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62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6
第197章 我真賤啊

    折克行的臉一下就紅了。

    合著沈安是見到了這尊玉佛才說是兄弟的啊!

    我真的是太嫩了,竟然看不透這些東西,怪不得安北兄說我以後會被人給賣了。

    他看著把玉佛裝回去,馬上變成肅穆模樣的沈安,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而那些好事者跟在後面,等沈安站在大理使者的門外喊願賭服輸、欠債還錢時,不禁面面相覷。

    「這位竟然贏了那麼多使者?」

    大理使者依舊是面如土色的出來了,然後拼湊了許多財物來抵債。

    在這裡,沈安卻是冷著一張臉,令折克行仔細檢查財物,最後又補了些才說夠了。

    一行人再次前行,折克行問道:「安北兄,大宋每年都會從大理買馬呢!他們也經常求官家冊封,可您為何對大理使者這般冷漠呢?」

    從大宋開國以來,大理一直在尋求冊封,可除去趙二冊封過一次之外,其他帝王就再也沒搭理過他們。

    沈安看著前方的高麗使館,說道:「大理有馬,可大理也有麻煩。大理國內的各種勢力在糾纏著,他們要冊封,不過是想要個名頭去鎮壓那些勢力罷了。若是鎮壓失敗,鐵定會向大宋求援。你想想……到了那時候,大宋出兵還是不出兵?」

    那地方就是個泥潭,前唐時叫做南詔,直接把前唐給陷了進去。

    現在的大宋就這個小身板,要是陷進去的話,估摸著不用遼人和西夏人動手,直接就崩盤了。

    折克行恍然大悟,然後拱手道:「安北兄高見,小弟受教了。」

    他仔細琢磨著,終於琢磨出了味道,然後感動的看向沈安。

    沈安微微點頭,欣慰的道:「能悟出來就好。」

    折克行的眼睛有些紅,他低下頭,任由淚水滑落,說道:「安北兄,您教我的是治國之術啊!」

    以文人對武人的鄙夷和戒備,武人哪有機會學這些。

    若是府州折家知道了這些,他的那些堂兄弟們鐵定會羨慕的睡不著。

    前方就是高麗使館,折克行壓下了心情,問道:「安北兄,那高麗人呢?」

    沈安的面色微冷,說道:「牆頭草罷了。牆頭草不可怕,多了去。可當了牆頭草還喜歡自作聰明,這就該打了。」

    「見過待詔。」

    金誠道面色慘白的出來了。

    沈安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道:「貴使,賭注何在?」

    這個賭局就是金誠道引發的,所以沈安問的很是理直氣壯。

    金誠道一回來就在搜刮財物,可仔細一算,還差了些。

    他低頭道:「待詔,差……差了些。」

    沈安冷笑道:「差了多少?」

    金誠道抬頭,見那些旁觀者們都面帶鄙夷之色,頓時一股羞恥感就襲上心頭,他哀求道:「待詔,且等某去籌集一番可好?」

    這一刻沈安想起了金誠道當時在遼國使館進出時的嘚瑟。

    他微笑道:「大宋和高麗多少年的交情了……」

    「是啊是啊!」

    金誠道以為有戲,就歡喜的道:「多謝待詔,多謝待詔。」

    沈安的面色轉冷,提高了嗓門,說道:「可你竟然想賴賬?」

    馬丹!沈某人的賭債是那麼好賴的嗎?

    那些好事者就怒了,有人喊道:「高麗人賴賬了!」

    「無恥啊!連西夏人都爽快的願賭服輸,他們竟然敢賴賬?」

    「高麗人……他們可是牆頭草來著。」

    「不,是一女二嫁,一邊跟遼人卿卿我我,一邊向大宋俯首稱臣,不要臉啊!」

    汴梁人喜歡熱鬧。

    特別是為人主持公道,這等事正是他們所喜聞樂見的。

    想想,一個弱者被人給欺負了,大家一擁而上,那人還敢硬扛?再厲害也得跪了。

    然後那種伸張正義的快感就會讓人覺得心情愉悅。

    日行一善,時間長了整個人的氣質都會變。

    什麼戾氣、負面氣息都會漸漸消散,整個人變得平和而氣定神閒。

    此刻沈安在南御苑和使者打賭的事兒也傳出來了,而且連這個賭局是金誠道提議的消息也跟著傳到了這群旁觀者的耳中。

    然後群情激昂。

    「不要臉!」

    「滾回高麗去!」

    「……」

    百姓和文人官員不同,他們天生就帶著一種幫親不幫理的天賦,等見到同胞被欺負之後,那情緒更是高漲的不行。

    金誠道沒想到沈安會選擇翻臉,他惶然道:「待詔,某知道遼使喜歡某……」

    啥?喜歡男人?

    沈安心中愕然,面上卻不顯,只是說道:「錢!」

    哥只要錢,別扯什麼誰喜歡誰的事。

    但他還是多看了金誠道一眼,見這人面白無鬚,一臉諂媚之下,竟然有些……

    嘔!

    沈安板著臉道:「欠債還錢,貴使若是不方便,旁的也能抵債。」

    金誠道的眼睛一臉,回身喊道:「把她們帶出來。」

    什麼東西?

    沈安叫人去檢查了金誠道的財物,卻差了兩百餘貫。

    什麼東西能值兩百多貫?

    當兩個女人被引出來時,沈安不禁也呆滯了。

    這兩個女人看著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走路間腳步盈盈。

    沈安聽到了嚥口水的聲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姚鏈那貨。

    「抬起頭來。」

    金誠道得意洋洋的吩咐道。

    兩個女人含羞帶怯的抬起頭來,沈安一看,差點跌落馬下!

    臥槽!

    大餅臉?!

    「好美啊!」

    聽著後面的讚美,沈安回頭就是一巴掌。

    審美觀點異常的姚鏈被打的一頭霧水,說道:「郎君,真是美啊!」

    你的眼瞎了?

    沈安被氣笑了,問道:「二梅美不美?」

    曾二梅單獨進沈安的臥室待一宿,家裡人都不會懷疑沈安染指了她。

    可見有多醜。

    沈安擔心自己這話說重了些,剛想彌補一下,姚鏈的臉卻紅了。

    「郎君……」

    尼瑪!

    聽到這個害羞的聲音,沈安真想一腳踹死這廝。

    「好好說話。」

    姚鏈面色一整,說道:「郎君,二梅長得不錯啊!」

    我曰!

    沈安無語捂頭,覺得自己的審美觀怕是有些脫離群眾了。

    這時左邊有人高呼道:「這兩個女人什麼價錢?」

    沈安聽到這個喊聲就更絕望了。

    難道我真的是不識女人美?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先對沈安拱手,說道:「見過待詔,小人想買這兩個女人,不知可否?」

    沈安的臉頰抽搐,看了那兩個醜女一眼,說道:「你莫不是和金誠道有舊?」

    這麼醜的女人你也願意買,不是鐵打的交情老子都不信。

    回頭得讓皇城司的人盯緊了這廝,看看他和高麗人勾結多久了。

    男子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沈安有些熟悉,就像是……

    就像是王天德說自己能夜御三女時的表情。

    有些猥瑣和嘚瑟。

    「待詔,高麗女人啊!哪怕醜一些,可晚上把燈一吹……那得意……」

    我……

    這還是個喜歡異國風情的土豪啊!

    吹燈論提早登場了。

    於是土豪出手買下了兩個女人,但還得要金誠道寫下保證書,若是這兩個女人無法入籍,那報歉得很,土豪說要用錢砸爛高麗使館。

    沈安對金誠道點點頭,說道:「貴使算是了結了咱們之間的賭債,回頭若是有興趣,咱們再賭幾把。」

    金誠道站在那裡,看著土豪帶著兩個高麗『美人』回去,眼淚不禁滑落下來。

    「這是送給遼人換好處的……約好的啊!現在沒了,都沒了,怎麼交代……」

    「我真賤啊!怎麼想著和沈安賭錢。」

    遼使也想起了此事,就走了過來。

    「人呢?」

    他明知故問,金誠道低頭道:「輸了。」

    啪!

    一巴掌驚動了想走的圍觀者。

    這是……

    「遼使打人了!」

    「高麗使者被打了。」

    「……」

    ……

    趙禎的心情真是極好,他坐在案几後,伸手拿了一個麻花,吭哧吭哧的在啃,越啃就覺得越香。

    陳忠珩在邊上嚥口水,雖然在路上他偷吃了幾個丸子,但麻花太硬了,卻沒來得及偷吃,所以很饞。

    「官家,這裡還有肉條呢!」

    陳忠珩舔舔嘴唇,介紹道:「沈安說是用五花肉醃製,然後切條炸了,再裹一層糖,那味道……甜鹹得趣,下酒的好菜啊!」

    「油膩膩的,不愛吃。」

    趙禎放下麻花,嫌棄的道。他拈起一條酥肉送進嘴裡,然後就眨眨眼睛。

    陳忠珩擔心他不喜歡,就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吃丸子吧。」

    趙禎乾咳一聲,說道:「我好像看到人在殿外探頭探腦的,看看。」

    陳忠珩趕緊出去,趙禎趁機抓了兩條酥肉,幾下吃了,然後不禁搖頭嘆息。

    這般美味的食物,沈家的廚子是咋想到的?

    他正準備再來一條時,陳忠珩來了。

    「官家,有人說……沈安在外面挑釁各國使者,如今各國使者都開始鬧騰了起來,事情鬧大了。」

    趙禎拍拍手,眸色微冷,說道:「誰說的?」

    「官家,事情鬧大了。」

    曾公亮穿著便服來的,可見是在外面得知了消息,然後急匆匆的來稟告。

    這就是休假不忘公事的典型。

    好臣子啊!

    趙禎微微點頭,覺得這樣的臣子以後可以多觀察。

    曾公亮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陞官後備役的名冊,他憂心忡忡的道:「賭約就賭約,可沈安帶了好些好事之徒前往,那遼使竟然毆打了高麗使者。官家,此事可是沈安引出來的,若是使者們因此鬧騰,終究是個麻煩事!」

    作為宰輔,曾公亮的判斷沒錯。

    外交無小事,俺們的使者在你大宋京城竟然被人羞辱,你得給個說法吧?

    哪怕是在遼國境內,遼人也會維持著各國使者的體面待遇。

    而作為對等,宋人你也得好生接待咱的使者吧?

    可現在呢?

    取消了優待不說,竟然引發了紛爭,導致使者受辱……

    外交糾紛最是繁瑣,趙禎不禁捂額道:「去,叫沈安來。」

    那個少年啊!

    才將給朕爭臉,轉眼竟然就惹出了禍事來,哎!

    怎麼就沒有一點兒穩重呢?

    曾公亮在邊上也嘆息道:「官家,沈待詔做過了些,稍後御史台怕是要有一番動靜了。」

    這話說的沒錯,才過了沒多久,奏疏就進來了。

    「不看!」

    趙禎知道這些都是彈劾沈安的,他微微搖頭,面色沉凝。

    這時候該是出主意解決問題,而不是先彈劾人。

    秩序不對,人心就展露無疑。

    ——不是公心!

    曾公亮有些急切的道:「官家,臣昨日作了兩首詞,要不臣去吧,好歹把高麗使者給安撫一二。」

    高麗人喜歡大宋的詩詞,喜愛的無以復加。

    以後的蘇東坡在高麗就是全民偶像,可見一斑。

    而曾公亮願意用自己的詩詞去緩和氣氛,這是很穩重的表現。

    好臣子啊!

    趙禎微微點頭,曾公亮急匆匆的往外走。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6
第198章 喝多了的御史

    「曾相公這是去哪?」

    門外卻來了沈安,他見曾公亮面色憂鬱,就拱手問道。

    曾公亮見他竟然還好意思問,就氣笑了:「聽聞高麗使者被羞辱,老夫現在去寬慰一二。」

    老夫是去為你擦屁股的!

    老曾不錯。

    但沈安卻有些懵。

    「這事兒……它和大宋沒關係啊!」

    「官家,外面有御史求見。」

    沈安還沒解釋,就有人來稟告了最新消息。

    得!

    這些御史從開始就覺得沈卞之子肯定不是好東西,等沈安在汴梁施展手腳之後,就更招人恨了。

    幸而有包拯坐鎮御史台,沈安才沒被彈劾淹沒。

    可哪怕是如此,在休假期間依舊有御史孜孜不倦的來了。

    這得有多大的仇啊!

    沈安覺得要挽回沈卞的名聲很艱難,任重道遠。

    兩人進了殿內,趙禎見沈安依舊是鎮定自若,就有些惱怒。

    你這個少年惹了禍事還不自知,看來是得要經常敲打啊!

    「為何引發使者鬥毆?」

    「鬥毆?」

    沈安詫異的道:「官家,沒啊!」

    曾公亮在邊上說道:「老夫正和家人逛街,就聽到有人說你引發了使者鬥毆,老夫連問了數人,都是這般說,這才急了。」

    趙禎頭痛的道:「安生的帶著妹妹去逛街多好,那些賭債過了這幾日再去要也無妨……」

    「官家,臣冤啊!」

    沈安一臉震驚,「臣只是要賭債,天經地義的,那遼使毆打高麗使者和臣沒關係。」

    這少年竟然還不肯認錯!

    趙禎有些怒了,陳忠珩是他的身邊人,自然最先察覺了這個情緒,於是就冒死衝著沈安使個眼色。

    ——你作死呢!

    這一下真是夠交情,可沈安卻覺得自己真的是竇娥附體了。

    「還敢狡辯!」

    趙禎覺得這少年終究少了長輩管教,本來有個包拯,可包拯的精力有限,一邊有政事,一邊有自家嗷嗷待哺的幼子,所以顧不過來。

    那朕今日就管教管教你!

    趙禎一怒,就喝道:「殿外站著去!」

    沈安卻梗著脖子道:「官家,您得給個說法!」

    趙禎氣得身體打顫,曾公亮膽顫心驚的道:「官家,保重身體啊!」

    趙禎指著沈安道:「這人竟然有錯不認,氣煞我了!」

    沈安哭喪著臉道:「官家,那遼使……他不是為了臣的緣故去毆打金誠道。」

    趙禎喝道:「那是為何?」

    沈安尷尬的看看左右,趙禎陰測測的道:「別想找藉口,今日你若是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就代替沈卞教訓教訓你這個小子!」

    在成年之前,沈安都算是孤兒。

    孤兒可憐,可大宋的孤兒不少,在世界大同之前,在仁慈氾濫之前,可憐依舊會長久存在下去。

    沈安卻很自在的活著,並不覺得有啥可憐的。

    但這人吧……

    你覺得自己活得不錯,旁人卻會指指點點的。

    ——這人每月的薪俸才這點?可憐啊!想去大寶劍都扣扣索索的。

    ——這人的媳婦真醜,他真可憐!

    ……

    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指指點點的時代,也可以理解成為八卦的時代。

    人活著覺得無趣了,就會對旁人指指點點,然後獲取優越感。

    趙禎現在就產生了些優越感。

    可沈安卻不買賬。

    他在想沈卞多半是嗝屁了,你要代替他來教訓我?

    我好不容易自由了,還得多一個人管著,這得多憋屈啊!

    懷揣著一個自由靈魂的沈安怒了。

    於是他就認真的說道:「官家,遼使喜歡高麗使者……」

    啥?

    呯!

    側面傳來一個聲音,沈安聞聲看去,卻是一個內侍笑的丟掉了手中的拂塵。

    陳忠珩瞪了他一眼,然後乾咳道:「沈待詔,官家面前,不可造次。」

    趙禎指著沈安喝道:「拿下,推出去站著!站兩個時辰!」

    這太過分了啊!

    你竟然敢當著朕撒謊?

    「慢!」

    沈安退後一步,先舉起手,免得某位躲在暗中的高手誤會,然後才悲憤的道:「官家,這是金誠道親口給臣說的。」

    呃……

    趙禎尷尬了。

    因為這事兒太好分辨了,若是真的,金誠道必定不敢抱屈。

    「官家!」

    一個內侍出現在殿外,陳忠珩出去問話,稍後回來,一臉的震驚。

    「官家……」

    他夾夾雙腿,覺得痔瘻好像又犯病了,難受。

    「那金誠道……臉腫的厲害,可卻連郎中都沒叫,閉門不出。」

    這……

    真有這回事?

    若是受了委屈,金誠道就該大張旗鼓的鬧起來,然後趙禎也不得不為他出頭,懲治犯錯的沈安。

    趙禎看向了沈安。

    曾公亮也看向了沈安。

    遼使竟然喜歡金誠道?

    這個斷袖之癖……他們倆之間是真的?

    趙禎突然想起了什麼,就狐疑的道:「那金誠道為何要和你說這個。」

    曾公亮也被沈安給弄怕了,氣憤的道:「對,家醜不可外揚,金誠道為何要給你說這個?」

    咱能別鸚鵡學舌嗎?

    沈安看了他一眼,大義凜然的道:「金誠道還不起賭債,就想用這個消息來當錢,可臣卻不是那等見錢眼開的人,於是就當場斥責了他,讓他好好的改造自己的思想,要從靈魂深處去深挖自己的醜惡……」

    他在邊上說的興高采烈的,可趙禎和曾公亮卻懵了。

    金誠道竟然這般不堪?

    「官家,臣……臣冒失了。」

    曾公亮本是好心,可沒想到這裡面還有個蹊蹺,於是就覺得有些難堪。

    趙禎還在懵逼之中。

    他擺擺手,沈安如蒙大赦,趕緊一溜煙跑了。

    等趙禎清醒過來時,見沈安跑了,就問了陳忠珩。

    「官家,您擺手了。」

    陳忠珩在偷笑。

    趙禎氣得拍著大腿道:「我是想到了那些齷齪,才擺了擺手。」

    他想到了兩個使者的親密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噁心,於是就下意識的擺擺手,誰知道沈安竟然藉機跑路了。

    「那個少年!」

    趙禎不禁就笑了。

    曾公亮突然一拍腦門,說道:「官家,宮門外有御史,怕是……」

    以沈安的尿性說不定會罵人啊!

    趙禎一想也對,就說道:「那少年卻忍不得委屈,曾卿趕緊去看看。」

    沈安一路出宮,等到了宮門外時,就見一個便衣男子站在那裡,好像有些眼熟。

    這是……御史?

    沈安的記憶力不錯,想起來了。

    這些瘋狗又要咬人了啊!

    沈安這時候依舊不覺得這人是來彈劾自己的,所以他嘚瑟的哼著小曲出宮。

    贏了那麼多錢,只可惜那兩個高麗女人太醜了,否則還能收兩個高麗婢女。

    一個晚上暖被子,一個白天捶腿,那日子……

    「沈安!」

    那御史一直在盯著沈安,就在他走出宮門的瞬間,御史戟指著他,喝道:「你這奸賊,從你進了朝中以來,多番變故。今日更是引來使者鬥毆。史冊斑斑,遺臭萬年……」

    這貨……瘋了?

    沈安止步,皺眉看著御史,說道:「這才初三,你這是喝多了?」

    「放屁!」

    御史步步緊逼,一張嘴就是一股子酒氣襲來。

    他伸著手指頭指著沈安,罵道:「你這個禍國的妖孽,今日某就要讓你現出原形……」

    他猛地撲了過來,這是御史們的習慣,天大地大,哥最大。

    哥連官家都說得,你一個小官算個屁啊!

    可他卻找錯了人,看錯了人。

    就在他衝到沈安的身前時,沈安劈手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竟然直接扇倒了御史,就在他倒地哀嚎時,沈安看著自己的手,說道:「這是自然反應。」

    他一低頭,就看到地上有兩顆帶血的大牙,不禁就覺得下手重了些。

    他回過身,對兩個目瞪口呆的侍衛說道:「沈某是個和氣的人,只是這幾日吃多了好東西,長力氣了。官家若是問起,還請解釋一二。」

    曾公亮來了,看著沈安上馬遠去,再看看那個蹲地上找牙齒的御史,不禁苦笑道:「怎麼就那麼急躁呢?」

    他問了侍衛,然後回去稟告。

    「那御史不但辱罵,還撲了上來,說是凶神惡煞的。」

    「沈安呢?」趙禎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覺得事情大抵不會和自己想的一樣。

    曾公亮說道:「打掉了御史的兩顆大牙。」

    趙禎的面色淡然,不見喜怒,問道:「你怎麼看?」

    這是一種試探,看看這個臣子的立場如何。

    這是屬於帝王心術的一種。

    曾公亮苦笑道:「那御史喝酒本就不該來,還主動挑釁沈安,臣覺著這是……」

    他偷瞥了趙禎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就說道:「臣覺著這是活該。」

    換了他也得下意識的先下手為強,否則被打了咋辦?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如此……去吧。」

    等曾公亮走了之後,趙禎坐在那裡,顯得格外的孤獨。

    陳忠珩覺得有些冷清,正準備建議趙禎回後宮,哪怕找個嬪妃聊天也好。

    「那御史……」

    趙禎卻突然抬頭,思量了一下,吩咐道:「若是急公好義也就罷了,可朕卻知道此等人是急於搶功,齷齪!」

    那個御史完蛋了。

    陳忠珩心中沒有一絲憐憫,有的只是幸災樂禍。

    趙禎起身道:「告訴包拯,這等人就不該在御史台。」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6
第199章 沈待詔是個正直的人

    長假很好,果果最喜歡這樣的日子,整天就能纏著哥哥陪自己玩耍。

    「噓!」

    大樹的後面,沈安和果果蹲在一起,看著前方一個被支起的簸箕。果果伸出細細的手指頭豎在唇上,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

    簸箕下面有些粟米,兩隻鳥兒正在踱步進去。

    沈安手中拉著線,目不轉睛的在盯著。

    當兩隻鳥兒走進去時,他輕輕一拉。

    簸箕落地,開始震盪顛簸著。

    兩隻鳥兒焦急的鳴叫掙紮著,周都督飛快的衝了過去,一手揭開簸箕,一手進去,少頃就把兩隻鳥抓了出來。

    「我的!我的!」

    果果對動物的喜愛全家都知道,周都督吸吸鼻涕,然後拿出乾草編的鳥籠把鳥兒裝進去,遞給了果果。

    「好孩子。」

    沈安誇讚了他一句,邊上的陳大娘歡喜的道:「都督這孩子虧了郎君,好歹還能寫幾個字。以後等小郎君出來了,讓都督給他趕車。」

    這是不準備把自己當做是『合同工』了,而是準備終生制。

    這就是哥的魅力啊!

    小恩小惠你只能收買一時,卻無法長久。

    沈家的人口簡單,事情不多,於是沈安就編寫了簡單的教材,讓莊老實教授這些下人。

    這樣做的效果非常好,至少比上次他和舍慧談論煉丹後的效果好。

    裝真人能哄人,但卻是矇昧的。

    教人學識卻是開啟民智,會收穫長久的感激和忠誠。

    果果和兩隻鳥兒在說話,童言稚語的很是可愛。

    ……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樞密院裡,沈安基本上很少出現了。

    按照宋庠的說法,你再來攪合,老夫這樞密使就讓你做。

    「待詔,這春光明媚讓人心情愉悅,可下官在見到待詔之後,只覺得這眼前一亮……用什麼詞……什麼詞……對了,芝蘭玉樹,待詔卓爾不群,長身玉立……」

    唐仁一連串阿諛之詞說出來,沈安微微搖頭,問道:「可是有事?」

    唐仁笑道:「待詔雖然沒去樞密院,可四房的官吏卻小心謹慎,無人敢造次,這便是……人的名,樹的影,待詔高明。」

    刺頭曹雲被沈安給打了下去,各國使者被沈安一個賭局就弄破產了,遼國使者更是在新年連輸了兩場,堪稱是顏面掃地。

    此時的沈安卻是風頭太盛,就算是宋庠不放話出來,他也會蟄伏一陣子。

    唐仁看看左右,一臉的神秘,說道:「待詔,宮中的那兩位……怕是快了。」

    ……

    春暖花開的時節,汴梁的氣氛也正如這天氣一般的讓人歡喜。

    沈安依舊在家裡蹲著,每日練武,教授折克行和趙仲鍼,然後就是陪妹妹玩耍。

    這樣的日子很無趣,以至於樞密院有人說沈安怕是要頹廢了。

    一個精力充沛的少年,不出門做事,整日就在家裡待著,有幾人能做到?

    樞密院四房漸漸穩定,可副承旨不來,他們的頭頂上好像就少了東西。

    沒人管咱們了?

    於是四房就有些鬆懈了,宋庠有些反悔,就叫人去召喚沈安回來。

    「我不會回樞密院。」沈安很是平靜的拒絕道。

    杜子陵的姿態很平和,彷彿是大徹大悟了一般,問道:「官家的任命還未取消,你為何不去?」

    最近他的日子不好過,據說有御史在盯著他,說他使人去散播沈安冒功的謠言。

    這是秋後算賬,更是一個危機,而源頭就是沈安。

    他當時暗示王謙去傳播關於沈安的流言,但卻沒有冒功領賞的內容。王謙的自作主張讓他陷入了被動之中。

    所以他必須要自救。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沈安冰釋前嫌。

    所以他來了,姿態還很低。

    可沈安卻沒有動容,「此事我已經和官家說過了,近期不會回去。」

    樞密院被他禍害的夠嗆,連宋庠都跳腳了。

    按照趙禎的說法,你且消停些,在家好好的帶妹妹。

    至於杜子陵……

    那關我啥事?

    杜子陵苦笑道:「你若是想拿某來一舉成名,那還不夠,至少得是高官才行。」

    當官出名最好的方式就是干掉高官,比如說那些御史,他們為啥喜歡彈劾高官?一是算功績,二是能名聲大噪。

    杜子陵的意思是說,你沈安要想幹掉我來成名,可我的官位卻不夠高,有本事你就衝著宰輔去。

    杜子陵失望而去,御史們就像是鱷魚般的發動了攻擊。

    他頓時就身處風雨之中。

    沈安在看戲,他覺得杜子陵要完蛋了。

    天氣那麼好,家裡人卻沒心思看什麼戲,就眼巴巴的看著沈安。

    於是就在明媚的春光中,沈家上下集體出遊。

    趙仲鍼也跟來了,和折克行兩人在一路打鬧。

    沈安騎馬帶著妹妹看景色,小小的女娃一路嚷著,歡喜的這裡看看,那裡望望,惹人疼愛。

    一行人去了金明池踏春,還在池水邊上吃了一頓午餐,這才興盡而歸。

    果果開始打瞌睡了。

    沈安一手拿著馬韁,一手摟著她,一行人緩緩歸去。

    趙仲鍼也有些疲憊,他靠近說道:「安北兄,宮中的說是要生了。」

    「關你何事?」

    沈安的話讓趙仲鍼有些赧然,「我爹爹又在不安了。」

    趙宗實從骨子裡是不願意進宮的,皇宮對於趙允良和趙宗絳來說是夢寐以求的仙境,可對於趙宗實來說卻是地獄。

    可除非是命運的齒輪跳動,否則他逃不脫進宮的命運。

    這人的心理素質怎麼就那麼差呢?

    沈安覺得這是作出來的。

    要是他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整日就只顧著求生存,哪裡還會有這些煩惱。吃都吃不飽飯,你哪有時間去得憂鬱症?

    「這都是富貴病啊!」

    沈安搖頭嘆息,前方卻被一群人給堵住了。

    「蒼天啊!這是我劉家的祖業,竟然被人給賣了,蒼天不公,奴要告,要告狀……」

    沈安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就看到了現場。

    宅院的前面,一個婦人癱坐在那裡嚎哭著。

    大門是打開的,一個下人冷冰冰的道:「你這婦人好沒道理,那劉保衡經營酒坊不善,虧欠了三司百萬餘錢,這房子是他自己拿出來關撲發賣。我家阿郎買了下來,劉保衡才能還了欠債,你告誰去?」

    汴梁的酒坊會拍賣給私人經營,這位劉保衡看來是經營不善破產了,甚至還把自家的宅院拿出來賣了還債。

    這年頭私人的債務好賴,官府的債務……那可是要拉牛拆屋的。

    幾個衙役來了,眼睛一瞪,喝道:「老乞婆,這裡是張相公的地方,滾!」

    張相公?

    沈安微微皺眉,朝中沒有姓張的宰輔吧?

    「滾出去!」

    兩個衙役拖著老婦出來,老婦哭嚎道:「這不是劉保衡的宅子,官差大哥,這是我劉家的宅子……」

    兩個衙役拖著她出來,然後往前一丟,拍拍手道:「下次再來,就發配到沙門島去!」

    老婦喊道:「這是我家的產業……相公也不能枉法!」

    兩個衙役沒想到她還敢說話,就目露凶光的道:「再囉嗦,信不信把你一家子都弄死。」

    官家是英明仁慈的,宰輔大抵是顧全大局的,官員大部分時間是盡職的……

    可他們不接地氣。

    而接地氣的正是這群小吏。

    在百姓的眼中,他們比潑皮還可怕,和虎狼並列。

    老婦不敢說了,只是癱坐著嚎哭。

    邊上一陣唏噓,百姓們也準備散去。

    站在大門口的下人冷冷的道:「這是新宅子,要哭喪就滾遠些,不然……」

    嗚……

    一個瓷瓶驟然而至,那下人只覺得眼角來了個黑點,然後額頭一痛,就慘叫了一聲。

    眾人愕然看去,就看到了沈安等人。

    沈安的手中拿著一塊玉珮,他皺眉道:「誰扔的?」

    趙仲鍼和折克行在他的身後低聲爭執了一下,折克行訕訕的道:「是小弟扔的。」

    沈安把玉珮收了起來,看著幾個氣勢洶洶走來的衙役問道:「為何不帶去開封府?」

    老婦說有冤屈,那就該去開封府伸冤,而不是粗暴的把她扔在這裡。

    一個衙役斜睨著沈安道:「別給自己惹禍,趕緊走!」

    沈安突然一皺眉,恍然大悟道:「是他?」

    衙役們竟然違背規矩辦事,那必然是有驅動力在裡面。

    加上那個下人的嘚瑟,讓沈安一下就想起了一個人。

    那衙役見他沒說話,就以為他怕了,於是就得意的道:「趕緊走!」

    沈安心中有了數,就說道:「遵道,把老人家扶起來,送到車上去。」

    「是。」

    折克行利落的跳下馬來,過去扶老婦人。

    那下人捂著流血的額頭喊道:「拿下凶手!」

    幾個衙役也怒了,心想叫你走不走,這是要挑釁我們還是怎地?於是他們逼向了沈安。

    老婦人也害怕的道:「是要殺老身嗎?老身不敢了,不告了……」

    那些百姓也在起鬨,沈安微微頷首,說道:「某待詔沈安,這位媽媽安心,此事沈某管定了。」

    ——媽媽是此時對非親屬年長女性的稱呼!

    「是沈待詔!」

    「媽媽放心,是沈待詔!」

    「沈待詔可是個正直的人,安心跟著去,他能見到官家呢!」

    「對,到時候沈待詔去和官家說一聲,為你伸冤。」

    一陣喧嘩後,那老婦人歡喜的跟著折克行來了。

    那個下人卻喊道:「他動手打傷了某,拿下他!」

    沈安一旦帶走了老婦人,這事兒就鬧大了。

    以沈安連外國使者都敢得罪的莽撞性子,怕是要直接捅出去。

    所以怎麼辦?

    拿下他!

    那幾個衙役有些猶豫不決。

    能攀附上權貴固然好,可對於他們這些小蝦米來說,沈安凶名在外,招惹上了沒好果子吃,容易成為炮灰。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7
第200章 吃了民脂民膏,就得做人事

    幾個衙役縮了,沈安看了宅子一眼,然後帶著人回家。

    那下人喊道:「沈待詔,須知做事不可太過了。」

    沈安摸摸懷裡,下人被嚇了一跳,正準備躲進宅院裡時,一串銅錢被扔了過來。

    「這是給你養傷的。」

    沈安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那下人看看地上的錢,返身衝著宅子裡喊道:「快去給阿郎報信」

    沈安才過御街,一騎就追了上來。

    折克行從車裡摸出弓箭,盯住了來人。

    來人喊道:「沈待詔留步!」

    「止步!」

    折克行彎弓搭箭,喝止了來人。

    來人有些忌憚的看了折克行一眼,下馬走了過來。

    「見過沈待詔。」

    沈安沒下馬,抱著果果微微頷首。

    來人看看左右,沈安搖搖頭。

    別想玩什麼請摒棄左右的戲碼。

    在把各國使者的褲子都贏了之後,沈安就擔心那些人會鋌而走險,所以最近很是小心翼翼。

    男子無奈,就微微抬頭看著沈安,說道:「沈待詔,我家阿郎對你頗有好感,說你少年俊彥,此後定然會一飛衝天……但是,樹敵太多不是好事。」

    沈安也有些瞌睡來了,他淡淡的道:「張相謬讚了,沈某不想什麼一飛衝天,只是見不慣那些捧臭腳的,更見不慣刁奴欺人……」

    來人失笑道:「待詔也是官人,何必……」

    大家都是官,都是俯瞰百姓的官員,你說這個……有意思嗎?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此事沈某管定了。」

    來人的面色終於變了,他冷冷的道:「沈待詔確定是要和我家主人作對嗎?」

    你給我一個原因,我回去交差,至於我家主人會怎麼收拾你,你且等著就是了。

    沈安點頭道:「我見過百姓的艱辛。我如今每日不去上衙,游手好閒的就能有俸祿。可我知道這些俸祿都是民脂民膏。告訴你家主人,吃了民脂民膏,就得辦人事!」

    來人冷笑著道:「如此小人就去回稟我家主人,沈待詔高風亮節,想來我家主人……你想作甚?」

    沈安指指這人,折克行就獰笑著來了。

    「聒噪!」

    來人上馬就跑,趙仲鍼這才問道:「安北兄,他的主人是誰?」

    果果動彈了一下,沈安把披風給她包裹緊了些,然後輕聲道:「張方平……」

    三司使也算是宰輔,號稱計相。

    ……

    張方平的性子不錯,執掌三司使以來也算是稱職。

    關鍵是三司使再上去就是真正的宰輔了,只要踏上那一步,人生巔峰就在眼前。

    「……今年的支出怕是會有些超……主要是養兵的耗費最大。張相,大宋的兵太多了,若是清理淘汰一番,這支出也能勉強維持……」

    王安石接手新職務後,很是調研了一番,然後來找張方平提建議。

    張方平撫鬚微笑道:「介甫做事踏實,一點就通,好啊!來日老夫也得避你一頭地,為大宋迎一大才。」

    王安石謙遜了一下,卻失禮的在盯著他。

    老王不喜歡聽這些好話,他要的是答案。

    張方平沉吟了一下,說道:「此事不可急切,要一步步的來。」

    這是託詞,王安石心中失望,想想自己寫好的萬言書,竟然不想遞上去了。

    下面的宰輔們都是這鳥樣,我遞上去誰管?

    他起身告退,出去就碰到了一個男子。

    男子對他笑了笑,然後進了值房。

    「阿郎,那沈安軟硬不吃,說是管定了。」

    「是嗎?」

    張方平說道:「那房子本不該買,不過……事已至此,卻不能退,否則那些御史就會發瘋。」

    他真的是後悔了。

    我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竟然想著去佔便宜呢?

    可後悔無濟於事,現在他要是軟的話,那些御史就會蜂擁而至,把他撕咬成碎片。

    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比如說現在出現的沈安……

    男子急道:「阿郎,那沈安使人打傷了咱們家看宅子的人。」

    在許多時候,能決定一件事走向的其實不是大佬,而是許許多多的小人物。

    張方平的眉間多了怒色,他淡淡的道:「果真?」

    男子摸著額頭道:「血淋淋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張方平點點頭,說道:「有事說事,動手打人……這是蔑視老夫,好!」

    呯!

    茶杯落地,化為齏粉。

    隨後一份奏疏就進了宮中。

    「官家,張相彈劾沈安……」

    陳忠珩拿著奏疏,覺得有些燙手。

    趙禎正在接受『按摩』,所以才暫時給他看奏疏的權利。

    一個體型彪悍的宮女正在給他按摩肩膀,看那表情,分明很是酸爽。

    可這酸爽卻被這個消息給變成了糾結。

    趙禎擺擺手,宮女退下。

    「那少年又惹事了?」

    好容易消停了幾個月,趙禎還以為沈安終於是改邪歸正了。

    沒想到他不惹事則已,一惹就是宰輔。

    陳忠珩點點頭,說道:「張相買了個宅子,沈安路過時打了他家看守宅子的下人。」

    哎!

    趙禎問道:「可重嗎?」

    陳忠珩笑道:「還好,只是流了些血,人沒事。」

    趙禎淡淡的道:「買了個宅子……有趣。」

    面對陳忠珩帶著些許擔憂的目光,趙禎起身道:「看著吧。」

    皇帝並不是個簡單的職業,許多時候他並不能追求簡單的正義,那不是皇帝,而是木偶。

    而且輕易表態更是大忌。

    陳忠珩心中有些失望,趕緊服侍著趙禎回了後宮。

    那兩個女人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按照趙禎自己的判斷,也就是一個月內的事。

    曹皇后並未避嫌,而是每日都會過來看看兩個孕婦。

    「聖人,若是她們出了岔子,會說是您弄的……」

    任守忠重新贏回了曹皇后的信任,很是賣力。

    曹皇后搖搖頭,她有著自己的驕傲,而官家也知道她的驕傲,所以無需避嫌。

    「見過官家。」

    趙禎來了,看了兩個孕婦之後,他和曹皇后站在室外,任憑春風吹拂著。

    「張方平彈劾沈安跋扈。」

    這是試探嗎?

    曹皇后淡淡的道:「張方平一路為官不易,想來不會輕易彈劾人。」

    趙禎點點頭,淡淡的道:「此事……有趣,我想看看……」

    他想起了那兩個未出世的孩子,眼中漸漸多了冷色。

    ……

    沈安毆打了張方平的下人?

    他得罪了韓琦,得罪了宋庠和杜子陵,這才安生了幾個月,竟然又把張方平給得罪了?

    作死啊這是!

    韓琦冷笑道:「張方平為人執拗,這次沈安可跑不了。」

    坐在他對面的是宋庠,宋庠嘆道:「樞密院被他弄的烏煙瘴氣的,杜子陵差點被拿下了。」

    不過杜子陵現在卻很感激沈安。

    御史們本是在追殺他,可最新的消息一來,那些御史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成群結隊的就衝向了沈安。

    「沈安……好人啊!」

    他的心腹納悶的道:「都承旨,那沈安可是罪魁禍首。」

    您這把仇人當做是恩人,這不妥吧?

    杜子陵卻搖頭道:「早上某才去找他說話,說他想一鳴驚人,那就去動宰輔,某的職位不高,就算是被拿下了也只是死水微瀾罷了。沒想到……這才半天啊!」

    杜子陵真是感激不盡,覺得沈安不但是個好人,而且還耿直。

    哥說弄宰輔就弄宰輔,咋滴?說話算數不?

    這樣的愣頭青,能活幾年?

    杜子陵歡喜之餘,覺得沈安扛不住幾年就得玩完。

    「副承旨,沈安這次怕是過不去了。」

    杜子陵點點頭,說道:「這樣……你去一趟沈家,就說但凡有需要幫助的,只管說話。」

    我杜子陵可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輩!

    這一刻他覺得胸中的憋悶一散而空,整個人好似高了一截。

    可沈安卻不需要他的幫助,一回到家果果就精神百倍的帶著花花到處跑,讓沈安也不得安寧。

    他在寫奏疏,窗外是果果在叫嚷,還有花花不時叫喚幾聲。

    這是一個愜意的午後,那個老婦人在陳大娘和曾二梅的勸慰下說了許多事,這些都是沈安的炮彈。

    本來事情不大,可張方平卻反常的主動上了奏疏彈劾他,這事兒就失去了控制。

    你嘚瑟個毛線,等哥去弄你。

    「……安北兄……我錯了。」

    趙仲鍼磨磨蹭蹭的進來,最後卻是認錯。

    沈安把筆擱在筆架上,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砸的?若是遵道砸的,那人最少得去半條命,而不是還能中氣十足的叫嚷。」

    普通人挨折克行一瓷瓶,少說得當場暈倒,嚴重的估摸著就熬不過去了。

    趙仲鍼低頭道:「小弟錯了。」

    沈安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忽悠了折克行出來『頂罪』,但卻有些憂鬱。

    這娃有些腹黑啊!

    要是他成了太子,成了皇帝,這腹黑的性子,這大宋會變成什麼樣?

    「開頭小弟以為只是小事,所以……可現在張方平彈劾了,小弟卻不能裝傻,此事小弟已經請爹爹寫了奏疏遞上去……」

    「一人做事一人當?」

    沈安起身道:「不錯,至少還有擔當。你若是一味的腹黑,缺了擔當,我這裡卻是容不得。」

    趙仲鍼的眼睛都紅了,說道:「此事是小弟惹下來的……」

    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以為我當時拿出玉珮是準備做什麼的?」

    當時趙仲鍼晚一步的話,沈安的玉珮就會飛過去。

    趙仲鍼愕然抬頭,然後不禁就笑了。

    「還笑!」

    沈安作勢要抽他,見他不躲,心中就微暖,說道:「此事並不簡單。張方平是借勢,這一次他的背後會站著許多人……」

    趙仲鍼茫然不解。

    沈安本不想解釋,最後還是說了:「宮中那兩個要生產了,若是生了皇子一切皆休,若是生了皇女……仲鍼……」

    趙仲鍼身體一震,駭然道:「竟然是這般未雨綢繆嗎?」

    還沒確定是男是女就開始了未雨綢繆,這就是宰輔的城府嗎?

    沈安說道:「若是皇女,那我就刺眼了……」

    若是那兩個嬪妃都生了皇女,趙宗實就會重新變成太子的熱門人選,而趙仲鍼更是潛力股。

    可大家卻愕然發現,臥槽!那沈安竟然早就和趙仲鍼穿一條褲子了。

    這個咋辦?

    先把沈安弄了再說其它,於是群情激昂,然後別的都成了小事。比如說杜子陵,他現在就成功脫離了風暴中心。

    而張方平更是可以借此脫身。

    宰輔就沒一個簡單的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7
第201章 這廝又要攪合了

    消息很快就散開了,而那個宅子竟然是三司拍賣的消息也傳出去了。

    作為三司使,你張方平竟然近水樓台,利用職權之便買了那個宅子?

    這事兒違反了規矩,要彈劾。

    可大家卻驚訝的發現,御史們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沈安的身上。

    ——打人!

    這就是唯一的彈劾理由,但多了個『屢次打人』

    那些御史把沈安打過的人統計了一下,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廝竟然是個慣犯。

    沒說的,彈他!

    御醫已經開始常駐宮中,待產的氣氛越發的濃厚了。

    就在這個當口,應許多御史之請,宮中來人召喚沈安進宮。

    「郎君。」

    莊老實多多少少知道些沈安現在的處境,所以擔憂的道:「他們就不能等生出來再說嗎?」

    等宮中那兩個大肚婆生產的結果出來了再動手不行嗎?如果生出來的是皇子呢?那大家都可以洗洗睡了,或是勾肩搭背、和和氣氣的去喝酒逛青樓。

    沈安在喝茶,外面是等候的內侍。

    他笑道:「等生出來再動手的話,那就顯得……赤果果了一些。和扁鵲給蔡桓公看病一樣,正所謂上醫治未病,重臣們出手自然不同凡俗。」

    真等那時候再出手,就顯得太利益化了些,有些不自在。

    而越是位高權重的官員,他就越看重面子,能保住面子最好不過了。

    沈安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外面的果果蹦跳著過來,仰頭道:「哥哥要上朝嗎?」

    沈安摸摸她的頭頂,說道:「嗯。」

    果果讚道:「哥哥要去抓鬼!」

    那個內侍的臉上全是黑線。

    那是皇宮,不是鬼窟。

    沈安卻不管他,對果果說道:「在家乖乖的,回頭哥哥給你講故事。」

    他的故事已經要枯竭了,所以連抓鬼的故事都編造了出來。因為他編造的比較兒童化,果果就認為鬼很可愛。

    莊老實說道:「郎君,一切小心。」

    沈安笑道:「怕什麼?我背著果果從雄州一路走來。這一路艱難,可我也走過來了。如今這個不算是什麼,家裡準備午飯就是了。」

    一路進了宮中,當走進大殿內時,沈安看到了不少人。

    「臣彈劾沈安跋扈,屢教不改……」

    「臣彈劾沈安……」

    「……」

    彈劾的聲音就幾乎沒斷過,沈安站在那裡,看到了肖青嘴角的微笑。

    那是得意的微笑。

    他看到了宰輔們,韓琦的面色冷淡,張方平的面色如常。

    富弼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不大喜歡這個氣氛。

    曾公亮在嘆息。

    沈安在微笑著。

    他衝著趙禎躬身,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彈劾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臣就是一個異類,直挺挺的闖進了官場裡,然後橫衝直撞,看似從不懂的妥協。

    沈卞的兒子這個標籤一旦戴上,臣就再無其它路可走。

    臣喊出了『漢兒當有大丈夫,大宋當有大丈夫』。

    這不是空喊,而是諾言。不管是弄出了弓弩還是和外國使者交涉,臣都是用行動在踐行著自己的諾言。」

    趙禎面色淡然,微微點頭。

    沈安的功勞不容抹殺,所以這些天御史的彈劾在他這裡都成了擺設。

    沈安看著張方平,問道:「此事張相不覺得羞恥嗎?」

    這是包拯彈劾張方平的話。

    在這次倒沈大潮中,年邁的包拯就像是一塊堅硬的礁石,哪怕被潮水不斷拍打著,卻始終不肯退後半步。

    你張方平沒有廉恥!

    這就是包拯彈劾的原話。

    任由一位老人為自己出頭不是沈安的性格,所以他來了。

    「敢問張相,那宅子乃是三司拍賣,你身為三司使卻去買了下來,這是哪家的規矩?」

    沈安笑著問道。

    這堪稱是利用職務之便佔便宜的典型。

    張方平面色微紅,出班說道:「陛下,臣的家人一直想買房,只是囊中羞澀,直至此次見到發賣的那個宅子才一千餘貫,就瞞著臣去買了下來,臣……有罪!」

    好!

    看著躬身的張方平,沈安彷彿聽到了無數聲叫好。

    陛下啊!汴梁的房子真貴,臣買不起,家人見到了有便宜的宅子買,忍不住就下手了,臣……這是無心之過啊!

    這話能引發共鳴,至少在場的都會發出『汴梁的宅子真特麼貴』的感慨。

    而你趙禎作為皇帝,治下連宰輔都買不起房子,這個待遇說不過去了吧?

    你這個皇帝當的不好啊!

    張方平用彈劾沈安來死中求活,就是想利用大家同仇敵愾的心理,保住自己的官位。

    這個和當初戀棧不去的文彥博何其相像。

    趙禎嘆道:「朕卻是虧待了諸卿。」

    群臣的面上多了暖色,覺得這個皇帝真是夠意思。

    「陛下,臣有些問題弄不懂,想請諸位相公賜教。」

    就在這個君臣其樂融融的時候,沈安說道:「據臣所知,相公們的俸祿就有三種,錢、衣賜、祿粟……每年節日和相公們的生辰還有大筆賞賜……郊祀時原先一人賞賜銀帛四千匹,後來好歹減了三千……陛下,臣不大識數,這麼一年下來,總計有多少……」

    宰輔們的臉瞬間就紅了。

    可還沒完,沈安繼續說道:「每位宰輔還得配發雄武軍的軍士三十人,以供雜役……每逢大禮,宰輔必加官銜……這待遇……陛下,臣只想問問,何時輪到臣做宰輔?」

    他眼巴巴的看著趙禎,可趙禎卻板著臉道:「胡說!」

    按理官家都呵斥沈安了,宰輔們該樂呵了吧?

    沒有。

    人人低頭。

    算術再不好的人也能算出宰輔們的年收入,如果節省些的話,一年就能買宅子了。

    可有的人為何買不起呢?

    花銷大了唄!而且這點錢能買到的宅子離皇城太遠了,不方便上下朝。

    但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主因是宰輔的任期不長,大夥兒租房子住才是王道,免得被趕下台後還得要花錢去維護自家的宅子。

    張方平詞窮了,沈安卻步步緊逼道:「敢問張相公,那宅子您買的心安理得嗎?」

    張方平尷尬的道:「陛下,臣的家人犯錯,臣責無旁貸,請陛下責罰。」

    老夫不和你囉嗦,還是陛下最好啊!

    這一刻趙禎的仁慈在閃爍著光輝。

    「此事……」

    趙禎的目光轉動,看了群臣一眼,然後淡淡的道:「此事算是無心之失……」

    他不想多說,免得會忍不住罵人。

    正如包拯所說的,這等行徑堪稱是不要臉!

    可他能怎麼辦?

    群臣大抵都是支持張方平的,否則現在早就有人出來彈劾了。

    而原因呢?

    趙禎看著沈安,心中的怒火卻愈發的高漲了。

    在這些臣子的眼中,此刻張方平破壞規則是小事,而弄沈安是大事。

    都在想著朕生皇女,而在此之前先把沈安弄下去再說。若是真的生了皇女,趙宗實和趙仲鍼的身邊馬上會多出一群『世交好友』來。

    這就是人性!

    他知道,所以才覺得悲哀。

    哎!

    朕這般的仁厚,為何就沒人多些寬容呢?

    他有些悲傷,目光所及,群臣紛紛低頭。

    他看到了沈安。

    這個少年還算是不錯,至少知道廉恥。

    朕在呢!他們動不了你!

    這一刻趙禎的心偏向了沈安,目光轉冷。

    一群御史站在那裡,官家冷冷的看過來,看的他們心中發冷。

    官家這是怎麼了?

    不過官家不關咱們的事,盯住沈安再說。

    張方平覺得渾身一鬆,然後感激的衝著趙禎躬身。

    逃過一劫啊!

    回家就趕緊叫人把那宅子給退回去,買個逑,要買就多花些錢去別處買。

    這宅子大抵就相當於是罰沒物,而且還是他張方平罰沒的。

    可他張方平竟然關起門來把罰沒物給低價買了。

    這個……名聲呢!

    張方平只希望大家看在自己把沈安頂出來的份上,以後手下留情。

    接下來你們就圍毆沈安吧,哥看戲。

    正準備進入看戲模式的張方平看到沈安又出來了,就發自內心深處的呼出一口氣,恍如大病初癒後的那種輕鬆和愜意。

    御史們開始進入鬥狗模式,宰輔們在旁觀。

    沈安就在此刻走了出來。

    沈安衝著張方平在微笑。

    哥們,你以為我沈安就這點準備?

    你以為自己就能逃過一劫了?

    趙禎又嗅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這廝要攪合了。

    要出事了!

    但他卻沒有惱怒,而是好整以暇的眯眼看著。

    都當朕是好心腸。好心腸沒錯,可欺負老實人就是錯,大錯特錯。

    「陛下。」

    沈安說道:「那宅子怕是有些問題。」

    張方平心中嘆息,說道:「宅子臣會讓家人退了……」

    買錯了退回去完事,你還想咋滴?

    什麼叫做有問題?

    退回去誰愛買誰買,和我張方平沒關係。

    他很是篤定,因為官家都說了是無心之失,你還想來找老夫的茬,憑什麼?

    他突然恍然大悟,看了御史們一眼,心想你沈安這是想藉著攻擊老夫來避過御史們的聲討啊!

    可這招老夫才將用過了,你使出來卻無用。

    然後沈安就笑了,看著很是純良。

    「張相,您怕是不知道那房子的來歷吧?」

    張方平愕然道:「什麼來歷?那不是劉保衡的嗎?」

    你別胡攪蠻纏了行不?

    看看那些御史吧,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就等著開戰呢!

    可沈安卻笑道:「張相,那宅子是劉家的,可劉保衡卻不是劉家子……」

    啥?

    這次連趙禎都懵了。

    合著你張方平買了別人的房產,主人卻不知道……

    你這做的什麼糊塗官……

    張方平怒道:「你這是信口雌黃!」

    沈安笑道:「雌黃會變成雄黃,這話誰說的?好像是煉丹的說的吧。」

    他的面色漸漸轉冷,說道:「陛下,被丟出來的老婦人乃是劉氏的長輩,她說那劉保衡壓根就不是劉氏子,不過是潑皮罷了!」

    啥米?

    張方平傻眼了,他看向趙禎,說道:「陛下,這是污衊!」

    若是真的,他不但是監守自買,而且還涉嫌瀆職。

    頃刻其他人都噤口不言,只有張方平那帶著惶然的聲音迴蕩在大殿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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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刀插的飆血

    今日御史台來了個小官,說是有冤屈,非要找包拯求助。

    老包雖然不是大好人,可這等事卻也責無旁貸。

    「……仗著有人撐腰,他就處處打壓下官,下官苦不堪言吶……」

    聽完了小官的控訴,包拯不禁覺得這人都是會誇張的。不過旋即他也理解了此人。

    不誇張怎麼能見到他包拯?

    不過上官打壓是常事,只要不過分,他包拯也不能插手。

    「去吧。」

    包拯目送著他出去,就看到了一個御史急匆匆的過來。

    「何事?」

    包拯覺得有些疲憊,決定晚上要讓兒子早些睡,不和他一起鬧騰了。

    老了啊!

    「沈安去了朝中,此刻……」

    他還未說完,包拯就霍然起身,然後捂著額頭喝道:「多久了?」

    「嘎……」

    桌子被他推開了一段距離,和地面的摩擦聲有些尖利。

    他起的太猛,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御史說道:「進宮有一刻鐘了。」

    晚了!

    包拯的目光盯著前方。剛才那個小官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這是一個拖延,用一個小官來拖住他包拯,省得他聞訊進宮,然後咆哮御前。

    包拯微微昂首,說道:「備馬!」

    一群畜生,等老夫去弄死你們!

    ……

    殿內,張方平冷靜下來之後說道:「可有證據?」

    「可有地契?」

    沈安反問道。

    張方平皺眉道:「應當是有的。」

    誰敢騙官府,誰敢騙他張方平?

    再說沒有地契也無所謂,三司出面重新辦一個完事。

    所以他很是淡定。

    沈安突然嘆道:「張相,買賣東西要看歸屬的吧?那宅子抵押給了三司,可你們竟然都沒要地契?」

    富弼覺得有些荒謬,就說道:「肯定是有的。」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下面的官吏應當會照做。

    沈安笑了起來,標準露出八瓣牙齒的微笑,很是淳樸的模樣。

    「不好意思,那份地契目下在沈某的手中。」

    他伸手進胸襟裡掏啊掏,速度很慢。

    張方平的眼皮眨動著,他覺得自己怕是輕忽了沈安的戰鬥力。

    今日就是給沈安的一個突襲,他應當沒有準備才是。

    沈安緩緩摸出了一份地契,然後衝著陳忠珩笑道:「勞煩陳都知了。」

    陳忠珩觀戰許久,見到沈安就像是個孤膽英雄般的舌戰張方平和御史,不禁為之讚歎。

    他接過地契,看了一眼之後就忍不住微笑起來。

    趙禎接過地契,仔細的看了幾遍,然後抬頭問道:「那宅子是劉保衡的?」

    張方平點頭道:「對,就是劉保衡!」

    他有些納悶官家怎麼問這個問題。

    趙禎把地契放下,有字的一面朝著群臣,淡淡的道:「可這上面寫的主人卻是劉竹……這地方難道有兩個主人?」

    什麼?

    張方平下意識的捂著胸口,覺得心跳的分不清節奏了。

    他的呼吸急促,看了沈安一眼,說道:「這是……這是……」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是偽造』的這句話。

    說出來就是自取其辱。

    富弼神色凝重,不禁看向了沈安。

    這個少年竟然早有準備?

    張方平就指望著今日一戰而定,所以準備的很充分。

    可目前看來,沈安卻早就準備好了撒手鐧,就等著這一下,一下就打垮了張方平。

    這個少年……竟然這般的沉穩嗎?

    富弼心中震驚,他看了張方平一眼,看到的全是茫然。

    沈安笑眯眯的道:「張相這是……貴府家人買的時候怕是疏忽了吧?」

    你的家人花一千多貫賤買宅子都不要地契的嗎?

    這買賣做的讓人只能是瞠目結舌了。

    什麼是插刀?這才是插刀!

    這不是你家人買的吧?

    你的家人傻了才會不要地契。

    只有身為三司使的你才敢這麼不在乎地契的存在。

    沈安的這一刀插的堪稱是飆血了。

    氣氛漸漸開始變化……

    張方平緩緩看向周圍,覺得周圍的人突然變得有些陌生。

    那些宰輔都微微皺眉,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先前大家不是還說下衙後一起喝酒的嗎?

    可現在……拉老夫一把啊!

    沒有人回應他那哀求的眼神。

    他看到了那些御史,也看到了那一雙雙野狼般的眼神。

    發現目標之後的嗜血眼神!

    一個御史突然出來說道:「陛下,臣彈劾三司張方平不避嫌……」

    「陛下,臣彈劾三司使張方平縱容家人……」

    御史們馬上就調轉了槍口,瞬間把張方平打的遍體是洞。

    這就是見風使舵,也是大勢。

    張方平面如白紙,他緩緩跪在地上,低頭道:「陛下,臣有罪。」

    在跪下去之前,他看了沈安一眼,目光沉鬱。

    可沈安卻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他還不滿足嗎?

    張方平覺得自己的命不好。

    是的,在信心滿滿的準備利用沈安來脫罪失敗之後,張方平覺得這一切都是命,命運讓他遇到了沈安。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先回家吧。」

    處置一位宰輔必須要和重臣們商議,但張方平這個幾乎是沒有疑問。

    最輕的處置也要下放到某個地方去任職。

    趙禎看著好像有些急切的沈安,不禁微微一笑。

    這個少年啊!竟然……朕先前還在擔心他會扛不住這些攻擊,可沒想到他壓根就沒理會這些,一招致命。

    他的心情越發的好了,對著沈安微微頷首,然後淡淡的道:「諸卿自去吧。」

    官家的心情不錯啊!

    沈安等的就是這句話,一聽到就往外跑。

    趙禎才將起身,見狀不禁嘟囔道:「跳脫!」

    陳忠珩在邊上笑道:「官家您好歹沒說輕浮,不然沈待詔怕是要後悔死了。」

    沈安是覺得後悔了。

    他後悔在家的時候喝多了水,現在憋的。

    他一路往外跑,那些內侍侍衛見了都在笑。

    等看到神思恍惚的張方平出來時,眾人都收了笑容。

    一位宰輔倒下去了,卻不是御史幹掉的。

    御史台的包拯該要惱怒了吧,回頭得抽打手下的御史們趕緊去尋找彈劾的目標。

    包拯確實是惱怒了,怒火衝天了。

    老包已經硬闖了進來,一路跟著的侍衛在苦口婆心的勸告著,讓他等待稟告。

    「等稟告?等稟告來了人也沒了!」

    老包的火氣之大,估摸著敢直接闖進後宮去。

    走到月華門的邊上時,包拯突然止步,然後皺眉聽著。

    「這怎麼像是有水聲呢?」

    侍衛也聽到了,剛想過去,水聲卻止住了,然後一個聲音傳來。

    「真舒坦。」

    隨後一人就走了出來,邊走邊繫腰帶。

    侍衛一見不禁就為之絕倒。

    這貨竟然在這裡撒尿?

    而包拯卻忘卻了此事,就顧著追問。

    「可有結果了?」

    在宮中撒尿,沈安也有些心虛,就說道:「官家讓張方平回家。」

    包拯心中一鬆,問道:「為何?」

    沈安就把自己怎麼收拾的張方平說了。

    「……他以為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可我早就準備好了證據,就等著看他的同黨……」

    沈安說的興高采烈的,包拯突然一巴掌拍來。

    「你這個蠢貨!」

    老包氣得在喘息,他指著沈安說道:「什麼叫做同黨?大宋最忌諱的就是朋黨,這話傳出去你以後就別想在汴梁廝混。」

    當年的范仲淹黯然下台的表面原因就是被彈劾結黨。

    要是再來一次,宰輔們會擔心。但你沈安怕是也要跟著跪了。

    出了宮之後,沈安就看到了趙仲鍼。

    「安北兄。」

    包拯板著臉道:「老夫自去了,你且安分些。」

    沈安恭送他老人家遠去,然後趙仲鍼就迫不及待的問了情況。

    「翁翁在家都沒心思撓癢了,我爹爹也停了嗩吶……」

    天氣漸漸暖和,又能看到趙允讓斜靠在榻上,寬衣解帶撓癢癢的流氓模樣了。

    那個叫做阿蘇的女人正在輕柔的給他撓著背部。

    趙允讓舒坦的閉著眼睛,邊上坐著趙宗實。

    「爹爹,此事怕是不簡單。」

    趙宗實脫離時事太久了,久到有些陌生。

    不過憑著本能,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安。

    「嗯!」

    趙允讓並未睜開眼睛,說道:「宮中有女人要生了,他們怕生皇女,到時候你這裡,仲鍼那裡卻鑽營不進來。」

    有個沈安橫在那裡,讓人惆悵啊!

    趙宗實訝然道:「這麼早?」

    「不早了。」

    趙允讓淡淡的道:「先把沈安趕走,後面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女,他們都能遊刃有餘。」

    這些舉措都瞞不過老江湖。

    趙宗實悲哀的道:「這便是帝王,身不由己。」

    趙允讓沒好氣的道:「還早,你急什麼?」

    這個兒子總是畏懼,可畏懼有屁用,就該學沈安,不服就干!

    「阿郎!阿郎!」

    門外老僕歡喜的聲音傳來,趙允讓納悶的道:「那小子竟然活著出來了?那群重臣竟然沒有生吞活剝了他?」

    這不科學啊!

    趙允讓拿起邊上的一份奏疏,隨手丟在榻上,然後坐了起來。

    這是準備等沈安完蛋之後再遞進去的奏疏,趙允讓覺得自己的這張老臉還值點錢,至少能把沈安撈出來。

    趙允讓走到了門邊,看著楊沫飛快的跑來。

    「仲鍼呢?」

    楊沫沒想到問的是這個,就說道:「小郎君跟著沈待詔去了。」

    趙允讓嘆道:「你們不好生管教那孩子,倒是去沈安那邊多些,此次那些人動手也是為了這個。」

    趙仲鍼和沈安實在是太親密了啊!讓人忌憚!

    趙宗實赧然道:「孩兒愧為人父。」

    趙允讓板著臉問楊沫:「張方平呢?」

    趙宗實說道:「張方平後續應當不會糾纏不放吧?」

    楊沫的喘息消停了,說道:「張方平說是被官家趕回了家中,等候處置……」

    趙宗實愕然……

    趙允讓看著明媚的天空,突然笑道:「那少年怕是早有謀劃,今日張方平想一舉弄倒他,卻吃了大虧。老夫卻想起了仲鍼……」

    趙宗實說道:「仲鍼最近很是乖巧。」

    「乖巧?」

    趙允讓笑呵呵的道:「洪斌幾次腹瀉,有一次還被人套著袋子打了一頓……罷了,和你說這些無用,你不知道最好。」

    ……

    趙仲鍼跟著到了沈家,一進去就見到折克行在磨刀。

    磨刀霍霍大抵就是這個聲音。

    果果站在邊上好奇的看著,見哥哥回來了就歡喜的衝過來。

    趙仲鍼過去問道:「幹嘛磨刀?」

    折克行抬頭道:「殺人。」

    「殺誰?」

    折克行的目光轉動,看向了大門。

    趙仲鍼回頭,就看到了張方平。

    沈安若是不回來,折克行就準備要殺人了。

    「老夫……並無私心。」

    書房裡,張方平很坦然的道:「就算是有了皇子,可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所以不但是汝南郡王府這裡,包括華原郡王府的趙宗絳咱們也在盯著,你明白嗎?」

    就算是有了皇子,但皇子可能會活下去,也可能會是個蠢的,所以必須要做幾手準備。

    「我不明白!」

    沈安冷冷的道:「我不是御史,今日卻幹了御史的活,可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你也該明白這一點。」

    張方平笑了笑,結果出來了之後,他反而沒有了那些患得患失。

    「若是皇女,此後會不斷有臣子建言,要官家接宗室子進宮,這是為何?」

    他看著沈安說道:「要想坐上那個位置,必須得有才幹,可帝王的才幹卻不是普通人就能教導的,你明白嗎?」

    你沈安哪裡配教未來的皇子?

    這是大家的一致看法,趙宗實一旦進宮,就再也不會出來了,下一任帝王鐵定就是他。

    而趙仲鍼就會被迎進東宮……你沈安的資歷差的太遠,且等過個幾十年再來說教書育人的事吧。

    沈安淡淡的道:「若是不能,有人大概就會想著華原郡王那邊吧。」

    趙宗實要是不聽話,咱們支持一下趙宗絳怎麼樣?

    可臣子摻和這等事,弄不好就會身敗名裂,風險極大。

    張方平面色一變,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好自為之。」

    沈安目送著他出去,折克行悄然摸了進來。

    「安北兄,要不……小弟去打斷他的腿……」

    沈安搖搖頭,笑道:「他們以為我是個嫩頭青,可在我的眼中,他們卻是在扯淡!」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8
第203章 這……這就是你說的膨脹?

    事情爆發的第二天,趙允讓就讓人去請沈安兄妹來做客。

    「爹爹,宰輔們還惱火著呢!這時候咱們家請了他來,這是……」

    這是天然的拉仇恨。

    「滾!」

    趙允讓覺得自己的這些兒子都不大成器,原先趙宗實還行,可在進了一次宮之後,再出來就廢掉了一半。

    若是那事能成,他就只能指望再下一代了。

    比如說趙仲鍼。

    一個兒子說道:「爹爹,仲鍼跟著沈安能學到什麼?算術?可咱們家又不是商人,仲鍼學了算術無用啊!」

    「是啊爹爹,還是讓仲鍼回家跟著他那些兄弟們一起讀書吧。」

    「仲鍼現在做文章怕是都不行了,爹爹,可不能再拖了。」

    一群兒子七嘴八舌的建議著。

    這是好心,但趙允讓卻冷冷的指著門外,一群兒孫灰溜溜的滾蛋了。

    稍後沈安來了,趙允讓單獨和他說話。

    「你教了仲鍼什麼?」

    沈安沒想到竟然是問這個,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什麼都有。」

    趙允讓問道:「上次你用算術折辱了遼使,仲鍼可會?」

    這是家長來問老師。

    沈安點頭道:「會,會不少。」

    趙允讓滿意的道:「如此就辛苦你了。」

    他竟然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沈安在老僕感激的目光中,淡淡的道:「仲鍼很聰慧,什麼都學了些。」

    你這個少年在吹噓吧?

    趙允讓難得的莞爾一笑,很是隨意的問道:「都有些什麼?」

    你吹我聽就是了,不折你的面子。

    這是老人的智慧,歷經磨礪之後得出的生活智慧。

    沈安很認真的道:「什麼都有,一時說不清。」

    趙允讓皺眉道:「差不多就行了。」

    老夫聽你吹噓就夠了,還想扯淡?

    老僕深知他的秉性,就說道:「阿郎,小郎君他們在一起論文呢,要不去看看?」

    府裡的少年不少,但平時頂多來這裡晨昏定省一番,然後就滾蛋了。

    老僕一說,趙允讓就來了興致。

    「走,看看去。」

    一行人緩緩行走在郡王府裡,春暖花開的時節,處處可見綠色。

    繞過一壟翠竹之後,前方是一個亭子,幾個少年正在裡面說話。

    趙仲鍼也在,而且最小。

    「……你說沈安教你的什麼心算就那麼簡單?」

    「本來就簡單,大道……」

    「大道至易至簡。」

    沈安含笑和嘚瑟的趙仲鍼同步說出了這句話。

    幾個少年跟著趙仲鍼學了一會兒心算,然後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的興奮。

    可趙仲鍼卻覺得沒嘚瑟夠,他得意的道:「還有……孔明燈為何會飛起來,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

    「是空氣加熱膨脹……」

    「不信!」

    「哄人的!」

    幾個少年在起鬨,等看到沈安和趙允讓出來後,都站直了行禮。

    趙仲鍼有些躍躍欲試,想嘚瑟一把。

    趙允讓難得的和顏悅色,問道:「安北,如何?」

    這是挑釁啊!

    沈安笑道:「仲鍼,找個小東西試試我教你的粉塵……膨脹。」

    當時他用一個木箱子測試了粉塵爆炸,把一家子都嚇傻了,花花更是沒頭沒腦的跑去了果果那邊,咬住她的褲腳,瘋狂的往外拉。

    趙仲鍼的臉頓時就紅了,卻不是害羞,而是興奮。

    「好!」

    「吹的吧?什麼粉塵膨脹?仲鍼你可別騙人,翁翁在呢!」

    一群少年嘀咕了半晌,趙仲鍼拍著胸脯說等著看,然後帶著他們往前院跑。

    趙允讓沒覺得什麼粉塵膨脹有多厲害,但看到孫兒們活潑,他覺得也是個樂子。

    至於沈安……年輕人喜歡吹噓,那就讓他吹去。

    「膨脹?」

    他禮貌性的問道。

    沈安微笑道:「對啊!膨脹。」

    「膨脹……很大?」

    「嗯,很大,非常大。」

    等啊……

    趙允讓的思緒早就跑了。他看向了皇宮方向,然後嘴角掛起了微笑。

    「隨便吧,生男生女都隨便他。」

    隨著宮中那兩個女人生產期的臨近,趙允讓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糾結。

    今日說隨便,明日就會說為啥父子都是別人的替補。

    而老僕卻在邊上嘀咕著,說沈安做事沒譜,瞎吹,怕是會忽悠了阿郎。

    老僕的資格很老,府中除去趙允讓之外,旁人都得對他禮敬有加。

    所以聽到他的嘀咕之後,邊上的幾個下人不禁都在看著沈安。

    這就是小郎君口中的沈安?

    小郎君說他的本事大,幾乎是無所不知。

    邙山名醫的傳人、著名的煉丹大師……

    可你這個什麼膨脹,這怎麼聽著就覺著是忽悠呢?

    趙允讓乾咳一聲,止住了老僕的嘀咕,然後伸手扶著竹子,感受著那些微冰冷,說道:「少年人要學會穩沉,多看書,多請教長輩……」

    你還年輕,學問還不夠,要多學多問,要謙遜才是。

    這個少年驚才絕豔,但現在卻有些驕傲了,趙允讓希望他別成了仲永。

    「王介甫寫的傷仲永你可看過?」

    這篇文章是王安石十多年前寫的。

    沈安點點頭。

    趙允讓嘆道:「那方仲永和王介甫同齡,可如今一個在田間勞作,一個卻到了三司為官,再過幾年怕是就要進政事堂了。可見這人啊,要學,要多學。」

    方仲永泯然眾人矣,已經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農夫。

    你沈安可不能學他……

    趙允讓覺得自己也算是盡心教導了,不禁就微微一笑……

    「午間就在這用飯吧,你那妹妹極為可愛,老夫見了都能多吃半碗……」

    「轟……」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聲爆炸。

    聲音很大,整個郡王府都被驚動了。

    一點煙霧從前方升起,煙霧漸漸的大了起來。老僕看了一眼,說道:「阿郎,是前院那邊。」

    趙允讓皺眉道:「元旦買的爆竹沒用完?」

    老僕喃喃的道:「爆竹沒那麼大的響動吧。」

    這時前方一陣慌亂,接著一個下人飛奔而來。

    「郡王……炸了,炸了!」

    接著遠處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地龍翻身了!快跑!」

    「救命啊!」

    「阿大!阿大牽著你弟弟!」

    「娘……爹爹!」

    「……」

    一路過去時,就見到郡王府的下人們亂做一團,四處亂跑。

    「爹爹,快跑!」

    一個不知道排行第幾的兒子衝了過來,不由分說的背起趙允讓就跑。

    「放老夫下來!畜生,放下來!」

    趙允讓拍打著兒子的頭,可沈安卻發現他沒用力。

    一片混亂中,沈安看到了楊沫。

    楊沫一臉震驚的跑過來,見到沈安後就喊道:「沈郎君,快!快!」

    快個屁啊!

    沈安很想說這是爆炸,炸過就安全了,你們急個啥?

    古人啊!

    沒見過世面。

    他微微搖頭,負手而行,在這片慌亂中顯得格外的從容。

    然後他突然就呆住了。

    臥槽!

    趙仲鍼那小子……不會吧?

    「哥哥!」

    他到了後院門外,裡面的女眷也被驚動了,果果被一個小女孩引著出來。

    「見過沈郎君。」

    小女孩福身行禮,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卻還算是鎮定。

    這是趙仲鍼的妹妹,沈安點頭道:「不是大事,回去告訴她們,安生就是了。」

    小女孩點頭應了,然後對果果說道:「果果,明日你來不來?」

    果果有些意動的拉著哥哥的衣袖,仰頭無聲的央求著。

    沈安摸摸她的頭頂,笑道:「隔幾日再來。」

    哪有每日來打擾別人的道理,那是惡客,主人家雖然不說,但心中卻會不滿。

    果果嘟嘴不樂,但卻懂事的應了。

    沈安牽著她出去,迎面就來了楊沫。

    「沈郎君,小郎君惹禍了。」

    沈安嘆息道:「我知道了。」

    趙仲鍼是惹禍了。

    前院的一排房屋此刻倒塌大半,煙霧繚繞間,還能看到些許火焰在廢墟裡跳動著。

    一群下人正在端水施救,郡王府竟然有水車,只是姍姍來遲。

    幾個少年站在邊上呆若木雞,身上有些骯髒。

    「水車趕緊來!」

    「那裡,那裡還有火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澆滅它!」

    趙仲鍼在那裡指揮滅火,看著精神頭不錯。

    趙允讓已經到了,他面色鐵青的道:「小畜生,你幹了什麼?」

    趙仲鍼的身體一僵,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然後緩緩回身,哭喪著臉道:「翁翁,孫兒差點就見不到您了……」

    臥槽!

    當沈安看到趙仲鍼臉上的污漬時,不禁側過臉去,微微搖頭。

    這倒霉孩子竟然這般機靈?

    苦肉計都上來了啊!

    這誰教他的?

    肯定不是我!

    趙允讓的探尋目光看過來,沈安堅定的搖頭,表示不是自己教的。

    趙允讓的臉頰顫動了一下,也搖搖頭,表示老夫沒這麼不要臉。

    可沈安卻覺得這是遺傳了趙允讓的基因。

    「好好說話!」

    趙允讓的暴脾氣能鎮壓一切,趙仲鍼的苦肉計也成了擺設。

    可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說。

    「你來說。」

    趙允讓指指邊上的一個孫兒。

    那少年看著有些呆滯,就像是被驚嚇過度一樣。

    但他還算是好的,其他幾個看著都還沒清醒。

    「翁翁,仲鍼說要給我們看什麼瞬間燃燒……什麼膨脹,然後就叫人去拿了麥粉……」

    沈安的臉頰在抽搐著,並指如刀,恨得牙癢癢。

    這個熊孩子,哥讓你做個粉塵測試,只是讓你弄個小規模的,可你卻差點把郡王府給咋沒了。

    要是再厲害些,周圍的房屋怕是危險了。

    作死呢這是。

    「……他叫我們把麥粉揚灑起來,把房間裡弄的都看不清了,然後叫我們趕緊跑,他自家拿了弓箭在遠處點火箭……射了進去,就……就炸了。」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驚魂未定之色,顯然在回想著先前的事。

    趙允讓一臉糾結的招手,等趙仲鍼怯怯的過來時,一巴掌就呼了過去。

    「這是什麼法術?說,不然老夫就把你吊門外,等著晚上下酒。」

    老傢伙也不怕把自己的孫兒嚇壞了,邊上的那個少年被嚇到了,趙仲鍼好像也被嚇到了。

    若非是看到他的眼神太假,沈安還真以為這熊孩子被嚇壞了。

    這孩子不但腹黑,還知道做戲。

    沈安在想著怎麼把這孩子的毛病給改回來,趙仲鍼就低頭道:「翁翁,這是燃燒膨脹……」

    「燃燒……膨脹?」

    趙允讓一頭霧水的聽不懂,就看向了沈安。

    「這孩子可是在撒謊?」

    你剛才叫他做什麼粉塵膨脹,就是這個?

    孩子幹什麼都行,但是別跟長輩撒謊,這關乎一個人的品格。

    可趙允讓這等粗暴的長輩卻是例外。

    沈安搖頭道:「不是撒謊。」

    他真的很佩服這孩子,粉塵爆炸他只說過一次,幾番試驗,也只做成功一次。可趙仲鍼卻一直記得,今日就成功的試驗了一次。

    「試驗的效果怎麼樣?」

    沈安突然問道。

    趙仲鍼下意識的道:「還好,炸了幾間屋子。」

    啪!

    這是間接承認了此事,趙允讓當即一巴掌就呼了過去。

    然後他看向了沈安。

    「這就是你所說的膨脹?」

    「這……這就是你說的什麼都會一點?」

    沈安矜持的點點頭,趙仲鍼捂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8
第204章 是的,學識會爆炸

    沈安說趙仲鍼跟著自己什麼都學了點。

    趙允讓認為這大抵是少年人的自我吹噓,所以並未在意。

    沈安讓趙仲鍼去做什麼粉塵膨脹,他也沒在意。

    他甚至都準備好了讓趙仲鍼跟著那些堂兄弟一起上課的準備。

    好歹聖人的教誨得學吧?

    可現在他卻動搖了。

    眼前的廢墟裡明火已經沒有了,但不時能聽到噼啪聲,縷縷煙霧從中升起,和蒸騰的水汽一道,讓他覺得視線有些模糊。

    這是一個奇蹟!

    不,是法術吧?

    趙允讓看著沈安,想起了當時他和舍慧論道的傳聞。

    舍慧最後還把自己的三清鈴送給了沈安,不,是送給果果,竟然說是把玩。

    那是道人貼身的法器,竟然就這麼隨意的送出來了?

    那枚三清鈴現在就放在趙宗實兩口子的臥床邊上,按照高滔滔的說法,趙宗實這樣的情況多半是有些邪祟在裡面,而舍慧是修煉有成的活神仙,他的法器定然能驅邪避凶。

    至於趙仲鍼,他跟著沈安,想來邪祟不敢近身吧。

    兒子有幾個,可夫君卻只有一個,高滔滔兩難之下選擇了夫君。

    趙允讓理解這個選擇,所以對沈安就更加的好奇了。

    真人的法器隨手就丟給了趙仲鍼,你是大方還是有自保的手段?

    他的前半生都在沉默之中,一些懊惱,一些不忿。

    他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毒,可就是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年。

    憨厚?

    正義凜然……

    嗯,看著很是正氣凜然。

    可趙仲鍼跟著他才多久,府裡的內管家洪斌拉肚子都拉掉了半條命。

    這樣的正氣凜然……

    趙允讓微微搖頭,一股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滄桑感油然而生。

    「這是什麼法術?」

    他再次問道。

    沈安一臉無辜的道:「這不是法術,這是……學識!」

    他現在有些想去弄清掌心雷的原理,覺得會很好玩。

    「學識?」

    趙允讓的眼中多了怒色,老傢伙要發飆了。

    「沒火藥味,就一些麥粉,你告訴老夫說這是學識?學識能爆炸?」

    沈安點頭,認真的道:「學識真會爆炸。」

    他指著廢墟說道:「這就是學識的力量,用麥粉……不過幸而是郡王家的麥粉,若是旁人家的,多半粗糙,怕是炸不起來,頂多是爆燃罷了。」

    趙允讓完全是懵的,沈安從容的道:「細微的粉塵密佈在一個空間之內,此時若是有火星,就會……嘭!」

    趙允讓卻冷笑道:「能把屋子都炸塌了?」

    沈安嘆道:「這只是……木屋,若是磚石的屋子估摸著困難些,木屋的話,那還真不在話下。」

    幾間木屋算個啥,後世多少粉塵爆炸的慘劇啊!

    他很是淡然的看著廢墟,覺得趙仲鍼唯一的好處就是謹慎,至少知道先驅散了人,否則……

    趙允讓的眼中閃爍著不信任,問道:「再來一次……如何?」

    這老頭真的有做科學家的潛質啊!

    對這等為了求證結果而不惜毀家的行徑,沈安表示無所謂:「郡王,這動靜會有些大……」

    「都滾!」

    老頭罵道:「老夫要點個大爆竹聽聽響動,都滾遠些。」

    很快現場就只剩下了三個人,連果果都被帶過去了。

    沈安看著趙仲鍼,吩咐道:「先前怎麼弄的,再去弄一遍。」

    趙仲鍼以為這是懲罰,就老老實實地去幹活。

    揚灑麥粉是個苦力活,當裡面灰濛蒙的一片時,趙仲鍼渾身都白了。

    他頂著一身的麥粉出來,興奮的道:「安北兄,現在點火?」

    沈安點點頭,然後接過弓箭。

    「退後。」

    他帶頭退後,一直退到自己的射程之內。

    趙允讓有些不滿的道:「老夫什麼陣仗沒見過?什麼狗屁的爆炸,就在這了。」

    沈安也覺得差不多了,就點燃了火箭,然後張弓搭箭。

    別射不中啊!

    沈安覺得燃燒著的箭頭有些影響自己的發揮,他奮力拉開弓弦,然後瞄準……

    咻!

    箭矢飛了出去,看著竟然有些拋物線。

    箭矢飄飄蕩蕩的穿了過去,然後緊貼著門柱衝進了房間裡。

    好險啊!

    門框那麼大的範圍竟然都差點射不中,這個箭術……

    沈安還在尷尬著,趙允讓正準備奚落他一番,就見前方的屋子猛地顫動了一下。

    是的,就是顫動。

    轟!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那屋子就像是膨脹了一下,然後火焰和灰煙從門窗處噴湧出來。

    那木屋搖晃了一下,接著屋頂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給拍了一下。

    嘩啦!

    屋頂垮塌了下來,剛竄起來的火焰被壓了下去,可緊接著又更加洶湧的湧了上來。

    趙允讓只覺得一股颶風撲擊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禁閉上了眼睛。

    然後他就覺得身體有些搖晃,就像是地龍翻身的那種搖晃。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家的孫兒在前方得意的叫嚷著。

    「翁翁您看,這就是粉塵爆炸,然後膨脹衝擊……」

    趙允讓眨著眼睛,覺得有些耳鳴。

    他呆呆的看著燃燒的屋子,回想著剛才的那一場衝擊波。

    「這就是粉塵膨脹?」

    他喃喃的問道。

    「粉塵細微,能引發瞬燃……」

    沈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大規模的爆炸場景,不禁有些陶醉了。

    沈家沒那麼大的地方供他測試,他也舍不得毀家。

    而郡王府就不同了,大,很大。

    關鍵是郡王府很有錢,炸幾間屋子壓根不在意。

    有錢真的能為所欲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沈安在琢磨著怎麼再去發一注大財,就隨口說道:「這就是學識的力量,郡王,學識真會爆炸。」

    這只是後世的一個小知識,就讓你這般瞠目結舌,要是哪天我弄出個大動靜來,你還不得瘋了啊!

    沈安把腦海裡多出來的優越感給驅散出去,見火勢越發的大了,就朝著遠處招手。

    遠處有人看到了,然後一個傳一個,沒多久人就蜂擁而至。

    「救火!」

    剛才趙允讓說要點個大爆竹來聽聽響動,大傢伙都以為就是個響動而已。

    可這個響動也太大了吧,而且還引發了火災。

    這誰家的爆竹那麼厲害!

    趙允讓的兒孫們也來了,果果跟著一起。

    「哥哥,大爆竹好厲害,剛才有大豬跑出來,頂翻了好幾個人呢!」

    今天連續點了兩次『大爆竹』,郡王府才採買的一頭大肥豬就被嚇的跑了出來,橫衝直撞,所向無敵。

    果果牽著哥哥的衣袖,嘀咕道:「哥哥,咱們家元旦放的爆竹都沒這個響,還沒燃。」

    沈安笑了笑,然後對趙允讓拱拱手,說道:「小子出來許久了,家中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趙允讓也忘記了要留他們兄妹吃午飯的話,就讓人送出去,他自己召集了兒子們議事。

    一群兒子裡,唯一的孫子趙仲鍼顯得格外的顯眼。

    趙宗實見他一身的白灰,臉上還有些髒污,就不渝的乾咳一聲。

    他還沒發飆,趙允讓就不滿的道:「你凶仲鍼作甚?」

    趙宗實無奈的道:「爹爹,仲鍼最近太貪玩了,孩兒想著是不是讓他重新回來讀書。」

    那些兒子都紛紛點頭。

    「爹爹,咱們家又不缺富貴,孩子們就該好好讀書,一代代的傳下去……」

    詩書傳家,這是世家門閥曾經的家訓。

    當今大宋自然不允許出現所謂的世家門閥,但並不妨礙不少人家都用這個來當家規。

    宗室沒有實權,卻不差錢,讀書就是最好的愛好。

    「嗯!」

    趙允讓冷哼一聲,什麼聲音都消失了。

    他看著這些兒子,突然嘆道:「為父今日見到了一個活神仙啊!」

    「活神仙?」

    「爹爹,是誰?」

    「……」

    「是沈安!」

    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趙允讓在苦笑。

    「爹爹……」

    趙宗實覺得自家父親怕是有些昏頭了。

    「那真是神仙手段啊!」

    趙允讓看了兒子們一眼,說道:「今日咱們府中就差點被炸沒了。」

    什麼?

    先前有人說趙仲鍼在弄什麼膨脹,然後就燒了起來。

    可沒想到竟然會差點把郡王府炸沒了……

    趙宗實下意識的起身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

    「滾!」

    趙允讓一茶杯扔過來,趙宗實沒敢躲,就被砸到了身上。

    「爹爹,孩兒錯了。」

    父母揍你,有錯沒錯都是錯。

    趙宗實跪下了。

    趙仲鍼也跪下了,卻是衝著趙宗實。

    「爹爹,孩兒錯了。」

    三代人,兩代各自跪父親。

    「起來吧。」

    趙允讓吸吸鼻子,有些難過的道:「咱們家……仲鍼好福氣。」

    一群兒子都愕然看著他。

    趙仲鍼都玩野了,還有福氣?

    「那沈安……只是隨手教了些東西給仲鍼,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家裡差點都被炸沒了。」

    趙允讓依在榻上,身後是那個叫做阿蘇的女人。

    他看著呆滯的兒子們,突然露出了些許慈愛,說道:「你們都大了,以後要學會看人……仲鍼看似……卻是個性情中人。這是他的緣法,你們學不來,也別去學。」

    他在為孫兒做打算。

    這是趙仲鍼的機緣,你們別去爭,

    想起先前的那個場景,趙允讓讚道:「那個少年果真是深不可測,那位邙山隱士就查不到嗎?」

    這個話題轉的比較生硬,老僕說道:「阿郎,查不到,那人跟著沈卞一起失蹤,多半是死了。」

    趙允讓遺憾的道:「那等高人……可惜了。」

    若是能請來做客卿,那老趙家還怕什麼子孫沒出息呢?

    「好了,都滾吧。」

    一干兒子起身,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爹爹,先前就是沈安弄出來的動靜?」

    趙允讓點點頭,說道:「是他教仲鍼弄的動靜。」

    瞬間趙仲鍼就被目光聚焦了。

    「仲鍼,以後你哥哥那裡你得多親近才是。」

    「仲鍼,你兄弟還小呢,以後也就是混日子,可好歹學點東西不是。」

    趙仲鍼馬上就被圍住了,各種熱情的話在轟炸著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8
第205章 發財了,發大財了

    「哥哥,放大爆竹。」

    回家的路上,果果不斷的央求著。

    「會把家炸沒了。」

    「哦!」

    果果哦了一聲,靠在哥哥的懷裡,說道:「咱們的家。」

    現在她漸漸認同了這個家,多了歸屬感。

    她突然小大人般的嘆嘆氣,問道:「哥哥,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呢?」

    沈安用『爹爹有事出遠門』的藉口哄了果果許久,聞言就說道:「會回來的。」

    一個大活人消失了那麼久,沈安知道沈卞回不來了。

    可果果還小,需要哄著。

    吃了午飯後,沈安準備休息一下。

    這天氣不冷不熱,太好睡覺了。

    可王天德就像是一團肥肉般的滾滾而來,讓他的午睡打算破滅了。

    「安北,喜事啊!」

    王天德越發的胖了,沈安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道:「說多少次了,你再這樣胖下去,到時候你的那些女人可就便宜了別人。」

    王天德卻沒在乎這個,他眉飛色舞的道:「安北,那些外國商人想從咱們這裡進貨呢!」

    啥?

    沈安眨巴著眼睛問道:「以前為何不進?」

    他一直很奇怪這件事,覺得那些外國商人的嗅覺太遲鈍了,竟然不知道從暗香批發些香露和托奶回去賣。

    那是暴利啊!

    王天德詫異的看著他,說道:「那是貢品呢,沒有宮中發話,誰能賣給外藩?」

    還有這麼一說?

    沈安問道:「那現在怎麼就准了?」

    王天德笑道:「宮中最近在祈福節約,要停兩個月的香露和托奶……」

    這不是理由!

    沈安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說道:「官家仁慈。」

    陳忠珩管不著,張八年沒興趣管,皇后恨不得他今天就破產。

    所以這事兒唯有趙禎才能伸手。

    這是對我的獎勵?

    沈安幹了不少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值得獎勵。

    可趙禎卻一直沒動靜,讓沈安也不時腹誹著趙禎的摳門。

    今天獎勵終於來了,而且還是大好處。

    沈安的心情大好,說道:「召集他們,咱們要開始賺大錢了。」

    王天德來這裡就是要許可的,見他同意,就歡喜的道:「你等著,我這就去召集人。」

    他前腳才走,張八年就飄進了沈家。

    「此事你要謹慎,莫要做了危害大宋的事。」

    這事兒就是趙禎的特許!

    沈安至此再無疑慮,拱手道:「多謝官家。」

    趙禎這個老闆還是不錯的,不但心慈手軟,而且總是不忘獎勵。

    第二天,沈安帶著折克行和姚鏈去了暗香。

    一群女人拎著托奶的場面看不到了,偶爾有聲音從側面傳來,也有些模糊不清。

    沈安進了後院,就見一群商人站在院子裡。

    這群商人從服飾上就能分辨出來。

    朝鮮的幾個商人看著很是矜持,遼國的有些熱切,西夏的是一臉漠然……

    其他幾個不入沈安的眼,看著最是熱情。

    「見過待詔。」

    一群商人很是恭謹。

    大家進去坐下,朝鮮商人第一個發話。

    「待詔,此次說是能放開香露和那個托奶的買賣,小人不知能買多少。」

    他抬頭看了沈安一眼,依舊在矜持著。

    這是商人的手段。

    其他人都在看著,都在等著沈安開價。

    「你想買多少?」

    沈安淡淡的問道。

    朝鮮商人一怔,然後就笑道:「當然是有多少就買多少。」

    其它商人也是一陣哄笑,心想那麼好的東西,帶回國去販賣,肯定賺大發了啊!

    王天德見他們哄笑,就皺眉道:「安分些!」

    眾人稍稍收斂了些,沈安突然問道:「錢呢?」

    朝鮮商人一聽就面露貪婪之色,說道:「待詔只管說,錢小人卻是不缺的。」

    沈安點點頭,說道:「兩倍,有沒有問題?」

    這個朝鮮商人馬上就愕然道:「待詔,二十貫……這是……這太貴了,咱們可沒錢賺……」

    朝鮮商人看看同行們,帶著些挑唆語氣的道:「待詔,這不公平,大宋才賣十貫,為何咱們要買二十貫?」

    這是壓價的手法,大家互相扯一會兒淡,就會達成一個折中的方案,然後皆大歡喜。

    這是大家的想法,包括王天德也是這樣。

    沈安看著這個朝鮮商人,淡淡的道:「我樂意。還有,你是誰?」

    朝鮮商人微笑道:「小人金世國……」

    他覺得自己給沈安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以後說不定能有些交情。

    「出去!」

    沈安指指外面,然後對其他人說道:「這些……」

    「待詔!」

    金世國突然爆發出了一聲尖叫,「待詔,小人沒犯錯啊!」

    沈安被打斷了話頭,他不悅的道:「姚鏈!」

    「小人在。」

    姚鏈出來候命。

    沈安說道:「扔出去!」

    姚鏈劈手就抓住了金世國的後領,順手就往外拖。

    金世國楞了一下,然後想掙扎,卻因為背身無法發力。

    他看著面無表情的沈安,一股悔意襲上心頭,就喊道:「待詔,小人錯了,小人錯了。」

    沈安面色不變,彷彿未曾聽到他的叫喊,對這些人說道:「這些東西都是沈某的,我想賣多少就是多少,誰有意見?」

    他屈指叩擊著桌面,神色淡然。

    折克行在他的身後站著,手扶刀柄,目光銳利的盯住了這些商人。

    「待詔,小人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買……買……」

    外面的叫喊聲消失了,這些商人齊齊打個寒顫,才想起這位可不是善茬。

    今年的文武比試遼國可是在他的手中栽了個大跟頭,各國使者和他對賭,輸的褲子都沒了。

    這樣的人你以為他是好人?

    金世國出局的不冤啊!

    而且不管是遼國商人和西夏商人,甚至是最早來大宋販賣香露的大食商人,他們都知道這東西的寶貴。

    二十貫採買回去,到時候隨便加個價,就能讓那些不差錢的權貴女人們趨之若鶩。

    沒人敢質疑,沈安欣慰的道:「看來咱們達成了一個共識,兩倍半……」

    眾人齊齊抬頭,簡直就不敢相信。

    聽錯了吧?

    不是說兩倍的嗎?

    怎麼才一轉眼就變成兩倍半了?

    這人竟然這般無恥?

    而且還是一臉正色的說著無恥的話。

    他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安沒有解釋,問道:「遼國每年要多少?」

    幾個遼國商人嘀咕了一陣子,說道:「待詔,五百瓶總是要的。」

    遼國的百姓日子不大好過,不過上層權貴卻不差錢,幾十貫對於那些人來說壓根就不是事,這也是沈安早就瞄好的財源。

    此刻大門打開,他覺得眼前全是銅錢的方孔。

    孔方兄啊!

    遼國商人有些忐忑,因為據他們所知,暗香每個月在汴梁限量銷售。

    咱們一口氣要五百瓶,這個怕是能得一百瓶就算是不錯了。

    沈安輕蔑的道:「不是說有錢嗎?就這點?」

    遼國商人賠笑道:「待詔,那……八百?」

    沈安起身道:「堂堂大遼,一年竟然只要八百瓶香露?」

    他看向了西夏商人。

    這是個機會啊!

    西夏商人馬上就拍著胸脯說道:「待詔,小人一年要五百瓶。」

    西夏是真窮,可有錢的卻不差這點錢。

    大家都在看著沈安。

    真能給?

    沈安欣慰的道:「這就對了。做生意要敞亮,要大膽。要成功,先發瘋,頭腦簡單往前衝。好,每年給西夏五百瓶。」

    遼國商人把腸子都悔青了,喊道:「待詔,小人一年要一千瓶!不,兩千瓶!」

    大遼的土豪們不差錢啊!

    沈安緩緩回身,點頭道:「這才是成功者做生意的模樣,給你們了。」

    「真有?」

    商人們一時間覺得有些玄乎,心想大宋那麼富庶,可你還限量售賣,怎麼還有存貨?

    沈安點頭道:「可以立契約。」

    大宋重視契約,這個沒啥可以質疑的。

    這下商人們再無疑慮,就開始瘋狂的要貨。

    「待詔,小人一年要六百瓶。」

    「六百瓶你能賣哪去?」

    「海外,海外有許多地方可以販賣。」

    「……」

    這群商人開始發狂了,不斷在加貨,連遼國商人和西夏商人都重新殺入了戰團,眼睛發紅的爭奪著貨源。

    「大遼掌控的草原數不清,那些頭領可不差錢,隨便拿出來都是金銀,待詔,大遼不差錢……」

    「西夏也不差錢,大不了賣到吐蕃去,那邊的金銀更多。」

    「……」

    一陣狂歡後,契約定下來了。

    「每年六千三百瓶。一瓶二十五貫,一共……一共……」

    王天德已經算不清了。

    沈安簡單算了一下,說道:「十五萬多貫而已,不算多。沒想到海外竟然那麼好賣……可見土豪不少啊!」

    噗通!

    沈安正在想著海外的商路,聽著動靜愕然看去,就見王天德已經滑坐在了地上。

    他趕緊過去,伸手奮力在王天德的人中上掐了一把。

    「哎喲……嚇死某了。」

    王天德悠悠醒轉,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激動的道:「安北,這有澶淵之盟的歲幣一半多了呀!」

    他突然淚花閃爍著,然後淚水漸漸滑落,哽咽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王天德竟然有一日能看到這等大買賣。安北,某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買賣啊!這可是真的?!」

    香露的成本就是酒精、乾花和人工而已,規模擴大後,成本低廉的能讓人落淚。

    沈安說道:「當然是真的。老王,這只是開始,相信我,咱們賺的錢只會越來越多……」

    王天德點點頭,淚眼模糊的道:「咱這輩子就是運氣好,這才認識了你。安北,某家中的幾個閨女長得如花似玉的,你要幾個?全給你也行。」

    沈安一臉黑線的道:「你家的閨女……老王,你另找人去做岳父吧。」

    王天德兀自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伸出手來呆呆的看著,然後咬了一口。

    「啊……」

    很疼,但是他卻很爽。

    「發財!發大財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3:28
第206章 眼紅

    按照契約的規定,各國商人可以分批拿貨,可大家都擔心貨給人給搶光了,於是就紛紛派人歸國籌措錢。

    甚至有人去尋找在汴梁的商業夥伴拆借,然後就引爆了這個消息。

    「兩倍半?」

    包拯哆嗦著說道:「二十五貫?」

    來稟告的御史點頭道:「是,二十五貫,每年六千餘瓶。」

    老包哆嗦著計算了一下,然後徹底懵了。

    「這個……差不多十六萬貫?」

    「有澶淵之盟的歲幣一半了?」

    「海外的那些商人要了不少貨?」

    包拯哆嗦著叫人備馬,然後一溜煙就進宮求見官家。

    趙禎從未見過這樣激動的包拯,哪怕當年揪著他噴口水時的包拯都沒有這麼失態。

    「包卿這是……慢慢說,慢慢說……」

    包拯的面色潮紅,期期艾艾的模樣嚇到了趙禎,就趕緊叫人賜座。

    包拯喝了一口熱茶,說話才流利了起來。

    「陛下,沈安的香露生意賣給了外藩人,多……」

    趙禎以為包拯是擔心沈安的生意被人覬覦,就笑道:「放心,只要他好生做事,我這裡……」

    包拯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頭,伸出一根手指頭,老眼含淚的道:「官家,十六萬貫啊!澶淵之盟才三十萬,這裡每年就有差不多十六萬貫啊!」

    趙禎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然後笑道:「包卿說什麼十六萬?」

    他覺得老包是發昏了。

    大宋的商業是很厲害,可哪有一門小生意一年就能掙那麼多的道理?

    「香露,官家,就是那小小的香露生意,沈安一年能賣十六萬貫……」

    呃!

    趙禎呆滯了。

    陳忠珩也呆住了。

    您這是忽悠人呢?

    他覺得老包這是夢囈,甚至是年老痴呆。

    趙禎清醒過來,就笑道:「扶著包卿回去,休假三日,讓御醫去看看。」

    老包拯不錯啊!是個好人,這是為朕幹活累的,得休養。

    趙禎這一刻又迸發了仁慈之心,直至外面進來了張八年。

    張八年永遠都是冷漠的那張臉上,此刻卻多了茫然。

    「官家,沈安的香露生意,不算成本,一年能掙差不多十六萬貫。」

    他覺得這是個夢境,有些不大真實。

    呯!

    趙禎手中的茶杯跌落。

    他喃喃的道:「這是……這是真的?」

    那少年竟然把一個小生意做到了這等程度?

    朕……朕……

    陳忠珩哎喲一聲清醒過來,抬眼看去,就看到趙禎一臉的糾結。

    「竟然賺的有歲幣的一半多!」

    官家瘋了,進了後宮之後就找來了香露,然後聞了聞,甚至還弄了點在身上。

    「就是這股味。」

    趙禎嗅嗅味道,不解的道:「為何能讓人趨之若鶩呢?兩倍半的價格都能接受,為何?」

    若是他問沈安,沈安一定會說女人的錢最好掙。特別是有錢的女人,那簡直就是個財神爺。君不見後世最貴的香水,比黃金還貴。隨便噴一下都是錢,不,是黃金。

    隨後他又叫來了包拯單獨議事,頓時引得一干不知情的宰輔們心中警惕。

    這可是留身獨對啊!

    官家是要準備什麼大動作?

    包拯在宮中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滿頭大汗的模樣傳出去後,宰輔們馬上停住了手中的政事,開始審視自家最近可是犯錯了。

    老夫沒錯?

    那就是家人!

    宰輔們告假了。

    都告假了!

    趙禎一頭霧水的許了假,等各位宰輔開始清理自家的刁奴和責打犯錯的兒孫的消息傳來時,他倒是明白了原因。

    合著都以為朕召包拯議事是準備對某位宰輔動手啊!

    他笑而不語,然後喟嘆著。

    而包拯回到自己的值房後,喃喃的道:「好險啊!」

    官家動心了,就問了他,能否讓沈安把方子交出來,然後官私合營,然後把生意做大,變成一個聚寶盆。

    可生意一旦沾上了官方,那幾乎就是腐敗的溫床,用不了幾年就會被上下其手給廢掉了。

    他的回覆讓趙禎遺憾的斷掉了這個想法。

    「官家,那少年看似和氣,可骨子裡卻最是剛硬的一個,若是提出來……臣怕他會撒手……」

    ……

    「我要買地!」

    南熏門外兩里開外的一個小莊子裡,沈安面對著主人家,很是輕鬆的問道:「多少價錢?」

    這個莊子的主人是個老人,他的目光掃過沈安和他身後的折克行,然後狡黠的道:「貴人是要買多少畝?」

    他看到了沈安的穿著雖然簡單,但折克行卻佩刀,顯然是官人。

    這裡是天子腳下,誰敢欺壓咱這個士紳,那咱就去告御狀。

    他覺得沈安能買五十畝,所以在琢磨著價錢。

    「全部。」

    老人心中大喜,就說道:「一百三十餘畝水田,還有宅子……四……五百貫!」

    他說完就有些忐忑,因為市價差不多是三貫一畝地,加上宅子最多值四百多貫……

    這人不會砍價太狠吧?

    「契約!」

    沈安指指跟來的人,然後起身出去。

    哥不差錢,這點小錢還談個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有些納悶。

    跟來的文書是王天德的人,擅長做契約,他笑道:「老丈,這是買下了,就五百貫。」

    簽完契約老人就叫家人趕緊收拾,還悄然說賣了五百貫,頓時一家歡喜,都說進城去過好日子。

    那個棒槌啊!

    這家子都在念叨著不還價的買家,卻不知道買家現在頭痛的是產能。

    「我不差錢,只要材料和人!」

    不差錢的沈安坐鎮暗香,各色人等不斷進出著。

    「托奶和褻褲讓男人做?」

    沈安想一腳踹飛王天德,喝道:「你瘋了?要臉不?」

    王天德嘿嘿的笑道:「有錢……還要臉作甚?」

    「要女人!」

    沈安一腳踢走了王天德,然後又進宮求見官家。

    趙禎彷彿早就知道他會來,一臉淡然的道:「何事?」

    沈安心中暗恨,心想你不知道才怪。

    香露的生產要大量的酒精,而酒精離不開酒水的蒸餾……

    大宋的酒麴什麼的都是專賣,甚至批發商都是那些商賈,沒給沈安鑽空子的機會。

    他拱手道:「官家,臣……那個臣覺著這酒價還是能漲一些的。」

    這個少年懂事啊!

    你一年掙那麼多,花的完嗎?

    趙禎乾咳一聲,伸出五根手指頭。

    這是漲價五成的意思。

    沈安一臉的痛苦,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趙禎冷哼一聲,微微搖頭。

    沈安糾結著,最後伸出了四根手指頭。

    「罷了!」

    趙禎覺得還不錯,就再次乾咳了一聲。

    「官家,此後宮中的……臣就不要錢了。」

    咦!

    這少年大氣啊!

    趙禎有些感動了,覺得自己好像對他苛刻了些,就說道:「若是多了就再少些吧。」

    哎!這個皇帝的仁慈總是不大對啊!

    商人不賺錢會送東西給你?

    給宮中供貨就是活廣告,別說是不要錢,倒貼錢都要做。

    沈安一臉正直的模樣,大義凜然的道:「官家,臣可不是那等只認得錢的人!」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從古至今的無數青天附體了,渾身上下都是正氣……然後正氣好像有些滿溢的跡象……

    好!

    趙禎心中叫好,目送著沈安出去,然後心情愉悅的道:「這每年還能多收一筆稅,酒水還能多賺一筆,三司那邊想來會輕鬆些吧。」

    三司掌財,每年都會和他糾結於耗費。

    沈安一出宮,那笑容就憋不住了。

    門外等著的姚鏈問道:「郎君,您這是有喜事?」

    沈安笑道:「大喜事。」

    差不多十六萬貫的大財,他一人怎麼能吞的下去?

    這是犯忌諱的。

    所以他主動進宮給好處,就是表態。

    而趙禎不知道他的成本,所以覺得酒水漲價四成就很不錯了。

    可哪有多少成本啊!

    香露原先是大食人壟斷在賣,數量非常少,價格更是貴的不像話。但這卻不是惜售,而是他們的加工法子太落後。

    沈安採用最粗暴的蒸餾法來提取香露,再配上獨家的酒精幫助揮發,那效果能直接碾壓大食貨。

    這一刻沈安就想到了後世那些壟斷秘方的名牌貨。

    不知道成本,就算是知道了你也做不出來,這才是壟斷,這才是暴利啊!

    哥發財了!

    回到家中之後,他見到莊老實和週二竟然都別著菜刀,就問道:「這是何故?」

    莊老實緊張的道:「郎君,現在外面都傳遍了,說咱們家發財了,一年能掙十多萬貫,小人擔心會有人來劫財啊!」

    沈安這才想起這一茬,說道:「如此……我讓遵道去尋人。」

    他想去找張八年,但卻擔心被埋釘子,到時候他一天撒幾次尿怕是都瞞不過皇城司。

    折克行在殿前司廝混了那麼久,上面對折家的歧視卻不會影響底層的友誼,所以很是認識了一些人。

    折克行去了,沒多久就帶著兩個大漢來。

    「小人陳洛見過郎君。」

    「小人譚原見過郎君。」

    這二人是因為和上官鬧矛盾,被禁軍清理出來的小軍官,看著氣息彪悍。

    沈安點點頭,說道:「你們是遵道認識的,想必也是好漢,我這裡也不問情由,錢按照汴梁最高的給,若是因為護著沈家受傷,乃至於……那也甭擔心,家人由我沈某人來養,這些都能寫進契約裡去。」

    兩個大漢聞言不禁喜出望外,就躬身叫了郎君,然後被莊老實帶去安頓認人。

    折克行等他們進去後才說道:「安北兄,這兩人都見過血,身手不錯,而且性子還好,不是那等奸猾的。」

    沈安點點頭,說道:「這幾日倒是讓你辛苦了,回頭給你……」

    「安北兄,那些酒精給一些吧。」

    折克行饞涎欲滴,沈安喝道:「滾蛋!」

    那玩意兒哪能喝,喝多了不是酒精中毒就是燒壞了腸胃。

    莊老實說是有人會來劫財,可沈安卻不大相信。

    一夜之後,他起來操練,見到值夜的陳洛就問道:「昨夜可有異常?」

    陳洛看著還精神,他恭謹的道:「郎君,昨夜沒有動靜,若是有,家裡的狗也會叫喚,小人聽到動靜自然會趕去。」

    沈安笑道:「那就好。」

    隨即他就和折克行開始操練。

    「喝!」

    沈安的長刀揮斬,折克行在邊上看著,滿意的點點頭。

    陳洛和起來的譚原在議論著:「郎君的刀法不錯啊!」

    姚鏈看了廚房那邊一眼,然後揉揉肚子說道:「郎君每日雞鳴就起來練刀和練箭。」

    文官竟然每天聞雞起舞?

    陳洛和譚原有些驚訝。

    「有人敲門,去看看。」

    姚鏈去打開了大門,一看不認識,就問道:「找誰?」

    門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穿的富貴。

    他看了裡面一眼,笑眯眯的道:「某王真,有急事求見沈待詔。」

    「請進。」

    沈安剛好練完,正在用毛巾擦汗。

    「見過待詔。」

    王真笑的很是和氣的道:「某有些機密話想和待詔說說。」

    這人笑的太……你說市儈不像,但總是讓人見了覺得不舒服。

    這是第一印象。

    沈安帶著他進了偏廳,然後把毛巾搭在脖頸上,問道:「說吧。」

    王真指指門外的姚鏈,沈安皺眉道:「那是沈家人。」

    這是把姚鏈當做了一家人,姚鏈聽了不禁心中感動,然後搓著手,有些難為情。

    王真收了笑容,淡淡的道:「待詔,某的人跟了花露許久了,每一個人,每一袋乾花,每一罈酒……某這裡都有計算……」

    沈安笑了笑,問道:「你想說什麼?」

    王真也笑了,很是和氣,「某知道待詔做花露的大概價錢……真的是……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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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