,畢竟他是唯一一個在知識被壟斷的環境下,第一個站出來願意有教無類的人,因此從他之後知識雖然依然是被貴族和豪族所掌握,但平民總算也有尋求獲得知識的管道,非高貴血統和豪門出身的人確實是要感謝他開啟一扇求得知識的大門。

  當然,世上無完人,沒有任何一個人終其一生都是偉大的。

  孔丘人格高尚,但是很多時候個人認為的正確不代表做出的事情就一定正確,就好像是他的執政之路一樣。

  魯國國君想要奪回失去的權力因而扶持了孔丘,讓孔丘一路從大夫到成為魯國的國政。孔丘成為魯國執政的道路上也不止是得到來自魯國國君的幫助,實際上對孔丘有過助益的人並不少,其中就有魯國三恒之一的季孫氏。

  季孫氏是魯國三恒中的最強一“恒”的家主,他還是魯國侍奉晉國的主事人(外交官),在魯國的權力可謂是一手遮天。

  在孔丘被魯國國君看重的初期,季孫氏可是幫了孔丘不少的忙,甚至是當孔丘包庇自己父親陪葬奴隸的時候,都是釋然一笑沒有追究。親屬陪葬奴隸被包庇,然後沒有進行追究,這種行為在當時是有種給面子到無以復加的態度了。

  孔丘給予季孫氏的回報是什麼?是不斷抨擊季孫氏在魯國的強大,認為以季孫氏為首的三恒沒有一點身為臣下的自覺,按照原話就是“不當人子”。

  大概也是季孫氏心裡認為孔丘能夠讓魯國變得強大,對孔丘的一系列攻擊都是採取忍讓的態度,可是一再的忍耐並沒有換來孔丘的感激,是得到孔丘更加猛烈的攻擊,而孔丘的攻擊不止是僅限在輿論上面,開始在國家大事上也屢屢跟季孫氏作對。

  時值齊國正在山東大肆擴張,魯國是從西面擋住了齊國擴張的步伐,因此齊國早就有吞併魯國的野心,只是一方面魯國本身不是太弱,魯國又死死抱著當時中原的老大晉國大腿不放,齊國有吞併魯國的野心卻不敢真正的付之行動。

  儒家喜歡內鬥的特性在孔丘時代便已經展露出苗頭,他似乎是沒有看到來自齊國迫切的威脅,一直致力於與三恒過不去,美其名曰是要為魯國國君奪回本該屬於君王的權力。

  要是按照“攘外必先安內”的理念,孔丘的做法當然是無可厚非的,可是很真實的來看待歷史,任何在外部威脅迫在眉睫沒有“攘外必先安內”時間的時候去那麼幹,所有這麼幹的國家沒有任何意外的,要麼是滅亡要麼是被取代。

  三恒面對孔丘一直忍耐和忍讓,造成的後果是可怕的,導致的是孔丘認為三恒已經懼怕,結果提出了“墮三都”的要求。

  墮三都的要求被提出,又時值三恒之中有家臣叛亂,三恒能怎麼辦呢?只能是在魯國國君和孔丘的一致壓力下再一次妥協。

  老天,三都是叫三都,但那是個人的神聖財產,當時可不講天底下所有東西都屬於當權者那一套,孔丘竟然認為三恒對魯國國君有威脅,然後因為政治考量,不顧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性,要從道德和實際上進行毀滅,說好的儒家品德高尚呢?

  孔丘真的墮三都了,期間季孫氏為首的三恒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然而其後發生的事情卻是儒家絞盡心思想要抹掉的一段歷史。

  什麼歷史?就是孔丘墮三都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對齊國那邊的防線,墮三都墮到了自毀國防的地步上,也算是昏了頭。

  齊國當時對孔丘極力針對魯國三恒是什麼態度?他們帶著幸災樂禍和鼓勵的態度,輿論之上還極力宣揚孔丘,使之孔丘在各國開始有了偌大名聲。

  孔丘針對三恒是為了幫助魯國國君奪回權力,但是魯國國君的權力為什麼會轉到三恒那邊去?其實還是與魯國的公室一連串做出的荒唐事有關,魯國王室做過最荒唐的時候還包括得罪保護自己國祚完全的晉國,甚至是幾乎不戰就失去的一片疆土,那片疆土是晉國保護魯國時期從齊國那邊攻佔,然後晉國送給魯國。

  魯國是依賴于晉國保護啊,魯國公室竟然去得罪保護自己的人,到了孔丘成為執政的時候甚至是近一步得罪了晉國,比如痛斥晉國竟然不尊重周王室,但晉國實際上該是除了魯國之外最尊重周王室的諸侯國了。

  孔丘痛斥晉國不尊重周王室的理由是,晉國那麼強大就該無條件接受周王室的指令,怎麼能夠以諸侯國的利益為優先。

  晉國是周王室麾下的一個諸侯國,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都明白諸侯國有自己的權力,優先保護自己的利益也是普世價值觀,在保證自己利益的同時效忠于周王室才是合理的行為。

  事實上當時要是沒有晉國一直在“尊王”,先是扛著周王室的旗號與“問鼎多重”的楚國拼殺近百年,最終是帶著一幫小弟把楚國幹趴下,讓楚國“回歸”到華夏一族的懷抱,後面又壓制許多窺探周王室權威的諸侯國,其中就有齊國這麼一家。

  需要被保護,然後在沒有違背普世價值觀的前提下,晉國也真的沒招惹周王室什麼事情,結果以一個被保護國的執政者身份來痛斥保護自己的強國,這種行為很搞笑吧?

  或許舉世都覺得很搞笑,但是孔丘就真的是那麼認為的,因為那就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一切為王為意志,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一套。

  孔丘以一國執政者的身份去痛斥晉國換回的是什麼結果?是晉國既鬱悶又茫然,然後不再視魯國為自己必須保護的國家,導致齊國沒有了顧忌出兵攻打魯國。

  魯國自然是無法獨自戰勝齊國,在擁有防禦線(城池)之前打不過,失去防線之後更加打不過。

  齊國發兵魯國,墮三都的後遺症來了,孔丘要求三恒盡起家族私兵抗衡齊國,可是三恒也不是傻子啊,之前孔丘在三恒一直忍讓的時候步步進逼,逼得三恒都快沒有活路了。好嘛,國君不是要權嗎?三恒還權了,不但還權還自己毀掉了屬於自己神聖財產的私邑。被欺負到這份上,之前欺負自己的物件來講義務了,說是三恒有義務起私兵參與國戰。

  天大的玩笑啊!孔丘削弱三恒的時候不講國君和執政對三恒的義務,等待國君和執政需要三恒的時候來說三恒有保護誰誰誰的義務了?這是什麼邏輯???

  所以嘛,作為儒家的老祖宗孔丘有那種思維,就別奢望儒家的核心思想不混亂,甚至可以說無視“義務和責任”就是從孔丘那一代就留下的“病”,到了孟子和荀子的時候倒是想過要改良,但是儒家門徒抱殘守缺的思想之下,孟子講仁義還沒有被罵異端,荀子更趨於法家那一套直接被打上異端的標籤。

  儒家誕生了那麼多年,最有可能進行改良成功,並且是走上正確道路的時機(孟子和荀子時代)沒有完成,病沒有被治,可以想像會釀成什麼悲劇。

  “盟友,我們需要像是季孫氏那樣的盟友。”陳宇當然不是真的說季孫氏,單指季孫氏前期的無條件忍讓。他用著期盼的語氣:“但是誰又是我們的季孫氏?”

  眾多儒家門徒知道陳宇提季孫氏是個什麼意思,就是要忍讓和甘於被利用還不吭聲。

  已經有過前例了,誰敢當儒家的季孫氏啊?他們的回應只有苦笑。

  在儒家的歷史記錄中,季孫氏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所有配合孔丘的行為都是陰謀,哪怕季孫氏一直到齊軍攻到曲阜城下之前壓根沒找孔丘晦氣,最後孔丘被驅逐出魯國,那一定就三恒的陰謀,只是沒找到證據罷了。而儒家的思維中,認定誰有罪就是有罪,從來不需要證據。

  儒家幾百年來根本就沒有盟友,他們幾乎是將所有能得罪的學派都得罪了個遍,不被攻擊就算不錯了,壓根就不會有誰來拉儒家一把,更別提當儒家的盟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1 00:19

第1029章 恩澤經不起揮霍

  帝都南陵的儒家門徒正被官府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清場”,為了不將事情搞得那麼有針對性,實際上其它學派的門徒也有被選中委派任務出了帝都。

  陳宇等人被委派的任務是前往陳郡,他將與一眾夥伴一同進入建路隊,向那些異族奴隸進行教化。他們這支隊伍並不是唯一的一支,還有許多隊伍被分散到全國各地,被委派到帝國腹地的其實還算幸福,要是委派地是在邊郡那才是真的受罪。

  “我們應該怎麼教化?”陳宇滿臉的苦惱:“教他們讀書寫字嗎?”

  帝國一直都在進行教育普及化,本身需要的教師的空缺非常大,本民族國家的教育師資都不夠,國家會糾結一幫人去教導異族讀書識字嗎?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的東西在儒家門徒身上卻沒有那個概念,因為他們真的沒有國家和民族的觀念,儒家門徒所接受的教育是“誰認可誰,就是自己人”,而儒家也從來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自己人”對國家和民族幹過什麼。

  “十世之仇,猶可報也”本來前面還有一句“王道復古,尊王攘夷”,不過這一句“王道復古,尊王攘夷”可不是孔子他老人家說的,是公羊說的,所以別怪儒家門徒不買帳。

  要是“王道復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猶可報也”,那就有點國家民族的意識了,雖然依然是體現在統治者為尊的核心思想上,但至少意義變得不同。但要是只有“十世之仇,猶可報也”基本上是被指向私仇。

  沒有國家和民族的觀念一直都是儒家思想上的硬傷,那也是建立在儒家長久的不得志上面,迫使儒家在得不到施政空間的時候發生“異變”,變得只要能夠獲得當權者的青睞就不挑三揀四。所謂的不挑三揀四是,不在乎統治者是誰,只要統治者願意重用儒家就行。在這種觀念下,儒家門徒並不介意去教導誰,他們在乎的是那麼做能不能讓自己有機會走向通往掌握治國的道路。

  “不,執政府並沒有讓我們那麼做。”黃葉奇怪地看一眼陳宇,他們出發前已經有執政府的官員前來通告,沒道理陳宇會不知道,因此他只當陳宇是被氣得遺忘了。他說:“我們得到的任務是進行宣講。”

  皇帝認為儒家的思想有益於讓那些奴隸變得安分,給儒家門徒分配職位的時候,安排的是類似于政委的功能。

  執政府其實不太明白皇帝那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但是包括蕭何在內的所有執政府官員都希望能夠約束並平息近來奴隸越來越明顯的抵抗。

  “短期內我們做不到什麼。”陳餘悶聲悶氣說道:“那些人不懂我們的語言,我們也不懂他們的語言。”

  恰恰是語言不通又被分配教化奴隸的任務,大多數儒家門徒內心裡才會鬱悶。他們如果要執行自己的任務,首先就要解決一個難題,那就是使溝通不存在障礙。

  “他們(異族)來自太多的地方了!”陳宇捂著額頭,說道:“最遠的是來自於希臘……。”

  其實帝國的官屬奴隸最多的依然是百越蠻人和草原胡人,誰讓這兩個族群離帝國最近。然後因為帝國進軍西域,近一年來不少奴隸是從西域運送回國。

  來自西域那邊的奴隸成份最複雜,因為之前可是有數量非常龐大的從西向東逃亡的族群湧到西域,帝國大軍擊敗頭曼俘獲接近二十萬,其中就有五六萬俘虜是那些逃亡的族群。

  除開得自擊敗頭曼之後的戰俘之外,因為帝國大軍直接開進西域,實際上在不斷的軍事行動中也有大量的俘虜。帝國重視交通建設,也有太多的水力設施和工業設施需要勞動力,西域俘虜到的戰俘自然是被運輸回國。

  “希臘?聽說那是一個很強大的文明。”黃葉眼眸裡出現了一種莫名的興趣,他說:“傳聞希臘並不是單指一個國家,是泛指同一種文化下的族群。這個族群有著相當多的國家,他們最為強盛的時候擁有三座大陸的領土?”

  車廂之內的人都是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黃葉,他們正在抒發自己的悲慘之情,忿恨境遇上的不公,又可惜自己的滿身才能得不到施展的機會,結果黃葉去用那副表情談一個遠在幾萬里之外的民族是個什麼意思。

  “我們(儒家)以後的希望就在這些族群身上了。”黃葉無比認真的地說:“陛下顯然不願意我們在本土插手過多的事務。”

  是啊,儒家也不知道是怎麼招惹皇帝,皇帝不止一次壓制儒家的活動。

  “呵……”陳宇冷冷地笑了一下,盯著黃葉,有些逼人地說:“我們什麼時候得到過君王的青睞?我們從來都是逆流而上!”

  在場的人都知道陳宇是在睜眼說瞎話,儒家有得到過君王青睞的,並且不止是孔子在世時的那一次,後面幾個諸侯國也是採用儒家思想治國,但比較悲劇的是這些國家本來還好,選擇以儒家治國之後很短時間內就滅亡,嚇得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再用儒家思想治國。

  事實上在春秋那種階段,儒家真的是一個天大的悲劇,畢竟春秋是大爭之世,講的就是圖強,國家能不能存在並且強盛可不看仁德,更不是依賴於講禮,是不折手段和不留餘力的圖強,所以儒家不得到認可才是理所當然,只有腦子缺根筋才會在春秋的大爭之世中使用儒家治國。

  儒家的生命力是所有學派中最為頑強的,沒有之一。長達數百年沒有得到統治者認可,換作一些學派早就該樹倒猴孫散了,儒家卻是在困境中一直壯大。

  儒家為什麼會在權貴不認可的時候還能壯大?要訣只有一個,那就是儒家的有教無類,他們吸取所有能夠吸取的門徒,以維持龐大的數量來保證存在。

  其它的學派明顯沒有儒家的覺悟,許許多多的學派走的都是精英化,也就是那些學派對擇徒相當嚴格,不像儒家什麼人都要。

  走精英路線的學派,風光時或許會非常非常的風光,如縱橫學派因為出現蘇秦和張儀盛極一時,可是自蘇秦和張儀以後,縱橫學派的風光還在嗎?縱橫學派的風光不但不在了,其實到底還有沒有門徒都不是那麼確定,至少就沒有比較出名的縱橫士在活躍。

  不止是縱橫學派,許許多多的學派都是一般光景,戰亂不過幾年,一些整個學派只有個位數的人,一場兵災就能被滅個“滿門”,結果是活躍在帝國的學派真的是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整個儒家都要感謝孔子他老人家,不是感謝孔子創造出儒學,因為孔子只是在擔任圖書館管理員的時候將之前許多的知識整理並備註,備註的時候又進行挑選和整理,從中悟出一些新的思想,儒家的建立不是由孔子一人,是站在歷代先賢的肩膀上。

  儒家門徒要感謝的是孔子的一個行為,那就是有教無類,讓儒家從一開始就得到眾多來自於底層的擁護,最重要的是因為這樣而擁有龐大的門徒數量。

  要不是因為有龐大的門徒數量,儒家根本不可能支撐這麼久,同時也是因為儒家門徒強調孔子有教無類恩澤庶民階層,用這一個事實來開始“造聖”,使得幾乎所有寒門庶民感激孔子開創將知識分享之先河,來加強儒家內部的向心力,否則儒家的生命力也不會這麼頑強。

  “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現在已經不是堅持就有機會的光景。”黃葉不敢說的太明白,他的意思是帝國越來越強盛,現如今的皇室持國的時間不知道會有多久,儒家想到等到新的皇室出現不知道要幾年。他說:“我們能夠做的就是發揚有教無類的核心思想,或許能夠在‘域外’尋找到我們的寶地。”

  什麼意思?不就是看到帝國皇帝不樂意儒家進入官場,至少是不願意儒家把持朝政,所以應該到其它的國家去尋找機會嘛!

  “並且……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們也只能那麼做了。”黃葉看得無比清楚,現任皇帝不會允許儒家在帝國壯大。

  “可恨……叔孫通不和我們配合。”陳宇滿臉陰霾地說:“要是他願意和我們配合,至少我們能夠爭取一下成為……的老師。”

  省略號是因為陳宇壓低了聲音,他指的是皇帝的子嗣,隨便哪一個子嗣都行,至少是撬開了皇室的一扇門,只要是操作得當或許能扭轉皇帝對儒家的偏見?

  不得不說陳宇的想法還真的是有點遠見,但那並不是來自于陳宇的思考,是眾多儒家門徒商量出來最可行的方法。

  必須說明的是,歷史上儒家的崛起還真的是走這樣的一條道路,要是歷史沒有改變的話,他們是傍上了漢景帝劉啟的其中一個兒子,漢景帝劉啟的這個兒子一開始並不顯得特殊,在黃老學派把持漢帝國朝政的時候,儒家也沒有能力成為太過重要皇子的老師,所以能傍上其中一個皇子已經能算是天大的收穫。

  漢景帝的那個兒子自然是劉徹,不過那個時候劉徹還不叫劉徹,是叫劉彘。儒家做夢都想不到劉彘會成了漢帝國的皇帝,他們的一次嘗試性的行為仿佛是被“天命”加持,然後又出了一個像神棍更像是儒家門徒的董仲舒,儒家自此邁出了掌握華夏民族命運長達兩千年的輝煌道路。

  “哪怕是博士願意,最終有可能嗎?”黃葉感受到車子的停頓,很認真地看著陳宇,說道:“不可能的,且不說現在早不是皇子單獨接受教育的光景,眾多皇子進入學校,我們(學派)的人難道就沒有在教育皇子?”

  陳宇被說得有些惱怒,“哼”了一聲,說道:“那是他們太沒有用了。”

  黃葉有點不想和陳宇聊天了,他看到的陳宇是一個偏激且太過陰霾的形象。

  儒家的機遇是不好,但是遠遠不到絕望的時候,偏激和傾向於陰暗非但對儒家沒有任何的助益,反而極有可能使得儒家更進一步激怒皇室。

  現在的皇室……至少是皇帝表現出來的一貫態度對內顯得溫和,但皇帝的耐心總是有限度的。儒家已經在一次獻俘大典上激怒過皇帝,當著幾十萬人高喊口號且跳樓的那一幕實在是太惡劣了,也讓帝國的文官集團和武將集團沒有浮出水面的隔閡變成了互相針對。

  理智的儒家門徒事實上非常慶倖皇帝的溫和,要不光是激化文官集團和武將集團的矛盾這一點,皇帝滅了儒家都沒人會喊冤,因為那事情做得真的是無比的惡劣。正是出於這點,很多儒家門徒對皇帝打壓儒家有另一層的瞭解,認為皇帝打壓儒家其實是在保護儒家,畢竟那一次之後不但武將集團恨儒家入骨,文官集團也對儒家十分痛恨。

  “應該是到了?”黃葉說著徑直站了起來,他對著幾個與自己一般溫和不帶偏激的人招呼:“我們且下去?”

  黃葉的招呼得到不少人的回應,他們都是不希望事態再一次變得嚴峻的人,或是認為找到了新方向的人,因此內心裡期盼的不是偏激地去痛恨誰和埋怨誰,只要用行動來證實一些事情。

  下了車,舉目看去是一片平地,那裡有眾多的士兵看顧著許許多多看著就是奴隸的人。

  “那些就是我們要實驗新想法的人群嗎?”一個看著年輕的儒生眼眸裡帶著好奇,他說:“真的是什麼人都有啊!”

  確實,他們看到的這一批是剛從西域那邊押解到帝國腹地,不像是之前大多來自百越或是草原,因為白皮膚、黑皮膚、麥色皮膚的人種都有,並且哪怕是同樣的皮膚也有著不同的頭髮顏色或是眼瞳顏色。

  “看著很是落魄……”黃葉目視那群穿著統一囚服的異族人,心想:“大多看上去很像是營養不良,也許改變他們健康狀況是最好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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