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九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11 10: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1 1616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0:23

第750章 太極推手(一)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二十七日,仁郡王弘晴上本奏請軍演,帝允之,著弘晴督辦,並以老十三、狼曋為其副,定於四月二十六日在南苑軍演,消息一經報載,天下盡皆為之轟然,更有不少周邊數省之民眾亂哄哄地往京師趕了去,以圖看個熱鬧,民心士氣盡皆大為振奮,一掃西線戰事久拖不決之陰霾。

  軍演乃是國之大事,時間又緊,從詔書下達到正式軍演,僅僅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而已,要想辦成對外宣示實力的盛事,顯然不是件容易之事,然則弘晴卻並不因之而慌亂,實際上,除了前兩日裡,弘晴曾將老十三與狼曋兩名副手請到藏拙齋商議了幾次之後,便不再插手其中,所有事宜盡皆交給了兩位副手去打理,這並非弘晴對軍演有輕忽之心,而是他實在是忙得沒時間去打理,再說了,有老十三這麼個軍略高手在,原也無須弘晴操心過甚的,至於那幫子俄羅斯使節團麼,自頤和園一會之後,弘晴也就不再多加理睬了,丟給了理藩院去處置,也就只是交待理藩院尚書郎爾衡好生招待著,唯請俄羅斯諸般人等觀摩軍演,其餘啥談判之類的要求一概皆置之不理。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著,轉眼間,清明已過,忙完了祭祖大典之安排的弘晴再次恢復了連軸轉的日常辦公,每日裡不是批寫公文,便是召見各部、各地官員,不時地還得應付老爺子那頭轉回來的朱批聖諭,當真是累得個夠嗆,好在三個多月的總攬政務之生涯下來,經驗已算是積累了不老少,處理公文的速度也較之一開始快上了數倍,積壓了一年餘的公務總算是處理完了三分之二還多,剩下的積壓之公文摺子雖還有一千八百餘本,可大多不是急務,然則真要處理起來,還是須得花不少的時間與精力,這可是水磨功夫,沒旁的捷徑可走,弘晴也只能是耐著性子繼續自個兒的勞碌命。

  忙忙乎乎忙乎乎,這等生涯著實不是那麼好挨的,這不,今兒個又是一大早便開始了忙乎,這都快午時了,還沒能得個消停,肚子早已是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的,剛想著著人傳膳,可話都還沒說出口呢,就見張照又從外間匆匆行了進來,弘晴到了嘴邊的傳膳話語不得不就此打住了。

  “稟王爺,嵩祝、嵩大人來了。”

  見得弘晴的視線掃了過來,張照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疾步搶上前去,一躬身,緊趕著稟報了一句道。

  “嗯,請罷。”

  這一聽是嵩祝這個大老粗來了,弘晴不禁便是好一陣的頭大,沒旁的,這老貨旁的本事沒有,添亂的能耐絕對是第一流,也不知老爺子怎就看上了這麼位主兒,硬是將其抬到了大學士的高位上,簡直就是在給人添堵來著,弘晴自是十二萬分不待見其,奈何此老畢竟是大學士,人都已是來了,不見上一見還真不行,無奈之下,弘晴也只能是揮了下手,語帶一絲不耐地叫了請。

  “喳!”

  張照能被老爺子派來侍候弘晴,自然不是沒眼力價的主兒,此際一聽弘晴聲色不對,哪敢再多囉唕,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辦公室,不旋踵,便見一身著正一品文官服飾的老者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但見其人面色紅潤,國字臉,一字劍眉,行走間虎氣生生,儘管年事已高,可大將之氣度依舊儼然,此人正是新任文華殿大學士嵩祝。

  “下官見過王爺!”

  嵩祝身材高大魁梧,步幅極大,只幾個大步便已行到了文案前,朝著弘晴便是一躬身拱手,朗聲見禮。

  “嵩相不必拘禮,且請坐罷,來人,上茶。”

  雖說不待見嵩祝其人,可應給其的禮遇與體面,弘晴卻是不會少了半分的,一聲吩咐之下,自有邊上侍候著的一眾小太監們緊趕著抬來了錦墩子與茶几,恭請嵩祝落了座,又緊著奉上了碗新沏好的香茶。

  “王爺,下官此來乃是為了軍演一事,驚聞此番軍演指定的都是火器兵,兵部上下皆為之譁然,四下裡怨言不少,都告到了下官處,事關我大清祖制,不可不慎,下官也只好來找王爺打個商量了。”

  嵩祝就一赳赳武夫,性子急得很,蔔一落了座,也沒甚寒暄之言,扯著大嗓門便炮轟了弘晴一把。

  “哦?不知嵩大人指的是……”

  一聽嵩祝開口閉口都是祖宗家法,弘晴的眉心立馬便是一跳,隱隱然已是猜到了此老想說的究竟是甚,不過麼,卻並未點破,而是故作疑惑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明鑒,我大清素來以弓馬傳家,太祖太宗皆有明訓,凡我八旗人等皆不得擅廢弓馬,此乃我八旗強軍之道也,至於那些拿著燒火棍的貨色,不過奇淫巧計罷了,豈能以之鎮天下,而今所謂的軍演,居然無我八旗弓馬出場,焉有是理?下官已去見了聖上,陛下已有口諭,說是讓下官來找王爺解決此事,就不知王爺打算如何處之。”

  嵩祝大半生都在外統兵,甚少回京,縱使有回,那也都是來去匆匆,與諸阿哥的交往都不算多,與弘晴就更是素少謀面,儘管沒少聽聞弘晴的各種傳說,可打心底裡卻並不以為弘晴有多能耐,不單不服膺,反倒是認定弘晴有離經叛道之嫌,往日裡在外領軍時可是沒少非議弘晴的軍制變革之舉措,此番來京就任大學士,本以為能出將入相的,卻不料竟被弘晴給打發去兵部呆著了,心中原就對弘晴頗有怨氣的,再被下頭人等一挑唆,憋不住地便跑來找弘晴興師問罪了。

  “嗯,那依嵩大人之意,此軍演當是怎個章程才好?”

  儘管先前已然料到了嵩祝的來意,可真聽其說將出來,弘晴還是忍不住一陣火大,不過麼,倒是沒朝其發火,而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一派謙和狀地追問了一句道。

  “我八旗弓馬甲天下,既是要軍演,當然該由精銳之師上陣,方可顯我大清之威!”

  嵩祝就是一老頑固,儘管曾聽聞過新軍的犀利,可卻從來不以為然,甚至連瞭解都懶得去多瞭解一下,想當然地便認定新軍不過都是樣子貨而已,這會兒聽得弘晴有問,自以為是地便提出了愚蠢到家的見解。

  尼瑪的,這都啥人啊,還大學士呢,屁都不懂,當真就一混吃等死的貨色!

  一聽嵩祝這般說法,弘晴當真是很有些哭笑不得,沒旁的,新軍就在豐台大營,離著京師是如此之近,身為管著兵部的大學士,居然連新軍是怎樣的軍隊都不清楚,就敢在這中樞之地大放厥詞,簡直就是草包到了極點!

  “哦?且不知聖上對此可有甚吩咐否?”

  儘管心中已是對嵩老兒的無知無畏厭煩到了極點,可其畢竟是大學士之尊,又自稱是請了老爺子的口諭而來,弘晴就算再不耐,卻也不好當場發作於其的,再者,弓馬傳家也確是祖訓,弘晴可以可著勁地搗鼓新軍,卻勢不能當眾宣稱祖訓不當,不說弘晴了,便是老爺子也不敢說這麼個話,正因為此,弘晴儘自不滿意極,卻也沒說出口來,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便即就此轉開了話題。

  “陛下有口諭曰:此事當得慎重處之,著下官前來與王爺協商著辦了去,據下官所知,豐台大營不止有狼曋、狼大人帶來的熱河五千精銳騎軍,更有一萬余弓馬嫺熟之忠勇將士,以之為軍演用,應是足夠了的,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這一聽弘晴問起了聖諭,嵩祝真就以為自個兒所言已然是折服了弘晴,心情自是大好,滿臉自得之色地便提議了一句道。

  豐台大營的軍力分佈如何,弘晴心中自是有數得很,實際上,嵩祝所言的那一萬余“弓馬嫺熟之忠勇將士”本來也是要改編成新軍的——早在康熙五十二年時,老爺子曾准過老十四的提請,不過麼,當初老十四是想著全國的軍隊一體改造的,可惜老爺子沒同意,只准了豐台大營之變革,而這,顯然有著進一步擴大弘晴與老十三之勢力的嫌疑,老十四自然不願為之,拖拖拉拉地頂著不辦,待得後頭西線戰事一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去,結果麼,便導致了眼下這等豐台大營的軍隊半新半舊之局面,真論及戰鬥力的話,舊軍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新軍一個團的力量,顯然不是嵩老兒自以為的那般精銳無敵,毫無疑問,嵩老兒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嗯,此事容小王斟酌一二,回頭再與十三叔及狼將軍一道商議了去,若有更易,再行奏請陛下批准好了,嵩大人且請先回罷。”

  弘晴實在是懶得跟嵩祝瞎扯淡個沒完,又不好說其昏庸無能,也就只能是耍了把太極推手,這就客氣地下了逐客之令。

  “嗯?哼!”

  嵩祝本以為自個兒發表了這般了得之高見,弘晴自該是從善如流地趕緊附議才是了的,卻壓根兒就沒想到弘晴居然會如此不賞臉,一張老臉頓時便有些個不好相看了起來,只是位份有高下,嵩祝儘自惱火萬分,卻也不敢當場發飆,但見其怒視了弘晴一眼之後,又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而後方才一拂大袖子,連個場面話都不曾交待,便這麼怒氣衝衝地走了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8

第751章 太極推手(二)

  他娘的,啥玩意兒麼,老廢物一個!

  儘管明知嵩祝就是一大草包,然則本著不得罪人的想頭,弘晴可是一直都跟好言好語地商量著,自忖並無半點言語上的唐突,換來的居然是這廝如此惡劣之態度,饒是弘晴也算是心性沉穩之輩了,也愣是被激怒得想罵娘了,若不是顧忌到邊上侍候著的那些個小太監們會胡亂傳話,只怕弘晴真就要罵出了口來了的。

  “王爺。”

  被嵩祝這麼一鬧騰,弘晴火冒三丈不說,胃口也倒了,饑餓感一失,連膳都懶得去傳,索性坐下來接著批寫摺子,正自揮筆速書間,卻見張照疾步從外頭行了進來,湊到了弘晴身旁,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嗯?”

  這一見張照神情不對,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滿是不悅地輕吭了一聲。

  “王爺明鑒,下官先前見嵩大人往瑞景軒方向去了。”

  張照哪敢跟弘晴對視,忙不迭地便低垂下了頭,口角嚅動了幾下,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呵,老梆子還不死心,這是要去告禦狀了,嘿,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

  聽得張照這般說法,弘晴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已是回過了神來,只一想,便已明瞭了嵩祝此去的用心之所在,不過麼,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一揮手道:“本王知道了,爾且自去忙罷。”

  “喳!”

  張照之所以來打小報告,用心便是要討弘晴的歡心,可此際見弘晴面色淡然得很,似乎渾然不為此等消息所動,自不免微有些失望,可卻斷不敢再多囉唕,恭謹地應了一聲,便就此匆匆退了出去。

  “來人,傳膳!”

  張照方一退下,弘晴便即擱下了手中的筆,聲線平和地吩咐了一聲,自有侍候在側的小太監恭謹地應了諾,急匆匆地出了藏拙齋,不多會,便見兩名小太監提著個大食盒子疾步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緊趕著將十數樣小菜以及一碗米飯擺上了文案,弘晴二話不說,緊著便狂掃了起來,沒旁的,只因他很清楚嵩祝既是去告了禦狀,老爺子那頭一準會有召,此一去,可就不知要遷延多久了,這會兒不趕緊用飽了,回頭怕是不知何時才能了了事。

  “陛下有旨,宣:仁郡王弘晴,瑞景軒覲見!”

  果然不出弘晴的預料之外,就在他剛風捲殘雲般地將一碗白米飯用盡之際,李德全便來宣了老爺子的口諭。

  “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有召,弘晴自是不敢不去,口中一邊謝著恩,一邊慶倖自個兒搶先填飽肚子的先見之明。

  “王爺,您請,陛下與嵩大人都在等著呢。”

  弘晴方才剛起了身,李德全已是陪著笑臉地躬身比了個請的手勢,口中有意無意地提點了一句道。

  “嗯,有勞李公公了。”

  對於李德全這等小意的討好,弘晴顯然是頗為的受用,不過麼,也並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淡然地拱手謝了一聲,便即抬腳向外頭行了去……

  “孫兒叩見皇瑪法。”

  瑞景軒離著藏拙齋本就不算遠,弘晴不過花了半盞茶的功夫而已,便已趕到了地頭,這一從屏風處轉了出來,入眼便見端坐在文案後頭的老爺子正溫言細語地安撫著憤憤不平的嵩祝,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了一聲,不過麼,倒也沒帶到臉上來,而是疾步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罷。”

  面對著弘晴的大禮請安,老爺子雖是面帶笑容地叫了起,可聲線裡卻明顯透著一股淡淡的不滿之意味。

  得,老爺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

  儘管老爺子聲線裡的不滿意味極淡,尋常人是分辨不出個中之蹊蹺的,可弘晴卻是聽出來了,心裡頭立馬便“咯噔”了一聲,不過麼,卻是不敢失了禮數,忙不迭地照著朝規謝了恩,而後方才站了起來,垂手而立,作出了副恭聽訓示之乖巧模樣。

  “軍演一事都辦得如何了?”

  老爺子甚寒暄的廢話全無,一開口便直奔了主題。

  “好叫皇瑪法得知,孫兒前些日子已與十三叔並狼將軍商議妥了大致的軍演方略,眼下豐台大營諸軍正在分頭操演,應不致有貽誤之虞。”

  弘晴雖是掛著總攬軍演一事的名頭,可實際上麼,就一甩手大掌櫃而已,大體方略一定好,也就放手任由老十三與狼曋二人去折騰了,至於具體進展如何麼,弘晴其實並不怎麼關心,此際聽得老爺子見問,弘晴自是無法答出太過具體的細節,也就只能是泛泛地作答了一番。

  “仁郡王此言差矣,那所謂的軍演方略實是有悖祖制,我兵部諸多官員對此皆心存疑慮,豈可言無貽誤之虞?”

  弘晴的話音方才剛落,還不等老爺子有所表示,嵩祝已是滿臉憤慨之色地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晴兒對此可有甚解釋麼,嗯?”

  老爺子不單不曾制止嵩祝的駁斥之辭,反倒是推波助瀾地跟著發問道。

  “回皇瑪法的話,先前嵩大人前來尋孫兒時,確有一提議,言及此番軍演當以弓馬之精銳示人,又言祖制云云,孫兒思及,也覺得或有理焉,然,臨時要有所更易,終究不是孫兒一人說了能算的,本想著尋了十三叔並狼將軍一併商議了去,也曾以此意告之嵩大人,是時並未聞嵩大人有何異議,孫兒實不知嵩大人何來這般大的火氣?”

  嵩祝要擺老資格耍橫,弘晴便還之以太極推手,言語間毫不客氣地便反告了嵩祝一記刁狀。

  “嗯,老嵩對此等解釋可還滿意否?”

  老爺子可是親眼見識過新軍之犀利的,自是清楚所謂的弓馬之道壓根兒就不足取,同時也清楚嵩祝之所以會跳出來高唱反調,不單是其本人固執之故,後頭怕還有著暗潮在洶湧,說穿了,此老不過是被人推出來當槍手罷了,不過麼,事涉祖制,老爺子自不好說嵩祝的不是,加之也想考驗一下弘晴的應對,這才會故意作出一副站在嵩祝一方的架勢,此際,一聽弘晴的應答完全就是在耍太極,心中自不免暗自好笑不已,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裝模作樣地將問題丟給了氣鼓鼓的嵩祝。

  “陛下,老臣領軍多年,于弓馬之道,自忖還算熟稔,若是陛下不棄,此番軍演,老臣願自請為之。”

  滿意?當然不滿意!嵩祝雖是一武夫,卻並未呆傻之輩,好歹還是在官場上打滾了多年的,又怎會聽不出弘晴所言不過盡皆是託辭罷了,自不肯就這麼作了罷論,這便一躬身,一派昂然狀地自請了起來。

  “老嵩人老心不老,老驥伏櫪麼,朕倒是很取你這一點,晴兒以為如何啊?”

  嵩祝這麼句話一出,老爺子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要知道此番之所以要軍演,為的便是要向野心勃勃的俄羅斯展示實力,拿那些弓馬的玩意兒出來,能成得甚事來著,藏拙都還來不及呢,耍寶也不是這麼個耍法的,問題是拒絕的話,老爺子還真不好直接說出口來,畢竟祖制這玩意兒當真不好輕易去碰觸,軍事變革之事屬於可以做,卻是不好說之事,正因為此,老爺子自不可能就此事表態,而是順勢便一腳又將問題踢給了弘晴。

  “回皇瑪法的話,孫兒以為嵩大人戎馬一生,德高望重,頗具廉頗之風,由其主持軍演,確是好事,然,竊以為嵩大人早已蜚聲海內外,實無須再以軍演揚威,似這等有利名望之事,也該給我等年輕一輩一個表現之機會罷?”

  這一見老爺子如此不客氣地又將皮球踢了過來,弘晴不由地便樂了,先是好生捧了嵩祝一把,而後麼,話鋒一轉,低姿態地表明此事不該由其來主持,話雖是說得很好聽,可內裡其實就是一個意思,那便是您老該幹啥還幹啥去,甭來湊這麼個熱鬧了。

  “嗯,晴兒這話說得倒也有理,老嵩之能,朕素來是知曉的,實也不必再在朕面前多多表演了,還是讓年輕人去好生折騰折騰,你老嵩就當個評判也好。”

  老爺子本就沒打算讓嵩祝去胡亂折騰的,之所以沒直接拒絕,只不過是礙于祖宗家法擺在那兒罷了,可有了弘晴這麼個說法,老爺子立馬便來了個借坡下驢,順順當當地便將其之提議駁了回去。

  “陛下如此讚譽,老臣實是汗顏則個,既如此,此事還是讓仁郡王等辦了去便是了,只是參演之軍伍……”

  被弘晴爺孫倆這麼默契無比地捧來捧去,嵩祝自是不好再當惡人,只是又不甘心讓弘晴如此這般地將祖制當兒戲耍,這便老臉微紅地又要進諫上一番。

  “老嵩就不必多慮了,你啊,到時候就陪著朕一併去看年輕人耍上一耍好了,效果究竟如何,一看便知罷,好了,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朕也疲了,爾道乏罷。”

  老爺子實在是懶得再聽嵩祝說祖制,不待其將話說完,便即一擺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可……,陛下聖明,老臣告退。”

  這一聽老爺子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嵩祝可就不敢再多囉唕了,雙唇吧咂了幾下,似乎還打算再進言一番,可一見老爺子眉頭已然皺了起來,哪還敢再亂扯的,忙不迭地稱頌了一聲,就這麼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8

第752章 老十三破局

  嵩祝的發難雖是被弘晴爺孫倆合力給糊弄了回去,可弘晴卻知曉事情一準不會算完,姑且不論隱藏在嵩祝背後搗鬼的四爺、八爺等人,嵩祝本人的影響力也不容忽視,沒旁的,只因嵩祝代表的可是守舊的頑固派勢力,而這就須得從八旗的勢力分佈說起了——在京八旗固然是八旗的主流之所在,可奉天、太原、西安、成都等地都有旗營駐紮,尤其以奉天這個大清的龍興之地為最,不單駐紮的旗營兵力眾多,更有著八大鐵帽子王的存在。

  八大鐵帽子王可不是擺設來著,大清入關之際,之所以將八大鐵帽子王留在了奉天,一者是有著留後路的算計,怕的是萬一無法坐穩江山,那也還能退回關外去,至於第二個考慮麼,便是制衡,至於制衡的對象,不是旁的,正是高坐龍椅上的皇帝本人——按大清祖制,八王議政可以罷免皇帝,當然了,祖制歸祖制,實際上,八王議政的格局早在順治時期就已被悄然廢黜了——八大鐵帽子王手中的兵權早已被剝奪了個精光,更有著精銳旗營在奉天嚴密戒備著,戒備的物件不是旁的,恰恰就是這八大鐵帽子王,可也正因為此,奉天一系的八旗勢力僅僅在京師八旗之下,嵩祝這個原奉天將軍正是奉天八旗的代表人物,其背後可是有著強勁的頑固派勢力在支撐著,別說弘晴了,便是老爺子都不敢輕忽了此人的重要性,而今,其既是強烈反對新軍,自由不得弘晴掉以輕心的。

  怎麼辦?直接去跟嵩祝說理顯然是行不通的,此老秉性固執,光靠說理,極難有甚成效,反倒有進一步激怒其之可能,一旦談崩了去,再想挽回可就不是件容易之事了的,再者,弘晴此際政務纏身,也實在是難以抽出太多的時間去跟嵩祝周旋的,無奈之下,也只好緊趕著派人去請了老十三前來。

  “晴哥兒有事說事,別玩那麼些玄虛,爺營裡頭正忙著呢,沒空跟你小子瞎磨嘰。”

  老十三到得很快,一得知弘晴有請,策馬便從豐台大營一路急趕到了暢春園,一進了藏拙齋,略一寒暄之後,自有侍候在側的小太監們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弘晴方才剛揮手摒退了眾人,都還沒來得及說正事呢,老十三已是一揮手,不耐煩地埋汰了一句道。

  “辛苦十三叔了,此事說來也簡單,唔,這麼說罷,今兒個嵩大人可是將小侄告了一狀,說是小侄讓新軍軍演有違我大清弓馬傳家之祖訓,在皇瑪法處提議軍演該由八旗精銳弓馬之師主導,小侄可不好與其理論到底,此事也只好拜託十三叔您能者多勞了。”

  弘晴淡然地笑了笑,並未去詳細分析嵩祝鬧事背後的那些蹊蹺之處,只是簡單地將今兒個嵩祝告禦狀的事兒陳述了一番,而後麼,便順勢將難題丟給了老十三。

  “就這事?”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老十三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大為不滿地便發問道。

  “嗯,就這事,皇瑪法交待了下來,小侄確是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卻又不好直接出這個面,只能請十三叔代為籌謀一二了的。”

  這一見老十三這般反應,弘晴不由地便苦笑了起來,滿臉無奈狀地解釋了幾句。

  “嘿,那老東西還反了不成?得,不跟你小子囉唕了,這事兒爺管了!”

  新軍可是老十三與弘晴聯手打造出來的強軍,自是聽不得有人敢說新軍的不妥,也沒再多囉唕,丟下了句交待的話語,起身便向外行了去。

  “……”

  弘晴實是沒想到老十三說走就走了,嘴角嚅動了幾下,待要出言叮嚀一番,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沒旁的,老十三可是個伶俐人,豪爽歸豪爽,卻不是個沒頭腦的魯莽貨色,應不致將事情搞到了失控之地步,再說了,真要是出了甚岔子,弘晴再設法補救也還來得及,既如此,索性讓老十三放手做了去也好……

  “老嵩,老嵩在麼?”

  老十三雖已沒了兵部的差使,可自打上回弘晴整頓兵部起,老十三可是在兵部裡提拔了不少的自己人,論及在兵部的根基,已經不在八爺等人之下,這一從暢春園趕到了兵部,就有若進了自家門一般,大馬金刀地便直奔嵩祝的辦公室而去了,人還沒到地兒呢,咋呼的聲音倒是先響起了。

  “喲,是十三爺來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嵩祝今兒個午間是盛氣去找弘晴理論的,可結果卻被弘晴爺孫倆聯手給打了回票,心中自是不甘得很,這一回到了兵部,便緊著將幾名支持者召集了來,密議應對之策,正自議到了酣處,就被老十三那一聲大大咧咧的咋呼給打斷了去,心中自不免很是不爽,只是再怎麼不爽,嵩祝也不敢對老十三有甚失禮之處,只能是強打著精神地迎出了辦公室外,陪著笑臉地寒暄著。

  “我說老嵩啊,你可真不地道,對爺有啥意見就直說麼,跑皇阿瑪處遞小話,算哪門子事來著?今兒個不給爺一個交待,爺可跟你沒完了。”

  老十三跟嵩祝早年便打過些交道,其來京就任之際,更是為嵩祝坐鎮兵部一事出手幫襯過一把,彼此間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說起話來,自也就無甚太大的顧忌,再說了,老十三還真就沒怎麼將嵩祝這麼個老兵痞放在眼中的,也沒管周邊有多少人在看著,不甚客氣地便埋汰了嵩祝一番,當即便憋得嵩祝老臉通紅不已。

  “十三爺,您這都說的是哪的話,下官豈敢去告您的小狀,這一準是誤會了罷?”

  嵩祝貴為當朝大學士,又坐鎮兵部,算得上位高權重之輩,便是面對著三爺、四爺等人,也敢分庭抗禮的,可面對早已對大位不存幻想的老十三,他卻是不敢拿甚架子了,不說彼此的交情擱在那兒,就說一旦將老十三得罪狠了,萬一老十三要是在兵部裡使絆子,嵩祝怕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正因為此,哪怕被老十三的渾話擠兌得難受不已,可嵩祝也只能是陪著笑臉地解釋了一句道。

  “誤會?嘿,怕不是誤會罷?爺可是聽園子裡的人傳了的,說是你老嵩對爺的新軍很是不滿啊,怎麼地,看不起爺是不?”

  老十三對大位早已是徹底放棄了的,一門心思想的便是要靠新軍的建設來留名青史,哪能容得旁人對新軍說三道四的,自不會給嵩祝啥好臉色看,但見老十三滿臉痞氣地斜了嵩祝一眼,毫不客氣地便呦呵上了。

  “這個,這個……,啊,十三爺確是誤會了,下官只說弓馬傳家乃是我大清祖訓,怕是違不得罷?”

  嵩祝實在是沒想到今兒個去尋弘晴的晦氣之結果會是將老十三這麼個蠻橫主兒給惹了來,自不免為之頭皮發麻不已,心中悔意暗生,然則一來此番動本乃是他嵩祝晉位大學士以來的頭一炮,嵩祝自是不想無功而返,二來麼,事情做都已是做了,要他嵩祝在大庭廣眾之下認錯,那也未免太跌份了些,有鑑於此,嵩祝儘管心中發虛不已,可還是硬著頭皮地將祖訓搬了出來,打算以此來壓老十三就範。

  “好你個老嵩,到了這會兒了,還跟爺扯這麼些虛文,得,爺也懶得跟你多計較,走,陪爺走一趟罷。”

  這一聽嵩祝又搬出了祖制,老十三當即便怒了,只是怒歸怒,老十三也不敢當眾說祖制不對,若不然,一個不小心之下,老十三可就得到宗人府喝茶去了,不過麼,說不得,做卻又是另一回事兒了,這不,老十三一怒之下,可就不管那麼許多了,一把拽住嵩祝的胳膊,拖拽著便要往外行了去。

  “十三爺,您這是要去哪啊,下官,唉,您總得給下官透個底不是?”

  嵩祝年輕時也是軍中勇將之一,一身武藝當真犀利得很,可眼下都已是風燭殘年了,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哪能經得住老十三的大力拉拽,連掙都掙不動,便已是被拖得個身形歪斜不已,偏偏又不敢真跟老十三翻臉,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面紅耳赤地分辨了一句道。

  “放心,爺不會賣了你的,去豐台大營一趟,爺這就讓你老嵩見個真章。”

  老十三一邊腳步不停地拉拽著嵩祝向衙門外行了去,一邊滿不在乎地隨口解釋了一番。

  “好好好,十三爺,您放手,下官陪您走一趟也就是了。”

  嵩祝到底是個要臉面之人,這一見無法拒絕老十三的提議,自也就不想再作無謂的反抗,更不想被外頭人等見到自個兒的狼狽狀,萬般無奈地便出言懇求道。

  “哈,這不就對了,你老嵩坐鎮兵部如此久了,早該去豐台走一趟了不是?來罷!”

  這一聽嵩祝服了軟,老十三倒是沒再給其難堪,哈哈一笑,鬆開了鉗制住嵩祝胳膊的手,笑呵呵地一比手,半是強迫,半是邀請地便將嵩祝領出了兵部,一行人等乘馬便向城外的豐台大營疾馳而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8

第753章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一)

  老十三的辦事效率著實是高得很,方才不過日落時分而已,便已是傳回了消息,說是沒事了,也確實是沒事了——嵩祝從豐台大營回轉之後,當即便將那些個慫恿其出頭鬧事的郎中、員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此無他,老十三將嵩祝拖到了豐台大營之後,二話不說,只一聲令下,一眾新軍將士們架起機槍大炮便是一通子猛轟,那等巨大的聲勢一出,當場便將見識不多的嵩祝震懾得呆若木雞,到了這般田地,嵩祝哪還敢再說啥弓馬傳家的祖訓,這才明白自個兒敢情是被人當了槍來使,自覺羞惱之餘,又怎肯輕饒了那些個巧言令色之輩。

  沒事了便好,弘晴才懶得去計較嵩祝的無能與無禮,每日裡的政務都已是壓得他氣都快喘不過來了的,只要嵩祝不來生事便成,至於其他的麼,該放也就先放到一邊去了,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個中之輕重緩急,弘晴自是拎得清,也能放得開,每日裡該忙啥還忙啥,日子便這麼一天接著一天地過去了,轉眼間,已是到了軍演的日子,弘晴也終於是將積壓了年餘的公文盡皆處理完畢,儘管並非人人滿意,可大多數大學士以及各部尚書們對此還是持著讚賞之態度的,即便是原本對弘晴反對最烈的王掞也沒能挑出太多的毛病,自此也就不再公然談及該複立胤礽為太子一事了的,當然了,王掞心中到底作何想法麼,那就只有上天才知曉了的。

  康熙五十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天才剛濛濛亮,從京城前往南苑的道路上便擠滿了行人,大半個京師的百姓都在往南苑趕,不禁如此,更有不少人是昨夜便露宿在了南苑,這一切只因軍演將在今日進行,在連日來的報紙之宣傳下,京師百姓們的熱情已是被充分調動了起來,都想看看這場規模浩大的軍演究竟有個甚說頭來著。

  身為最當紅的龍孫,又手握監國大權,弘晴自是不用跟一眾百姓們去擠在一塊兒,實際上,昨兒個弘晴便已是伴駕到了南苑行宮,當然了,行宮是沒得住的,弘晴也就是與三爺以及諸般兄弟們一道在行宮外不遠處搭夥起了幾個大帳篷,連同諸位阿哥們的帳篷一起,遙遙地將行宮圍在了中間,算是拱衛聖駕之意罷。

  算將起來,三爺已是有了十三個兒子,只是年歲上卻是相差極大,最年長的弘晴都已是二十三了,可最小的卻還在吃奶,一向以來,弘晴公務繁忙,加之又是早早就與三爺分了府,與諸位弟弟們還真就沒太多的接觸,當然了,弘晴威嚴日盛,一眾弟弟們在弘晴面前也放不開,自是不敢輕易去攪鬧,兄弟情分麼,自然也就不怎麼談得上,昨兒個一道搭夥露宿,卻是得了個便,弘晴也算是與諸位弟弟們好生聚了聚,喝酒笑鬧到了深夜,好在自幼打熬出來的好身子骨,這才沒睡過了頭去,一大早便起了,打了幾趟拳腳,又用過了一碗白粥,而後方才領著李敏行等一眾手下,徑直往理藩院所轄之營區趕了去。

  “下官見過王爺!”

  軍演最忙的其實不是參演諸軍,而是理藩院,沒旁的,此番軍演的根本目的是要對外宣示武力,針對的自然不止是俄羅斯使節團,而是連同蒙古諸部乃至朝鮮、緬甸等諸多屬國都得計算在內,來得人馬一多,事兒就雜,可憐理藩院本就一無太多人手的小衙門,應付起來,自不免有些維艱,縱使是弘晴特意照顧,專門從六部調派了不少的官吏幫襯,也依舊難言周全,此無他,來賓多達數千,眾口難調之下,當真令理藩院尚書郎爾衡忙得個四腳朝天,這不,昨兒個幾乎是一夜不曾合眼,今兒個一大早地又忙乎上了,待得聞知弘晴已到,卻又不得不丟下手中的活計,緊趕著跑到營門處恭迎。

  “郎尚書不必拘禮,辛苦了,一切可都安排妥當否?若還有甚需要處,且只管直言,但凡小王能辦得到的,自當周全一二便是了。”

  郎爾衡本是禮部侍郎,之所以能晉升到理藩院尚書的高位上,乃是三爺在背後使的力,算起來可是三爺的嫡系,對此人,弘晴自不敢太多輕忽了去,這一見其滿臉倦容地迎了來,弘晴的話語自也就分外的客氣與隨和。

  “蒙王爺恩典,一切還算順利,下官正安排人手備早膳,日出之時,自當按時將諸方來客盡皆送至涼棚處,應是誤不了事的,還請王爺放心則個。”

  身為三爺的心腹嫡系,郎爾衡遠比尋常人更清楚弘晴在誠親王府一系中的絕對地位,自不敢在弘晴面前有甚失禮之處,恭謹萬分地便解答了一番。

  “嗯,那便好,郎尚書只管忙了去,小王這就去俄羅斯使節團處轉轉好了。”

  弘晴雖是掛著個總攬軍演事宜之頭銜,其實麼,也不過就是一甩手大掌櫃罷了,軍隊那頭的事兒都是老十三在張羅著,而迎接諸方來賓的事兒又有郎爾衡在打理,至於現場警衛等事宜麼,則是豐台大營提督狼曋在管著,至於他自己,就只有一個任務,那便是看住俄羅斯使節團,摸清其對軍演的真實反應,這等事關國政的事兒,弘晴自是不放心交給旁人去做,吩咐了郎爾衡一句之後,便即領著人向俄羅斯使節團所在之處行了去。

  “啊,是尊敬的仁郡王閣下來了,歡迎,歡迎。”

  俄羅斯人的營地自成一體,不單是帳篷獨處一方,其營壘外更是有著所帶來的警衛在荷槍實彈地警戒著,戒備當真森嚴得很,弘晴方才剛到其營壘門口處,早已得了警衛通稟的加加林大公已是領著名通譯滿臉堆笑地迎出了營門,張開雙手,作出了一副熱烈歡迎狀。

  “加加林大公客氣了,昨夜可還休息得好麼?”

  弘晴可沒興趣跟體味驚人的老毛子來個熊抱的,大老遠便矜持地站住了腳,聽完了身邊通譯的翻譯之後,也就只是面色淡然地客氣了一句道。

  “哦?說老實話,並不好,實際上是太糟糕了,周邊盡是些沒開化的野蠻人,鬧騰不休,吵得在下可是一夜都沒怎麼合眼,啊,不說這個了,仁郡王閣下,您營裡請。”

  熊抱乃是俄羅斯人的迎客尊貴禮節,加加林擺出這等架勢,卻沒能得到弘晴的回應,自不免有些訕訕然,不過麼,卻也不好有甚怨言,也就只是故作誇張地聳了下肩頭,不甚客氣地將同為來賓的蒙古諸部以及其餘大清屬國人等盡皆貶損了一通。

  “不必了,時辰也差不多該到了,若是加加林大公不介意,那就請集合好手下人等,小王親自陪爾等一併去檢閱台好了。”

  這一聽素來被西歐人稱為野蠻人的北極熊居然稱旁人是野蠻人,弘晴心中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麼,也懶得跟加加林起甚爭執,也就只是面色淡然地提議了一句道。

  “哦,也好,在下對貴國之軍演可是期盼已久的,希望能有個耳目一新的感覺,啊,閣下請稍等,在下這就下令全軍集合。”

  盛情邀約沒能得到弘晴的回應,加加林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了失望的神色,一聳肩頭,故作姿態地表達了期盼之心情,可實際上麼,其眼神裡卻滿是不屑之意味,很顯然,在加加林看來,冷兵器時代的軍隊操演實在沒啥看頭可言的。

  “加加林公爵只管自便好了。”

  聽完了通譯的轉譯,再一對照加加林先前的表情與眼神,弘晴自是能推斷得出加加林心裡頭到底想的是些甚來著,不過麼,也懶得跟其計較,無所謂地便點了點頭,准了其之所請。

  “吹號,全軍集合,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讓大清人都好生看看我大俄羅斯帝國軍人的英姿!”

  加加林此番來京師,本以為可以滿載而歸的,卻沒想到竟然被弘晴給晾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今兒個又接連遭了冷遇,心情自是不爽到了極點,下令的言語中,自也就不免帶上了濃濃的怨氣。

  “滴滴,噠滴滴……”

  加加林的命令一下,自有跟在其身旁的一名號手緊趕著取下了懸掛在腰間的小號,湊到了嘴邊,鼓足了勁地狂吹一氣,號聲大作間,原本尚算平靜的營壘中立馬便是一陣慌亂,一名名俄羅斯士兵亂紛紛地跑出了帳篷,飛快地在營壘的空地中排列出了三排的整齊佇列。

  嗯哼,北極熊的兵員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麼,有點意思了!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弘晴這麼些年來,可是沒少在軍略上下苦功,自是能看得出這一連的俄羅斯官兵都是訓練有素之輩,戰鬥力應是頗有可觀處,當然了,弘晴欣賞的也不過就是俄羅斯人的操典玩得不錯罷了,至於對俄羅斯人手中的那些火繩槍麼,卻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此無他,這等武器對付一下冷兵器的軍隊倒是不失為利器,可比起豐台大營新軍將士們手中的最新式後膛針擊槍來說,已是整整落後了三代了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8

第754章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二)

  “仁郡王閣下,您看我大俄羅斯的軍隊如何?”

  正所謂馬不知臉長,加加林大公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弘晴眼中閃爍著的不屑之光芒,滿臉欣賞之色地打量著手下的一連精銳官兵,洋洋自得地發問了一句。

  “還行罷。”

  憑心而論,這一個連的俄羅斯軍人確是算得上精兵,一個個人高馬大,排成的佇列自是蔚為壯觀,人人站姿挺拔,精氣神相當之了得,一看便可知是百戰之精銳,只是手中的火繩槍實是太過弱後了些,不說跟大清新軍的新式武器相比了,便是比之西歐最潮流的前膛燧發槍也有著不小的差距,射速慢不說,射程也差,有效射程只有區區三百余米,而反觀大清新軍手中的最新式後膛針擊槍,有效射程已遠達六百米之遙,兩者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毫無疑問,兩軍真要全面對壘,俄軍幾無反手之力,在這等情形下,弘晴能給俄軍的評價自也就高不到哪去,也就是泛泛地點評了一下了事。

  “笑話,什麼叫還行,哼,我大俄羅斯強軍天下無敵,一個連足以橫掃你們一個團,沒見識!”

  弘晴這麼個勉強的點評經通譯一翻譯,加加林大公的臉色立馬便有些個不好相看了起來,不過麼,卻也沒甚辯解之言,倒是站在一旁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卻是臉紅脖子粗地嚷嚷了起來。

  “呵,加加林公爵閣下,您莫非也是這般以為的麼?”

  一聽通譯轉譯了列夫.托爾斯基的囂張之語,弘晴不由地便樂了,不過麼,卻並未去理會瘋狗一般的列夫.托爾斯基,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加加林,似笑非笑地發問了一句道。

  “這個……,呵呵,托爾斯基少將的話是難聽了些,不過麼,這卻是事實,不是麼?”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乃是加加林大公的心腹愛將,彼此間還有著親戚關係,加加林大公自是須得為其好生撐腰上一把,再說了,外交之事容不得謙讓,在自忖己方之軍遠勝大清那些弓馬部隊的情況下,加加林大公卻是不介意好生落一下弘晴的面子的。

  “很好,難得加加林公爵閣下如此自信,既是要軍演,不若就雙方比試上一場也好,不知加加林公爵閣下意下如何,嗯?”

  弘晴並未因加加林大公的囂張言語而動怒,僅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一派風輕雲淡狀地提議道。

  “比試?仁郡王閣下,請恕在下直言,不知這個比試是如何個比法?”

  這一聽通譯轉譯過來的話語,一眾俄軍將士們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顯然是對大清的冷兵器軍隊十二萬分地看不上眼,然則加加林大公卻是沒跟著發笑,而是面露狐疑之色地反問了一句道。

  “很簡單,在軍演正式開始前,雙方就各出一個連,比比射擊以及各項戰術動作好了,具體如何操作麼,本王這就去請一名將軍前來與貴軍的托爾斯基少將協商比試程式,也算是這場軍演前的一個開胃菜好了,不知加加林公爵閣下可有興趣否?”

  對於加加林大公的謹慎,弘晴可以理解,畢竟此地乃是大清的主場,若是專挑一些冷兵器的戰術來比較,俄羅斯軍人一準必敗無疑,不過麼,弘晴卻並不打算玩這等勝之不武的把戲,而是很爽快地給出了個公平至極的答覆。

  “這樣啊,呵呵,請仁郡王閣下稍等,容在下先與手下軍官們協商一二可好?”

  通譯剛將弘晴的話語轉譯過去,加加林大公的臉上立馬便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但卻並未急著給弘晴一個答覆,而是眼珠子狂轉地提議道。

  “公爵閣下請自便。”

  弘晴對自個兒手下那支新軍有著絕對的自信,自是不以為加加林大公能折騰出甚么蛾子來,對其之提議,自也就答應得無比之爽快。

  “得罪了。”

  聽完了通譯的轉譯之後,加加林大公沒再多廢話,丟下句場面話,便將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等一眾軍官們盡皆叫到了一旁,嘰嘰咕咕地商議了起來。

  “敏行,派名弟兄去新軍,將塔山與張淼都給本王請了來。”

  儘管加加林大公等人兀自商議個不休,可弘晴卻是並不在意,在他看來,自大無比的北極熊是斷然不會放過這等能折損大清軍威的大好機會的,也沒等加加林大公那頭給出個答覆,弘晴便已是一招手,將李敏行叫到了身旁,低聲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李敏行可是早就想給囂張的俄羅斯人一個教訓了的,這一聽弘晴如此吩咐,眼神裡立馬便閃過了一絲的火熱,但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恭謹地應了一聲,揮手召過一名侍衛,低聲交待了幾句之後,便將其打發了開去。

  “仁郡王閣下,我方經緊急磋商,決定同意貴方的提議,雙方各出一個連隊,彼此切磋一二,以見證貴我雙方之友誼。”

  新軍雖是前日便已從豐台大營開拔到了南苑,不過麼,卻是單獨駐紮在了西北角,離著理藩院所在的營壘相隔並不算近,儘管李敏行派出的侍衛是策馬疾馳去請人,卻也不可能馬上便到,倒是加加林大公等人卻是先行商議出了個結果,這就打算借機狠削一下大清的臉面了的。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麼,這個提議好,本王別無異議,且等本王手下幾名將領前來,自會與貴方商議出個比賽章程的,左右時候尚早,就一併等等可好?”

  俄羅斯人要送臉來讓自己打,弘晴又豈會有不樂意之理,笑呵呵地便應答了一句道。

  “哈,很好,那就等等好了。”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加加林大公自是樂得奉陪到底,哈哈一笑,滿口子便應承了下來。

  “末將叩見王爺!”

  時隔不久,一陣馬蹄聲暴起中,身材魁梧的塔山與張淼便已是連袂趕到了俄羅斯使節團的營壘前,但見二將齊齊一個滾鞍下馬,一前一後地打了個千,高聲見了禮。

  “免了。”

  面對著二將的大禮參拜,弘晴並未急著言事,而是不動聲色地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

  塔山是老十三的門下,在東征倭國時立下了大功,從一名千總一躍而為參將,隨後數年裡又多次超拔,如今已是豐台大營副將兼新軍統帥,至於張淼麼,乃是弘晴的親衛出身,這麼些年來,官運也是頗佳,如今乃是塔山的副手,二人共同負責新軍的諸般事宜,此番被弘晴急招了來,二將心中還真是興奮得很,沒旁的,二將都已從那名前去宣召的王府侍衛口中得知了要與俄羅斯軍伍比一高下之事,此際謝恩的聲音裡自不免滿是躍躍欲試之意味。

  “塔將軍,本王此際召爾前來只為一事,那便是請爾抽調一哨之兵,與俄羅斯一連之兵比個高低,具體比試科目,由爾與張淼同俄羅斯人協商後定,給爾一刻鐘的時間,去罷。”

  天色已透亮,離著軍演的時間雖還有近一個時辰,可要準備的事情卻是還有不少,弘晴自是不敢多加耽擱,開宗明義地便將出題道了出來。

  “喳!”

  塔山乾脆俐落地應了一聲,與張淼一道,領著名通譯便朝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等俄羅斯將領們行了過去,彼此簡單地見了禮之後,便即轉入了正題,雙方都是精銳軍人,對連隊戰術也都不陌生,一番交談之後,便已是擬定了三場之比試,一是比單兵素質,雙方各出十名射手,比命中率;二是比格鬥,同樣是各出十名軍人,徒手混戰;三是連隊攻防演練,三戰兩優先者為勝。

  “加加林公爵閣下對這三場比試可還有甚要補充的麼?”

  比試內容一定盤,塔山便將實情稟報到弘晴處,對此,弘晴並未有甚異議,也未出言點評,而是不動聲色地問了加加林大公一句道。

  “啊哈,仁郡王閣下覺得好便成啊,在下一切客隨主便好了。”

  加加林大公同樣也從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處得知了比試的內容,自以為這都是俄軍的常設科目,大勝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自不會有甚為難處,笑眯眯地便應答了一句道。

  “嗯,那便這麼定了,回頭本王自會吩咐人前來帶貴軍入場,本王可是很期待貴軍的表現的,時辰不早了,小王還有些要務須得辦理,就先告辭了。”

  這三場比試雖都是小規模的較量,可畢竟是臨時所加,不說各項章程須得有所調整,老爺子處也須得報備上一番,儘管弘晴不以為老爺子會有反對的可能,可該稟報的,卻還是不能省了去,有鑑於此,弘晴自是不想再多遷延,交待了一番場面話之後,便打算就此走了人。

  “仁郡王閣下只管自便,在下也很是期待貴軍的表現的。”

  雖說有著戰勝清軍的絕對把握,可加加林卻也不敢得意忘形了去,原也打算緊趕著做一下戰前動員,此際聽得弘晴要走,自是不會多加挽留,笑呵呵地便擺出了恭送的姿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9

第755章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三)

  嗯?怎麼都在!

  弘晴一路急趕著到了行宮,遞了請見牌之後,很快便得了老爺子准進的口諭,由前來傳旨的李德全陪著,健步如飛地便進了宮,方才剛行進大殿,入眼老爺子正高坐在龍床上,而一眾阿哥們全都分兩邊而立,盡皆說著逗趣的話兒哄老爺子開心,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他這一路急趕而來,為的便是想私下裡就軍演前中俄兩軍對抗一事,與老爺子先行溝通上一下,可眼下這等情形一出,這等可能性已是不存,很顯然,弘晴此番先斬後奏之事怕又得被四爺、八爺等人好生拿捏上一把了的。

  “孫兒叩見皇瑪法!”

  儘自心中有所擔憂,然則事已至此,弘晴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是硬著頭皮地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平身罷。”

  老爺子這近一年來,無政務之煩心,專心休養生息之下,身體已是漸好,精神也頗佳,這一見是弘晴到了,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更燦爛了幾分,但見其虛抬了下手,已是笑呵呵地叫了起。

  “謝皇瑪法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既已叫了起,照著朝規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外頭的事兒可都安排停當了?”

  正所謂靜極思動,老爺子已是近一年不曾出過暢春園了的,今兒個難得出來一趟,興致自是極高,對即將開始的軍演,顯然是有些個迫不及待了的,連寒暄都省了,直截了當地便奔了主題。

  “回皇瑪法的話,臨時起了些更易,事情是這樣的,孫兒先前去了俄羅斯人的營地……”

  聽得老爺子見問,弘晴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一躬身,絮絮叨叨地將與俄羅斯人約戰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胡鬧,軍演乃國之大典,自須得按章程行事,豈能隨意更替之,似這等場合,倘若出了亂子,須不是你仁郡王能擔得起的!”

  果然不出弘晴的預料之外,他才剛說完,還沒等老爺子有所表示呢,就見十爺已是緊繃著臉地從旁閃了出來,毫不客氣地便訓斥了弘晴一句道。

  “不妥,這也太草率了些,那些老毛子可都是化外蠻人,向不識禮數,任其於軍演上胡攪已是不該,倘若那幫蠻人胡亂開火,傷著了人,那可就更是罪過了,仁郡王此舉實是有欠考慮,不妥,實是不妥至極。”

  十爺呵斥之聲未消,九爺也跟著冒了出來,滿臉痛心疾首狀地便指責了弘晴一把。

  “皇阿瑪,兒臣以為九弟、十弟所言太過了,我泱泱天朝上國,又豈會怕了俄羅斯這等化外蠻國,當年我大清能在甯古塔、雅爾達屢勝其軍,今日莫非便不能乎,其既是敢來挑釁,我大清豈可避而不戰,比試上一場又何妨?”

  這一見九、十兩位弟弟狂攻弘晴,三爺可就穩不住了,忙不迭地疾步從旁行了出來,朝著老爺子一躬身,滿臉義憤填膺之色地便力挺了弘晴一番。

  “三哥此言差矣,無論有甚理由,不請旨便任意胡為,往大了說,那便是大逆不道之舉,往小了說,也是驕縱無禮至極,豈可輕縱?皇阿瑪,兒臣以為此風斷不可長!”

  三爺話音剛落,四爺也跟著站了出來,一派大義凜然狀地便彈劾了弘晴一把,所言所述還真就不無道理。

  “皇阿瑪,兒臣以為四哥所言甚是,朝堂之地乃禮儀之地也,豈可率性胡為?”

  自弘晴主政以來,八爺的日子當真就難熬到了極點,往日裡是沒能抓住弘晴的錯處,而今麼,既是拿到了把柄,八爺可就不想讓弘晴好過了去,施施然地也站了出來,擺明瞭就是要拿此事後來大做文章之架勢。

  “皇阿瑪,兒臣以為四哥、八哥盡是在胡扯,我大清既是天朝上國,哪有被人欺上了門而不敢應戰之理,區區一場比試都不敢為,豈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這一見四爺與八爺又聯了手,老十六可就看不過眼了,氣鼓鼓地便也跟著跳了出來,擺明車馬地便是要力挺弘晴到底。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此比試勢在必行,不戰而退,實我大清之恥也!”

  “皇阿瑪,兒臣也以為當戰!”

  “皇阿瑪,兒臣以為十弟胡亂入人以罪,其居心怕是不堪已極!”

  ……

  老十六這麼一出頭,五爺、七爺、十二爺、十五爺也都穩不住了,紛紛站出來聲援弘晴,而九爺、十爺等人則是高聲駁斥,兩幫阿哥頓時便吵成了一團,大殿裡有若開了鍋一般地喧囂著。

  “夠了,都給朕閉嘴!”

  老爺子今兒個本來是要來尋開心的,卻沒想到又再見到了諸子鬧家務的情形,當真被氣得個眼冒金星不已,惱火萬丈地便一拍龍案,氣急地斷喝了一嗓子。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失禮了。”

  老爺子這麼一怒,眾阿哥們可就站不住了,齊齊跪倒在地,亂紛紛地致歉不已。

  “晴兒,你來說,此番比試能勝否?”

  老爺子怒歸怒,可也知一眾阿哥們就是這麼個德性,就算再怎麼訓斥,也甭想指望他們能有甚改進,自也就懶得去費那個口舌,甚至懶得去理會眾阿哥們的致歉,眉頭緊皺地將視線投到了弘晴的身上,聲線微寒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皇瑪法的話,我大清必勝無疑!”

  這一支新軍乃是用無數銀子喂出來的強軍,是為了將來擴軍所準備的種子部隊,每年光是訓練用的彈藥都足以再組建同等規模的十支部隊了的,說句不誇大的話,從這支新軍中任挑一名士兵出來,放到現時代的西歐軍伍中,都可堪稱是兵王了的,這等強軍要是還不能勝過俄國人,那弘晴乾脆拿塊豆腐撞死得了。

  “那便好,朕下過旨意,此番軍演由爾總攬,該如何決斷,爾自辦了去便好,然,有一條,爾須得記好了,若是不能勝,爾自去宗人府領家法!”

  老爺子沒給眾阿哥們再多囉唕的機會,一揮手,已是就此下了最後的決斷,此言一出,三爺等人自然是如獲重釋,可四爺等人的面色當即便難看不已了的,奈何老爺子的金口已開,就算是再有不甘,四爺等人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

  “是,孫兒遵旨。”

  聽得老爺子這麼一說,弘晴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但卻不敢帶到臉上來,也就只是恭謹地應了諾。

  “嗯,那好,爾且去忙罷。”

  老爺子顯然是擔心弘晴若是在此,恐還會再被一眾心懷不滿的阿哥們攻訐個沒完,這便一揮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是,孫兒告退。”

  弘晴原就不想留下來當靶子,再說了,身為總攬,軍演事宜之調整也斷容不得弘晴輕忽了去,這一聽老爺子如此吩咐了,弘晴自是樂得趕緊應了一聲,緊趕著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張羅相關事宜不提……

  巳時將至,太陽已是升起到了三竿高,初夏的日並不算太豔,照在人身上,兀自帶著殘春的暖意,碧空萬里無雲,確是個軍演的好天氣,四鄉八裡趕來的十數萬民眾早已將南苑的東面擠得個水泄不通,南面的觀禮棚子也早已坐滿了各家各府的京中權貴們,獨獨臨水的北面觀禮臺上依舊不見老爺子的影蹤,唯有百餘面各色旌旗在風中搖曳出道道風景線。

  “嘭,嘭……”

  北面觀禮台下的一處涼棚中,弘晴正陪著加加林大公等人說說笑笑著,突然間行宮方向九門禮炮依次奏響中,就見老爺子的軟輦已在一隊隊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迤邐而來,不多會,已是到了觀禮台下,自有兩名小太監一左一右地搶到了軟輦前,將明黃簾子卷將起來,隨即又有兩名小太監疾步上前,侍候著老爺子下了軟輦,而後,伴駕的一眾阿哥們紛紛滾鞍下馬,將老爺子護送上了觀禮台。

  “臣等(草民等)叩見陛下!”

  老爺子方才一露面,二十幾萬軍民齊齊跪在了地上,便是連弘晴也不例外,現場還站著不動的就只剩下那幫子老毛子,儘管加加林大公等軍官們盡皆行了軍禮,而列隊在涼棚外的一連俄羅斯士兵也盡皆行了舉槍禮,可在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恭迎聲中,卻顯得格外的突兀。

  “眾愛卿平身!”

  老爺子只一眼便已看到了挺立不動的俄羅斯使節團諸般人等,眼神裡立馬便閃過了一絲精芒,不過麼,倒是沒去理會,僅僅只是面色肅然地虛抬了下手,聲線平和地便叫了起。

  “臣等(草民等)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既已叫起,二十幾萬軍民自是不敢輕忽了去,齊齊三呼萬歲不已。

  “老十三,開始罷,給朕好生教訓一下那幫老毛子!”

  老爺子顯然是很介意老毛子的禮數不周一事,先前沒甚表示,可這會兒下令之際,怨氣不自覺地便冒了出來。

  “喳!”

  這一聽老爺子如此吩咐,老十三自不敢大意了去,忙不迭地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高聲應了諾,而後腰板一挺,霍然而起,一旋身,手持著兩面小旗子便大步向觀禮台前沿行了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9

第756章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四)

  “擂鼓!”

  老十三龍行虎步地行到了觀禮台的最前沿,雙眼銳利如刀般地環視了一下臺下諸般人等,而後舉起了手中一紅一綠兩面小旗子,用力交叉一揮,運足了中氣地大吼了一嗓子。

  “咚咚……”

  老十三一聲令下,觀禮台下整齊排列著的數十名鼓手立馬齊齊揮動手中的鼓槌,雄壯威武的鼓聲暴然而起,悶雷般地直沖九霄雲外。

  “嗚,嗚嗚,嗚嗚嗚……”

  鼓聲方才剛響起,西面突然響起了一陣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旋即一陣煙塵從山后滾滾而起,不多會便見一支軍容嚴整至極的軍隊從山后轉了出來,當先的是二十人一排的三個步兵縱隊,接下來便是中軍騎兵縱隊,再後則是炮兵部隊,最後又有三個步兵縱隊斷後,整整一萬兩千人馬齊齊而動,大地為之震顫不已。

  “舉槍,敬禮!”

  邁著正步的軍隊不徐不速地行進到了觀禮台前,自有一名在佇列前端負責喊口號的遊擊將軍放聲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見第一方隊所有官兵齊涮涮地來了個換肩槍禮。

  “威武之師,佑我中華!威武之師,佑我中華!”

  行換肩槍禮的同時,第一方陣的一千名士兵齊齊高呼,聲如雷震中,氣勢軒昂,肅殺之氣陡然大起。

  “出刀,敬禮!”

  三個步兵方陣過後,中軍騎兵縱隊已到,但見負責指揮的張淼一聲令下,三千精銳騎兵齊齊抽出了腰間的馬刀,如林般斜指長空。

  “天佑中華,吾皇萬歲!天佑中華,吾皇萬歲!”

  騎兵縱隊的口號與步兵顯然有所不同,可威武之氣卻是一模一樣,三千將士齊聲嘶吼,整齊而劃一,不止是滿場官民們為之精神振奮不已,便是連老爺子也看得頷首連連,至於加加林大公麼,則已是被震懾得呆若木雞一般,一張胖臉上冷汗淋漓,臉色更是時紅時白地變幻個不停,此無他,身為彼得大帝的堂弟,加加林大公可是曾多次參與過紅場閱兵儀式,自然是識貨之人,姑且不論行進過來的這支清軍的武器裝備如何,光是這等精氣神,就遠比俄羅斯最精銳的近衛軍要強上了一大截,再一看那滾滾而來的炮兵縱隊中一門門由馬車拖拽著的各式輕重炮,加加林大公只覺得胸口悶得個不行。

  “加加林公爵閣下,我大清這支軍隊還看得過眼罷?”

  弘晴雖也在觀看著閱兵式,可注意力卻大多集中在了加加林大公的身上,待得見其已露心怯之狀,心中暗自好笑不已,不過麼,卻是沒打算讓其緩過了氣來,這便笑呵呵地發問了一句道。

  “啊,還不錯,不過呢,軍隊的根本是作戰,樣子好看的軍隊不少,能打硬仗的卻是不多啊,仁郡王閣下,您說呢?”

  儘管心中已是被清軍的威武之勢震撼得不輕,可加加林大公卻是不想就此服了軟,聽完了身側站著的通譯之轉述之後,加加林大公的眼珠子立馬狂轉了幾下,針鋒相對地反問了一句道。

  “呵,加加林公爵閣下,我中華有句俗話: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我軍的戰力如何,公爵閣下很快便能欣賞到的。”

  這一聽加加林大公還在那兒嘴硬,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回了句俚語。

  “啊哈,那在下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加加林大公顯然就是屬鴨子的,明明都已是被煮熟了,可嘴卻還是強硬得很,一聽通譯之轉述,立馬打了個哈哈,擺出了副不以為然的架勢。

  “呵呵。”

  眼瞅著加加林大公在那兒死撐不已,弘晴也懶得再多囉唕,淡淡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了。

  “啟稟皇阿瑪,諸軍已然就位,請皇阿瑪明示行止。”

  閱兵式不過只是軍演的開胃菜而已,八大方陣很快便盡皆通過了觀禮台,在東面列好了陣型,全軍一派殺氣騰騰之狀,一見及此,老十三心情自是振奮無比,不過麼,卻並未急著再次下令,而是一轉身,朝著老爺子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恭敬萬分地請示了一句道。

  “嗯,朕對兒郎們的表現可是深為期待的,照計畫進行罷。”

  算起來,老爺子這已是第二回檢驗新軍了,自是看得出眼前這支新軍比起征東瀛時的草創階段要強了不知多少,心情自是大好,回話的語調裡自也就滿是輕鬆與嘉許之意味。

  “喳!”

  老爺子既是這麼說了,老十三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高聲應了諾,腰板一挺,猛地站直了身子,大步行到了觀禮台前,用力地揮舞了幾下手中的兩面小旗子,自有兩名傳令兵分別跑向了觀禮台兩側,一者是前去通知塔山與張淼,另一人則是奔向了列隊在觀禮台西側的俄羅斯軍陣。

  “士兵們,拿出您們的勇氣來,叫那些黃皮猴子好好看看我大俄羅斯軍人的威風,都給老子好好幹,誰要是拖了後腿,一律軍法從事,都聽明白了麼,嗯?”

  大清新軍的威武之勢一出,原本趾高氣昂的俄羅斯官兵們自不免都有些揣揣然,士氣自也就低落了許多,戰未打心已怯,一見及此,負責統兵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眼珠子都紅了,但見其一把抽出腰間的指揮刀,胡亂地揮舞著,面色猙獰地便咆哮了起來。

  “烏拉,烏拉……”

  這一連的俄羅斯官兵乃是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麾下最精銳的戰鬥連隊,曾參與過與土耳其的數次激戰,說起來也是屍山血海裡滾打出來的勇悍之士,此際聽得自家主官如此下令,自是全都不敢怠慢了去,紛紛嘶吼著發出了戰鬥的咆哮,一時間,原本低落下去的士氣又再次高昂了起來。

  “很好,現在點名,烏洛托夫斯基、朱霍夫斯基……”

  眼瞅手下官兵們的士氣在嘶吼聲中節節攀升,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立馬便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開始了點將。

  “瞧見沒,那幫老毛子還不服氣麼,怎麼著,兒郎們可敢戰否?”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那番喊話實在是太響亮了些,只隔著一個觀禮台的塔山自然都聽在了耳中,儘管聽不懂俄語,可也知曉列夫.托爾斯基少將是在做戰前動員,嘴角邊立馬便露出了一絲獰笑,環視了一下挑選出來參賽的十名射手,冷冷地發問了一句道。

  “戰!戰!戰!”

  新軍這些年來訓練極其嚴,無論是在豐台大營,還是去東瀛輪值,訓練上從來就不曾放鬆過,只是幾番戰事都沒能輪到出戰的機會,早就憋足了勁,只差一個宣洩口罷了,而今,老毛子既是要送上門來挨虐,眾射手們自是巴不得在老毛子身上找些樂子耍耍,應答的聲音自也就滿溢著興奮之情緒。

  “好,給老子上,幹他娘的!”

  這一聽諸射手如此嘶吼,塔山顯然是滿意到了極點,也沒啥廢話,一揮手,便已是就此下了令。

  “喳!”

  十名射手齊刷刷地應了諾,排成一列縱隊,提槍便昂然行上了空曠的開闊地,口令聲中,已是轉身面朝西邊而立,個個身姿挺拔,人人氣宇軒昂!

  “給老子上,好生教訓一下黃皮猴子們!”

  這一見清軍已然上了陣,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自是不甘示弱,同樣是一揮手,扯著嗓子高呼了一聲。

  “烏拉,烏拉,烏拉!”

  十名精選出來的俄羅斯射手齊聲呼喝著也從本陣跑了出來,飛快地與清軍陣列對齊,間隔三丈之距,各自掏出火石,打燃了引火繩,手忙腳亂地做好了射擊前的準備,而反觀清軍射手們則紋絲未動,甚至連槍都不曾平端,任由俄羅斯士兵們在那兒表演個夠。

  “上一百步靶,每人三槍,以總成績決勝負,都聽明白了麼?”

  兩方射手一就位,自有一名清軍遊擊將軍領著一名通譯行到了射擊線前高聲提醒了一句,旋即又由通譯再次用俄語高呼了一遍。

  “明白!”

  “明白!”

  ……

  射擊比試的章程是事先便擬定好的,分成百步、兩百步,三百步三個靶位,每名射手各射三發子彈,以總成績來定勝負,兩方射手對此都已是心中有數了的,這一聽負責指揮的那名遊擊將軍如此發問,自都不會有甚異議可言,先是清軍而後是俄軍都齊刷刷地應答了一番。

  “各就各位,預備,開始!”

  兩方射手既已是都有了答覆,負責指揮的遊擊將軍也就不再多囉唕,一揮手,自有數十名清軍將士扛著靶子沖進了場中,飛快地丈量了一番,定好了靶位,將二十面靶子整整齊齊地列在了離射擊線百米的距離上,一見及此,立在射擊線旁的遊擊將軍立馬用力一揮手中的小紅旗,高聲下達了指令。

  “呯、呯、呯……”

  指令方一下達,清軍射擊線上的槍聲立馬便響成了一片,而俄軍不過才剛點燃了火繩槍上的引線,還沒等他們手中的槍響呢,清軍射手們已是飛快地裝填好了第二輪的子彈,姑且不說雙方射擊的精度如何,光是武器上的差距就叫俄軍官兵們盡皆為之心慌意亂不已,而加加林大公更是被刺激得大喘氣了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9

第757章 打到你服(一)

  “加加林公爵閣下,貴軍的士兵都很沉穩麼,不錯,不錯啊,這等重壓之下,還能如此沉得住氣,確實不錯。”

  清軍十名士兵都已完成了三發試射,而俄軍士兵還在手忙腳亂地裝填著第二發子彈,又是塞火藥,又是用通條,當真忙乎得跟耍猴似的,那等狼狽狀一出,滿場圍觀之軍民頓時全都放聲嘲笑不已,而加加林的臉色早已是黑得有若鍋底一般,然則弘晴卻不想讓其有喘息之機,笑眯眯地便譏諷了其一句道。

  “仁郡王閣下過譽了,我軍官兵素來重品質不重速度,這槍打得快,未見得就能打得准,您說呢?”

  當初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在與塔山議定了比試項目之後,曾向加加林大公彙報過,說是清軍也有火槍手,是時,加加林大公壓根兒就不曾放在心上,在他想來,清軍手中的火槍不過就是些從西歐販來的二手貨罷了,就算能用,也算不得甚了不得的事兒,此無他,俄軍這麼些年來,又不是沒跟西歐軍隊交過手,武器方面雖說比西歐強軍要略差一些,可也差不了太多,換成清軍來耍那些火槍,十有八九不怎麼玩得轉,正因為此等想法,加加林大公這才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比試之項目,可卻萬萬沒想到清軍手中的傢伙居然先進到這般地步,再一看先前參加閱兵式的萬餘清軍大多都是手持同樣制式的武器,頭皮不禁為之發麻,正自尋思著該如何應變之際,冷不丁聽得弘晴出言譏諷,老臉頓時便被憋得個通紅如血,可卻死活不肯當場認輸,兀自嘴硬地死撐著。

  “嗯,此話有理,比賽才剛開始麼,勝負確是難說得很,接著往下看也罷。”

  聽得通譯轉述過來的話語,弘晴不由地便是一笑,倒也沒再揭加加林大公的短,一派風輕雲淡狀地放了其一碼。

  “報靶!”

  一陣排槍響過之後,俄羅斯士兵們終於算是打完了第三輪,硝煙未散,就見那名負責指揮的清軍遊擊將軍一邊揮舞著手中的紅旗,一邊高聲喝令了一嗓子,自有十數名清軍士兵與俄羅斯士兵一道沖到了靶子處,開始了緊張的確認工作。

  “十環,九環,九環……”

  兩軍士兵共同確認的資料很快便出來了,隨著報靶聲的依次響起,清軍士兵的成績出來了,一共三十發子彈,無一脫靶,最差都打在了八環上,總成績兩百六十環。

  “八環,七環,五環……”

  俄軍士兵的成績隨後也跟著出來了,三十發子彈裡脫靶了三發,高低相差極大,既有命中十環的,也有僅僅打在一環線上的,總成績不過可憐兮兮的一百四十五環,只及清軍總成績的一半多一些,高下差距已是極其明顯了的,當然了,這其實並不是俄羅斯射手們真實水準的體現,若是正常發揮的話,老毛子的成績應該在兩百環上下,畢竟這撥俄羅斯士兵乃是俄軍中的精銳,射擊水準自不會太差,奈何被清軍的犀利表現帶壞了節奏,打出這麼個慘不忍睹的水準也就情有可原了的。

  百米靶位的比試結果是不言而喻的,當然了,俄羅斯官兵們的命中率還算過得去,不次於西歐強軍的先進水準,只是跟清軍相比,卻是差得太遠了些,而這還不是最大的差距,隨著第二回合較量的開始,靶位已是延伸到了兩百米的距離上,一通亂射之後,成績的差距已是進一步拉開——清軍三十發子彈無一脫靶,最差成績也在六環以上,最後總成績高達兩百二十環,而反觀俄羅斯一方,三十發子彈脫靶近一半,攏共只得了九十八環,至於三百米靶位的比試就更別提了,清軍三十發子彈僅僅脫靶了一發,總成績依舊高達二百零一環,而俄羅斯一方麼,三十發子彈居然只有三發中靶,還都只是打在了兩、三環的線上,總成績只有可憐的八環,此無他,俄羅斯人手中的火繩槍有效射程就只有三百余米的,到了這麼個距離上,子彈能上靶都已是難能可貴了的。

  “啟稟皇阿瑪,總成績已出,我大清:六百八十一環,俄羅斯:兩百零五環,我大清完勝!”

  統計結果一出,自有一名士兵策馬沖到了觀禮台前,一個漂亮的滾鞍下馬,如飛般地沖上了觀禮台,將書面結果遞交到了老十三的手中,老十三隻掃了一眼,當即便笑了起來,幾個大步行到了老爺子的御駕前,一個標準的打千,聲音洪亮地將第一場較量的結果稟報了出來。

  “好,繼續!”

  儘管早知己方新軍強大無比,可老爺子其實還真不敢完全放心的,畢竟俄羅斯人使用火槍的歷史要遠比大清新軍來得久遠,而今結果一出,大清新軍已是毫無爭議地完勝了對手,老爺子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當即便落了地,不過麼,倒是沒怎麼表現出來,僅僅只是面帶微笑地一揮手,言簡意賅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老爺子金口這麼一開,老十三自是不敢多有遷延,恭謹地應了一聲,而後疾步走到了觀禮台的前沿,用力一揮手中的兩面旗子,旋即便見觀禮台下鼓聲隆隆而響,預示著第二場比試的開始。

  “一群廢物,都給老子聽好了,拿出你們吃奶的力氣,將黃皮猴子都給老子幹翻了,誰敢不賣力,一律槍決!”

  本以為手拿把攥的第一場輸了個底朝天,便是連遮羞的內褲都沒能保住,負責指揮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自是十二萬分的火大,大發雷霆地將敗北的射手們盡皆一通子好罵,正自起勁間,猛然聽得鼓響,這才醒起第二場的較量即將開始,自感已然輸不起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已是陷入了癲狂狀態,雙手亂揮亂舞地咆哮著,口沫橫飛間,殺氣騰騰而起。

  “老塔,瞧見沒,老毛子的指揮官都親自上陣了,這場就交給咱好了!”

  那一頭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點了九名士兵之後,自個兒也已是赤膊上陣了,光著毛茸茸的胸膛,就跟只橫行的大狗熊一般,正自懶散地站在塔山身旁的張淼頓時便來了精神,嘻嘻哈哈地便自請了一句道。

  “你小子就是閒不住,手又癢了?嘿,滾上去罷,這場要是輸了,看你家仁郡王如何抽你!”

  塔山素來知曉張淼武藝過人,倒是沒啥不放心的,笑著便調侃了其一把。

  “嘿,輸?咱就不認得這個字,不扯了,咱這就上去過過癮再說!”

  張淼乃是弘晴的近衛出身,本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這些年在軍中偶爾也客串搏殺教頭,一身武藝自是高強得很,壓根兒就沒將人高馬大的老毛子們放在眼中,哈哈大笑著便解下了身上的武將袍服,領著九名武藝高強的新軍官兵便大步行上了場心。

  “第二場比試:徒手搏擊,雙方各出十人,不得使用兵刃、暗器,有違者,按負論處,情節嚴重者,殺無赦,比試結果以一方無力再戰,或是全部被趕出白圈為負,都聽清楚了麼,嗯?”

  兩軍各十人在場心相向而立,中間隔著個直徑達二十丈的圈子,乃是以白灰所畫成,一名清軍遊擊將軍帶著名通譯站在了圈子的正中央,高聲呼喝著將比賽規則宣佈了出來,自有站在其身旁的那名通譯用俄語將其所言複述了一番。

  “明白!”

  “明白!”

  ……

  規則一經宣佈,士氣正高昂的清軍將士自是轟然應答,而急欲扳回一局的俄方官兵們也不甘示弱,同樣是呼喝連連,戰未打,雙方之間的眼神已是碰撞出了璀璨的火花。

  “都聽好了,三三戰術,老子一人拖住三個,爾等儘快解決戰鬥,不得有誤!”

  張淼的對面恰恰正是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這一見其目露凶光,張淼的嘴角便立馬便露出了一絲的獰笑,不過麼,倒是沒反瞪回去,而是不屑地撇了下嘴,朝著身邊的士兵們低聲吩咐了一句道。

  “明白!”

  “知道了!”

  “將軍放心好了。”

  ……

  這一聽張淼有令,眾新軍將士們自是盡皆心領神會,一個接著一個地表了態。

  “都注意了,涅加,潘采夫斯基,你們倆跟緊我,一開戰,先拿下對面那名黃皮猴子,其他人拼死纏住對手,都聽清楚了麼,嗯?”

  張淼在打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主意,與此同時,列夫.托爾斯基少將也在打著先拿下張淼的算計,同樣是低聲地朝邊上的士兵們囑咐了一番。

  “是!”

  “遵命!”

  “幹翻黃皮猴子!”

  ……

  儘管在射擊比賽上先折損了一場,可一眾老毛子們的士氣卻並未就此崩潰了去,尤其是瞅見對面的清軍士兵們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明顯比己方要小了一號,眾老毛子們還真就都來了精神,應答的話語裡也就滿是囂張之氣焰。

  “第二場開始,擂鼓!”

  交待完比賽規則之後,負責指揮的那名清軍遊擊將軍並未再多囉唕,但見其大步行到了白圈的邊緣,用力一揮手中的小紅旗,中氣十足地宣佈了比賽的開始。

  “咚咚咚……”

  紅旗一動,鼓聲便即隆隆暴響了起來,激烈的節奏感催得場內外數十萬人盡皆為之熱血沸騰不已。

  “上!”

  “幹翻他們!”

  ……

  鼓聲驟然大起中,張淼與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幾乎同時下了令,各率部屬拔腿便沖進了白圈,兩道人浪瞬息間便已是狂野地撞擊在了一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9

第758章 打到你服(二)

  “呵哈!”

  俗話說得好,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很顯然,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就是這麼位不叫的主兒,但見其領著兩名身高體壯的手下一路狂沖著,氣勢如虹般地向著迎面而來的張淼殺奔了過去,沿途一聲不吭,也就是到了兩者間距已是不足一人之隔時,列夫.托爾斯基少將方才一聲大吼,先發制人地揮出了一記兇狠無比的直拳,目標所向赫然正是張淼的臉龐。

  “呵!”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身材魁梧,足足比張淼高出了大半個頭,又是借著衝鋒之勢,這一拳之威當真非同小可,拳剛出,帶起的拳風已是激蕩出了一陣刺耳的銳嘯之音,聲勢可謂是驚人已極,然則有心稱量一下對手實力的張淼卻並未作出避讓,同樣是一聲大吼,內息高速運轉之下,全力地揮出一拳,不避不讓地來了個拳對拳的硬碰。

  “嘭!”

  雙方的拳勢都快,電光火石間,兩隻拳頭便已是毫無花巧地撞擊在了一起,爆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巨大的衝擊力一震之下,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前沖的身子猛然便是一頓,身形不穩地接連向後退了兩步,而反觀張淼則是吃了大虧,被反震之力衝擊得向後倒跌出了丈許,好在下盤尚穩,儘管身形劇震,可還算是勉強站在了地上,只是嘴角邊卻已是淌下了一縷血絲,顯然內腑已是受了傷。

  “呀……”

  “烏拉!”

  ……

  沒等張淼完全站穩腳跟,緊跟在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身後的涅加、潘采夫斯基已是一左一右地殺上了前來,如狼似虎般地向張淼猛撲了過去,此等情形一出,數十萬軍民盡皆為之齊齊驚呼不已。

  “張將軍!”

  “保護將軍!”

  “攔住他們!”

  ……

  已然分散成三個小組的九名清軍官兵顯然都沒想到一向勇武過人的張淼居然一個照面便吃了如此大的虧,一時間自不免都有些慌了神,齊聲嘶吼地便要向張淼處衝殺過去。

  “別管我,照計畫行事!”

  張淼本意只是想試探一下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力量如何,卻沒想到其力道居然強到了如此驚人的地步,心中當真是吃驚不小,不過麼,卻也並不甚在意,左右力量雖是搏擊的重要指標之一,卻並不是唯一,張淼自忖還能應付得來,這一見己方各小組要來援,立馬便斷喝了一嗓子,止住了眾人的衝動,與此同時,腳下接連幾個滑步,有若穿花蝴蝶般地躲閃開了兩名俄軍士兵的夾擊。

  “圍殺!”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先前雖是一拳擊飛了張淼,可他自己也不是絲毫無損,儘管不曾受傷,可同樣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給震得個氣血翻湧不已,大喘了幾口粗氣,這才算是將噁心感強壓了下去,再一看涅加、潘采夫斯基兩名身高馬大的手下死活拿張淼不下,不禁沒能擊中張淼的身體,反倒被張淼靈動的步伐戲弄得抓狂不已,當即便怒了,一邊嘶吼著,一邊大步流星地便向張淼衝殺了過去。

  “仁郡王閣下,在下觀貴國那名將軍的舞步很是嫺熟,莫非專職舞者麼?”

  隨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加入戰團,張淼遊走的身形自不免便因之大受影響,支撐間也就頗顯得吃力,一見及此,原本因輸掉了射擊比賽而羞惱不已的加加林大公立馬便來了精神,笑眯眯地瞥了弘晴一眼,滿臉幸災樂禍之意味地譏諷了一句道。

  “看來加加林公爵閣下對舞步頗有研究麼,想來也對,聽聞貴國宮廷舞會不少,公爵閣下也該是其中的常客才是。”

  加加林大公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味是如此之濃,以弘晴的情商,自不可能聽不出來,不過麼,卻並不甚在意,僅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一派隨意狀地回應道。

  “啊哈,仁郡王閣下還真說對了,在下對各種舞步還真就都有所瞭解,瞧您手下那位將軍,嘖嘖,不得了啊,那腰肢扭得如此之快捷,幅度又是如此之誇張,厲害,厲害啊。”

  弘晴倒是想息事寧人,回答的話語也不帶甚針對性,可加加林大公卻是不想就此作罷,調侃的俏皮話一句接著一句地冒個沒完。

  “加加林公爵閣下,我中華有句俗語,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還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笑到最後才能笑得最美,不知公爵閣下以為如何呢?”

  這一見加加林大公在那兒聒噪不已,聽得通譯轉述了其言之後,弘晴可就不再客氣了,戲謔地一笑,針鋒相對地便反問了一句道。

  “哦?很有趣的俗語,那在下可要拭目以待了,看看究竟是誰能笑到了最後。”

  此際混戰還在持續著,人高馬大的俄羅斯官兵依仗著體格上的絕對優勢,一個個有若坦克般橫衝直撞,儘管不曾擊倒過一名清軍官兵,可從場面上來看,應該是佔據了上風的,至少加加林大公是這麼認定的,自不以為己方會輸,對弘晴的反諷之言,自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但見其聽完了通譯的轉述之後,極之瀟灑地聳了下肩頭,滿不在乎地便打了個哈哈。

  “呵。”

  這一見加加林大公如此自信滿滿,弘晴也懶得跟其多囉唕,左右事實自會告訴其真相有多殘酷,實無必要多費甚唇舌的,正因為此,弘晴也就只是淡然一笑了之。

  正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一眾俄羅斯官兵自恃身高體大,胡沖亂撞之下,體力已是平白消耗了大半,原本只是躲閃為主的清軍官兵們立馬開始了反擊,但見清軍官兵們三人一組地左穿右插,很快便將七名俄羅斯士兵分割成了兩大塊,一邊是六名清軍對抗五名俄羅斯士兵,另一邊則是三名清軍圍攻兩名先前沖得最猛的俄羅斯士兵,發揮出三才陣的配合優勢,幾個照面便將那兩名體力消耗過大的俄羅斯士兵放倒在地,而後九人圍攻五名俄羅斯士兵,又是穿插分割的老一套,切出兩名最弱的來,幾下子便收拾了個乾脆。

  殘存的三名俄羅斯士兵見勢不妙,不敢再戰,拼死向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等人所在的戰圈突圍,試圖趕緊與自家主將合兵一處,這等想法無疑是美好的,可惜現實卻是殘酷的,九名清軍士兵一擁而上,一頓拳打腳踢之下,這三名俄羅斯士兵也就此倒地不起了。

  “卑鄙的黃皮猴子,可敢跟我一對一決鬥?”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正自追殺著油滑的張淼,冷不丁發現己方手下的將士這會兒居然全都躺倒了一地,鬼哭狼嚎地慘叫不已,而清軍將士卻是一個不損,頓時便毛了,顧不得再狂追張淼,緊趕著將僅存的兩名士兵聚集在了身旁,氣急敗壞地一指張淼,又指了指自身,扯著嗓子便狂呼了一聲。

  “呸,老毛子還不服氣麼,奶奶個熊的,先前打老子打得爽啊,這回該輪到爺爽上一把,弟兄們,幹翻那兩個雜兵,這賊酋就交給爺來收拾好了,上!”

  張淼雖是聽不懂俄語,可一看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手勢,也能猜到那廝說的是甚來著,心頭的火氣登時便大起了,沒旁的,先前他之所以一直遊而不擊,為的只是要拖住對方三人罷了,並非真就毫無反手之力,此際見列夫.托爾斯基少將一派吃定了自己的模樣,張淼當即便怒了,重重地吐了口痰,一揮手,高聲便下了令。

  “喳!”

  一聽張淼這般下令,眾清軍將士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齊齊應了諾,以三人為一組,發一聲喊,如狼似虎般地便沖了過去,三下五除二便將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與其兩名手下分割了開來,拳腳交加之下,不過片刻便將那兩名身材魁梧的老毛子揍趴在了地上。

  “來,到爺這裡來。”

  張淼沒去理會眾手下們的行動,朝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勾了勾小拇指,戲謔地挑釁了一句道。

  “啊哈!”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同樣聽不懂中文,可卻斷然不會看不出張淼這等戲耍的姿態有多猥瑣,當即便怒了,大吼了一聲,幾個大步便竄到了張淼的身前,雙手連擊之下,一套組合拳已是如暴風驟雨般地揮灑了出去。

  “滾你娘的罷!”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拳很重,力道十足,速度也奇快無比,直打得空氣暴鳴不已,可惜卻是在做無用功,但見張淼身形閃動得有若泥鰍一般,油滑無比地便躲過了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重拳連擊,待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氣息一亂,卻見張淼一個漂亮的弧形滑步已是竄到了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背後,一聲大吼中,飛起一腳,已是重重地踹在了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後腰。

  “嘭!”

  張淼這一腳已是用盡了全力,再加上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重心已失,一聲悶響中,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魁梧粗壯的身子有若一口破麻袋般地便飛跌出了兩丈來遠,這一跤摔得極重,當即便疼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哇哇亂叫不已,手腳在地上胡亂地撐動著,可卻是怎麼也站不起來了,至此,十名俄羅斯官兵已是盡皆倒地不起,勝負自也就一目了然了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7:39

第759章 打到你服(三)

  “加加林公爵閣下,第三場還接著比麼?”

  場上贏得漂亮,場下弘晴可就樂了,再一看加加林大公那張發青到烏黑的胖臉,弘晴的心情立馬便舒坦得有若是三伏天裡吃了雪糕一般,爽得都要冒泡了,不過麼,倒也沒得意忘形,僅僅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加加林大公,語氣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哦,為什麼不呢?我們俄羅斯人向來講究善始善終,既然開了頭,總是要個結果的嘛,仁郡王閣下,您說呢?”

  聽完了通譯轉述過來的話語,加加林大公很生氣,也很是鬱悶,沒旁的,第一場比試輸了也就輸了,並非是己方太差勁,而是清軍手中的武器實在是太過犀利了些,依加加林大公的眼界來看,這世界上無論哪一個國家的軍隊來與清軍比賽,都是必輸之局,此非戰之過也,可第二場也輸了,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的,要知道此番上場的官兵可都是加加林從西伯利亞邊防軍中精選出來的精銳,個頂個的都是搏擊的好手,更別說無論是塊頭還是力量都遠比清軍士兵要強上一截,可結果麼,還是輸得如此之難看,這叫加加林如何能咽得下心頭的惡氣,自是不肯就這麼一敗塗地而歸,一咬牙,已是決定再賭上一把了的。

  “那好,敏行,去通知十三叔,就說加加林公爵閣下還要比第三場。”

  一聽加加林大公還要死撐到底,弘晴嘴角邊立馬便蕩漾起了一絲譏諷的笑意,可也沒多囉唕,只一招手,將李敏行喚上了前來,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既是有令,李敏行自不敢輕忽了去,緊趕著應了一聲,急匆匆便向一旁的觀禮台跑了去,而此時,大勝了一場的張淼正自得意洋洋地率部繞場一周,與歡呼雀躍的數十萬軍民同樂上一番。

  “嗯,打得不錯,那白麵小子叫甚來著?”

  這一見張淼再那兒耀武揚威,老爺子也樂了,笑呵呵地便側頭問了一聲。

  “好叫皇阿瑪得知,那是豐台大營副將張淼,乃是塔山的副手。”

  張淼雖已是高居新軍副將,說起來也算是高級將領了,可論及在朝中的地位麼,其實真高不到哪去,一眾阿哥們雖大多聽過其名,卻不識得其人,這一聽老爺子有問,盡皆面面相覷不已,末了還是三爺記性好,緊趕著便從旁解說了一番。

  “哦?這小子不錯,能打,好,回頭就晉為揚威將軍好了。”

  一連大勝了兩場,老爺子心情自是好得不行,對能攪事的張淼自也就越看越是喜歡,毫不吝嗇地便晉了張淼的官銜。

  “陛下聖明。”

  張淼乃是弘晴的門下,算起來便是三爺一方的人馬,能見其升官,三爺自是滿意得很,緊趕著便稱頌了一把。

  “你這老三啊,就是嘴甜,罷了,老十三,下頭還有甚戲碼麼?”

  老爺子在暢春園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才出來這麼一回,自是不想就這麼草草收場了事,眼光的餘角正好瞅見老十三正與李敏行低聲交談著,似乎還別有安排,興致立馬便大起了,這便抬手招呼了一嗓子。

  “回皇阿瑪的話,老毛子不服氣,還要比第三場,兒臣不敢擅決,還請皇阿瑪示下。”

  老爺子有召,老十三自不敢耽擱了去,趕忙疾步搶到了御前,一躬身,緊趕著應答道。

  “不服?那好啊,接著必就是了,終歸須得打到他們服氣為止。”

  老爺子對俄羅斯人可沒啥好印象來著,這一聽老十三這般說法,當即便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便給了旨意。

  “喳!”

  這一聽老爺子下了決斷,老十三自不會有異議,恭謹地應了一聲之後,一轉身,大步行到了觀禮台的最前沿,將手中的兩面小旗子來回舞動了幾下,以旗語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老十三這頭搖搖旗子倒是輕鬆得很,可中俄兩軍的軍官們卻是忙乎上了,此無他,第三場比試乃是連隊攻防演練,要做的準備工作可是當真不少,雙方的軍官好一陣子指手畫腳的交涉之後,首先確定下來的便是假想目標——西北方向的一座小山,各自派出一支精幹力量去測繪小山包的各項資料,然後再進行紙上作業,各自繪出了連級陣地的佈置,彼此保密,再來便是抽籤,看由誰來先攻,以攻擊的戰術設想與紙上作業相對照,來換算為攻擊的成功率,雙方各出三名軍官為裁判團。

  “士兵們,都聽好了,我大俄羅斯帝國的軍人從來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可今天,卻被黃皮猴子接連羞辱,這是我大俄羅斯帝國之恥,如今,已到了最後的決戰時刻,拿出你們最大的勇氣來,為了我大俄羅斯帝國的尊嚴,給我狠狠地打!”

  連輸了兩場,列夫.托爾斯基少將已是徹底急紅了眼,不顧先前被張淼胖揍了一頓的傷痛,先是一瘸一拐地親自去了趟預定攻擊目標的小山包,又與眾軍官好生謀劃了一下己方的守禦陣地,而後麼,不顧身份地打算親自指揮連隊作戰,但見其高昂著頭地站在了已然排好了整齊佇列的俄軍官兵們面前,雙拳亂舞地為手下諸般人等打著氣。

  “烏拉,烏拉……”

  俄羅斯人一向很是驕橫,自打彼得大帝親政以來,開始了高速的擴張,二十年來,大小戰事不斷,勝多敗少,國土面積日益擴大,每個俄羅斯士兵心中都有著極強的榮譽感,而今,卻在素來瞧不上眼的大清帝國面前連遭慘敗,眾官兵們心中都已是憋足了一把火,再被列夫.托爾斯基少將這麼一煽動,立馬全都有若餓狼般地咆哮了起來。

  “好,出擊!”

  此番俄羅斯人抽到了先行攻擊的簽,列夫.托爾斯基少將自是不敢太過耽擱了去,這一見軍心士氣已起,也就沒再多囉唕,一揮手,運足了中氣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咚、咚、咚……”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話音剛落,佇列兩端的數名鼓手立馬敲響了掛在胸前的小鼓,節奏感極強的鼓點聲中,排成四列的俄羅斯連隊方陣開始了緩步前移,行進速度雖不甚快,可氣勢卻是相當之驚人,強軍之風範畢露無遺。

  呵,好一個標準的古典陣型,老毛子的操典訓練得不錯麼,可惜啊,戰術太過落後了!

  俄羅斯官兵身材高大,步幅自是不小,這一按著鼓點行進,當真有若一道移動的銅牆鐵壁一般,圍觀的數十萬軍民中倒是不乏喝彩者,然則弘晴卻是很不以為然,儘管不曾出言點評,可微搖著的頭卻是顯露出了弘晴心中之所想。

  “仁郡王閣下,您似乎對我軍的表現有看法,難道閣下以為我強大的俄羅斯軍還會攻不下一個小小的山頭麼?”

  弘晴搖頭的動作雖是輕微得很,可加加林大公還是看在了眼中,當即便不爽到了極點,但見其眉頭一揚,已是不悅至極地發問了一句道。

  “呵,不知加加林公爵閣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一見加加林大公自我感覺如此之良好,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樂,還真就起了好生戲弄其一番之心,並未直接回答其之問題,而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其一眼,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嗯?請指教!”

  聽得通譯轉述過來的話語,加加林大公的臉皮立馬便抽搐了起來,似有發飆之跡象,可到了底兒還是強忍住了,也就只是面色難看至極地冷哼了一聲。

  “指教麼?不敢當,加加林公爵閣下若是想聽假話,那本王可以告訴閣下,貴軍操典練得不錯,四段擊的陣型,可以很好地彌補貴軍槍械射擊速度慢的劣勢,設計此操典者確是將才,至於真話麼,或許說來不好聽,可卻是事實,這麼說罷,就貴軍這等攻山的架勢,我大清新軍不用多,一個排便足以全殲貴軍。”

  既然加加林大公自己要找不痛快,弘晴自是樂得在其伸過來的臉上重重地甩上一巴掌,毫不留情地便給尚未開始正式攻山的俄羅斯軍判了死刑。

  “荒唐,荒唐,在下卻是不信,我們走著瞧好了。”

  弘晴這等話語一出,自有侍立在加加林大公身後的通譯語速飛快地轉譯了一番,頓時便令加加林大公的臉色黑得有若鍋底一般,再也保持不住所謂的貴族風範了,氣急敗壞地便嚷了一嗓子。

  “嘿,加加林公爵閣下可以不相信,不過麼,事實會告訴您真相的。”

  弘晴懶得跟加加林大公起爭執,無所謂地聳了下肩頭,語調輕鬆地便回應了一句道。

  “嗯……”

  這一聽弘晴說得如此之自信,加加林大公可就淡定不下來了,只是又不好接著發火,也就只能是悶悶地長出了口大氣。

  “射擊,射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加加林大公與弘晴在涼棚裡唇槍舌劍,卻說俄羅斯軍方陣緩步推進到了離山腳還有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上之際,始終持指揮刀走著佇列前方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突然舉刀向前一比,高聲下達了第一道作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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