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53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3
第286章 少年意氣

    「府州軍和邙山軍一戰剿滅敵軍殘餘,回師時,各番族遣人送上各色禮物,以及十餘美女,說是進獻給陛下。」

    臥槽!

    沈安不禁大怒,心想自己才將拒絕了那些美女,番人們信誓旦旦的說不會用這些來腐蝕大宋官員,可他們竟然背著自己,通過折繼祖來進獻給趙禎。

    他看了趙禎一眼,覺得再來幾個美女的話,這位官家大抵活不過兩年。

    於是他就干咳道:「陛下,臣在那地方臉都被吹裂了。」

    大佬,那些美女是番人的標準,若你真以為是美女,那鐵定會後悔。

    趙禎的眼中多了一道神彩,隨即就威嚴的道:「這些雜事……美色於國事無益,退回去。」

    「陛下英明!」

    宰輔們俯首讚頌,沈安覺得趙禎是想的,只是害怕迎來一群黑黝黝的妹紙,所以還是忍了。

    趙禎微微點頭,然後看向沈安:「你衝陣了?」

    「是。」

    沈安很是老實的說道:「那一刻臣什麼都沒想,就只是想著殺敵報國。」

    衝陣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所以彌足珍貴。

    趙禎頷首讚許道:「勇氣可嘉,不過卻莽撞了些。」

    這話裡帶著關切,沈安說道:「陛下,軍中那些軍士,小的也就比臣大一兩歲,可他們早就在沙場拚殺,為我大宋效命。他們能如此,臣為何不能?」

    你可別剝奪了我以後上陣的機會啊!

    沈安是真的喜歡上了那種鐵與血的世界。

    在那裡,陰謀詭計要靠邊,你能信任的就是手中的刀槍,以及你的袍澤。

    戰馬疾馳,前一刻還在活生生的人,稍後在吶喊聲化為血肉,最終剩下一地的屍骸。

    他的眼神中多了狂熱,趙禎見了就看向韓琦。

    韓琦乾咳一聲道:「陛下,這是殺人了……殺人之後就這模樣。」

    他曾經見到第一次殺人的軍士,那模樣比沈安現在還不堪,行尸走肉般的。

    他仔細看看沈安,覺得這貨不大對,好像沒有畏懼,而是興奮,就問道:「殺了幾人?」

    沈安伸出五根手指頭。

    嘶……

    殿內一陣驚呼。

    富弼訝然道:「你真殺人了?」

    趙禎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為何,不,你怎地殺的人?」

    別怪他們好奇震驚。

    武人上陣殺敵是本分,可文官親自去衝陣,跟著去突襲敵軍……

    你這不是文官,而是武將啊!

    而且……

    「殺了五人?」

    趙禎覺得這個沈安有些陌生。

    這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少年,感覺他從不肯遵循那些規矩。從極力鼓動災民就地安置開始,從他喊出『江上北望』開始……這娃就不是個守規矩的。

    現在他還學會了殺人。

    朝堂上誰會殺人?

    趙禎看了看宰輔們,悲哀的發現都是一群溫文爾雅的君子。

    就低眉順目的沈安……

    「陛下,這個……那等時候,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啊!」

    沈安覺得有必要給這群君臣普及一番沙場知識。

    「陛下,折繼祖帶兵衝陣時,陷入敵軍圍困,那些落單的將士們並沒有哀求,他們的勇氣……」

    沈安想起了那些慘嚎和勇氣,眼中不禁一熱。

    「那些兄弟哪怕是死也沒有跪地求饒,臣見到那些戰死的將士,臨死前大多是撲向敵軍,只求一個同歸於盡……陛下,那些才是我大宋的脊樑,若是沒有他們的悍不畏死,沒有他們的慷慨赴死,大宋就沒有安寧。」

    沈安誠懇的道:「陛下,臣能告訴陛下的是,沙場上從沒有什麼詩情畫意,有的只是鐵與血,有的只是殺人或是被殺。這不是梨園,而是國與國之間在爭奪利益的屠宰場……」

    趙禎情不自禁的點點頭,說道:「利益啊!西北的那群叛逆總想著能從大宋的身上割一塊肉,可朕不會同意……朕……」

    他奮然道:「有人想放棄麟府路,富卿,你如何說?」

    面對著一個感性的帝王,富弼只得委婉的道:「陛下,麟府路扼守黃河第一線,為河東路前驅,若是取消了,河東路將會直接臨敵,再無半點餘地……大戰隨時都會再起。」

    作為首相,富弼的眼光是合格的。

    韓琦點點頭,他已經表態過了,現在不肯再說,否則就有向沈安妥協的味道。

    趙禎欣慰的道:「那些人用麟府路耗費過大來做文章,卻不知裡面的關竅,鼠目寸光!」

    轟隆!

    沈安彷彿聽到了轟隆的炮聲。

    趙禎的這一記地圖炮堪稱是糜爛千里,波及甚廣。

    沈安覺得這個結局不錯,正準備告退,趙禎卻問道:「府州如何?」

    這個問題很含糊,可連富弼都在盯著他看。

    他們要的不是一個含糊的答案……

    沈安說道:「府州折家忠心耿耿。臣敢擔保,折家在未來依舊是大宋西北的一匹孤狼。」

    折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直至整個北方都看不到一面宋旗的情況下,折家依舊派人去南方,去向大宋效忠。

    只可惜趙構和那個小朝廷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最終讓折可求南望王師成為了泡影……

    擔保嗎?

    富弼看了沈安一眼,覺得這個少年還是少了算計和城府。

    這種擔保的代價頗大,哪怕是百年以後,只要折家出問題,比如說反叛什麼的,沈安這個名字將會被不斷提及,恍如鞭屍。而他的子孫也會被牽累。

    少年意氣!

    趙禎微微點頭,對這種意氣用事比較欣賞。

    不,是比較放心。

    這才是少年人的模樣啊!

    沈安若是擺出城府深沉的模樣,那多半會引來各種猜疑。所以多一些肆意,多一些意氣用事最合適。

    沈安彷彿不知道這些,依舊說道:「府州的軍民對大宋忠心耿耿,臣臨來前,那些軍民都托臣回京問陛下和諸位相公,府州軍民何時能渡河。」

    渡過黃河就是河東路,那裡算是大宋本土,安全無虞。

    這間接證明了府州的忠誠,趙禎說道:「他們辛苦了,回頭讓河東那邊多送些錢糧過去,讓他們這個冬天過好些。」

    他絕口不提什麼渡河,沈安也沒再問,君臣默契的完成了述職。

    沈安告退,他準備去包拯家接妹妹。

    「等等。」

    趙禎突然叫住了他,沉吟道:「汝南郡王奄奄一息,你且去看看。」

    什麼?

    沈安一怔,然後就告退出去。

    趙允讓竟然奄奄一息了?

    君臣隨後各自散去,趙禎去皇后那裡。

    曹皇后忙著叫人去弄熱茶來,然後又叫人給趙禎按摩捶打。

    趙禎坐在圈椅上,閉著眼睛,享受著宮女的按摩。

    這按摩可不是以後的那種,那種按摩也無法讓趙禎緩解身體的疲乏。

    給他按摩的是一個身材粗壯的宮女,長相很是『可人』,每次她按摩結束,趙禎當天總是會選擇一個人睡。

    那雙粗壯的手拿捏的趙禎極為舒坦,他忍不住哼哼了幾聲,然後覺得有些難為情,就說道:「你先前派人去郡王府,回來怎麼說?」

    趙允讓是宗室長者,而且曾經是趙禎的備胎,所以趙禎當然要做個關切的姿態。

    曹皇后坐在邊上,目光幽幽的看著外面,「說是不肯吃東西,郎中來了都不管用。每日也就是喝一點湯水罷了,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日……怕是……」

    趙允讓要死了?

    趙禎嘆息一聲,然後說道:「讓張八年來。」

    稍後張八年來了,曹皇后有些厭惡的看著他那張鬼臉,別過臉去,說道:「官家想問問汝南郡王的病情。」

    張八年壓根就不在乎皇后的態度,他冷冷的道:「汝南郡王並無症狀,只是不吃。」

    趙禎睜開眼睛,看著虛空問道:「為何?」

    張八年搖頭道:「不知,不過臣以為應當是故意的,就是想自盡。」

    趙禎的嘴角微微翹起,然後眼中多了不屑:「他以為朕會忌憚他?他以為朕會因此而把十三郎摒棄在進宮人選之外?他看錯了朕!」

    曹皇后心中一驚,就說道:「他何必如此?」

    趙禎此刻的眼神冷冰冰的,再無半點仁慈。

    他看了曹皇后一眼,說道:「朕若是選擇了十三郎,趙允讓會有些礙眼,朕若是去了,他更是礙眼……你可見過帝王登基,自己的父親卻是郡王的?嗯?!」

    曹皇后只覺得腦海裡一陣炸響,頭皮不禁發麻。

    她的雙手互握著,有些難過的道:「官家您定然能長命百歲。」

    說萬歲的是馬屁,而能聽進去的是傻子。

    趙禎不是傻子,所以對這個祝福很是唏噓:「朕怕是活不到一百了……能活六十五?要不七十吧,七十朕就心滿意足了。」

    曹皇后趕緊勸慰了幾句,就換了個話題。

    「官家,那沈安此行府州可有收穫?」

    對於沈安這個曾經給曹家沒臉的少年,曹皇后從憤怒到心情平和,再到好奇……就這麼一路走來。

    趙禎淡淡的道:「折繼祖管不住他,於是他就帶著邙山軍去衝殺……殺了五人。」

    「竟然殺人了?」

    曹皇后先是驚訝,然後竟然是豔羨。

    她也想上陣殺敵,而不是在宮中管著一群鶯鶯燕燕。

    趙禎看了她一眼,滿頭黑線的道:「那是沙場!那少年去之前就在躍躍欲試,折繼祖也縱容他,於是……倒是忘記了,他立下了軍功,還不小,朕正在頭痛他的封賞。」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3
第287章 邙山神醫一脈

    「見過郎君。」

    宮外,姚鏈已經在等著了。

    他有些豔羨陳洛能跟著沈安去府州,更羨慕陳洛能殺人。

    學了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姚鏈學的是武藝,但是卻沒法賣給帝王家。

    不過上陣殺敵一直是他的渴望。

    可沈安卻以他是沈家的老人為由,讓他待在汴梁坐鎮。

    坐鎮什麼啊!

    小娘子在包拯家和那個包綬一起玩耍,家中沒主人,也無人來訪。

    唯一的問題就是城外的莊子和作坊。

    「城外如何?」

    沈安上馬就往郡王府去。

    姚鏈說道:「有人去問……說是想進貨,管事的拒絕了。」

    這是試探!

    沈安若是去幾年才回來,那作坊就會被各色人等撕成碎片。

    這就是沒有根基的壞處。

    「包公發現了,第二日就告假去了城外的作坊,罵什麼小人,說是再來就弄死他們。」

    沈安心中溫暖。

    老包可不是善茬,一般人真不敢惹他。

    「郡王府的管家去了作坊,說這裡事關宮中娘子們的安危,誰敢打主意,那就是找死。」

    沈安恍然大悟,才發現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沈家的根基。

    一路到了郡王府,那些下人都面色黯淡,恍如死了爹娘。

    「沈待詔……沈待詔來了!邙山神醫來了!」

    一個男僕狂喊著衝了進去。

    沈安一臉黑線的站在那裡,心想我可不是邙山神醫,要是亂傳名號,以後皇帝病了找我咋辦?

    邊上的男僕幾乎是用迎接皇帝的表情在請他進去。

    「仲鍼呢?」

    沈安疾步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問話。

    「小郎君在郡王那裡。」

    趙允讓還活著?

    沈安覺得這是個好消息。

    等到了趙允讓居所的外面時,趙仲鍼已經在等候了。

    還有趙允讓的那一群子孫,烏壓壓一片,都在用期冀的目光看著沈安。

    你們別這樣啊!

    趙仲鍼看著瘦了一圈,神色憔悴。

    「安北兄,恕小弟不能遠迎。」

    「這等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沈安問道:「郡王如何了?」

    「第五日了。」

    趙仲鍼黯然道:「粒米未進,就喝了些湯。」

    「什麼湯?」

    不吃飯的話,前世的沈安試過六日,不是試,而是膽囊炎發作,一旦進食就劇痛難忍,所以寧可不吃。

    然後他就覺得體虛無力。

    可他那時是年輕人,而趙允讓是老人,經不起這等煎熬。

    趙仲鍼難過的道:「就是些雞湯,昨日就不喝了。」

    這是吊命!

    沈安步入房間,坐在床邊的趙宗實抬起頭來,微笑道:「安北來了。」

    他面容憔悴,起身時有些搖晃,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沈安過去扶了他一把,說道:「您這……郡王……」

    他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龐,那張臉瘦脫了形,被子下的胸膛幾乎看不到起伏……

    「郡王怎地……」

    沈安沒想到趙允讓會變成這個樣。

    老人本就沒什麼底子可以消耗,一旦絕食,身體情況會急劇惡化。

    趙宗實站穩了身體,沉聲道:「安北,盡力就好。」

    他拍拍沈安的肩膀,走到了邊上去。

    他這幾天不思飲食,加上熬夜守護,身體也在崩潰的邊緣。

    他這話就是一個定調,不許旁人為難沈安。

    什麼『你是邙山神醫的傳人,怎麼會治不好郡王』,這等話就可以消停了。

    沈安俯身看著。

    望聞問切,這是望。

    沈安伸出手指頭搭在趙允讓的脈搏上……

    不對!

    他發現自己竟然只伸出去一根手指頭,就干笑道:「先試試。」

    診脈是幾根手指來著?

    他有些心虛的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然後感受了一下趙允讓的脈搏。

    很虛弱!

    他的脈搏細微無力,哪怕是不懂中醫的沈安依舊感受到了那種極端的虛弱。

    他微微抬眸,低聲道:「郡王……郡王……」

    「從午後起,翁翁就昏睡不醒……」

    趙仲鍼一臉憂色的看著自家祖父,雖然不想給沈安壓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安北兄,翁翁他這是什麼病?」

    沈安在看著趙允讓的臉,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位本是禍害遺千年的老流氓,怎麼會吃不下東西?

    吃不下東西,身體的反饋會很激烈,比如說腹水什麼的,或是嘔吐,或是拉稀……

    「郡王嘔吐?」

    「沒有。」

    老僕也憔悴了許多。

    沈安繼續問道:「大小解可異常?」

    他覺得自己在接近真相。

    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殺人時的那種……

    老僕說道:「都好,只是後來就沒大解。」

    不吃東西當然不會拉屎,否則只能把腸子拉出來。

    「喝湯可吐嗎?」

    「不吐。」

    沈安起身,回身對趙宗實說道:「……這裡需要安靜。」

    他的眉間多了自信,趙宗實微微垂眸,「好。」

    邊上的老僕看向了趙仲鍼。

    趙仲鍼點點頭,老僕和那個按摩的阿蘇不情不願的出去。

    阿蘇出去前皺眉看著沈安,說道:「你的身上有煞氣。」

    沈安隨口道:「在府州殺了幾條野狗。」

    沈安用手指甲掐了趙允讓的虎口,然後說道:「最好都出去。」

    趙允讓的眼皮子在顫動,趙宗實有些愕然,趙仲鍼問道:「為何?」

    「秘技!」

    沈安淡淡的道:「見不得人,就能用一次。」

    趙宗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出去了。

    「你也出去。」

    沈安沒給趙仲鍼留下旁觀的機會。

    室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沈安說道:「郡王,十三郎是個好人。」

    他先給趙宗實發了張好人卡,「您這是擔心他一旦被選中,官家會忌憚您?」

    天氣有些冷,室內有炭盆。無煙碳無聲的燃燒著,暖意洋洋。

    鼻端有些微煙火氣,沈安看著虛空。

    什麼都沒有。

    夏天的虛空彷彿都帶著生命的氣息。

    而此刻只有死寂。

    冬季會讓人產生天地間只有自己存在的幻覺。

    沈安微微低眸,輕聲道:「您想多了。」

    那眼皮子跳動了一下,沈安並未發現。

    他在繼續自己的判斷。

    ……

    屋外,趙宗實靠在牆邊,用手搓搓麻木的臉龐,無力的呼出一口氣。

    「十三郎,那沈安既然是什麼神醫傳人,為何不能見人?」

    「郎中治病為何不能見人?」

    「……」

    幾個兄長在質問著趙宗實。

    這不是他們刻薄,而是絕望。

    趙允讓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每當聽到他的叫罵聲,整個郡王府就有了主心骨。

    可現在他就躺在那裡,呼吸無力,再也沒了精氣神。

    恍如垂死!

    趙宗實也是這種感受,而且他的感受還要更深一些。

    早上趙允讓說的話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著。

    那些欣慰……

    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卻覺得悲傷。

    他抬起頭來,說道:「汴梁城中的好郎中都來了,御醫也來過,可誰都拿不住爹爹的病因,眼看著……」

    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艱難的道:「就算是無用……可也不會壞到哪去。」

    這話說的再直接不過了。

    目前大家對趙允讓的病情都束手無策,沈安就算是無用,可又能壞到哪去呢?

    眾人都在回想著沈安治病的經歷,然後都搖搖頭。

    有人跺腳道:「某去求見官家,好歹把最好的幾個御醫給請來!」

    「好,某和你一起。」

    幾個人往外去了,趙宗實茫然搖頭,也不去阻攔。

    另一人說道:「某去廟裡為爹爹祈禱一番吧。」

    這個提議引發了共鳴。

    「好,某去出雲觀燒香。」

    「某去文廟拜拜。」

    儒道釋三家都兼顧上了,若是有那位神靈聽到了他們的心聲,想必會伸手下凡來救治趙允讓。

    「御醫來了,官家派了御醫來。」

    管家帶著兩個長鬍子御醫來了。

    御醫見房門緊閉,趙允讓的一群子孫圍在外面,就問道:「這是誰在裡面?」

    「裡面在看病。」

    同行是冤家,這話有些得罪人。

    但趙宗實卻別無選擇。

    有人說道:「十三郎,這二位是最出色的御醫,這些年可沒聽說出來給誰看過病……」

    「是啊!沈安在裡面半晌沒動靜,叫他出來吧。」

    「他剛回京就到了這裡,咱們家感謝他,可爹爹的病情不能再耽擱了,十三郎,請他出來吧。」

    「咱們兩家本就親密,這沒什麼尷尬的,回頭某請他喝酒,要啥送啥。」

    「……」

    趙宗實低著頭沒說話,可御醫卻有些不滿了。

    就好比你家裡的電視機壞了,你竟然請了兩個師傅來維修。

    請就請吧,你竟然在同一時間請他們來。

    這個尷尬啊!

    你尷尬,可兩位師傅之間卻是怒火升騰。

    誰特麼來修?

    你?或是我!

    然後雙方的怒火上來了,主人家就成了靶子。

    一個御醫皺眉道:「沈待詔?聽聞他師從於邙山神醫,可邙山……那都是屍骸……」

    那位怕不是鬼醫吧!

    一種膈應的情緒在蔓延。

    另一個御醫不悅的道:「學醫要多年方能有成,那位沈安……我等的事還不少,郡王府若是信不過,我等馬上走。」

    望聞問切,各種方子……許多典籍要學習。

    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會醫術……

    那個沈安會個屁的醫術,忽悠人的,也就你家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3
第288章 邙山醫術閃光了

    室內,沈安有些想睡覺。

    冬季本就容易發困,悶著的室內,而且還溫暖,更是讓人只想躺下去。

    他看著病床上的趙允讓,說道:「郡王您若是去了,十三郎可就任人欺負了……」

    那眼皮子猛地眨動了一下……

    沈安低著頭沒看到,他強忍著睡意,說道:「說句實話,您是怕官家擔心您干政,可朝中的文官是干啥的?不說旁的,一個韓琦就夠您受的……」

    「仲鍼還小,您若是去了,誰來照顧他?我?我照看不了啊!還得您來。」

    「後宮干政那是因為她們是帝王的妻子,可您是男的啊!還是個特爺們的男人……」

    沈安用手肘撐在床邊,單手撐著下巴,目光呆滯的說道:「帝王考量接班人,那肯定是希望……首要是乖,別野心勃勃的讓帝王覺得背後有個人在盯著自己,這個十三郎就很好,壓根就不想進宮,若非是你們一家子貪慕虛榮逼著他,他鐵定願意帶著妻兒到鄉下種地去。」

    沈安閉上了眼睛,思維麻木,但依舊記得要說話。

    「那啥……如仲鍼這樣出色的少年可不多,皇家……不是我說啊!這老趙家就是黃鼠狼下崽,一窩不如一窩,仲鍼就是雞窩裡的鳳凰,官家看的清楚呢,除非是趙宗絳那邊能生個厲害的兒子,否則他家……」

    他眨了一下眼睛,睡眼惺忪的道:「您要是絕食而死,趙允良能笑掉大牙,順帶也跟著絕食三日展示一下自己辟榖的本事,我……我說您這是……怎地腦子都沒了?」

    他緩緩趴在床邊,嘟囔道:「你們這些老漢就是不省心,整日以為自己老謀深算,可……可你這是蠢!自以為是!哥就沒見過如你這般蠢的老漢,我說……我說……」

    他覺得不大對。

    這是什麼感覺?

    他緩緩抬起頭來,就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

    啪!

    沈安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只覺得渾身的毛毛汗都崩了出來,然後汗毛直立。

    他的身體猛的後仰,就準備跳起來。

    「坐……坐好!」

    慘白的臉上多了些紅色,趙允讓的身體在顫抖著,篩糠般的顫抖著。

    他用力的喘息了幾下,然後說道:「老夫是男人!」

    沈安的身體裡重新多了溫度,他強笑道:「是,您當然是男人,誰敢說不是……」

    誰敢說不是,那就來比比。

    趙允讓的模樣很是淒慘,虛弱的都坐不穩了。

    沈安趕緊扶著他往後靠在床頭,然後在邊上弄了溫水給他喝。

    一杯溫水喝下去,一陣腸鳴聲傳來。

    這叫做什麼吃不下去啊!

    這分明就是餓慘了。

    趙允讓精神了些,就直挺挺的盯著沈安說道:「官家不忌憚?」

    果然是這個原因啊!

    沈安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他忌憚什麼啊!您都大把年紀了,還能折騰幾年?再說您活著才好啊!不然十三郎真那個啥了,到時候該怎麼稱呼您?」

    趙允讓點點頭,「是啊!皇考還是什麼?」

    那就是濮議之爭啊!

    沈安猛地想起了這茬,頓時一股子寒意湧上心頭。

    趙宗實為了給你爭名分,直接就和群臣開幹了,最終為你爭到了皇考的名分,可朝中也有了裂痕。

    曹皇后和趙宗實的關係不咋滴,當年趙宗實進宮說是撫養,可皇后哪裡會照看孩子,只是個名頭罷了。

    一個濮議,趙宗實就得罪了朝中大半官員,以及曹皇后。

    「老夫……老夫卻是想偏了?」

    趙允讓有些呆滯的問道。

    「是啊!」沈安糾結的道:「您今年若是三四十歲也還有些威脅,可您這……您這都六十多了,官家他忌憚您作甚?您這就是燈下黑,鑽牛角尖,以為自己還能活五十年呢?」

    沈安這話有些嘲諷過分了,他說完就有些後悔。

    可趙允讓卻喃喃的道:「燈下黑,老夫總覺得自己還能活許久……可還是老了啊!」

    你可別走出一個牛角尖,掉頭又進了一個牛角尖啊!

    沈安趕緊勸慰道:「這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他一連串蹦出了幾句詩詞來,卻有些詞不達意。

    我怎麼好像是在勸老趙去英勇就義一般啊!

    沈安乾笑著停住了詩詞大批發,可趙允讓卻讚道:「只是去了一趟府州,你的詩詞中就多了雄烈,看來殺人還是好啊!」

    老傢伙的感覺很敏銳,沈安尷尬的道:「沒殺人,就殺了幾條野狗。」

    他擔心提到殺人會讓趙允讓脆弱的神經出問題。

    趙允讓呆呆的在想事,稍後問道:「老夫是病了……你……你怎麼救回來的?」

    沈安頭痛的道:「這個不好想啊!」

    你怕丟臉要找藉口,可這不該是你自己想的嗎?

    趙允讓很是篤定的道:「你有秘技。」

    「沒有。」

    沈安搖頭道:「真的沒有,我不會醫術。」

    「一定有!你精通醫術,邙山神醫就是你的老師。」

    趙允讓喘息道:「不然老夫馬上就暈過去。」

    這個老傢伙竟然開始耍流氓了!

    沈安心中大定,正準備找個藉口時,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這不是羞辱我等是什麼?那邙山隱士會算術,還會兵法,現在還懂醫術,可沈安年少,哪能精通醫術?郡王府既然如此,我等告辭,只是官家問起時,我等卻只能實話實說……」

    外面的兩個御醫卻等不得了,當即拂袖準備離去。

    「二位二位,稍等片刻!」

    趙宗實的兄長攔住了他們,然後對趙宗實皺眉道:「十三郎,沈安都進去許久了,此事不能再等,開門!」

    趙宗實猶豫了一下,就回身道:「安北,可能進去嗎?」

    裡面依舊安靜。

    一個御醫說道:「這怕不是……不好說啊!」

    大家都是干這一行的,誰見過郎中給人治病悄然無聲的?

    另一個想起沈安曾經破過巫蠱,就說道:「難道是……術法?」

    趙宗實面色難看,再次問道:「安北……」

    「進來吧。」

    沈安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趙宗實的兄長聞言就忍不得了,一下就推開了房門,然後就站在了原地。

    趙宗實只覺得心中發冷,而趙仲鍼更是不堪,淚水都滑落了下來。

    兩個御醫也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道:「咱們是官家派來的,若是郡王有個三長兩短,回頭咱們也得受牽連,看看吧,若是還有些氣息,就盡力挽救一番。」

    兩人就往前面去,等到了門口時,就嘆息一聲,然後拍拍趙宗實兄長的背部,說道:「讓開吧,好歹讓我等盡盡人事……」

    趙宗實的兄長側身,兩個御醫走了進去,一抬頭就看到了趙允讓。

    一個雖然虛弱,但卻目光不善的趙允讓。

    「鬼……嗚嗚嗚!」

    一個御醫震驚之餘就脫口而出,然後被同伴給摀住了嘴。

    沈安就站在邊上,一副隨時都會虛脫的模樣。

    「他只是醒來了!」

    御醫在同伴的耳邊第聲道:「不吃東西還是活不了。」

    是啊!

    兩人進去,對沈安投以警惕的一瞥,然後問道:「敢問郡王,如今何處不適?」

    另一個就去摸趙允讓的脈搏,卻被他搖頭拒絕了。

    「老夫……」

    「郡王,您可是覺著腹中鼓脹?」

    吃不下東西,多半肚子鼓脹,裡面有腹水什麼的。

    這是多年的經驗,絕不會錯。

    兩個御醫看了邊上的沈安一眼,覺得這個少年怕是用了些齷齪的手段把趙允讓弄醒了,可後續無力,還得要自己來收拾殘局。

    「翁翁!」

    這是趙仲鍼衝了進來,見趙雲讓竟然坐在那裡,不禁喜極而泣。

    「安北兄……」

    這等恩情他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而且沈安是才回京,剛從宮中出來就來了這裡,這情義……

    不說了!

    沈安乾咳一聲,矜持的道:「小事罷了。」

    這個姿態很高人,一個御醫冷笑道:「醒來簡單,可讓郡王能吃東西才是本事!」

    「老夫餓了……」

    我……

    說話的御醫一臉不相信的回過頭來。

    他的臉頰在顫抖,嘴角上翹……

    「您說什麼?」

    他覺得自己是幻聽了,於是就問了問。

    趙允讓怒道:「老夫餓了!」

    「這……這是怎麼弄的?!」

    那個御醫猛地抓住了趙允讓的手腕,強行給他拿脈。

    「不對……咦!怎地跳的那麼快……急……」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憤怒的趙允讓。

    「滾……滾……咳咳咳!」

    趙允讓憤怒的吼道,但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所以不禁就往後倒去。

    趙仲鍼扶住了他,說道:「翁翁別生氣……」

    沈安乾咳一聲,大家才想起這個功臣。

    面對著這些震驚的目光,沈安淡淡的道:「郡王,他們也是一番好意,是官家的好意,給看看吧。下面的事沈某就不摻和了。」

    趙允讓的身體虛弱,怎麼固本培元的補回來,沈安壓根不知道,所以他就趁機推卸責任。

    可大家都不知道啊!

    連趙允讓都覺得他的醫術了得,可見他這話的『淡泊名利』,以及『胸懷寬廣』。

    好人啊!

    兩個擔心回去丟人的御醫不禁熱淚盈眶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4
第289章 不能天真無邪

    兩個御醫先前在外面對沈安多有懷疑和詆毀,所以在見到趙允讓竟然想吃東西后,就覺得沈安肯定會譏諷自己。

    可沈安卻壓根沒在意,甚至還主動把給趙允讓調理身體的事兒給了他們。

    這樣他們回去也好交差,而且多多少少也有功勞。

    「沈待詔……高風亮節,老夫佩服。」

    「心胸寬廣啊!羞煞老夫了。」

    兩個老御醫還算是實誠,沒有搪塞,直接就拱手致歉。

    在他們看來,沈安繼續把著給趙允讓調理身體的事,這人情也有,功勞也有,多好啊!

    京城的那些好郎中,還有不少御醫都來給趙允讓看過病,可竟然無法找到病因,也就無從說起讓趙允讓重新進食。

    這才是最艱難的,至於調理身體,對於名醫來說,那就不是和喝水般的簡單嗎?

    連趙宗實的兄弟們都一臉敬佩的看著沈安。

    沈安微微頷首,神色淡然。

    可他的心中卻慌得一批!

    千萬別叫我去給趙允讓調理身體,否則鐵定得露餡。

    好在兩個御醫馬上就接手了此事,幾下就確定了方子以及注意事項。

    「沈待詔……您給看看?」

    他們覺得沈安絕對是個高人,所以畢恭畢敬的把藥方拿給他指點。

    就如同是學生請老師指點一樣的態度,看那模樣,分明就是有些忐忑。

    藥方遞了過來,沈安接過來胡亂看了一眼,然後裝作正兒八經的模樣說道:「沈某的醫術乃是偏門奇方,這些卻不喜涉獵。」

    「秘技?」

    兩個御醫的眼中放光,都顧不得病人還在嗷嗷待哺,躬身道:「還請沈待詔指點。」

    指你妹!

    沈安哪有什麼好指點的,但卻不能丟份,於是他就端著臉道:「老師說過,這等醫術只能用一次,不然有天譴。」

    「天譴?」

    這麼高大上的懲罰一下就讓人心中震撼。

    這得是多讓人震驚的醫術,才能讓老天爺降下懲罰啊!

    驚天其泣鬼神是沒跑了,說不定還能生死人,肉白骨。

    隨後拿藥的拿藥,熬粥的熬粥,一時間亂作一團。

    沈安一路疾行回京,此刻覺得有些疲憊。

    他走到了外面,在等待趙允讓喝下第一口稀粥後好告辭。

    「郡王不能喝粥,要米湯。」

    就相當於後世的吊瓶,趙允讓現在還不能吃硬東西。

    當趙允讓顫抖著喝了一碗米湯後,郡王府的喜氣從內到外的散播了出來。

    沈安準備開溜了,妹妹還在老包家,指不定在怎麼埋怨自己呢。

    「安北,多謝了。」

    趙宗實一個躬身讓沈安心中暗自叫苦。

    他幹笑道:「小事罷了。」

    你可千萬別問你爹是啥病。

    趙宗實問道:「敢問安北,家父這是什麼病?以後可還會犯病嗎?」

    他憂心忡忡的擔心著,因為剛才御醫在裡面問趙允讓的身體反應時,除了飢餓和虛弱之外,老傢伙說的和一個正常人差不多。

    這是什麼毛病?

    一朝發作就不思飲食,一朝治好了就再無病症。

    沈安嘆息一聲,很長的嘆息。

    趙宗實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以為趙允讓的預後不良。

    可沈安只是在利用嘆息的時間思索怎麼忽悠他而已。

    「我什麼都沒做。」

    沈安很是誠懇的道:「這是劫數,從見到郡王開始,我就覺得這是劫數。」

    「劫數?」

    趙宗實有些迷茫不解。

    「對,就是劫數。」

    沈安覺得自己就是人生導師,用帶著蠱惑的語氣說道:「從未有人突然不肯進食,郡王這是遇到了劫數,劫數一去,自然就好了。」

    「郎君,您……許多時候,帝王的身邊會有些不可思議之事發生,您要鎮定……」

    沈安的話很隱晦,可趙宗實還是聽懂了。

    你以後要做皇帝了!

    你老爹趙允讓就是為你擋了一劫。

    所以感恩你自家的老爹吧,別感謝我。

    趙宗實的眼睛紅了,沈安擔心說的太過火,可他卻低頭道:「多謝了。」

    沈安不知道趙允讓和趙宗實之間的那一番談話,所以有些心虛。

    「謝什麼,郎君客氣了。」

    沈安覺得自己算是功德圓滿了,就拱拱手,「如此我就回去了。」

    「仲鍼。」

    趙宗實回身叫來了趙仲鍼,說道:「仲鍼這幾日沒怎麼睡覺,去散散心吧。」

    趙仲鍼看著有些疲憊,不過少年總是底氣足,看著比趙宗實好多了。

    兩人一路行走在郡王府裡,沈安沒問原因。

    幾天沒怎麼睡覺了,這不該是馬上回房間睡覺嗎?怎麼還讓他出門去散心。

    而且散心……

    自己的祖父還在恢復中,你散哪門子的心?

    趙仲鍼突然說道:「翁翁看著不好,家中多了些……多了些齟齬。」

    沈安這才明白原因。

    趙允讓是頂樑柱,如今頂樑柱要倒了,有人就想在屋子倒塌之前弄些好處。

    這種豪門恩怨……算不上恩怨吧,只是財帛動人心。

    老趙一輩子弄了不少好東西,去了之後肯定得留給兒孫。

    東西雖然不少,可和老趙那令人髮指的生殖能力比起來還是相形見絀。

    於是難免有人動了心。

    「這些……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沈安只能這樣安慰他。

    趙仲鍼突然笑道:「安北兄,你說說這親情人倫為何會變呢?」

    這娃有些偏激了。

    沈安說道:「龍生九子都不同。有人看重親情,有人只顧著自己的小家……」

    現在還好些,等到了後世,這種事多如牛毛。

    父母尚在,幾個孩子為了利益鬧作一團,把父母丟在邊上,視若路人。

    而此時父母在就不能分開,這就是家族形成的原因。

    長輩還在,大夥兒都在一起過日子,等長輩一走,該怎麼鬧騰就鬧騰。

    以後從學校畢業後就離開了父母,然後漸漸遠離……

    趙仲鍼自嘲道:「以前總以為是一家人,此次算是看到了另外一些臉嘴,可卻不敢告訴翁翁。」

    趙允讓還在養病中,若是知道了這等事,多半會暴跳如雷。

    「天要下雨,隨便他唄!」

    沈安覺得趙仲鍼太感性了些,不是好事。

    「就算是現在不鬧出來,以後你們也得分家。到時候自己單獨過,想怎麼就怎麼。」

    等以後你一家子進宮去稱孤道寡,那些曾經的對頭都會把腸子悔青了。

    少年,哥看好你啊!

    沈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去接果果。」

    一路到了包家,沈安被帶著進了後院。

    內院的雪沒怎麼清掃。

    「阿郎說留著給孩子玩耍。」

    沈安見到了一個雪人。

    沒有鼻子,兩個眼睛歪斜,身材臃腫……

    「這是小娘子和人一起弄的。」

    沈安嘴角含笑,然後走進了房間。

    果果坐在凳子上,小短腿來回輕輕擺動著。

    沈安悄然過去,見她竟然在練字。

    那小眉頭微微皺著,一筆一劃格外的認真。

    她突然吸吸鼻子,然後緩緩仰頭……

    「哥哥……」

    果果的眼中多了驚喜,歡呼道:「哥哥……」

    沈安大笑著把她抱了起來,「哥哥回來了。」

    「哥哥……哥哥騙人。說了過年前回來的……」

    果果摟著哥哥的脖頸在哭,沈安一臉黑線,心想這離過年還有好幾天啊!

    可女人從五歲到八十歲都有不講理的基因,所以他只得說是下次早些回來。

    趙仲鍼看著他們兄妹之間的親近不禁有些豔羨。

    不過他也有弟弟妹妹,只是他最近有些忽略了這些……

    「安北兄,小弟想回去了。」

    沈安抱著果果和他一起出來,說道:「想做什麼?」

    趙宗實就是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好,擔心他和長輩爭執,這才讓他跟著沈安出門散心。

    趙仲鍼搖頭道:「不鬧事,只是家中的弟弟妹妹最近沒人照看,某有些擔心。」

    他一路回到郡王府,先去看了趙允讓的情況。

    「老夫無事。」

    趙允讓喝了米湯,精神正在恢復之中,看著還不錯。

    趙仲鍼默然,然後告退。

    這個孫子是怎麼了?

    趙允讓就叫人跟著去看看。

    趙仲鍼一路回到了自家的地方,弟弟妹妹都迎了出來。

    「哥哥,翁翁好了嗎?」

    妹妹有九歲了,肌膚白嫩,眉目如畫,很是嬌憨。

    趙仲鍼說道:「好了,明日你們就能去看看。」

    按照御醫的說法,趙允讓明日就能下床走動了,只是別太折騰。

    老趙的身體不錯,這次折騰並未損害到他的根基。

    趙仲鍼和弟弟妹妹們說話,一會兒就引得他們笑了起來。

    後來他又帶著弟弟妹妹們堆雪人。

    郡王府在五日之後,終於又迎來了笑聲。

    高滔滔聞聲出來,見了也歡喜。

    「仲鍼,那些事你莫要管。」

    母子倆站在邊上低聲說話。

    趙仲鍼點頭道:「娘,孩兒知道了。」

    高滔滔想起他早上還是一臉陰鬱的模樣,不禁就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趙仲鍼看著那邊在玩鬧的弟弟妹妹說道:「世上許多事都是注定的,孩兒只能管好自己,還有管好自己的家人,其他人不能強求。」

    我們一家子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其他人關我屁事!隨緣吧!

    高滔滔訝然,稍後叫來了跟著趙仲鍼出門的楊沫問話。

    「……小郎君和沈郎君去接果果,他們一路說話,小郎君也說了些煩憂……沈郎君勸解了些,小郎君就漸漸好了。」

    是沈安?

    高滔滔揮揮手,等楊沫出去後,身邊的僕婦說道:「娘子,那等話可不是少年能說出來的。」

    「是啊!可沈安早些時候經歷了許多冷眼和困苦,知道情義難得的道理。如今用這些話來勸導仲鍼,我該要感謝他才是。」

    僕婦說道:「娘子,小郎君年少,此時知道了這些不是好事吧。」

    在大人的眼中,孩子、少年都該是純真的,純真的時間越長越好。

    高滔滔苦笑道:「這是郡王府,官人甚至還有機會進宮去……這等時候,我怎敢讓自己的孩子天真無邪……那是自尋死路呢!」

    稍後郡王府就有人出來,帶著禮物去了沈家。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4
第290章 弄出了個大動靜

    趙允良一直在期待著老對手嗝屁,為此願意辟榖三日。

    辟榖要心誠,他就很心誠。

    他盤腿坐在蒲團上,而且是最難的雙盤。

    前方供奉著三清的神像,三炷香在香爐裡蘊蘊生煙,檀香的味道讓人心神安寧。

    今日是辟榖的第二天了,趙允良覺得自己的狀態非常好。

    口中的唾液不時湧出,他鼓漱之後分三口嚥下……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目光平靜。

    「第五日……不,第六日了吧?汝南郡王府可有舉哀?」

    門外有人低聲道:「郡王,還未曾聽聞,不過……」

    「不過什麼?」

    趙允良冷哼一聲,一股寂寞的感覺湧上心頭。

    「趙允讓啊趙允讓,咱們兩家互相看不順眼多年了吧。老夫當年一直裝瘋賣傻,如今你不瘋不傻,可卻命不久矣……老夫沒了對手,這是何等的寂寥啊!」

    他微微嘆息,然後衝著神像稽首:「福生無量天尊,弟子妄言了。」

    「何事?」

    他覺得情緒宣洩完畢,這才問話。

    門外的僕役說道:「郡王,沈安回京了。」

    說完僕役就看向趙允良,發現他有些呆滯,就說道:「他直接進宮了。」

    「那個小畜生!」

    趙允良咬牙切齒的道:「那就是個沒事都要找事的小畜生,趙仲鍼跟著他也學壞了,上次……」

    上次王實挑戰邙山軍時,他們父子開了辟榖三日的賭約,以為能坑趙宗實父子一把,可最後自家卻又淪為了汴梁城的笑柄。

    辟榖之家啊!

    可趙允讓卻來了個不思飲食,這下讓他們父子興奮的無以復加,想著這一下算是扳回一城。

    若是趙允讓嗝屁,郡王府馬上就會分崩離析,各種平日裡藏著的矛盾都會爆發出來。

    到時候不但是少了個老對頭,趙宗實父子也會焦頭爛額。

    這是多好的時機啊!

    「這就是天意!老天的意旨!」

    趙允良覺得很是躊躇滿志,覺得自己還能再辟榖三日。

    「郡王,那沈安號稱是邙山隱士的傳人呢!若是他出手……」

    幕僚來了,趙宗絳也來了,一群人圍坐在神像前議事。

    「沈安究竟有何醫術?」

    趙允良一直沒覺得沈安有什麼神奇之處,可幕僚卻不同。

    「郡王,據說那位隱士無所不會呢!」

    「胡說!」

    趙允良不滿的道:「什麼都會……可沈安才多大?」

    十多歲的少年,他能學到些什麼?

    「說他的醫術。」

    趙允良把話題拉了回來。

    趙宗絳不屑的道:「他的醫術再厲害,難道還能比宮中的更厲害?」

    一個幕僚讚道:「郎君此話不假。他若是醫術如神,官家早就招他進宮看病了。」

    趙禎一直想要個皇子,可老是生皇女。而且他的身體情況也不容樂觀,若是有名醫的消息,他肯定不會錯過。

    趙宗絳說道:「辟榖三日都艱難,他這是五六日了,最多兩日,汝南郡王府就將會舉哀,到了那時,爹爹不好出面,到時候某去悼唁,你等可想想說辭……」

    說辭很重要,一番精心打磨的話,能讓一個壞人贏得同情。而趙宗絳希望得到一個美名,所以需要幕僚去琢磨。

    趙允良欣慰的道:「要趕緊,不然趙允讓那老東西可撐不了幾日。事後,老夫……」

    「郡王……」

    趙允良正準備許諾些好處,卻被人打斷了。

    他惱怒的道:「何事?」

    門外進來一個僕役,他面色蒼白的道:「郡王,趙允讓……他活了。」

    呯!

    趙允良一拍案几,起身道:「什麼活了?誰救活的?」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兩天辟榖帶來的虛弱讓他有些站不穩了。

    趙宗絳起身扶著他,喝道:「說清楚!」

    僕役低下頭去,這代表著是壞消息。

    「郡王,沈安先前去了郡王府……」

    「那個小畜生!那個小畜生……」

    趙允良的身體開始顫抖,顫顫巍巍的罵道:「老夫就知道他是來害咱們的,那個小畜生,快說說,後來怎麼了?」

    病人被救活的情況不少,可此後成為廢人的更不少。

    趙允讓的病可不簡單。不能吃東西,你就算是救回來了,以後大概也只能躺在榻上等死了吧。

    僕役說道:「據說沈安進去了一會兒,趙允讓就醒來了,稍後就說腹中飢餓……」

    一個幕僚震驚之餘,不禁脫口而出道:「這就是神醫啊!」

    神泥馬!

    趙允良看了這人一眼,然後身體一個搖晃,就靠在趙宗絳的身上,悲憤的道:「那個小畜生……氣煞老夫了!」

    「郡王!」

    華原郡王府裡一陣驚呼,隨即有人衝出府中,稍後就帶著郎中回來。

    ……

    趙允讓的病情好轉了,並在快速的恢復之中。

    「官家,說是能罵人了。」

    張八年依舊是陰森森的。

    「能罵人了?那就說明好了。」

    趙禎有些羨慕那個老傢伙的活力,他試著想蹦跳一下,可只能雙腳離地,然後就墜了下來。

    他微微喘息著,覺得這具身體就像是一個處處漏水的木桶,沉重而破敗。

    這時兩個御醫回來覆命。

    「你等辛苦了。」

    趙禎的話讓他們有些難為情,一個御醫說道:「陛下,臣等無能,是沈待詔出手才救回了郡王。」

    「陛下,沈待詔的醫術可通神啊!滿城郎中對郡王的病情束手無策,他進去不過是一刻鐘多一些,郡王不但是醒了,更是胃口大開……真是不可思議!」

    「他的診治悄無聲息,也不用藥,令人歎為觀止。」

    「陛下,臣想去拜沈待詔為師,重新學醫。」

    兩個老御醫把沈安的醫術誇成了仙術,趙禎卻面色古怪。

    趙允讓分明就是鑽牛角尖,覺得自己會忌憚他,所以乾脆來了個絕食,準備把自己餓死,換來趙宗實的上位。

    這和醫術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你們……你們上了那小子的大當了!

    「陛下……」

    兩個御醫兀自不肯死心,寧可拜沈安為師,也要學到那等玄妙無比的醫術。

    這就是典型的被坑了還幫對手數錢!

    趙禎無奈的道:「此事……那不是醫術,你等自去吧。」

    沈安所謂的醫術,唯一一次出手就是趙宗實的毛病。

    無需用藥,無需仔細檢查,只是看一眼,問幾句話,沈『神醫』就能開藥方。

    而且那藥方還很神奇,竟然是吹嗩吶。

    那小子所謂的邙山神醫傳人身份,趙禎認為值得商榷。

    趕走了兩個被沈安忽悠瘸了的御醫,趙禎惆悵的道:「汝南郡王府裡……沈安現在還有神醫的名頭?」

    張八年點頭道:「是,那府裡上下都覺得沈安乃是高人。」

    趙禎嘆道:「趙允讓好面皮,當然不許沈安說出病因。罷了,這等事也就是燈下黑……」

    趙允讓那身體怎麼會突然不思飲食?

    頭一天還飲酒無數,據說一頓吃了半斤羊肉,第二天竟然就粒米不進了。

    你這是哄鬼呢!

    也就是旁人不敢懷疑和質疑,否則那老東西早就被人揭穿了真面目。

    他丟下此事,但另一個事卻有頭痛。

    「沈安此行有軍功,還不小,怎麼封賞他?」

    趙禎有些沒招,就去了後宮找到曹皇后說話。

    「封賞?」

    曹皇后真的是不懂這個。不過趙禎難得來請教,她那股子御姐的小情緒又冒泡了,粉紅色的。

    她的濃眉微微皺著,哪怕是在思考問題,依舊是英氣勃勃。

    「官家,按理武功當封爵,不過沈安這個夠不上吧?」

    趙禎一拍大腿,歡喜的道:「果真是賢妻,這個主意好!」

    曹皇后有些懵,「官家,少年封爵……外間怕是會不安吧?」

    你不怕那些文官噴你滿臉口水了?

    當年你為了給張堯佐加官進爵,可是被包拯噴了一臉,現在還來?

    趙禎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得空去問問我大宋封爵的事,等級不少啊!」

    曹皇后等他走後就找人來問話。

    「聖人,大宋的爵位分為十二等,開國男、開國子、開國伯……王。不過臣子最多到國公。」

    「臣子的官職到了,那爵位就會自動給他……文彥博下去了,可還掛著個潞國公呢!」

    曹皇后微微點頭,說道:「官家……奸猾啊!」

    趙禎稍後就召集了宰輔們議事。

    「封爵?陛下,沈安還年少啊!」

    旁人都默然,宋庠卻在反對。

    「此事朕意已決。」

    趙禎難得乾綱獨斷一次,宰輔們大多從命,可宋庠卻喋喋不休的反對著。

    「……陛下,少年得封爵,沈安可就得意了,少年得意……它不是好事啊!」

    他很是誠懇的道:「再說沈安那少年總是立功,以後難道要給他封王嗎?」

    那人邪性的很,這才短短的兩年,竟然就混到了翰林待詔、國子監說書。

    官家覺得這少年還不夠成熟,於是就丟到府州去,準備讓他學學武事。

    可這一學……他竟然就學出了大功。

    「折繼祖說那一戰若非是沈安,雙方怕是會兩敗俱傷,所以功勞不小。」

    宋庠很是惆悵,然後不禁就看了韓琦一眼。

    人沈安就帶著百餘人去府州,然後砍的西夏人屁滾尿流,可你韓琦帶了好幾萬人,卻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韓琦也很鬱悶,就說道:「折繼祖在奏疏裡也沒說清楚他是怎麼立的功。」

    府州大捷,這個消息還在封鎖中。

    而原因就是裡面有些地方含糊不清。

    比如說沈安怎麼能帶著邙山軍從側翼突擊敵軍,而且還成功了。

    你一百多號人去突擊西夏人……你逗人玩呢?

    這時張八年進來了。

    「陛下,軍功無誤。」

    「怎麼立功的?」

    趙禎也很好奇,但他更擔心沈安和折繼祖聯手矇騙自己,謊報軍功。

    張八年說道:「說是弄出了個大動靜,嚇壞了西夏人,然後趁勢掩殺。」

    皇城司有自己的渠道獲得真實的消息,可依舊沒法獲得更詳細的戰報。

    「原來如此啊!」

    趙禎的眉間多了振奮,說道:「京城報捷吧!」

    富弼皺眉道:「陛下,此事……怕是會讓西夏人惱羞成怒。」

    大宋現階段的軍事目標就是防禦,所以任何激怒對手的舉動都不在選項內。

    趙禎負手而立,只覺得那股子郁氣在漸漸發散出來。

    他淡淡的道:「西夏是叛逆,如今賊心不死,又來大宋挑釁,這等蠻夷,朕恨不能親率大軍滅之,可……」

    主辱臣死!

    「臣等有罪。」

    宰輔們齊齊請罪,這個才是殊為難得。

    趙禎笑道:「卿等無罪。只是朕確認了捷報心中歡喜,想著那些年的苦楚,朕……這口氣不發出來,心中難安吶!」

    「報捷!」

    命令被傳了出去,頃刻間人馬的喊叫聲就迴蕩在宮裡宮外。

    「御街報捷誰去?」

    「小人去!」

    「某去!」

    無數人在爭奪著這份榮耀。

    看似太平的環境讓武人再無熱血奔湧的機會,而報捷就是一次機會。

    唯一的遺憾就是那是別人的戰功,和自己無關。

    「列隊,我等去御街!」

    一隊騎兵沉默列陣,領頭的軍官對站在邊上的上官微微頷首,然後催馬出去。

    「捷報……」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4
第291章 汴梁歡呼

    「捷報!捷報!」

    一隊騎兵轟然衝出宮門,然後沿著御街開始疾馳。

    捷報不得阻攔!

    這個是規矩,天子腳下的百姓知曉。

    所以御街的中間瞬間就讓開了一條道。

    那些報捷的軍士穿著簇新的甲衣,沿著這條道開始疾馳。

    「捷報,府州大捷,殺敵四千餘……」

    「捷報,府州……」

    人群中,情緒漸漸有了些變化。

    「是西夏人!」

    「對,前陣子河東來的商人說西夏人在麟府路那邊挑釁,這就大捷了?」

    「可朝中怎麼……以往可沒這等報捷的。」

    「以往是怕得罪了西夏人呢!」

    最近大宋的敵人就是西夏人,從李繼遷背叛大宋開始,到李元昊勢力勃發為止,大宋在西夏人的手頭上吃了不少虧。

    可這次卻是難得的大捷,而且還是野戰,更是殊為難得。

    趙禎燃了!

    他真的燃了!

    多年的憋屈讓他在面對西夏人的挑釁時依舊做出了防禦的決定,可在內心深處,他卻是在渴望著。

    他渴望著大宋軍隊能給西夏人一個教訓!

    於是此次大捷就成全了他的夢想。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給沈安封爵。

    大宋封爵不是稀罕事,那些權貴和宗親對於年少封爵早就習以為常。

    可這是沒有根基的沈安。

    以快十六歲的年紀封爵,這幾乎要打破一系列的記錄。

    拋開那些權貴和宗室,用百姓的身份來看,沈安的封爵將會是一件大事。

    它彰顯了一個道理,也是皇帝的一個承諾。

    ——好好幹,朕在看著呢!誰有功,朕不會因為年齡和出身而苛於封賞!

    這就是千金買馬骨!

    所以趙禎的態度很是堅定!

    賞!

    「捷報!府州大捷!」

    騎兵在御街上奔馳著,那些孩子開始歡呼起來。

    「萬歲!」

    這條街的商戶猶記得那一夜西夏使者和遼國使者廝殺的場景。

    在吶喊聲中,兩幫異族人肆無忌憚的在大宋最重要的一條街道上廝殺,視大宋於無物。

    「讓你們得意!」

    一個夥計罵道:「弄死他們!」

    「大宋萬歲!」

    歡呼聲漸漸蔓延開來,聲浪高漲,直衝雲霄。

    宣德門的城牆上,趙禎孤身一人站在那裡。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御街上的歡呼雀躍。

    陳忠珩悄然走了過來。

    「官家,宮中的娘子們說是來賀……」

    趙禎搖搖頭,然後問道:「你說說……百姓要的是什麼?」

    陳忠珩一怔,然後賠笑道:「官家,百姓要的……」

    「說實話。」

    趙禎打斷了他的話頭,「別用那些諛詞來搪塞我。」

    陳忠珩苦著臉道:「官家,臣幼時還在家中,那會兒就盼著能吃飽……」

    趙禎點點頭:「為人父母的,定然不捨自家孩子進宮做內侍……」

    「臣願意,臣心甘情願啊,陛下!」

    陳忠珩的表忠心並未得到趙禎的回應,他雙手扶著城頭,說道:「我的兒女,我自然想給他最好的東西。人同此心,不是走投無路了,誰會進宮?可見朕這個皇帝做的並不好。」

    陳忠珩不知道官家為何突然問到了這個,但這卻不是個好話題。

    「百姓要的只是果腹……這便是盛世,這是沈安上次告訴我的。」

    趙禎看著前方漸漸遠去的騎兵,說道:「大宋的三冗啊!冗兵最為累贅……」

    他微笑道:「不過好歹把廂軍給攔住了,否則後世子孫怕是養不活如此龐大的軍隊啊!」

    「朕早就知道冗兵之患,可卻束手無策,後來沈安去了一趟中牟,竟然就找到瞭解開此事的法子,朕……我……知道那些是什麼,可卻無法自拔。」

    他喃喃的道:「朝堂就是個大罈子,把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丟進去,最後變成了一種分不清顏色,嗅不出味道的東西,朕深陷其中,群臣也深陷其中,可沈安為何能獨善其身呢?」

    這算是官家對朝堂氛圍的貶低,若是被群臣知道了,少不得會群起而進諫。

    誰敢說我們沒有顏色?

    誰敢說我們沒有味道?

    我們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陳忠珩急忙看看身後,幸好沒人,否則他也只得令人滅口了。

    「是了,他們說沈安不像是官,沒有官樣子,做事也沒有循規蹈矩……」

    趙禎搖頭失笑道:「一個不肯循規蹈矩的小子啊!怎麼就讓朕感慨萬千了呢!」

    「大宋萬歲!」

    這時歡呼聲越發的大了,漸漸席捲了過來。

    陳忠珩趕緊諂笑道:「官家您看看,那些……那些……呀!有人看過來了!來人,保護官家!」

    「是官家!」

    一個眼尖的百姓見到了城頭上的趙禎,就歡喜的叫喊起來。

    一群軍士迅速沖上了城頭,警惕的看著下面。

    趙禎有些無奈的道:「若是他們想殺了我,那也是我咎由自取,不得人心……何故弄的這般如臨大敵。」

    「官家萬歲!」

    一個百姓突然喊了起來,引得眾人齊聲歡呼。

    「官家萬歲!」

    「官家萬歲!」

    趙禎的馬上就板著臉,然後又覺得不對,就微笑了起來。

    他微微點頭,然後回身道:「就歸信縣吧!」

    什麼?

    陳忠珩不解,外面的歡呼聲越發的大了起來,趙禎顯得極為快活,他甚至舉起手來回應百姓。

    ……

    回到家中之後,沈安就叫人把帶回來的禮物拿出來。

    最多的自然就是果果,她歡喜的每看到一件就拍手歡呼,等禮物堆滿了一箱子後,她就眼巴巴的看著哥哥。

    「哥哥……」

    後面的『還有嗎』她沒說,但沈安卻知道。

    於是幾個箱子都被搬進了她的小庫房裡。

    果果歡喜的去數寶貝,沈安在問家裡的情況。

    因為果果一直在包家,所以家裡沒什麼可說的,也就是作坊。

    「第一批拿貨的商人都回來了,他們來家中問過幾次,都是問您何時歸來。」

    這是還想拿貨。

    沈安正在想著此事,就聽外面有人在歡呼。

    「官家萬歲!」

    姚鏈遺憾的從外面回來,說道:「郎君,是報捷呢,官家還在城頭衝著百姓招手。」

    趙禎竟然有這等心氣?

    沈安覺得這算是好事。

    帝王有心氣,至少在對外方面會漸漸的重拾信心。

    「我當時建議突入西夏境內,就是為了給汴梁打氣。」

    王雱來了,他對沈安此行很是好奇,恨不能出一本遊記,然後他好秉燭觀看。

    「辛苦嗎?」

    對於戰陣,王雱就是個門外漢,大宋絕大多數人都是門外漢。

    「很辛苦。」

    沈安摸摸臉,「一路的風像是小刀般的刺人,而且都是吃乾糧,一路不停……」

    王雱興奮的問道:「那殺敵呢?」

    沈安笑道:「我們摸到了西夏人的殘兵營地外圍時,他們還在睡覺,後來突襲,敵軍茫然不知所措,死傷慘重……」

    「死人……安北兄,殺人是什麼感覺?」

    「沒啥感覺,第一次心悸,畢竟是殺同類,還有些不安,最後就是噁心,自己找個地方背著人吐。」

    「難受吧?」

    「也沒什麼。」

    沈安淡淡的道:「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王雱有些豔羨的道:「安北兄,這下你可要陞官了吧?」

    「這是武功!」

    沈安沒好氣的道:「大宋陞官都是兩年以上磨勘,可我卻已經在兩年內陞官兩次了,再升……無處可升。」

    這不是戰場和草頭軍,官職就是個玩笑。

    王雱不忿的道:「那就不賞功嗎?官家也過了些。」

    「我估摸著會賞的吧。」

    沈安也覺得不穩妥,但他不在乎這個。

    等哥的小弟上位了,官職算是什麼?

    他心中得意,王雱卻一溜煙跑去了三司使找人。

    「爹爹,沈安立下了偌大的功勞,您說官家會賞他什麼?」

    王安石剛得了消息,他撫鬚道:「此事卻不好辦,大概是賞賜錢財吧。」

    老趙家就喜歡賞功臣錢財。

    兄弟們立功了哈,沒說的,要錢有錢,要美人有美人……

    王雱突然一個激靈,然後說道:「爹爹,若是封爵呢?」

    「他還年少。」

    王安石覺得少年人就是沒耐性,若是旁人的話,他大抵會冷漠以待,只是這個是兒子,所以他多了些耐性。

    「封爵……沈安年少了些,官家怕是不許,否則子孫不好辦。」

    他是隨口而發,然後把賬冊看完,抬頭見到兒子還在,就怒道:「還想什麼呢?」

    王雱的學業現在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他曾經想扳回來,可在看到兒子的臉色後,就自動把反悔的想法淹沒了。

    這個兒子的性格太偏激,若是逼迫過甚,怕是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王雱有些不滿的道:「爹爹,安北兄是軍功。」

    在他看來,軍功鐵定是不同的,定然是要刮目相看。

    王安石有些不虞的道:「他都是翰林待詔了,難道還得封個爵位?你啊……孩子氣。」

    十五歲的少年,扯什麼封賞,誰會答應?

    王安石覺得自己是宰輔的話,鐵定不會答應。

    王雱卻不滿的道:「爹爹,官家怕是不肯封賞,孩兒覺得這不公……」

    「宮中剛來的消息……」

    外面突然有人在說話。

    「沈待詔還沒到十六呢,竟然就得了爵位。」

    「什麼?不會吧?」

    「什麼不會?就是爵位,方才的消息,說是冊封了縣男……」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5
第292章 封爵了……

    文官殺敵……

    很爽!

    莊老實很是憂鬱的道:「郎君,以後您就是異類了。那些文官看到您就會躲……」

    「為啥?」

    沈安正在看著姚鏈他們挖樹根。

    那株桃樹被他引雷燒掉了,剩下的也砍了做柴火,就得了一段芯子做桃木劍。

    可樹根卻一直在,前段時日莊老實夜裡出來查看,結果不小心走到了邊上,被樹根絆倒,大牙差點都掉了。

    莊老實伸手摸摸自己還在有些晃動的大牙,說道:「小人在想……您殺了人,那些文官會不會嫌棄。」

    他看了沈安一眼,覺得嫌棄這個詞不對:「不,該是害怕吧。」

    「不會。」

    沈安覺得不至於。

    樹根很快就被挖了出來,姚鏈仔細看了看,遺憾的道:「郎君,裂開了。」

    沈安原先是想弄個根雕什麼的,聞言過去一看,就失望的道:「丟廚房燒火去。」

    「郎君,來了好些商人。」

    沈安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渝的道:「這才到家就來堵人,什麼意思?」

    「見過待詔。」

    一群商人南腔北調的打招呼,沈安微微頷首,「家中不夠寬敞,怠慢了。」

    這人竟然不準備請人進去喝茶?

    莊老實覺得有些尷尬,可商人們卻都甘之如醇。

    外面有些冷,一干商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高麗商人出來說話。

    「待詔。」

    這就是送人參的那位商人,他覺得自己在沈安的面前該有些臉面,於是就出頭說話。

    「上次進了那些貨……少了些。」

    「嗯!」

    沈安皺眉道:「給少了?和契約不符?」

    「沒沒沒!」

    高麗商人覺得這話不對,趕緊解釋道:「肯定是給夠了。只是咱們想……能不能再給些……」

    這群人最近時常來詢問,問題就一個:沈待詔何時回來。

    沈安算了算時間,高麗和遼國那邊鐵定是有消息反饋過來了。

    這是賺大發了吧?

    沈安不動聲色的道:「香露生產極為艱難,給你們的貨比大宋還多,為此沈某早就成了大宋商家和權貴眼中的賣國賊,可氣可嘆吶!」

    「待詔……」

    這話沒法接了,而且他竟然用上了賣國賊這個詞,讓莊老實也是一頭黑線。

    「多,是沒法再多了。」

    沈安覺得這些人太貪婪了些,就決定給他們上一課。

    「能買香露的非富即貴,這沒錯吧?」

    商人們齊齊點頭。

    沈安用高瞻遠矚的姿態看著他們,淡淡的道:「權貴用的東西,百姓能用嗎?」

    商人們還在懵逼,沈安嘆息道:「權貴買東西,他就不看價格,越貴越好,你賣便宜了人還不稀罕買……」

    「對啊!」

    高麗商人讚道:「正是如此!小人把香露送到了高麗,那些權貴和有錢人……人家壓根就不問價錢,直接就買。」

    這個捧哏還行,就是有些搶風頭的意思。

    沈安看了他一眼,說道:「作為合作夥伴,我的告誡就是……有錢人和權貴都是傻子,他們的錢最好賺,只要入了他們的眼,那就是沒有最貴,只有更貴……錢對於他們來說算什麼?」

    商人們都頻頻點頭,幾個大食商人抓耳撓腮的,其中一個喊道:「待詔,小人想借紙筆一用。」

    莊老實送來了紙筆,可毛筆他卻用不好,看著格外的彆扭。

    「……他們窮啊!」

    那大食商人竟然是在記錄沈安的講話。

    他神色認真而專注,不時抬頭,然後快速用毛筆在紙上寫畫出旁人看不懂的文字。

    竟然有人記錄我的講話?

    瞬間沈安就覺得要飛昇了。

    「他們窮的只剩下了錢!」

    「他們缺的是認同和尊重。想贏取尊重,最好的法子就是花錢,大手筆的花錢,不在乎的花錢。為啥?因為大部分人都缺錢。於是他們就使勁花錢,然後就能在普通人的面前獲得優越感……」

    「看啊!你們這群窮鬼,看看我是怎麼花錢的!」

    沈安漸漸進入了情緒,他揮舞著手臂說道:「所以大膽的去賣,別擔心什麼貨源,你們應當要擔心的是怎麼去把一瓶進價為二十五貫的香露賣到二百五十貫,這才是你們需要琢磨的事。」

    他說完了,習慣性的想著此處該有掌聲,可商人們卻沒給面子。

    他們都在若有所思,幾個悟性高的已然面露喜色。

    「待詔高見,小人此刻卻後悔了。」

    一個遼國商人懊惱的道:「小人只賣了三十五貫……此刻聽了待詔的話,小人覺得少說也得再加十貫錢。」

    「就是,小人當時還擔心那些人嫌貴,哎!若是早聆聽待詔的教誨,小人也不會少賺那麼多錢……現在想漲價卻是不能了……」

    「為何不能?」

    沈安知道這裡面有人被皇城司收買了,所以才有耐心給他們授課。

    在他看來,這些商人遲早都會變成各國的賣國賊,成為皇城司的眼線。

    既然如此,那就帶挈你們賺些錢吧。

    那商人說道:「都定了價,若是胡亂漲價,那些權貴卻不依。」

    心甘情願花錢是一回事,被人矇騙是另一回事。

    所以忽悠富人權貴花錢可以,但你得讓人覺得這筆錢花的爽。

    「哎!」

    沈安嘆息一聲道:「要活學活用啊!你說不好漲價,這事吧,它不麻煩!」

    「簡單?」

    「待詔,莫要哄小人,小人……哎!小人這是自作孽啊!」

    那商人拍著腦袋,大抵是把腸子都悔青了。

    沈安淡淡的道:「作坊裡下一步會推出新貨,升級版的香露和女人內衣,諸位……可有興趣啊?」

    一群商人都歡喜的道:「有有有!」

    「敢問待詔,是何新貨?小人也好準備錢物。」

    「新裝的香露,那瓶子乃是上等窯子燒出來的,單是瓶子就價值不菲。諸位,這樣的香露一瓶能買多少?」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試探著說道:「四十貫?」

    「你的膽略不夠,膽子太小了。」沈安不屑的道:「四十貫讓他們去買老瓶子的香露,新的……那不是香露,而是身份的象徵,明白嗎?」

    沈安激情四射的道:「你們有錢了想不想露臉?想不想被人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盯著?想不想?」

    「想。」

    沒人不想,有錢有權了沒人羨慕,沒人嫉妒,那就如同是錦衣夜行般的難受。

    「要嘚瑟,要得意,要暢快,要春風得意馬蹄疾……」

    沈安口沫橫飛的道:「他們也想,可要怎麼才能彰顯自己那尊貴的身份?買!買限量版的香露,一年就那麼多,你晚來片刻都沒了,明年請早……」

    「別怕暫時的生意冷清,人生就是煎熬,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床……」

    「要熱情,每日都要熱情洋溢的去生活,去經商,要讓客人感受到你的熱情……要用你們的熱情去打動他們。」

    「今日你們流下的汗水和淚水,明日就會有千百倍的回報……生意從未有失敗者,有的只是放棄者……」

    「今日你們走進了沈家,就是進入了成功的捷徑。相信我,跟著我……金錢美女都不是問題,你們唯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自己的腰子不夠用……所以我建議你們要先給自己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說……咱們先掙它個十萬八萬的……下一次你們再來,我希望都改個口,啊!都記得自己的身份,要矜持,要有威風……」

    一群商人聽的如痴如醉,紛紛借了紙筆來記錄。

    沈安只覺得自己化身為商戰導師,正在指點江山……

    若是這些商人以後出幾個超級富豪……那沈安覺得……

    那不如我直接發財!

    他覺得自己發財更爽,就準備結束這堂課,結果抬頭就看到了陳忠珩。

    目瞪口呆的陳忠珩。

    呃!

    沈安笑眯眯的招手道:「老陳來了啊!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些朋友……大家都是來自於五湖四海的兄弟,為了實現一個共同的小目標走到了一起……」

    陳忠珩在邊上已經好一陣子了,他旁聽了沈安給商人們講課,只覺得熱血沸騰。

    咱雖然沒了傢伙事,可好歹也要有人生目標啊!

    要嘚瑟,不要錦衣夜行。

    咱也能嘚瑟,也能讓人羨慕嫉妒恨……

    陳忠珩最近本是有些迷茫,此刻聽了一堂課之後,他就覺得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他微微昂首,一股子威嚴就散發了出來。

    「沈安!」

    你妹!

    都是老朋友了你還來這一套,哥收拾你。

    沈安笑眯眯的過去,等看到陳忠珩拿出一份聖旨來,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老趙這是啥意思?

    難道是要抄家?

    陳忠珩板著臉道:「沈安,接旨意吧。」

    一番排場下來,陳忠珩就朗聲唸誦著……

    「……論功行賞,乃帝王之權……」

    還好還好,竟然是賞功來了。

    沈安心中大定。

    可那群商人卻尷尬了,被請到了門外站著。

    他們沒和沈安告辭,所以不好走。但護送陳忠珩出宮傳旨的侍衛卻目光不善的盯著他們。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翰林待詔沈安,悍勇多謀……」

    悍勇?

    多謀?

    一群商人在門外聽到了這話,不禁呆住了。

    沈安是文官啊!

    怎地用悍勇來形容他?

    而莊老實帶著下人們在側面束手而立,心中卻是在狂喜。

    管逑你什麼悍勇,只要給好處就行啊!

    「……府州一戰,破敵陰謀。身先士卒,義無反顧……」

    「……進歸信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

    封爵了!

    莊老實心情激盪,忍不住就落淚了。

    郎君快十六歲了,竟然能憑著軍功封爵,這老沈家的未來……

    一片光明啊!

    下人們都眼睛發亮,只覺得渾身有勁,更覺得未來可期。

    跟著這樣的主家,還愁什麼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5
第293章 我等自願漲價

    旨意傳達完畢,陳忠珩肅然道:「沈安,官家的厚恩你可得銘記於心,此後當傾力報國才是。」

    「是是是,沈某願意為了大宋拋頭顱,灑熱血……」

    沈安一番話說下來,彷彿大宋只有他這麼一個忠臣。

    陳忠珩覺得再讓他說下去,自己都會覺得官家給的開國男不夠酬功。

    「某走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閃人,讓沈安沒處宣洩自己的興奮之情。

    「哎!老陳,晚些家裡弄酒宴慶賀,你要不吃了再回去?我親自下廚弄兩個好菜。」

    陳忠珩的咽喉動了一下,然後義正言辭的道:「某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你休想賄賂……」

    「拿肉乾來!」

    沈安一聲招呼,姚鏈就去拎了一個口袋來。

    沈安打開口袋,「全是牛肉乾,你弄回去晚上無聊了哄哄嘴。」

    牛肉乾可是好東西,而且不多見。

    陳忠珩板著臉道:「你殺牛了?」

    沈安無辜的道:「當時突襲西夏人的營地,弄死了不少牛。」

    弄死牛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大勝之後的犒軍。

    那些牛羊被宰殺,然後大鍋煮熟,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和山大王差不多。

    陳忠珩接過口袋,說道:「果果可不能吃這個東西,只是你這個哥哥卻不稱職,某還是弄回去好些。」

    「好好好!」

    沈安知道陳忠珩就是這個德性,所以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把他送出了門外。

    陳忠珩上門後,把口袋擱在馬鞍前,回頭說道:「官家讓你把邙山軍的戰功也報上去,稍後自然後賞賜。」

    鄉兵也能有賞賜?

    沈安以為沒有,所以準備自己悄然給那些兵痞們一些好處。

    「見過歸信男……」

    沈安愕然,就見站在側面的那些商人們都畢恭畢敬的躬身下來。

    這就是他先前說的做人不能錦衣夜行。

    他只覺得身體有些發飄,一股子興奮漸漸湧了上來。

    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所謂兒須成名酒須醉,男兒在世就當快意人生。

    此刻便是快意!

    如果說先前沈安的蠱惑讓他們熱血沸騰,那麼此刻他們的心中就多了敬畏。

    「恭喜恭喜,恭喜沈郎君!」

    街坊們聞訊出門,紛紛賀喜。

    「十六歲的開國男,還不是權貴之後、宗室子……」

    「這是沒有先例吧?」

    「沒有,某的孩子和沈安一般大,可還在整日玩耍,讓人心有不甘啊!」

    街坊們目光複雜的看著沈安,只覺得自己白活了。

    隨後榆林巷裡的孩子和少年們就開始倒霉了。

    ——看看人沈安,看看人家才十六歲,都是開國男了,都是翰林待詔了,還有個國子監說書……你們呢?

    打!

    慘叫陣陣,哀求連連,無數孩子和少年把沈安當做是自己偶像的同時,也恨不能把他打個半死。

    ……

    「十六歲時某在宮中,每日有做不完的事……」

    張八年冷冷的問道:「那些商人去沈家作甚?」

    一個打扮成百姓模樣的男子說道:「他們想多要些貨,只是沈安沒管。」

    張八年冷哼一聲:「商人逐利,沈安不給……這是以此為要挾吧?」

    皇城司一直在用好處誘惑那些商人,上鉤的有,但不動聲色的也有。

    那些不動聲色的不是因為忠君愛國,而是不想冒險。

    沈安此舉倒是有些好處,只是張八年覺得純屬胡鬧。

    男子抬起頭來,好似在忍笑。

    「沈安後來說要漲價,那些人都敢怒不敢言。」

    「二十五貫了還漲價?」

    張八年覺得沈安的心真是夠黑的,「那些商人沒有鬧騰?」

    在他看來,那些商人肯定會抱成一團來反對沈安的提價。

    「沒有。」

    「為何?他若是和那些商人鬧崩了,皇城司還怎麼收買那些商人?」

    皇城司的人去收買商人,一開口就是『某能讓你拿不到香露』。

    這一招開頭很是靈驗,一下就把商人們的氣焰給打了下去了,後面也好配合了。

    男子一臉糾結的道:「都知,沈安在蠱惑那些商人。」

    「說了些什麼?」

    張八年今日沒啥事,所以有時間聽聽八卦。

    「……人生就是煎熬,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塌床……跟著我,金錢美女都不是問題,你們需要擔心的是腰子不夠用……」

    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張八年一眼,然後才敢繼續說。

    對一個沒了傢伙事的男子提及腰子,那就是羞辱。

    張八年沉聲道:「那些商人不會被這樣的話蠱惑,弄不好就要離心了。你去,把那幾個先前收買的商人叫來,注意別引人注目。」

    他起身目視男子出去,冷冷的道:「不過是兩個月的時日,那幾個商人就提供了許多消息,其中遼國的消息價值千金,西夏的消息也不錯,若是他們離心,沈安就是罪魁禍首!」

    邊上有人說道:「都知,若是離心了……」

    「那就動手。」

    「來人!」

    「都知!」

    張八年的眼中多了冷意,吩咐道:「準備刑具,稍後列陣,若是不從,馬上動手。」

    「先恐嚇,若是不從再用刑,都知高明!」

    「都知親自出面,那些人若是敢拒絕,那就是自尋死路。」

    「沈安做商人還行,可卻沒有都知的手段和威信,哎!畢竟年少啊!」

    皇城司有好些都知,張八年只是其中的一個。

    從這裡就能看出老趙家的管理作風:相互牽制。

    不管是軍中還是朝中,相互牽制是肯定的。

    皇城司作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鐵板一塊是萬萬不行的。

    張八年威望夠高,手段夠狠辣,所以才壓住了其他人一頭,但獨斷專行卻不可能。

    皇城司裡的不是殺人狂就是人精,所以見縫插針的拍拍馬屁也是本能,就和唐仁一樣。

    張八年站在那裡,一股飄飄然的快感油然而生。

    是人就有虛榮心,是人都喜歡嘚瑟和得意。

    所以張八年同樣不能免俗,只是他的虛榮心比旁人要少許多而已。

    稍後來了三個商人,一個遼國,一個西夏,一個高麗。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張八年,只是一個照面,高麗商人就差點被嚇尿了。

    三人畢恭畢敬的行禮,張八年淡淡的道:「你等可有怨言?」

    三人懵逼抬頭,高麗商人戰戰兢兢的道:「貴人,什麼怨言?」

    「在某的面前裝模作樣……」

    「殺!」

    張八年輕輕說話,邊上站著的人卻齊齊高呼,三個商人被嚇跪了。

    「貴人饒命!」

    三人醜態畢露,張八年厭惡的看了一眼,說道:「沈安漲價,此事某會去和他說說,可你等若是敢反悔……」

    「殺!」

    邊上的人又是齊齊一聲厲喝,頓時殺氣騰騰。

    可三個商人這次卻沒害怕,反而是一臉委屈的模樣。

    「貴人……沒有的事啊!」

    遼國商人一臉懵逼的道:「小人……小人願意漲價。」

    嗯?

    張八年看向了西夏商人。

    「小人願意,小人自願漲價,貴人萬萬不可讓歸信男反悔啊!」

    這是有病吧?

    還是說是傻了?

    他看向了高麗商人,說道:「此事某會為你等做主,所以有了委屈只管道來。」

    和那些消息相比,張八年覺得賺錢反而是其次。

    他已經準備好了和沈安交涉的對策,哪怕是翻臉,他也要保住這些外藩商人。

    有了這些商人,大宋才能源源不斷的接到各種消息,這些消息的速度很快,而且真實性很高。

    這才是無價之寶!

    他覺得沈安的威脅過於拙劣了些,所以不禁微微搖頭。

    高麗商人是最沒有節操的,所以張八年相信在他這裡能夠得到實話。

    果然,高麗商人還沒開口就是一臉的諂媚。

    「貴人,小人……小人願意漲價,小人巴不得漲價啊!」

    啥?

    張八年覺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出了些問題。

    他用手指頭捅了捅耳朵,冷冷的道:「願意漲價?你等這是在哄騙某吧!」

    哪有願意進貨漲價的商人?

    若是有,那肯定是瘋子傻子。

    你們這是把我張八年當做了傻子嗎?

    他的眼中多了殺機,喝道:「拿了去,某親自動刑!」

    既然冥頑不靈,不動手怕是不行了啊!

    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面色微紅。

    殺戮會有癮,用刑也會有癮。

    張八年就有癮了。

    六個大漢大步而來,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人膽寒。

    「貴人……」

    高麗商人被兩個人抓住了手臂,只覺得小腹發脹,腳軟的和湯餅一樣。

    他的眼中全是驚恐,嘴巴張開,口水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貴人,小人自願漲價,小人是自願的……」

    「這等時候還敢嘴硬……」

    張八年大怒,可那邊的兩個商人也是在哭喊著。

    「小人是自願的,小人是自願的。」

    「……」

    這不對啊!

    已經有人在看著張八年了。

    這事兒真的不對啊!

    他們是商人,商人是最沒有節操的,更談不上不怕死。

    邊上兩排大漢,加上一個陰森森的張八年,別說是商人,勇士進來也得腿軟。

    可這三個商人卻彷彿是英雄附體了,竟然都不肯改口。

    張八年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喝問道:「為何自願?」

    瘋子和傻子才會自願給人錢。

    三個商人爭先恐後的說著。

    「待詔高明,教了小人為商之道,小人只覺得茅塞頓開,恨不能日日在待詔的身邊聆聽教誨……」

    ……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5
第294章 分錢,不懂裝懂

    皇城司裡瀰漫著一股荒唐的氣氛。

    張八年覺得自己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傳授經商之道?為此漲價?」

    這些商人莫不是集體變成了傻子,否則誰會嫌錢多。

    「對啊!」

    遼國商人誠懇的道:「待詔不但傳授了為商之道,還教我等如何做人,一片苦心,一片苦心吶!」

    西夏商人的感觸最深,他聲淚俱下的道:「國中有逆賊襲擾大宋,小人本以為待詔不會給小人好臉色,可……可待詔他卻是親切有加,讓小人感動之至,恨不能把血肉都換了,哪怕在大宋乞討為生,也好過回去……小人願意世代做大宋人。」

    說完他就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就不說了,可鼻涕竟然糊了半張臉。

    這個感情真摯的讓張八年都沒法漠視了。

    難道真的是……沈安以理服人了?

    張八年有些騎虎難下的尷尬,更不解沈安是怎麼忽悠了這些商人,讓他們一心就想做大宋的忠狗。

    邊上有人說道:「都知,要不請沈安來說話?」

    這是個好主意,不過張八年卻丟不起這個人。

    他輕輕擺擺手,有人領會了意思,就說道:「今日之事……」

    「今日無事!小人剛來錯了地方,幸而貴人不計較。」

    「小人今日喝多了酒,爛醉如泥……」

    「小人三人都喝了酒。」

    商人的敏銳觸覺和知情知趣讓張八年想起了朝中的某些臣子。

    等這三人走了之後,張八年依舊是有些迷惑不解。

    「這裡面肯定有情弊,沈安定然是用了手段,而且見不得人!」

    他想不通,覺得鬱鬱寡歡。

    「都知,好消息!」

    有人滿面帶笑的走了進來,張八年的心情不好,就回身問道:「什麼好消息?」

    來人得意的道:「都知,剛才有五個商人答應了和咱們通消息。小人這些天一直都在和他們私下說話,把各種道理都掰碎揉爛了,曉以大義,讓他們知道我大宋……」

    這人在表功!

    他覺得自己的功勞鐵定能首屈一指,所以口乾舌燥的自吹自擂了一番之後,就期冀的看著張八年。

    都知,某立功了呀!

    您該誇讚某,還有賞功……

    可張八年卻在沉默著……

    而且面色不好看,身上的氣息好似有些暴躁。

    「某進宮。」

    他拂袖而去,那個表功的男子愕然道:「都知這是怎麼了?某……這真是某的功勞啊!」

    他茫然四顧,見眾人都是在發呆,就找了個相熟的問話。

    「都知為何不高興?某立功了……難道都知……」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幻想著各種『被打壓』的冤屈,眼中不禁含淚。

    「這事……不是你的功勞。」

    「啥?不是某的功勞是誰的?」

    男子怒了,咆哮道:「誰要搶功?誰?」

    「沈安。」

    ……

    張八年一路進宮,見到趙禎後稟告道:「官家,今日有五名外藩商人願意向皇城司提供消息。」

    這是好事啊!

    趙禎覺得這廝看著有些心情沉重的意思,就問道:「皇城司功勞不小啊!可是有不妥?」

    張八年淡淡的道:「都是被沈安一番話給說動的,說是傳授了經商之道,還教他們做人,感激零涕……就如同再生父母……官家,臣覺得不對……」

    ……

    「發錢了!」

    沈安一番話讓那些商人們驚為天人,他心中嘚瑟,但還得去慰問一番邙山軍。

    果果也跟著來了莊上,等見到牛時,頓時就移不開眼睛了。

    沈安交代人看好她,然後就來給邙山軍發錢。

    「所有的繳獲都換做了錢,一人下來約有五十多貫,今日全部發下來,想送回家去的稍晚找黃春說話,到時候一道手讓人帶回雄州去。」

    大袋大袋的銅錢被拉了過來,一袋子就是一個人的。

    一百多袋銅錢讓人豔羨,莊上的農戶們都在邊上看著。

    原先這些農戶還看不上這些連賊配軍都比不上的鄉兵,認為他們就是混吃等死的,以後鐵定沒好結果。

    可當看到那些銅錢後,原有的印象就被打破了。

    「做鄉兵竟然能這麼掙錢?」

    「他們才跟著郎君去了府州,說是大捷,殺了好些西夏人,這就是賞功吧。」

    「嘖!這一袋子得有多少銅錢?四十貫?」

    「不下五十貫。」

    「發財了!這些鄉兵竟然都發財了。」

    「你家的小娘子到成親的年紀了吧?」

    「是啊!」

    「……」

    莊戶們的目光在鄉兵中間轉動,然後又看向了自家的閨女。

    莊戶的女兒自然沒有那麼多規矩,所以那些沒嫁人的少女都大膽的看著鄉兵們。

    「有錢別亂花,好歹顧著家人。」

    鄉兵們都是兩眼放光,那模樣讓沈安有些擔心這些錢沒焐熱就花出去了。

    黃春堆笑道:「郎君放心,只有咱們邙山軍騙人的,別人甭想騙我們!」

    想起這群兵痞的過往,沈安就放心了,最後交代道:「朝中的賞賜大概要晚幾日,少鬧騰。」

    黃春的笑容淡了些,說道:「郎君,咱們是您的人。」

    咱們之在乎您給的賞賜,朝中……那算個逑!

    沈安笑了笑,此時一個鄉兵過來領錢,他先衝著沈安叉手行禮,說道:「多謝郎君。」

    說完他就去邊上交割,只是一袋子銅錢太重,還得找人幫忙。

    「多謝郎君。」

    鄉兵們一個個上前行禮,然後又站在邊上。

    氣氛頓時肅然。

    若說以前的鄉兵們是散兵游勇,那麼經過府州之行後,他們已經變成了正規軍。

    一百餘人,等全部行禮完畢後,沈安頷首道:「邙山多墳塋,魂魄為亡靈。邙山軍就是亡靈之軍。上了沙場,當拋卻生死。為了大宋而戰,生死皆可拋在腦後。」

    這是點評。

    「此次府州之戰,你等悍不畏死,殺人得力,我很滿意。」

    殺人得力!

    這個誇讚讓莊戶們心中不安,鄉兵們卻非常歡喜。

    「去吧!」

    沈安笑眯眯的去找妹妹,鄉兵們就開始搬錢。

    等沈安走了之後,一群兵痞就找到了黃春。

    「春哥,咱們哪花錢去?」

    「這五十多貫,給家裡三十貫,自家留些慢慢花銷。」

    「春哥,咱們從雄州到這裡都憋多久了?這次去府州也沒找到女人,都要憋壞了。」

    「……」

    黃春也有些蠢蠢欲動,就壓壓手,等鄉兵們安靜了之後,就說道:「某早就找好了地方,不但價錢低,而且……還是外藩女子……據說柔情似水……」

    「同去同去!」

    一群鄉兵雙眼放光的跟著黃春進了城,而沈安卻被人截住了。

    「官家召你。」

    沈安叫人護著果果回家,他自己去了宮中。

    等見到張八年也在時,沈安心中一個咯噔,還以為是自己改良火藥的事兒曝光了。

    關於那兩次爆炸,沈安的解釋是加了丹藥,而那個丹藥是自己那位老師留下的,數量不多,都弄的差不多了。

    這個解釋有很大的迷惑性。

    火藥本就是煉丹的產物,所以這個說法靠譜。

    其次就是沈安此行對府州,對折家有功。

    所以折繼祖當即就壓下了此事。

    而沈安沒敢弄火藥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

    ——大宋現在是防禦態勢,弄了火藥出來幹嘛?

    從城頭扔火藥包呢?

    火藥最大的作用就是進攻,特別是攻城,那作用堪稱是立竿見影。

    沈安目前的影響力不夠大,若是火藥弄出來了,後續他沒法插手。

    若是火藥的配方被遼人或是西夏人弄到手了……

    目前的和平態勢馬上就會崩盤,戰火將會重燃。

    伴隨著轟隆的爆破聲,城門被炸開,城牆倒塌,然後敵軍衝進城中肆意屠殺……

    那沈安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跪了。

    他想法一多,難免就有些神不守舍。

    趙禎見了還以為他是累的,就說道:「你的一番話為何能讓那些外藩商人甘願和皇城司聯手?」

    咦!

    沈安沒想到那番話竟然還有這個好處,就有些歡喜。

    張八年見狀就問道:「他們說你教授了經商之道,還教他們做人,所以感激零涕,可是如此?」

    「對啊!」

    沈安這才知道張八年在懷疑什麼,他就把那番話重說了一遍。

    「……權貴和有錢人大多都喜歡面子,越貴的東西就越喜歡買,做生意不宰他們就是傻子。至於教他們做人,這些人都很可憐,沒有什麼追求,臣讓他們重新找到了奮鬥的方向,所以……他們就感動了。」

    沈安的一番雞湯讓那些商人渾身有勁,只覺得前途重新多了光明,說是教他們做人也不為過。

    「就這樣?」

    張八年覺得不靠譜,沈安就怒道:「香露本來賺的就是傻子的錢,誰買去了?大多是權貴和有錢人。」

    張八年一想還真是,頓時就有些尷尬了。

    合著商人就是這麼賺錢的?

    沈安痛心疾首的道:「術業有專攻,你精通刑訊之術,可經商之道……如我直言,你還沒入門呢!」

    沈安這是不滿了,所以直接開噴。

    你張八年懂個屁,不懂裝懂也就罷了,還弄的如臨大敵,這是啥意思?

    這是把無知當有趣!

    張八年的眼中依舊鬼火幽幽,他突然拱手道:「是某的錯。」

    張八年竟然會認錯?

    趙禎記得他也就是會在自己的面前認錯請罪,可其他臣子,包括宰輔在內,他壓根不帶搭理的。

    可今日就當著他的面,張八年竟然給沈安認錯了。

    趙禎驚訝,而沈安卻是心情大快。

    沈安的好心情沒保持多久,就在他出宮時,有人來報信。

    「鬼軍的人在秦樓鬧事了。」

    「鬼軍?」

    沈安有些懵,但還是慣例給了此人賞錢。

    來人見他迷惑,就說道:「邙山全是屍骨和鬼魂,所以外面都說他們是鬼軍。」

    艹!

    沈安叫此人帶路,急匆匆的往事發地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9 07:05
第295章 打,砸

    紅袖樓這個名字比較庸俗,大抵是取自於『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裡的規模頗大,五座樓之間多有花樹,哪怕是寒冬,依舊能看到綠色。

    此刻其中一座樓的大堂裡,黃春正在罵人。

    「這就是外藩女人?特麼的眉毛都沒有,還有幾個黑牙齒……這是女人?這是女鬼!」

    大堂的左側,幾十個臉上塗抹的白慘慘的矮小女人站在那裡,茫然無措。

    她們的眉毛被剃的光溜溜的,面上不知道塗抹了什麼,白慘慘的就像是鬼。

    「春哥,剛才某被嚇慘了,到現在都沒動靜,怕是要廢了。」

    「某也不行了。」

    一群兵痞毫不介意拿自己的傢伙事來詛咒發誓。

    「讓開!」

    堵住大門的夥計打手們紛紛避開,稍後一個男子從門外進來。

    男子面沉如水,一進來就盯住了黃春。

    「哪家的?」

    這話問的格外的有氣勢,加之邊上的打手們橫眉冷對,黃春等人就顯得格外的勢單力薄。

    邙山軍來了五十餘人,剩下的去了別的地方喝酒。

    黃春的八字眉跳了一下,陰測測的道:「黃家的。」

    「皇家的?」

    男子神色一滯,旋即就想明白了此黃非彼皇。

    他惱怒的道:「膽大包天!可知這裡是紅袖樓嗎?」

    他的目光在黃春等人的身上轉動著,然後就笑了。

    這特麼就是一群鄉下人,竟然被他們給混了進來。

    「跪下!」

    黃春笑嘻嘻的站了起來,身後的鄉兵們也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後。

    嚴寶玉並未參加吃喝嫖賭行動,正在莊子裡歇息。

    鋒矢陣需要一個強大的箭頭,而嚴寶玉就是那個箭頭。

    但黃春從未覺得自己的武力值差,只是他覺得動腦子更強大。

    「嗯?」

    黃春等人竟然不跪,男子不禁失笑道:「膽子真的很大。」

    他很頭痛要怎麼從這群窮鬼的手中拿到賠償,想來想去覺得大抵沒譜,於是就淡淡的道:「打!」

    唯有如此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轉過身去,說道:「打斷他們的手腳!」

    這一刻他覺得很是寂寥,然後微微搖頭。

    「呯!」

    一股巨力從身後湧來,男子就不禁飛撲了出去。

    門外正好有根木柱子,男子就這麼徑直撞了上去。

    他一聲慘嚎,然後雙手環抱住柱子,緩緩的癱坐在地上。

    他轉過頭來,就見到黃春一人沖在了最前面,劈手一拳,就把一個打手撂翻,接著一記撩陰腿,迎面的打手慘叫一聲,雙手捂著下身就跪了下去。

    一個打手自負悍勇,就大喊一聲衝了過來,然後迎面一記掃腿。

    黃春單手抓住一個打手擋在身側,隨後就是一腿。

    呯!

    兩個打手齊齊慘叫起來,黃春勃然大怒,就拎起一張圓凳劈了下去。

    咔嚓!

    斷骨的聲音和慘叫幾乎是同時傳來。

    整個紅袖樓都亂套了,另外四座樓的客人都無心玩女人,興致勃勃的出來看熱鬧。

    大家站在事發地的外面,看著裡面的慘狀議論紛紛。

    「竟然有人敢砸紅袖樓,這事兒妙極,妙極!」

    「為何不報官?」

    「誰報官?紅袖樓的背後有人,報官就是認輸了。」

    「那豈不是要私下動手?」

    「沒錯,以前就有過,當時紅袖樓不吭聲,第二日那人就沒,誰都找不到他。」

    「嘖嘖!這是碎屍萬段了吧!」

    「所以這些人看似凶狠,可等紅袖樓背後的人動怒時,這些人沒一個能有好結果。」

    「咦!某怎麼好像見過那些人……就那個,正八字眉的那個,那不是邙山軍嗎?」

    「鬼軍?」

    呯!

    最後一個打手倒下了,黃春拍拍手,走到了門外。

    「你們是鬼軍!」

    黃春得意的道:「沒錯。」

    鬼軍比什麼亡靈之軍更威風,黃春覺得這個名字比邙山軍更好聽。

    上陣就得先把自己看做是死人,如此方能發揮出本事來。

    這是宿將和老卒的經驗之談。

    所以叫做鬼軍極為妥當。

    「一群鄉兵竟然也敢來紅袖樓鬧事,今日若是讓你等出了這門,老夫也不用做人了。」

    隨著一個倨傲的聲音,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負手而立,看了裡面一眼後,淡淡的道:「老夫楊力,忝為紅袖樓大管事,今日和你等相見也算是有緣。人來!」

    他身後的大漢喊道:「大管事說話,人來!」

    身後卻安靜,只有大堂裡的慘叫聲。

    誰來?

    就在大家覺得楊力是在虛張聲勢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就見到一群大漢緩步進來。

    這些大漢氣息彪悍,關鍵是他們的手中都有棍子。

    棍子不算是凶器,但卻是打斷骨頭的利器。

    楊力淡淡的道:「跪下斷手,反抗者……手足皆斷!」

    黃春仰天一笑,笑的極為肆意。

    那些鄉兵們都露出了嗜血的本來面目。

    見他們不肯屈服,楊力喝道:「打!留條命就行!」

    黃春獰笑道:「弄死他們!」

    瞬間這些鄉兵的眼睛就紅了。

    他們從沙場上才回來,那些血腥味和慘嚎還殘留在夢中,那股子殺意依舊未散,被這番話一激,那殺人的念頭就再也壓制不住了。

    「是悍卒!」

    客人裡有見多識廣的,就驚呼了一聲。

    「他們不是跟著沈安去府州了嗎?府州大捷,他們說不定就殺了人……」

    「這些殺人殺習慣了,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到時候咱們也得殃及池魚。」

    「要出人命了,退後!趕緊退後!」

    「……」

    氣氛驟然一緊,無關的都退到了邊上。

    「咳咳!」

    就在此時,外面有人幹咳了幾聲,然後說道:「眼看著就要年底了,要祥和,要和平,不要打打殺殺的,那樣……不好!」

    眾人愕然發現,剛才殺氣騰騰的鄉兵們竟然溫順了下來。

    大家紛紛回身,就見到了沈安。

    沈安的身邊是姚鏈和陳洛,他負手走了進來。

    「你叫做楊力?」

    他走到楊力的身前,漫不經心的問道。

    楊力下意識的道:「正是某。」

    沈安點點頭,那邊的黃春已經衝進大堂裡,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把圈椅。

    剛才下手狠辣的黃春,此刻卻諂笑著把圈椅送過來。

    「郎君您坐。」

    沈安看了他一眼,然後坐下。

    他微微昂首,問道:「說吧。」

    黃春站在他的身邊,微微彎腰,「郎君,小人想著兄弟們這一趟辛苦,就帶著他們來紅袖樓找這些倭國女人那個……樂呵樂呵……」

    倭國女人?

    沈安看了楊力一眼,見他沒有慌亂,就笑了笑。

    「……紅袖樓把這些倭國女人說的國色天香,可等人一進來,全都和厲鬼一般,郎君,兄弟們都被嚇壞了。」

    那麼厲害?

    沈安也有些好奇,就說道:「弄兩個出來看看。」

    黃春喊道:「抓兩個倭國女人出來,郎君要看看。」

    幾個鄉兵進去,裡面一陣驚叫,隨即兩個女人就被提溜了出來。

    沒眉毛,臉上不知道弄了些什麼,看著慘白。

    關鍵是個子矮小,矮小的讓人無語。

    兩個倭國女人乖巧的跪下,然後抬頭衝著沈安媚笑了起來。

    這份眼力不錯。

    只是她們的打扮妝容卻讓沈安打了個寒顫。

    這貌比無鹽啊!

    「丑!」

    沈安擺擺手,黃春說道:「弄進去,別在外面噁心郎君。」

    「沈待詔……」

    楊力怒道:「這裡是紅袖樓。」

    「紅袖何在?」

    沈安隨口問道,看似漫不經心,可卻多了威勢。

    楊力冷冷的道:「你的人打砸了紅袖樓,此事告到官家那裡也使得。」

    沈安才將被封爵,若是爆出些醜聞來,那可就熱鬧了。

    眾人都料定沈安會服軟,可他卻說道:「砸了就砸了,你想怎地?」

    楊力冷冷的道:「聽聞你和貴人相識,某這裡有句話想告誡你,莫要給貴人惹禍。」

    貴人?

    沈安瞬間就想到了趙允讓那個老流氓。

    然後他笑了笑,「你要攔路嗎?」

    楊力也笑了笑,卻是皮笑肉不笑,「你自然能走,只是這些鄉兵卻走不得。」

    他的笑容看著很欠揍,邊上有人不禁就哄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很欠揍。」

    沈安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楊力笑道:「是啊!許多人都這麼說,只是從未有人敢對某動手。」

    沈安緩步上前,問道:「那沈某試試可好?」

    楊力微微昂首,「好啊,請,只望你莫要不敢。」

    啪!

    他的話音未落,沈安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上,隨即抬腿奮力的往下踩。

    慘叫聲中,楊力喊道:「好膽色!好膽色,有膽就再用力些……嗷!」

    沈安聽他兀自敢叫囂,就一腳踩在了他的小腿上。

    斷骨的聲音有些沉悶,但楊力的慘嚎卻讓人變色。

    這幾下動手兔起鶻落,那些大漢此刻才反應過來,有人喊道:「弄死他!」

    一群人蜂擁而來,沈安卻沒管,只是抬腿狂踩。

    「……草泥馬!沈某從未聽過有人說用力些,這要求……老子不滿足你怎麼行……」

    他終於結束了對楊力的蹂躪,然後負手就往外走。

    姚鏈和陳洛跟在他的身後,有衝過來的大漢一律放倒。

    黃春早就帶著人撲了過來,和那些大漢們打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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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