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58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09
第217章 你服不服

    「天有多高?」

    書房裡,折克行在憋氣,只要沈安一句話,他敢保證自己能讓這個王雱爬著回家。

    趙仲鍼衝著沈安使眼色,帶著警告的意味。

    這位可是眼高於頂,你小心被他給弄的灰頭土臉的。

    王安石進京任職後,王雱自然也在京城讀書。

    作為新來的你得老實點,可王雱卻不同,他壓根就看不起那些同窗,甚至在上過幾節課之後,連教授都看不起。

    然後有人不服氣,就挑釁,結果不管是詩詞還是文章,都被王雱打擊的體無完膚。

    所以今日他一來,趙仲鍼就知道不是好事。

    沈安卻沒有這些顧慮,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王雱,「天很高,高到你無法想像。」

    你說的天肯定不是大氣層吧,而是無限高的那個天。

    王雱搖頭,輕蔑的道:「徐整有雲,天到地九萬里。當然書本不可信,不過道者有雲,扶搖直上九萬里,兩者印證,天有九萬里,你……可懂嗎?」

    這尼瑪果真是博學啊!

    沈安只知道他後面一句的來歷,莊子的逍遙游。

    王雱的語氣輕蔑,趙仲鍼大怒,眸子微縮,然後冷冷的看著他。

    你竟然敢如此嗎?

    這一刻趙仲鍼沒想什麼腹黑的手段,只是怒氣奔湧,覺得該給這個少年一些顏色看看。

    而折克行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沈安的吩咐。

    這是個惹禍精!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這話扯淡!」

    王雱冷笑道:「且旁證來。」

    你只是說扯淡,證據何在?

    沈安指指腳下說道:「知道咱們腳下的是什麼嗎?」

    王雱笑道:「你想說什麼?卵形嗎?某覺著也不錯。」

    別把古人當傻子,只是大部分人的思想被禁錮了而已,想像力也被捆住了,所以才看似愚昧。

    而王雱從骨子裡就是個離經叛道的人,最厭惡的就是規則的束縛,所以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說。

    沈安搖搖頭,心想你娃竟然敢和我裝比,這真是不知死活啊!

    他淡淡的道:「我們腳下的這個大球,和頭頂的星空有關係,知道什麼關係嗎?星輝遠來,從何而來?」

    王雱愣住了,這個他確實是想不到。

    「星輝……和日光一般吧。」

    這還是地球中心論,和歷代中原王朝的『哥就是世界中心』的思想如出一轍。

    沈安微微搖頭,嘆息道:「那些星宿看似觸手可及,可距離咱們遠之又遠,你說的天……是什麼天?從這裡到那些星宿的距離,果真是九萬里嗎?」

    若是旁人肯定會嗤笑沈安的論點,可王雱卻在認真的考慮。

    沈安矜持的道:「知道月光從何而來嗎?難道是自家發光?月亮不是螢火蟲,還能發光。」

    王雱喃喃的道:「是啊!光從何來?星光從何來?」

    這娃魔怔了。

    趙仲鍼笑了,他知道沈安了得,可沒想到只是幾個反問就難住了王雱。

    折克行更是得意的笑了笑,覺得王雱來挑釁沈安,壓根就是自取其辱。

    沈安知道這娃是個心高氣傲的,不一下打垮他,以後還有麻煩。

    所以他再次問道:「太陽為何會發光?太陽照亮了咱們這裡,可還能照亮別處?」

    嘭!

    王雱猛地推開了椅子,折克行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疾步過去,閃電般的伸手,扼住了王雱的咽喉。

    「不是!」

    王雱覺得咽喉發緊,呼吸苦難。他抬頭一看,就看到了一雙沒有感情的眸子。

    這是真的敢殺人?

    王雱後悔了,後悔自己竟然在沒有武力保障的情況下去挑釁武人。

    「罷了!」

    沈安輕輕的一句話,扼住他咽喉的那隻手鬆開了。

    王雱用力的喘息著,然後漸漸露出了歡喜之色。

    「沈郎君的話讓人茅塞頓開,是啊!太陽能發光照到咱們,那能不能照到別的地方……比如說月亮……那月亮的光又是從何而來的?」

    他又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這人竟然是個痴的?

    趙仲鍼搖搖頭,覺得自己有些較真了。

    沈安起身,覺得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火炬,發光照亮了別人。

    他悲天憫人的道:「你舉著燈籠照在牆壁上,為何下面的溝渠會有光?」

    可憐的娃,光會反射啊!

    王雱抬起頭來,那眼中的狂熱嚇了沈安一跳。

    「對啊!那光莫不是會……」

    王雱被卡住了,沈安笑道:「光遇到阻礙之後跑哪去了?」

    王雱一拍手,歡喜的道:「反彈了!反彈了!這就和水噴濺在牆壁上,然後水珠四濺一個道理,可對?」

    孺子可教啊!

    沈安有些心虛,覺得自己的智商在王雱的面前有些不夠用。

    但是哥的知識儲備能碾壓你啊!

    隨後就是一次天文課的教程,沈安從光線講到地球和月亮、太陽三者之間的關係,旁徵博引,把書房裡的三人聽的如痴如醉。

    折克行還好,因為他覺得沈安就是這麼博學,所以沒啥值得驚訝的。

    趙仲鍼拱手道:「安北兄大才啊!小弟今日受益匪淺,感激不盡。」

    古人對大自然的探索帶著神話色彩,所以糊裡糊塗的。比如說月亮裡的嫦娥什麼的,甚至科舉的祝福都說是蟾宮折桂。

    可沈安的一堂課下來,趙仲鍼覺得這才是道理,而且是無法反駁的道理。

    王雱的倨傲消散了,他走到沈安的身前,鄭重的叉手行禮,說道:「小弟跟著家父走南闖北,見識過各色人等,自覺餘子碌碌,所以孤傲。今日安北兄的一席話讓小弟自愧不如,只覺得多年潛心於佛道之說全然無用,多謝!」

    你才十餘歲,什麼叫做潛心多年?

    不過餘子碌碌的評語倒是符合這娃的秉性——眼高於頂,目中無人。

    可這位眼高於頂的王雱,此刻卻躬身行禮,對自己很是恭謹。

    沈安看到了趙仲鍼見鬼般的眼神,就干咳一聲,說道:「你既然喜歡這些,以後可探討一二。」

    王雱被這一堂課的內容給折服了,他拱手道:「不敢說探討,當是請教。」

    沈安雲淡風輕的道:「小道而已,不值當如此。」

    你不是喜歡裝比嗎?那哥裝個給你看看。

    王雱怒道:「安北兄這是羞辱於某嗎?」

    沈安愕然,心想這娃咋又炸毛了呢?

    天才少年果真是不好糊弄啊!

    可王雱的憤怒依舊,他指著外面說道:「安北兄可知道今日這番話出去的後果嗎?」

    沈安正色道:「一些個人的探究而已,別說出去。」

    天知道哪位大佬會覺得這是異端學說,要是他們想把哥給綁柱子上燒死咋辦?

    王雱的眼中多了火熱,說道:「安北兄,多少人和小弟一般的對天空痴迷不已啊!可百般探究卻只是無奈,最後還得從佛道的典籍裡去尋求答案。可那些答案卻隱晦含糊,無法旁證……」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以至於沈安只得側過身去。

    「今日的話傳出去,多少人會奉為至理,然後……安北兄,您就是開了一派的先河。」

    開派宗師?

    多半還是神神叨叨的那個路數,裝神弄鬼。那沈安還不如直接裝比說自己是個煉丹高人。

    沈安搖搖頭,說道:「我卻不喜繁雜,只是自己做些學問,閒時和仲鍼他們說說罷了。」

    王雱瞬間就覺得自己和沈安是知己。

    他激動的道:「安北兄可是不屑於和那些凡俗交流嗎?小弟也是如此,只覺著他們俗不可耐,臭不可聞。」

    老子不是不屑啊!

    你娃真會腦補!

    沈安卻不好再說了,只能是干笑著。

    而趙仲鍼卻有些懵逼了。

    這就是傳聞中眼高於頂,看不起人的王雱?

    可他現在卻對著沈安畢恭畢敬的,若非是他們在場,說不定就要跪下拜師了。

    這要是傳出去,多少人會驚掉下巴啊!

    認為自己是世間第一高人的王雱王衙內被人折服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服氣了。

    這話誰信?

    趙仲鍼覺得若只是聽聞,他肯定也是不信的。

    沈安乾笑道:「小道而已,小道而已。」

    我特麼不想當神棍!

    王雱嘆息道:「某對老子多有探究,最近和一道人談玄論道,安北兄今日之話他必定歡喜,還請安北兄同小弟一起去一趟,以小弟看來,安北兄定然會奉那道人為至交。」

    你我都是目無餘子的高人,現在小弟我發現了另一個,咱們去扯淡吧,保證你以後會多個朋友。

    朋友的朋友有很大的幾率變成朋友,這話看似繞口,卻是至理名言。

    沈安想想也是,就跟著他一路去了。

    到了道觀前,王雱報上了自己的名號,在等待時介紹道:「那道人頗為淡泊名利,性情中人,且於道法多有深究,安北兄,晚些莫要……要客氣些。」

    這娃竟然也知道客氣?

    沈安不禁樂了,王雱臉上一紅,說道:「小弟卻是佩服有真本事的人,安北兄算一個,那個道人算半個。」

    這邊說著,有小道士來接應他們。

    一路到了一個大院外,沈安吸吸鼻子,問道:「怎地有些燒東西的味道。」

    王雱低聲道:「那是得道高人,於煉丹之道造詣最深……」

    什麼?

    煉丹之道?

    沈安正在懵逼,大門打開了些,一個紅臉道人出現在門裡。

    王雱拱手道:「小子見過真人。」

    接著他介紹道:「真人,此乃小子的至交……真人?」

    他口中的真人正在看著沈安,嘴角含笑。

    天可憐見,他王雱和這位真人談玄論道好幾次,還從未見他笑過。

    這是啥意思?

    那道人稽首,沉聲道:「舍慧見過道兄。」

    王雱愕然看著沈安,心想舍慧竟然叫你道兄?

    這可是真正的高人啊!

    他稱呼我都是直接叫字,什麼道兄道弟,嫌棄我沒那資格呢!

    可他竟然恭謹的叫你道兄……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0
第218章 我兒子竟然有佩服的人了?

    舍慧召喚來了幾個道士。

    「打開大門!」

    這是迎接貴客的待遇。

    大門的門軸大抵許久未曾打油了,所以開門的過程中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舍慧側身稽首道:「道兄此來,舍慧不勝歡喜,還請指點。」

    沈安笑道:「談不上指點,看看罷了。」

    他進了院子,回身見王雱站在原地,就說道:「元澤為何不進來?」

    王雱哦了一聲,舍慧皺眉道:「為何失了靈動?」

    王雱於道家涉獵匪淺,他本就聰慧過人,所以見識不凡,這才得了舍慧的青眼,偶爾和他談談道。

    可一旦失去了那份靈動,舍慧可沒耐性和一個俗人說話。

    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丹爐啊!

    只有看著那火焰在升騰,看到各種材料融合在一起,最後弄成丸子,那才是他最歡喜的時刻。

    當然,能和沈安談煉丹更是他的夢想。

    可沈安是官員,他以為會很忙,就不好意思去打擾。

    今天沈安竟然來了,這個驚喜讓他忘記了王雱。

    他只是皺眉,可卻不知道王雱都傻眼了。

    王安石到京城後,沒多久就通過關係找到了舍慧,詢問可有丹藥能治療自家母親的病。

    結果不大好,舍慧生硬的說沒有。

    但喜歡談玄論道的王雱卻在那一次和舍慧聊的不錯,於是就幾次來拜訪。

    後來他才知道舍慧是汴梁最有名的道人。

    他覺得這樣的人才配和自己做知己。

    他甚至覺得整個京城也就舍慧能稱為自己的知己。

    「進來。」

    沈安笑著招手,輕鬆的就像是來遊逛一樣。

    王雱哦了一聲,然後才壓住驚訝進了院子。

    院子裡有幾個爐子,此刻爐子裡火焰升騰,上面架著鍋。

    沈安沒去關注那個,他走到了牆邊的那堆東西前蹲下。

    「安北兄,這是何物?」

    王雱不知道沈安為何能被舍慧稱為道兄,現在想來應當是故交吧。

    沈安拿起一塊焦煤說道:「這就是焦煤。」

    他把焦煤湊到頭上,一動之後就後悔了。

    焦煤有孔隙,最容易夾住頭髮。

    「焦煤……是做什麼?」

    沈安用力一拉,焦煤就帶著頭髮下來了。

    他齜牙咧嘴的道:「燒火的。」

    舍慧在邊上說道:「不,是煉丹的。」

    「就燒火的!」

    沈安起身,看著這一堆焦煤,說道:「不是很好,應當有煙吧?」

    舍慧點頭道:「有,只是好太多了。」

    他歡喜的道:「那火好啊!以往煉不動的東西都化了,道兄,您若是不來,貧道也準備去拜訪。」

    「為何?」

    沈安拍拍手,再看了焦煤一眼,覺得顏色不純粹。

    前世他在礦上見到的焦煤是灰白色,顏色純粹,頂多就是尾部和頭部有些發黑。

    可這個焦煤卻近似於灰黑色,顯然雜質太多了。

    這是原煤的緣故還是煉焦的手法不好?

    「貧道準備煉製無塵丹!」

    呃!

    看著一臉興奮之色的舍慧,沈安忍不住問道:「什麼丹?」

    舍慧說道:「無塵丹。」

    「有何神效?」

    道士的丹必須是有神效的,否則就是砸場子。

    舍慧肅然道:「無塵丹乃是貧道偶爾得來的丹方,有四十九種材料,九日方能出爐。以前貧道的丹火不好,所以一直沒成功,此次貧道得了道兄的幫助,這才敢再次煉製……」

    他忍不住稽首道:「但凡有成,皆是道兄之功,貧道在此先謝了。福生無量天尊。」

    「丹方可否讓沈某看看?」

    他試探著問道,覺得舍慧多半捨不得。

    可舍慧卻爽快的從懷裡摸出了丹方,大大方方的給沈安看,甚至還解說著哪一種材料起到什麼作用……

    看完之後,沈安想說那是毒藥,可一看舍慧那神聖的模樣,他就沒說出來。

    這弄不好不但勸不回來,還會被當做是羨慕嫉妒恨。

    出了出雲觀之後,沈安有些唏噓。

    這道士還是走上了這條絕路啊!

    出塵丹,哥怕是神仙丸,吃一顆就飛昇了,那真是出塵了。

    「安北兄,小弟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王雱突然一個躬身,說道:「舍慧這等高人眼中只有道,對小弟也是冷冷的,可卻對安北兄甚是恭謹,可見安北兄於道家亦有造詣,遠遠超過了小弟……」

    這位不但知道天文,竟然還精通道術嗎?

    王雱一直覺得自己是世間最聰明的人,可在遇到沈安之後,他覺得自己錯了。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然後枯坐到滿天星光。

    然後他點了燈籠,看著燈籠照不到的地方依舊有光,他就痴了。

    蒼穹下,他看著那些星輝在發呆。

    「那光是哪來的?」

    當月光普照大地時,他更是在痴痴的想著。

    「為何凌晨的月光黯淡?」

    他一直站在院子裡,直至天明,然後歡呼道:「我知道了,光會反彈,那些星宿都會反彈……」

    他只覺得自己悟通了大道,然後心滿意足的倒頭就睡。

    醒來時窗外已是暗黑,他打著哈欠出去,發現父親和剛科舉失利的二叔王安國都在外面坐著。

    「為何失魂落魄的?」

    因為宋祁被彈劾的原因,三司內部有些亂,所以王安石忙碌了不少,有些累。

    王安國看著這個聰慧的侄子,就關切的問道:「可是身體不適嗎?」

    王雱的身體不大好,一直是家裡人的心病。

    王雱一怔,有些昏沉的大腦漸漸清醒了過來。

    「爹爹,二叔,孩兒今日見到了沈安……」

    王安石喝了一口茶水,皺眉道:「你去……請教了?」

    他本想說是挑釁,可想到這個兒子心高氣傲的,最後就改成了請教。

    王雱點點頭,嚇到了王安石和王安國。

    這孩子何時這般謙遜了?

    王安國經常會有些錯覺,覺得自己這個聰慧的侄子實際上是看不起他的。

    只是因為他是長輩,所以才多少給些臉面。

    這樣孤傲的一個人,今日竟然說去請教那個少年。

    「兄長,那沈安……」

    「安北兄大才,孩兒遠遠不如,佩服之至。」

    王安石剛舉起茶杯,聽到這話後,手一滑……

    呯!

    茶杯粉碎,聲音在夜間傳出去老遠。

    王安石很少失態,可現在他卻有些不敢相信。

    「你……」

    他看著這個面色蒼白的長子,突然生出了一種這不是我兒子的古怪感覺。

    你竟然有佩服的人了?

    那個沈安竟然折服了我的兒子?

    王安石一時間不禁痴了。

    王安國卻很是好奇,就在邊上問王雱今日的情況。

    「……那天文之說博大精深,小侄原以為自己窮極一生也無法窺探到一斑,可沒想到今日安北兄一堂課下來,小侄的疑惑蕩然無存……」

    「……那舍慧爹爹知道的,最是孤傲的一個,可在見到安北兄之後,竟然笑臉相迎,稱之為道兄,並令人鄭重打開大門……」

    「……小侄自以為雄,可今日見到了安北兄之後,才知道了人外有人的道理……」

    王安國看了他一眼,皺眉道:「若非是要回家去讀書,某非得去和那少年好好的談談。」

    他科舉失利了,但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才能,只認為是時運不濟而已。

    而所謂的好好談談,卻有些別樣的味道。

    「兄長,元澤畢竟還年少……那沈安你打過交道,覺著如何?」

    這是隱晦的擔心王雱被人忽悠了。

    可王雱何等的聰慧,他的面上閃過紅色,說道:「二叔休要毀人清譽,安北兄大才,小侄盡知。」

    這是有些怒了。

    可他的憤怒在王安國的眼中卻是被蠱惑至深的證明。

    「兄長!」

    王安國嚴肅的道:「此事要著緊了,否則元澤這邊……」

    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騙,而且往往被騙了還無怨無悔,甚至主動為對方辯解。

    為啥?

    因為他們自視甚高,嘚瑟,得意,所以在被騙了之後會自我腦補,甚至主動把騙子的漏洞給補上了。

    王雱心中大怒,脫口而出道:「二叔莫不是以為比小侄聰明嗎?」

    在王雱的世界裡,這世上只有自己最聰明,現在還得加一個沈安。

    別的人都是凡夫俗子,難道我還用的著你們來提醒?

    「住口!」

    王安石喝住了兒子,然後對王安國說道:「那沈安……為兄這裡也得過他的好處,算是間接指點……」

    「兄長!」

    王安國懵了。

    王家幾兄弟都是聰明之輩,王安石自然是其中翹楚。到了下一代,王雱更是聰明的和妖孽似的。

    可王家最聰慧的父子倆,竟然都異口同聲的說受過沈安的指點。

    「他揭開了祖宗之法的醜陋一面,讓人知道原來災民並不想去做廂兵,後來為兄得知了他說過的三個字,深以為然。」

    王安國問道:「哪三個字?」

    「真心話!」

    王安石註解道:「百姓的真心話!」

    一室寂然。

    ……

    包拯出手了,連續五份奏疏,直接讓宋祁面無人色。

    「包公,悠著點啊!」

    沈安擔心老包拯發力太過,到時候會崩了。

    可包拯卻埋頭繼續寫奏疏,他發誓一定要把宋祁給弄下來。

    「老夫若是去了,你就經常去看看包綬。」

    包拯的目光平靜,彷彿不知道自己是在同兩個宰輔硬扛。

    宋庠,樞密使,宋祁的兄長。

    宋祁,三司使,大宋的財神爺!

    沈安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慘烈的氣息。

    他出了御史台,思量了許久,覺得自己無法做到這一步。

    宋庠兩兄弟肯定是有盟友的,到時候宋祁被趕下台,老包拯也逃不過被人惦記,尋機就會給他來一記狠的,讓他灰頭土臉。

    「見過沈郎君。」

    就在沈安覺得自己缺乏包拯這種捨生取義的精神時,一個道人攔住了他。

    「觀主備於明日舉行丹會,請沈郎君光臨。」

    「什麼丹會?」

    沈安還在有些渾渾噩噩的。

    道士稽首道:「觀主九日煉丹,今日大成,得丹藥兩枚,交代說有一枚乃是沈郎君的……」

    沈安胡亂的點點頭,然後就去找到了張八年。

    「官家是個什麼意思?」

    張八年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才說道:「別擔心這些。」

    沈安恍然大悟,是了,趙禎再傻也不會自毀長城。

    所以這一出彈劾大戲,實際上他就是在看戲。

    而他也能趁此機會看看那些朝臣們是怎麼表演的。

    這就是帝王心術,可沈安卻嗤之以鼻。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0
第219章 升天大會

    如果把人分為三六九等,那皇帝定然不在其中。

    因為帝王太少,而且站的太高,旁人很難知道他們的想法。

    「官家,就在這幾日了。」

    陳忠珩有些膽顫心驚的稟告著這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趙禎在看奏疏,全是關於宋祁的事。

    他抬起頭來,淡淡的道:「有人說宋祁該去,不,是大多說宋祁該去。你以為如何?」

    官家竟然不關心待產的嬪妃?

    陳忠珩心中一緊,就諂笑道:「官家,大家說什麼……可最終還得要您來決斷呢!這大宋啊!它缺誰都行,就缺不了您。」

    「錯了。」

    趙禎把奏疏緩緩堆疊起來,「這大宋啊!誰都不能缺,可我卻不在其間。」

    「官家……」

    陳忠珩心中惶然,可趙禎卻笑道:「怕什麼?帝王高居九重天……下面的人看不到你,你走了也無妨。」

    這是他的真心話,在聽到災民的心聲之後,他就覺得帝王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他順手拿起一本奏疏,看了看,不禁笑道:「沈安竟然也彈劾宋祁,這是為何?」

    沈安一般不會摻和這等事,所以陳忠珩也是一頭霧水。

    趙禎再看了看,說道:「他說什麼……從未聽聞兄弟一同居於廟堂,想來是因為帝王覺著不好稱呼吧……難道稱呼為大宋相公和小宋相公?可大宋相公聽著和大宋一樣,小宋聽著對大宋不敬……」

    這不是兒戲嗎?

    陳忠珩笑了笑。

    趙禎把奏疏放下,說道:「包拯盯著宋祁不放,沈安這是擔心了。」

    陳忠珩不敢插話,緩緩收拾著奏疏。

    趙禎負手而立,微微點頭道:「這年頭有情義的人越來越少了,親兄弟都能當面廝殺,或是背後插刀……沈安……少年熱血。」

    ……

    沈安覺得包拯就是個倔的,擔心也沒啥用。

    他得知趙禎只是在看戲後,就暫時放下了此事,第二天和王雱約好去出雲觀看丹會。

    兩人到了出雲觀時,聽到裡面竟然有樂聲。

    「安北兄,這樂聲聽著有些喜慶!」

    迎接他們的道士說道:「觀主剛服下丹藥,此刻觀裡的人正在恭送觀主升天呢!」

    臥槽!

    沈安不禁暗自慶幸自己來晚了一步,不然被入魔的舍慧逼著一起升天咋整?

    王雱豔羨的道:「那等仙丹,若是能服用一顆,定然能飄飄乎欲仙……」

    「有機會弄一顆給你吃。」

    哪來的仙丹,帝王傾盡一生和一國之力都只能是惆悵了事,留下無數故事讓後人笑話。

    比如說秦始皇求長生,讓徐福帶著一群童男童女出海,結果只是多了個倭國而已。

    沈安已經看到了所謂的丹會,也就是升天大會。

    一群道人坐在周圍,看模樣有些像是卦象的排列。

    道士們圍著的中間,此刻舍慧就坐在那裡,身邊是師弟舍情。

    舍慧盤腿打坐,神色不悲不喜,抬眸見到了沈安,就說道:「快來,我等你許久了。」

    沈安只覺得一股子寒意從尾椎那裡升起,他下意識的喊道:「遵道!」

    「安北兄!」

    道觀大門那邊傳來了一聲慘叫,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舍情愕然看著狂奔而來的折克行,問道:「道兄這是為何?」

    舍慧的眸色多了歡喜,說道:「升天的路上頗為寂寥,道兄,快來服了丹藥,你我一起作伴好升天。」

    沈安心想你這個真的是要升天了,只是別拖著我。什麼作伴,真吃了那丹藥,就是黃泉路上好作伴。

    那些道士都豔羨的看著他手中的那枚丹藥,恨不能自己搶來吃了。

    丹藥是紅色,在陽光下紅的妖豔。

    「安北兄!」

    折克行手扶刀柄微微頷首。

    沈安從道人們的中間走了進去,他低聲道:「可信我嗎?」

    舍慧點點頭。

    他覺得沈安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而且視功名如糞土,只是一時間不舍親情,所以才在人間廝混。

    這樣的人他哪裡會不信。

    沈安對舍情說道:「聽到沒有?」

    舍情笑道:「師兄當然是信道兄的。」

    沈安對那些道士說道:「聽到沒有,你們的觀主信我。」

    「是。」

    眾道士一起應了,聲勢不小。

    大家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連王雱都不知道。

    舍慧伸出了手,張開,上面那枚紅色的丹藥在閃光。

    沈安接過丹藥放進了懷裡,舍慧笑道:「要趕緊吃……」

    只是一下,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下,沈安就突然撲倒了舍慧。

    「道兄……」

    邊上的舍情驚訝的想出手,可折克行卻瞪了他一眼,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人心驚。

    沈安粗魯的掰開舍慧的嘴,然後冒著被咬斷手的風險,伸手進去,在他的咽喉處撓了幾下。

    他飛快的把手收了回來,然後就聽到了牙齒磕碰的聲音。

    好險啊!真要被咬住的話,這手就沒法看了。

    「嘔……」

    沈安前世年輕時喝多了就喜歡撓咽喉,催吐百發百中。

    舍慧也中招了,跪在地上狂嘔起來。

    沈安拍著他的背後,喝道:「都吐出來!」

    那些道人此刻也反應過來了,紛紛起身。

    「放開觀主!」

    「為何要讓觀主嘔吐?」

    「那奸賊莫不是想讓觀主把丹藥吐出來,然後他好吃進去,那樣他的手中還有一枚丹藥……」

    臥槽!

    沈安聞言不禁乾嘔了一下。

    而舍慧剛好不想吐了,被這話一噁心,瞬間那嘔吐物就呈噴射狀的噴了出來。

    那些食物的殘渣混合著丹藥,看著顏色有些古怪。

    「弄死他!」

    有人喊了一聲,沈安罵道:「弄尼瑪!舍慧都要被毒死了!」

    「道兄放手!」

    舍情終於是清醒過來了,他一把抱住了沈安的大腿,想把他拖開。

    「滾!」

    前面的折克行已經和兩個道士糾纏在了一起,沈安見了喊道:「打!別打死就成!」

    說完他一肘就把舍情打了個撲街,然後喊道:「有人煉毒!」

    折克行干翻兩個道士,聞言就拔刀出來喝道:「誰再上來,都殺了!」

    汴梁乃是京城,首善之地,這些道人又備受尊重,所以養尊處優的,誰見過拿刀子要砍人的?

    而且折克行久處西北,按照他的說法,很早以前父輩就帶著他去殺人,殺馬賊,擒獲的馬賊用戰馬活活拖死……

    折克行就記得自己殺的第一個馬賊,是個四十多歲的西夏人,因為環境惡劣,鬍鬚都白了一半。

    他一刀砍下去,結果只砍了半個脖子,那馬賊撲了過來,要不是父親出手,他的小命就交代在那了。

    所以他學會了想要保護自己,那就要對敵人下狠手的道理。

    他的眼睛漸漸的紅了,有些瘋狂之色。

    一群道人都被嚇傻了。

    「嘔!」

    舍慧已經吐完了食物,現在吐出來的都是水。

    「差不多了吧?」

    沈安看看嘔吐物的顏色,覺得還不錯。

    舍慧無力的躺在地上,悲哀的道:「道兄為何破我的機緣?一枚難道還不夠嗎?」

    沈安摸出那枚丹藥,說道:「這玩意兒……吃了真會升天。」

    老子救你一命,還要冒著被咬斷手的風險,還得要冒著被道士們群毆的風險……

    我容易嗎我!

    若非想到焦煤的製作方法是我提供的,你死翹翹了哥都不會多看一眼。

    沈安覺得自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卻忘記了這裡是道觀。

    「官人來了!」

    一隊軍士在道人的帶領下進來了。

    原來在沈安撲倒舍慧之後,就有膽小的道士去報了官。

    聽聞有人對活神仙舍慧動手,軍巡鋪頗為重視,帶隊的竟然是個都頭。

    「放開真人!」

    那都頭拔出長刀,虎目圓瞪的厲喝道。

    沈安嘆道:「這事兒吧……某待詔……不,國子監說書沈安。」

    「沈待詔?」

    可那都頭卻習慣性的就喊了待詔,對說書沒興趣。

    都頭收了長刀,然後問道:「待詔,這是……」

    你把人舍慧真人都弄的吐了一堆,這不對吧?

    沈安見舍慧對自己怒目而視,就知道這事兒必須要挑明了。

    「這丹藥有毒。」

    沈安看過了所謂的丹方,組合起來不毒死人就稀奇了。

    今天他本是想來阻攔的,可沒想到舍慧竟然早早的服下了丹藥。

    「誰……誰弄個活物來,吃了這些嘔吐的東西。」

    舍慧依舊是憤怒,舍情躺在地上呻*吟,說腰被沈安給捶斷了。

    稍後有人抱著幾隻雞鴨來,沈安嘆道:「這也是生命啊!」

    可為了警醒這群蠢貨,他不得不展示一番所謂仙丹的神奇。

    「若是無事,我的那枚丹藥給你,以後你繼續嗑,我不管了!」

    沈安指指嘔吐物,然後側臉過去。

    耳邊傳來了雞鴨的的聲音,沈安微微嘆息,默念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揭開了煉丹的真面目,死的偉大……」

    「你等先出去。」

    舍情悻悻然的爬起來,然後讓人送了軍士們出去。

    下面的結果不管是正反,都不適合被外人看到,否則傳出去的話,出雲觀怕是要門可羅雀了。

    沈安就坐在舍慧的身邊,直至那幾隻雞鴨吃撐了在休息。

    王雱一直在看著,剛才他甚至還擋住了側面的一個道士,只是挨了兩拳,一隻眼睛有些烏青。

    「疼不疼?」

    沈安知道他愛儀容,所以就笑著問道。

    王雱摸了摸眼睛,裝作不在意的道:「最多兩日就好了。」

    「回家叫人煮了雞蛋在傷處滾一滾。」

    他的神態輕鬆,絕望的舍慧卻忍不住問道:「敢問道兄,貧道可有得罪的地方嗎?」

    沈安搖頭,舍慧悲憤的道:「那道兄為何要壞了貧道的機緣?貧道煉此丹多次,好不容易成功,下次卻……而且那些材料難尋……」

    沈安嘆息道:「你那個方子……確實是材料不好找,因為一個東西是西南的辰砂,可那不是你們看到的辰砂,而是劇毒。還有另外兩種東西……話說這麼亂吃東西,你不怕被毒死嗎?」

    前世爆出的新聞,那邊有個所謂的辰砂礦,結果被檢驗出來竟然是紅鉈。

    丹方的上面不寫著西南辰砂也就罷了,而且還有幾種連沈安都看不懂的礦物質,這尼瑪吃下去不死翹翹才見鬼了。

    礦物能吃嗎?

    哥,那是劇毒啊!

    舍慧喘息著,死死的盯著他,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實質化了。

    「你這是污衊,這是傳承千年的丹方,有前輩服用升天。你……你這是嫉妒……所以才破壞了貧道的機緣……貧道好恨自己引狼入室……啊……」

    他仰天長嘯著,一群道人都在悲慼的看著這一幕,然後對沈安怒目而視。

    只有有人起個頭,這些道士就能把沈安等人圍毆致死。

    折克行有些後悔沒叫陳洛他們跟著來……

    王雱低聲問道:「可擋得住嗎?」

    折克行微微搖頭,他又不是神仙,分身乏術。

    王雱在計算著怎麼跑路,沈安坐在那裡以手托腮……

    漸漸的周圍安靜了。

    「……貧道悔恨啊!早知道你是這般的狼子野心,貧道當初就該揭開你的真面目……」

    舍慧在傾訴著自己的悲憤,然後覺得周圍太安靜了些,就抬起頭來。

    他的身前就是嘔吐物,此刻一隻公雞正搖搖晃晃的踱步而來。

    「咯咯咯……」

    公雞的嗓子裡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音,若是有經常殺雞的,自然知道割開雞的咽喉後,就是這種叫聲。

    噗!

    那公雞踱步到了舍慧的身前,突然身體一個打晃,就倒在了他的膝前,那雙小小的黑眼睛在看著舍慧。

    「這是為何?」

    舍慧抱起這隻雞,狀若瘋癲的問道。

    沈安嘆息道:「它吃了你的仙丹,升天了……」

    舍慧愕然,然後看向了剩下的那幾隻雞鴨。

    噗!

    一隻鴨子歪歪斜斜的倒下了。

    現場氣氛肅然,彷彿是死了爹娘一樣。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0
第220章 生了,女

    方外人應當是脫離了世俗和低級趣味的人,這是沈安最早的認知。

    可後來他漸漸長大了,就思索著人的來去。

    人就是人,人不會變成神仙。

    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生老病死,是人就逃不過。

    可現在一群道人看著那幾隻死翹翹的雞鴨,那神色真的不像是方外人。

    如喪考妣!

    舍慧更是呆住了。

    「不,這是千年前的丹方,有人服之升天了。」

    舍慧抱著那隻雞,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他邊哭邊說道:「貧道數十年的準備,一夕化為烏有,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活著就是行尸走肉!」

    這就好比一個研究永動機的『專家』,研究了幾十年,突然某天有人證明了永動機是不存在的,他大抵也會是舍慧這般的心喪若死。

    沈安有些不耐煩了,起身道:「這些雞鴨也升天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剛才在按住舍慧的時候被扭到了。

    「我們回去。」

    他當先往外走,那些道人默默的讓開了路。

    「道兄。」

    舍情突然追了上來,就在沈安以為他要不依不饒時,舍情稽首躬身。

    「多謝道兄!」

    這一刻油滑無蹤,他很認真的在道謝。

    那些道人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就喊道:「多謝道兄!」

    「多謝道兄!」

    一群道人肅然行禮,氣勢恢宏。

    可他們感謝的卻是一個少年。

    那些道人裡有的眼含熱淚,有的一臉慘白,有的一臉慶幸……

    眼含熱淚的多半是吃了丹藥,臉色慘白的肯定是吃多了,而慶幸的……

    必須要感謝沈安啊!

    若是沒有他,以出雲觀喜歡嗑丹藥的習慣,怕是都要早死升天了。

    這個感謝情真意切,所以道人們一路送出去,不捨沈安離開。

    王雱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好像是學到了什麼。

    沈安愕然,隨即欣慰的回禮。

    只是他的稽首有些不倫不類的,然後說話也不大對。

    「那個啥……下次有事招呼。」

    沈安說完才發現不對,大家都知道這丹藥不對頭了,下次有事……有啥事?

    一路出了道觀,那一隊軍士還在。

    此刻見剛才人人喊打的沈安竟然被舍情他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來,都頭不禁訝然道:「這是……」

    直至沈安遠去,那些道士依舊在目視著遠方。

    「這沈待詔……果然是有道的真人啊!」

    王雱忘了所謂的真人,等王安石下衙後,就把此事說了。

    「毒死了?」

    王安石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雱點頭道:「爹爹,孩兒親眼所見,那丹藥毒死了雞鴨,舍慧到後面也有些委頓……若非是被安北兄催吐了出來,他今日怕是要真的升天了。」

    王安石難得的心慌意亂了,他想起了自己當時去出雲觀求舍慧給點丹藥給老母吃的事。

    此刻回想起來,他真的要感謝舍慧沒給丹藥。

    多謝你的不殺之恩!

    「爹爹,二叔上次還說再去求求舍慧,千萬別去了。」

    王安石哪裡還會去,他和王雱面面相覷,說道:「此事倒是又虧欠了沈安的情。」

    若非是沈安,自家老母真得了舍慧的丹藥服下去……那真是……要升天了呀!

    ……

    沈安發誓再也不裝神弄鬼了,誰要死就趕緊死。

    「哎哎哎……輕點……嘶!」

    他坐在堂前,陳洛正在拿藥酒給他擦膀子,果果站在邊上見他齜牙咧嘴的,就紅了眼睛。

    「哥哥……」

    小小的女娃,那嘴一扁著,頓時就讓人憐愛的不行。

    沈安馬上就忍住了疼痛,笑道:「哥哥哄你玩的呢,不疼。」

    果果卻還在傷心,沈安就單手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問她中午吃了什麼,午覺可睡的好……

    等擦完藥酒之後,沈安覺得膀子舒服多了,就誇讚了陳洛。

    「家父也是武人,以前家裡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老鼠、蛇蠍什麼的,家父曬乾了,有的吃肉乾,有的是泡酒……」

    沈安的咽喉湧動了一下。

    陳洛卻沒啥感覺,繼續說道:「郎君,小人繼承了家父的醫術,對傷患多有把握……」

    沈安乾咳一聲道:「這個……下次吧。」

    趙仲鍼來了,和沈安進了書房之後,他就要了熱茶,連喝三杯,這才緩過來。

    沈安見他面色發白,就問道:「有事?」

    趙仲鍼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宋庠剛上了奏疏,說他掌控樞密院,宋祁又掌控著三司,兩兄弟加起來權勢太重……他懇請陛下把他弟弟宋祁給放到下面的州縣去。」

    我去!

    這個……

    沈安見過各種手段,插刀的也見過不少,可親大哥插自己弟弟一刀,這個確實是沒見過。

    然後他就目睹了一次親兄弟的分裂。

    宋祁得知親哥哥的舉措後,沉默的上了奏疏。

    ——自請下放!

    宋祁走的那一天,天上飄著細雨。

    送他的只有兩人,而且還不是官員,至於宋庠,連影子都不見。

    沈安恰好要出城去視察作坊,就遇到了他們三人。

    他遙遙拱手,宋祁以為他是來送自己的,就感動的道:「和某有交情的都不敢來,可沈安和某隻是見過一面,卻……有人說沈安奸猾,某今日之後定然是不信的!」

    沈安覺得宋祁有些可憐,而且宋庠上次放話說樞密院不歡迎他,所以秉承著讓對手不爽我就爽了的宗旨,他叫人拿了些臘肉和香腸,快馬追上了宋祁,只說是一點小心意。

    宋祁此刻正是最落魄的時候,得了這些東西后,不禁老淚縱橫。

    「沈安……義薄雲天啊!」

    義薄雲天的沈安在視察已經建好的工坊,一群女人正在聽他講話。

    「……除非是男人能養家,否則女人別整日就在家裡伺候男人,出來給自己找個事做做,每日有錢糧進賬,家裡的娃也能多些零嘴……」

    這些女人年紀不一,從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都有。

    她們好奇的看著這位沈待詔,覺得他說的真好。

    「……女人要自強,要大膽的跨出這一步,等你們比自家男人還能掙錢了之後,你們在家裡的腰桿子就挺起來了,倒時候誰伺候誰……這可就說不準了!」

    他說的義正言辭,有個婦人就問道:「待詔,咱們這掙錢能比得上男人?」

    有人開頭,那些女人就開始起鬨了。

    三個女人等於一千隻那個啥,這裡大概有上萬隻。

    沈安一瞪眼,說道:「咱們這裡是按做工的量來算錢,做得多錢就多,童叟無欺。」

    女人們一聽就覺得有奔頭,當即有人問道:「待詔,若是有人剋扣咋辦?」

    「去榆林巷找我說話,我若是偏袒,那就不是男人!」

    「好!」

    沈安欣慰的看著這些女人,覺得自己也算是開啟了大宋婦女運動的先河。

    哥就是婦女運動的先驅啊!

    後世子孫得大書特書才行。

    「待詔,可你……還是個雛……算不得男人啊!」

    一個婦人在嘀咕,沈安的耳朵好聽到了,一臉黑線。

    他不好和女人計較,就說道:「誰還有問題的,趕緊了啊!不然我走了。」

    一群女人鶯鶯燕燕的圍攏過來,你問『每個月什麼時候發錢』,她問『能不能讓自家堂妹也來』

    等沈安狼狽的從這群女人的中間擠出來時,正等在外面的楊沫不禁就笑了。

    「這群女人……厲害!」

    沈安又叮囑了管事的幾句,然後和楊沫出了莊子。

    「宋祁說您義薄雲天,如今好些人都知道了,有人駭然而笑,說那宋祁怕是有些神志不清。」

    沈安一聽就怒道:「難道我不是嗎?」

    楊沫的嘴角抽搐一下,違心的道:「您當然是。」

    沈安嘆道:「那些人是嫉妒,羨慕嫉妒恨!」

    義薄雲天啊!

    好像是宋江才有的名頭吧。

    ……

    「義薄雲天?」

    趙允讓覺得怕是白日見鬼了。

    趙宗實坐在邊上給他泡茶,聞言就笑道:「爹爹,其實沈安也算是不錯,少年狡黠這誰都有,比如說仲鍼吧,昨日就把他妹妹氣哭了,還在邊上笑,氣得孩兒就揍了他一頓。」

    趙允讓搖頭道:「那少年……還有人說他慈悲為懷,好像是方外人說的。」

    趙宗實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外面進來了一個下人。

    「郡王,宮中的消息,生了……」

    趙允讓微微眯眼,問道:「是什麼?」

    趙宗實看似在泡茶,可手卻在顫抖。

    「女……」

    「呯!」

    茶杯落地,趙宗實手忙腳亂的去收拾。

    「好了!」

    趙允讓揮手讓下人出去,然後說道:「你無需慌張,此事……怕是定了。」

    趙宗實撿起了茶杯,強笑道:「爹爹,官家還能生呢!」

    趙允讓嘆道:「十三郎,官家不會再生皇子了,他沒這個命!」

    這一刻的趙允讓目光銳利,哪裡還能看出半點老態。

    「懂不懂?這就是命!」

    這時外面有人稟告道:「郡王,有人送了禮,說是來拜訪。」

    「讓他滾!」

    趙允讓冷冷的道:「官家正在傷心的時候,這時候來送禮,這是想害人呢!記住那人的名字,以後收拾他。」

    他見趙宗實面色難看,就說道:「這等事既然爭了,那輸了就會帶累子孫,所以你要好生的想想,為了你的女人和孩子們想想。」

    趙宗實應了,趙允讓起身道:「十三郎,從現在開始,咱們家啊!它就多事了!」

    沈安也接到了消息,他進了書房,誰都不見。

    書房裡,一張地圖擺在桌子上,這是沈安憑藉著記憶畫出來的地圖,不精確,比例更是可笑,可卻大概畫出了三國之間的態勢。

    「遼國……」

    外面有人敲門。

    「西夏……」

    「郎君,有客……」

    「大宋……」

    沈安漸漸沉浸在三國的糾纏裡,他的腦海裡漸漸多了硝煙。

    戰馬長嘶,箭矢劃過長空,勇士在慘叫……

    「穩住……」

    一排排宋軍步卒在列陣,他們握著長槍,絕望的看著對面漸漸起速的騎兵。

    長槍被折斷,步卒被戰馬撞飛,被馬刀劈砍……敵騎衝殺進來。

    「長斧!」

    沉默的陣列再度前行,一把把長斧劈斬下去。

    血色瀰漫……

    他抬起頭來,喃喃的道:「國大於家……陛下,恕我無能為力了。」

    趙禎對他不錯,但他卻不是神醫,並沒有生子秘方。

    兩個嬪妃都如同歷史上記載的生了皇女,趙禎……

    「這就是命啊!」

    他看著地圖,一拳砸在北方,猙獰的道:「這就是我的命!」

    他的宿命就該在北方。

    沈卞消失在北方,而他的兒子將會率領大軍踏破長城,殺進草原……

    他的命就是為大宋解開那個疙瘩,那個讓大宋被後人嗤笑為『弱宋』的疙瘩。

    「郎君,來了幾個客人。」

    「不見!」

    沈安知道這些都是試探者。

    趙允讓那裡不會少,趙允良那裡也不會少。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從今日開始,大宋就要進入到一個新時期了。

    他抬起頭,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0
第221章 別嘚瑟

    「沈安這下可嘚瑟了。」

    「為何?」

    「朝中好些重臣都上了奏疏,請官家接了宗室子進宮。」

    「官家同意了?」

    「那是官家呢!難道就這麼讓太子之位空著?到時候出了什麼……大宋還能指望誰?」

    「是了,太子是要立一個的。」

    「華原郡王府和汝南郡王府都有可能,沈安和汝南郡王府的關係密切。」

    「那府上的十三郎當年就進過宮,他的兒子和沈安交好。」

    「那沈安豈不是要得意了?」

    「肯定的,走路帶風……」

    一群街坊把外面的民意縮小展示在了榆林巷裡,等看到沈安牽著妹妹出來後,就換了話題,然後笑眯眯的衝著沈安拱手問好。

    「待詔好!」

    這個稱呼實際上有些不大對。待詔待詔,說的是手藝人。

    但沈安卻不介意。

    「諸位街坊好。」

    沈安牽著妹妹不好拱手,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果果也嚷道:「街坊好!」

    有人喊道:「待詔這是要去哪?」

    沈安笑道:「我兄妹去女道士那裡玩耍。」

    街坊們見他和氣,並無什麼倨傲,頓時就歡喜了。

    等他們兄妹走了之後,有老人就嘆道:「當初他們兄妹剛來榆林巷租房時,那時候看著可憐。沈安出去做買賣都是一頭挑著攤子,一頭挑著妹妹,可憐啊!可如今再看看,人家都成了大官,那個什麼……說書的。」

    「國子監說書。」

    「那可是不得了,教那些官員的。」

    「以前還有人嫉妒沈安呢!那是誰?現在怎麼不嫉妒了?」

    隨著沈安慢慢的發跡,這些街坊羨慕嫉妒恨是少不了的。

    可現在卻沒了。

    有人說道:「以前還能看得到,妄想著追上他,現在人沈安慢慢走咱們都追不上,那還嫉妒個什麼?!」

    人就是這樣,羨慕嫉妒恨大多是和自己差距不大的,當差距越拉越大,連對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之後,再狹隘的心都會變得平和起來。

    沈安牽著妹妹出了巷子口,就遇到了趙仲鍼。

    「仲鍼哥哥。」

    果果笑著揮手。

    「果果真漂亮。」

    趙仲鍼今日有些敷衍,等近前就說道:「安北兄,翁翁想招幕僚了。」

    幕僚?

    老趙這是覺得自家的智商不夠用,要請幾個外援來應對目前的局勢?

    「以前請了不來,現在湊著來了,可見也是些趨炎附勢的。」

    人在失勢時,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你。

    等你得勢後,會發現整個世界都在擁抱你。

    實際上並無差別,唯一的差別就在於權勢而已。權勢就像是磁石,能吸引無數覬覦和蛆蟲。那些蛆蟲想攀附上來,緩緩等待權勢發臭,直至變成爛肉的那一天,然後它們就能飽餐一頓。

    如今兩個郡王府雖然並無實權,可這玩意兒就像是買期貨一樣,那些人依舊敢於下注。

    沈安帶著妹妹去了女道觀裡,請了裡面的一位道醫給妹妹看了身體,結果不錯。

    「令妹的身子不錯。」

    女道士看著慈眉善目的,面對著沈安遞來的一塊銀子依舊不動色。

    「出門帶不了銅錢,請見諒。」

    女道士微微頷首,目光淡然。

    真正的大德高士不會故弄玄虛,他們早已把人生和世間看透,知道這一切只是虛幻,生死都是虛幻。

    在他們的身上,時光彷彿停止了流動。

    出了道觀,果果歡喜的道:「有姐姐。」

    幾個少女從前方走過,裙裾飄飄,只留下了一陣笑語。

    趙仲鍼今天有些沉默,直至此時才說道:「安北兄,他們說我該弄幾個老師……」

    這是……迫不及待了?

    「你翁翁怎麼說?」

    「我翁翁沒說話。」

    沈安搖搖頭道:「鎮之以靜,別嘚瑟!」

    他不知道趙禎具體駕崩的時間,可卻知道趙仲鍼進宮的時間不是現在。

    而且這些人老是把趙禎想做是一個皇帝,皇帝嘛,就該是無私的。

    所以群臣這些年一直在蜂擁上奏,讓趙禎趕緊接個宗室子進宮來當太子,至於趙禎會不會心疼……你是皇帝啊!你竟然會心疼?

    皇帝高高在上,冷漠無情。

    趙禎的仁慈帶著煙火味,可群臣在考量事情時卻把他當做是廟裡的木胎神像。

    多年前就不斷有人建言,讓他接宗室子進宮,趙宗實就是這個建議的產物。

    可趙禎的難受和憋屈都被大家忽略了。

    趙仲鍼點頭,回到家中後,趙允讓那邊就召他過去。

    趙允讓和趙宗實都在。

    這是一個小型議事的規制。

    趙允讓看了趙宗實一眼,說道:「此事就如浪潮,一旦開始就不可抑制。但我家卻由此引人注目了,各種手段怕是層出不窮……」

    他對趙宗實說道:「一人計短,十三郎的身邊得有人幫襯才是。」

    他看向了顯得格外沉穩的趙仲鍼,滿意的道:「仲鍼此後當多讀書……」

    這是要讓趙仲鍼多留在家裡,而且也得要重新請先生。

    趙仲鍼苦著臉,趙宗實哪怕不想進宮,可也瞪了他一眼。

    趙允讓喜滋滋的道:「如今兩家都在盯著,此時誰犯錯少,誰就是贏家,贏著贏著的,就上去了。」

    「你看這人行不行?」

    兩人在商討著人選,壓根就沒有徵求趙仲鍼意見的意思。

    長輩的考量總是要比你強,所以接受就是了。

    兩人最後敲定了五人,趙允讓就叫了老僕進來,準備安排人去拜訪。

    趙宗實微笑著,他現在需要的是養病。

    所以幕僚不幕僚的對他來說就是扯淡。

    他看向了自己的長子,目光慈祥。

    「翁翁。」

    「什麼?」

    「孫兒……不想要什麼幕僚。」

    趙宗實愕然。

    趙允讓一怔。

    趙宗實問道:「你這是為何?」

    趙仲鍼說道:「此事還是要暫時安靜些才好。」

    趙允讓和趙宗實相對一視,然後都笑了起來。

    「你這孩子……此事已成定局,群臣都在進言,官家遲早會同意的。」

    現在請了幕僚來,就是讓你們快速接受外面的各種信息,並漸漸習慣那種分析問題的方式和角度,免得進宮後兩眼一抹黑,遇事就措手不及。

    趙允讓認為這是小孩子在鬧彆扭,就沒在意。

    可趙仲鍼卻再次說道:「翁翁,這不是時機。」

    「你不要?」

    趙允讓覺得這是小孩子發倔,就莞爾道:「那就由得你。」

    官家的年歲不小了,而且身體一直不大好,誰知道他什麼時候駕崩?

    所以時不我待啊!

    趙允讓說道:「他那裡有個沈安,倒也罷了,還是十三郎這裡吧。」

    趙仲鍼鼓起勇氣說道:「翁翁,怕官家忌諱呢!」

    趙允讓笑了起來,然後對趙宗實點點頭,示意他來回答這個問題。

    趙宗實說道:「這是社稷大事,君王無私,社稷無私,官家多年的帝王,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做了皇帝就該沒感情,和廟裡的菩薩差不多,他忌諱個什麼?

    而且郡王府最近不見客,這就是在表示自己的態度。

    至於幕僚,這肯定不在帝王的眼中。

    趙仲鍼搖搖頭,起身說道:「翁翁,孫兒不要。」

    他很是嚴肅的說道。

    趙宗實微微不悅,就看向了趙允讓。

    趙允讓卻只是笑道:「隨你,你且和沈安去攪合吧。哦,最近還多了個神童般的王雱,少年人就該一起玩耍,去吧。」

    這是哄小孩子呢?

    隨後就派人去拜訪幕僚人選。

    ……

    「官家,兩家郡王府倒是不怎麼見客,只是都請了幕僚。」

    宮中,趙禎的目光冷清,說道:「都給誰請了?趙允讓和趙允良沒請?」

    張八年冷冷的道:「趙允讓請了三個,趙允良請了五個。」

    趙禎把手中的奏疏扔在案几上,隨口問道:「趙仲鍼呢?」

    張八年沒想到他竟然還問下一代,就說道:「據說是想請,可趙仲鍼說忌諱,不要。」

    「忌諱啊!」

    趙禎的眼中多了怒色,說道:「一個孩子都知道忌諱,都知道不來刺我的心,可那些大人呢?都是狼心狗肺!」

    「都以為朕是鋼筋鐵骨,都以為朕從裡到外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熱。可若是如此,無數人的腦袋早就該掉了!都該掉了!」

    皇帝很少會咆哮,不,是壓根就沒有過。

    可現在宮中卻迴蕩著他咆哮的聲音。

    一陣咆哮之後,趙禎冷靜下來,吩咐道:「朕記著三司那邊有些陳年的賬務,說是不好理,還準備新招收人手來重新核算,朕看不必了。」

    他負手回身站著,淡淡的道:「宋祁走之前說今年的耗用怕是會有些捉襟見肘,既然如此,那就節省些,讓他們弄,否則白白拿著錢糧,那是坐吃等死。」

    陳忠珩覺得身上一冷,然後一股幸災樂禍的快意就襲上心頭。

    叫你們嘚瑟!

    稍後他就帶著十多輛牛車去了三司。

    「什麼?要賬冊?」

    宋祁滾蛋了,現在三司使的職位還在空缺中。

    所以得知這個要求後,整個三司都懵逼了。

    王安石是度支判官,對那批陳年賬冊有些印象,就帶著陳忠珩去。

    「多來些人!」

    眼前的櫃子裡全是賬冊,陳忠珩拿起一本來翻動了一下,頓時灰塵就飄飛的到處都是。

    「啊嘁!」

    他打個噴嚏,想起那兩家子人愁眉苦臉的模樣就想笑。

    主辱臣死,你們把官家當做是死人,那就接招吧。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1
第222章 趙允讓倒下了

    「官家說未來的皇子要學,什麼都要學,這不就給你們送來了賬冊,算清楚了這些賬冊,自然就會知道大宋是個什麼樣了。」

    幾輛牛車進了郡王府,然後卸車。

    「郡王畫個押吧。」

    還得要畫押,而且還有威脅。

    「若是這些賬冊洩露出去,郡王……官家大抵不會管,可宰輔們卻要發怒了。」

    趙允良呆呆的看著堆積了一整個屋子的賬冊,只覺得一萬頭草泥馬從心頭疾馳而過。

    這特麼得核算到什麼時候啊!

    而且還不許洩露出去,也就是說不得請外面的人來幫忙。

    家中的下人大多不識字,識字的大多是主子……

    可識字的主子也沒幾個懂怎麼算賬的……

    這是要逼死人嗎?

    他仰頭無聲的咆哮著,覺得官家的腦子怕是出了問題。

    趙允讓同樣覺得趙禎的腦子有問題。

    「這得算到什麼時候?」

    他怒了,只想打人!

    陳忠珩笑道:「為官家分憂,為大宋分憂,想來郡王會不甘落於人後。」

    這話直接堵住了趙允讓的怒火。

    你們是備胎,既然是備胎,那就得做出憂國憂民的姿態來。

    什麼叫做算到什麼時候?

    你難道不願意?

    賬冊卸貨完畢,陳忠珩把臉一板,說道:「官家說了,趙仲鍼不在其列。」

    我曰!

    趙允讓真是想噴幾句才舒爽,可陳忠珩帶著人走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的賬冊。

    「這是什麼意思?」

    趙允讓呆呆的看著一屋子的賬冊,欲哭無淚的道:「這得算到何年何月啊!」

    趙宗實也面如土色的道:「爹爹,兩家都有呢!」

    趙允讓悲哀的看著那些賬冊,說道:「叫人來。」

    沒多久,他的一群兒孫們都來了。

    趙允讓仰頭大笑著,「哈哈哈哈!趙允良,老子比你能生,老子的兒孫比你多。老子現在還能幹*女人,你能嗎?哈哈哈哈!」

    一群兒孫滿臉黑線的看著他在大笑。

    「哎!」

    大笑完了之後,趙允讓糾結的道:「那麼多賬冊,這日子怎麼過?還有,官家究竟是為何要責罰兩家郡王府?想不通這個,老夫晚上都睡不著。」

    一群兒孫都猜不到。

    這時趙仲鍼從外面野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就脫口而出道:「翁翁,咱們家這是太嘚瑟了……」

    臥槽!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在場的長輩都差點被氣吐血了,同輩的都一臉敬佩的看著趙仲鍼。

    英雄,一路走好!

    趙允讓虎著臉道:「過來!」

    老傢伙惱羞成怒了,這是要準備動手的徵召。

    趙仲鍼覺得勢頭不妙,也不說退縮,就梗著脖子道:「翁翁,嘚瑟要被收拾呢!」

    趙允讓氣得雙手胡亂去抓,然後喝道:「抓住他!」

    有人去拎住了趙仲鍼,趙允讓摩拳擦掌的過來,準備給這個跳脫的孫子一頓教訓。

    趙宗實一臉的糾結,喝道:「趕緊認錯。」

    趙仲鍼也覺得不對了,見自家祖父目露凶光,就知道這一頓怕是有些難捱。

    「翁翁,是安北兄說的,您有本事就和他辯去!」

    安北兄,您辯才無雙,小弟就先借用來逃生則個。

    趙允讓的巴掌再也下不去了,喝道:「去請了沈安來。」

    稍後一頭霧水的沈安就來了。

    一排廂房都變成了賬房,老趙的兒孫們拿著筆,翻動著賬冊,愁眉苦臉的在算賬。

    沈安看著這個場面就笑道:「郡王家大業大,這一屋子的賬務可不得了啊!」

    「你為何不去?」

    可等看到趙仲鍼站在邊上無所事事時,沈安就怒了。

    哥教你那麼多算術的知識,這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時機啊!

    趙仲鍼尷尬的道:「官家不許。」

    什麼意思?

    沈安進了其中一個房間,就呆住了。

    「艹你娘!老夫的眼花了,看著都是墨團,怎麼算?!」

    趙允讓把毛筆別在耳朵上,一手翻動賬冊,一手在紙上滑動。

    趙宗實就在他的身邊,也是無奈的看著自家父親發飆。

    「安北來了。」

    瞬間沈安就發現這些人都在看著自己。

    呯!

    趙允讓一拍桌子,然後把耳朵上的毛筆一扔,沒注意就扔到了一個兒子的臉上。

    那個兒子呆滯的摸了一把臉,看看手上的墨跡……

    他起身道:「好你個沈安北,竟然教仲鍼譏諷老夫是嘚瑟,來,老夫今日在此,你且來說說哪嘚瑟了,若是說的不准……」

    老傢伙凶神惡煞的,大抵是被氣壞了。

    幾人去了屋外,趙仲鍼把事情說了。

    沈安摸著下巴沉吟道:「郡王,說句得罪的……」

    趙允讓的臉頰顫抖了一下,怒道:「老夫的心胸寬廣的很!」

    沈安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就說道:「還是嘚瑟的後果。」

    趙允讓下意識的就怒目而視,然後想起自己剛說的心胸寬廣,就強忍了下來。

    「毫無根據!」

    老傢伙依舊在耿耿於懷。

    他需要一個解釋。

    沈安說道:「要不……試試?」

    「怎麼試?」

    「把那些幕僚都退了。」

    趙允讓盯住了沈安,咬牙切齒的道:「你可知道這些幕僚才將聘來,才一天就把他們趕回家去……你可知道郡王府的名聲將會因此而臭不可聞嗎?」

    這是兒戲!

    連皇帝也不會這麼無賴。

    你忽悠我呢小子!

    沈安說道:「儘管試試。」

    藥醫不死病,他只是勸說,聽不聽是趙允讓的事。

    趙禎對外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完美的帝王形象,可沈安卻是來自於後世。在後世,大家壓根就不相信什麼完美,秉承人性本私的出發點,趙禎的一些心思自然無所遁形。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Bug,甚至能猜測到帝王的性格。

    而這群人卻以為帝王是無情的,就去戳趙禎的肺管子,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換了他被人這麼戳肺管子,非得炸了不可。

    不過這些年太多人建議趙禎接了宗室子進宮,甚至脾氣不好的言辭還很激烈,比如說韓琦。

    可這些都沒激怒趙禎,於是這些人都以為皇帝是個沒感情的東西。

    可皇帝忍臣子,那是因為他沒法不忍,否則會被群起而攻之。

    可你們是宗室啊!

    都是老趙家的人。

    朕關起門來收拾你們,誰敢來置喙?

    然後趙允良和趙允讓兩家子就悲劇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趙允讓一時間難以決斷,等沈安走了之後,郡王府裡繼續算賬。

    他的兒子很多,孫子也多,可能在算賬這件事上管用的卻沒幾個。

    趙允讓帶頭核算,不過是兩天就氣得飯都吃不下,回頭那幾個新請的幕僚覺得核算的速度太慢了,怕是對官家有些不恭敬,又建議加個班……

    臥槽!

    趙允讓本就覺得悲憤欲絕,再被這麼一建議,頓時就火大了。

    「老夫的眼袋都能裝酒水了,還能熬夜嗎?一群畜生,一群畜生!」

    一群兒子看著他,有個兒子說道:「爹爹,沈安說過把他們弄走就好了。」

    老趙勃然大怒,手一揮……

    咻!

    茶杯飛了出去。

    茶杯沒砸到人,但幾個站在前面的兒子滿臉茶水。他們悲憤的回身,看著那個安然無恙的肇事者。

    趙允讓站在那裡長吁短嘆,他覺得這事兒不能再拖延了。

    「去問問沈安,要認真些。」

    稍後楊沫回稟,「郡王,沈郎君說……隨便。」

    哥話只說一遍,聽不聽在你。第二遍就是隨便。

    趙允讓一跺腳,說道:「請他們走!」

    「爹爹!」

    有人說道:「這事兒戲了,朝令夕改的,於十三郎那裡是大忌,傳出去咱們郡王府的名聲可不好聽。」

    未來的帝王是不能朝令夕改的,那是沒有主見的表現。這等帝王會被臣子操縱,成為一個傀儡。

    趙允讓罵道:「蠢貨!總得試試,名聲……此事是老夫做下的,老夫的名聲值幾個錢!請出去!」

    他不怕什麼朝令夕改,因為事兒是自己做下的。

    老夫老了,要名聲來做什麼?

    於是郡王府的幕僚才進來三天就被請了出去,不過老趙還算是不錯,每人多發了兩月薪俸,算是遣散費。

    那些幕僚出去後自然要發發牢騷,說郡王府把他們當猴耍,今日請進家去,三天後趕出來,這樣的人家……

    後面的話沒說,但有心人自行腦補出來了。

    ——這樣的人家也能是皇子的熱門人選?

    外面的風聲一下就起來了。

    趙允讓有些惱火,但卻不肯去責怪沈安。

    家中的兒孫多了,難免會有些不同的聲音。

    有人就說沈安這是瞎胡扯,隨意一句話就導致了郡王府現在的被動局面。

    趙允讓心情不好,就出門喝酒散心,結果卻在街上遇到了趙允良。

    兩個老對頭相遇,自然是要互相譏諷一番。

    趙允讓的戰鬥力那是槓槓的,一路把趙允良噴的沒有還手之力。

    在路人的旁觀下,趙允良捋了一下垂在臉側的一束長發,然後淡淡的道:「請個幕僚都是朝三暮四的,一點定性都沒有,你還想什麼?還能幹什麼?」

    據旁觀者說,當時趙允讓的臉都被氣得漲紅,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會倒下。

    這一戰堪稱是熱烈,結果以趙允讓慘敗而告終。

    一回到家趙允讓也沒說,只是倒頭就睡。

    等那個阿蘇去叫他起床吃飯時,才發現趙允讓已經燒了。

    「郡王病了……」

    老趙不年輕了,這下就一病不起。

    這可是郡王府的定海神針啊!

    定海神針突然垮掉了,整個郡王府都有些六神無主。

    而外面得了消息之後,頓時就引發了一輪新的猜測。

    「……說咱們家是沒出息,得了些希望就坐不穩,這不翁翁就病倒了,大概是高興慘了……樂極……生悲。」

    「……趙允良在家擺酒宴……說咱們家十三叔穩不住。」

    「……」

    趙仲鍼進來了,他低著頭,邊上有人說道:「仲鍼,那沈安說自己是邙山名醫的傳人,要不……請他來看看?」

    「是啊!你翁翁燒的厲害,都人事不省了,郎中說再不醒……怕就醒不來了。」

    趙仲鍼低下頭,雙拳緊握。

    什麼名醫,這只是藉口。

    這事沈安是始作俑者,這些人想當面質問他而已。

    他艱難的抬頭,說道:「此事……是我錯了。」

    趙宗實的一個哥哥說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趙仲鍼點點頭。

    「一旦你翁翁有個什麼……你就是不肖子孫……」

    你害死了自家的翁翁,以後的大宋再無你的存身之地。

    就在趙仲鍼點頭的同時,外面有僕役來稟告道:「諸位郎君,宮中有人來了。」

    剛才的事被拋在一邊,一干人站在外面恭候。

    趙仲鍼守在祖父的身邊,看著他那乾燥的嘴唇,聽著那急促的呼吸聲,淚水不知不覺的就滑落下來。

    「翁翁……」

    阿蘇坐在另一邊,她那張木然的臉上突然多了些溫柔,說道:「阿郎最疼愛你……」

    「我知道。」

    趙仲鍼的淚水奔湧而下。

    「怎麼病了?」

    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來,接著進來一人,趙仲鍼見過,竟然是陳忠珩。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1
第223章 老夫才是蠢貨啊!

    陳忠珩是官家的近侍,一般出來肯定是有目的。

    他怎麼來了?

    趙仲鍼起身,陳忠珩順勢走過來,見到趙允讓的模樣後就說道:「哎!這是何苦呢!」

    你們刺激官家,這下好了吧?倒霉了吧?

    這話意味深長,此刻卻無人去揣摩。

    「官家聽聞郡王病了,就讓某趕緊帶著御醫來了。」

    御醫來了?

    氣氛熱烈了些,大家都覺得不是個壞兆頭。

    御醫進來診治了一番,然後說道:「這是急切了,老人忌諱這個,一下就燒了起來,不過剛發病,還好。」

    急切了?

    陳忠珩看了御醫一眼,御醫微微點頭,表示確診。

    這火都燒上來了,鼻息咻咻,顯然是心急了。

    趙仲鍼站在那裡,突然鼻子一酸,淚水再度滑落。

    外面傳聞趙允讓是氣急敗壞才病的,可他倔強一生,哪裡會因為這個而氣急敗壞。

    他分明就是擔憂子孫而心急如焚……

    陳忠珩並未走,等御醫一碗藥灌進了趙允讓的肚子裡後,他問道:「可穩妥了?」

    御醫自信的道:「穩妥了。」

    不過是半個時辰,趙允讓的燒竟然就退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當看到了陳忠珩時,就掙紮著想爬起來。

    陳忠珩趕緊過去,然後伸手按住他,笑眯眯的道:「郡王折煞某了,躺好躺好。」

    趙允讓覺得口渴,可卻直勾勾的看著陳忠珩問道:「官家是何意?」

    室內的氣氛驟然一緊。

    陳忠珩看看左右,微微點頭道:「官家聽聞郡王熬夜核算賬冊,就擔心郡王的身體,這不某就帶著御醫來了……官家說了,事要慢慢做,不著急。宗室的老人不多了,要保重……」

    趙允讓的臉上一下就多了光彩,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回稟官家,就說老夫知道了,回頭那賬冊繼續算,多久都算。」

    陳忠珩笑道:「郡王果真是宗室長者,老成謀國啊!某定然回稟給官家。」

    他看了趙宗實一眼,見他面色蒼白,就微微點頭。

    等再看到眼睛有些紅腫的趙仲鍼時,他就更滿意了。

    「十三郎代為父送陳都知。」

    前腳陳忠珩才出去,後腳趙允讓就咆哮道:「老夫還沒死呢,一個個就弄出張喪父的臉來作甚?滾!」

    外面的陳忠珩眼皮子跳了一下,讚道:「郡王好精神。」

    趙宗實尷尬的道:「是啊!家父……精神。」

    這才醒來就開始罵人,誰有他精神?

    他把陳忠珩送出了郡王府,再次回到房間時,就見一群兄弟都還在,誰都沒走。

    「……爹爹,陳忠珩這話有些玄妙啊!」

    趙允讓覺得身體裡的那股子燥熱在漸漸消散,渾身舒坦。

    他衝著站在角落的趙仲鍼招手:「仲鍼來。」

    趙仲鍼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過來,跪在了床邊。

    「翁翁,孫兒不孝……」

    「起來!」

    趙允讓叫人把他拎起來,然後說道:「此事翁翁卻是錯怪了沈安,自家還惱火犯病,這是什麼?這就是自作自受啊!翁翁自詡閱歷深厚,可在此事上卻不及沈安敏銳,丟人!」

    趙仲鍼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卻不知道這是什麼說法。

    那些兒子們也是有些懵懂,參悟出來的那幾個都在微笑。

    幸好還有聰明的兒孫啊!

    趙允讓嘆息了一聲,說道:「官家的意思是說……那賬冊咱們家可以慢慢弄,讓老夫保重身體,這就算是……脫罪了。」

    那些兒子們馬上就歡喜起來,加上趙允讓的氣色看著不錯,所以氣氛漸漸多了輕鬆。

    有人問道:「爹爹,那和沈安有何關係?」

    這是大部分人的疑惑。

    沈安說的是郡王府太嘚瑟了,所以官家看不過去,直接下手讓他們灰頭土臉。

    我們沒嘚瑟啊!

    趙允讓看著虛空,嘆道:「宮中才生了皇女,官家的心情鬱鬱,這當口咱們去找了幕僚,心急火燎的為了十三郎和仲鍼進宮做打算,你們說說,官家會怎麼想?」

    「官家……官家是帝王啊!」

    帝王不該是沒感情的嗎?

    那些臣子每年都會進言,讓官家趕緊請了宗室子進宮,可官家不也是沒發飆?

    趙允讓的神色有些古怪,最後嗤笑了一聲,說道:「大宋實則是帝王和文官共治天下。官家忌憚文官,可卻不會忌憚咱們。那沒處去的火氣都衝著咱們來了。」

    自作孽啊!

    有人就問道:「爹爹,興許是您病了才讓官家改主意的呢?」

    「蠢!」

    趙允讓想發火,最後還是忍住了。

    「老夫的死活官家不會掛心,懂不懂?」

    宗室的人病了,除非是重病,否則御醫不會來。

    而陳忠珩更不可能會來。

    至於宗室的人死了,官家最多是流幾滴眼淚,可也僅僅如此而已。

    所以這事兒一點就透。

    「竟然是沈安說的原因?」

    「他竟然早就看到了這個?」

    「爹爹,咱們先前還不聽他的,他這是不是惱火了。不然先前就該來探望您的。」

    趙允讓卻徹底想通了,苦笑道:「沈安盡力勸說了,只是老夫當時鬼迷心竅,卻是把他的話當做了耳旁風,自作孽啊!」

    這一場變故沈安早就猜到了,而且還提前給郡王府說了。

    可大夥兒都沒當回事,結果差點翻船。

    尷尬啊!

    一家老小面面相覷,都覺得全家的腦子加起來竟然還比不上沈安那個少年管用。

    丟人啊!

    趙允讓搖頭,其他人都看向了趙仲鍼。

    「仲鍼,先前卻是委屈你了。」

    那些叔伯先前對趙仲鍼不滿之極,難聽的話也說了一籮筐,此刻趙允讓說清楚了此事,就有些尷尬了。

    一個伯父走過來,笑眯眯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那沈安就是個有出息的,仲鍼你和他交好,以後定然也會有出息。」

    另一個伯父乾咳一聲,正色道:「先前卻是急切了,弄錯了此事,幸虧仲鍼當時堅定,否則真把沈安請來了,那咱們家的臉可就丟了,哎!都是急的啊!」

    「仲鍼可別往心裡去,回頭咱們還得托你去感謝沈安一番呢!」

    「……」

    這些叔伯的態度轉變的太快了,讓趙仲鍼有些茫然。

    他想起了沈安當時說嘚瑟的時候,那神色有些唏噓,當時他還以為是為了自家,此刻想來,定然是在為了官家的境遇。

    我也是嘚瑟的,所以才沒有體會到那等心境。

    安北兄當時也在暗示我,可我卻沒有察覺,他定然是失望了吧……

    在一陣熱情的聲音中,趙仲鍼躬身道:「此事多虧了安北兄,我在此事上卻是輕浮了,自請靜室獨處三日。」

    這群叔伯一下就愣住了。

    「仲鍼此次表現的很是堅定,為何說是輕浮了?」

    有人不解,趙仲鍼說道:「若是能早些察覺了官家的心思,翁翁也不會遭罪,我卻是錯了,不孝之至。」

    他衝著一臉欣慰的趙允讓躬身,說道:「翁翁保重,孫兒這就去了。」

    等他出去之後,一室靜默。

    那些叔伯是無話可說。

    侄兒都說自己浮躁了,所以害的趙允讓生病,那我們作為叔伯的呢?

    一夥叔伯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爹爹,孩兒想起了以前的仲鍼,狡黠,還調皮,可現在……」

    趙允讓點頭道:「是啊!變化頗大,讓人欣慰。」

    「爹爹,那沈安難道就那麼出色?竟然能讓仲鍼進步那麼大。」

    趙宗實對此事最有發言權,他說道:「仲鍼這一年來越發的懂事了,而且還知道了不少我也不懂的學識。」

    才跟著沈安廝混了這一年,趙仲鍼的變化之大,讓人心驚和歡喜。

    這個孩子……他長進了啊!

    趙允讓歡喜不勝,說道:「見到仲鍼如此,為父此刻都願意含笑而去,歡喜啊!」

    兒孫長進有出息,這是長輩最大的歡喜,在場的都懂。

    一番歡笑後,趙允讓罵道:「趙允良那個畜生,去看看,為父打賭,宮中人不會去他家,他鐵定還在熬夜算賬。」

    ……

    華原郡王府裡愁雲慘淡。

    趙允良看著那一屋子的賬冊,再看看那幾個兒孫在艱難的核算,不禁就悲從心頭來。

    這都熬幾宿了啊!

    新請的幾個幕僚看著這一幕也有些傷感,其中一人說道:「郡王,官家說讓府中的人做,要不我等……」

    草泥馬!

    其他幾個幕僚不禁用殺人的目光掃了這個同僚一眼,心想那麼多賬冊,能讓人算到發狂。咱們好不容易沒栽進去,你特麼竟然還主動想幫忙?

    大家都才將被招聘進來,和主家沒多少感情,所以旁觀才是王道啊!

    趙允良滿意的道:「幾位先生的心思是極好了,那就多謝了。」

    多了幾個幕僚,這速度頓時就快了起來。

    趙允良也得了空閒,就關心了一下老對手的情況。

    「老夫只是說了一番話,他趙允讓若是被氣死了……這事兒還真是麻煩。」

    趙允良說著麻煩,但眉間的得意卻掩飾不住。

    「郡王,宮中的人往汝南郡王府那邊去了!」

    「真的不行了?」

    趙允良有些心虛,擔心自己會被牽累。

    消息不斷傳來……

    「郡王,陳忠珩去了那邊……還有御醫隨行。」

    趙允良的臉色漸漸變了。

    「派人去打聽。」

    他在自我安慰著,覺得可能是趙允讓不行了,所以陳忠珩才親自出來。

    「郡王,那邊已經好了。」

    來稟告的下人一臉糾結,趙允良罵道:「蠢貨!你怎麼知道的?」

    下人偷看了他一眼,說道:「王府周圍的人說的,他們說那人罵人的聲音外面都能聽到,罵的……他還罵了您。」

    趙允良覺得很遺憾,就嘆道:「他罵了我什麼?」

    「他……他罵您是……是老畜生。」

    「那老傢伙才是老畜生!」

    趙允良覺得這事兒可以告一段落了,大家一起算賬吧。

    而且他一琢磨,就覺得官家會不會是擔心他們兩邊爭鬥起來,所以才弄了這些賬冊給他們消磨時間。

    整日都陷在那些數字裡,吃飯睡覺腦子裡都是數字,哪還有功夫去琢磨自己的老對頭。

    他覺得自己真相了,於是就說道:「抓緊算吧,越認真越好。」

    一家子包括新請的幕僚都在算賬,然後……

    「郡王,宮中來人了。」

    「什麼?」

    趙允良歡喜的道:「肯定是好消息,迎一迎。」

    來人是陳忠珩。

    他的身後跟著三輛牛車,上面堆滿了賬冊。

    「這是……」

    趙允良看到那些賬冊後,那怒火真是遏制不住了。

    陳忠珩昂首道:「這是新的,郡王接了吧。」

    趙允良大怒,卻不敢發作出來。

    一家子看著新增加的賬冊欲哭無淚,趙允良笑道:「趙允讓那裡也好不了,去看看他家都了多少。他家人口多,說不準會多出好幾車來。」

    隨後他就把剩下的賬冊分解了,按照人頭分解。

    有兒子抱怨道:「爹爹,那幾個幕僚正好能把新來的賬冊接過去,咱們還是那麼多啊!」

    趙允良只覺得心中一跳,但覺得不大可能。

    「郡王,趙允讓那邊沒增加……」

    瞬間一群人都呆住了。

    一個新來的幕僚呆呆的道:「莫不是……那幾車賬冊莫不是專門為我等準備的?」

    不得不說,這人真相了。

    趙允良喃喃的道:「難道真是……難道請幕僚錯了?」

    他看著那幾個面色難看的幕僚,一拍腦門子,懊惱的道:「讓那老東西猜對了!」

    他只覺得胸口發悶,想吐血……

    「老夫當初還譏諷他驅散幕僚是兒戲,是個蠢貨,如今看來……老夫才是蠢貨啊!」

    趙允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幸而有人扶住了。

    「來人吶!郡王暈倒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1
第224章 陛下,臣請練兵

    「郡王,陳忠珩帶著幾車賬冊去了趙允良家。」

    「哈哈哈哈!好!」

    「郡王,趙允良暈倒了!」

    「假的!」

    老趙歡喜了,御醫交代他要靜養幾日都忘了。

    「仲鍼呢?」

    兒孫們來勸,結果可想而知,老趙哪裡會聽。

    等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子不在,他就怒了。

    「你等還在遷怒仲鍼嗎?畜生,滾!」

    一群兒孫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訕訕的道:「爹爹,仲鍼不是說要獨處三日嗎?您……忘了?」

    趙允讓才想起這事,但他依舊是板著臉道:「也不知道提醒老夫,一群畜生!」

    兒孫們一臉便秘,心想趙仲鍼不是親口給你說的嗎,你自家忘記了還遷怒人。

    他大步走到了趙仲鍼的房間外,喊道:「仲鍼出來。」

    裡面傳來了趙仲鍼的聲音,「孫兒還有兩日,翁翁好生歇息。」

    靜室獨處……那滋味實際上和蹲禁閉差不多。

    那滋味……

    趙仲鍼後悔了。

    門窗全部關閉,室內的光線很差。

    恐懼、無聊、寂寞……

    他漸漸在回想著自己的過去,然後想起了家裡的情況。

    翁翁年歲大了,獨立支撐著這個家很辛苦。

    但目前家中卻無人能代替他……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那是個可憐人,從孩提時被接進宮中,成為萬眾矚目的幸運兒,再到孤零零的出宮歸家,無數白眼和奚落……然後他就崩潰了。

    他畏懼宮中,潛意識裡不想和帝王這個詞有任何聯繫。

    可正如沈安所說的那樣,你越不想要的東西,老天爺就越會把它送給你。

    世間事多半是這樣。

    翁翁垂垂老矣,爹爹要養病……

    我要奮發啊!

    兩天後,他走出房間,就看到了祖父和父親。

    「翁翁,爹爹。」

    他看著久違的陽光,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

    趙允讓滿意的道:「你在慢慢的長大,好。」

    趙仲鍼覺得自己還需要更快的成長。

    他去了沈家。

    「哥哥,花花跑啦!」

    果果站在樹下,嘟嘴叉腰。

    樹下有一張躺椅,沈安就躺在上面,一本書蓋住了他的臉。

    「花花。」

    沈安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花花從大門方向竄了出來。

    一同來的還有趙仲鍼。

    「安北兄,我翁翁說要謝謝你。」

    沈安把臉上的書拿開,見他空手空腳的,就問道:「那謝禮呢?」

    趙仲鍼赧然的道:「忘記了。」

    沈安指指邊上,等趙仲鍼坐下後,他說道:「許多時候壞事會變成好事,你家此事就是如此,所以別糾結這些。」

    「沒糾結。」

    趙仲鍼簡單說了最近幾天的情況,沈安睡意全無。

    臥槽!

    老趙差點就被我給坑死了?

    趙允讓要是翹腳了會是什麼後果?

    沈安後怕之餘,就問了趙允良的近況。

    「宮中又送去了些賬冊。」

    「噗!」

    沈安不禁就笑噴了。

    他覺得趙禎真的是有些惡作劇的意思。

    ……

    「……汝南郡王說自家孫兒長進了,很是歡喜。」

    別人家的孫兒啊!

    趙禎有些苦澀,但還是微微點頭。

    他是皇帝,在洩憤之餘,他還得要為大宋的未來考慮。

    所以他在觀察著這兩家人的表現。

    「華原郡王據說是氣暈了。」

    陳忠珩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消息。

    好還是壞……

    趙禎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幕僚呢?」

    「還在。」

    陳忠珩在心中為趙允良默哀了一瞬。

    「陛下,相公們來了。」

    「請來。」

    趙禎端坐著,整理了一下衣冠。

    宰輔們一起來了,說明大宋發生了些什麼讓他們頭痛的事。

    富弼打頭,宰輔們魚貫而入。

    「何事?」

    趙禎覺得頭有些暈。這種感覺有些年頭了,最好是去睡一覺。

    可白日睡了,晚上又會失眠。

    奈何啊!

    富弼沉聲道:「宋相說說吧。」

    才將『大義滅親』的宋庠出班說道:「陛下,剛到的奏報,交趾襲擾欽州,掠奪人畜不少。」

    趙禎瞬間就想砸東西。

    此刻他無比豔羨趙允讓那個老傢伙。

    趙允讓的嗓門大,心情不爽誰都敢罵,有時候還在家裡罵他這個皇帝,那聲音之大,若是周圍安靜些,街坊都能聽到。

    朕也想罵人啊!

    「廣西安撫都監蕭注說交趾不服王化,當討伐才是……」

    所謂廣西,指的就是廣南西路,和交趾接壤。

    宋庠抬頭看了趙禎一眼,說道:「交趾……乃是不毛之地,我朝當初也是耗費頗大,若非是狄……若非是官家英明,當年儂智高時,交趾就要趁勢侵入大宋了。官家,要慎重啊!」

    當年大宋的西南被儂智高弄的處處烽煙,局勢糜爛,若非是啟用了狄青前往,怕是西南要不復大宋所有了。

    宋庠看了韓琦一眼,歉然頷首。

    我可不是有意提及狄青,你別誤會。

    趙禎怒道:「當年儂智高作亂,李德政請派兵助戰,可這等狼子野心誰不能識?今日他的兒子也要挑釁大宋了嗎?」

    交趾現在的統治者叫做李日尊。

    李日尊的老爹叫做李德政,堪稱是一位機會主義者,竟然想利用儂智高在大宋西南作亂的機會提兵進入大宋。

    這心思當真太淺顯,大宋君臣怎麼會同意,就說已然派了狄青去,你們不怕死就來試試吧。

    狄青臨戰帶著面具,披髮衝殺,在西南殺的儂智高等叛賊聞風喪膽,這一戰也有力的震懾了交趾的野心,大宋西南邊境得以安寧。

    如今狄青已經憂懼而亡,大宋將星凋零,外敵又在窺視著。

    趙禎心中悔意頓生,心想若是狄青在,交趾人哪敢犯境搶掠殺戮。

    韓琦微微低頭,嘴角緊抿。

    某無錯!

    趙禎拍了一下大腿,把悔意拍去,說道:「召集三司……聽聞王安石對度支頗有探究,讓他來,召集人議事吧。」

    他想起三司使宋祁才被下放,目前三司處於混亂狀態。

    但在這片混亂中,獨自在研究著大宋每年收支的王安石就顯得很是醒目。

    不去爭權奪利,潛心做事,這樣的官員讓帝王如何不喜歡?

    沈安也在被召喚的行列,他一路到了殿內,見包拯和王安石都在,宰輔們面色凝重,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等人到齊後,趙禎緩緩的道:「交趾襲擾欽州,殺人掠奪,欽州地方不寧。」

    他的目光掃過群臣,在等待著。

    「打!」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趙禎一看,卻是包拯。

    包拯說道:「陛下,從李德政始,交趾始終不忘覬覦大宋,該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富弼說道:「說打容易,可誰領軍去?一旦兩邊糾纏,曠日持久……西南就要糜爛了。」

    他看看身後,目光茫然。

    誰能領軍去?

    好像不能吧。

    文官領軍是慣例,可看看這些同僚,富弼覺得心中絕望。

    這時候他的腦海中飄過一個人。

    ——狄青!

    若是狄青在的話……

    他回身道:「陛下,蕭注建言,說是扣留交趾朝貢的貨物作為賠償。」

    前面說討伐,後面竟然又說要扣留貨物……這特麼不是兒戲是什麼?

    沈安在邊上看著,想起了後世中原和交趾的糾纏,就說道:「打!」。

    富弼見是他出來,覺得這才是正常的沈安,他說道:「安北卻是小瞧了老夫,若是能打,老夫願意親自領軍前往,可……大宋如今看著的是北邊,一旦西南陷入僵局,北邊的遼國和西夏必然會趁機生事,到了那時……」

    「到了那時將會是血色漫天,大宋將會左右為難。」

    他問王安石道:「王判官在此,那就說說吧,大宋和交趾一旦膠著,花費可能撐得住。」

    王安石本心也是主戰,可此刻卻只能搖頭道:「撐不住。」

    富弼對著沈安點點頭,然後說道:「陛下,臣請派出使者呵斥李日尊,另外,可令廣南西路諸人合議,加強戒備,若再有入境之事,堅決驅逐之!」

    這是最恰當的應對方式。

    這個首相不錯。

    趙禎點點頭,當即讓知制誥劉敞開始擬旨。

    沈安在看著,心中萬般念頭轉動著。

    大宋南方沒有精兵,而北方也沒多少,還得要防備遼人,無法調動。主要的精銳都在京城附近,可這是拱衛京城的武力,若是起大戰,勢必要調走大半……

    誰會同意?

    到時候連包拯都不會同意!

    富弼說不能打,因為大宋的防禦重心在北方,一旦和交趾打的膠著了,北方的兩個對手鐵定會趁火打劫。

    這是必定的。

    從古至今,國與國之間從未有過什麼合約。

    那些合約的簽署者都知道,毀約才是最終的目的。

    所謂的澶淵之盟只是因為雙方都不願意打下去的結果,一旦大宋虛弱,遼人撕毀合約的速度會快的讓那些君子吃驚。

    但大宋也不是善茬,在遼人被金人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時,就率先撕毀合約,然後發動進攻。

    所以交趾不是大患,但最好別去刺激他。

    馬丹!交趾果真是地老鼠般的噁心人啊!

    從古至今就沒消停過。

    該弄他丫的!

    沈安覺得該弄交趾,所以就出班說道:「陛下,臣請練兵!」

    他很自然的說出了這句話,就像是吃完飯打個飽嗝一樣的自然。

    既然南方無精兵,那咱們練精兵行不行?

    君臣瞬間都看了過來,目光驚訝。

    甚至連正在擬旨的劉敞都停筆看了過來。

    這個……

    此刻一個人名就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沈卞!

    那位已然離去,可他的兒子今日卻站了出來,喊出了同樣的話。

    ——陛下,臣請練兵!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1
第225章 誰吐血

    趙禎楞了一下,想起了當年見過的沈卞。

    那就是個倔的,口口聲聲說是要為大宋練兵,要恢復幽燕……

    但那也是個純粹的臣子,言必行,行必果,直至消失在塞外。

    今日他的兒子又出來了。

    這是啥意思?

    老沈家都是忠臣啊!

    看看那些宰輔異樣的眼光,老沈家在自絕於主流社會的道路上越走越有勁,越走越嘚瑟……

    這樣的人……

    趙禎微笑道:「少年人懂什麼練兵……」

    朕知道了,瞭解了,你且退下吧,緩幾年再說。

    可沈安卻覺得這事兒不能等。

    「陛下,臣願意練兵。」

    嘖!

    趙禎頭痛了。

    富弼看著也頭痛。

    你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好生做官就是了,緩過幾十年,這政事堂也將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說你不好好的等著,跳出來說要練兵。

    你吃多撐的?

    「那個……安北啊!此事卻不是你想的輕鬆。」

    練兵很苦,你看哪位文官樂意去?

    韓琦他們當年在西北干的是統帥的夥計,你讓他們親自去練兵,大抵也是兩眼一抓瞎,順帶出醜。

    你一個少年懂個屁!

    韓琦也在笑,卻是有些得意。

    他當年和范仲淹在一起領軍,說是領軍,可下面的事兒誰特麼管啊!就是指揮罷了。

    今兒打這裡,明兒打那裡,幾次指揮下來,韓琦覺得自己有些名將的模樣了,於是漸漸嘚瑟和膨脹。

    老夫這樣的名將尚且不敢說去練兵,你個少年……這是出來讓大家笑話的嗎?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一件事,就出班說道:「陛下,臣記得當年沈卞在雄州練鄉兵,後來遣散時,有些人淪為潑皮盜賊,地方為之頭痛,既然沈安想練兵……」

    那些潑皮盜賊都給他吧,陛下,雄州上下將會感激不盡。

    趙禎也想起了此事,他不自在的抬眼看著虛空,想起了雄州方面的奏疏。

    ——形同於潑皮,可潑皮卻打不過他們。臣幾次想誘捕這些人,可他們狡如狐,卻往遼國那邊跑。所以除非是有旨意,否則這群傢伙鐵定不會靠近官府。

    這群渣滓一樣的傢伙,讓雄州地方頭痛欲裂。

    可把麻煩扔給沈安……這個好像不地道吧?

    不過那些潑……那些鄉兵卻是沈卞的手筆,想來會多少給沈安這位衙內一些臉面吧……

    「陛下,臣的老師也懂些兵法的。」

    這一刻沈安無恥的再度拜師。

    這一刻邙山亮了。

    從醫術到箭術,從煉丹到練兵……

    這一刻沈卞的那位籍貫為洛陽的幕僚立功了。

    沈某的老師就是個博學之士!

    可在場的君臣都在搖頭。

    你這少年怎麼就喜歡吹牛呢?一天瞎扯淡!

    趙禎有些惆悵,覺得以後的朝堂怕是難得安寧了。

    罷了,你去作吧,作累了朕再收拾你,把你丟到下面的州縣去磨幾年,自然就成熟了。

    他幹咳一聲,給了韓琦一個和善的眼神,說道:「此事……」

    這可是官家最近給自己的第一個好眼神,韓琦馬上就熱血沸騰了,說道:「陛下放心,沈安既然說師從於兵法大家,那肯定能練出精兵來。」

    兵法大家個屁!就是在吹牛。

    趙禎點點頭,說道:「如此就行文雄州,把那些潑……把那些兵弄過來吧。」

    連官家都差點說成了潑皮,那樣的鄉兵……

    包拯眼中噴火,恨不能一腳踹死沈安。

    你這敗興的少年,兵是那麼好練的嗎?到時候你可別被那些兵痞給弄成了傻子。

    君臣都在搖頭,可沈安卻想到了折克行。

    折克行現在就是孤魂野鬼,汴梁沒他的位置,老家府州也沒他的位置,整個一孤魂野鬼。

    回家一說,折克行的眼珠子都差不多要瞪出來了,然後歡喜的道:「安北兄放心,小弟定然把那些人練成精兵,若是不能,小弟就去遼國截殺耶律洪基。」

    這個誓言步子太大了,有些扯淡。

    沈安說道:「快馬報信,雖然說不是很遠,可好歹還得召集人手,所以趁著這段時日,你趕緊想想自家練兵的法子。」

    折克行鑽進房間開始回想整理,沈安也在絞盡腦汁的想著那些可以鼓舞士氣的辦法,以及統御軍隊的辦法。

    他不大懂,但他卻懂得人心。

    只要懂得人心,那麼就能從容的制定管理方案。

    寫了幾大頁後,沈安仔細看了看,然後不禁得意的道:「名將也不外如是吧。」

    「郎君,郡王府請您和小娘子去做客。」

    「為啥?」

    沈安打個哈欠,覺得不冷不熱的天氣好睡覺。

    躺椅上躺著,身上蓋個薄薄的被子,一覺醒來,只覺得大圓滿也不過是如此。

    莊老實說道:「說是為了慶賀郡王康復,大擺宴席。」

    想起上次差點醉倒在郡王府,沈安不禁面如土色。

    「哥哥!」

    他正在想找什麼藉口不去,果果就衝了進來。

    「哥哥,要去和姐姐玩。」

    趙仲鍼有妹妹,和果果的關係不錯,算是小閨蜜。

    得!

    沈安這下不去也得去了。

    沈安騎馬,果果坐在他的身前,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了新鮮的東西就要看。

    時間還早,沈安也由的她,就這裡停駐一下,那邊問問價錢。

    身後是陳洛和譚原,姚鏈留守家中。

    可他騎馬,陳洛兩人卻只能步行,這事兒有些麻煩。

    沈安正在想著從哪裡去買馬,他的馬卻輕嘶一聲,然後一下就提速了。

    「籲……」

    沈安趕緊拉緊韁繩,可這匹死馬卻已經達到了目的。

    前方是一輛馬車,車速很慢,沈安的馬大抵是見獵心喜,就衝了過來,然後放聲長嘶著,竟然用屁股去撞著拉扯的馬。

    大宋缺馬,拉車的馬自然談不上出色,所以那馬就有些驚了。

    「籲……」

    車伕拉緊了韁繩,車廂裡的人也被驚到了,於是車簾掀開,露出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來。

    「沈安?」

    「郡王?」

    趙允良怒道:「看好你的馬!」

    沈安笑呵呵的道:「郡王出行竟然是乘車?這身體怕是不成啊!」

    大宋官員大多騎馬,沒馬的你騎驢也成,但坐車會被人鄙視,至於轎子……你這是不拿人當人看呢!

    而且傳聞趙允良那個啥,導致不舉了……

    哈哈哈哈!

    沈安沒笑出聲來,但那笑容卻讓人自行腦補出了笑聲。

    趙允良的面色難看,說道:「聽聞趙允讓今日大開酒宴?老夫家中恰巧有個精通賬簿的人。你去告訴趙允讓,別算賬累死在油燈下面。」

    老夫家中有算賬高手,趙允讓就準備吐血吧。

    這人看著好像是火氣很大啊!

    沈安卻不受氣,就笑眯眯的道:「倒是忘記告訴了郡王,沈某這裡有些算賬的招數,最後誰家更快、更輕鬆還說不準呢!」

    趙允良哈哈一笑,鄙夷的道:「算術是算術,算賬是算賬,不懂就是不懂,趙允讓能贏,老夫就辟榖三日!哈哈哈哈!」

    你忽悠老夫,當老夫是傻子呢!

    趙允良得意而去,果果皺著小眉頭說道:「哥哥,這人好凶。」

    沈安嗯了一聲,說道:「那哥哥就讓他餓三日吧。」

    一路到了郡王府,那真是叫做一個熱鬧。

    鑼鼓喧天暫時沒有,可絲竹聲,歌聲,外加嗩吶聲,當真是熱鬧非凡。

    沈安一進來,趙允讓就滿面紅光的親自迎接。

    「好小子!老夫此生難得佩服人,你卻是第一個。」

    這話有些誇張的意思,不過卻讓沈安的心情大好。

    寒暄幾句之後,趙允讓的那些兒子們就來了。

    「此次多虧了安北,否則我家怕是要遭難了。」

    這位是趙宗實的哥哥,他代表著眾兄弟出來感謝沈安。

    沈安心中暗爽,卻一臉正色的道:「小事罷了。」

    趙仲鍼的伯父一臉唏噓的道:「多謙遜的少年啊!此次咱們都瞎了眼,只有你冷眼旁觀看出了端倪,這份眼力……」

    你們都是睜眼瞎唄!

    沈安心中暗自腹誹,然後微笑道:「謬讚了。」

    以前趙允讓的兒子除了趙宗實之外,其他人看他多少有些看江湖騙子的味道。

    今日他們卻前倨後恭,讓沈安心中大快,差點就維持不住臉上那純良的表情了。

    隨後就是酒宴,沈安被灌的七葷八素的,幸而有果果作為擋箭牌,這才倖免醉倒。

    趙允讓喝的醺醺然,起身道:「今日心情舒暢,老夫要高歌一曲……」

    在這等敏感的時刻,所謂的大開宴席,不過就是趙允讓一家子罷了。

    唯一的賓客就是沈安,哦,女人那邊還多了個果果。

    郡王府的老大要高歌一曲,兒孫們自然是要鼓掌歡呼的。

    「寒蟬淒切……」

    趙允讓一臉的慷慨激昂,沈安本以為他會來一首邊塞詩,可誰知道竟然是柳永那首纏綿頹廢的雨霖鈴。

    大宋的文化事業不行啊!

    這格調當真是頹廢,而且還有些娘娘腔。

    一曲終了,趙允讓顧盼自雄的站在那裡,兒孫們紛紛歡呼讚美。

    沈安木然看著碗中酒,覺得這就是毒藥。

    這時陳洛來了,他遞過一個油紙包,沈安接了,隨手放在懷裡。

    趙允讓坐了下來,然後又嘆息一聲,說道:「還剩下大半屋子的賬冊,這得算到什麼時候?」

    他想罵人,可最終還是忍住了,「都想想,看看可有算快些的法子?」

    他只是隨口一問,他的兒孫們也沒當回事,大家都是愁眉苦臉的。

    平時大家都是該幹嘛幹嘛,可自從得了這個差事之後,全家人,包括女人,大家每日的主要事情就是核算賬簿。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對這樣的日子有多痛恨,大家對沈安就有多感激,覺得若非是他的提醒,趙允良家就是這邊的前車之鑑。

    可官家都把賬簿給了,難道還回去了?

    那自家的臉面有了,可官家的臉面呢?

    哎!

    沒辦法啊!

    一陣唉聲嘆息中,沈安偷偷的把碗裡的酒水給倒了,然後淡淡的道:「也不是說……沒有辦法。」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12
第226章 絕食三日

    這場酒宴大多是趙允讓的子孫,可請客的目的卻是為了感謝沈安。

    所以大家不時都會看他一眼。

    然後這一眼就沒法挪動地方了。

    「安北你這是……」

    趙宗實尷尬的道:「他年少酒量差,這是說胡話了。」

    這是在為沈安轉圜。

    至於什麼有辦法,這事兒聽聽也就是了。

    核算的人員都在這了,大家的本事也都在這了,你沈安難道還能在一夜之間就把自己的本事灌輸進來不成。

    趙允讓喝了一碗酒,拍著沈安的肩膀說道:「安北,老夫承情了,此事還是老夫一家子自作孽弄出來的,活該!就慢慢核算罷了。」

    他對兒孫們說道:「今日歇息,好生睡一覺,明日都用心算,早些算完了,老夫帶你們出遊!」

    這是畫餅!

    可這一家子卻也只能這麼哄自己。

    沈安乾咳一聲,說道:「郡王……」

    趙允讓搖頭道:「好生喝酒。」

    老頭還是挺夠意思的,怕沈安丟臉,就直接準備灌醉他。

    「郡王,心算之術呢?」

    趙允讓剛舉起碗,聞言就停住了動作,然後定定的看著沈安。

    「你……」

    邊上有人說道:「安北,那是你家傳的本事,可不能胡亂說出來。好意咱們心領了,心領了。」

    趙仲鍼有些激動。

    他就被教過心算之術,不過涉獵不深,只是略微學了些皮毛。

    可沈安在大相國寺和遼人比試一鳴驚人之後,汴梁城多少人都夢想著能學這個心算之術,若非是沈安家中有護院,怕是早就被賊子潛入了。

    可這樣的秘技,沈安竟然捨得教給郡王府?

    趙允讓仔細的看著沈安,他想辨認真偽。

    沈安從懷裡摸出那個油紙包,打開後,裡面是一本書。

    「心算的快捷法子都在此書之中。」

    趙允讓的嘴唇動了動,「安北,你這……老夫年歲大了,兒孫們怕也學不會……」

    老頭是感動了,所以才會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來婉拒。

    沈安笑道:「不複雜,真的不複雜,仲鍼就學過,郡王盡可去問他,小子不勝酒力,告辭了。」

    只是簡單的加減數字的話,真的不複雜,各種速算的方法太多了。

    他揚長而去,身後是趙家一家子人,都感動的不行。

    趙仲鍼趕緊跟了去。

    「安北兄,多謝了。」

    這個年代獨門秘技那就是家族持續興旺發達的保證,比如說某位滷肉高手,一鍋老湯傳家三代,那手藝自然是傳子不傳女,也不會收徒弟,就是這個道理。

    人性本私,先滿足了自己和家人,然後才會想到這個世間。

    而心算和速算就是沈家的秘技,按理應當是傳給未來的兒孫……

    可沈安竟然就這麼把秘技丟出來了,簡單的就像是丟了一本舊書。

    沈安一路到了後院的門外,然後請人去喚了果果來。

    回過頭,他對趙仲鍼說道:「就許你硬扛著,我就不能幫你家解決個麻煩?」

    楊沫私下給他說了趙仲鍼『寧死不屈』也要護著他的名聲的事,所以沈安此舉卻也算是投桃報李。

    否則讓趙允讓一家子吃個教訓也是沈安所樂於見到的。

    「哥哥!」

    果果出來了,看著臉蛋紅撲撲的。

    沈安笑著問道:「吃了什麼?」

    「是火鍋。」

    沈家的火鍋早就在郡王府裡開花發芽了,看果果的小模樣,分明吃的還算是滿意。

    沈安牽著妹妹,對趙仲鍼說道:「忘了告訴你,趙雲良說若是這邊比他們那邊率先結束,他辟榖三日。」

    趙仲鍼一聽就歡喜,覺得自家翁翁肯定會喜歡這個消息。

    但他還是堅持著把沈安送到了大門口。

    沈安上馬後,猶豫了一下,「告訴郡王,此事終究還是讓官家的心中生了刺,那心算之法任由郡王處置。」

    既然要送人情,那就別摳門!

    這秘技就給你家了!

    這氣魄大的驚人,趙仲鍼不禁行禮:「多謝安北兄。」

    這份情義無價啊!

    沈安微微點頭,然後策馬而去。

    我有許多本事,所以你們千萬別驚訝,否則以後下巴怕是保不住了。

    趙允良得了這話之後,對兒孫們說道:「安北此舉大氣,對我家有大好處。不過他卻是看在了仲鍼的面上,十三郎,別忘了他的情義。」

    趙宗實認真的應了。

    有人不解的問道:「爹爹,什麼情義?」

    趙允讓那起那本書,目光悠悠的道:「能填補此次惹惱官家的情義,能讓趙允良絕食三日的情義。」

    他對自己的子孫很認真的說道:「要記得別人的情義,情義很重,還了才能一身輕鬆……」

    ……

    「官家,汝南郡王請見,華原郡王請見。」

    趙禎嗯了一聲,「他們二人為何一同前來?」

    等二人進來後,趙允良說道:「官家,臣……臣發現那些賬簿中有問題,涉及三千餘貫的出入……」

    說著他瞥了趙允讓一眼,心中覺得好笑。

    老東西,你以為老夫是搶速度嗎?

    呸!

    在找到這個貪腐的問題之後,老夫想的就是怎麼徹底的讓你灰頭土臉。

    看看,我家一心為公,核算賬目時卻不忘查找貪腐,這責任心誰敢質疑?

    可你趙允讓呢?

    你一大家子算到現在,據說速度還沒我這邊快,而且你發現了什麼?

    趙禎心中一怔,然後接過了那本賬冊,翻開找到了被筆劃重點的地方,然後讚道:「好!」

    趙允良心中得意,就衝著趙允讓挑挑眉。

    「少得意。」

    趙允讓淡淡的道:「聽聞你放話說,若是我家比你家快,你要絕食三日?」

    趙允良沒有猶豫:「對,你呢?」

    趙允讓點點頭,「好,老夫也是三日。」

    說著他伸出手去。

    啪!

    趙禎見了也只是搖頭,覺得這兩人大抵是前世的冤家對頭。

    趙允良笑道:「官家,臣那邊有個算賬的厲害,沒多久就能核算一本……」

    他亮出了自己的優勢,外加剛發現了貪腐證據的事兒,你趙允讓就趕緊回家準備絕食吧。

    趙禎饒有興趣的看著趙允讓,心想這個老傢伙脾氣暴躁,若是輸了,他的那群兒孫大概要被罵的狗血淋頭吧。

    子孫好多啊!

    趙禎有些嫉妒了。

    然後他竟然生出了些許希望看到趙允讓失敗的心思來。

    趙允讓開始在懷中掏摸著,一邊摸一邊挑釁的看著趙允良。

    趙允良只是冷笑,等趙允讓摸出一本書時,他就笑道:「這是什麼?難道是你找到了孤本?」

    孤本有毛用,郡王府裡不知道有多少。

    除非是把王羲之的真跡獻上來,官家才會考慮免除你家的懲罰。

    趙禎也覺得趙允讓太過一廂情願,臉色就一冷,不準備給他面子。

    「官家,這是……」

    趙允讓把書遞過去,淡淡的道:「這是心算之法……」

    啥?

    趙禎的矜持和冷意都消散了,急忙伸手接過書本,然後迫不及待的翻看著。

    「……減法,把一個數分解成為十減……的餘數,隨後減掉十,再加餘數,就是最終的答案……」

    趙禎想了兩個數字,然後一心算,再仔細核算了幾遍,就失態的說道:「妙啊!」

    他再看了一個便捷的法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歷史上也有心算的高人,可法子從未傳承下來,大宋也有這等人才,可同樣沒有能傳授出去的教材。

    而心算對於大宋的意義重大,某些重要衙門裡若是能採用這種方法計算,那麼效率會快很多。

    在許多時候,速度就是一切啊!

    「好!來人。」

    「官家。」

    「傳了沈安來。」

    下面的趙允良已經傻眼了,他剛想說這書該是沈安的,可趙禎卻先說了。

    這啥意思?

    不會算是趙允讓的功勞吧?

    趙禎沒工夫搭理這兩個老傢伙,就隨口道:「華原郡王查找有功,賬冊減掉一半。」

    「多謝官家。」

    趙元良心中得意,然後就再次衝著趙允讓挑眉。

    趙允讓心中憋屈,卻只得忍著。他沒想到官家的反應竟然這麼大,大到都忽略了自己。

    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吧,至少沈安出彩了。

    趙允讓如是安慰著自己,只是想著要絕食三日,不禁暗自叫苦。

    「去吧去吧!」

    趙禎很是敷衍的趕人了。

    趙允讓心中涼了半截,轉身和趙允良一去出去。

    「絕食三日,老夫可會派人去盯著,若是作假……」

    趙允良恨不能大笑三聲,但這有些失禮,所以他只是仰頭無聲的笑了起來,身體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老夫高興啊!

    「咦!我倒是忘了。」

    身後傳來了趙禎的聲音:「陳忠珩。」

    「官家,臣在。」

    「汝南郡王府的那些賬冊都收回來吧,送還三司。」

    說話間兩人剛好正在出殿門,趙允良腳下一滯,就被絆了一下,幸而邊上有侍衛伸手扶住了他,否則多半牙齒不保。

    他並未感謝侍衛,因為趙允讓那個老東西已經在口吐毒液了。

    「老夫早就知道結果,只是忍著,想看看你有多得意。這人啊!在他最得意的時候一棍子把他打落下來,那滋味……老夫怎麼就那麼高興呢?」

    老傢伙在殿外開始耍流氓,得意洋洋的道:「今日老夫就是爽快,回家……那個誰,有人願意去的都去,老夫宴客,喝酒,哈哈哈哈!」

    那些侍衛和內侍都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心想這人真是沒點宗室長者的風度,竟然這麼打擊自己的對頭。

    趙允讓見趙允良神色呆滯,就拍拍他的肩膀,嘚瑟的道:「老夫回家喝酒,你回家……喝水,慢點喝,別給噎著了啊!」

    絕食之後,也只能喝水。

    稍後沈安在宮門外就邂逅了這兩位老冤家。

    趙允良一言不發,臉黑的和黑炭差不離。

    而趙允讓卻在得意洋洋的數落著他。

    「安北,你來的正好,看看,看看趙允良,現在就等著老夫安排的人來了,到時候去他家盯著他絕食三日,安北,都是你的功勞啊!哈哈哈哈!」

    趙允良緩緩抬頭,見沈安下馬過來,就陰沉著臉問道:「你為何捨得把自己的秘技送給趙允讓?那可是能讓你沈家長久富貴的好處,你這是為何?可是趙允讓逼迫你的嗎?若是你就說出來,老夫為你做主。」

    沈安笑了笑,說道:「此事郡王卻是想多了,若非是沈某心甘情願,旁人萬萬是拿不到這個秘技的,誰都不成。」

    他這話很是驕傲,可卻也很自信。

    趙允良本是奢望,此刻得了沈安的答案,心中不禁絕望。

    三日不吃飯,會是什麼一個滋味?能熬過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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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