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0章 遺留產物
華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很多時候人情交際遠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有著寧願欠錢也不願意欠人情的說法在內,一切只因為欠錢還錢也就是了,但是欠人情可不是還錢那麼簡單,極為可能要把命給搭上。
千金一諾就是體現在一個欠人情的典故上面,因為歷史被呂哲改變,自然是沒有了季布“千金一諾”的典故發生了。不過,季布“千金一諾”的典故在當時是一個社會的縮影,可見人們對於承諾過的事情是多麼看重。
呂哲想知道的是呂雉在這麼一件事情裡面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要是呂雉有參與進去,那麼她又是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樣的承諾。
燕彼能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查出那麼多東西已經非常不錯,想要知道這麼一件事情的詳細過程則不是一天之內就能辦到了。
“查。”呂哲蹙眉說道:“暗中查清楚來龍去脈,不要驚動了任何人。”
燕彼應“諾!”,站在原地一小會,見皇帝沒有其它什麼事,倒退著退了出去。
呂哲的後宮沒有所謂的三千佳麗,他從十餘年前成為漢王,幾年前成為皇帝,可是連一次向民間采女都沒有做過,甚至目前的女人幾乎都是因為政治的需要才納入,也就只有呂雉、衛雯、翼秀是一種主動的收納。
當皇帝當到呂哲這麼個份上其實已經夠可以了,之前不管是諸侯國還是日後歷朝歷代的皇帝,誰不去隔三差五地向民間“索要”女人呢?這些皇帝有些是荒淫無度,但有些皇帝其實只是為了能夠有更多的子嗣。當然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只有一名皇后的皇帝,如楊廣就是,他睡過的女人肯定不少,但確實只有一名蕭皇后,這是李唐怎麼污蔑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出巡隊伍自然是不能一直停留在碭郡,哪怕呂哲很想搞清楚虞氏是個怎麼回事,那也不能長久停在睢陽。
大概是三天之後,皇帝行轅再次動了起來,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陳郡。
陳郡和泗水郡都有差不多類似的過往,早在呂哲沒有揮軍北上之前,陳郡其實是被韓國和魏國所瓜分,泗水郡的西部區域亦是被當時的齊國借給了韓國和魏國。
當時的齊國借地給韓國和魏國自然是沒有按什麼好心,泗水郡是齊國從楚國那裡搶來,於北部和東部割出一塊土地來建立封國,也即是劉邦曾經作為國相的沛國,齊國將西部分別借給韓國和魏國是為了轉移楚國的仇恨。
韓國和魏國在當時的情況是背井離鄉,哪怕是明知道齊國沒有按什麼好心,他們也必需吞下魚餌,不然光是依靠小小陳郡兩個難兄難弟遲早也會完蛋。
因為魏國和韓國當初只有陳郡這麼一塊地盤,兩國對幾個重要郡縣投入的精力其實並不小,出巡隊伍出了碭郡進入陳郡,第一個抵達的縣叫柘縣。
柘縣是當時魏國用來抵禦北方可能遭受入侵的第一線,當時魏國花了不小的代價來建立柘的城牆,又分別在城外建立了不少類似於兵堡的建築物,呂哲等人來到柘縣之後,其實柘縣的城牆已經被拆除,原本是城牆的位置也有了建築物。
“那些兵堡沒有拆,是作為郡縣兵的屯兵地。有些兵堡稍微改建一下也能作為倉庫使用。”陳郡的郡守蔡陽看上去頗為年輕,絲毫看不出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他滿臉帶笑,說道:“一些是郡內自用,一些是租了出去。”
蔡陽原是秦國的官員,之前有在隴西郡那邊做過縣長,呂哲在這個時代的出身是隴西郡,在天然上蔡陽認為與呂哲有一點情分。
事實是什麼?蔡陽有在隴西郡的翼縣當過父母官,不但皇帝是出身隴西郡,皇帝妃子之一的翼秀正是隴西郡翼縣戶籍,因此他心裡也就多了不少的念想。
呂哲當然不是什麼隴西郡的出身,不過他一直以來也沒有否認過。他沒有成為諸侯之前有人會去查證,查到的線索到了大叔那邊已經到頭。
秦國曾經拿過這件事情說事,但是當呂哲成為帝國皇帝……或者應該說呂哲的崛起之勢已經無法阻擋,秦國自行消除了呂哲出身的影響,反而極為肯定地傳播呂哲確認是出身隴西郡。
柘縣周邊的兵堡不少,但是兵堡最多的地方絕不在陳郡,南郡才是一個遍地兵堡的地方。
當初呂哲勢力還小的時候,對外採取的只能是守勢。既然是守勢,呂哲又有著天下第一建城大師的稱號,怎麼可能不盡可能地在必需的地方建設防禦設施?
事實上南郡周邊建立起來的軍事設施用到的並不多,但是只要是被用到的軍事設施無不發揮出它們存在的價值。也許啊,當時要是呂哲沒有建立起幾道能夠被稱為變態的防禦線,那時候他這個小勢力早就該被秦軍給抹平了?
呂哲建立的兵堡只有在險要的區域才是水泥結構,其餘更多的是採取當代的夯土結構。魏國在柘縣北線建立兵堡,他們可沒有辦法搞出水泥,只能是採取最傳統的辦法。
有一點是共通的道理,不管是水泥還是夯土結構,出於防禦需要建設的建築絕對寬大不到哪去。考慮到駐軍取水的需要,更多的時候是會選擇在取水容易的區域。
還沒有到柘縣城內,恰好是路過一處已經改為倉庫的兵堡,呂哲也就選擇停下來看看。
魏國建立的兵堡款式是模仿于南郡,但也只是在外觀上相同,內在卻是春秋戰國以來甕城的佈局。
每一個兵堡都不會只是地表上面的空間,裡面會有著挖空的地下結構,而任何的地表下結構都會有一個共同的效應,那就是潮濕。
呂哲進入被改造的兵堡,第一眼看到的是室內甬道已經被拆除的結構,除了必要的支撐柱之外,任何牆壁都被拆了個乾乾淨淨,擺放的是一些用麻袋裝好沒有去殼的稻米。
稻米其實並不是華夏苗裔的主要食物,小麥以及各種小米才是華夏的主要食物,此前稻米只有在百越和更加遙遠的嶺南區域才被土著接受。
目前,帝國在南方開闢了眾多的產糧地,稻米已經超越小麥和各種小米成為主要的糧食,整個國家的飲食習慣因為各地主要是依賴南方運糧也在悄悄地發生改變。
呂哲解下佩劍捅了一個麻袋,伸手接住露出來的稻米,發現稻米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濕潤,聞了聞也沒有發現有黴味。
蔡陽看到皇帝的舉動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將倉庫的稻米搬出去日曬,保養得相當良好。”
呂哲沒有說話,他點了點頭繼續朝裡面走。
被改造了的兵堡前端地段都是裝著稻米的麻袋,到了後面則是成了成捆的布匹,從這種情況來看,陳郡……至少是柘縣的經濟恢復顯得不錯。
是了,這麼個年頭國家的賦稅可有點複雜,官府接受錢幣,也會接受糧食和布匹,因此布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硬通貨之一。現實的情況是,早在帝國建立之前,各個諸侯國收取賦稅,某些時候還會專門要求要有多少什麼顏色的布匹,這種習慣現今還在執行。
呂哲將要邁步走下臺階進入地下室之前,問蔡陽:“賦稅情況上,帝國發行的貨幣占了多少比例?”
蔡陽立刻答道:“占了六成。”
陳郡的民眾繳納賦稅占了六成?呂哲笑了笑點點頭。
蔡陽看到皇帝又是笑又是點頭,心裡的看快樂立刻呈現在臉上。皇帝滿意,那說明蔡陽這個郡守當得相當不錯。
出巡隊伍已經在全國各地大部分地區溜達了一圈,每到一地呂哲都會詢問類似的問題,帝國是有制式的貨幣,可是並非在每一個地方都流通甚廣,甚至是在有些地方都還在使用秦制的半兩錢。
陳郡的賦稅上貨幣有六成,可以算得上是比較高的比例了,在一些偏遠地方大多是以土特產來充當賦稅。
用土特產繳納賦稅也是華夏文明的特色,畢竟有些地方就是沒有錢,官府總不能是逼迫民眾一定是要繳納貨幣,可是不繳納賦稅也絕對不行,自然是允許用一些具有價值的東西來進行代替。
用非貨幣進行代替的繳納賦稅方式是非常麻煩,可是某種程度上一些郡縣的地方官很歡迎這種方式。這些郡縣的地方官會在收納土特產之後由官方來運輸販賣,只要是操作得當能夠產生不少的收益,而地方官只需要交納國家的賦稅額度,多餘的錢財能夠留在地方,也稱得上是一件國家允許的行為。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地方交納土特產在操作過程中都能夠收益溢出,一旦產生的收益在國家賦稅上出現缺口,那些地方的官員在考核上肯定也不如意就是了。
進入兵堡的地下室,呂哲立刻就聞到了悶悶的空氣,他借著近衛亮起的火把掃視了一下,發現裡面擺的東西是一些箱子。
“地下室一般是被用來陳列一些長時間用不上的東西。”蔡陽見皇帝示意甲士打開一些箱子,繼續說道:“如陶器等等。”
打開的箱子裡面還真的就是一些陶器,造型上有碗或是杯子,看模樣根本就是軍中的一些用物。
“這些東西已經放置很久了。”蔡陽拿起一個碗,說道:“不是帝國時期的產物,也著實不知道該拿來做什麼用。”
那就是曾經魏國遺留下來的東西了,現在它們既是軍需品,又是一堆已經被帝國軍隊淘汰掉了的東西。
帝國軍隊早就不適用陶器,先期是使用竹管,後面闊綽了開始轉為適用類似于現代的飯盒,並且飯盒是一種廉價的鐵皮製作,畢竟這玩意經得起磕碰,陶器可不行。
蔡陽重新將碗放回去,苦笑道:“因為是軍需物資,郡裡也沒有辦法拿出去向民間販賣。”
是這麼回事,帝國的軍和政分開,軍方管不到民政,民政在某些事情上……例如後勤和運輸都是能參與到軍方,但是也僅限於購入,一旦成了軍方的物資,民政官員也就沒有插手的餘地。
呂哲在下來之前以為地下室會有稻米或是布匹,逛了一圈,發現地下室內還真的全是陶器。
事實上“古人”雖然是“古人”,可並不代表他們傻啊!誰都知道地下室潮濕,該是腦袋缺了多少根筋才會在地下室儲存糧食?
陳郡算是在長江流域邊上,也正是它的地理位置在這裡,又加上離直隸並不是太遠,一些發展上真的是超過了很多地方。
皇帝行轅照例是前往郡守府,抵達之後入眼的是那條直通帝都南陵的國道。
陳縣通往帝都的國道是一條水泥公路,整體寬度在十五米,分為左右四條行道,兩邊又分出一條徒步和一條行車或是騎馬的不同劃定。現在那條道路上人群不少,來來往往的馬車亦是眾多。
目前擁有水泥國道的路段其實不多,主要是集中在南陵周邊。帝國有一個計畫,是至少將水泥道再擴建至少三條,分別是從南陵直接抵達遼東郡、隴西郡、雁門郡,等於是有三支箭頭分別直插目前帝國最為重視的三個方向。
從南陵通往隴西的道路已經修建到三川郡境內,還會修向內史郡,一路直通下去。這條道路因為皇帝出巡是最先走那邊,集中過去的資源相對多,也是建設得最快的一條。
通往雁門郡的這一條其實也將通往遼東郡的部分地段涵蓋了進去,是會到了潁川之後才分開岔道。目前這一條國道只是修到了陳郡,且看停息下來的情況,顯然短期之內是不會再有動靜了。
“執政府那邊的意思是,因為帝國需要深入草原,將勞力主要集中到邊疆,中原這一塊著力恢復民間。”蔡陽見皇帝一直在看那些挖了部分的地基,如此解釋。
呂哲當然知道這一件事,他在想的卻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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