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54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20
第257章 雷公電母很忙

    趙禎皺眉看著裡面,然後轉身就走。

    官家這是不高興了?

    郭謙也不高興,因為沈安把雷電說成了彷彿是隨手可得的東西,對老天爺不夠敬重。

    「官家,沈待詔這是年少……說話輕率了些。」

    郭謙還奢望著官家撥款多一些,可沈安的一番雷電論,卻讓這事兒化為泡影。

    趙禎一言不發,等回到宮中後,就對陳忠珩說道:「那少年弄瞭望遠鏡是很好,讓朕擺脫了責難,讓以後的子孫少了被臣子束縛攻擊的藉口……可雷電卻不是好胡說的,那少年太過了些,你去找包拯……」

    他頭痛的道:「那少年不肯聽話,唯有包拯能讓他老實些……」

    陳忠珩諂笑道:「官家,那雷電可是老天降下來的,沈安怕是……臣這就去。」

    他不喜歡和包拯打交道,覺得那老漢板著臉的模樣有些嚇人,而且竟然不給自己面子。

    剛出了殿門,就見張八年急匆匆的來了。

    「張都知,久違了。」

    陳忠珩拱手,態度冷淡。

    張八年殺人太多,死後定然會有報應。

    這是大家的共識,連陳忠珩都不想和他套近乎。

    張八年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深凹的眼睛裡,彷彿有鬼火在閃爍著。

    他冷冷的點點頭,然後走進了殿內。

    「官家,昨夜沈安在家中引雷……」

    趙禎傻眼了。

    殿外的陳忠珩也傻眼了。

    趙禎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難道他會道法?」

    張八年搖頭道:「臣不知,不過昨夜度支判官王安石也在,引雷之後,王安石冒雨歸家,說是失魂落魄。」

    陳忠珩進來了,「官家,王安石今日好像是告假了。」

    趙禎有些急切的吩咐道:「快去問他!」

    他不好問沈安,也擔心沈安會哄自己。而王安石卻不同。

    等陳忠珩走了之後,他連看奏疏的心情都沒了。

    等啊等,當陳忠珩滿頭大汗的重新出現時,趙禎霍然起身,喝問道:「可是道法?」

    他不知道自己在希望著什麼。

    也許是大宋,或許是……

    或許是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

    陳忠珩氣喘吁吁的道:「官家,真引雷了,昨夜沈安真的引雷下來了。」

    趙禎的心落了下去。

    若真是道法,陳忠珩就該先說此事,而不是什麼引雷。

    他的眸色微微黯淡,陳忠珩並未發現,依舊興奮的說道:「王判官說他親眼見到沈安用鐵棍子把雷電引了下來,然後劈燃了那棵桃樹……最後用桃樹做了木劍……」

    「木劍?」

    張八年突然插話道:「官家,沈安說桃木劍能降妖伏魔……」

    趙禎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帶著期冀的問道:「什麼妖魔?」

    張八年冷冷的道:「是他哄自家妹妹玩耍的謊言,大清早他在家裡舞劍,胡亂念了什麼媽媽哄,慢慢哄……」

    噗!

    陳忠珩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官家,臣就知道沈安是這樣的,哄人有一套……」

    趙禎的面色淡然,說道:「那個學生……看看。」

    在趙禎出了國子監之後,張八年就得了相關消息,他說道:「官家,臣已經派人去盯著蘇晏,保證不會錯過。」

    趙禎搖頭道:「王安石應當不會說謊,可我卻覺得此事不可信。」

    就如同後世有人告訴你,說潮汐和天體的引力沒關係,而是神靈放屁吹的,你信嗎?

    鐵定不信。

    所以若非是見到了,不然沒人會信。

    ……

    這兩日汴梁多雷雨,行人匆匆。

    城外的一個村子裡,一群人在看熱鬧。

    「蘇家大郎這是瘋了?」

    「他說要招引雷霆下來,就像當年他娘……這孩子是想為他娘說話呢!」

    一個婦人唏噓道:「當年的事……」

    一個老漢瞪眼道:「什麼當年之事?他娘當年就是不孝!不然那雷為何不劈別人?野外那麼大,為啥專門追著她劈?」

    一群人都起鬨道:「就是,為啥追著他娘劈?這雷啊!就是專劈那些亂臣賊子和不孝之人!」

    那個婦人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然後羞紅了臉,說道:「是,奴說錯了。」

    轟隆!

    雷聲隱隱傳來,有人喊道:「要下雨了,回家吧。」

    老漢搖頭道:「蘇家大郎這是想翻案,咱們若是走了,到時候他說引來了雷,那怎麼算?去,弄了斗笠雨傘來。」

    眾人都紛紛點頭,然後派了年輕人回家帶遮雨工具。

    蘇晏獨自站在曠野中間,艱難的挖坑。

    稍後他奮力把邊上的鐵桿子插進了坑裡,然後填土。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裡,然後緩緩後退。

    側面有一間廢棄的茅屋,幾個男子站在那裡。

    「沈待詔,據說那裡就是當年他母親身亡之地。」

    陳忠珩穿著便衣,身邊是沈安。

    「真會有雷電下來?」

    他有些糾結的問道。

    「要不你去試試?」

    沈安熱情的建議道:「你只要站在鐵桿子的邊上就是了,若是有雷電下來,就會感覺渾身發麻,然後……」

    他拍拍陳忠珩的肩膀說道:「試試吧。」

    陳忠珩猶豫了一下,「不會被打死吧?」

    沈安搖頭道:「應該……不會吧。以前有人在雷雨天放風箏,只要在風箏上面綁個鐵桿子,據說也能體驗一番發麻的感覺,回頭你也可以去試試。」

    那位大佬不是在以前做的試驗,而是在幾百年後。成功後,大佬功成名就,後面就有人想重複他的試驗,也在雷雨天放風箏,結果被電死了……

    可見這人的運氣不同,結局也不同。

    陳忠珩狐疑的看著他,說道:「某怎麼總覺著你這人……」

    沈安正色道:「我嫉惡如仇。」

    轟隆!

    雷聲轟隆,閃電也漸漸清晰。

    鐵桿子孤獨的矗立在曠野之中。

    陳忠珩嘀咕道:「還沒下來啊!某還得回宮呢!」

    沈安在看著閃電,隨口道:「差不多了。」

    那些村民也在看著閃電。

    「蘇家大郎,你引的閃電呢?在哪?」

    「你這是大白日就做夢,做你的美夢呢!」

    「你娘就是不孝,這誰都知道。」

    蘇晏握緊雙拳,這一刻他忘記了外界的嘈雜,死死的盯住了鐵桿子的上空。

    就在鐵桿子的邊上,一隻雞和一隻鴨彷彿是感受到了危險,在不停的叫喚著。

    「說書說過,在容易被雷擊的地方插一根鐵桿子,有很大的可能會引來雷電……」

    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就是信任沈安。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沈安教授他們那些神奇的雜學時開始的。

    但他還記得……是從沈安把他和其他學生一視同仁時開始的。

    他比較笨,以前學的慢,算是國子監裡最沒前途的學生。

    以前的教授們都忽視了他,視若無物。

    可沈安不同,不但一視同仁,而且還對他多有偏愛。

    「說書……」

    他看到了雷電,然後站直了身體。

    一記閃電驀地劈了下來,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就見到鐵桿子上爆出了亮光。

    「咯咯咯!」

    雞鴨同時在叫喚,如臨大敵。

    可雷電卻順著鐵桿子溜了下去。

    嘭!

    細微的炸裂聲中,雞鴨瞬間被打死在那裡,雞毛鴨毛漫天飛舞。

    村民們呆呆的站在那裡,老漢手中拿著傘,他的手一鬆,雨傘落地。

    那個婦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她的臉上多了紅暈,她回頭看著那些村民,奮力的喊道:「蘇大郎的娘是孝順的!她是孝順的!」

    作為女人,家中的舅婆你要伺候好,一旦傳出不孝的名聲,那真是死了都難以瞑目。

    婦人原先和蘇晏的娘交好,所以一直在為她鳴不平,但卻沒用。

    可現在呢?

    她大膽的看著村裡最有威望的老漢,喊道:「王七叔,您說蘇大郎的娘是不是不孝?是不是?您說話啊!你們說話啊!」

    她的淚水混著雨水在臉上流淌,嘶吼道;「當初你們都說她不孝,逼得她不能葬入蘇家墓地,現在呢?誰不孝!是誰!」

    婦人的嘶喊在迴蕩著,雷聲卻在漸漸消散。

    雨滴漸漸變小了,天空中的烏雲中間露出了一個藍色的縫隙……

    陽光從縫隙之中傾撒下來,正好照在鐵桿上……

    村民們目瞪口呆,看著前方的蘇晏步履蹣跚的走向了鐵桿。

    暴雨驟歇,細雨如絲,掛在臉上如母親的撫摸。

    他走到了鐵桿前方,轟然跪下。

    「娘……」

    他在嚎啕大哭著,雨絲依舊細細縷縷的沾在他的身上。

    「……孩兒當年就不該出去……」

    他哭了個哀哀欲絕,不知過了多久,他扶著鐵桿子直起了腰,就看到了邊上站著人。

    「好好讀書,過好你以後的日子,這對你娘來說就是最大的欣慰。」

    「說書,學生……學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沒有您,我娘一輩子都背著不孝的名聲,還不能葬入祖墳……說書……」

    他比沈安還大,可此刻卻如同是個見到師長的孩子,目光孺慕。

    沈安點點頭:「以後好好的唸書吧。」

    那個婦人剛好走過來,聽到這話就問道:「你是……」

    沈安說道:「某國子監說書沈安,是蘇晏的老師。」

    婦人歡喜的道:「那您可能給村裡的人說說,好歹讓蘇大郎的娘進了祖墳。」

    蘇晏也期冀的看著沈安。

    村裡的人畏懼村老,但更畏懼官員。

    沈安點點頭,走了過去。

    「某沈安,翰林待詔。」

    「翰林?」

    沈安換了個官職,果然嚇住了這些村民。

    翰林這兩個字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權威。

    老漢出來應承,說了幾句好話。

    沈安微笑著點頭,說道:「那雷電不是什麼天罰,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雷雨時人在野外容易被雷擊,就和剛才用鐵桿子引雷一樣。那時候人就是鐵桿子。」

    老漢訕訕的道:「貴人,可……可祖輩相傳,還有雷公電母呢!」

    沈安看著他,笑吟吟的道:「是啊!只是那雷公電母這幾日難免忙碌了些,要不……在你家的門前埋一根鐵桿子,看看雷公電母是否會來造訪……」

    老漢是想維繫自己在村裡的權威,可被沈安這麼一擠兌,他急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沈安看著村民們,說道:「國子監裡的學生都知道這個道理,蘇晏也知道,所以沈某今日跟著他來,就是來做個見證。那邊還有官家身邊的近侍……哎!老陳,來一下。」

    陳忠珩嘀咕道:「又要用某來嚇人,真是太過分了。」

    一番交涉下來,村裡的人都表示當年是糊塗了,幾個村老更是衝著蘇晏拱手,只說是錯了,他的母親隨時都能移葬回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20
第258章 點燃整座汴梁城

    幾天的雷雨一過,天氣又開始熱了起來,一般長途跋涉的人都會戴著斗笠什麼的。

    「摘下斗笠!看看是不是逃卒。還有,把你的手伸出來。」

    封丘門這邊多有人流,守門的軍士躲在城門裡,懶洋洋的叫人揭開斗笠。

    大宋禁軍也就是在京城的好一些,在外地的得隔三差五的滿世界調動,今年在南方戍守,明年說不定就把你弄到北方去了。

    這年頭長途跋涉是件要命的事兒,加上到了新地方後水土不服……那就會造成非戰鬥減員。

    可非戰鬥減員在大宋禁軍裡不是事,都司空見慣了。

    而且將領多有貪腐,弄的麾下怨聲載道。

    好嘛,在大宋當兵你得小心死在換防的路上,還得小心遇到個貪婪的上官把你的錢糧弄走。

    這日子沒法過了,於是大夥兒逃吧。

    逃卒讓人頭痛,各地都要求嚴加盤查,一旦發現就抓捕。

    這時候刺字就是個身份驗證。

    手和臉,大多刺字就在這兩個地方。

    那些人把斗笠取下來放在背上,然後平伸雙手。

    「過。」

    「過。」

    氣溫漸漸升高,軍士們都沒精打采的縮在城門裡,有幾個甚至在打盹。

    「有騎兵……」

    城頭上一聲厲喝,城門裡的軍士們馬上就打起了精神。

    「哪裡?今日沒有騎兵出城啊!哪來的?」

    大宋的騎兵就是寶貝,一聽聞有騎兵來,連百姓都想看熱鬧。

    遠處出現了十餘個黑點,那些百姓見了都覺得無趣,然後紛紛散去。

    「才十多人!」

    這十餘騎兵飛快的到了城門處,其中一半盔甲不整,不是少了這個就是少了那個。

    還有人甚至連頭盔都沒了。

    這個……

    「連刀鞘都沒了。」

    一個騎兵的長刀竟然是用布包裹著,這是怎麼了?

    「打敗仗了吧,這是和西夏人交鋒的軍隊。」

    前陣子西夏人突襲府州,雖然折繼祖表現的非常出色,讓西夏人碰了壁,可別處堡寨卻吃了虧。

    大家都以為他們是那些堡寨的騎兵,就笑了起來。

    「還有人!」

    遠處又多了黑點,城上的軍士喊道:「一百餘人!」

    「喊個屁!」

    這十餘騎兵在城門裡下馬,然後取了水囊喝水。

    一個騎兵喝水時被嗆到了,他幹咳著,漸漸的咳嗽竟然變成了哽咽。

    「……都輸光了呀!某後面三個月的錢糧,都輸光了,這三個月某怎麼活啊!」

    悲傷會傳染,另一個騎兵放下水囊,傷心的道:「某在雄州得了一個玉珠,還說回家給娘子……結果才出雄州,玉珠就沒了,沒了!」

    「……某的錢啊!」

    「……某的盔甲輸了大半,回頭怎麼交代啊!」

    「……」

    守門的軍士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痛苦的騎兵,有些不知所措。

    「押官,這些人是……遇到劫匪了嗎?」

    有軍士覺得好笑,就問了自己的上官。

    五十人為一隊,軍官叫做押官。

    押官也覺得驚訝,正準備發表看法,城頭上有人又喊道:「他們來了!」

    遠方又出現了黑點,黑點漸漸逼近。

    「他們在奔跑,小心了,戒備!各處戒備!」

    城上城下一陣慌亂。

    唯有騎兵們鎮定自若,甚至還在冷笑。

    「贏了咱們那麼多東西,這群畜生!」

    「他們也該被教訓一番了。」

    隨著這話,那群黑點飛快在接近。

    城頭上一個都頭訝然道:「好快!這是精兵!」

    一百餘人狂奔而至,等近前後,都頭鬆了一口氣,說道:「是百姓!」

    這些人衝進了城門裡,頓時一股子酸臭味就瀰漫開來。

    「好大的城門,比雄州大多了。」

    「春哥,春哥,這城不好攻打吧?」

    「寶玉,你能帶兵打下汴梁城不?」

    「好些女人,咦!那女人的胸好大!」

    「春哥,城裡能賭錢不?」

    「……」

    一群人氣息彪悍,目光不善,周圍的百姓紛紛避開,不敢靠近他們。

    那隊騎兵開始驗證身份。

    「他們是雄州鄉兵,奉命進京……」

    「鄉兵?」

    「對,鄉兵。」

    守門的軍士訝然道:「怎麼看著像是……潑皮呢?不,兵痞。」

    騎兵痛苦的道:「是啊!就是兵痞。這裡面什麼人都有,有小偷,有賭棍,有偷窺女人洗澡的混蛋……這一路……這一路某隻想死啊!」

    但他隨即就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誰會來接手他們,他會哭的,某發誓,他一定會哭的,哈哈哈哈!」

    在他的笑聲中,這群人終於進了城,卻發現沒地方去了。

    「殿前司說鄉兵不管。」

    「三衙都不管。」

    「那樞密院呢?」

    「樞密院更不管。」

    「去殿前司!」

    黃春笑眯眯的,看著前方的殿前司衙門,上前說道:「小人求見殿帥。」

    守門的軍士斜睨著他,懶洋洋的道:「殿帥每日繁忙,沒空見你們,滾!」

    黃春笑眯眯的道:「是是是,小人這就滾!」

    他過了這條街,轉過去後,一百餘人都靠牆蹲著,見他來了紛紛起身。

    「春哥,咋樣了?哪裡管咱們的飯?」

    黃春微微點頭,一臉冷色的嚴寶玉就走了過來。

    「不成。」

    黃春依舊是笑眯眯的,說道:「某嗅到了好事的味道。」

    嚴寶玉一怔,說道:「春哥你的鼻子最靈,那就弄吧。」

    黃春號稱狗鼻子,能嗅出危險或是安全。這個本事幫助他們逃過許多劫難。

    嚴寶玉招招手,就來了幾個鄉兵。

    「闖進去!」

    幾個鄉兵身材魁梧,氣息彪悍,是雄州鄉兵裡最精銳的。

    他們都獰笑了起來,但有人問道:「寶玉,要是被抓了咋辦?」

    嚴寶玉獰笑道;「這東京城一看就規矩大,哪有咱們在雄州快活,被抓了大不了就回去,難道還能流放?」

    一個鄉兵罵道:「流他麼!那老子就馬上跑,再不行就在東京城裡放火,給他們救火去,咱們好一路跑。」

    眾人深以為然,黃春笑眯眯的道:「如此就好,去幾個人,一旦得了信號就馬上點火!」

    肆無忌憚的野性就在汴梁城中漸漸發散開來……

    ……

    「采菊……東籬下。」

    「采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悠然……悠然……哥哥,餓啦。」

    書房裡,沈安在教果果,可沒一會兒果果就摸著小肚子說餓了。

    沈安一看日頭,差不多要午時了,就笑道:「好,哥哥給你弄好吃的。」

    「好呀!」

    雖然曾二梅的廚藝突飛猛進,可果果還是最喜歡自家哥哥做的飯菜。

    沈安才走出書房,就見到折克行面色嚴峻的走來。

    「安北兄,出事了。」

    「何事?」

    沈安打個哈欠,覺得神清氣爽。

    沒有污染的空氣就是好啊!

    「雄州來的鄉兵在殿前司被人拿了,他們叫囂著放人,不放人就點燃汴梁城。」

    臥槽!

    沈安急匆匆的帶著人往殿前司趕去,一路上見到了許多軍士在街上搜尋。

    大戰的氣氛很濃烈啊!

    「那些鄉兵就一百來人,剛進城。」

    一百來人就把汴梁城給弄的風聲鶴唳的,這折騰的本事讓沈安覺得自己怕是被趙禎給坑了。

    等到了殿前司前,一番交涉後,沈安見到了黃春和嚴寶玉。

    兩人被捆成了待宰的肥豬模樣,見沈安進來,黃春叫囂道:「再不放人,小心汴梁城處處起火!」

    嚴寶玉看了沈安一眼,突然問道:「是……你是……衙內?」

    黃春也呆住了,他仔細看著沈安,突然淚水流了出來。

    「是衙內,是衙內,郎君……知州,咱們找到衙內了!」

    二人哭的哀哀欲絕,沈安本以為有假,可等看到黃春哭出一個大鼻涕泡、依舊不擦後,就覺得是真的。

    沈卞竟然能讓這些鄉兵那麼服帖?

    沈安一臉懵逼的看著兩人,殿前司看押他們的軍士也是一頭霧水。

    兩邊溝通了半晌,沈安才知道原委。

    合著調雄州鄉兵進京的命令中並未提到沈安,這群鄉兵進城後處處碰壁,找不到接收衙門,於是就只能來殿前司鬧騰,結果就栽了。

    黃春哭了一會兒,突然喊道:「不好!馬上就要到點火的時辰了。」

    「點什麼火?」

    「衙內,咱們約好的,咱們倆來交涉,若是一個時辰沒信號,那些兄弟就會在汴梁城裡點……」

    他偷瞥了沈安一眼,「點火。」

    臥槽!

    這是鄉兵?

    土匪都沒他們大膽!

    ……

    顧左瞬在後面,聽到沈安來了就冷笑道:「那些都是兵痞,都該流放到西北去和那些野人為伍。沈安來了……他想做什麼?那些兵痞能弄死他!」

    來稟告的軍士諂笑道:「殿帥,沈安讓放人。」

    顧左瞬嗤笑道:「這一路他們把押解他們的騎兵都帶壞了,吃喝嫖賭無所不會,還輸光了身上的錢,沒錢賭就用盔甲抵債……殿前司的臉都被丟光了!放人?不放!」

    押解鄉兵的騎兵都是殿前司的人,在進城的時候,他們的狼狽模樣早就被人看在了眼裡。

    殿前司丟人了啊!

    他斜睨著虛空,淡淡的道:「至於藉口……就說那些兵痞凶惡,怕他帶不了,反而會被那些鄉兵弄死……」

    軍士愕然道:「殿帥,那兩個鄉兵的頭領……正跪在沈安的面前嚎哭呢!」

    這時外面一陣牛角號的聲音傳來,顧左瞬一下就失去了鎮定,喊道:「誰吹的!這特麼的是衝殺的號令,誰吹的?老子要弄死他!」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7 14:20
第259章 他們殺過不少人

    嗚……

    蒼涼的牛角號聲第一次在汴梁城中響起,各處都慌了手腳。

    「誰來了?誰來了!」

    消息一路進宮,趙禎還在琢磨著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看到曹皇后帶著一群內侍宮女,浩浩蕩蕩的來了。

    曹皇后拎著一把長刀,面色冷峻,關鍵是她一聲短衣,而且袖口和褲腿都綁住了,顯得分外利落。

    那些內侍有的拿著棍子,有的拿著墩子。而宮女就更奇葩了,有釵子,有剪刀,還有一個竟然拿著一個夜壺……

    這是要干啥?

    你們要干啥?

    「這是為何?」

    一股子肅殺的氣息在迷茫著。

    趙禎看著這個場面,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次謀逆,正是曹皇后沉著冷靜的指揮宮人四處把守,最後才撲滅了叛逆。

    你這個女人,這是……又來了?

    趙禎覺得有些不忿,就說道:「叫人來!朕不信偌大的宮中就沒了忠心耿耿之人!」

    曹皇后皺眉道:「官家且退到後面去,陳忠珩帶人看著,其他的……跟著我來!殺敵!」

    曹皇后說著一提右手,竟然握著一柄長刀。

    趙禎氣呼呼的道:「朕能殺敵,朕能殺敵!」

    你這個女人,休想再來第二次平叛!

    陳忠珩沒找到武器,卻昂首挺胸作豪邁狀。

    這就是展示忠心的時候,至於謀逆……

    京城的軍隊多如牛毛,你謀個給某看看?

    小股叛逆成不了氣候,大股的沒可能。

    但皇后那殺氣騰騰的模樣,分明就是閒極無聊了,想帶著這群男女去砍人。

    她目光輕蔑的看了一眼陳忠珩,說道:「叛逆最開始時氣焰囂張,若是能給他們迎頭一擊,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會煙消雲散。臣妾這便去了。」

    一個沒鳥的內侍竟然也做豪邁狀,你這是哄誰呢?

    曹皇后雄糾糾氣昂昂的轉身出去,趙禎不忿的道:「這女人!這女人……」

    他想了半晌,發現最狠的話就是休了她,可他沉吟了許久,卻發現說不出來。

    他廢除過一次皇后,再來第二次,群臣會用唾沫來給他洗臉。

    他正在惱羞成怒時,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

    「誰幹的?誰幹的?!」

    趙禎發怒了,就衝到了殿外。

    不遠處,曹皇后帶著人停步了,一個內侍正狂奔而來。

    「官家……」

    內侍滿頭大汗,可神色不見惶然。

    趙禎雖然武力值是渣渣,但琢磨人卻是專家。

    他一見內侍的神色,就淡淡的道:「多大點事,就糾集了那麼多人……也不怕旁人笑話,散了吧。」

    曹皇后訕訕的揮揮手,然後沒精打采的回了後宮。

    這是趙禎第一次正面贏了自己的皇后,他心中不禁大快。

    「官家,那牛角號是吹了叫人的。」

    「叫什麼人?」

    本來惱火的情緒也消散了,趙禎微笑著問道。

    「是雄州的鄉兵進了城,然後被殿前司給扣下了,剩下的人就威脅說要放火點燃汴梁城……然後吹牛角號是召集他們回去。」

    呃……

    一群人面面相覷,陳忠珩不敢相信的道:「這個……他們點不燃汴梁城吧?」

    不是說才一百多人嗎,在汴梁城裡沒幾下就被剿滅了。

    內侍苦笑道:「直至現在,只抓到了十餘人。」

    剩下的那些人隱藏在汴梁城中,若是到處點火……

    趙禎怒道:「為何?」

    他想到汴梁城處處火頭的模樣,真的想殺人了。

    內侍說道:「官家,那些鄉兵進城了沒人管,沒一處接收,最後就去了殿前司,然後殿前司把他們的兩個頭領給綁了……」

    這尼瑪就是官僚習氣發作了啊!

    哥不聽你的解釋,拿下再說。

    至於矛盾會不會被激化,關我屁事!

    趙禎怒道:「拿了來!」

    沒多久,沈安和顧左瞬就來了,看著灰溜溜的。

    趙禎端坐在上面,冷冷的道:「你二人看著怒火直衝雲霄,說說吧,讓朕看看究竟是誰委屈。」

    顧左瞬看了沈安一眼,說道:「陛下,臣……萬死。」

    這貨竟然不說明罪狀就認罪,可見是真知道錯了。

    「你呢?」

    趙禎又問了沈安。

    沈安一臉沉痛的道:「陛下,那些人都在鄉下待慣了……他們沒見過世面,殿前司的人一動手,他們就以為……」

    他看了趙禎一眼,「您該知道雄州那邊就是邊境,經常能在白溝河對面看到遼騎,所以他們就……下意識的準備動手,可後來他們又覺著官家英明,這事兒想來是有些誤會,於是就老老實實地出來了。」

    這是撒謊!

    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朕的面撒謊!

    那牛角號是吹給誰聽的?

    啊!

    趙禎有些怒了,但轉念一想,就知道這事兒不能提,也不能追究,否則就是個大笑話。

    可沈安一番話就把鄉兵們給撇清了,那這事兒是誰的責任?

    顧左瞬苦笑著抬頭道:「陛下,臣有罪。」

    趙禎一梳理,就發現了問題:「他們去殿前司問去路,為何不先接了?」

    一支小型軍隊在城中沒去處,竟然無人過問……

    「三衙失職,樞密院冷血!」

    趙禎一句話就定下了責任歸屬。

    這是擴大化,卻能讓有些想追究此事的人一臉懵逼,最後沒法,只得偃旗息鼓。

    得罪三衙不要緊,有本事你連樞密院也得罪了試試?

    官家就是官家啊!這手法嫻熟的就像是老吏。

    顧左瞬把腸子都悔青了,他在來的路上就反覆思考過此事的源頭,赫然發現就是那群兵痞。

    那群無恥之徒在從雄州到京城的路上,把押送他們的騎兵給帶壞了,吃喝嫖賭無所不能。

    既然賭,自然要一起來才有趣,於是那十多個騎兵就一步步的入坑了,最後輸的身無分文。

    顧左瞬深信若非是戰馬和兵器不好贏,那些兵痞也不會放過。

    想想吧,去時全副武裝的威武騎兵,回來時竟然步行,而且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犢鼻褲……

    那某這個殿帥還真是帥不起來了,鐵定會被擼掉。

    趙禎也很頭痛,他覺得自己怕是低估了那群兵痞的破壞力。

    「沈安吶!」

    沈安知道此時要老實些,否則鄉兵們的罪名可洗不去。

    「臣在。」

    看著很老實的沈安,趙禎抑鬱了,「你啊……隨後那些人肯定會鬧騰,這鄉兵怎麼編?」

    鄉兵得找編制,比如說雄州鄉兵,或是汴梁某處的鄉兵。但這群兵痞太能折騰了,誰願意接收?

    顧左瞬也覺得自己冤枉,聞言心中大快,就說道:「陛下,這鄉兵還得種地……忙時種地,閒時操練……可這一百多人……沒地給他們種啊!」

    他很是誠懇的態度贏得了趙禎的贊同:「是啊!落戶汴梁不是問題,可他們的生計如何解決啊?」

    沈安一臉無辜,卻鬆了一口氣。

    一百多人他覺得很危險,怕引發忌憚。

    可剛才在路上時,顧左瞬擔心這事兒會鬧大,就主動緩和關係,和他說了些事兒。

    ——那些地主家中的佃戶多達幾千人,這還是地主,權貴家中的情況……沒人敢說,沒人敢去打探。

    ——那一百多個兵痞鐵定沒人接收的,你自己養活他們吧。

    記得當時顧左瞬一臉的幸災樂禍,可等沈安說『咱不差錢』時,他憋屈得想吐血。

    「去吧!」

    趙禎覺得這事真的不能擴大化,否則被遼人和西夏人打聽到了,多半會被恥笑。

    可隨即宰輔們就聞訊而動……

    ……

    一群兵痞站在街上,當沈安騎馬而來時,就齊齊喊道:「見過衙內!」

    這聲音很整齊,嚇了邊上的百姓一跳。

    「快跑啊!」

    「阿大!快跑!」

    「爹爹,救命啊!」

    「關門,馬上關門!」

    瞬間周圍人影全無,只有地上殘留著幾隻鞋子,證明剛才這裡是多麼的熱鬧。

    兩邊的店舖也紛紛關門,沈安見了不禁滿頭黑線。

    「小聲些!」

    「是,衙內。」

    這聲音更大了些。

    沈安覺得這群傢伙就是故意的。

    黃春近前,堆笑道:「衙內……」

    「叫郎君。」

    哥是官一代,不是官二代,別叫什麼衙內。

    黃春笑道:「郎君,兄弟們都掛唸著知州,經常跟著小人去河對岸尋找,有時候遇到小股遼人就……」

    他伸手一抹脖子,一股子寒意就在周圍瀰漫。

    折克行在邊上冷眼看著,黃春不肯避開,他這才有了些活力。此時就附耳說道:「他們殺過人,有的殺過不少人。」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8
第260章 亡靈之軍

    從雄州到汴梁不近,而且時值夏季,陽光燦爛,,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烏漆嘛黑的。

    這些黑臉上大多是歡喜,甚至許多還是憨厚,沈安看不到什麼殺氣。

    但折克行說的必然準確,所以沈安說道:「你等遠來辛苦,走,咱們喝酒去!」

    那些黑臉上的歡喜就變成了驚喜。

    黃春和嚴寶玉相對一視,笑道:「還以為衙內……不,是郎君會不要咱們……」

    這些鄉兵從雄州來此就算是冒險,若是無人接收的話,他們就是流民,然後會被丟到某個地方種地等死……

    嚴寶玉板著臉道:「我等都在遼人境內廝混,辜負了知州……」

    黃春吸吸鼻子,然後飛快的眨著眼睛,但眼睛卻漸漸紅了。

    「知州對某恩重如山……可當年我等卻去了那邊,誰知道再回來時,郎君卻帶著妹妹走了。」

    「走了!」

    一群人緩緩往城外去。

    城外的小莊子裡,管事在瘋狂的叫人。

    「帳篷搭起來!洗澡水!沒有?那就冷水,衣服!馬上去採買……特麼的!不知道尺寸?那就再等等……」

    那些兵痞一進莊子就像是放了羊,這裡指指點點,那裡嬉笑一番……

    「郎君不高興了。」

    沈安站在邊上,冷眼看著這群兵痞鬧騰。

    喧囂漸漸停止了,那些鄉兵都有些忐忑的看著沈安。

    這裡是主宅前。

    莊戶們早就被嚇跑了。

    沈安皺眉走過去,站在前方,說道:「我叫沈安……」

    「我們知道。」

    說話的那人被沈安淡淡的掃了一眼,馬上就低下了頭。

    「家父一心北伐,在雄州操練了鄉兵,對此我是認同的,覺得這是大丈夫該干的事。」

    「你們來了,這是認可,你們認可我……也就是認可了北伐!」

    「郎君,您也是想北伐的嗎?」

    這些鄉兵並不知道沈安的政治宣言,所以一臉的興奮。

    雄州處於宋遼最前線,雄州人最能體會到危險和屈辱,所以若說誰最先北伐奪取幽燕,那非雄州人莫屬。

    沈安微微點頭,很是自然的道:「當然,我若是不想北伐,那就是畜生!」

    場面瞬間就炸了!

    鄉兵們都喜上眉梢,黃春眼含熱淚下跪,衝著北方喊道:「知州,衙內也要北伐!他也要北伐!您的願望有人接了,有人接了呀!」

    沈安微微皺眉,他不知道沈卞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竟然能讓這些敢去遼國境內打草谷的鄉兵們俯首帖耳,並為之痛哭。

    嚴寶玉看著很硬漢,可此刻也是眼中含淚,不時吸吸鼻子。

    折克行再次附耳道:「安北兄,不是作假。」

    這是來自於一位武將世家的少年的判斷,沈安微微點頭。

    「你們以後將會在這裡生活。」

    沈安一句話就讓這些鄉兵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們習慣了自由自在,可這是大宋,而你們是鄉兵。」

    有人喊道:「郎君,我們已經不是鄉兵了,他們不要咱們了。」

    黃春低下頭,難為情的道:「郎君,當初知州失蹤了之後,咱們就被驅散了……」

    「然後呢?」

    沈安很好奇他們後來的去向。

    黃春雙手互握著,「知州失蹤後,小人就帶著人去了遼境尋找,只是……沒找到。」

    一句話道盡了他們和沈卞之間的關係,沈安覺得這些人就是自己最好的武裝力量。

    「既然來了就好好幹,至於鄉兵的資格,官家早已允了我,你們還是鄉兵。」

    有人訝然道:「郎君,您竟然能見到官家?」

    大家才見面,沈安也沒來得及介紹自己目前的情況。可這些鄉兵想到他帶著果果遷移而來沒多久,再混的好,也不可能到這種地步。

    黃春和嚴寶玉都沉著臉,準備呵斥這些兄弟。

    他們雖然是沈安接出來的,可也不信他能見到官家。但信不信是一回事,得要維護沈安的尊嚴。

    鄉兵們開始有些不安。

    沈安才離開雄州多久?他怎麼能混到這等地位?

    一個撒謊的頭領會讓下屬驚慌,覺得沒有安全感。

    一騎疾馳而來,近前後卻是唐仁。

    「是樞密院的副承旨。」

    陳洛喊了一聲。

    鄉兵們都老老實實地站好了,連黃春和嚴寶玉都低下了頭。

    這裡是汴梁,樞密院就是一個龐然大物,除非他們準備造反,否則該有的恭謹必須得有。

    沈安就這麼站著,眯眼看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唐仁近前下馬,鄉兵們本就不是安分之輩,有人抬頭,有的偷窺,就看到他走到了沈安的面前。

    這是要怪罪嗎?

    唐仁拱手道:「見過待詔。」

    他竟然先行禮?

    眾人紛紛看去,心中驚訝。

    因為沈安只是微微頷首,然後露出了笑容。

    就像是上官對下屬的微笑。

    可那是副承旨啊!怎麼就成了你的下屬了呢?

    沈安微笑道:「怎麼是你來了?」

    唐仁是副承旨,就算是要來也是兵房主事曹雲。

    唐仁輕輕說道:「讓旁人來,下官不放心。」

    這個態度很好,沈安欣慰的點點頭,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你竟然敢去拍副承旨的肩膀?

    在鄉兵的眼中,別說是沈安,就算是一個都指揮使,在見到唐仁後,都得束手而立,規規矩矩的。

    可沈安不但是微笑,而且還大大咧咧的拍了唐仁的肩膀。

    這個……

    眾人都忘記了規矩,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沈安。

    「你有心了。」

    沈安說道:「可是宰輔們摻和進去了?」

    唐仁嘆道:「宰輔們說這些鄉兵做事太肆無忌憚,該弄到南方去……」

    北方人弄到南方區,第一水土不服,一路跋涉過去,少說得死掉一成人。

    第二到了南方之後,這些鄉兵就是睜眼瞎,沒有可以借力的人和勢力,一兩年下來就被廢掉了。

    這是大宋特有的手段,特別厲害,能把一支精銳磋磨成軟骨頭,能把一頭老虎磋磨成老鼠。

    沈安的眸色微冷,笑眯眯的問道:「官家那邊如何?」

    趙禎會怎麼看,這才是關鍵。

    至於宰輔,他們幹幾年就得滾蛋。現在嘚瑟,等以後出外為官時,小心被報復。

    唐仁看了那些鄉兵們一眼,說道:「官家不肯,後來君臣各退一步,這些鄉兵可以留下,但……京城各地沒有接收他們的地方。」

    鄉兵得有歸屬地,京城各地都不接收,那就是孤魂野鬼,連糧餉兵器都沒有,還操練個屁。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想趕盡殺絕嗎?那下次尋到機會,老子願意用功勞來護身,非得要弄他們一把。」

    唐仁笑道:「他們不敢呢!」

    「官家說您嫉惡如仇,肯定不會允許這些鄉兵胡鬧,所以還是要留下,只是……」

    「說吧。」

    這群無法無天的蠢貨,把汴梁城當做了雄州,還準備到處點火……

    膽大包天啊!

    難怪會讓宰輔們怒不可遏。

    唐仁低聲道:「陛下問……既然無人接收,那軍號就麻煩了。要不……」

    沈安無語望天,然後被陽光刺的眯眼低頭。

    鄉兵們犯下忌諱,趙禎已經很心慈手軟了。

    至於軍號,鄉兵大抵就是後世的民兵,軍號也是各有不同。

    可這些鄉兵沒有地方願意接收,那軍號還麻煩了。

    而且就一百零三人,一個都的人,要什麼軍號?

    沈安搖搖頭,覺得這件事還得慢慢磨,等練兵出成效之後,自然會讓官家和宰輔們另眼相看。到時候不管是擴編還是改為禁軍都方便。

    唐仁見他平靜,就說道:「兩個軍號,第一是叫做雄州,第二是……」

    他有些為難的看著沈安。

    「說吧,我已經很滿意了。」

    能有個軍號沈安真的滿意爆棚了。

    唐仁的額頭竟然出汗了,他伸手擦擦汗水,尷尬的道:「待詔,另一個軍號……叫做……叫做……邙山……」

    他說完後就鬆了一口氣,然後解釋道:「有人說既然待詔師承於邙山隱士,那就叫做邙山也不錯。」

    不錯你妹!

    那些宰輔哪裡不知道邙山上全是墳墓,可依舊要提議用邙山,這就是奚落。

    但好歹他們還準備了一個雄州的軍號,那麼邙山就算是調侃。

    唐仁覺得沈安會選擇雄州。

    那是沈卞戰鬥過的地方,選擇那裡,就是不忘父志!

    沈安看著鄉兵們,很坦然的說道:「有兩個軍號供我們選擇。」

    「兩個軍號?」

    黃春原以為沒有軍號,大夥兒就像是黑戶般的在莊子上過活。

    可現在不但有軍號,竟然有兩個。

    這就是意外之喜啊!

    「郎君,隨便選一個就成。」

    黃春歡喜不勝,沈安點點頭,說道:「一個是雄州,這個你們大概會喜歡。」

    「雄州?」

    鄉兵們都露出了喜色,雄州就是大家的家鄉,現在雖然出來了,可用這個作為軍號,那多親切啊!

    沈安沒有意外他們的反應,但他卻搖搖頭,說道:「雄州是很好,可那裡卻少了兵戈。榷場的存在讓雄州更像是一個大型店舖,很熱鬧,很掙錢,可就是沒有一點熱血,沒有絲毫的煞氣。」

    雄州就是個大榷場,大宋每年能從那裡掙到不少錢。

    可長久的和平卻讓雄州人失去了警惕和武勇。

    鄉兵們不知道沈安是什麼意思,就靜靜的聽著。

    「大宋需要的是熱血和刀槍,需要的是悍不畏死的勇氣,而不是陰柔和娘娘腔!

    沈安的話讓鄉兵們挺直了腰。

    「我也喜歡小橋流水,也喜歡楊柳岸曉風殘月……可大宋的陰柔夠多了,卻看不到大丈夫……也聽不到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豪邁。」

    周圍的店舖門縫裡多了眼睛,也多了好奇。

    沈安微笑道:「既然做了武人,既然拿起了刀槍,那就別怕死!」

    他對唐仁微微點頭,唐仁躬身,然後一臉震撼的上馬而去。

    嚴寶玉忍不住問道:「郎君,第二個軍號是什麼?」

    那些人都在看著沈安。

    沈安微微而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他淡淡的道:「邙山!」

    轟隆!

    萬里無雲的晴空之上,彷彿傳來了雷霆的轟鳴聲。

    鄉兵們都呆呆的站在那裡。

    邙山……

    那裡全是墳墓,層層疊疊的埋葬著無數屍骸……

    以邙山為軍號,那就是……亡靈之軍!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8
第261章 逢凶化吉有春哥

    趙禎剛和宰輔們討論了雄州鄉兵的歸屬,覺得有些累。

    而宰輔們也不輕鬆。

    一百零三人還好,若是再多些,富弼就不準備妥協,哪怕是撕破臉,也會要求把這些人趕到南邊去。

    現在大家達成了共識,氣氛漸漸鬆緩。

    富弼說道:「陛下,雄州軍這一路帶壞了殿前司的騎兵,以後擴編還得要多考量。」

    趙禎點點頭,「雄州軍,他定然會選這個軍號吧。」

    韓琦乾咳一聲,奚落道:「說不定他會覺得對陛下有愧,然後用了邙山這個軍號。」

    趙禎笑道:「那也無需用這個軍號,畢竟不吉利。」

    富弼贊同的道:「邙山上全是墳堆,邙山軍,那不就是鬼軍嘛!沈安再傻也不會要。」

    君臣準備各自散去,這時來了人覆命。

    「陛下,沈安選了邙山作為軍號。」

    臥槽!

    這人瘋了?

    這就和後世的某支軍隊取名為地獄一樣,讓人驚駭和不敢相信。

    大家都傻眼了,覺得沈安不該這麼瘋狂。

    於是大家就想到了剛才韓琦說的話。

    韓琦也愣住了,他喃喃的道:「他不會吧……」

    「為何?」

    趙禎問了內侍。

    內侍說道:「陛下,沈安說大宋太多的陰柔之氣,而軍隊就該悍不畏死,所以就選了邙山為軍號。」

    君臣一時無言。

    韓琦是覺得自己猜錯了,而其他人則是有些唏噓。

    陰柔之氣……

    大家吟詩作詞都講求個婉轉溫柔,誰願意弄的血淋淋的。什麼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什麼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這些詩粗漢才喜歡。

    韓琦說道:「陛下,那便任由他吧,一百人他也養得活。」

    他說的很是順理成章,可趙禎卻有些擔心。

    「那些人鄉兵都是野慣了,沈安可能壓得住?若是壓不住,有他的苦頭吃。」

    他扼腕嘆息道:「邙山本是玩笑,可他竟然還是選了……鬼軍……這是要悍不畏死嗎?」

    ……

    「以後就由折克行來管著你們。」

    沈安知道這群兵痞很難管理,所以也做好了收拾人的準備。

    「郎君,他還是個少年,咋能管我們?」

    有人不滿意了,覺得折克行這位領導年輕了些,無法接受。

    沈安說道:「他是折家人。」

    他覺得折家人的名號能壓住這群兵痞,可黃春卻微微搖頭,有人甚至說道:「郎君,咱們都是您的人……折家人……他們可敢去遼人那裡打草谷?」

    尼瑪!

    沈安面色鐵青,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這事。

    這群兵痞在鄉兵解散之後,竟然在黃春的帶領下在遼境活動,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打草谷』。

    敢去打遼人草谷的他們,自然看不上摺家人。

    大抵這世上就沒有他們能看得上的人。

    只有一個沈安,這還是沈卞的遺澤。

    「箭術還是刀法。」

    折克行的身體沒發顫,很是冷靜的提出了挑戰。

    這不是文官統軍,武人統軍你得展示出自己的武勇,否則下面的將士哪裡會服氣。

    「好!」

    黃春沒摻和,他站在沈安的身邊,低聲道:「郎君,當年出去三百多兄弟,就剩下這些了。」

    沈安點點頭,「能活下來的就是精銳。」

    「是,兄弟們都多次經歷生死,早看淡了,所以……吃喝……那個賭。」

    「軍中賭錢是大忌。」

    這是沈安的規矩,他在等待著回應。

    拒絕,那麼以後就養著你們完事。

    黃春苦笑道:「咱們自己不賭錢,那群傢伙,就喜歡把外人拖進來賭……坑人。」

    箭靶立起來,鄉兵中一陣喧嘩,然後出了三人。

    「寶玉來不來?」

    有人喊了一聲,冷冰冰的嚴寶玉搖頭。

    「寶玉很厲害,殺人……最利索。」

    黃春的話有些隱晦,不過足夠沈安來判斷了。

    嚴寶玉不去比試,那就是任由沈安安排的意思。

    黃春咧嘴笑了,那嘴角看著都咧到了耳邊,一雙眉毛微微挑起,竟然是個正八字眉。

    「郎君,寶玉殺人,小人出主意,咱們這些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

    這貨還是個軍師?

    沈安覺得這貨從頭到腳都像是一個兵痞,若說是軍師,那也是個狗頭軍師。

    黃春看似羞赧,實則是嘚瑟的說道:「每次遼人來圍捕咱們的時候,小人每每能感覺到……帶著兄弟們逢凶化吉。」

    還是個靈異派的軍師?

    「……當初他們還不聽,後來幾次靈驗之後,大夥兒就把小人奉為頭領……」

    看他說話的語氣,分明還是個官迷。

    沈安瞬間就想到了宋公明。

    帶著手下的兄弟們投降,然後得個官職就把兄弟們的安危拋之腦後……

    「準備好了。」

    那邊的比試開始了。

    沈安結束了話題,說道:「黃春吶……」

    黃春堆笑道:「郎君,他們都叫小人春哥。」

    叫哥不是什麼事,父母有時候還會叫自己的兒子為哥,比如說老大叫大哥。

    「春哥吶!」

    沈安覺得這稱呼有些不大對,「既然來到了汴梁,那就得操練起來。」

    黃春的小眼睛眯著,說道:「郎君,咱們和遼人都能殺一陣子……」

    我們都能和遼人拚殺了,這個……還用得著操練嗎?

    「正中紅心!」

    那邊一陣驚訝,卻是折克行的箭術發威了。

    黃春撫鬚微笑道:「郎君,寶玉家裡原先是軍中人,他的箭術也不錯。」

    「來一場比試吧。」

    沈安覺得需要用一場比試來讓這群嘚瑟的鄉兵們俯首。

    黃春惶然下跪,說道:「小人不敢。」

    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搪塞沈安,就擔心會被趕回去。

    「沒什麼不敢的,先住下,過幾日再試。」

    前方的比試還在繼續,當折克行箭無虛發後,連嚴寶玉都不禁走到了邊上在看著。

    刀法很簡單,沈安自己就練習了許久,來來去去的就是那幾招。

    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就是幾招簡單的刀法,在折克行的手中施展出來時,那些鄉兵們都靜默了。

    「遵道,回來。」

    沈安招招手,折克行收了長刀,氣不喘臉不紅的走了過來。

    「先住下吧。」

    沈安的態度很是平靜,看不出喜怒。

    等他走了之後,嚴寶玉就不悅的道:「為何要搪塞郎君?」

    黃春也有些後悔,不過卻不肯認錯:「咱們從雄州來投奔郎君,難道你們都想去種地?」

    眾人都搖頭,有人說道:「咱們在遼國那邊殺了不少人,都見過血,誰還能安心回家種地?」

    黃春得意的道:「所以嘛,咱們要展示自己的長處給郎君看看,以後得了機會才好上陣殺敵。」

    嚴寶玉依舊不滿,他冷哼一聲,然後往自己的帳篷去了。

    莊子裡沒那麼多地方給他們住宿,目前只能住帳篷。不過管事已經帶著人在看地方了,準備修建房屋。按照沈安的交代,在入冬之前,肯定能讓他們住進屋子裡。

    黃春的小眼睛都眯了起來,那八字眉挑起,喊道:「某感覺到了是好事……」

    瞬間鄉兵們就安生了,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春哥說是好事,那肯定是好事。」

    逢凶化吉有春哥!

    這是大家奉為座右銘的話。

    黃春得意的道:「都打起精神來,到時候讓郎君開開眼,老子好帶著你們去吃喝,去玩女人!」

    一說到玩女人,這群鄉兵的眼睛都在發綠。

    黃春見了就更得意了,說道:「在遼境時,老子帶著你們去玩遼國女人,這到了汴梁,老子帶著你們玩京城的女人!」

    「哈哈哈哈!」

    ……

    「殺!」

    三百餘名學生,人人手持長槍,列陣刺殺。

    「殺!」

    陳洛站在隊列前,不時糾正著學生們的錯誤。

    沈安悄然來了,和郭謙一起走到了正面。

    「殺!」

    三百多柄長槍齊齊前刺,那殺氣讓郭謙不禁有些腿軟。

    「待詔……這……這樣不好吧!」

    郭謙覺得讀書人就該讀書,練刀槍只是個消遣罷了。可沈安的人卻分外嚴格,把這群學生弄的走路帶風,眼神銳利……

    他想起了一個老友來國子監看自己時,恰好見到了學生們放學,就震驚於他們的身姿和神態。

    「站如松,行如風,坐如鐘,這是我對他們的要求。」

    「人只要經常操練,眼神自然就會銳利。」

    沈安壓根就不在意他的牢騷,若非是沒人接替,他覺得國子監的祭酒最好換個人。

    郭謙鬱鬱的道:「可一出去,旁人都說國子監標新立異。」

    別處的學生走路四平八穩,風度翩翩,而國子監的學生走路像是颳風,眼神惡狠狠的,哪那有學生的模樣?

    「前日處置了兩個塗脂抹粉的,家長就不依不饒,後來說是再鬧騰就讓他們帶著孩子回家去,這才消停了……」

    郭謙覺得沈安的規矩太嚴厲了,這些學生都是在威壓下學習,哪日要是扛不住了,肯定會暴動。

    「殺!」

    這時前方的操練結束了,陳洛回身拱手。

    沈安走了過去。

    陣列中的喘息聲不大,這和剛開始操練時的喘息如狗相比,變化太大了。

    「大丈夫就要站得直,坐的穩,走得快!」

    這些學生寄託著他的厚望,所以他寧可要求嚴一些,也不肯放鬆。

    「有人塗脂抹粉,被處置了還沒發現自己的錯處,這樣不好,非常不好!」

    沈安有些火了,聲音也提高了些:「塗脂抹粉那是娘們才做的事,弄多了你們自己就會把自己當做是女人!」

    「男兒大丈夫看的不是臉,而是你的本事,你的責任感。當你有能力為妻兒遮風擋雨時,所謂的俊美如玉在你們的面前就是個娘娘腔,哪裡值得效仿?」

    大宋此時已經出現了一些娘化的苗頭,男人塗脂抹粉有些成為時尚的意思。

    而且汴梁城中有幾條街很有名,就是著名的男娼街。

    那些喜好龍陽的男人就是那裡的恩客。

    陣列中有人說道:「說書,塗脂抹粉也沒什麼不好吧?魏晉時比現在更風行。」

    沈安大怒,說道:「風行?可魏晉是什麼日子?漢兒淪為兩腳羊的日子,那等日子你們可羨慕了?可想去過過?」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9
第262章 一巴掌從上打到下

    男色這個詞不知是何時才有的。

    分桃斷袖從古流傳到今天,依舊是一個曖昧的詞。。

    但社會的主流依舊是陰陽和諧,男女搭配,活著不累。

    可到了魏晉時,那些小白肉就更多了,比如說衛玠……

    「衛玠能讓男女都喜歡他,觀者如堵。」

    衛玠的美是能男女通吃的,面對這樣出色的前輩,那兩個喜歡塗脂抹粉的學生不禁低下頭去,覺得自慚形穢。

    沈安覺得這些少年都是迷途羔羊,而自己就是他們的人生導師。

    他指著北方說道:「衛玠是很美,可當胡人南下時,他做了什麼選擇?」

    「他跑了!」

    沈安搖頭道:「丟下兄長,惶然帶著家人往南邊逃竄,然後才在南方闖出了偌大的名頭……美人!」

    他怒不可遏的道:「魏晉……乃至於大宋之前,男人以白嫩為美,以面如凝脂為榮,可那不是大丈夫,不是男人!那是……那特麼的不是男人!」

    郭謙不禁退後了一步,他自己就喜歡白嫩,每日早上會仔細打理臉上的肌膚……

    那些學生都有些不舒服,白嫩柔弱之風在讀書人中最受歡迎,他們自然也不能免俗。

    男人把自己弄的白白嫩嫩的,舉止柔弱一些,學學女人,然後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很柔弱。

    柔弱的需要呵護……

    「漢唐豪邁,以出塞殺敵為榮,沒有人會在意自己長的是否白嫩,是否柔弱。即便是臉上被曬的發黑,即便是密佈刀痕,可那卻是勇士的傷疤,無需遮掩,當為世人所敬仰!」

    「魏晉的男人以陰柔為美,以白嫩為榮,結果是什麼?是亡國,是被當做了兩腳羊!」

    「那時的大丈夫就是稀罕物,在一片陰柔風之中,胡人的鐵蹄和馬刀讓他們瑟瑟發抖,誰來抵抗?誰來保家衛國?沒有!」

    沈安沉聲道:「沒有男人,沒有大丈夫。那些陰柔的男人擔不起保家衛國的責任,他們擔不起保護家人的責任,所以魏晉就是漢兒最為屈辱的時代,大宋可要效仿嗎?你等可要效仿嗎?」

    有人想駁斥,可一張嘴就覺得沒法說。

    魏晉的男人不是裝女人,就是裝瘋子,嗑五石散,在樹林裡鬼叫。

    彼時大漢的威風還有餘韻,哪怕是三國混戰時,胡人也不能嘚瑟。

    然後……當他們以陰柔為美時,武勇就再也沒出現過。

    及至元末時,才有人喊出了『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做馬牛』的口號,那些男人才重新振作起來,掀翻了蒙元的統治。

    而到了明朝中後期時,陰柔之風再度死灰重燃,男扮女裝,塗脂抹粉……

    然後面對蠻清的鐵蹄,那些陰柔的男人紛紛跪地請降,甘願腦後披著一根豬尾巴。

    現在的大宋同樣以陰柔為美,男子塗脂抹粉,舉止溫柔,這是一種流行趨勢。若是能手捂胸口,弱弱的乾咳一聲,那周圍的人多半要喊一聲美人。喜愛男風的兩眼就會迸發出綠光。

    這是一個陰柔、柔弱的大宋,武勇早就消失許久了。

    這股風氣不扭轉過來,沈安覺得這個大宋就沒有絲毫希望。

    大勢如此,我就先從國子監動手。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說道:「從現在起,但凡有人塗脂抹粉,但凡有人裝娘娘腔,裝女人,一律趕出國子監。不如此,老子怕整個國子監都會變成女人!」

    他氣咻咻的轉身就走,卻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師生。

    這事兒……這個地圖炮轟擊的過了啊!

    折克行有些傻眼了,只得出來交代:「三日後,你等將會和人操練,贏了獎賞。輸了,半個月的飯食內無肉。」

    「半個月沒肉吃?」

    「要操練什麼?」

    學生們馬上就怒了。

    旁的咱們不管,沒肉吃就是不行。

    什麼狗屁對手,在肉食的面前都是渣渣。

    「和一群鄉兵演武!」

    鄉兵?

    「就是閒時操練,忙時種地的鄉兵?咱們打不過啊!」

    條件反射般的,這些學生都萎了。

    就好比後世的某支隊,一聽到對手是亞洲的某小國,人口還沒自家一個縣市多的那種小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哥,咱們打不過啊!

    柔弱早已深入他們的骨髓,見到對手就怕,一動手就怕。他們只能在國內耍橫,這種人民間有句話,很形象。

    ——門檻猴!

    門檻內,也就是在家裡時他們牛氣衝天。出了門檻,那就是個逗逼。

    可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操練起來!」

    陳洛覺得這事兒大概有些危險,不過既然沈安答應了,他也只能盡力操練。

    長槍陣再次成型,一次次的刺殺……

    大部分學生都是面色沉重,奮力出手,可有人卻目光閃爍,帶著喜色。

    ……

    趙禎正在和宰輔們議事,等有人送上了奏疏後,還不知道沈安已經捅了個大窟窿。

    他打開奏疏看了一眼,然後就呆滯了。

    宰輔們見他的神態就知道有事發生,韓琦迫不及待的道:「陛下,可是有大事?」

    有事你要說啊!你憋著我們咋想辦法?

    趙禎嘆息一聲,說道:「你等自行看吧。」

    他實在是說不出口,覺得想吐血。

    韓琦最急,而且跋扈,就越過了富弼搶先看了。

    這個舉動自然是過分了,富弼只是在忍著,可忍一忍的,他見韓琦的面色漸漸發紅,不禁就暗爽起來。

    你看吧,繼續看。

    「豈有此理!」

    韓琦漲紅著臉道:「陛下,這是污衊!」

    他本是白臉,此刻一紅,看著竟然是個翩翩美大叔。

    可這個美大叔此刻卻怒不可遏了。

    他揚著手中的奏疏咆哮道:「什麼陰柔之風?什麼白嫩為美?什麼舉止柔弱……還說什麼大宋就是陰柔之風多了,才對外處處失敗。這是污衊!陛下,要拿了沈安,下獄論罪!」

    你這個太激動了吧?

    富弼一把拿過奏疏,看了之後也是目瞪口呆。

    「陛下,這一巴掌可是從上到下都打了啊!」

    大宋就這風氣,皇家也喜歡白嫩啊!

    至於陰柔之風……誰敢說老夫陰柔?

    富弼下意識的站直了腰,然後板著臉,「此事外間要沸沸揚揚了,陛下,沈安……太能惹事了。」

    趙禎心有慼慼焉的道:「就是啊!上次他說大宋沒有大丈夫,朕還覺得是口誤,可今日……」

    富弼再仔細看看,就苦笑道:「陛下,他還準備讓國子監的學生們去和那些鄉兵比試演武……這不是胡鬧嘛!」

    曾公亮覺得自己的男人氣比較足,所以情緒比較穩定。

    他幹咳一聲說道:「那些鄉兵窮凶極惡,而學生們大多柔弱……不不不,是潛心學問,陛下,怕是要出醜啊!」

    他差點就習慣性的說出了學生柔弱這句話,幸而後面收了一下。

    可哪怕是收了,韓琦看過來的目光中也多了埋怨。

    那沈安才說讀書人柔弱陰柔,你這話就是助紂為虐啊!

    可他轉念一想又想到了一件事,「陛下,若是輸了,那他沈安說的話豈不就是得了證據?」

    趙禎也想到了,所以很是頭痛。

    若是國子監的學生們輸掉了,沈安那些關於大宋陰柔之風盛行的話就有了最好的註腳。

    會輸嗎?

    君臣面面相覷。

    「學生哪裡打得過那些鄉兵,弄不好這就是他故意的!」

    「到時候怕是會一觸即潰……」

    「陛下,此事不能坐視啊!」

    ……

    沈安在國子監的講話很快就傳遍了汴梁城,外界大多是憤怒和不屑。

    一群讀書人在酒樓裡舉杯暢飲,身邊還坐著女妓,氣氛熱烈。

    一個留著小鬍子的男子站了起來,周圍都安靜了。

    男子微微一笑,臉上的粉有些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他伸出白嫩的手指頭在嘴唇上輕輕抹了一下,在座的男子中起碼有三人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明的味道。

    「那狗賊不學無術,在國子監也就是教授雜學……」

    男子察覺到了臉上的粉往下掉的情況,於是連表情都不敢做,只是木然說話,語氣輕柔。

    「可誰會看得起雜學?所以他惶然不可終日,這不就想了這個辦法,通過貶低咱們來抬高雜學的地位。諸位,不可讓他得逞!」

    「對,不能讓他得逞了!」

    「到時候咱們去現場看,他若是敢讓鄉兵作弊,那咱們就起鬨,去傳播,讓他身敗名裂!」

    男子見狀就心中歡喜,然後挑眉道:「諸位,諸君,聽某一言!」

    眾人都停住了喧嘩,然後靜靜的看著他。

    幾個女妓見他面白如玉,舉止輕柔,眼中不禁就多了迷醉之色。

    男子見狀心中得意,於是就把聲音放的更溫柔了些:「三日後在城外比試演武,咱們同去,可好?」

    「好!」

    這聲音很整齊,震得屋頂的灰塵瑟瑟下落。

    灰塵飄落到了他們的身前,和他們臉上往下掉的粉混在了一起。

    ……

    趙仲鍼飛也似的跑進了沈家,花花過來嗅了嗅他的褲腳。

    「安北兄何在?」

    趙仲鍼俯身摸摸花花的頭頂,莊老實說道:「郎君在後院給小娘子做鞦韆。」

    「都什麼時候了!」

    趙仲鍼急得不行,就往後院跑。

    這是通家之好的架勢,可到了後院的大門外時,趙仲鍼還是喊了一嗓子。

    「安北兄,小弟可能進來嗎?」

    再好的關係,進後院時也得打個招呼,不然那不是交好,而是魯莽。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9
這個……我真不是借古喻今啊!沒有開地圖炮的意思。

    最新一章的內容是承接上一章,關於國子監學生娘化的問題。

    當初是無意中看到了相關的資料,宋朝的不少男人喜歡塗脂抹粉,舉止娘化的問題。

    彼時安逸享樂之風大盛,哪怕是敵人的馬蹄聲還迴蕩在耳邊,該玩男人的玩男人,該玩女人的玩女人,壓根不在乎。

    男人塗脂抹粉,以陰柔為美,這成為了潮流。

    我覺得這個世風有些古怪,因為宋朝從立國之初就處於危機之中,何以這般從容和……不堪入目?

    後來再仔細看了許多資料,才發現所謂的危機和士大夫階層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舞照跳,人照玩。

    這是一種逃避的姿態,男人一旦逃避就會尋找藉口。

    而最好的藉口莫過於柔弱。

    而柔弱莫過於女人。

    然後我驚訝的發現,晉朝時,唐中後期,宋朝中後期……乃至於明朝中後期,都能看到男人女性化的一個轉向。

    男性以陰柔為美,以嬌媚為榮,以女性化為目標……

    然後都是帝國斜陽:晉朝時漢兒淪為兩腳羊;唐朝在盛極時轟然倒塌;宋朝武人淪為了賊配軍,明朝時……這個不想說……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查閱的資料肯定很片面,只是順手就寫了,很流暢的一章,一氣呵成,格外暢快,沒啥糾結,也沒多想什麼……

    不是地圖炮,也不是借古喻今,因為我不是公知,也沒有那份閒心。某位書友說我不懂歷史,我誠懇接受批評,但是書評要刪除,而且堅決不承認開地圖炮。

    ——特此聲明!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9
第263章 殺**少年

    「進來吧!」

    趙仲鍼一路進去,見周圍花樹繁茂,生機勃勃。

    院子裡原先很空曠,沈安把宅子買下來之後,就請人栽種了不少花樹。

    盛夏時節裡,這些花樹鬱鬱蔥蔥,美不勝收。

    院子的右邊有長椅,邊上花兒綻放。

    果果就坐在長椅上,一雙小短腿兒在微微搖擺,雙手托腮,就盯著鞦韆看。

    邊上已經埋下了兩根木頭,橫槓也裝好了,下面用繩子連著小座椅。

    鞦韆已然完工,沈安在弄藤蔓。

    「哥哥,好了嗎?」

    果果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玩鞦韆了,陳大娘在邊上也做好了準備。

    沈安一邊把藤蔓纏上去,一邊應付道:「別著急,好飯不怕晚。咱們把藤蔓纏上去,等到了明年……果果,明年鞦韆上就是綠葉和花兒纏繞著,可喜歡?」

    果果一聽就歡喜的道:「喜歡!」

    沈安把藤蔓纏好了,就笑眯眯的道:「好了。」

    果果從長椅上滑了下來,然後迫不及待的跑過去,邊跑還邊喊道:「哥哥好厲害!」

    郡王府的那些女娃可沒有哥哥做鞦韆,更沒有願意陪自己玩耍的哥哥。

    所以果果這話很是理直氣壯。

    沈安笑眯眯的道:「別推的太高了。」

    陳大娘應了,沈安才轉身。

    「急匆匆的是何事?」

    趙仲鍼看著歡呼雀躍的果果,覺得有些豔羨的情緒在蔓延。

    但他是家中的老大,沒哥哥寵自己。

    「安北兄,外面說你是在詆毀大宋男兒,群情激昂呢!」

    「大宋男兒?大宋有幾個男兒?」

    換了個人聽到這個消息,大抵腳都會發軟。

    可沈安卻很興奮。

    這樣的沈安讓趙仲鍼有些頭痛。

    「可那些人要發怒了……」

    「那就怒唄!」

    一想到千夫所指的場面,沈安就心情愉悅。

    哥難道是有被虐的傾向?

    王雱也聞訊趕來,趙仲鍼終於擺脫了獨木難支的局面。

    他對王雱說道:「元澤,安北兄不聽勸啊!」

    王雱打開摺扇扇了幾下,然後問道:「你勸了什麼?」

    趙仲鍼說道:「三日後的比試,此事某覺得那些學生沒勝算。他們若是輸了,那些人就會以為安北兄是故意的,明知道學生們打不過鄉兵還來比試,這是在貶低詆毀讀書人。」

    王雱刷的一聲收了摺扇,微笑道:「那些不過是蠢貨罷了,安北兄,小弟建議直接讓鄉兵們裝輸,到時候讓他們沒臉見人。」

    這就是王雱的作風。

    只要覺得你是對手,那哥就想辦法弄死你,讓你一輩子不得翻身,還要踩上幾腳。

    趙仲鍼糾結的道:「可這終究有些漏洞,而且名聲不好,要不……給那些鄉兵下藥吧,這樣他們盡力而為,但卻力有未逮……小弟覺得這樣最好。」

    王雱訝然看著趙仲鍼,「你竟然這般腹黑?」

    他一直以為趙仲鍼是個純真的少年,可聽到這個建議之後,就覺得……

    咱們是同類啊!

    可趙仲鍼卻一臉純真的道:「這是家裡幕僚出的主意,卻是和某無關。」

    王雱哦了一聲,然後打開摺扇搧動著。

    沈安覺得這兩個少年都是腹黑的,和自己忠厚老實的性子格格不入。

    「安北兄,要下定決心了。」

    王雱催促道:「早早定下主意,咱們就能早些尋到漏洞,然後一一彌補……」

    趙仲鍼也點頭贊同。

    他們二人都不看好國子監的學生們。

    不,是整個汴梁城的人都不看好學生們。

    那些鄉兵進城後的表現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他們散落在城中,那些軍士四處搜尋,可後來竟然只找到了一小部分。

    這些鄉兵不錯啊!

    至於學生……那不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代表嗎?

    沈安負手而立,看著果果坐在鞦韆上,被陳大娘推動,就微微一笑,說道:「一年樹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大宋需要文武雙全的少年,需要那些不鄙視武人的少年,所以……莫要小看了他們。」

    ……

    趙仲鍼回到家中,趙允讓叫了他來問話。

    「他不肯作假?」

    趙仲鍼苦著臉道:「翁翁,他不但不肯作假,還說什麼要把國子監的學生們教導成為文武雙全的人才,可……翁翁,哪有什麼文武雙全啊!韓琦說是文武雙全,可在戰陣之上連一個沒考中進士的讀書人都不如……可除去他之外,大宋那還有文武雙全的人?」

    大宋文武分明,不,是武人分明。

    武人就是武人,別越界。

    狄青就是越界了,竟然敢混進樞密院,然後就被弄死了。

    但文官卻沒有這個忌諱,他們可男可女……不,是可文可武,想文就文,想武就武。

    所以才有了武官率軍打仗,但章程和謀略卻是文官來定的奇葩事兒。

    要打這裡!

    堅持住,堅持就是希望!

    頂住!援軍馬上就到!

    什麼狗屁的危險?再不出擊,老夫殺你如殺一雞!

    哦,還有皇帝。

    戰前朝中還會送上陣圖,你娃就只能按照這個陣圖來打,錯了監軍弄死你。

    是的,還有監軍!

    在這樣的體系下,文官如魚得水,酣暢淋漓,指點江山的勁頭就別提有多足了。

    趙允讓唏噓了半晌,「文武雙全的人有,而且還不少。」

    趙仲鍼好奇的問道:「哪有啊翁翁?」

    在趙仲鍼的印象裡,所謂的文武雙全就是假的。

    趙允讓淡淡的道:「漢唐時就有很多。那時候的文人上馬能殺敵,下馬能牧民……」

    趙仲鍼皺眉道:「翁翁,許多人……那些宰輔好像也自詡上馬殺敵,下馬牧民……」

    文人得最高目標就是輔佐君王成就盛世,但這其中必定會有殺戮。

    所以文武雙全就是他們的終極夢想。

    哪怕知道自己不行,可他們會催眠,一次次的催眠之後,他們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文武雙全。

    於是他們開始請纓前去統軍作戰,然後信心滿滿的開始指手畫腳。

    然後……

    「宰輔?」

    趙允讓擺擺手,阿蘇就停止了捶背,幫他把衣裳掩了一下。

    可趙允讓卻反手把衣襟拉開,滿不在乎的道:「這是老夫的孫子,怕什麼!」

    老流氓壓根不在乎自己袒胸露乳的模樣會影響形象,很是嘚瑟的道:「那些宰輔都是在扯淡!」

    他不屑的道:「別說是上馬殺敵,他們連牧民都不會,不過是一群騙子罷了。」

    趙仲鍼訝然,可趙允讓卻不覺得自己是在給孫子灌輸負面信息,反而提高了嗓門。

    「當朝宰輔誰敢說自己文武雙全?誰敢說老夫抽死他,抽死這等不要臉的狗東西,想來官家也會覺得老夫這是在為民除害。」

    趙仲鍼覺得有些不大對,「翁翁,可……可……」

    「可個屁!」

    趙允讓罵道:「只是想壓住武人罷了,別說殺敵,讓他們去殺雞都不會殺!」

    ……

    「今日輪到你殺雞了。」

    一個學生站在廚房裡,腳邊是一隻被綁著的公雞。

    廚子最近每天都要指點一個學生殺雞,早就有些不耐煩了,所以冷冰冰的道:「先把脖頸上的雞毛扯掉,把脖子反著捏在後頸,然後用菜刀割開……一定要割開血管子,否則這公雞死不了,會到處折騰……」

    學生手足無措的道:「學生不會殺雞……不知道怎麼弄……」

    廚子在最開始時還會提供幫助,可後來被警告過之後,他就明白了自己該干的事兒。

    「某隻能說,不會動手幫你,否則國子監就會趕某出去,你可明白?」

    學生愣住了,廚子挑眉道:「說書交代過,不能殺雞的學生國子監不會要。」

    「憑什麼?」

    學生膽怯了,有些委屈。

    廚子得意的道:「說書說了,連雞都不會殺,若是家人病了,要熬煮個雞湯補補身子,你找誰幫你殺雞去?而且養兒防老……連個雞都不會殺,那兒子不是養老的,而是啃老的。那兒子叫做什麼……」

    廚子撓撓頭,猛地想起來了,「那就叫做報應兒!生下來報應自己的兒子。」

    學生苦著臉蹲下去,一手抓住了公雞。

    「咯咯咯!」

    公雞大抵也知道危機來臨,就奮力的掙紮著,一翅膀就扇在了學生的臉上。

    「救命……」

    一個多時辰後,這個學生出來了。

    他的臉上有血痕,眼睛眯著。身上的衣裳皺皺巴巴的,多處帶著血痕。

    他的雙手已然變成了紅色,人顯得格外的呆滯。

    當天的課他上的有些心不在焉,等快下課時,突然有人來通知,說是允許他當晚回家住宿。

    回到家中之後,家人見他一身血就慌了,急忙噓寒問暖,詢問情況。

    「孩兒今日殺雞了……」

    他回想起了殺雞的全過程,然後漸漸平靜了下來。

    家人得知國子監的規矩後也沒埋怨,只說是好事。

    但凡懂事的家長都知道這是好事。

    在家人的疏導下,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這也是今日允許他回家睡覺的原因所在。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他就急匆匆的往國子監趕去。

    到了國子監之後,沈安已經在了,郭謙等人也在,只是氣氛有些緊張。

    「昨日是你殺雞?」

    沈安很溫和的問道。

    學生突然生出了些驕傲的情緒,就昂首道:「說書,昨日是學生殺的雞。」

    沈安笑道:「很好,歸隊吧。」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19
第264章 氣勢如虹

    晨曦中,三百餘人的陣列影影綽綽的,看著滲人。

    長槍在手,呼吸漸漸平穩。

    郭謙覺得這樣的場景不該出現在國子監,而是該出現在軍營之中。

    他看著走向前方的沈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對以後的變化。

    陳本低聲道:「祭酒,如今沈安大權在握,想文就文,想武就武,國子監……變了呀!現在變不怕,可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我輩當如何?」

    郭謙搖搖頭,山羊鬍在晨風中微微擺動,無奈的道:「先看看吧,若是不行……學生們那裡可以說說,至少他們得有個數。」

    這是走曲線救國的路數,讓學生們要警惕一些言論,莫要隨大流。

    陳本見沈安走到了陣列之前,就說道:「此次比試肯定是輸定了,他用學生和國子監作為自己的梯子去達到目的,祭酒,公私要分明啊!」

    「噤聲,聽聽他怎麼說。」

    「他還能怎麼說,無話可說。」

    學生們有些慌,他們覺得自己去和鄉兵演武就是送人頭。而且演武會不會有危險誰也不知道,面對未知的前方,他們怯了。

    「你們害怕了?」

    沈安一句話就直接揭穿了他們的偽裝。

    沈安冷冷的道:「知道漢唐時的士子是如何的嗎?」

    「他們一手拿筆,一手握劍,當邊塞烽煙起時,他們不是躲在家裡背什麼聖賢書,也不會縮在教室裡寫什麼文章,他們會提著三尺劍,上馬殺敵!」

    「你們害怕了?」

    沈安提高了嗓門,「縮卵了?摸摸自己的胯下,那鳥還在嗎?還在不在?」

    這是羞辱,但凡是個帶把的男子都不會平靜。

    一群血氣方剛的學生都喊道:「在!」

    氣氛熱烈中,突然有人喊道:「在,還大!」

    草泥馬!

    一陣哄笑聲中,沈安罵道:「一群蠢貨,知道嗎?外面……不,是整個汴梁城,包括官家都認為國子監必輸,知道嗎?你們的對手昨夜喝的伶仃大醉,為什麼?因為他們瞧不起你們。」

    學生們開始心浮氣躁了。

    整座汴梁城都不看好他們,這個消息實際上他們已經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鼓動起來是另一回事。

    沒有人出來帶頭鼓動,所以大家都在裝傻。

    「他們說你們沒卵子!」

    沈安怒喝道:「你們到底有沒有?」

    「有!」

    怒火已經提升到了最高點,再蠱惑一下,這些學生鐵定會暴動。

    沈安讚道:「果真是國子監的學生。」

    他自信的道:「其實戰陣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刀槍劍棍,戰馬奔騰。可你們將要面對的只是木刀木槍而已。他們只有一百餘人,而咱們的人數是他們的三倍,只要咱們謹守陣列,相信我,咱們贏定了!」

    木刀木槍的演練,沒有性命之憂,還要害怕的話,那就真不是男人。

    學生們漸漸熱血沸騰,沈安矜持的道:「我的老師乃是邙山隱士,兵法無雙,相信我,跟著我,你們將會贏得榮耀。」

    這個忽悠很厲害!

    在外界的傳言中,沈安的老師德高望重,一直隱居在邙山深處的墳堆裡,和屍骸為伍。

    這位隱士天文地理無所不精,若非是被沈卞的誠心打動了,他鐵定還會留在邙山。

    作為他的弟子,沈安已經多次嶄露頭角,讓人豔羨不已。

    兵法無雙啊!

    學生們漸漸的放心了。

    「遵道!」

    沈安招招手,全身披掛的折克行疾步走來。

    他的身上穿著盔甲,走動間響動很大,一股肅殺的氣息漸漸瀰漫開來。

    「論個人武力,學生們都是渣,但集合起來,用長槍,用陣列去平推,明白嗎?他們贏不了!」

    ……

    大宋從未有過文人大批習武的情況,所以國子監這幾日的操練就顯得格外的醒目。

    三日後,城外沈安的莊子外來了不少人。

    人越來越多,整個莊子都被圍住了。

    黃春有些慌,眨巴著小眼睛道:「會不會出事?」

    嚴寶玉搖頭道:「國子監的學生贏不了咱們,安心好了。」

    黃春點點頭,把那些不安都壓了下去。

    「官家來了!」

    一陣大喊後,莊外來了一隊騎兵。

    騎兵護送著馬車進莊,隨即沈安就出現了。

    趙禎被安置在了主宅外面,一把大傘撐起,圈椅和桌子擺著,茶水噴香……

    皇帝走到哪都得伺候好了。

    宰輔們也來了,三衙的長官也來了。

    沈安笑眯眯的拱手和他們打招呼,包拯獨自過來,低聲問道:「聽聞你狠狠的羞辱了國子監的學生,他們都說你這是刻意的,想讓學生輸。」

    沈安淡淡的道:「包公,且等著看吧,咱們拭目以待!」

    鄉兵已經在邊上開始集結了。

    一百零三人列陣,手中拿著木刀木槍,看著有些緊張。

    「他們慌了?」

    趙禎有些不滿的問道,他覺得這群鄉兵有些名過其實了。

    顧左瞬解釋道:「官家,那群人是老卒,卻不會害怕戰陣,只是他們見到了您,有些慌張。」

    百姓見到皇帝心慌,連軍士見到你也慌張……

    這話讓趙禎心中滿意,然後問道:「國子監的學生今日可有勝機?」

    顧左瞬剛才已經看了鄉兵的軍勢,此刻胸有成竹的道:「官家,這些鄉兵氣息彪悍,國子監的不是對手。」

    他見趙禎有些不解,就再次解釋道:「老卒和悍卒是軍中最珍惜之人,他們能以一當十,而當他們的對手是學生時,官家,以一當百都沒問題。只要凶悍之氣一起,那些沒見過血的學生就會慌亂,然後……」

    他突然覺得這話不對頭,就趕緊衝著宰輔們拱手請罪。

    「下官一時口快,說了胡言,還請諸位相公恕罪。」

    你說什麼學生會慌亂,什麼以一當百……

    我們文人有那麼不堪?

    趙禎也覺得這話過頭了,正準備打個圓場,沈安卻說話了。

    「顧殿帥的話沒錯。」

    沈安說道:「學生和那些未曾見過戰陣之人,面對一個悍卒時,確實是一百人都擋不住一人。」

    這廝是瘋了嗎?

    我們在為了國子監的學生說好話,你竟然拆台?

    文人們有個特點,內部怎麼撕逼都行,但是當面對武人時,大家就會拋掉仇怨,先把這些賊配軍弄趴下了再說。

    文官們覺得沈安該知道這一點,可最後卻被他捅了一刀子。

    「國子監的人來了!」

    就在文官們準備用眼神殺死沈安時,外面的人群裂開了一條大大的縫隙。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歌聲驟然而起,學生們列陣而來。

    他們的腳步還不算整齊,但卻聲勢驚人。

    趙禎驚訝的道:「竟然是白馬篇?」

    白馬篇乃是曹植所作,又名遊俠篇,最是激勵少年。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學生們扛著木槍列陣進來,歌聲激昂。

    「氣勢不錯。」

    韓琦微微讚了一句,但話鋒一轉,卻說道:「沙場要殺人,氣勢不如刀利……」

    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花架子。

    沈安淡淡的道:「花架子總比沒架子的強。」

    臥槽!

    這話暗諷韓琦連個花架子都沒有。

    文官們人人側目,連顧左瞬都想衝著沈安拱手行禮,然後讚一句好漢子。

    你這話把韓琦得罪慘了啊!

    可沈安卻彷彿沒看到韓琦那漲紅的臉,而是請示了趙禎:「官家,是歇息片刻還是立即開始?」

    趙禎說道:「隨意。」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這時學生們走到了中間,黃春那邊也吆喝了一聲,然後帶著人上來了。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學生們開始原地踏步,然後奮力喊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萬歲!萬歲!萬歲!」

    氣勢一下就衝到了最高點,連趙禎都忍不住起身朝著學生們招手。

    「朝氣勃勃,朝氣勃勃啊!」

    他激動的道:「大宋的少年若是都這般,大宋還懼什麼北邊!」

    文官們大抵都是面色發白,覺得這群學生壓根就不像是學生,更像是……

    那種感覺他們說不出來。

    曾公亮對富弼低聲道:「覺得他們……不一樣,和老夫見過的學生都不一樣。」

    富弼眯眼點頭道:「他們的精氣神好,讓人見了就為之一振。」

    這是個讓人沮喪的發現,外面圍觀的人群中,有讀書人喊道:「這些敗類……嗚嗚嗚!別捂著老子的嘴……」

    有文官去問了武人,回來低聲道:「某去問了宿將,他說看了看兩邊,國子監鐵定會輸,弄不好一個照面就被打垮了。」

    各位文官都面色複雜,按理沈安讓學生們行武事是犯了忌諱,大家該群起而攻之。

    可現在學生們面對著武人,大夥兒就該同仇敵愾,有啥恩怨事後再說。

    一股淡淡的喜意還是蔓延開來。

    管他什麼文武,那廝輸了就好啊!

    包拯的身後,一個文官得意的道:「某就說嘛,他沈安才操練了那些學生多久?竟然敢拉出來和鄉兵比試,不輸才怪!」

    包拯心情鬱鬱,卻沒法反擊,否則他會用口水給身後的那人洗臉。

    ……

    沈安走到了中間,看了看左右兩邊的陣列,然後微微點頭,喊道:「開始!」

    「殺!」

    嚴寶玉第一個帶頭衝殺出來,身後的鄉兵們也蜂擁而至。

    「你不怕打出火氣來?」

    木刀木槍也會弄傷人,可沈安竟然沒有告誡,這讓顧左瞬有些好奇。

    沈安微微搖頭,心想少年熱血,來點傷疤反而會讓他們引以為傲,此後才好漸漸的把國子監裡的風氣徹底扭轉過來。

    ——武勇不丟人,而應當成為男人的驕傲!

    這也是他執意要進行這麼一場比試的原因之一。

    「列陣……」

    折克行全身披掛,在陣列前很是惹人注目。

    他手中拎著一把木刀,目光微眯,盯住了嚴寶玉。

    鄉兵們的步伐很穩,可見是配合默契。

    而國子監這邊的陣列卻有些慌亂。

    有人慌張,有人興奮,有人茫然……

    折克行奮力喊道:「前行!」

    再等待下去士氣鐵定會崩掉,所以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陣列楞了一瞬,然後這段時間的操練讓他們開始向前湧動。

    鄉兵們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反擊,氣勢就是一滯。

    「好!」

    顧左瞬忍不住就說道:「這是出奇兵,攻敵不備,好個折克行!」

    這話傳到了趙禎那裡,他微微點頭道:「折家……終究還是有將種的。」

    邊上的文官們滿臉黑線,心想還沒結束呢,您這就給折克行將種的美譽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5 07:20
第265章 文武雙全有沈安

    雙方相對而進,瞬間就開始了短兵相接。

    「刺!」

    「殺!」

    鄉兵們想著殺出一個缺口來,然後順勢衝殺進去,這些學生就只有逃跑的份。

    所以當長槍刺殺而來時,他們都紛紛揮刀劈砍格擋。

    只要這一下擋住了,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黃春嘶喊道:「殺進去!殺進去!」

    嚴寶玉奮力而起,木刀閃電般的劈砍出去。

    「刺!」

    「殺!」

    可沒想到第二排的長槍突然刺殺了出來,正在格擋的鄉兵們都被刺了個措手不及,當即就被刺中了十餘人。

    「中了,該出來!」

    邊上的裁判喊道,可那些兵痞卻不肯退出來。

    「側翼,從側面去!」

    黃春他們從未遭遇過大股敵人,在遼國境內更像是一群馬賊。

    所以當遇到這等陣列時,他的想法就是避敵鋒銳,從側翼殺進去。

    鄉兵們馬上朝著左側而去。

    「圍!」

    折克行再次下令,左翼的學生們都下意識的開始包抄,追著鄉兵們而去。

    「殺!」

    嚴寶玉奮力衝殺在前,學生們擋不住這廝,眼瞅著就要被他衝殺進來了。

    「後面來了!」

    左翼的學生們疾步而至,長槍紛紛前刺。

    「再避!」

    鄉兵們只有一百零三人,無法做到三面禦敵,而正面卻又無法突破,所以只能閃避。

    「右翼,圍!」

    「衝殺!」

    「刺!」

    於是大家都看到了一個奇景:鄉兵們在左右兩側不斷迂迴,卻被學生們前後夾擊,狼狽不堪。

    「這不似作假吧?」

    趙禎有些驚訝的問道。

    顧左瞬已經回來了,他說道:「官家,這些鄉兵或許單個還行,可一旦結陣之後,他們……散兵游勇罷了,不堪一擊!」

    這些人在遼境內當馬賊,進攻時一窩蜂的衝殺,跑路也是一窩蜂的逃竄。

    單人而言,這些鄉兵都是悍卒,甚至大宋都難以找到這等悍卒。

    無他,因為他們殺的人夠多,而且殺的是遼人。

    而大宋承平已久,軍隊早就軟了,哪裡比得過他們。

    趙禎心中剩下的那點顧忌都消散了,宰輔們同樣如此。

    而有些人卻面色沉重,彷彿是死了爹娘。他們看向鄉兵們的目光多了熾熱,就希望鄉兵能反敗為勝。

    沈安含笑看著這一幕,心中在大笑著。

    哥就知道你們還不放心,所以這次擊敗鄉兵們就是一舉兩得。

    此戰之後,沈某人也會掛一個知兵的名頭,這可是大大的好處,等以後有統兵的機會時,別的文官都比不過他。

    而且文武雙全的名頭一出來,這老沈家的氣勢又會盛一些。

    而第二個好處就是大夥兒都覺得這支邙山軍就是臭狗屎,沒啥威脅。

    一百多人雖然不多,那些地主老財家中的佃戶都比不過。可好歹是在汴梁,要是被彈劾了,沈安還真有些麻爪。

    趙禎看著他說道:「你竟然還懂的練兵,不錯。」

    沈安竟然還能練兵,這對於趙禎來說算是意外之喜。

    文武官員都在盯著沈安。

    按照規矩,現在他應當要謙遜的表示自己狗屁不懂。

    沈安笑眯眯的道:「陛下謬讚了,臣只是略懂一二而已,算不得知兵。」

    他說話間那一臉的純良讓群臣不禁覺得噁心。

    你略知一二就如此,要是略知三四呢?那是不是就要統軍北伐,一戰奪回幽燕……

    韓琦微微低頭,罵道:「不要臉!」

    周圍的人都紛紛點頭贊同這個評價。

    這邊在罵不要臉,沈安卻覺得這一戰該結束了,就帶著人去拉架。

    ……

    「殺!」

    嚴寶玉躍起一刀劈去,折克行卻從後面衝了上來,長槍捅刺。

    嚴寶玉揮刀格擋,折克行收槍,然後調轉槍頭揮擊。

    兩人一來一往,周圍漸漸的就空了。

    那些鄉兵沒臉了,就紛紛避開,站在邊上喘息。

    剛才他們被學生們驅趕著到處跑,累的和死狗差不多。

    折克行和嚴寶玉拚殺出了火氣,最後被沈安給喝止了。

    顧左瞬大步而來,喊道:「此戰……國子監勝出!」

    學生們都不敢相信,他們面面相覷,面色漸漸潮紅。

    激動啊!

    在大傢伙認為必敗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反敗為勝了,大家都激動的說著自己剛才的武勇。

    「某先前刺中了兩人。」

    「某也刺中人了!」

    「方才你怕了嗎?」

    「沒怕!」

    「某是忘記害怕了,只知道跟著命令出槍。」

    「原來咱們早操時操練的陣列真的是有用啊!」

    「這是說書親自教的咱們,說書……他竟然是名將?」

    「是啊!說書……他竟然還知道兵法。」

    幾百雙仰慕的目光在追隨著沈安的身影而移動。

    只是一場演練,可這群由沈安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們,已經把他視為了無所不能的大才、名將!

    那些圍觀的人群裡也在讚歎著。

    「國子監厲害啊!虧某以前還以為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真是沒想到!」

    「以前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沈安去了國子監之後,就弄了許多新規矩,其中就有每日操練,據說還得殺雞。」

    「可這些學生確實是精神啊!某在汴梁見過許多文人,就沒見到過這等讓人見了就覺著……覺著朝氣蓬勃的讀書人,對,就是朝氣蓬勃。」

    「能文能武多好,看著他們的模樣,某都想讓自家的孩子去報名,就怕不收。」

    「今年已經不收了,明年再去試試。」

    「好,明年就帶著孩子去試試。」

    國子監的學生們聽到這些話後都驕傲的昂著頭。

    而郭謙和陳本已經是徹底的懵逼了。

    郭謙扶著陳本,顫聲道:「真……真贏了?」

    陳本點頭道:「真贏了。」

    郭謙唏噓道:「這國子監啥時候這般風光過?啊!你說說,啥時候這般風光過?」

    陳本也激動的不行,「是啊!從未有這般風光過。」

    兩人都想起了一個人,那個讓他們又愛又恨的少年。

    沈安有錢,也舍得花錢,可他卻不斷插手國子監的事務,漸漸的把國子監變得面目全非。

    ……

    鄉兵們茫然站在那裡,稍後有命令,讓他們回去。

    「晚上喝酒!」

    黃春的臉色很難看,而嚴寶玉更是板著臉,說道:「你先前叫早了!否則某當時就能殺進去。」

    黃春怒道:「殺個屁!當時那些學生都從咱們的屁股後面來了,再不跑就要被捅屁股。你以為這是殺豬呢?就算是殺豬也是殺脖子,沒見捅屁股的。」

    嚴寶玉冷冷的道:「當時某就顧著在前面拚殺,不過你的指揮肯定有問題。」

    黃春嘆道:「那是你看花眼了,去吧去吧,晚些有好酒。」

    把嚴寶玉弄走後,黃春走向了沈安。

    兩人並肩而立,嘴唇微動。

    「郎君,小人今日沒露餡吧?寶玉都覺得不對了。」

    「沒有。」

    先前若是黃春喊慢一些,以嚴寶玉為箭頭的鄉兵們就會衝殺進去,然後學生們從後面掩殺過來,雙方就會變成混戰。

    可每次嚴寶玉眼瞅著就要殺進去時,黃春就會喊轉移。幾次下來,士氣全散了。

    這就是沈安的一箭雙鵰。

    不但能打破文人不習武事的臭規矩,還能讓邙山軍擺脫猜忌。

    黃春得意的道:「這下官家肯定不會覺著咱們危險了吧?」

    前兩天沈安的交代很清楚:你們在雄州的名聲臭不可聞,來到京城後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想點燃整座汴梁城,犯忌諱了。

    要是邙山軍再輕鬆的擊潰國子監的學生們,以後的日子大抵就要在苦水裡泡著了。

    沈安點點頭,說道:「不過你們沒經過正經操練,以後我讓折克行來帶你們。記住要守規矩,不守規矩的就回雄州去吧。」

    黃春悚然而驚,躬身道:「郎君放心,沒人敢逆了您的意思。」

    沈安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做,告訴他們,以後咱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黃春笑道:「那是,這幾日頓頓有肉,兄弟們都說郎君捨得在咱們的身上花錢,和知州一般的讓人欽佩。」

    當兵吃糧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要糧餉足,再輔以各種教導,那軍隊的戰鬥力就是槓槓的。

    而沈安別的差,就是不差錢。

    哥不差錢,你們要是聽話,大肥肉讓你們吃到吐。

    沈安隨後就去了趙禎那邊,此刻一群文武官員都在懵逼中。

    「竟然贏了?這是怎麼判定的輸贏?是作弊的吧?」

    有人在質疑,顧左瞬解釋道:「今日不少武人在,大家都能看到雙方的廝殺,鄉兵多人被刺,可卻不肯按照規矩退出來……並無作偽。」

    那群鄉兵真是不要臉到了極致,武人們都在唏噓搖頭,覺得這等軍中敗類就該趕出去。

    文官們看向武人,看到的全是肯定的神色。

    這不對吧!

    沈安竟然真的知兵?

    雖然不知道國子監贏得是否有情弊,可大家剛才都感受到了學生們的那股子氣勢。

    很了不得啊!

    有人讚道:「沈待詔果然厲害,竟然能帶出這樣精神的學生出來。」

    有人嘀咕道:「某也讀過兵書……」

    包拯怒喝道:「你那是趙括,紙上談兵罷了。」

    那人抬頭道:「沈安也是紙上談兵,某卻不信……」

    正好沈安回來,見狀就森然道:「那你也可以去操練一批學生,某給你半年可好?半年後大家披甲廝殺演練,輸的那人辭官歸家,你可敢嗎?」

    馬丹!竟然敢衝著老包發飆,找死呢!

    那人目光閃爍,說道:「某公務繁多……」

    這是託詞,準備避開這個賭約而不損面子。

    沈安冷冷的道:「公務多,想來官家也樂意見到讀書人文武全才,要不……」

    「好了。」

    趙禎出面止住了這次衝突,看似平常,可卻多看了那人一眼。

    完蛋了!

    那人面色發青,知道自己上了黑名單。

    官家沒事不會多看你,一旦他多看你了,不是準備大用,就是準備……棄用。

    那人自忖沒啥長處和功勞,所以悲傷不禁湧上心頭,如喪考妣。

    他只是嫉妒沈安得勝,妒火太盛,壓不住了想刺一刺,可沒想到包拯竟然會為沈安出頭,這事兒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富弼點頭道:「竟然還知兵,官家,難得啊!」

    趙禎撫鬚看著沈安,微笑道:「是難得,不過不許自滿,且好生教書……」

    這話裡的含義頗濃:好好幹,朕記得你的文武雙全,以後自然有你的好處。

    沈安應了,心中得意歡喜,恨不能高歌一曲來宣洩情緒。

    在場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在發酸,而後趙禎的話散了出去,那些來觀戰的文人更是心喪若死。

    他們都認為今日會是鄉兵贏,甚至私下都有打賭,可沒想到結果竟然和大家想的相反。

    有人低聲道:「早知道這鄉兵如此無能,咱們也能找些學生操練起來,然後擊敗他們……以後也是文武雙全了呀!」

    頓時不少人都頗為意動。

    文武雙全啊!

    這個以後陞官也是一項加分,以後有了機會更是能上馬統軍,成為宰輔的備選。

    誰不渴望堂堂正正的走進政事堂?

    誰不渴望陞官發財?

    有些人的眼珠子都紅了,全是嫉妒和野望。

    只有王安石,他站在那裡看著沈安,喃喃的道:「這不會只是一次比試。」

    他想了許久,跟著眾人一路回城。

    等到了值房裡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沈安難道是想提高武人的聲望?」

    ……

    沒人知道沈安想幹些什麼。

    他每日依舊去國子監授課,雜學教授的越發的歡快了。

    回到家中,他會給趙仲鍼授課,王雱也會來,就是折克行讓人頭痛,每每說要去操練邙山軍,然後偷了酒精跑路。

    從此每天莊子上都有操練的聲音,從不停歇。

    沈安覺得自己能這樣蟄伏著也不錯,每天的日子穩定的就像是後世的老傢伙們一樣,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紙看半天。

    王天德就像是一個圓球,順著滾進了沈家。

    「安北,今日交貨,大家都等著你呢!」

    在簽訂了契約之後,經過各方努力,第一批貨物總算是生產出來了,今日就是交貨的日子。

    一行人趕到了莊子上,此刻這裡全是大車。

    車伕們站在邊上大聲的說話,言談間都是歡喜。

    「這些商人各奔南北,這一路可是夠遠的,若是車伕不肯盡心趕車,導致貨物顛簸壞了,他們能哭死。所以他們給了大價錢,這些車伕來回一趟就賺大了。」

    王天德說話間竟然有些羨慕之色,沈安不禁嘆道:「你的身家豐厚,難道還羨慕幾個車伕掙的錢?」

    王天德老臉一紅,說道:「這不是習慣了嗎,見不得人賺錢。」

    這人都鑽進錢眼子裡去了,沈安搖搖頭,下馬,走向了迎來的商人們。

    「見過待詔。」

    一群商人隔著老遠就躬身行禮,有的生疏,有的熟練,說話的腔調也是各有不同,一時間諛詞如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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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