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5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0章 遺留產物

  華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很多時候人情交際遠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有著寧願欠錢也不願意欠人情的說法在內,一切只因為欠錢還錢也就是了,但是欠人情可不是還錢那麼簡單,極為可能要把命給搭上。

  千金一諾就是體現在一個欠人情的典故上面,因為歷史被呂哲改變,自然是沒有了季布“千金一諾”的典故發生了。不過,季布“千金一諾”的典故在當時是一個社會的縮影,可見人們對於承諾過的事情是多麼看重。

  呂哲想知道的是呂雉在這麼一件事情裡面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要是呂雉有參與進去,那麼她又是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樣的承諾。

  燕彼能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查出那麼多東西已經非常不錯,想要知道這麼一件事情的詳細過程則不是一天之內就能辦到了。

  “查。”呂哲蹙眉說道:“暗中查清楚來龍去脈,不要驚動了任何人。”

  燕彼應“諾!”,站在原地一小會,見皇帝沒有其它什麼事,倒退著退了出去。

  呂哲的後宮沒有所謂的三千佳麗,他從十餘年前成為漢王,幾年前成為皇帝,可是連一次向民間采女都沒有做過,甚至目前的女人幾乎都是因為政治的需要才納入,也就只有呂雉、衛雯、翼秀是一種主動的收納。

  當皇帝當到呂哲這麼個份上其實已經夠可以了,之前不管是諸侯國還是日後歷朝歷代的皇帝,誰不去隔三差五地向民間“索要”女人呢?這些皇帝有些是荒淫無度,但有些皇帝其實只是為了能夠有更多的子嗣。當然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只有一名皇后的皇帝,如楊廣就是,他睡過的女人肯定不少,但確實只有一名蕭皇后,這是李唐怎麼污蔑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出巡隊伍自然是不能一直停留在碭郡,哪怕呂哲很想搞清楚虞氏是個怎麼回事,那也不能長久停在睢陽。

  大概是三天之後,皇帝行轅再次動了起來,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陳郡。

  陳郡和泗水郡都有差不多類似的過往,早在呂哲沒有揮軍北上之前,陳郡其實是被韓國和魏國所瓜分,泗水郡的西部區域亦是被當時的齊國借給了韓國和魏國。

  當時的齊國借地給韓國和魏國自然是沒有按什麼好心,泗水郡是齊國從楚國那裡搶來,於北部和東部割出一塊土地來建立封國,也即是劉邦曾經作為國相的沛國,齊國將西部分別借給韓國和魏國是為了轉移楚國的仇恨。

  韓國和魏國在當時的情況是背井離鄉,哪怕是明知道齊國沒有按什麼好心,他們也必需吞下魚餌,不然光是依靠小小陳郡兩個難兄難弟遲早也會完蛋。

  因為魏國和韓國當初只有陳郡這麼一塊地盤,兩國對幾個重要郡縣投入的精力其實並不小,出巡隊伍出了碭郡進入陳郡,第一個抵達的縣叫柘縣。

  柘縣是當時魏國用來抵禦北方可能遭受入侵的第一線,當時魏國花了不小的代價來建立柘的城牆,又分別在城外建立了不少類似於兵堡的建築物,呂哲等人來到柘縣之後,其實柘縣的城牆已經被拆除,原本是城牆的位置也有了建築物。

  “那些兵堡沒有拆,是作為郡縣兵的屯兵地。有些兵堡稍微改建一下也能作為倉庫使用。”陳郡的郡守蔡陽看上去頗為年輕,絲毫看不出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他滿臉帶笑,說道:“一些是郡內自用,一些是租了出去。”

  蔡陽原是秦國的官員,之前有在隴西郡那邊做過縣長,呂哲在這個時代的出身是隴西郡,在天然上蔡陽認為與呂哲有一點情分。

  事實是什麼?蔡陽有在隴西郡的翼縣當過父母官,不但皇帝是出身隴西郡,皇帝妃子之一的翼秀正是隴西郡翼縣戶籍,因此他心裡也就多了不少的念想。

  呂哲當然不是什麼隴西郡的出身,不過他一直以來也沒有否認過。他沒有成為諸侯之前有人會去查證,查到的線索到了大叔那邊已經到頭。

  秦國曾經拿過這件事情說事,但是當呂哲成為帝國皇帝……或者應該說呂哲的崛起之勢已經無法阻擋,秦國自行消除了呂哲出身的影響,反而極為肯定地傳播呂哲確認是出身隴西郡。

  柘縣周邊的兵堡不少,但是兵堡最多的地方絕不在陳郡,南郡才是一個遍地兵堡的地方。

  當初呂哲勢力還小的時候,對外採取的只能是守勢。既然是守勢,呂哲又有著天下第一建城大師的稱號,怎麼可能不盡可能地在必需的地方建設防禦設施?

  事實上南郡周邊建立起來的軍事設施用到的並不多,但是只要是被用到的軍事設施無不發揮出它們存在的價值。也許啊,當時要是呂哲沒有建立起幾道能夠被稱為變態的防禦線,那時候他這個小勢力早就該被秦軍給抹平了?

  呂哲建立的兵堡只有在險要的區域才是水泥結構,其餘更多的是採取當代的夯土結構。魏國在柘縣北線建立兵堡,他們可沒有辦法搞出水泥,只能是採取最傳統的辦法。

  有一點是共通的道理,不管是水泥還是夯土結構,出於防禦需要建設的建築絕對寬大不到哪去。考慮到駐軍取水的需要,更多的時候是會選擇在取水容易的區域。

  還沒有到柘縣城內,恰好是路過一處已經改為倉庫的兵堡,呂哲也就選擇停下來看看。

  魏國建立的兵堡款式是模仿于南郡,但也只是在外觀上相同,內在卻是春秋戰國以來甕城的佈局。

  每一個兵堡都不會只是地表上面的空間,裡面會有著挖空的地下結構,而任何的地表下結構都會有一個共同的效應,那就是潮濕。

  呂哲進入被改造的兵堡,第一眼看到的是室內甬道已經被拆除的結構,除了必要的支撐柱之外,任何牆壁都被拆了個乾乾淨淨,擺放的是一些用麻袋裝好沒有去殼的稻米。

  稻米其實並不是華夏苗裔的主要食物,小麥以及各種小米才是華夏的主要食物,此前稻米只有在百越和更加遙遠的嶺南區域才被土著接受。

  目前,帝國在南方開闢了眾多的產糧地,稻米已經超越小麥和各種小米成為主要的糧食,整個國家的飲食習慣因為各地主要是依賴南方運糧也在悄悄地發生改變。

  呂哲解下佩劍捅了一個麻袋,伸手接住露出來的稻米,發現稻米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濕潤,聞了聞也沒有發現有黴味。

  蔡陽看到皇帝的舉動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將倉庫的稻米搬出去日曬,保養得相當良好。”

  呂哲沒有說話,他點了點頭繼續朝裡面走。

  被改造了的兵堡前端地段都是裝著稻米的麻袋,到了後面則是成了成捆的布匹,從這種情況來看,陳郡……至少是柘縣的經濟恢復顯得不錯。

  是了,這麼個年頭國家的賦稅可有點複雜,官府接受錢幣,也會接受糧食和布匹,因此布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硬通貨之一。現實的情況是,早在帝國建立之前,各個諸侯國收取賦稅,某些時候還會專門要求要有多少什麼顏色的布匹,這種習慣現今還在執行。

  呂哲將要邁步走下臺階進入地下室之前,問蔡陽:“賦稅情況上,帝國發行的貨幣占了多少比例?”

  蔡陽立刻答道:“占了六成。”

  陳郡的民眾繳納賦稅占了六成?呂哲笑了笑點點頭。

  蔡陽看到皇帝又是笑又是點頭,心裡的看快樂立刻呈現在臉上。皇帝滿意,那說明蔡陽這個郡守當得相當不錯。

  出巡隊伍已經在全國各地大部分地區溜達了一圈,每到一地呂哲都會詢問類似的問題,帝國是有制式的貨幣,可是並非在每一個地方都流通甚廣,甚至是在有些地方都還在使用秦制的半兩錢。

  陳郡的賦稅上貨幣有六成,可以算得上是比較高的比例了,在一些偏遠地方大多是以土特產來充當賦稅。

  用土特產繳納賦稅也是華夏文明的特色,畢竟有些地方就是沒有錢,官府總不能是逼迫民眾一定是要繳納貨幣,可是不繳納賦稅也絕對不行,自然是允許用一些具有價值的東西來進行代替。

  用非貨幣進行代替的繳納賦稅方式是非常麻煩,可是某種程度上一些郡縣的地方官很歡迎這種方式。這些郡縣的地方官會在收納土特產之後由官方來運輸販賣,只要是操作得當能夠產生不少的收益,而地方官只需要交納國家的賦稅額度,多餘的錢財能夠留在地方,也稱得上是一件國家允許的行為。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地方交納土特產在操作過程中都能夠收益溢出,一旦產生的收益在國家賦稅上出現缺口,那些地方的官員在考核上肯定也不如意就是了。

  進入兵堡的地下室,呂哲立刻就聞到了悶悶的空氣,他借著近衛亮起的火把掃視了一下,發現裡面擺的東西是一些箱子。

  “地下室一般是被用來陳列一些長時間用不上的東西。”蔡陽見皇帝示意甲士打開一些箱子,繼續說道:“如陶器等等。”

  打開的箱子裡面還真的就是一些陶器,造型上有碗或是杯子,看模樣根本就是軍中的一些用物。

  “這些東西已經放置很久了。”蔡陽拿起一個碗,說道:“不是帝國時期的產物,也著實不知道該拿來做什麼用。”

  那就是曾經魏國遺留下來的東西了,現在它們既是軍需品,又是一堆已經被帝國軍隊淘汰掉了的東西。

  帝國軍隊早就不適用陶器,先期是使用竹管,後面闊綽了開始轉為適用類似于現代的飯盒,並且飯盒是一種廉價的鐵皮製作,畢竟這玩意經得起磕碰,陶器可不行。

  蔡陽重新將碗放回去,苦笑道:“因為是軍需物資,郡裡也沒有辦法拿出去向民間販賣。”

  是這麼回事,帝國的軍和政分開,軍方管不到民政,民政在某些事情上……例如後勤和運輸都是能參與到軍方,但是也僅限於購入,一旦成了軍方的物資,民政官員也就沒有插手的餘地。

  呂哲在下來之前以為地下室會有稻米或是布匹,逛了一圈,發現地下室內還真的全是陶器。

  事實上“古人”雖然是“古人”,可並不代表他們傻啊!誰都知道地下室潮濕,該是腦袋缺了多少根筋才會在地下室儲存糧食?

  陳郡算是在長江流域邊上,也正是它的地理位置在這裡,又加上離直隸並不是太遠,一些發展上真的是超過了很多地方。

  皇帝行轅照例是前往郡守府,抵達之後入眼的是那條直通帝都南陵的國道。

  陳縣通往帝都的國道是一條水泥公路,整體寬度在十五米,分為左右四條行道,兩邊又分出一條徒步和一條行車或是騎馬的不同劃定。現在那條道路上人群不少,來來往往的馬車亦是眾多。

  目前擁有水泥國道的路段其實不多,主要是集中在南陵周邊。帝國有一個計畫,是至少將水泥道再擴建至少三條,分別是從南陵直接抵達遼東郡、隴西郡、雁門郡,等於是有三支箭頭分別直插目前帝國最為重視的三個方向。

  從南陵通往隴西的道路已經修建到三川郡境內,還會修向內史郡,一路直通下去。這條道路因為皇帝出巡是最先走那邊,集中過去的資源相對多,也是建設得最快的一條。

  通往雁門郡的這一條其實也將通往遼東郡的部分地段涵蓋了進去,是會到了潁川之後才分開岔道。目前這一條國道只是修到了陳郡,且看停息下來的情況,顯然短期之內是不會再有動靜了。

  “執政府那邊的意思是,因為帝國需要深入草原,將勞力主要集中到邊疆,中原這一塊著力恢復民間。”蔡陽見皇帝一直在看那些挖了部分的地基,如此解釋。

  呂哲當然知道這一件事,他在想的卻不是這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1章 到底是荒誕還是輝煌?

  呂哲有一個了不起的兒子,這個兒子年紀小小,卻是在發明領域上有著驚人的“天賦”,今年不過是十來歲,已經在發明領域上可以說是走在同一時代大多數人的前列。

  帝國對長江流域的水力不是在大肆利用嗎?是呂哲親自開了個頭,用非常簡單的構造常識和物理常識建造了水車和輪軸等物,配合一些相關的部件組裝起來就是一座能夠利用水力的東西。

  得說一句大實話,呂哲可以想出那麼一個東西並沒有多麼了不起,甚至可以說那玩意顯得簡陋且有一些構造並不合理,可是誰讓他不是這方面的專業,能造出來已經是要感謝天朝的普及教育和生活在資訊大爆炸時代了。

  呂啟是在五六歲的時候開始將目光盯上一些器械模型上面,經過三年的時間讓包括呂哲在內的很多人習慣了他對器械的愛好,然後在八歲的時候第一次嘗試改進灌溉用的水車。

  似乎是理所當然的那般,呂啟改造灌溉用水車進行得相當順利。既然是改造,那肯定是在原有基礎上加以改進咯,只是呂哲詳細地看了結構圖之後,發現很多地方的構造其實變化非常大。

  任誰有一個聰明的孩子,作為父母都會感到高興或是驕傲,呂哲當然也像非常多的父親那樣稱讚兒子有了成就,但是內心裡的鬱悶其實是不足外人道的。

  “古時候”發生過很多生而知之的事情,人們並不清楚有些孩子為什麼會那麼早熟,且不止是早熟這麼簡單,明明沒有經過長年累月的教導,孩子偏偏就對某個領域非常的擅長,就好像他們天生就明白那個領域是怎麼回事一樣。

  如果真的查看史書,能夠看到不少人很小的時候,他們通常就會非常的聰慧,這種孩子通常會被稱呼為神童,同時很多神童就有“生而知之”的名聲。

  比較可惜的是,華夏文明在很長時間裡其實就是一個“儒教文明”,因此留在史書中的神童大多是做得一手好詩詞,造物上哪怕是有被記載也非常之的鳳毛麟角,誰讓“儒教”打從骨子裡瞧不起奇技淫巧,是不?

  “生而知之”那是古人的一種說法,在呂哲看來分明就顯得極度的不正常。

  一些孩子在很小的時候聰慧,那也只能是在孩童階層的一種聰明,他們的聰明比之正常的成年人來說,成年人有著閱歷上的優勢,並且成年人是有接受過教育。孩子的聰明就應該是展現在屬於孩子的世界,比絕大多數正常的成年人,乃至於是比一些精英還優秀,那怎麼都透露著一種詭異。

  呂哲自己是個什麼情況自己知道,出了個在器械上有頂天天賦的孩子,他能不鬱悶嗎?索性的是呂啟也就在造物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這孩子除此之外表現的比較溫和或者說是冷淡,至少呂哲長期觀察下來,呂啟並沒有將自己那雙小手伸向不應該伸的地方。

  呂啟那不叫冷淡或是溫和,是他壓根就有點敬畏呂哲,似乎對自己的弟弟呂議也有著一種令人搞不懂的畏懼感。可以想像出來的事情,畢竟他自小成長的環境裡,呂哲這個開國皇帝已經被全民族神話並且崇拜,而呂議這個第二任的續任之君就更不用說了,在他能夠看到的歷史記載裡面,呂議可是一個異常鐵血的恐怖君王來著。

  當然了,哪怕是呂哲有所懷疑,但是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那個庶長子會是從被改變歷史的那個版本穿越過來。

  在呂哲看來,好嘛,呂啟怪是怪了點,但是只要不手伸得太長,不管呂啟的靈魂是個怎麼回事,呂啟身上的骨血是他的絕對沒有錯。既然是自己的骨血,對待自己也是敬重和愛戴,只要不是發生了太過份的事情,他哪怕是覺得怪怪的也能接受。

  “不知道啟兒研究那個軌道車,研究得怎麼樣了?”呂哲看著被挖開的路面地基,心裡在想的是這個。

  在屬於大秦的時代裡面,軌道用途的車叫馳道,有相關的記錄顯示,秦國建設的馳道就是一種有路軌的道路,然後提供特製的馬車在馳道上進行飛馳,可以日行千里來著。

  呂哲有監督過直道的建設,清楚並且明白直道是個怎麼回事,他卻是沒有見過什麼馳道。

  是的,沒錯!這個歷史版本沒有馳道,畢竟始皇帝建設馳道是為了北征匈奴,馳道的構思是為了能夠更快將物資運往前線。而這個歷史版本在天下一統之後的第三年就開始各地生亂,秦國自然是沒有可能在進行什麼北征之戰,秦國哪怕是有建設馳道的機會也不會付之行動。

  過早地發生暴亂,並沒有將所有主力派往邊疆征戰或是戍邊的秦國,對比沒有被改變的歷史只能說是相對要好上一些,比如趙地被更早地收復,對楚地也是形成壓制,但是秦軍的戰鬥力跟一統時期相比依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呵呵,陛下,那是因為很多原因。”李斯笑得非常尷尬,他也有尷尬的理由。

  要說李斯,他的確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不過為人的品性上很是被許多人詬病。相傳,他為了達到在始皇帝心中的地位,設計害死了自己的師兄弟韓非,然後在為官上也是多次刻意打擊或者壓迫同僚?

  也有另外的說法,說是李斯並不是單純的嫉妒韓非,因此才設計害死了韓非,是韓非為韓國的公子,一旦韓非在秦國得到重用必然是會阻礙秦國攻打韓國,李斯和姚賈等人為了將已經部署好的秦國國策嚴格執行下去,他們才會想辦法除掉可能對攻韓大業會造成障礙的韓非。

  李斯現在尷尬的卻不是這個,是秦國後面之所以在民心軍心士氣上不高,他可是首個站出來支持始皇帝改革,進行中央集權制度的人,後面更是作為首領拉攏了一大批人為始皇帝的中央集權制度之路掃平障礙和進行鼓吹。

  呂哲執行的可是“變種”分封制來著,不過這並不是關鍵,是始皇帝在中央集權制度上的變革讓秦國轉入盛極而衰,像是李斯等一些人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自然了,因為現在秦國已經不具備自己做主的權利,也沒人再拿以前的事情出來說道,畢竟要是真正的追究起來,誰的屁股能夠真的乾淨?

  “往事已非了啊!”呂哲不知道為什麼發出了這樣的感概。

  李斯微笑著,以他的為人絕不對在皇帝目前的狀態下說什麼事情,暫時只能是充當雕塑,腦海中也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始皇帝的中央集權制度可不是現代的中央集權制度,始皇帝的中央集權制度說白了就是將世間所有的權力集中到皇帝身上。事實上當時天下所有的權力也是集中在始皇帝身上,中央集權制度之所以會產生,那是秦國因為十年間滅掉了六國一統天下,因為地盤擴大了,能夠產生利益的地方也成倍增加,可是很多利益都是在統一之戰時落到了文武官員或是地方大族的手裡。

  秦國的“剪羊毛”可是在商鞅變法之後的慣例,歷代秦君都會對國內的大族進行至少一次的清理。所謂的清理很有值得說道的地方,簡約來講,無非就是將私人財產轉為國庫,既能增加國帑又能消除掉有可能對君王權力造成障礙的人群。

  之前任何一代的秦君,他們在“剪羊毛”的時候都是針對某一些人,不是大面積大範圍的“剪羊毛”,或許也是那些人自有取死滅族之道,造成的影響一般都沒有多大。另外,歷代秦君在“剪羊毛”的時候,其實也多多少少會漏出一些湯湯水水供下面的一些基層,來一個雨露均沾的行為。

  始皇帝的中央集權制度是怎麼回事呢?他本身就是國家中至高無上的存在,哪怕沒幹制度上的變革也沒有誰敢違抗他的任何命令。他之所以會想用法理來確定那種權力,一是帝國疆域變得太大了,需要幹這麼件事情來再一次重申權威性;二是很清楚每一次的政治改革都意味著一次重新的洗牌,之前是因為統一之戰一些該清理的人沒清理掉,借這個機會來清理;三嘛,那就牽扯到令人膛目結舌的利益了。

  在中央集權制沒有執行之前,秦國是在執行郡縣制嗎?毫無疑問,只要是有讀過秦史的人,會發現早在始皇帝嬴政出生之前秦國就已經在執行郡縣制。所以吧,說始皇帝改革制度是為了執行郡縣制,這個說法靠譜不靠譜呢?

  李斯當時是廷尉,他一直都是在向著成為丞相的目標前進著,那時候阻礙他坐上丞相寶座的除了隗林這個出身蜀地的老頭子,還有始皇帝心中對臣子權力的約束。

  始皇帝執政以來,除了沒有掌權之前有呂不韋這麼一位相邦,到了始皇帝掌權之後慢慢消除相邦的權力,先一步改相邦為丞相,而後又執行左右兩名丞相的變革,等於是將權力原本非常大的相邦進行權力分離和削弱。

  制度上改革了相邦,相邦的職權由左右丞相來履行,但是很多時候左右丞相並不是健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要麼只有左丞相,有要麼就只有右丞相,並且只要這個丞相有攬權的行為,很快就該回家去吃自己了。

  隗林這位出身蜀地,似乎還是古蜀國王室的苗裔,他在左丞相的位置上幹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說在秦國一統天下的時候存在感實在是有夠低,反而是到了天下一統之後開始活躍起來。

  在一統天下之後的諸多事宜中,值得稱道的事情之中就有隗林與王綰共同主持統一衡量度這麼一件事情。他與李斯、王綰等許多人在始皇帝變革中央集權制度的過程中,幾個人的表現也各自有著自己的立場。

  現在嘛,以前很多秦國的官員其實也是活躍在帝國的官場之上,只是與曾經的地位顯赫相比,他們在帝國只能說是中上游。

  其實那也是必然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對很多人來說是幸運的事情,呂哲建立帝國之後還有以前各個戰國一些官員的容身之地,而不是被一番殺戮。

  李斯在呂哲兼併秦國的過程中立有功勞,而後又在兼併其他戰國的時候有建策的功勞,結合在律法上當之無愧的成就,又經過一連串的考核……也許還有呂哲的偏重性,李斯現在在帝國與在秦國幹的是同一個行當,那就是任職廷尉一職。

  帝國的廷尉權利比之秦國時期當然是顯得弱小,廷尉署的很多權利是被分離到了檢察署。不過近期事情又有了一些變化,呂哲有意在原有的職權上進行一些制度優化,各個府和各個署的職權也會進行或大或小的變動,很多人其實都是睜大眼睛瞅著,李斯就是其中的一個。

  世界上當然沒有一成不便制度,任何制度的建立都是為了更好的被執行,那麼一旦有了需要進行改革又有什麼不可?

  呂哲很清楚目前帝國的制度……怎麼說呢?應該說是有點亂,既有三公九卿制,又有了九品中正制的影子,很多部分在很多職權上形成重疊甚至造成衝突。

  帝國從建立到目前為止,戰爭狀態好像一天都沒有停過?許多事情哪怕是發現有問題,可是因為國家處於戰爭狀態也不能輕易改動。

  今年帝國會發動第二次草原戰役,情況要是沒有出現意外,新組建而成的草原派遣軍將會很快將戰線推進到峻稷山區域,到了這一步戰局哪怕是一時半會拖了下來,影響也並不會是太大。

  草原戰役打完,帝國在五年之內將不會在大舉用兵。所謂的不大舉用兵,只是說不會再動不動幾十萬軍隊在幾個方向同時在作戰,可能是會停下某些區域的擴張,轉為單獨在一個方向上只動用一個軍團。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可以幹了。

  李斯來皇帝行轅是幹嘛來了?他之前擔負著查證全國各個縣政績的事情,有了結果立刻彙報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2章 野望

  帝國的官場考核並不複雜,無非就是一套積分制度。積分的由來是根據每一地的經濟和民生來設定一個基礎值,每個地方的基礎值都不一樣,且每一任的官員考核積分都是重新累加,因此並不存在哪個地方富庶,誰去富庶的地方執政比較容易出政績的事情。

  事實上最容易出政績的地方是在偏遠的郡縣,因為那邊什麼基礎都差,官員到任之後只要不是太無能或是懶散,隨隨便便都能做出一些政績出來。

  這麼一套積分制度自然是有緣由的,若是沒有這套積分制,那些富庶的郡縣將會被搶破頭,貧困的郡縣則是會官員空缺的現象。

  有了積分制度之後,容易出政績的邊緣郡縣適合那些心中有抱負,且手腕和能力都有的人,他們因為一些出色的表現也容易得到中樞的關注。至於那些對能力高超的官員吸引力反而不是那麼大的富庶郡縣,哪怕是一些相對平庸的官員去到任也能中庸維穩。

  李斯有著非常好的記憶力,他對一些表現優異的官員在皇帝問起的時候立刻就能答上相關的回話。

  “代郡和並郡的民生建設如執政府意料的那般一直是在高速增漲,倒是金城郡和武威郡的發展令人意外啊!”呂哲在看文牘,他拍著西北邊郡的那一些,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

  李斯沒有說話,他內心裡倒是認為那邊出政績相對正常,畢竟那邊羌人的數量並不少,只要地方官願意下點功夫去尋找羌人部落並使其歸化,郡縣裡的人口數量增加可會是很快的。

  吸收野人部落使之成為戶籍之上的名單,類似的事情在春秋戰國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第一個做得最為成功的國家是趙國,趙國從趙武時代就一直在融合趙地北邊的狄人和一些中山人,甚至是夷人也在被融合的對象之內。

  除了趙國之外,做得相對成功的還有楚國,楚國原先的地盤並不是太大,他們是在連續征服各種南方野人之後才大量增加人口,因此也才能在春秋初期以一國之力對抗整個中原。後面楚國被晉國為首的一幫周王室小弟們聯合起來打服了,他們融入華夏之後雖然說仍然不斷與中原各國對抗,可是重心已經傾斜到繼續向南方開拓,期間還有一個吳國不斷搗亂什麼的,但是從未停止過繼續向南。

  楚國融合掉的南方野人數量非常多,因為楚國貴族政策的關係,產生的效益基本上是被各個大族給占去了,楚王室反而成了一個只能喝點湯湯水水的存在,後面也因為這樣使得歷任的楚王對繼續向南失去興趣,改為與中原各個戰國爭霸上面,至少打贏了中原各國獲得城池楚王室還能增加賦稅,不是向南產生什麼利益都被各個大族吞吃乾淨。

  對於野人融合最為出名的卻是秦國,李斯出身秦國朝堂,對於歷代秦國融合戎狄的事情可謂是知根知底,要是沒有二三百年秦國不斷針對戎狄的融合,使得秦國在人口上至少翻了一倍,後面的秦國也不會有足夠的國力或是人力來東出爭霸,最後完成對天下的一統。

  每一個時期的幾乎所有國家都在做融合異族的事情,因此當代人對於融合異族其實內心裡並不反感。只是,因為呂哲對一些事情的宣傳,十來年思想的變革之下,人們開始對異族普遍存在兩種思想,一是覺得異族都是屬於應該征服的對象,二是認為異族都只適合成為奴隸。思想逐漸轉為不是那麼樂意接受異族的融合,而那是有一系列原因的,並不單純體現在呂哲的思想傳播上面,還有關於資源配置的原因。

  要知道帝國一直在增加社會福利,只要是在籍的人,多多少少是會獲得來自官方的一系列社會福利好處。因為生存空間的說法產生,人們已經知道資源並非無限,同一民族下的人們享受福利,那是建立在子弟兵們對外的征戰和掠奪上面,要是融合的異族也馬上就能享受社會福利,這樣公平嗎?

  帝國需要人口,需要非常非常多的人口,僅僅是依靠鼓勵生育是能夠增加人口,但那是相對長期的事情,並且因為鼓勵生育需要投入的相關資源其實非常恐怖,要不是皇帝對鼓勵生育異常的堅決,並不是沒人對此產生異議。

  娃娃從懷孕到落地,又從落地到成長,至少是十六年左右才能夠成為勞動力,但是帝國目前的攤子太大太大了,因為急速的擴張根本就等不了那麼久,這樣一來該怎麼辦呢?只能是尋找可以融合的種族,在極短的時間裡來提高可作為勞動力的數量,亦是許多邊郡空曠得很,並且內地的人們根本不願意遷徙過去。

  李斯從某個管道聽說過一件事情,皇帝一點都不喜歡異族,並且皇帝是打從內心裡渴望消滅所有能夠看到的異族。

  呂哲不喜歡異族那是極為肯定的事情,從他對待百越再看看怎麼去折騰周邊的族群就能看得出來。他有這種想法很少人能夠理解,畢竟這個年代的人們除了個別邊郡地方,很多人壓根就沒有受到過異族的傷害。

  呂哲會有這樣的思想也不是說他有受過什麼異族的傷害,是華夏歷史中屢次被異族所滅國所征服,帶給他一種有機會了想要剪除任何威脅,哪怕是沒有威脅也有著有殺錯沒放過的思想。

  皇帝不喜歡異族不是什麼秘密,那麼羌人算是異族嗎?或者說,一些查閱典籍下來原本屬於炎黃苗裔的那些部族還能算得上是與帝國人同樣的族裔嗎?

  “西北邊郡僅僅是兩年不到,被收納進入戶籍的人數超過了二十萬,日後隨著不斷尋找且收納,數量還會更多。”呂哲臉上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低低地歎了一口才繼續說道:“他們屬於炎黃苗裔,這個說法朕內心裡是認可的,只是加入帝國立刻能夠享受各種社會福利,許多人可是有意見的。”

  李斯並不覺得皇帝是在擔憂那些人的意見,畢竟這麼件事情是經過博弈,贊同的人比反對的人多,西北邊郡吸納羌人才能成為可執行的政策。既然贊同的人比反對的人多,並且政策已經在執行,哪怕是有波折也不會有太大的反復。他認為皇帝擔心的是其它的方向,例如收納了那麼多的羌人,然後讓羌人成為西北邊郡的主要人口構成這麼一件事情。

  “其實他們加入進來,然後進入軍隊,參與國防軍對外的開拓,會說道的人自然也沒有反對意見。”呂哲含有深意地看著李斯,問:“李卿認為呢?”

  “陛下說得極是。”李斯彎腰行禮,重新立起腰杆的時候,內心裡其實是忍著狂喜,他說:“臣以為這麼做還是不夠的。或許……應當將羌人內遷,分散到各個郡縣?”

  果然,呂哲聽了李斯那麼將立刻表現出“或許可行”的態度出來,看呂哲一臉的愉悅,李斯說的話可謂是深得帝心。

  “朕還是清楚李卿除了在律法上有建樹,對於民政也有獨到的見解。”呂哲掃視了一下離得較遠的那些臣工,目光落在李斯身上的時候,繼續說道:“李卿可有到西北任職的想法?”

  哪怕是沒有類似的想法,可是皇帝已經開口,李斯還能說不去嗎?皇帝的用意分明就是讓他去主持羌人內遷的事宜,另外或許還有額外任務,那就是想法設法地吸引內地的人口移民到西北各郡,用以充實西北邊郡的人口,達到佔領地盤之後又能鞏固下來的國策。

  其實按照李斯的想法,皇帝對庶民實在是太好了,民眾不願意移民,那就強制移民好了,哪還會有這麼多的問題。可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哪怕是連提都不敢提,畢竟帝國不是秦國,皇帝也不是始皇帝,現在這個皇帝不但對功臣極為優厚,對待庶民也真的是以父母態度待之,才會在全國擁有幾乎是神靈一般的聲望。

  無法強制性的移民,李斯接下來就該頭疼怎麼去增加邊郡的人口了。而他更為頭疼的事情還有許多,例如吸納羌人之後內遷。等於是各個西北邊郡的地方官政績受到影響,作為提出那些建議的人,可見到底該會受到多少埋怨或是敵視?

  不過吧,李斯可不怎麼在意同僚的埋怨或是敵視,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讓皇帝看重,只要皇帝看重其它事情都能是次要的。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朕回到南陵之後會與執政商討,屆時西北幾個郡會綁在一起,成立一個過渡式的‘總督省’,李卿便做第一任西北總督。”呂哲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勉勵道:“朕希望李卿是第一任西北總督,也會是最後一任總督。”

  李斯表態道:“臣必不會讓陛下失望。”

  所謂總督省在帝國並不是沒有前例,之前嶺南就設立過總督省,不過嶺南當時偏重的是軍事,沒有任命總督人選,是由鎮南將軍駱搖作為領導者;倭列島目前就是一個海外的總督省,幾個大島包括周邊的島嶼都算是倭列島總督府的管轄範圍。

  駱搖在嶺南的成績有目共睹,因此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皇帝也沒有任何的吝嗇,又是三等侯爵的厚賜,官職亦是成了武官第一人的太尉。

  有駱搖的例子在前,李斯明白自己要是沒有讓皇帝失望,得到的酬勤哪怕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他心裡急速的計算著和衡量著,蕭何估計再有兩屆就該從執政官的位置上退下去,蕭何退下去之後皇帝有什麼另用不需要他去思考,他需要想的是張良在任上能幹到什麼地步,張良是不是會讓皇帝滿意。他又該在西北的總督省取得什麼樣的成績,皇帝對張良無法感到滿意的時候成為替補人選,或是幹好了成為張良下一任的帝國執政官。

  唔……張良會成為下一任的帝國執政官並不是什麼秘密,目前這麼個年頭對於官員儲備的培養是公開化的。之所以那樣做,一是給予某個職位的續任者壓力,二是讓其他的官員進行競爭。

  競爭包括拿政績說事和其它手段,要是某個官職的續任者無法抗住同僚的競爭,落敗了什麼官職就都與失敗者沒有了關係。

  擔憂競爭而發生的傾軋?事實上哪怕是沒有公開化的官職競爭,官員之間就沒有傾軋嗎?還不如公開化,將無比污垢的事情擺在陽光下,形成一種監督,使得失敗者不至於絕了官路,也讓競爭者不敢使用太骯髒的手段。

  皇帝行轅在陳郡待的時間並不長,重新啟程之後的第三天,原本逗留在碭郡的燕彼重新追了上來。

  “陛下,臣已經查清楚了。”燕彼說的自然是關於虞氏的事。

  呂哲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是看在遠處與幾個姐妹交談甚歡的呂雉身上。

  “據查,雉娘娘並沒有做過任何的舉動,一切都是來自于虞氏的自作主張。”燕彼能看到皇帝繃著臉鬆弛下來,他會心一笑。

  呂哲真的是不希望呂雉成為像歷史上那樣的人,聽到呂雉在那件事情並未扮演什麼角色,內心裡自然是要鬆了口氣的。他心想:“呂雉專注教導兒女就好了,哪怕是教育的方式有點不對,日後看看伊兒和英兒是什麼品性,給予應有的待遇也便是了。”

  “在陛下離開睢陽之後的第二天,虞子期到了睢陽。”燕彼說的虞子期是楚地虞氏的家主,亦是虞姬的兄長。他說:“虞子期到了睢陽是入住睢陽虞氏府宅。根據探查,虞子期是與睢陽虞氏談歸宗的事宜。”

  呂哲當然知道虞子期是誰,虞子期與虞姬是兄妹,兩兄妹早期的遭遇可以說是不幸,一切只因為項氏的崛起。

  項梁一直都在臥薪嚐膽來著,起兵之後為了獲得軍資殺了不少的富足家族,吳縣虞氏是在項伯的操作下家破人亡,只是實在搞不懂後面虞姬怎麼會和項籍成了戀人,成了項籍戀人的虞姬似乎也比較複雜。最後項羽會敗亡,少不了虞姬不知道為什麼而特別優厚劉邦一家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3章 煩惱

  自古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說法,又有“性格堅韌者方成大事”的定論,很多成為英豪的人基本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遇事時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遇到挫折之後又能堅忍不拔地奮鬥。

  呂雉是一個性格非常堅韌的人,甚至可以說性格上十分的剛強,但是很多時候她又能表現出自己柔軟的一面,使用軟弱讓人吝惜。

  關於虞姬一家是不是被項梁滅掉有值得遲疑的地方,但是歷史上虞姬對呂雉真的非常不薄,或許是因為呂雉刻意逢迎的關係,也許也是其它什麼原因,虞姬可以說是在待遇上對呂雉比之親姐妹還要好。因此在劉邦戰敗逃竄之後,呂雉被項羽軍隊俘虜,虞姬屢次為呂雉擋災不說,提供避難什麼的更是毫不猶豫就做了。到了後面,項羽會放走呂雉和劉邦的子嗣,可能是因為項羽並沒有將劉邦當一回事,可是誰又能肯定沒有虞姬在吹枕頭風?

  歷史終究還是歷史,特別是歷史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之後,很多事情其實已經不可能發生。也不知道是一種歷史的慣性還是什麼,虞姬被呂哲使用擄掠手段派人帶回南陵之後,沒有多久呂雉和虞姬就成了好姐妹。

  當然了,因為歷史的改變,呂雉從被庇護者搖身一變成了庇護虞姬的角色。

  呂雉會善待虞姬的原因有點複雜,前期估計是認為呂哲會收納虞姬。呂雉相對起那些戰國公主們的背景,她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助力可言,因此不管是拉攏衛姬或是虞姬其實都是為了抱團取暖。

  後面,呂哲很明確表示根本就對虞姬沒有什麼特殊想法,信的人有多少不清楚,但是呂雉很明顯的相信了,因為她私下與呂哲聊天的時候聽過,呂哲其實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韓信能與虞姬結成連理。

  這個年代,許多時候徒弟會比子嗣親近,概因徒弟延續的是為師者的思想,子嗣是傳承血脈。一些知識份子可能在重視思想的傳承比血脈的延續更加重要,他們很多人都是終生未娶,那麼徒弟也就成了一切。

  呂哲不但有娶妻,並且娶了不少,自然也是有子嗣,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對唯一徒弟的看重,因此呂雉並未改變對虞姬的態度,甚至可以說呂雉對待虞姬遠要比以前更加的親近。

  雖然不是那麼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個版本中的吳縣虞家也遭到了家破人亡的局面,虞姬到了南陵之後是舉目無親的狀態,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姐姐自然會成為依賴,呂雉與她的感情自然也就越來越好,直至後面虞子期來到南陵找到她都沒有改變。

  虞子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好說,但是他與這個時代的任何大家族子弟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但凡有機會便會試圖恢復家族的榮光,甚至是將家族推向新的高度。

  自己的妹妹沒有成為皇帝的妃子有點可惜,可是虞子期認為虞姬會成為韓信唯一的徒弟正妻,怎麼都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也不需要特意地去利用這層關係,只要有那一層關係在,虞家想要重新發展起來將會便利許多。

  “楊家沒死一人,只是到了其它地方安身立命?”呂哲得到這個答案心裡還算滿意。

  沒錯,楊家是被虞子期算計了,但是楊家並沒有出現有人喪命的情況,他們的博弈是體現在商業上面,不算是觸犯了律法。

  商業競爭不管是怎麼個競爭法,只要是不出現強行掠奪或是出了人命,終究還是在框架之內。這種競爭,但凡是輸了,不管是怎麼個輸法,都沒有什麼好說的,那麼只能說是楊家倒了血黴被不對等的對手給算計了。並且最讓官府無法干涉的是,虞子期的一系列操作之下並沒有妨礙到民生,從某些方面來講還為民生提供了便利,這就是在整件事情上幹得最為漂亮的地方。

  “不簡單啊!”呂哲臉上出現了笑意。

  燕彼十分清楚皇帝對律法的看重,他更加清楚要是虞子期在這麼一件事情上涉及到人命,哪怕虞姬是韓信的未婚妻,韓信目前也為皇帝和帝國奮戰在西進的路上,虞子期也避不了要被依法判決的下場。

  並非是誰都有那個資格讓皇帝稱道一句“不簡單”,燕彼也清楚虞子期算是正式進入了皇帝的目光所及範圍。

  所謂的皇帝目光範圍自然有說道的地方,燕彼知道以前皇帝清楚有虞子期這麼個人,不過恐怕心裡的印象也就是“虞子期不就是虞姬的兄長嗎?”之類,現在卻是因為一系列的作為改為“原來虞子期的手腕並不差勁”的印象。

  說到底,皇帝也是人,自己的女人……雖然是眾多女人之一受了委屈,自己是不好出面,甚至是不能開口,並且也不會特意地清算,但是皇帝自己女人的仇家倒了黴,怎麼也會感到開心的。

  燕彼甚至認為皇帝已經非常克制了,要是換做小雞肚腸一些的皇帝,不說楊家在那件事情上不算多麼過份,哪怕是不占理早也該被誅滅九族。他心想:“陛下不是一般的重視律法的神聖性啊!”

  呂哲自然是無比重視律法的神聖性,因為他比誰都知道律法是個什麼樣的作用,更加知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的道理,要是他自己不拿律法當回事,怎麼爽怎麼來,什麼千年帝國壓根就會成為笑話中的笑話。

  一個國家的存在什麼最重要?脫不開“次序”二字。

  是什麼讓次序不混亂?不就是因為有法律的存在嘛!

  不管是嚴格被執行的律法,還是有人情味的律法,只要是律法體系沒有崩潰,次序就還會有一個樣子。通常都是到了律法體系完全崩潰的時候,國家才會陷入無可救藥的動盪。

  律法毫無疑問是一種治人的工具,這種“工具”的制定人是統治者,執行人是統治階層。說句非常不好聽的話,律法是統治階層用來駕馭民眾的“工具”,但何嘗不是民眾的保護傘?

  呂哲擁護法治等於是在擁護自己,他也必須讓同樣屬於既得利益集團的人明白一點,律法不但是限制他們的工具也是保護他們的必須物,只有一起尊重且遵守制定的律法,不但是國家安穩,他們也才能享受富貴。

  陳郡有直通南陵的國道,出巡隊伍自然是會順著國道走。

  現今的國道在建設的時候都會有一個講究,那就是除了分出提供行人走動的道路之外,還會特別留下一條閒雜人等不能踏及的皇帝專用道路。

  始皇帝建設直道是專門提供給軍隊使用,除此之外還會特意留下一條皇帝才能走的專用道,這條路除了皇帝和所屬隊伍,任何能都不能都不能走,其中還包括軍情急使!

  帝國所建的道路也叫“皇帝專用道”,但是區別于始皇帝時候的規矩有區別,鴻翎急使和驛站系統也能夠使用,軍隊出征或是歸回也能使用。

  皇帝行轅耶?很多人一輩子別說看見皇帝本人,其實代表皇帝的旌旗也不是那麼容易瞅見。

  這年頭華麗是展現在什麼地方?毫無疑問就是比森林的枝葉還要密集的旌旗,並且是那種看上去顏色種類無比多的旌旗。

  豐富的顏色一直到盛唐時期依然是展現強大的一種體現,李唐之前的楊隋甚至是為了在接見突厥可汗的時候全國各地搜羅綢帶,用五彩繽紛的顏色來裝飾一整條的街道。更早之前的歷史裡,漢帝國軍隊將匈奴打得無比淒慘,以至於有了“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這麼一首無比期期艾艾慘慘兮兮的胡歌。

  龐大的出巡隊伍走在中間道路,途經的時候兩邊走道上的人,徒步的人會停下來對著那杆挺得最高的鳳凰旗幟彎腰行禮,騎馬或是坐車的人也都是下到平地裡行禮。

  就是彎腰行禮罷了,可不是皇帝過處所有人膝蓋都中了一箭。當然,這也是呂哲後面進行的改制,不然在之前庶民見到皇帝車轅還是需要下跪,只有士大夫(泛指貴族和官員)在特殊場合才需要行跪拜之禮。

  呂哲也不知道自己那種改制到底對不對,畢竟任何時代的統治者可能不需要得到愛戴,但是一定要讓人產生畏懼。

  跪拜之禮在華夏的長久歷史裡面都是必須物,很多學派都認為跪拜不能缺少,那是禮儀尊卑的一部分,特別是下位者跪拜上位者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認為這樣有益於上位者能夠打從心裡面對下位者造成一種心理壓力。

  任何時代都有它的獨特性,同樣一件東西或者思想並不是任何時代都通用,于呂哲看來跪拜自然也不能全部避免,但是讓萬眾黔首動輒跪拜還是免了。人的膝蓋骨金貴得很,一旦養成動輒向人跪拜的習慣,膝蓋骨也就變軟了。

  “陛下終於是從北方回來了啊?”

  “嗯,這一趟走得挺遠,先是去西北,然後去北疆和遼東,最後才從中原一路巡視下來。”

  “用了將近四個月呢!”

  “是啊……”

  其實呂哲一趟巡視基本都是走馬觀花,畢竟只用了四個月左右,又能詳細到哪裡去。他這一趟出巡就是向全國各地展現自己的存在,行走於各個郡縣震懾不服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對一些地方官發出警告,表示他不是一個深鎖宮城的帝王,會時不時出來走動一下,所以各級官員想要幹點什麼的時候最好掂量一下。

  除開用走到來瞭解各郡縣的民生和警告地方官員,就像是呂哲對外公佈的那樣,他也是去西北和北疆為軍隊鼓鼓勁,期望他們開春之後的軍事行動中將士們奮力而戰,將士獲取功勳和富貴,帝國開拓疆土和得到財富。

  要說有什麼不是那麼成功的事情,呂哲認為只是東胡和匈奴等草原部族少了屬於胡人的狠勁,沒有趁他到了邊疆的時候率軍前來會獵一番。

  “其實也能理解,吉脫為首的草原集團已經被壓縮到了峻稷山一線,他們想過來需要突破第一道由一個騎兵軍團設立的攔截線,然後突破至少兩道徒步混編軍團設立的防禦線。以匈奴目前的意志來看,他們防守尚且困難,哪能主動出擊?”

  “陛下說得極是。帝國開春之後會對峻稷山展開攻伐,吉脫準備防禦還來不及,怎麼敢出擊。”

  “東胡王倒是非常有意思。朕聽聞,東胡王一直壓著屈射人和渾庾人打,對上匈奴也是取勝居多?”

  “東胡主要是攻伐屈射,從屈射那裡奪取了大片的牧場。渾庾人是被丁零人和匈奴人逼迫著才加入到對東胡人的戰爭中去。”

  似乎是這麼回事,呂哲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印象,東胡人一直都是盯著草原,極少極少會南下,更多的時候是與匈奴人在打生打死。他也並不認為極少南下的東胡人會是好人,只不過是東胡的祖先被中原列國……至少是燕國給打怕了,失去了南下的勇氣,寧願去同樣野蠻甚至是更野蠻的草原人也不樂意南下。

  總體而言,東胡去攻打屈射、渾庾、北部匈奴,或許還要加上丁零?他們打生打死對帝國是有好處的。這一點不但是呂哲認同,國內大部分精英也認可,只是他們一致還有另外的憂慮。

  近些年來匈奴人被帝國左抽一巴掌右抽一巴掌,原本有崛起趨勢的匈奴不敢說被打得奄奄一息,可是失去大量牧場的匈奴人實力衰弱是不爭的事實。

  恰恰是因為匈奴連續戰敗之後實力受損,本來與匈奴只是小打小鬧的東胡突然不怎麼喜歡跟屈射人和渾庾人玩了,轉為集中主力入侵狼居胥山方向。

  對於東胡抓住時機撲上去咬匈奴,呂哲是以一種複雜的態度在觀看,他很樂意有東胡牽扯匈奴人,可以讓帝國大軍針對峻稷山那邊的攻伐更順利,可是東胡要是吃下了狼居胥山那一塊,等於是屈射和渾庾都成了待宰的羔羊。這樣一來東胡急速壯大,等於是帝國哪怕是解決了匈奴人的威脅,又在遼東以北多了一個強大的胡人勢力。

  而說一句實話,遼東以北那地方很邪乎,生活在那裡的野蠻人先後發跡過三次,每一次都是以數萬、數十萬人就能擊敗一個人口數千萬乃至於是數億的大國,天曉得在這麼個年代會不會也發生一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4章 長江啊,長江

  呂哲有一項習慣非常好,那就是看誰有威脅的時候,哪怕不是第一時間針對,也會暗地裡進行算計,之前對同樣是華夏苗裔的各個列國是這樣,對待好像也同樣是華夏苗裔的匈奴等草原族群更是時時刻刻都在針對著。

  遼東是一個苦寒的地方,這幾乎是天下公認,也的的確確異常的苦寒,一年四季差不多到了秋末開始下雪,雪是一直下到春季中旬,能不苦寒嗎?

  “聽說遼東以北大概四百多裡有一處沃野三千里的平原,那裡的土地為黑色,隨隨便便一粒麥子丟進黑土裡,到了季節它就會茁壯成長。”呂哲才不是聽說,他就是知道那裡真的有一片平原,只要能夠開發起來,出產的糧食養活上億人都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坐在皇帝車鑾的人不少,大多是一直都跟在出巡隊伍裡的那一批,也有後面加入進來的人,其中就有九江郡的郡守舒道。

  舒道不就是那個在呂哲沒有出兵之前搶先歸附的九江大族家主嘛!他以前心思可不少,不過隨著項楚倒下,很聰明地將小心思收了起來。後面,蓄力了數年的漢軍北上,幾乎是摧枯拉朽地成建制殲滅聽說是中原強軍的齊國軍隊,他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什麼?自然是連中原強軍面對漢軍都這樣,舒道之前要是還想著割據什麼的,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喜的是他足夠的識時務,也在事情沒有變得更壞之前懂得審時度勢,漢軍席捲中原之勢太強悍了,強到已經讓舒道看到呂哲一統天下的局面。

  果然啊,之後呂哲雖然沒有使用武力,用軍隊完成對天下的一統,是用一種怎麼看都溫和的方式進行了兼併或是合併。舒道感到很喜悅,他認為呂哲既然對君王級別的人都能善待,總不會殘暴去對付手下吧?雖然這個手下曾經的一些作為非常不靠譜……

  “陛下,東胡不足為慮吧?”舒道其實不知道東胡是個什麼玩意,他略略迷惑,說道:“臣聽聞東胡族群比之匈奴複雜?”

  若是依照歷史,東胡還真的就沒有對華夏造成什麼危害,不過那是因為東胡在冒頓崛起之後迅速解決了,一個早早就被打進了深山老林的部落聯盟能造成什麼危害?

  問題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呂哲的崛起,也因為他深知匈奴的危害,日子過得並不是那麼舒心的時候,咬著牙也要出兵與匈奴戰上一陣,後面逐漸消化了中原等新納地區,才算是有足夠的資源和人力,將頭曼堵在了黃河源頭,花了兩年左右殲滅了匈奴的大半主力。

  匈奴,包括那些頭曼邀請來的族群,他們前前後後折在華夏的兵力超過了二十八萬,但是架不住損失是分攤在匈奴、屈射、呼揭和戎人、狄人、犬人等等族群身上,其實匈奴還是有一戰之力。

  見勢不妙先逃竄的冒頓,他到了西域之後不管是用什麼手段,手頭上彙集了大概十五萬的部隊;窩在峻稷山的吉脫,他打出援救頭曼的旗號之後,彙集前往峻稷山的匈奴控弦之士也有那麼個十來萬。

  冒頓和吉脫合起來有二十多萬的部隊,且不管這些部隊戰鬥力怎麼樣,遊牧民族的特性之下,不缺乏戰馬的二十來萬部隊看著就令人直皺眉頭。

  二十來萬部隊還只是匈奴,距離帝國數千里之外的呼揭和丁零也不是什麼小部族,至於屈射和渾庾,或許還要算上鬲昆和薪犁,更有已經沒落戎人、狄人、犬人等等亂七八糟的遊牧部落,往少了算合起來的人口怎麼也會超過二百萬。

  以遊牧民族的尿性,有二百萬的人口,能上戰場打仗的人數不會低於七十萬,畢竟只要能騎得動馬,不管是孩子、老人、女人在遊牧民族裡都是士兵來著。

  七十萬的騎兵啊!呂哲怎麼想怎麼皺眉,而他知道情報機構說的數字一點都不誇張,索性的是草原上的部族並不是同時接受一個人的指揮,要是聽從一人指揮呼嘯南下,帝國別說什麼征伐草原了,趕緊撤回塞內,然後廣建堡壘體系玩防禦戰,只能是用國力來耗,耗上那麼個幾十上百年,最後將草原族群給耗死。

  七十萬騎兵的數字很誇張?一點都不誇張!要是歷史沒有改變,冒頓是經過一連串的征戰才整合了屈射、呼揭、丁零等等勢力,組成了大匈奴的龐大版圖。

  請注意“征戰”這兩個字,冒頓統一西部和北部草原是伴隨著難以想像的血腥,大戰終歸是要死人的。一直是到大匈奴建立起來,草原人口鼎盛時期的將近三百萬幾乎沒了一半,就是這麼個情況下冒頓還能集結起三十多萬騎兵進攻東胡!

  冒頓打完了東胡又是一個什麼情況,是他手下的騎兵變成了五十萬!而這五十萬騎兵是經過長年累月的征戰,該是有怎麼樣豐富的作戰經驗?

  那個時候劉邦剛剛統一華夏來著,他其意風發的以為自己帶著數十萬眾的士兵,是打了一二十年內戰的精銳,就帶著這些精銳北上,說是要讓匈奴人好好瞧瞧他們的厲害。

  也許那個時候整個漢帝國都因為取得天下而感到信心滿滿,那些在內戰中智謀百出的謀士,他們好像集體忘記去收集草原的情報,結果劉邦麾下數十萬經過內戰的精銳只是走到草原邊上,呼啦啦奔來二三十萬騎兵,是二三十萬同樣也是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胡人騎兵,包括劉邦在內的數十萬眾就徹底傻了。

  同樣是精銳,漢帝國的精銳其實還有那麼一點水份,畢竟內戰和國戰不同,內戰不全然是拼個你死我活,怎麼也會顧念情份,或者是其它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主將掛了將士投降,一陣勸說之後集體歸附,之類什麼不用動刀子的事情;冒頓手下的騎兵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們是真的在族群與族群的對抗中一陣陣殺下來的士兵,分分鐘教根本沒有騎戰經驗的漢軍,什麼叫畜力閃電戰,什麼叫旋風式的切割,什麼叫騎兵突擊,反正就是一些漢軍此前沒有遭遇過的戰爭狀況。

  毫無疑問,剛剛建立起來的漢帝國從上到下全部都懵了,以至於皇帝被困在白登,帝國也集結起了新的軍隊,可一支兩支跑過去立刻被踩在馬蹄下,後面很清楚依靠軍隊根本無法解圍,搞出了送美女、財帛什麼的才讓冒頓撤兵的恥辱之事出來。

  帝國現在有多少騎兵?滿打滿算還不到八個騎兵軍團規模。而這四十萬騎兵與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胡人不同,他們有些雖然是騎馬,可是因為沒適應的關係,只能稱得上是騎馬的步兵。

  “我們……能用在騎戰上面的騎兵只能算上征西軍團的八萬,草原派遣軍的十萬,其餘都是沒有經過戰爭的考驗。”駱搖是剛到不久,他現在可是太尉呢,對軍方是個什麼情況必須瞭解。

  不但是太尉駱搖,其實監國呂議,執政官蕭何,幾個年長的皇子,一些中樞的重要官員和一些走個過場的文武,到了皇帝進入九江郡地界的時候其實都過來了。古時候把這種行為叫出千里相迎,是一種極為恭順的態度。

  現實是個什麼情況?是春汛到了,因為長江流域兩岸建立的作坊和工廠實在是太多,有些地段的堤壩真的崩了,索性的是南方雨季只開個頭情況並不是太嚴重,但要是不拿出一個有效的行政措施和解決辦法出來,後面的情況必定是會更加嚴重。

  長江流域的工業基地是呂哲一手操辦起來,基本上都是與軍工有關的產業,出了事情之後留在中樞的官員都頭大了,他們可不敢在國家是戰爭狀態的時候隨隨便便就關閉軍工產業,只能是趕緊找皇帝了唄。

  呂哲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要不也不會還在和一眾人談什麼東胡,並且一扯就是扯那麼久。

  話又說回來,呂哲認定遼東那片地方邪門,哪怕是沒有東胡趁帝國在猛攻匈奴,然後東胡人跑去狼居胥山那邊撿便宜,帝國也絕對是要將征討東胡提上方案,畢竟有備無患,是吧?

  大概是扯了東胡十來分鐘,也是眾多中樞官員上了皇帝車鑾的半個小時左右,呂哲總算是從呂議那裡發現一點什麼端倪。

  察覺有些不對勁的呂哲開始觀察其他人的臉色,神奇地沒有從其他人臉上發現一點什麼。

  說來也是,年齡和官職只要到了一定份上,誰沒有養氣功夫?一幫從中樞火急火燎跑來皇帝行轅的人,用抽象的描述,誰隨隨便便跺一跺腳帝國都要震上那麼一震。長江流域的事情很急,可是身為臣子不惹皇帝就絕對不會去惹皇帝,再則監國不是在場嗎?由呂議去提那件事情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呂哲又是與眾人閒聊了大概十來分鐘,只是露出一點點疲憊的表情,眾臣工立刻很識相地告辭。

  按照道理呂議也是該退下,可誰都能退,他必需留下。

  呂哲也不是真的疲憊,剛才就是做出一個態度,等只剩下呂議,立刻問到:“發生了什麼事?”

  “父皇,是關於長江堤壩某些地段崩了的事情。”呂議說話的時候在咽口水,也在觀察自己便宜老爹的神情,看到自己老爹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趕緊補充了一句:“有人受災,但只是很少一部分人,並且已經安置妥當了。”

  自有人提出長江兩岸必須提高汛防,留守中樞的一眾人等也沒有閑著,之所以春汛來了只是崩了一些地段的堤壩,那是他們真的有在做事。

  另外,受災人群不多,且暫時沒有出人命,那才是蕭何等人能夠按捺下來的主要因由,要是事情出得大了,他們敢拖著,呂哲殺他們不至於,但是皇帝的一頓怒火也不是那麼好承受的。

  長江可是一條非常長的大河,她一直是從嶺南以北(雲南)延伸到會稽郡的出海口,跨度誰都說不清楚到底多長。

  正是因為長江跨度太長了,呂哲一聽長江決堤霎時就有點懵了。

  現在的長江流域自然不是現代那麼一回事,但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長江作為南方最長的河流,一直彙集著大部分的人口,且經濟重鎮也是圍繞著長江在變遷。

  目前是上古先秦剛剛結束十來年的時代,最為繁華的地方是在中原,此前主要產糧地是在韓地和秦地,或許還要算上已經有天府之國雛形的蜀地,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帝國不斷開發南疆,新的產量重鎮是在長江周邊,如長沙郡、廬江郡、黔中郡和嶺南那邊。

  呂哲腦海裡好好地想了想,長江流域因為不斷開發是建設得不錯,但是相對發達的地方是在長江北岸,長江南岸說實話雖然也在“進步”,可是空曠的地方還真的就不少。

  “為了降低水位,孩兒建議在黔中郡那邊掘開了少許的堤壩,洞庭那邊起了閘門,後來發現還不夠,所以又聚集人手在雲夢澤那邊挖了不少引水的渠……,然後執政那麼幹了。”呂議的心情是忐忑的,說著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老爹。

  黔中郡目前的產量作用被降低,可那也是產糧地。洞庭湖就不說了,本來就是江水匯流地,且洞庭湖現在絕對要比現代小,水進去也就進去了。雲夢澤卻是有點特別了,呂哲一直想要解決雲夢澤這個在直隸南郡的大沼澤,引水而出已經幹了五六年,似乎今年才有點成效,結果呂議竟然給引水進去。

  呂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裡卻是鬆了口氣的。

  長江兩岸搞工業基地,那不是因為現在只有水力運用可以借嘛!要是有其它的手段,誰不知道那麼搞很危險,純粹就是屬於情非得已啊!要是軍工基地不大搞,帝國要麼是有足夠的人,就以前那個生產水準,能做到人手一把武器算是不錯,想要大量配裝甲胄純粹是做夢!

  現在對於華夏……唔!對帝國來說是轉眼即逝的擴張好時機,也是壓著草原遊牧民族狠揍的黃金時期,呂哲是經過權衡才會在長江流域那麼搞,擴張也真的是在擴張,可是長江也出現問題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5章 多好的年代啊!

  “多好的時代啊!”呂哲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說:“戰爭不能停止,哪怕是長江南岸全毀了,戰爭也不能停止。”

  呂議默然,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老爹不可能讓長江南岸全毀了,自家老爹那樣說不過是在展現一種決心罷了。

  現在的年份稱為黃金年代一點都不為過,特別是帝國再加把勁就能將匈奴給揍趴下了,要是現在停下對匈奴的征討,前期的努力會不會付之東流尚且先不說,稍微讓匈奴喘過氣來,恢復了胡騎不斷寇邊的情況,就該是帝國的北疆所有計劃都該遭受重創了。

  華夏歷代文明和朝代,屬於黃金擴張期的次數真的不多,並且沒有任何一個時期真正抓住了機會。不過哪怕是沒有全部抓住時機,僅僅是抓到了一個小小的邊角,那個時代的華夏皇朝也會向外開拓一大片土地。

  其實華夏大地真的是得天獨厚,這片土地孕育出了龐大的人口,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人口的多寡只要懂得應用必然爆發出難以想像的能量,但是比較詭異的是人口帶來的能量從來都是成為政權的負擔,只有極少的時候才被視為是一種優勢。

  直至“天朝”建立之前,華夏大地的人口一直占了世界人口的一半,西方世界崛起之後長期裡也是占了世界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知道為什麼,為父哪怕是再艱難都強力執行多生育政策嗎?”呂哲看著自己的兒子,語氣很慢,表情非常的堅定,不等呂議回答,自己接著往下說:“人口意味著一切啊!”

  呂議情不自禁地頷首,他當然知道這麼個年代人口意味著什麼。

  冷兵器時代的人口意味著什麼?是生產力和兵源上的優勢,可是看看歷史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歷朝歷代的人口增漲非但沒有成為優勢,反而是成為一種拖累,造成這種拖累的主要原因是土地兼併太過厲害,導致周而復始的暴動、戰亂、推翻。

  固步自封的思想是一個皇朝崩潰的主要原因,眼界不寬和對內王(霸)道對外聖道通常成為華夏文明的主流,任何統治者總是認為內部的危害還比外部的危害大,遇到問題了不是將矛盾帶來的壓力向外傾瀉,是想方設法地將要將內部的壓力鎮壓下去,結果越是鎮壓越是糟糕,國家也在一連串的鎮壓中各方各面的體系崩潰,結果就那麼玩殘了。

  要是統治者眼界開闊一些,肯拿出足夠的魄力和毅力向外佔領更多的土地,怎麼也是能緩解土地不足的困境?不過這顯然不止是統治者眼界不足的原因,還有華夏的萬眾黔首鄉土情結作祟。

  很多時候說得好聽一點叫鄉土情結,說難聽一點就叫沒有冒險精神,也叫精神意識上的一種懶惰。什麼意思?不就是覺得在家鄉哪怕是再艱難都比外面好,哪怕是在家鄉無所事事和餓死都比出去尋找活命的機會都重要嘛。

  華夏族群其實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冒險精神的。先民們不是從黃河源頭開始發展,最後將族群的“種子”灑滿了神州大地嗎?一開始神州大地並不屬於華夏族群,是華夏族群經過一連串的流血和征戰,從野獸和異族那裡一寸地一塊地搶下來,最後才成為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呂哲現在的時代,只要解決匈奴就能提前數百上千年將黃河兩岸納入統治範圍,若是能鞏固下來,等於是解開捆綁了華夏族群一兩千年的枷鎖。

  “黃河西北部有陰山,那道山脈一直都是妨礙我們向更西北方向擴張的障礙。”呂哲“呵呵”笑了幾聲,繼續說道:“但那是在陰山以北有異族時才能成為障礙,只要掃平陰山另一邊的異族,陰山是障礙也是資源。”

  “陰山有資源?”呂議迷糊了一下,心裡仔細回憶了一下,真心是想不到陰山能有什麼資源。

  “金屬礦產有,不過不多。”呂哲不介意教導自己的兒子,說道:“但是那裡有花崗岩等物,一些伴生礦也有其用途。”

  花崗岩是幹嘛的?呂議只想到能夠作為建築資源來使用,可是他不覺得那是多麼稀有的資源,以現在的工業實力也無法像是後世那樣大舉開發石材產業,所以他非常好奇花崗岩有什麼伴生礦。

  “石英、長石、雲母……很多東西。”呂哲深深地看一眼呂議,說道:“這些對某一些領域來講不可或缺。”

  “……”呂議突然發現自己懂的東西是少了一些,至少就不知道那些東西能幹嘛。

  “不止有石材等物,裡面長期無人涉及,年份長久的藥材只要找,能找出很多。一些珍貴的皮毛,山區多野獸,自然也不會缺。”呂哲真的就是在教導呂議了:“帝國地大,但並不代表真的地大物博。中原作為棲息地那麼久,能利用的東西只要被找到,哪怕是沒有絕了痕跡也不多了。”

  呂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長江以南的區域,那片地方屬於新開發地,很多中原地區稀缺的資源在那裡並不缺,要是願意投入一些精力,再把運輸業發展起來,利益龐大到有些嚇人。但是他大概也能知道自己老爹的目光是有盯在一些物品利益上,自己老爹目光盯的地方更多的是戰略層面。

  黃河兩岸,那可是黃河兩岸啊!只要能夠牢牢地佔據黃河兩岸,將黃河兩岸開發起來,騎兵依然作為陸戰王者的時代裡,不缺少騎兵的前提下,草原不說唾手可得,但是只要肯花點心思想佔領下來的難度總是不大的。

  縱觀歷史,只要是能牢牢地控制黃河兩岸,任何朝代不說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稚園”什麼的,甚至是黃河北岸一直受到侵擾,黃河南岸也能按部就班地發展,撐出一個盛世總是沒有問題。

  再看看一開始就守不住黃河北岸的皇朝,幾乎整個皇朝的歷史到處充滿了“XX年X季,胡騎呼嘯南下,XX地損失多少,XX地城破被擄掠人口多少”,最為明顯的是這樣的皇朝註定是缺乏騎兵,對外戰爭勝率必定是要超過七成,一旦跌落六成,哪怕是對外戰爭的勝率依然有一半以上,皇朝也會被終結。

  想要牢牢控制住黃河兩岸,首要先決條件就是削弱乃至於解除草原上的威脅。對於華夏的皇朝來說,黃河兩岸不止是一個天然的防禦鏈,還是不可多得的產馬之地。

  哪怕是到了進入蒸汽機被發明出來的時代,火車這種產物已經出現,但是騎兵的作用依然沒有沒降低,一個不缺乏騎兵的國家和一個沒有多少騎兵的國家,於大規模發生戰爭的情況下,想要獲得戰場主動權必然是不能缺少騎兵。

  騎兵作用被無限降低是到了內燃機被發明出來的時代,那個時候已經有卡車能夠靈活地來在戰場範圍內調動兵力,可是也沒有見哪個國家在初步有了卡車之後就立刻取消騎兵建制。

  不管是蒸汽機時代,還是內燃機被發明出來的時代,兩種時代都離帝國還有些遙遠,帝國需要馬匹,需要更多的馬匹,有了足夠的馬匹就能武裝出更多的騎兵,其實哪怕是騎馬步兵都能接受,要的就是行軍上的便利。

  “十年,只要十年,我們哪怕是沒有將匈奴滅族,也要將匈奴驅趕遠離邊境。”呂哲臉上閃過一絲的疲憊,是一種精神上的疲憊。

  規劃未來什麼的最是勞心勞力了,索性的是呂哲有太多能夠借鑒的歷史經驗,將大體的發展國策制定下來,具體的操作自然有臣工去做,可那依然並不輕鬆。

  將匈奴最大限度的減少威脅嗎?呂議無比同意這一項做法,因為他也是清楚不趁現在解決匈奴,日後必然是要花更大代價的人。

  “說吧。”呂哲提了一些精神,道:“執政府那邊對長江有什麼看法?”

  必然是有一些讓蕭何很難開口的話,不然不會是呂議作為彙報者。另外,呂哲現在回想了一下,包括駱搖在內的一些武將一直是欲言又止的狀況,顯然也是蕭何向他們進行了某些施壓或是妥協之類的事情。

  長江兩岸有許許多多的作坊和工廠,超過七成都是軍工產業。這些軍工產業支撐著帝國軍方軍需器械的四成以上,要是沒有那些作坊和工廠,別說是帝國保持著三百萬左右的部隊數量,並且將軍隊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能夠武裝起五十萬左右的部隊其實已經算是頂天了。

  現今年頭的軍工和現代的軍工是兩碼子事,現代的軍工泛指機械產物,冷兵器時代的軍工其實不止將兵器或是甲胄包含進去,哪怕是一寸布、一顆紐扣也能是軍工之一,因此就能大概知道牽扯有多麼廣了。

  “執政……的意思是,盡可能地整頓一些地段。”呂議心中其實是在暗罵那些將他推出來擋槍的傢伙,咬了咬牙才繼續說:“是分批次的整頓。”

  “也就說,幾乎長江兩岸的工業基地都需要進行休整和重新規劃咯?”呂哲的手指在有節奏地敲著坐騎的扶把,指甲和木頭磕碰的聲音中,他問:“最先整頓的哪個地段?”

  “包括黔中、長沙、衡山和……和南郡東南部。”呂議說一句話咽了三次的口水,他有事先瞭解過那些地段都是些什麼產業,按照蕭何那麼規劃,工業基地的產能等於是會減少四成,並且是長達半年以上的四成。

  呂哲心中有數,說道:“都是受災了的地段嘛?”

  呂議不知道自家老爹是個什麼態度,只是“嗯”了一聲沒敢過多的吭聲。

  “你是什麼想法?”呂哲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什麼想法?呂議是傾向於應該整頓,也必須整頓一下。現在那些地段要麼是已經崩了堤壩的地方,要麼就是檢測下來堤壩非常不穩的地段,整頓雖然會減少軍工產能,可是不整頓出的事情會更大。

  呂哲聽了呂議的想法先是一個點頭,又問:“想必蕭何是有在考察暫時替代性的地方吧?”

  這個倒是真的有,蕭何很清楚軍工產能對帝國目前代表著什麼,要是沒有安排,哪怕他要那麼幹,先不談皇帝同不同意,軍方那裡就該先鬧個沒完沒了。

  “執政向太尉做過保證了,說是頭三個月會恢復一成左右的產能,半年之內恢復三成。”呂議說到這個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有點想要發笑,他死死地忍住,憋著氣繼續說:“並保證整頓過後,軍工產能會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至少一成。”

  呂哲聽得愣了愣,他怎麼覺得蕭何那是在欺負武將集團來著?

  整頓長江兩岸會耗費時間,一些軍工產業轉移之後會安排繼續生產,那麼不管日後會不會再行遷移,等於是在另外的地方打下了軍工基礎。等待長江兩岸整頓有了結果,建設新的基地可能無法省錢,但是省力是必然的事情。再則,帝國對於軍工的需求只會提高不會降低,既然是要繼續提高,肯定是要建設新的工廠,那麼整頓之後完全建設新的設備,那是一種必然趨勢啊!

  “預算,執政準備了多少預算。”呂哲不拿手指敲扶把了,他的身軀微微向前傾斜,離自己那個有點魂遊天外的兒子更近了一些。

  呂議原本還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見自家老爹的身軀傾過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受到一種很強的壓迫感。他心裡感概:“皇帝啊,果然是有光環的,隨隨便便的一個舉動就能給人造成心理壓力。”

  預算?執政府那裡沒有任何一年不是在呼籲減少財政赤字,但是每年的財政赤字只見越來越多,從來就見不到財政有轉為良好的跡象。

  呂議先是“呵呵”笑了幾聲,等待自家老爹坐姿正常了一些,覺得壓迫感沒有了才說:“太尉已經初步贊同執政的方案,答應會去與軍方進行必要的溝通……”

  呂哲無語了,後面的話不用聽也知道,屬於軍方的一些利益肯定是被蕭何給坑了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0

第0996章 手腕

  現今年頭的文武只是職責上的不同,但是當文官的傢伙穿上甲胄就能成為武將,穿著甲胄的武將到了地方也能處理民政,也就是屬於一個精英人才能文也會能武的時代。

  恰恰是文武官員只是職責範圍的不同,他們的知識層面並沒有差距那麼誇張,蕭何能夠坑軍方一把,必然是提出了什麼讓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出來。

  “除開現有的騎兵軍團之外,執政府答應軍方未來三年之內提供二個軍團之內的戰馬、兵器、甲胄等等。”呂議眨了眨眼睛,頓了頓觀察自家老爹是什麼表情,繼續說道:“執政府還答應每年從中亞那裡至少購買一萬匹健馬。從中亞購置的馬匹全部交由軍方,還會在一萬匹的數量基礎上,於第三年之後每年增加二成。”

  呂哲確定了,軍方還真的就被執政府坑了。

  帝國繼續建設騎兵是既定的國策,保持從中亞那邊購置戰馬也是一項已經在執行的事情,只是搞資源的事情屬於執政府的範圍,軍政分離之後兩個系統不能干涉對方,軍方的消息顯然是滯後,結果被蕭何用本來就應該發生的事情當成了籌碼。

  或者也不是那麼回事?畢竟雖說軍政是分離了,但是一些消息上依然是共通,除非是蕭何一開始就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坑軍方封鎖消息,不然軍方沒有道理會完全不清楚。

  軍方在帝國目前的影響力非常大,相較起來因為呂哲的刻意壓制文官集團也就一個蕭何表現得比較強勢,其餘的文官想要對軍方強勢壓根就強勢不起來。

  呂議見自己老爹一臉的迷惑先是一愣,隨後也就恍然了。他說:“執政是和張侍郎一塊與太尉署協商。”

  “張良?”呂哲霎時就笑了。

  蕭何在後勤上的能力非常強,可以說是當今之世估計能勝過他的基本是不存在,能稱得上超一流的能力。不過吧,除了後勤保障之外,他其它方面只能說是准一流的水準。

  帝國長期都在戰爭狀態,任命一位元後勤能力超一流的文官為執政是一件無比有利的事情,民生建設上呂哲有著遠超“今人”的目光,制定大體的框架,然後由龐大的文官群體一起執行,根本就無需擔心作為執政的蕭何能力不足。

  若說蕭何除了後勤能力之外都是一般般,那麼張良絕對就是一個在民政和軍事謀略上的超一流人才。

  再過那麼幾年,帝國對外戰爭的頻率和規模都會下降,蕭何已經連續當了將近十年的執政,等張良頂替上去的時候剛好是十五年。

  帝國連續打了十五年的戰爭,那時候也該是舉國歇息一下的時候了,應該集中精力來建設腹地,腹地建設的同時也應該鞏固邊郡。

  現在能算是帝國腹地的地方非常多,不過對於帝國來說建設重點只有兩個區域。

  一個國家想要發展,首先要保證是糧食的豐足,總結歷史經驗教訓,屢次發生動盪只要糧食能夠保證,哪怕是有動盪也會立刻被撲滅。這可不是單指國家軍隊有糧就有後勤保證,還有關於民眾能夠吃得飽飯不易被煽動。事實上華夏皇朝的覆滅大多是與吃不上飯的災民太多有關,一些野心家正是利用這樣的時機才能有所作為。

  “所以未來必須要建設好嶺南區域,甚至是將南亞次大陸佔領並開發起來。”呂哲都忘記自己有多少時間沒有好好跟呂議聊聊了,見一時半會沒有人會來打擾,也就盡可能地對自己心中選定的接班人多講解一下帝國未來的國策。

  南亞次大陸的範圍很大,那邊幾乎是處於蠻荒階段,哪怕是有勢力,那也是原始部落和一些初步學會刀耕火種的族群。

  南洋艦隊在未來除了繼續探索海洋之外,更多的重心是會用在配合陸軍攻佔後世的越南區域,先從沿海入手,隨後盡可能地佔領更多的平原。

  “那片地方非常不錯,一年三熟是常態。”呂議不斷地點頭:“只是這樣一來海上運輸用途的貨艦就該增加吧?”

  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在幾乎遍地蠻荒的西南邊,建設陸上交通的成本太大太大了,甚至是有心想要建設也不是幾年能夠建起來的事情。

  有相關資料作為例子,帝國南征大軍南下,只是修建嶺南地段的一條主幹道路,先後動用人手超過八十萬,死于建設道路的人數量接近十四萬,等於是那條路是用屍骨鋪起來的。索性的是那時候抓捕的百越族裔多,要是修路死了十四萬左右的帝國人,或許不會演變成遍地烽煙的情況,但民怨沸騰是必然的事情。

  很多時候吧,呂議覺得自己這個老爹的性子也真的是夠可以的了,很像是有隋一代的楊廣,幹什麼都恨不得今年做好計畫明年就實施完畢。他十分慶倖一點,那就是自家這個老爹是開國之君,並且也懂得利益均沾,要是自家這個老爹是繼承祖業的皇帝,那他可得好好想想怎麼蓄積實力等待著力挽狂瀾的那一天了。

  “發展海洋本來就是帝國的既定策略。”呂哲並不知道呂議在想什麼,要是知道估計會一巴掌拍過去。他停下來沉思著什麼,良久之後才繼續說道:“向外開拓的高峰期過去,想要像近些年這麼迅猛很難辦到。海洋的資源並不比陸地少,為父也希望我們這個族群不要將目光只盯在陸地上。”

  呂議聽了依然是做猛點頭狀,符合道:“是呀,光是發現倭列島就能支持帝國進行貨幣三進位改革。發現了呂宋那些島嶼也獲得了香料。香料是非常好的東西,兒臣以為它將主導世界貿易至少三百年。”

  三百年?要是那片地方一直歸於帝國所有,帝國等於是壟斷了香料貿易,那樣一來就不存在主導多少年的問題。

  香料可是一種好東西,有了它之後食物可以變得更加美味,同時一些醃製品對它的依賴遠遠超乎想像。

  “帕提亞有商人花了六斤重的金子購買到了不到一兩的肉蔻,身在烏孫的劉邦寫過一封信回來,他無意中得知那個購買了一兩的肉蔻的商人吹噓回去之後至少能換到三十斤以上的金子。”呂哲說著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那些勳貴們得知這個消息都跳腳了。”

  呂議亦是莞爾,他可是知曉一件事情,皇家的商隊這一次隨同使節團前往中亞帶的香料可是不少,自己那個老爹事先有向勳貴們暗示過關於香料的貴重,他們對於皇帝的話深信不疑,但還是錯誤估計香料貴重到什麼地步。

  全世界現在擁有香料的地方真心不多,帝國也不是沒有試過將南洋那邊的香料移種帝國本土,但只是在海南島那邊初步試種成功,只是產出的香料比之原產地在品質上比較不如,想要有更好的成果必然需要經過幾代的改良和實驗。

  地球上曾經有屬於香料的紀元,最先壟斷香料貿易的荷蘭人依靠對南洋的佔領發家致富,一度成為歐羅巴的第一強國,那是人口不足百萬的第一強國,也正是因為底蘊不足的關係,西拔牙人最先發現荷蘭人的秘密,然後西班牙人先是在歐羅巴狠狠地揍了荷蘭人一頓,後面又消滅了荷蘭人的本土艦隊,大大地削弱了荷蘭的實力,最後伸手到亞洲從荷蘭人那裡搶了一大塊地盤。

  圍繞著香料貿易的紀元超過四百年,最開始的時候香料能夠換數十上百倍等同重量的金子,並且是以克來計算價值,非貴族還不夠資格購買,能夠想像到底是受歡迎到什麼程度,也能表明是珍貴到什麼地步。

  “陸地上的香料貿易可以先在中亞打開局面。”呂哲是昂起了頭,他目光變得深邃:“依靠這個玩意,帝國必將從中亞進行經濟掠奪。”

  呂議沒忍住,問道:“父皇不控制數量嗎?”

  “任何東西都需要受眾,想要有受眾一開始就不能太過稀少。”呂哲像是略略迷惑地看了一眼呂議,認為這麼普通的常識自己這個兒子沒道理不懂。然後他改變話題,開始說到了長江。

  整頓長江其實已經早被提出,一些地段上的加固也一直都在做,不然往年就該出事了。只是吧,有些地段並不是加固堤壩就可以,今年的春汛也才會有個別的地段崩了。今年已經有惡果產生,那麼真的是到了全面整頓的時候。

  “巫東那邊的基地已經有結果了?”呂哲知道呂議不會忽略那些,徑直說道:“蕭何提出調回黔中的屯田兵團,太尉署估計是立刻答應?”

  呂議點頭,事情還真的就是那麼個經過。

  督察長江的人員上報一些情況,執政府很快就行動起來,太尉署在合情合理的情況下沒有做任何的刁難,黔中的八萬屯田兵在呂議這個監國蓋印的時候就被調了過去。

  執政府和太尉署通力合作,八萬屯田兵再加上臨時招募的二十來萬勞力,春汛到來之前就將該做的事情強力執行,不但是挖了分導引水的水渠,連帶以前想做而很難做的事情也借這一次給幹了。

  “遷出的人口有三十六萬!”呂議說的是已經作為洩洪的那些區域居民,他說:“執政府目前是選擇安置在長沙羅縣一塊。為了達到讓更多的人願意移民,執政派出了許多官員向民眾宣傳。”

  這些事情都是呂哲事先知道的規劃,一開始聽到長江出現問題懵了一下沒想起來,鎮定下來後恢復了思考,想起了早就做好的方案。因此,他聽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其餘的表態。

  什麼個意思?就是春汛是真的,長江的一些地段無法承受洪水也是真的,只不過官方借用無法扭轉的事情來進行額外的操作。所謂的操作就是大自然的災害之下,處理災害帶來的問題的同時,達到官方認為的利益最大化。

  正是因為事先就有了一系列的計畫,看似意外的春汛才會沒有造成太嚴重的死傷,有的僅是一些經濟上的損失,不過對於官方想要達成的目標,不說是經濟損失,其實哪怕是死傷沒有太過誇張也是能夠接受的。

  是什麼計畫?還不就是因為帝國的移民政策遭到了冷遇,可是許多邊郡真的是需要內地遷移人口進去,官方不想幹強制性移民的事情,只能是用另外的辦法彙集人口了唄。

  “議兒覺得這種做法對嗎?”呂哲問的時候很認真地看著呂議。

  “孩兒以為,哪怕是他們現在不知道意味著什麼,日後也必然是會感激執政府的。”呂議甚至都覺得做得不夠狠了,但是沒辦法的事情,半個月能夠遷移三十六萬人口出受災區已經是極限。

  “選擇那些區域也是有原因的。”呂哲不知道為什麼而歎了口氣,複又說道:“都說窮而思變,那些地方的人就是一些死腦筋不接受時代進步的人,只能是用點手段。”

  呂議愕然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老爹要將愛民裝到底,沒想到會那麼明白說出運用了必要手段之類的話。

  “張良是一個有手腕的人,他沒有蕭何的自持。”呂哲的意思是,張良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名聲,那麼也就不存在名譽受損的擔憂。他“呵呵”地笑道:“這個主意就是張良出的,也是由他進行實際的操作。”

  其實李斯也有參與,只是因為他職銜的關係參與不多,僅僅是在關於治安維穩上出了一些力氣,後面他需要出力的地方會比較多。

  呂哲選擇李斯作為西北總督省的主導人選,那是看重李斯在律法上的成就,也是因為李斯執行力度上的優勢,畢竟一個長年幹廷尉一職的人,本身又對民政不陌生,甚至是還懂得一些軍略,用李斯去操作移民那是再合適不夠的事情了。

  呂議當然知道張良是誰,那可是“漢初三傑”之首,於歷史上有被著《留侯列傳》的人物。他都覺得自家老爹用張良用得有些晚了,不過這似乎也怪不了自家老爹,誰讓張良早先不知道幹麼去了,很晚才投奔過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1

第0997章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這些糧食今天十點之前必須送到羅縣。”張良拍著一張寫滿了各種資料的紙張,站在他對面的是身穿甲胄的軍官。他指著紙張上的某個條文:“碗筷瓢杵,一應物資還需勞煩校尉下午時分再走一趟。”

  軍官所屬的建制是長沙郡的郡縣兵體制,他看著也就三十來歲,卻是十年前就已經在混軍伍,不過一開始並不是跟著呂哲混,是先在周文那邊混了一段時間,後來跑到了吳芮賬下。

  其實這位軍官在歷史上並不是無名之輩,他正是英布,歷史上的那個九江王。

  這個歷史版本,英布的經歷真的是有點複雜,輾轉了幾支隊伍,也想過要自己割據一方,是在五年多前才投奔到呂哲賬下,要是一開始他就投奔呂哲,以他的勇力和才能現在也不至於只是校尉,並且還是屬於郡縣兵的建制。

  早期的英布可是深信一名算命術士的語言,為此他還特意觸犯秦律去當了刑徒,會這樣只是因為那名算命的術士說他需要臉上黥字才會為王。他前半生的軌跡幾乎都是按照算命術士說的在進行,畢竟“為王”對於任何人都是致命的誘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不,哪怕是有幾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夠任何人去拼一把了。

  本來對算命術士深信不疑的英布,他認為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稱王,因此哪怕是再窮困潦倒也是個性上充滿了傲氣。

  當然了,有本事的人傲氣一點沒有什麼,但要命的是英布識字,但也只是識字,不說文韜吧,武略除了武勇一些真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方略。這種情況下的傲氣遇到喜歡猛將,或者是到了猛將能夠盡情發揮的年代,比如正規軍基本打殘了打廢了,諸侯們又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訓練軍隊的那種年代,他也有發揮武勇的許多機會。問題是他所處的年代雖然也是戰亂不休,但是因為呂哲的干涉歷史已經不是那個歷史。

  猛將嘛,在正規軍橫行的年代裡,軍隊是經過正規的操練,本身有良好上下級梯次體系,那麼猛將可就真的有點悲劇了,畢竟正規軍的戰力大多是來自操練和軍紀的約束,不是特別需要猛將在戰場上去帶動士卒的士氣。

  英布的悲劇就在於沒有等待天下徹底的混亂,那個時候各個戰列的正規軍基本是在長年累月的征戰中消耗殆盡,各個諸侯不說有沒有想要怎麼操練軍隊,哪怕是想操練也沒有那個時間和機會,恰恰是屬於猛將可以發揮的年代。

  在這個歷史版本裡,呂哲是最先崛起的一批人,他崛起的位置怎麼說呢?前期不強的時候能後引起的重視並不高,畢竟不管是南郡或是黔中郡在中原等地的諸侯看來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長久的時間裡,呂哲一直是一邊操練軍隊一邊拉著軍隊和百越人快樂的玩耍,等於是注重軍隊組織度的同時,也是拿著百越人在狠刷經驗來著。這種機遇不是每一個諸侯都有,哪怕是有這種機會也不是任何諸侯能夠抓住。似乎啊,只是似乎,歷史上能夠抓住這種機會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成了一方霸主來著?

  呂哲真正讓測下側目的時間是在第一次與項梁率領的楚軍會獵廬江郡。

  那一次呂哲幾乎是動用整個勢力超過七成的實力,于廬江郡支援桓楚一戰逼迫項梁率軍撤退,隨後又利用長江的便利上演了一場閃擊會章郡的戰役,期間還吞下了九江郡。就這樣也只是讓天下側目,那些諸侯側目一下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華夏是中原主導的文明,不論是上古先秦時代,還是隨後的任何一個時代,中原歷來就是重心。就是這麼個地固根深的觀念之下,呂哲折騰到了坐擁四郡之地,其實也沒有讓中原的諸侯怎麼忌憚,僅僅是認可了呂哲成為一方諸侯的地位。

  呂哲一場與項梁的會獵讓眾多諸侯認可了強者地位,但是隨後的麻煩也接踵而來,一直沒有把呂哲當回事的秦國,在呂哲戰勝了項梁之後哪怕是中原兵力吃緊也調了十萬南下。

  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佔領了長沙郡的吳芮正在與聚眾北上的桂越、閩越、南越等百越族群交戰,季布當時看見的是吳芮吃力地招架,期間要是沒有呂哲支援糧草和軍事器械,吳芮哪怕是再得長沙郡黔首民心也是支撐得比較艱難。

  這個年頭講品德講義氣,英布卻不是一個怎麼有品德的人,只是出於一種義氣想要幫助吳芮抵抗完百越族群的入侵,隨後就該拍拍屁股走人,或是找一個更有前途的諸侯,或是自己找個地方自行發展什麼的。

  十萬秦軍南下,剛剛與項梁會獵一番,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的呂哲勢力,對於秦軍突然南下其實是有點犯懵的狀態,最艱難的時候是依靠衡山郡總督共尉一部在拖住氣勢洶洶的秦軍。

  秦軍南下,氣勢洶洶之態十分明顯,那個時候中原各諸侯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每一個都等著看呂哲的笑話,南邊各地諸侯卻是睜大眼睛等待呂哲勢力與秦軍一戰的結果,特別是當時的吳芮和桓楚,兩人可沒少向上天祈禱呂哲要抗住秦軍,因為一旦呂哲落敗,他們這些小諸侯極為可能被秦軍順手給解決了。其實吧,哪怕是沒有被秦軍順手解決,項梁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等於是呂哲一敗,南方的天下就會大變。

  似乎是有太多人的祈禱讓老天感動了?原本還步步進逼,幾乎是隨時都能攻破邔縣的秦軍發生了疫病,戰爭開始走向了對峙,呂哲勢力也終於喘口氣來,十數萬大軍彙聚邔縣周圍,最後更是比較輕鬆地壓迫司馬欣率領的秦軍投降。

  呂哲戰勝了秦軍,不管是因為什麼而戰勝,呂哲勢力沒有損失多少實力的前提下戰勝,幾人歡喜幾人失望,不過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呂哲在那一戰之後已經坐穩了南方霸主的寶座,這個論調吳芮在召集幕僚和眾將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公開講明。

  吳芮認為南方遲早要歸於呂哲所有,英布一聽那個叫絕的有道理。

  後面的發展還是出乎了吳芮和英布的預料,吳芮事先可是與桓楚不斷通過氣,說是呂哲沒有展現出攻取廬江郡或是長沙郡的意圖之前,兩人就抱團先耗著,要是能支撐下去,一方諸侯總是要比為人臣下要逍遙和自在,對於吳芮來說更重要是能將自己的施政方針繼續進行下去。

  沒想到啊,桓楚前一腳信誓旦旦說要和吳芮共進退,轉眼之間……桓楚這娃兒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投奔呂哲了。

  英布非常不理解那個時候吳芮的憤怒和無奈,呂哲當時可是先後擊敗了無數割據勢力的英豪人物,後面又連續擊敗了楚國和秦國,最重要的是在英布看來呂哲是從微末開始崛起,聽一些小道消息來講呂哲祖上也沒有闊過,怎麼都能算是當世屈指可數的英雄人物。

  英雄人物啊,最重要是,英布打聽之下得知呂哲幾乎就沒有吃過獨食,該給予臣下的利益一直都非常大方。

  當然了,英布是奔著稱王去的,呂哲再怎麼英雄人物,只要是與他稱王無關,那他也就是贊一聲“了得!”,然後該幹麼還是幹麼。

  然而沒等英布找好“下家”,吳芮竟然跟在桓楚後面也投奔呂哲了,連帶整個長沙郡包括所有軍隊都一起帶上,那個時候英布的臉色非常精彩,心裡的怨念簡直就是與天持平。

  稱王啊,英布一生的理想就是稱王,為了稱王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想要稱王的英布心裡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投奔的人不能太強大,強大過頭了想要搞小動作幾乎是沒有可能。

  吳芮帶著地盤和軍隊投奔呂哲之前,英布正是在做小動作的時候。

  英布的小動作是什麼?是趁著吳芮實力衰弱前途也不怎麼美妙的時候,極力想要拉攏一幫人成為部曲。他也的的確確聚攏了一批不是那麼看好吳芮的人,都在參詳說向吳芮請辭之後應該選擇什麼地方發展一下。然而桓楚擺了吳芮一道,吳芮擔憂桓楚成了呂哲臣下之後會再擺他無數道,害怕被坑死之下吳芮只能倉促地選擇臣服于呂哲旗下,這一下也算是將英布給坑進去了。

  呂哲當時在南方的威望可以說只能用如日中天來形容,對於其他人來說,呂哲不止是在軍事武力上強橫,因為從一開始就注重屯田的關係,天下戰亂之下也就呂哲治下的糧草顯得充足。

  軍事力量彪悍,再加上沒有聽過缺乏糧食,亂世之下只要不是心太大,投奔這樣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倒楣悲催的英布就發現了,那些一開始說要與他一同選個地方發展的人,他們在得知吳芮帶著家當投奔了呂哲,然後……英布的事業就沒有然後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人樂意跟他去白手起家。

  沒辦法之下的英布只能是隨大流,就那麼混在了呂哲麾下。哪怕是到了捂著麾下,這位立志稱王的猛將要是肯作戰賣力,不要內心裡那麼多的小九九,不管是呂哲揮師攻打楚地,乃至於是呂哲揮軍北上,以英布的能力早就該混到校尉一職,不該是呂哲打完了中原打燕地,然後又去收服秦地,乃至於是與草原胡人不斷火拼,這麼多的戰事之後英布才混到了校尉一職。

  帝國可是有將近三百萬的將士,高級的將軍是只有那麼幾個,可是緊隨其後的中郎將就有一大批,像是偏將和俾將更是數以百計。一校是五千人,許多校尉麾下還不是滿編狀態,想一想三百萬基數下的校尉會有多少?

  要是主戰軍團的校尉其實也算是不錯,但是非主戰軍團也就那麼回事了,因為各種各樣原因被劃到了郡縣兵體系的英布,他的心中的鬱鬱程度可想而知。

  “沒機會了嗎?”英布是騎在戰馬上,他的身後是一些趕著裝載糧食的車馬和一些士兵。他掃了一眼車馬和士兵,再看看寬大國道上紛紛的人流,那些人臉上帶著對如今生活滿足的神色,心中不由想著:“真的沒機會了,哪怕是北疆戰事有反復,以皇帝的威望和能力,天下也沒有可能會再亂,最壞也是在北疆建立防禦線和胡人打消耗。”

  “真是他媽的,那個算命術士可是害死老子了!”英布心情極度不爽,坐下的戰馬也被他的雙腿夾得一疼有要邁步狂奔的姿態,他發現這一點趕緊勒了勒韁繩。

  英布吆喝了幾聲,運糧隊伍加快了一些速度。規定十點前要將糧食運抵羅縣,那就是十點之前必須抵達羅縣,不然就是逾期。任何時候軍隊逾期都是大罪,自絕已經倒楣透頂的英布可不想變得更加倒楣。

  “也許還是有機會的?”英布定了定神,穩了穩坐在馬鞍的屁股,他掃視一眼遠處的跨江大橋,想著:“依靠戰亂發展實力不可取,可是帝國重視軍功和經濟,封王的道路沒被堵死啊?”

  英布其實是非常羡慕那些祖上闊綽的傢伙,像是什麼韓成,什麼趙歇,什麼魏咎,什麼……反正就是那些有家底,也能用家底至少換個侯爵的傢伙們。不過吧,因為呂哲也是分封,像英布這種固執到沒邊的傢伙才不是選擇沒戰亂也製造戰亂,哪怕是混個草頭王了卻心願,之後該死就死得了,之類的。

  “雖然是做督運糧草的事情,但交代和下令的人是張良。那可是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任執政的人物,說什麼這一次也應該將事情辦好……”英布臉色開始變得堅毅:“似乎陛下也一直關注著?那更應該好好表現,至少爭取用功勞轉調到主戰軍團,然後賣力打胡人,陛下對於能殺更多胡人的將領可是非常看重的啊!”

  當然,英布其實有想過製造民亂什麼的,但是思緒只起了個開頭就直接掐掉了。因為他察覺看似很匆忙的意外似乎是一個局,誰敢這個時候亂動,出巡了將近五個月馬上要回到帝都的皇帝不介意殺個人頭滾滾。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1

第0998章 刁民?

  “在下朱石雞。”

  “我叫英布。”

  “英校尉,二萬石稻米,請容我喚來羅縣縣長清點一下。”

  “本是應該的。朱校尉請!”

  要說起來吧,朱石雞和英布都是在周文麾下混過,但那是英布從周文麾下脫離之後,朱石雞才和余樊君到了周文帳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覺得周文實在沒有前途,後面隊伍被打散了全部都是另找“下家”,英布去了吳芮麾下,朱石雞和余樊君跑去了中原。

  朱石雞後面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竟是與陳勝混到了一塊,然後等劉邦在陳勝隊伍中成了主要頭領,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不牢牢抱住陳勝的大腿,甚至是不去抱吳廣的大腿,反而去選擇了怎麼看都沒有什麼特別才能的劉邦。

  或許說劉邦沒有什麼才能也不對,至少劉邦非常會籠絡人,估計也是這樣朱石雞才會成了劉邦手下?

  羅縣的縣長看著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人,可能是因為近期勞累的關係,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但是精神看著卻是誰都能發現有著一種莫名的亢奮。他叫楊亮,本來是陽羨縣的縣丞,用了五六年的時間總算是爬到了一縣的父母之官。

  “英校尉辛苦了。”楊亮滿臉帶笑,他還刻意地看了一下英布臉上的黥字,不過並沒有露出什麼異色。

  英布臉上就是有黥字,很長一段時間裡臉上那個黥字還是他的驕傲。

  這年頭臉上有黥面的人不少,缺點手指腳趾的人也不奇怪,那是因為秦律的嚴苛,觸犯了秦律動輒就是身體上要少點什麼或是多點什麼,正因為這樣人們喊暴秦也才喊得理直氣壯。

  楊亮只是與英布稍微客套了一下,必要的禮節過後立刻查驗糧食。

  要說為了官場客套,做一些比如說信任誰誰誰,然後不按照程式查驗的事情,被信任的那人未必會感激,其實感激大多時候也沒有什麼屁用,要是沒有查驗而出了問題,兩人最後都要受罪。

  稻米是好稻米,可不是什麼陳年的玩意,帝國也不具備將糧食存個十來年的機會,畢竟幾處產糧基地建設的時間也就是那麼幾年才成型的事情,再有長期都有大軍在作戰,糧食是嘩啦啦像流水一般的淌出去。

  運來羅縣的糧食是帝都那邊的存貨,楊亮一看稻米的顆粒大小也能猜出產地是哪。他將手裡的米粒重新放回去,不由感慨了一句:“南方……西南方真的是一處種糧食的好地方啊!”

  可不是嘛,因為氣候的原因,越是靠近西南糧食就越好種,一年兩熟是常態,楊亮似乎還聽說南洋艦隊發現了一些可以一年三熟種糧食的風水寶地,心裡感概要是連這樣帝國還會缺乏儲備糧,那該是荒唐到了什麼份上。

  “縣長可是查驗完了?”英布才不管楊亮有什麼感概,他說:“若是查驗無誤,布便要帶著隊伍返回帝都。下午再將其餘物資運過來。”

  楊亮拱手行禮道:“查驗完了,有勞校尉。”

  英布拱手回禮,面無表情地說:“職責所在。”

  朱石雞隻是站在一旁,他看著面無表情的英布,心中思索著:“英布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倒不是朱石雞知道英布也在周文麾下混過,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好友余樊君似乎有說過這麼個人。

  現在在使節團任職的余樊君與朱石雞確實是好友,兩人可以算得上是一塊出生入死的刎頸之交,天下大亂之後一同漂泊著連續投了幾方勢力,最後和鄧說、鄭布、丁疾等人一塊入了劉邦帳下。

  余樊君到了帝國之後有自己的發展,朱石雞很清楚余樊君這一次能任職使節團,可以與當今天子的唯一徒弟成為上下級關係,那是余樊君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這般好運。

  朱石雞認為余樊君會好運很簡單,前往中亞的使節團頗為被皇帝關注,韓信更是余樊君的頂頭上司,余樊君能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同時,要是能與韓信建立起友誼,日後怎麼也會是得到很大的一份助力。

  朱石雞一點都不嫉妒余樊君,因為在這麼個年代裡,刎頸之交要是發達了絕對不會忘記弟兄。他想了有一會才記得余樊君還真的說起過英布這麼個人,那是余樊君從韓信那裡聽到了一些消息,其中就有關於英布的一些事情。

  “這位仁兄的風評簡直是差勁到沒邊了!”朱石雞看著另一邊招呼士卒卸下糧食的英布,想著:“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卻是心思太多,韓信提起他的時候似乎感到非常的可惜?”

  楊亮在那邊忙碌完來到朱石雞身側,說道:“朱校尉,還勞煩準備調動軍士維穩。”

  朱石雞不再胡思亂想,應承了楊亮一聲喚來副手,吩咐道:“調動一曲士卒,配合羅縣一干官吏。”

  一曲士卒就是一千人,他們這種禁軍的建制不存在非滿編,一直都是滿編狀態,必要的時候甚至是會被加強,視實際需要某一個建制下弄個什麼加強屯加強曲什麼的。

  軍方配合地方官行事的機會不多,一般情況下只有地方官配合軍方的份。不過吧,這一次事情有點特別,執政府那邊賑災需要用到維穩力量,考慮到有三十多萬眾,也是考慮到禁軍的特殊性,張良是先得到蕭何的支持,然後蕭何與張良一同找到監國呂議,一番解釋之後得到呂議的同意,駐紮在南陵周邊的禁軍才調動起來,參與到一應事務之中。

  朱石雞現在也是校尉身份,按照帝國軍方不成文的規則,禁軍的待遇要比國防軍高上半級左右,比郡縣兵等二線部隊的待遇自然也是更好。那就是英布與朱石雞見面之後,隱隱約約中表現出嫉妒和不甘心的主要原因。

  禁軍參與到賑災的數量其實不多,也就是一校五千人,另有三萬臨時調動來的屯田兵和郡縣兵。

  屯田兵和郡縣兵是幹一些建立營地什麼的事情,還需要充當一下搬運工之類的雜活。禁軍在羅縣的主要任務是維持治安,因為他們是皇帝親軍的身份,升鬥小民本能地會產生一種畏懼心理,唯唯諾諾地按照禁軍規定辦事是常態,更加沒人敢亂來什麼的。這也是為什麼是禁軍來維持治安,能夠比其他建制的部隊更能事半功倍的原因。

  安置災民的營地就在不遠處,遠遠看去看到的是一片擺列整齊的營帳,規格上是按照軍方的習慣來,只不過裡面住的不是士兵,是從一些地區集中過來的黔首。

  春汛的時候長江潰堤了嘛,這種事情往年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帝國沒有建立之前,官府雖然在天災發生的時候會賑災什麼的,但是得說一句天大的實話,被妥善安置的黔首不是沒有,但是更多受了災的黔首基本上只能是聽天由命。

  帝國一直在啟動大型工程,對於怎麼來安置數萬人或是數十萬眾人可謂是經驗豐富,前期的時候會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是發生暴動什麼的,但是近些年來哪怕是有事也只是出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大事倒是也沒有再發生了。

  三十多萬災民被安置到長沙郡的羅縣,他們並不會一直被安排在這裡吃公家棚子裡的稀粥,過一段時間就會以以工代賑的名義進行招募,本著自願的原則被四散分流,然後前往邊郡地區先打工,當地官府再用自己辦法誘使他們原地安家。

  “挺麻煩的吧?”朱石雞一臉的揶揄,對楊亮說道:“那些傢伙是出了名的不挪窩,要不是天災發生,想讓他們離開自己腳下的一畝三分田可不容易的很。”

  “是啊。”楊亮感慨道:“之前就有聽說了,只是沒想到會麻煩到這份上。”

  窮山惡水多刁民什麼的最是讓官員煩惱了,一般情況下的窮山有地理位置的因素,可是也不缺少一些思想僵化的人,他們明明就待在不錯的地理位置,可是死腦筋不肯跟著時代的進步一塊騰達。

  長江地段是好地方吧?沒人能夠否認有著水利便利的長江區域是不好的地方,很大一片區域因為不缺乏水源的關係也是算是容易耕種的好土地。

  恰恰是因為長江流域對於農耕來說真的太合適了,結果就是在帝國開始要邁向大開拓時代和建設基礎工業的時候,明明工業的利益點已經迸發出來,可是許許多多的人依然是盯著那一畝三分田,只是在農忙的時候勞作一下。

  長江流域的工業建設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比較奇怪的是從中原或是其它地方遷移過來的人懂得去抓住機會,也是他們在長江流域沒有屬於自己的田畝,只能去打工。那些擁有土地的人,他們在非農忙的時候寧肯蹲在自家門口抓身上的蝨子,都不為自己的美好未來去借機打工。

  這一次執政府針對的區域就是那些屬於思想僵化的區域,運用的手段不怎麼光彩,但也不是為了折騰而折騰。

  楊亮因為是羅縣的縣長,恰好是屬於執政府劃撥出來安置災民的地方,他幸運地能夠參與到執政府的一系列的計畫當中來。只是吧,關乎到遷移黔首的事情從來都不簡單,特別是要將一些本來有田產的人遷移到其它地方,不說到底好不好忽悠,沒有發生大亂就能稱得上是大功一件。

  “天災,不是嗎?”朱石雞也有屬於自己的感慨,他十分佩服蕭何,也覺得張良的膽子實在有夠大。他吸了一口氣,放慢了說話的速度,說道:“幾乎全變成了澤國,沒有個一兩年的時間根本就無法耕作,他們會發現這個事實。”

  楊亮有些心不在焉地“嗯嗯”了兩聲,指著安置災民的營地,隨口說道:“已經將情況告訴他們了,他們也清楚短時間內無法勞作。”

  其實招募災民前往其它郡縣打工的事情並不順利,那幫子傢伙,他們很清楚水災過後農田將變得更加肥沃,大多數是想著這一段時間內讓官府周濟一下,撐過這一段時間再來好好地繼續做一個刨土的農夫。

  想依靠官府周濟撐過眼前難關的人真的非常多,他們明明知道這樣很有難度,可是依然期盼著粥場能夠持續下去。

  事實上是什麼?是上古先秦時代講究的是有付出才有回報,哪怕是官府都沒有無緣無故地養著一幫吃閒飯的人,只是在突發意外的時候周濟一下,一定時間過後就會收斂周濟的行為,那是一種絕不讓國民養成懶惰的國策,亦是國力真心撐不住。所以吧,要是看某一些史書,記載著某地發生天災,然後國家僅僅是意思一下就放任黔首自生自滅,那真心不是統治階層的過錯,是那時候的思維特點,亦是當時每個國家的國策。

  發生災變由國家來養著災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真的查閱一下史書,好像是到了有宋一代才成為慣例,此前的任何一個朝代裡面都是先期周濟一下,然後官方找一些事情給災民幹,持續履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觀念。

  有宋一代週期非常長的賑災行為有歷史因素,那是老趙家得天下不正,也是那時候的社會觀念已經改變。他們無條件的賑災也沒有持續多久,吃閒飯吃得久了是個人都想著要不勞而獲。

  國策的變動也讓趙宋吃到了苦頭,當不勞而獲成為一種習慣,很多人就會忘卻自己其實也是有手有腳。到最後,趙宋朝廷估計是實在受不了那些長期吃閒飯的人,搞出了廂兵制度。

  說白了有宋一代的廂兵制度就不是用來打仗的。他們是非常粗魯地將任何發生混亂區域的人,毫無例外地收編為管制人員,然後像是一幫牲口一般的養著,既不成為國有勞動力,只是定時定點地投入一些財帛和糧食,並且還有非常多的限制,最後是玩脫了,被自己制定的國策給牽扯國力,然後耗死。

  朱石雞像是在揶揄一般地說:“這活不好幹,但是幹得好了可是會飛黃騰達的。”

  楊亮的回應是什麼?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一臉的苦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0 11:31

第0999章 官不好當

  飛黃騰達?有這個機會誰都想要抓住,但是機遇從來都不是只有有利的一面,還會帶著極可能會栽倒爬不起來的風險。

  楊亮知道朱石雞是在揶揄什麼,那些災民被集中到羅縣周圍之後,朱石雞也帶著五千禁軍過來,可以說初期的維穩沒有少和那些災民發生接觸。

  只要與那些災民有過接觸真的就知道是一幫什麼人。那是一些以宗族為集體的人,不是說有多少強大的氏族,因為現在氏族泛指那些出過高官或者祖上闊綽過的家族,就是一些以血緣關係形成的鄉里鄉親抱團群體。

  這一幫人是個什麼狀況?看看被擁簇著走過來的那些人就知道。

  這年頭只要活到五六十歲就能以老賣老,要是活到七八十歲那就更加不得了,鄉中三老就是從這些人中進行挑選,等於只要是活過六十歲的人都能夠參與到鄉村政治,並且人人都是候選人。

  鄉老在華夏的長久歷史之中都有著很特殊的地位,他們可能沒有多麼大的權利,但是身為三老能夠監督下至亭長上到縣令,這種權利本身就比較特殊。

  除開有監督官員的權利之外,鄉中三老還是官府統治的基層基礎,一般是縣裡想要頒佈什麼法令事先都要與三老進行溝通,得到三老的認可才能順利將法令下達。要是三老不同意某項法令而官府強行地去執行,那就等著法令成為一紙空文,甚至很可能會爆發鄉民武裝抗法的事情出來。

  鄉老政治一直貫穿著整個華夏的文明歷史,只是到了三老不再設立的時候被鄉間的宗族所取代,幾乎歷朝歷代的行政到了縣一級就停頓下來,鄉一級都是交由宗族去進行監督和慣例。會這樣自然是國家管理成本上的問題,不是缺少官員下放到鄉一級,是行政資源有限,官員下放到了鄉一級也容易出問題。

  什麼問題?普遍情況是遭到鄉里的抵制,無能的官員會被壓制得庸碌無為,手段強硬的官員則是容易引起鄉民的暴亂。估計也正是這樣,官方一合計,得了,行政資源有限不說,要是鄉民動不動就來一次亂子,一村可以屠,但總不能村村屠吧?那樣一來國家人口就該被軍隊給屠沒了,沒有了人口的國家還是國家嗎?

  三老治鄉是從上古就傳下來的慣例,呂哲統治下的帝國有想要改變,不過這絕對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需要一個漫長過程的降低三老(含宗族)對鄉間的影響,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來潛移默化。

  到目前這個地步,帝國的重心是向外進行開拓,對內基本還是只發展沒有進行行政上的一些過多處理,因此三老的影響力依然非常大。

  楊亮眼看著一群老人被擁簇著過來刹那間就有點頭大了,他之前已經不斷被請願,說是應該延長施粥的週期,有老人甚至說出應該持續到他們回到鄉間,著實是不將歷來的慣例當回事。

  帝國當然是有能力長期施粥,先不談“有得到就需要有付出”的傳統,官方將他們安置在羅縣周邊就是為了便利分流到各個邊郡,怎麼可能說長期養著啊?

  “縣長是不答應咯?”一個看著絕對超過七十歲的老者像是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他一張一合著沒有了牙齒的大嘴:“鄉親們每年給官府的賦稅從未減少,到了需要官府的時候,官府不應該有所作為嗎?”

  好像真的是這樣的道理啊?民眾給國家上繳賦稅,等於是已經為國家盡了應盡的義務。民眾出現了不可力抗的意外,例如天災人禍什麼的,國家則是需要盡到保護乃至於是養著民眾的責任。

  道理是那樣的道理,情理之上絕對說得通,楊亮被問得一個愣神,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很有作為了,國家將賦稅用在抵禦外敵和開疆拓土之上,每年征戰的紅利那麼多,回饋下去好處還不多啊?”朱石雞不是地方官,說話沒有什麼顧忌,他問老者:“您那一鄉不會是沒有小夥子在軍中吧?那征戰紅利還真的就與你們沒什麼事。”

  老者瞪一眼朱石雞,但也就是瞪一眼,他們鄉是出了名的非暴力不合作,除了每年夏季和冬季配合那一套操練國策,只要不是非強制的徵兵,鄉中還真的就不願意讓小夥子們參軍征戰,哪怕是參軍了也是秉持著保護自己的理念,有這樣的理念自然是不可能被選入主戰軍團,操練鬆懈又沒上進心,只能是混混二線部隊。

  帝國的二線部隊很多時候就是維穩地方和充當運輸隊,這樣的性質之下自然是不會有什麼繳獲,哪有什麼東西能夠寄回鄉裡?

  “您老鄉裡交了多少賦稅,國家就回饋多少到您老的鄉里。”朱石雞也就是有敬老的品德,對面要是一個小夥子絕對就是一臉的噴,不過擠兌一番缺少不了,說道:“您老的鄉里道路有開通的吧?就是不曉得鄉里有沒有什麼特別出產,多上稅多回饋,多麼美好的生活。”

  老者臉一青一白,長江流域已經逐漸在向商業經濟轉型,作坊和工廠遍地,沒有作坊和工廠也能栽種時令水果或是蔬菜,利用交通的便利肩挑手提著到南陵基本是能賣上不錯的價錢。而他們鄉除了正規的糧食就沒種其它的東西,結果就是與一幫思想固化的難兄難弟們,一開始是有那麼點落後各鄉,數年過去之後其它鄉變化極大,這些鄉卻好像還活在純粹的農耕世界裡。

  “現在不是說這個,是延長粥場施粥的時間!”老人有點難堪地看一眼朱石雞,然後不再理會。他惡狠狠地盯向了楊亮,說道:“陛下是有名的愛民擁民,必然不會眼看著民眾餓死!”

  楊亮抹了一把臉,身為地方官最鬱悶的就是這種動不動就抬出皇帝又年紀大的老人了。他可不敢做出什麼保證,將集中到羅縣周邊的黔首分流出去已經是既定計劃。再則,哪怕是帝國有能力長期施粥,但答應了一鄉等於是要一視同仁,長期養著三十多萬眾算是個什麼事嘛!

  “老丈,你就別為難人了。”朱石雞沉聲道:“三十多萬眾,國家養上一兩年,那整個帝國就什麼都別幹了。”

  老者“哼”了一聲,說道:“你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老夫只知道一點,國中有人受難,官府就有責任照顧。”

  和鄉民去講道理根本就講不通,他們才不會管什麼國家策略或是發展什麼的,甚至是不會去管自己和自己親戚之外的任何人,認定的道理就是“自掃門前雪”。

  “照顧著呢!”朱石雞“呵呵呵”笑了幾聲,說道:“您老現在住的帳篷,吃得食物,不都是官府置辦的嗎?”

  “你這個軍士好沒道理,老夫是在和地方官求情,你瞎參合什麼!”老者不是一般的氣惱朱石雞,因為他清楚一些話,哪怕是比較過分的話和地方官講沒事,畢竟地方官的職責就是治理民生。他繼續惡狠狠地蹬著楊亮:“鄉親們都看著,縣長成不成倒是給一句話。”

  楊亮目光向著鄉民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張張淳樸的臉,他們臉上帶著熱切的期盼,有著極度的渴望。

  對待鄉民去講國家策略有用嗎?沒用的。

  去和鄉民講既定政策能講得通嗎?講不通的。

  不能說鄉民們愚昧無知什麼的,鄉民的目光不會長遠,但這樣的思想絕不能說是他們的過錯,畢竟眼光需要用知識來帶動。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照顧好自己,幾乎是本能地選擇自己認為對的地方,至於其它是什麼都顧不上的。

  移民邊郡是既定國策,中樞的一應官員在制定計劃的時候,是盡最大的可能在照顧到各方各面,他們也有著自己的道理。例如某個地方的人口擁擠,人口過多而田畝太少,認為人口稠密的地區分出一些人前往地廣人稀的所在,那些遷移過去的人至少可以獲得一塊田畝,再有國家的輔助政策,生活也才能變好。不能說想法不對,是吧?

  一個人有一種想法,階級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和邏輯。任何時候都少不了這麼一種人,他的認知世界裡,自己是吃饅頭和拿鋤頭,天下至尊的皇帝頂多是吃黃金做的饅頭和黃金材料的鋤頭,不會去想想黃金做的饅頭到底能不能吃。

  眼看著一群人用著熱切且期盼的表情看著自己,楊亮再怎麼都生不了氣。他實話實說道:“亮不過一縣之長,各位鄉親就不要為難亮了。”

  另一個老者“呵呵”笑了,問道:“只要縣長不反對,大可說出能做主的人是誰。鄉親們去找他求求情。”

  楊亮的表情立刻就不對了,敢情鄉親也知道他做不了主,要的就是他支持的態度。可是他並沒有說支持啊!然後,這群鄉親要去找品階更高的官員請願,到時候他們向那個官員說他已經同意,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同意,只要鄉親們對品階更高的官員說出來,那別人要怎麼看他,他還要不要繼續在官場混了?果然直面鄉民,特別是一群有著小聰明的鄉親,是令人最鬱悶的事情。

  “您老就不要坑我了。”楊亮苦笑連連:“亮自認從未做錯什麼,糧食沒有過短缺,該下發的衣物一件沒少,住的地方也不漏雨透風。”其實他是想要破口大駡的,但還真就不能罵,只能是在心裡不斷地怨念。

  “縣長自然是好官的。”先前那名老者不中斷點著頭,看一眼朱石雞,說道:“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楊亮差點就蹦躂起來,鄉親話可以亂講,他卻是不能就那麼應承下來。忍了又忍,不由懷疑溫和派官員就該受欺負,他語氣變得有些僵硬:“餓不了鄉親,凍不了鄉親,亮只能做到這一些,其餘事宜不是亮能做主,鄉親們勿要再為難。”

  朱石雞鼻子抽動了幾下,聞到了稻米香,對著一大眾鄉親喊道:“開飯了,已經開飯了!今天可是有肉吃的,去晚了雖然會有,但是頭湯就沒了!”

  或許是帶頭的幾個老人也看出楊亮真的有些惱了,心中清楚官是官民是民,帝國是有嚴格的一套制度來對付官員,可不代表民眾真的就能肆無忌憚地去針對哪名官員耍小聰明。

  幾個老人放話道:“我們會等來高官的!”,然後招呼著一同前來的鄉親,撤。

  “呵呵。”朱石雞問楊亮:“頭疼吧?”

  “嗯。”楊亮不管是情緒和語氣都非常悶,說道:“陛下的國策是優厚臣民,只要不觸犯律法任何人都不能量刑。”意思就是說,官員們沒事最好別去招惹黔首,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正是因為這樣,不當地方官不知道艱難,直面的是一群好說歹說死認自己道理的鄉民,別說維持當官的威嚴,不被坑死算是有能力了。”

  官對民的威嚴體現在什麼地方,不就是體現在民眾不合作的時候能夠調動暴力機構嗎?要說是治理好民生讓人們得到愛戴,不是沒人可以做到,但是毫不客氣的講,人的索求從來都是無度的,能好一些就想要更好,不說自私自利吧,但一時感念,碰到觸及自己的利益,天王老子來了都沒有用的時候更多。

  “還是軍方好辦事,我們面對的是敵人,對於敵人不需要勸,用暴力方式來解決任何麻煩挺爽利。”朱石雞可不是在調侃楊亮,純粹就是這麼個道理。他說:“優厚臣民是陛下定的國策,我們都是利益即得者,寬鬆的治理方針是會為難一些,但至少不會遍地烽煙。再則,現在不是在講什麼教化,那個什麼使民知之,之類的論調嗎?”

  楊亮很想告訴朱石雞,整句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並且怎麼斷句一直都存在爭論,他現在異常希望最後的結論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因為他真的是要被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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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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