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事] 天盡 作者:Kezak(筑) (已完成)

 
xiaoiii 2018-11-17 13:31: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 48345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19 18:38
第十章 ~詭異的修練~



姐妹兩人間一陣無聲的尷尬,看見亞月一副老神在在、完全知道自己和郝壬間有什麼關係的樣子,櫻有滿腔問題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分開了這麼久,姐姐還是老樣子,她從小就喜歡調侃自己,想到這裡,她又紅了紅臉。

想了想,櫻終於下定決心想打破沉默,開口前,卻看見亞月無聲的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郝壬,似乎是想晚點再談這件事,姐妹倆雖然分開久了,默契卻還是在的,櫻只好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躺在地上幾分鐘後,臉上多了個大紅拳印的郝壬,終於渾身黑線的緩緩爬起身來,和持續滿臉通紅的櫻找了張沙發坐隔了一個肩膀遠,兩人同時別開了臉。

客廳裡又是一陣沉默,郝壬轉頭看見饒富興味看著兩人的亞月,只得扯開話題,總不好繼續尷尬下去。

「亞月姐,妳和櫻……」想了想,郝壬小心的問出這個他百思不解的問題。

「如你所見。」亞月攏了攏女巫服的袖子:「我的真實名字叫做丹羽亞月,是櫻的姐姐。」

聽見亞月的回答,郝壬欲言又止,雖然聽兩人的說法早就想到會有這種結論,但……啊要不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看見郝壬的表情,亞月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櫻的方向,同樣漂亮到嚇死人的姐妹倆對看了幾眼,櫻緩緩的低下頭來。

亞月看著櫻一陣無語,起身走到櫻的背後,伸手一撥秀髮,靜靜的看著櫻的後頸。

視線下落,御姐漂亮的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瞬間,她迅速地抓住了櫻的肩膀。

「櫻,我問妳,妳身體裡的封印怎麼會解開了?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亞月的聲音聽起來有著一絲不尋常的擔憂,櫻先是驚訝的轉頭看了看亞月,然後和郝壬對看了一眼。

十里霧林中猴子摘給櫻的人蔘形果實這一幕轉瞬浮現腦海,郝壬微微的張嘴看著同樣想起這件事的櫻。

櫻邊回憶邊說:「我……我曾經吃過一顆人蔘形的水果,從那個時候起就有點怪怪的……」

「人蔘果……」亞月退了幾步,然後臉色凝重的低下頭來。

「怎麼了嗎?」看見亞月這種表情,郝壬不解的問。

「不,沒什麼……」

亞月沉默了一陣子,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櫻,後者也一臉疑惑的回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間反應這麼大。

終於,亞月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向樓梯。

「壬,你和櫻準備一下,我們要出門。」

「啊?」

「快去,事情路上再說,今晚我們有很多事情得做……」亞月說著,人卻已經消失在樓梯口的轉角。

遇到這種毫無預警的無厘頭事,郝壬和櫻習慣性的對看了一眼,然後女孩迅速的撇開頭,郝壬也照慣例嘆了口氣,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要出門嗎?郝壬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限制用的繃帶不在了,手臂上又多出一條龍,這裡沒鏡子也看不到自己頭髮是什麼顏色,雖然感覺不出來整體髮型有什麼改變,但如果是個奇怪的顏色,出去不就當場完蛋?

不過,看亞月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她應該有辦法吧……一陣胡思亂想,完全不明白情況的郝壬搖搖頭,嘆了口氣。

事情真是太多不明白的了,就連自己和櫻是怎麼回到家裡的都不知道,郝壬用手摸過手臂上的蒲牢和饕餮,一隻是打電動打出來的,一隻是餵狗餵出來的,這種搞笑的事情還會發生多少次?他不禁滿臉無奈的嘆了口氣。

看了一下時鐘,時間是晚上八點多,要出門嘛,郝壬回想起還倒在客廳角落睡覺的小雪,總不好讓她趴在那裡一整晚,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轉頭一看,郝壬有點驚訝的看見原本小雪睡著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他一陣疑惑,從桌上拿起亞月剛從他口袋裡拿出的女媧石細細觀察。

想想算了,小雪神出鬼沒也不是頭一遭,是女媧石靈的話,她的家應該就是這顆石頭吧,躲進石頭裡也不意外。拳頭一握,他將五彩石再次收入口袋裡。


幾分鐘後,亞月已經換上了男性化的T恤與牛仔褲從樓上走了下來,緊縛的衣物更增添了她成熟性感的身段,直讓郝壬看傻了眼。

呆看了一下,腰際卻傳來一陣劇痛,郝壬滿臉鬱卒的轉頭看著櫻,後者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郝壬卻明顯看到她將手縮回自己的背後。

好吧……看到這裡,郝壬只好低頭認了,自己都說要對櫻負責了,再去打亞月的主意,會被櫻捏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吧?

亞月向兩人招招手,隨即走出了門外,將門鎖起來後,三人已經各帶著不同的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下。

超漂亮的御姐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選了個方向走了出去,郝壬和櫻連忙跟了上去。

亞月自顧自的走著,腳下越走越快,她頭也不回的在街上繞來繞去,然後突然間輕巧的跳上了一棟房子的屋頂,身法甚至流暢到彷彿在走自家樓梯一樣。

看見亞月出乎意料的舉動,郝壬此時才明白自己以為亞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御姐這個想法有多麼可笑,光是這輕描淡寫的一躍,自己就萬萬比不上。

不過話說回來,走路有必要這樣嗎?在人家屋頂上跑來跳去,應該是件很沒禮貌的事情吧,又不是在拍武俠片……郝壬無奈。

櫻看見亞月那麼阿沙力的就跳上人家屋頂,也習以為常的以一個漂亮的姿勢躍上至少三層樓高的房屋,臉上甚至還是一副沒有感到意外的平常表情,郝壬真的不得不懷疑這對姐妹到底平常是怎麼過活的。

一個拿武士刀、一個當巫女,晚上出來閒逛還得躍上躍下、飛來飛去,這是平常人做得出來的事情嗎?

緊跟著,兩人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跳躍,前方亞月的身影突然一停,郝壬差點撞上跟著停下來的櫻。

「往下看。」亞月冷靜的聲音傳來,郝壬順著兩個女孩的目光向下飄去,就這樣愣住了。

眼前延伸到幾百公尺外的城市,都被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所取代了,只剩鋼筋與水泥構成的廢墟,像墳墓般陳列在三人身前。

地表彷彿被一顆核彈直接擊中般,隕石坑的中心點是一片沙化的地表,就連被破壞的水泥建築都沒有剩半點殘骸,感覺像是直接蒸發掉了。

「這是……」郝壬錯愕。

亞月淡淡的說:「問問你自己吧,壬。」

「啊?」

「這是你做的。」亞月重複了一次,眼中冷靜的倒映著月光。

奇異的話語迴蕩在空氣中,隨著體內兩股莫名的悸動緩緩的游進四肢百骸,郝壬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隨著迷濛的月光模糊了起來。

「你和櫻是今天傍晚我帶回來的。」就在郝壬和櫻看著眼前的慘狀呆立的時候,亞月的聲音清楚的傳來:「知道嗎?那時你就躺在這個巨坑的正中央,整個天空都是你散發出來的妖氣。」

郝壬傻著眼想說些什麼,但喉頭卻好像被什麼哽住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是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你也看到了,眼前這個廢墟即使不是你做的,也和你脫不了關係。我在想……這應該是你的『震』吼出來的吧!」亞月淡淡的說:「壬,離你失去自我意識化身為龍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知道嗎?今天這種事情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但是亞月姐,妳不是說只要找到可以和蒲牢分庭抗禮的神獸牽制牠,就可以避免……」郝壬結結巴巴的說。

亞月靜靜的往遠方看去。

「我是說過,但我也說過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有效。看看眼前的樣子吧,這是饕餮進入你體內後發生的事情。我原本以為只要讓蒲牢和另外的神獸彼此對峙,就可以減緩牠佔有你身體的速度,但事情並不如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再說……」

亞月停了停,然後不聲不響的跳下了屋頂,站到了一個破碎的玻璃櫥窗前。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跟著跳到了亞月身旁,修長的身影直直映入鏡子般的玻璃中,郝壬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樣子。

黑紫色頭髮在夜空中閃耀著金屬光澤,有別於之前藍紫色較淡的色彩,郝壬的頭髮此時是黎明前深夜的顏色,馬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短不長的頭髮,感覺像是之前的黑色短髮和藍紫色馬尾加起來平衡後的樣子。

「我說過,只要有對等的神獸可以同時牽制蒲牢,就可以減緩你被蒲牢支配的速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饕餮打得過蒲牢嗎?兩者之間對等嗎?」

聽見亞月的說詞,郝壬一臉奇怪地回答:「打得過啊,不是因為蒲牢咬輸饕餮才把牠……」

「那是在你的體外,蒲牢的實體寄生在你身體裡,在外頭牠最多只能用火炎型態出現,靈力卻已經根深蒂固在你體內,打不贏饕餮是正常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在你體內呢?」

亞月輕描淡寫的說,這個說法讓郝壬一陣呆傻。

「蒲牢寄生在你體內的時間遠超過饕餮,可以支配你身體的程度當然遠遠凌駕於饕餮之上,反觀饕餮是被蒲牢硬拉進去的,儘管兩者都是太古九炎龍之一,但相較之下,饕餮在你體內根本打不贏蒲牢是一定的,這從你頭髮的顏色就可以看得出來。」

亞月指著郝壬黑紫色的頭髮說:「如果只有蒲牢,你的頭髮會是紫色的,只有饕餮的話也會是橙色的,兩者勢均力敵就是黑色。而目前看來,蒲牢顯然是佔了上風,所以你的頭髮才會是黑紫色的。」

還……還能這樣分啊……郝壬抽搐了一下嘴角,原來自己的頭髮還能當調色盤用啊?

「那饕餮打不贏蒲牢會怎樣?」儘管亞月表情凝重,郝壬還是不覺得這有啥重要的,打不贏就打不贏吧,只要讓蒲牢有事做,別常來鬧就好了。

看見郝壬並不是很在乎的表情,亞月斬釘截鐵的說:「這樣子你的身體會被撕成兩半。」

聽見這個說法,郝壬差點把舌頭咬斷,他滿臉驚異的迅速退了幾步,看著手上的兩條龍。

仔細一看,郝壬才發現手臂上的其中一條龍形比另一條小了些,體內正反兩股感覺若有若無的浮起,郝壬甚至感覺到胸口部位隱隱作痛。

撕……撕成兩半?要死也選個體面點的死法好嗎……

「蒲牢和饕餮的真氣強弱有別,無法打平的狀態下,自然就會演變成一股追著一股打,兩股異種真氣在你體內亂竄,即使不因為總靈力過強爆體而亡,你的經脈也受不了,久而久之,身體自然會被兩者撕裂。你目前不覺得怎樣是因為時間還不長,但如果繼續維持蒲牢死死壓制饕餮的情況,會造成這種後果是必然的。」

亞月說到這裡頓了頓,淡淡看了一眼郝壬的口袋,心知他所謂的「不覺得怎麼樣」,完全是因為女媧石的緣故。

再次憶起小雪安撫似的囈語,即使不完全明白女媧石的力量,亞月還是大概猜得出來它有著令雙龍冷靜下來的能力,如果不是郝壬身上帶著那顆女媧石,只怕剛才在客廳裡自己就得……

御姐暗自抿了抿嘴,郝壬雖然成天漫不經心、懶懶散散,但亞月知道那是因為他有著最為單純的本性,像他這樣的好人,她實在不忍心告訴郝壬他隨時可能失控而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九炎龍嗎?

除了知道是九脈神獸外,她還真的是完全不明白牠們之間的關係。

亞月回想起剛才郝壬一度失控的樣子,那種靈力感覺起來並非蒲牢亦非饕餮,而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強大,來自萬古的能量,事情絕對不是她之前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蒲牢和饕餮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

想到這裡,一向冷靜的亞月暗自發著抖,她完全無法想像如果郝壬離開了可以鎮壓雙龍的女媧石,會發生什麼事情。

如果再有那種事情的話,自己能下得了手早一步殺死郝壬嗎?即使下手了,郝壬殺得死嗎?亞月遲疑的摸著隨時收在懷中的法器項鍊,隨著腦海中某種回憶浮現,亞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她始終是這麼的心軟,這麼的懦弱……

媽……

就在亞月陷入回憶的深淵時,一個聲音卻將她從遙遠的記憶中喚醒,她不解的四處看了看,發現櫻正一臉關心的看著她。

「那麼,姐姐,他該怎麼辦?」櫻關心的問,隨即臉紅的感覺到郝壬在看她。

轉頭避開郝壬的眼神,她賭氣的補充:「我只是不想看到某個又色又不負責任的笨蛋,噁心地炸得稀巴爛而已,並不是關心誰喔!」

亞月在聽見櫻的聲音後回過了神,她閉起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我們走……」

長髮的御姐不理會郝壬和櫻一臉問號,轉身走離慘不忍睹的廢墟,身形輕巧的一飄,亞月再次飛身上了一間民宅。

「姐姐今天真的很奇怪……」櫻自言自語的說,一個旋身也和郝壬跳上了屋頂,三人又是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

眼前的景物在風中不斷的靠近、移動到身後以致消失,在亞月毫不遲疑的飛奔下,櫻看起來跟得有點吃力。

體內正反兩股力量緩緩流動,一點都不覺得跟不上的郝壬想了想,伸手抓住櫻的小手,兩人同時跳過一個介於兩個屋頂間的寬闊夜空。

手臂上溫暖的體溫傳來,櫻先是輕輕動了動手臂想甩開郝壬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裡有著一股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感覺,紅了紅臉後,她裝作不知道的繼續奔跑,只是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郝壬牽在一起。

城市的月色無聲的灑落一地皎潔,風聲在無聲中擦過三人的臉頰,兩正妹一好人在夜色中沉默的跑過了大半個城市,也不知道亞月到底想去哪裡。

隊伍前頭輕巧的身影在民宅屋頂上左跳右躍,就在郝壬開始覺得奇怪的時候,亞月在一條寬廣的商店街前停了下來。

「到了。」亞月淡淡的說,轉頭看著身後滿身大汗的兩個人,她甚至一點氣喘都沒有。

看到這裡,郝壬不禁開始猜想眼前的御姐的實力,八成又是個強得亂七八糟的神人。

低頭往下一看,郝壬發現大商店街上一字排開的全是些餐廳與飯店,疑惑感爬上腦海,他抬頭看著亞月。

「想要拉近蒲牢和饕餮的實力差距,最好的方法就是使用牠的力量、鍛鍊牠,加重牠在你身體裡佔有的份量。從現在開始,是你的修練時間……」亞月伸手進口袋裡,抓住了某個東西。

「等等……修練?」郝壬傻了眼,修練不是該去山林裡淋瀑布或是在竹林裡舞劍嗎?

「嗯!」亞月臉上再次浮起了淺淺的微笑,看樣子已經回復了心情:「你會明白饕餮的力量的,等一下。」

不……不會吧……

隨著亞月從懷中拿出了某張曾經令他魂飛魄散的白金卡,屋頂上的郝壬確切的感覺到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次,他知道自己又要完蛋了。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19 21:35
第三集 問情之卷

第一章 ~吃到飽~



夜色中,郝壬三人選了個比較沒人的地方從屋頂上飛身而下,幾個步伐後,帶著一臉無奈,郝壬終於和兩個女孩並肩站在一間餐廳門口。

算算時間,現在最多不會超過九點,商店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過三個長相出色得連偶像劇都不可能出現的人身旁,引發一陣不小的討論。

為首的女孩看起來雖然只有二十出頭,但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韻味,長髮披肩,擺明是個出色御姐的她,眼中卻有著一股對世間萬物都瞭然於胸的鎮定感,彷彿什麼事都不可能讓她失去原有的冷靜。

此時,她正愉悅的小聲和其他兩人交談,嬌俏的側臉讓所有路人都一陣呆傻。

另一個年紀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就更不用說了,長相純粹只有無數的「漂亮」可以形容而已,簡直就是已經可愛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及腰的黑髮被光影照到時,會若有若無的反映出紅色光澤,交談時偶爾瞥見站在她身旁的少年還會鬧得滿臉通紅。

餐廳前的燈光下,女孩玲瓏的背影讓無數的單身好人流下了心酸的男兒淚。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應該就是站在兩個女孩中間,此時正一臉黑線彷彿隨時會跪趴在地上的少年了。黑紫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嘴角上一絲不羈,雖然滿臉黑線,卻還是掩不住他超乎想像的帥氣。

如果只是長得帥那還好,最吸引人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氣質,即使只是這樣一臉無奈的站著,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氣質都構成了一個強烈的氣場,所有經過這裡的行人不抬頭看他都不行。

由於是站在兩個美女中間,少年擺明是死會的狀態,路旁經過、所有想約他的女孩都暗自咬了咬牙,當然,其中也不乏暗中討論要把他碎屍萬段的去死去死團員,自不在話下。

(註:去死去死團,此團體全名為「情侶去死去死團」,簡稱「死團」,多半由單身人士組成,主訴求是抗議路邊常有情侶摟摟抱抱刺激他們,是近來台灣特有的詞。)

完全不理會自己已成為眾人圍觀的焦點,身後也已經聚集了無數目露凶光的男男女女,郝壬只是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餐廳的大招牌。

「三九九吃到飽」的字樣從招牌上一亮而起,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個招牌的意思代表這間店是一間無限量自助餐,只要付出三百九十九元就可以無限量食用,直到吃飽為止。

由於人的肚子裝得下的容量都有一定的限制,即使有眾多想貪小便宜的食客故意餓著肚子來吃,這種店通常也是穩賺不賠。

看了下招牌,然後再看看手上比蒲牢略小的饕餮,郝壬全身無力的轉頭看向亞月。

「妳不會是要我……」

「如你所見,饕餮是隻喜好吃食的太古之龍,自古牠身上蘊含的武術就脫不開一個『吃』字。我並非九脈的人,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練法,但我知道想修練牠,最好的方法就是投牠所好,讓牠自己覺醒……」

「但我不餓啊!」郝壬一陣徒勞無功的抗議,拜託,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最好他還吃得下飯。

「你會餓的,如果饕餮還是饕餮的話。」亞月笑著說:「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眼看是勢在必行,郝壬全身無力的隨著亞月走進了餐廳,櫻看見他滿頭金星的樣子,不禁掩嘴偷偷笑了起來。

掏出那張白金卡,亞月輕描淡寫的將它交到坐在店前櫃檯後的老闆手中。

老闆是個戴著金框眼鏡、頭禿得金光閃閃的中年人,此時正滿臉堆歡的看著三人。

「老闆,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吃到飽的定義?」就在看起來相當奸商的老闆暗自得意時,亞月突然裝作一副嬌憨的樣子,用著撒嬌的語氣問,那個老闆的「闆」字還拉得特別長:「這是我們第一次來這種店……」

聽見這種聲調,郝壬和櫻同時好奇的從側面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老闆先是故作神秘的咳了咳,然後得意的回答:「吃到飽啊,顧名思義就是在本店只要付出三百九十九元,店內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無限量享用,直到吃飽為止,很棒吧?」

「確實很棒,但是……如果吃不飽呢?」亞月指指郝壬:「我朋友今天很餓,只想好好的吃一餐,我們真的很怕吃不飽……」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郝壬,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一身修長的標準身材,雖然不算頂瘦,但也胖不到哪去,估計是吃一兩碗飯就會飽的那種人,要說他吃得下多少東西,老闆第一個不信,想到這裡,老闆臉上再次冒出奸詐的笑意。

「那怎麼可能!本店料理山珍海味多達幾百種,冰箱又剛進貨,可以供應幾千個人吃一餐,不可能吃不飽的。」老闆揮揮手,一臉得意。

「但如果真的吃不飽呢?」亞月繼續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郝壬和櫻卻已經開始慢慢瞭解她打的算盤,兩人都是一陣尷尬。

「如果店裡的東西讓你們吃不飽的話,看在妳這麼漂亮的份上,我全額退錢!」

隨著老闆得意的言語出口,亞月眼中閃過一絲心機的光芒。

「不,只有我朋友要進去吃而已……」亞月將卡片收了回來,然後掏出了錢包:「另外,我想改成付現,可以嗎?」

「沒問題。」雖然聽見只有一個人要吃,但廣告效果已經到了,老闆看著門外擠得水洩不通看著三人的人群,暗自偷笑。

輕盈的轉身,亞月笑著對郝壬說:「去吧!」

「但……但是……」郝壬又是一陣死前掙扎。

「別再但是了,你有五分鐘的時間。」

「啥?」郝壬一陣錯愕,不會吧,五分鐘?

「別懷疑,快進去吧!」亞月淡淡的說,抓住了櫻的手:「我和櫻有點話要說。」

郝壬還想爭辯些什麼,兩個女孩卻已經走出了店外。櫻轉頭看著郝壬,但卻被亞月拉到了一旁,兩人開始低聲交談。

一陣無奈,郝壬拖著落魄的步伐找了個位置坐下,心裡想著要盡快拖完這五分鐘,自己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什麼都不吃,坐著沒事發呆,剛剛在屋頂上那樣子飛奔,郝壬倒也有點渴了,飲料機剛好在自己旁邊,雖然很不想做些會惹到饕餮的事情,但想想只是喝飲料應該沒什麼事情,他站起身來倒了一杯可樂。

香甜的汽水味隨著泡泡從杯底浮起,郝壬靜靜地轉頭看著落地窗外櫻和亞月的交談。

有別於亞月始終冷靜的說著,櫻偶爾激動,偶爾低頭,偶爾沉默,看了一陣子,根本聽不到她們在說啥的郝壬轉頭回來,姐妹重逢相見,大概也有一堆話要說吧!

將可樂一飲而盡,不知為何的突然覺得好餓,郝壬不禁轉頭看了一眼放著食物的吧檯。

然而,他始終沒有發現,自己手臂上的饕餮龍形,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由橙色火炎構成的小小草書字。

「噬」


「咚啪!」塑膠餐盤掉落的聲音。

當郝壬模糊的視野逐漸恢復的時候,眼前是兩個女孩俏麗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兩個女孩是如此的相似,差別只在一個女孩如同樹上成熟而鮮艷的蜜桃,一個卻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蕊,美得讓人頭暈目眩。

而不約而同的是,兩個女孩都在看著他,只不過亞月的臉上帶著笑意,櫻卻是滿臉通紅,好像郝壬剛才做了啥詭異的舉動般,櫻只是用像是在看外星人的眼神瞪他。

郝壬覺得頭好痛,痛得像是腦袋裡被裝了顆榴槤,他甚至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做了啥。

「醒啦?」

「……我剛才有被火車輾過或是被外星人抓去解剖嗎?」郝壬扶住牆壁,用單手按住自己的臉,感覺頭痛到快炸了。

「不,你剛才在吃東西……看看四周。」亞月笑笑的擺擺手。

郝壬順著亞月白皙的手向四周一看,剎那間,他只覺得自己在作夢。

整間吃到飽的餐廳,都空了。

空掉的食物吧檯從店裡的左邊延伸到右邊,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掉了滿地,餐廳裡無數傻掉的人影石化在當場。

郝壬傻眼的轉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筷子,接著,他又看見櫻滿臉通紅地撇開了頭。

「我剛才做了啥?」郝壬一整個囧掉,抽搐著嘴角看向亞月。

「我想想……」亞月用指節敲敲下巴:「要說的話,你大概是化為一陣風颳過這整間店面,所有經過的地方食物都被吃得一乾二淨,還讓一大堆碗盤飛來飛去砸傷路人這樣。」

雖然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但實際聽亞月說起,郝壬還是差點吐血,他轉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龍形,這不就是所謂的「死狗」在顯靈嗎?

亞月輕鬆的問:「如何,『噬』發動時,意識被饕餮接管的感覺怎樣?」

「……」

意識被饕餮接管嗎?郝壬傻眼的看著自己的手,這些日子來,雖然他已經習慣自己這個突然間變得破壞力超強、三兩天就會暴走失控的身體,但眼前這幅景象擺明就是太過誇張。

摸摸臉頰,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種扯蛋的杯盤狼藉除了自己體內的那隻「死狗」外,沒有其他生物做得出來。

只不過……

亞月口中說的「噬」是怎樣?看到食物就會抓狂?想到這裡,郝壬滿頭問號的抬頭看著亞月。

「簡單的來說,就是當你體內的能力『噬』發動時,你會無止盡的感到飢餓,然後不由自主的吃下所有能吃的東西就對了。」

「然後勒?」

「嗯,這個比較難解釋。」亞月抓了個翻倒的椅子坐了下來:「你知道『蒲牢三式』對吧?『崩』、『遠當』和『震』。」

郝壬看一下手臂上黑中泛紫的蒲牢,納悶的點了點頭,自己也不知道被這三招弄抽筋幾次了,怎可能不知道。

「有別於蒲牢的屬性為『內勁』,也就是天脈所說的炎紫柔勁,被封印在千山的饕餮,靈力自古被稱為『炎橙真元』,是一種純粹的靈力,類似於真氣與魔力之類的能量……你電動打那麼多,知道那是什麼吧?」

郝壬想起所有西式電玩裡幾乎都有的瑪那條(法力條),以及中式RPG裡的真氣值,點了點頭。

「九脈之所以被稱為『氣宗』,就是因為每一脈都有一種屬性的真氣,像蒲牢這樣,身上能力全都是主動攻擊技的其實不多,饕餮的能力就是一種純然的輔助。只要有饕餮在,你體內的靈力就幾乎等於無窮無盡,還會附加某種程度的抗擊與自癒能力,自古傳聞,『千脈』的內功心法練到極致時,任何真氣類武術打在武者身上都會被『護體真氣』完全彈回去,即使受傷也能瞬間癒合。其中饕餮的能力『噬』就是造成這一切的主因。」

「噬?吃?」郝壬一陣茫然,吃也能鍛鍊身體?這不就變成多吃多健康,還頭好壯壯勒!

「別小看吃,別忘了你身上所有能量的來源就是食物。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的肚子可以無限裝下世間所有的食物,那你的體力還會用盡嗎?如果那些食物裡的能量可以同時轉變成你的靈力,那舉手投足之間,你隨手一招一式會有多大的破壞力?中國武術常說『飛花飛木皆可傷人』、『真氣所至草木皆為利刃』,炎橙真元,想想看那是多麼強大的一種能力。」

亞月頓了頓,指指郝壬平坦的肚子。

「記得餐廳裡那隻狗吧?吃下那麼多東西,你的肚子卻沒有任何膨脹,那些食物早在進入你胃裡時全部化為靈力了。之前因為蒲牢的關係,你體內的靈力已經遠遠優於任何習武者,現在再加上饕餮無止無盡的靈力,如果說你之前的破壞力可以用開碑裂石來形容,那如今的你,無疑的就是一拳斷嶽!」

郝壬無奈的嘆了口氣,聽亞月這樣說起來,自己好像又變得更強了。

體內正反兩股感覺,繞著不同方向游進他的四肢百骸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氣脈運行,還有啥大周天、小周天的,但自己一個不求上進的平凡人又不是什麼俠客或救世主,變強能有什麼用?

想起自己變成半人半龍的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一團糟,郝壬又嘆了一口氣,雖然身旁美女一堆還全都倒貼,過的生活人人稱羨,但這一點都不適合一個老老實實的好人啊……

「好了,我不是中國的武者,有關饕餮的一切都是查資料來的,所知也有限,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就在郝壬自怨自艾的時候,亞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現在,我們把後續的事情處理一下吧!」

漂亮到超乎想像的御姐站起身來,朝向門口走去。

看著亞月的背影,郝壬問出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亞月姐,為什麼……為什麼饕餮會在那裡?聽妳這樣說,牠不是應該在所謂的千山嗎?」

「我不知道。」亞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回答:「饕餮與蒲牢之所以會選上像你這麼平凡的人,老實說,我到目前為止也還找不出理由。雖然牠們寄生到你體內的事看似意外,但我想,這裡頭一定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郝壬冷靜的問:「那麼,那個原因,是什麼?」

「那就得靠你自己去找答案了……」亞月轉身,凝視著郝壬黑紫色的眼瞳:「還有,壬,我說過我並不是無條件幫你,我調查九炎龍的資料是為了總有一天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在那之前,我會盡一切力量讓你活下去,直到你變得更強……直到你可以幫我完成那件事為止。」

亞月輕輕地將視線瞥到櫻身上,眼神中竟依稀流露出些許傷感,但當郝壬定睛看去的時候,亞月臉上卻還是她慣有的平靜。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然後,彷彿是氣氛突然改變般,亞月嫣然笑了起來。

「別想這麼多了,壬,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是還不到時機而已。」亞月輕鬆的笑笑:「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啥?」郝壬錯愕。

亞月高深莫測的笑著問:「你有吃飽嗎?」

摸摸平坦的肚子,郝壬也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從被饕餮寄生後,他就沒有飢餓感也沒有飽足感,這樣算吃飽了嗎?郝壬自己也不知道。

「你沒吃飽對吧,老闆剛才不是說沒吃飽就退費嗎?」

亞月甜甜的笑了起來,手指指向遠方某個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任何動靜的,原本一臉奸商樣,此時卻全身都泛灰泛綠的老闆。

老闆的腳下摔破著自己的金框眼鏡,郝壬甚至懷疑他的下巴會隨時掉到地上。

跌破眼鏡……大概不過如此吧,除了亞月外,郝壬和櫻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對吼,差點忘記剛剛把這家店吃倒了,此時看見亞月的表情,兩人都是一陣惡寒,她一定早就打好算盤了……

「能省則省,他還欠我們三百九十九元呢!」

亞月輕鬆的話語進入耳際,郝壬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這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19 21:35
第二章 ~約會~


接下來的一星期,郝壬是在學校度過的,除了每夜有夠詭異的練功方式,從表面上看起來,浪郝壬無疑的是一個很正常的高中生,除了成績還是一樣讓人吐血之外。

自從饕餮上身後,郝壬在上課時睡覺的頻率變高了,有時候甚至是一來學校,書包一扔就趴下去睡到放學,連老師們的影子都沒看到。

幾天下來,很多老師試著用粉筆、書本、愛的小手、原子筆、郝壬的書包想叫醒他,甚至有心懷怨念的男同學拿圓規、對準陽光的放大鏡、椅子和桌子試著把郝壬鬧醒,但這些動作,在櫻以行動證明完全無效後,再也沒有人試著叫他「起床」。

那天,坐在郝壬身旁的櫻,就這樣一腳把睡著的他連人帶椅踢飛到教室的另一邊。而就在全班看見撞破牆壁滾到走廊上的郝壬一動也不動,以為出了人命時,躺在地上的他卻繼續傳出了鼾聲。

結果顯而易見的,饕餮的護體真氣老早就讓郝壬變成金剛不壞之身。

「那些男生吵死了,整天趁你睡著的時候以『要叫你起床』的藉口鬧你,女生也都趁你睡著跑來毛手毛腳,我看不過去就幫你一把囉,不用謝我,反正……你也打不死嘛!」

這是事後郝壬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碎石子裡面時,櫻給他的答覆,雖然聽完很無力,但從那天起還真的沒人來鬧他了,也不知那些人是放棄希望還是怕了櫻。

說起郝壬這幾天之所以這麼想睡,原因無非是每天晚上,亞月都帶著他到處吃霸王餐練功的關係,幾天下來,還真的被他吃倒了好幾家餐廳。

到最後,台南每一家吃到飽的餐廳看到郝壬都會馬上拉下鐵門,這也使得兩人必須連夜跋涉到北台灣去找餐廳練功,幾次連夜奔跑下來,饕餮看不出來變強多少,郝壬的腳程卻真的變得更快了。

似乎是嫌亂七八糟的日子還不夠,自從那天發現櫻和亞月是姐妹後,亞月就毫不顧忌的把櫻從她自己租的公寓接回家住,雖然櫻和郝壬極力反對,郝壬也料想鐵面慣了的淮單絕對不會答應,但不知怎麼搞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那個笨蛋,也該找個好女孩管管他了。亞月,她是妳妹妹,和妳住同一間房間可以嗎?我怕太早把他們擺同一間房不好……」

這是淮單和亞月討論時的說法,偷聽到這個答案,聽力太好的郝壬當時差點從家中二樓失足滾到樓下摔死。

事已至此,儘管兩人都很不情願,櫻還是就這樣住了下來。

剛開始,櫻搬過來住倒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不是住同一間房,更何況,兩人每天早上都刻意避開彼此出門上學的時間,所以倒也沒人發現他們在搞同居,但到了後來,亞月跟淮單反而很後悔讓這兩個冤家住在一起。

原因無他,就是郝壬跟櫻的感情實在太差了。兩人連一起吃飯都可以鬥嘴,甚至是為了最後一顆貢丸上演筷子大戰,最後連貢丸帶湯的整個打飛到淮單臉上,幾次這樣下來,淮單煮飯時只好刻意分開兩人的餐點,以避免自己和亞月受到波及。

事後想想也很詭異,郝壬知道櫻並不是吃很多的那種女生,自己也不是非吃到那顆貢丸不可,但不知為何,他與櫻之間好像就是天生的冤家命,能白目對方就盡量白目,能鬥嘴就鬥嘴。往往都是在樓梯間狹路相逢,就冒出這樣的對話。

櫻:「……你先退去樓下可以嗎?我要過去。」

郝壬:「幹嘛?又不是不能過去,側身一下就可以了。」

臉漲紅的櫻:「我不想跟你擦到肩膀……」

無奈的郝壬:「那就是妳的問題了吧!」

臉更紅的櫻:「你到底退不退?」

更加無奈的郝壬:「要退也是妳退吧!大小姐……」

櫻下意識按住腰間,卻想起武士刀早就報銷:「快點退啦!」

覺得上學快要遲到卻在這邊跟櫻不知道在啦咧幹嘛的郝壬:「別鬧了,上學快遲到了啦……」

……然後就這樣僵持十分鐘,最後兩人一起上學遲到。

不提櫻的話,家裡新多出的于小雪也讓郝壬倍感無奈。

這幾天,郝壬照著亞月的吩咐買了條銀鍊子把勾玉狀的五彩石掛在脖子上,以避免離開石頭導致雙龍失控。

雖然他只是隱隱約約的明白五彩石有安撫雙龍的效果,但身為女媧石靈的小雪倒也因此就這樣老是黏著他。

本來嘛,被一個美得不像人類的女孩纏著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閒來捏捏摸摸,聞聞香味倒也不錯,但怎麼說勒,郝壬就是無法對小雪產生任何邪念,原因當然不是因為小雪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而是因為小雪根本就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意味著人類的習性和特徵在小雪身上幾乎找不到,除了外型是個絕美的女孩之外,小雪身上幾乎沒有身為人類的特點。

沒有正常人的體溫、不怎麼需要呼吸、走路輕飄飄足不點地、常搞瞬間移動,甚至不用吃飯整天就只是睡覺,而且睡相還糟糕透頂,一整個星期下來,整個浪家還差點被神出鬼沒的小雪玩到翻掉。

由於睡相太差的關係,從那天開始,小雪變成總是神出鬼沒的睡在家中的每個角落,有時候是睡在郝壬的床上,而且睡相糟糕到每次都害他早上醒來慘叫出聲,有時候是睡在亞月和櫻的房間,三個美女性感的抱在一起,造成進房要叫醒三人的郝壬大量流失鼻血。

甚至有一次當郝壬洗澡時,他直到衣服脫完才發現小雪正老神在在的睡在浴缸裡。除了因為淮單的房間比較遠,沒被小雪鬧過外,家裡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有機會看見睡得很熟的仙女,這種靈異現象簡直讓郝壬快要精神失常。

不過,儘管日子變得有夠奇怪,這一整個星期總算是沒發生什麼事,郝壬就常覺得自己可以活到現在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奇蹟。

隨著黑紫色頭髮緩緩地變回了黑色短髮,手臂上的龍形大小也逐漸相同,郝壬知道體內的蒲牢和饕餮終於經由修煉達到了平衡,這樣,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出事了吧?

這一天是星期六,難得放假不用被夾子伺候的早上,郝壬樂得和今天睡他床上的小雪一起賴床,沒想到床還沒賴到,房門卻「叩叩叩」的響了起來。

會是誰勒?郝壬覺得很納悶,淮單由於是在律師事務所工作,每天都會加班加到爆掉,亞月不是外出就是關在自己房間,剩下的只有櫻了,但……櫻為什麼要找他呢?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打開房門,櫻穿著睡衣的嬌俏身影登時進入眼簾,兩人在門口對看了三十秒,慢慢地,女孩的臉又紅了起來。

「看我做什麼……」櫻臉紅地撇開視線。

「拜託,是妳來敲我房門欸,有啥事就說吧……」

「……」

櫻低下了頭來,看著郝壬的睡衣下擺,這個動作讓郝壬抓抓腦袋,現在是怎樣?敲了門又耍沉默?

「壬……」

緩緩地,櫻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叫了聲。一聽這個語氣,郝壬登時囧掉,櫻不會是來告白的吧?

不可能的吧?這個櫻……郝壬看著低著頭的櫻,女孩長到腰際的黑髮此刻正柔順地貼著她的睡衣。

穿睡衣來敲男生房門?該不會……

郝壬回想起與櫻第一次邂逅時,她學生服破掉後露出的雪白肌膚,與那少女誘人的體香。

自從他與櫻從十里霧林回來後,兩人之間就再也沒有進一步的交集,而此刻櫻的舉動又喚醒了那種奇妙的感覺。

郝壬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腦袋裡直想著如果等一下櫻直接撲進自己的懷裡,他該怎麼辦。

有些害羞地,櫻低頭說道:「壬……你今天可以陪我出去一趟嗎?我……有話想跟你說……就我們兩個。」

直覺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時候,郝壬只得點了點頭。

得到郝壬的答覆後,櫻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滿臉通紅的轉身離開,看著那可愛的背影,郝壬抓了抓腦袋,女人心果真是很難理解的東西啊……


半個小時之後,當郝壬梳洗穿著完畢走出家門口時,櫻早已打扮好等著他,雖然她只是穿著一件常見的露肩連身裙,但不知為何的,面對眼前漂亮到嚇死人的美少女,郝壬竟差點說不出話來。

一路無話,郝壬只是靜靜的跟著櫻,看著女孩整個紅掉的耳根,郝壬倒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帶自己去哪。

路上行人照樣是一百個人回四百顆頭地對這兩人行注目禮,但這次,兩人之間卻多了些許尷尬。

這算約會嗎?郝壬自己也不知道。

在街上一陣亂走後,終於,兩人來到了一間小書局前面。

「你……可以陪我進去嗎?」櫻低頭看著地面說,彷彿平常那個倔強的女孩不過只是幻影。

看見她那副萌到爆炸的羞怯表情,郝壬只得點了點頭,他實在很想知道櫻到底帶他來這裡做啥。

推開門,一陣書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之前由於怕死了書本的緣故,郝壬除了買漫畫外都沒來過書店,此刻倒也只能跟著櫻到處翻書。

出乎郝壬意料之外的,有著及腰長髮的女孩只是一味的往童話故事區走,才不過半小時,櫻的手上就多出了將近十本的童話故事書。

結完帳後,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是中午了,郝壬就這麼提著一袋童話故事書跟櫻找了間西式餐廳,點完餐,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兩人再次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中。

「我們等一下要去哪……」由於氣氛實在太詭異,郝壬笑笑試著打破沉默,卻發現櫻只是紅著臉看著桌上的餐具不知道在想啥。怪了,櫻平常不像這麼靦腆的女孩啊?

就在郝壬覺得一整個莫名其妙的時候,櫻突然抬起了頭來,剎那間,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對在一起。

「壬……對不起。」櫻小聲的說。

「對不起什麼?」

「我昨天和姐姐去看過醫生了……關於我們那天晚上做的事……」櫻紅著臉避開了郝壬疑惑的視線,看著窗外斷斷續續的說:「我想了一整晚,最後還是覺得跟你說一聲比較好,但是……」

郝壬腦袋裡轟然一響,心知櫻說的無非就是兩人初次見面那晚發生的曖昧,那次之後,櫻的身體就一直不舒服,那時的兩人還做出「櫻懷孕了」這種結論。

而此刻櫻還真的去看過醫生了,結果該不會真的是……郝壬暗自吞了口口水,搞不好自己真的要當爸爸了也說不定。

兩人對看了大約一分鐘,終於,郝壬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

「……是男的還是女的?」

「都不是……」櫻整個臉乍紅,完全失去了接話的能力。

「都不是……難不成……是條龍?」郝壬傻眼,自己此刻是半人半龍,要是櫻生出條龍那就真的豪洨了。

「……壬,你誤會了。」櫻低下頭:「我沒有懷孕……」

「啊?」郝壬的表情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醫生檢查過了,她說,我還是個……小女孩……」

櫻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遁入虛無,當女服務生將兩人的餐點送來擺到桌上時,她只看見兩人用著五味雜陳的眼神對看著。

櫻低下了頭,腦中浮現了亞月說過的一切,無疑的,那天晚上郝壬與櫻雙雙暈過去後,巫女打扮的亞月曾經到兩人與大蛇交戰的地方查看過,雖然郝壬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但櫻聽完亞月的說法,倒也確定了郝壬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自己做過任何非分之事。

郝壬唯一做的,只有拚死的把她從大蛇身上救回來,而自己當時卻把他誤會成所謂的「淫魔」,每次想到這裡,櫻就會覺得好羞愧。

就在櫻羞得無地自容時,郝壬的聲音卻又遲疑的傳了過來:「那麼,之前妳的身體為什麼會不舒服?」

「我不知道,醫生說……一切正常。」櫻抓住了自己的裙子,郝壬這是在關心她嗎?

「怎麼會這樣……」郝壬看著桌子,從櫻的方向看來,她還依稀看見郝壬皺著眉頭。

「壬,你不生氣嗎?」櫻低著頭問,感覺有股羞熱爬上了臉頰。

「生氣是不會,反而還有點鬆了口氣……不過,重點是妳的身體現在覺得怎樣了……」

郝壬皺著眉頭看著桌面,不禁想起櫻後頸的那個八道螺旋圍成的圓形印記,該不會是那個的緣故吧?

「我不知道……」櫻的頭越來越低,長長的頭髮就這麼從兩側肩膀如瀑布般的落下,露出了雪白的後頸和上頭怵目驚心的咒印:「壬,你應該要生氣的,不是嗎?我……」

郝壬有點迷惘的看著櫻,感覺今天的她特別奇怪:「我不會生氣啦……只是妳真的不要緊嗎……」

一陣沉默。

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緩緩的,櫻這麼說:「壬……不要這麼關心我。」

「啊?」郝壬錯愕,完全無法理解櫻話語裡的意思:「櫻,妳還好吧?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

眼看櫻只是低著頭沒有答覆,郝壬不由得站起身來靠了過去,但在他的手碰觸到女孩的肩膀時,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只覺櫻的肩膀猛地顫抖了一下。

「我說,不要那麼關心我!」

像是某個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般,櫻就這麼站起身來甩開了郝壬的手,整個西餐廳裡的人全部轉頭過來之際,櫻只看見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總是鬥嘴來鬥嘴去的郝壬,錯愕的站在自己面前。

接著,兩行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從女孩的臉頰上滑落。

那個向來就倔強無比的櫻,第一次的,對他流下了淚來。

那種感覺,是矛盾嗎?不知道第幾次了,櫻搞不懂自己對郝壬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是以什麼形式存在。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對看了幾分鐘,然後,流淚的櫻終於抽抽噎噎的發出了哭聲。

「都是你……都是你……你把什麼都弄亂了……為什麼你每次都牽我的手……為什麼你對我的無理取鬧就是不生氣……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罵我是個笨女孩……為什麼那麼關心我……為什麼不給我一點時間……」

郝壬看見櫻就這麼哭出來,第一次面對哭泣的女孩子的他也不禁慌了手腳,他只是呆然立著,看著櫻不停的用袖子擦淚水。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奇怪……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跟你在一起我就會想跟你吵架……我對別人都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沒有辦法對你不在意……」

彷彿是長久以來的矛盾都在哭泣中發洩出來般,櫻抓住了郝壬的袖子不停的抽泣著,淚水順著白皙嬌小的臉蛋落到了郝壬的手背上,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看著眼前哭泣的櫻。

從櫻濕潤的眼中看過去,郝壬的臉逐漸變得一片模糊,不知為何,她覺得很自責、很羞愧又很矛盾,但這卻不完全是自己誤會郝壬的關係,她只是覺得有很多話想跟郝壬道歉,卻又不肯承認自己的任性。

只因為,她還不懂,她什麼都不懂。畢竟,她才只有十六歲,而郝壬也才只跟她認識了不到兩個月。

她一直相信,自己是討厭郝壬的,或者該說,她一直希望自己是這麼相信的。

但她錯了,錯得好離譜……

無數混亂的想法在櫻腦海中流轉著,卻傳不進郝壬的腦海裡,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對立著。終於,櫻的抽泣漸止,她也逐漸的閉上了眼睛。

「櫻……」郝壬輕輕地牽起櫻冰涼的小手,這次,她的手只是抖了一下,並沒有掙脫。

「對不起……壬……再給我一點時間。」女孩靜默的拭著眼淚。

郝壬在確定櫻沒事後,終於跟著坐了下來。

只是,這次兩人已經是並肩而坐了,記憶中,郝壬和櫻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

默默無聲地吃完飯後,走出餐廳門的兩人在門口又遲疑了一下,隨即,櫻輕輕地拉住了郝壬的手。

「壬,下午,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嗯!」看著櫻害羞的側臉,郝壬點點頭。

兩人下意識的牽著彼此的手走著,雖然只是手指的碰觸而非十指交扣,但郝壬還是覺得櫻的手柔若無骨,有著說不出的好摸,看著櫻從頭到尾不敢轉頭看他的側臉,郝壬心裡也充滿了說不出的感覺。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郝壬與櫻的腳步停在一棟西式莊園前方,櫻在捏了捏郝壬的手後輕輕地放開手,按下了門鈴。

到這裡做啥?

郝壬滿頭問號的看著櫻推門進去,然後,也不知道是怎樣,十數個小孩子突然從莊園內衝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微笑的中年婦人。

「櫻姐姐!」

「櫻姐姐來了!姐姐!」

「姐姐!我們說好今天要講白雪公主的!」

出乎郝壬意料之外的,那群小孩在看見櫻後飛快的湧了上去,每個人都拉住了她的衣角,那一剎那,郝壬清楚地看見了櫻臉上浮起了微笑。

那是個好美好美的,彷彿要烙印在視網膜深處的微笑。

女孩轉頭看了郝壬一眼,然後輕拉起了他的手走入小孩群中,看著每一張小臉上的笑意,郝壬突然明白了。

這裡是間孤兒院,櫻的笑容、櫻買的童話故事書,都有了解釋。有那麼一瞬間,郝壬感覺眼前笑著的櫻是那麼陌生,卻又是那麼熟悉,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手,和櫻的十指緊緊交握。

這時刻,俏臉微紅的櫻緩緩拿出童話故事書的身影,已然烙在郝壬的腦海中,再也抹滅不去了。


天色暗了。

當郝壬終於從小孩群中脫離,找到一絲休息的空檔時,時間已經是傍晚了。

這段期間內,孤兒院的院長曾經和郝壬聊過,他也知道了櫻一星期中最少有三天會來陪小孩子玩這件事,看著遠方還在和孤兒們玩遊戲的櫻,郝壬的嘴角用自己也沒察覺的幅度揚了揚。

或許真的是倔強吧!櫻不是個輕易讓人踏入心房的女孩,郝壬回想著平時老是和他鬥嘴的櫻與今天櫻的情緒波動,他猜想當今晚結束後,兩人又會恢復平時的鬥嘴關係,只因那就是兩人最真實的相處模式。

或許,那正是櫻的可愛之處也說不定,想到這裡,郝壬笑了笑,雖說整天鬥嘴真的是蠻累的啦!

根據院長的說法,大概因為櫻是么女的緣故,她似乎一直很想有個妹妹。郝壬猜想那正是櫻最嚮往的一部分,也或許,那個總是倔強的櫻,其實比誰都還要溫柔吧!

天色完全暗了之後,郝壬與櫻終於離開了孤兒院,當兩個人下意識的牽起手時,不知為何的,兩人同時轉頭看著彼此。

「那麼,回家吧?」郝壬笑了笑。

「嗯!」櫻害羞的點了點頭。

夜幕低垂時,彷彿第一次有了默契般,郝壬與櫻就這麼同時走進了夜色之中。

夜,再也沒有聲音了。


然而,事情總是沒這麼簡單。

當天夜晚,飯桌前,貢丸湯中又剩最後一顆貢丸。

筷影重重,破空聲不斷,整個餐桌都在震動之際,只見兩個人影此刻正站在離餐桌三公尺處滿臉黑線,而另外兩人則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互相攻擊著。

「櫻羽流筷子舞.色構即空!」

「哇靠!櫻,搶顆貢丸妳也可以開大絕?」

「廢話少說!你還不是一樣筷子上帶紫炎!」

「啊!妳老師勒,戳到我了啦!還妳崩掌!」

隨著郝壬喊叫的聲音傳來,整個餐桌上瞬間炸出紫炎,這次,淮單再次看見一碗貢丸湯正連丸帶湯的朝他飛來。

然後,淅瀝嘩啦!

「果然,還是兩個小孩子哪……」拿起手帕擦著淮單的臉,亞月無奈的嘆了口氣。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19 21:36
第三章 ~魔法少女~


與櫻不知道算不算約會的約會後又過了幾天,這一天早上,郝壬是自己醒過來的。

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郝壬一點都不意外的再次碰到了小雪睡相有夠糟糕的嬌軀,看著天花板,他不由得發起了怔來。

生活在這樣的日子裡,有多久了呢?郝壬將左臂高舉向陽光,看著黑色的雙龍形傷疤,曾幾何時,他也慢慢習慣了一切,重生的自己、在他體內惡搞的龍、與櫻的鬥嘴、與小雪的共眠……

可能,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日子了吧?郝壬不知道,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比較喜歡哪種生活方式,所有他以前所習慣的世界,都像是電腦重灌般,什麼都變了。

放棄了再去想那些拉哩拉雜的念頭,郝壬靜靜地坐起身來,當他的視線瞥到鬧鐘時,臉上的表情卻突然垮掉了。

九點二十七分?怪了,現在不是還沒到起床時間嗎?難不成……

郝壬先是坐在床上呆了一下子,然後瞬間從原地消失,幾個轉身後,已經閃到了走廊上,一臉驚訝的開始尋找突然間忘記夾他夾子的淮單。

「哥,活著的話回答一聲!」

四處叫了一陣子,淮單沒出現,亞月倒是從隔壁的房間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

「別叫了,你哥昨天半夜就去上班了,最近他的事務所好像有事情,一直加班……」說著,亞月打了個大呵欠。

「怎麼會這樣……櫻呢?」郝壬著急的問。

拜託,自從上次兩個人一起失蹤兩天後,新老師梁玟瑩臉上的黑暗微笑就揮之不去,現在又給他遲到兩個多小時,郝壬懷疑自己和櫻很可能活不到今天晚上。

「已經去上學了,她吩咐我不准叫你起床。」

亞月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讓郝壬晴天霹靂的發現這世上白目的人不只他一個。

郝壬一陣無言,情況卻已不容他多想,一陣匆匆忙忙,靠著兩條龍給予他的神速移動能力,幾分鐘後,郝壬已經背著書包一頭撞出家裡的大門。

想也不想的就跳上隔壁鄰居的屋頂,這幾天以來,每天都得趕路到北部吃霸王餐的郝壬早已被亞月同化,走路也不好好走,硬是要在人家屋頂上踏青。

雖說他很不想早上就玩這套,但既然是要趕時間,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跑了一陣子,在郝壬不斷提昇速度下,眼前的景物迅速後退,轉眼間,以前至少要走個十分鐘的學校已經近在眼前。

郝壬從最後一間民宅高達三樓的屋頂上一躍,一個轉身後,他已經輕巧的落在學校頂樓上,算算時間,從家裡跑到這裡也不過才過了不到一分鐘,感覺到自己在急奔後甚至沒有一點氣喘,郝壬猜想或許他已經越來越習慣體內的力量了。

郝壬整了整學生服,摸摸被強風弄亂的頭髮走向樓梯,然而,他卻在此時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

「糟糕……要遲到了……要遲到了……」

女孩子的聲音突然從郝壬的頭上響起,他不禁抬起了頭來,但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囧掉。

郝壬的嘴角一陣抽搐,看見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孩,側坐在一根看起來像是魔法杖的棍狀物體上,從自己的頭上飛過。

女孩有著一頭垂到雙肩的整齊栗色秀髮,腦後用小髮辮和黃布綁著一個鵝黃色的大蝴蝶結,樣子是漂亮得非常非常過分,但重點絕對不是這樣……

對郝壬而言,這陣子發生的靈異事件早已讓他見怪不怪,別說是坐魔法杖,即使對方坐著飛毯來,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但……

但他是在女孩的正下方,而且女孩是穿裙子……

粉紅色的。

她的小褲褲是粉紅色的,當郝壬的視線停在女孩的裙下時,他的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

「啪!」郝壬的書包掉到了地上。

聽見這個聲音,女孩先是一臉迷糊的轉頭,然後緩緩地低下頭來,兩人的目光交會時,女孩的俏臉瞬間呆掉,只是傻傻的看著郝壬。

「咦?」像是看見了什麼不敢相信的事情般,女孩的腦袋一歪。

然後,她的身體也跟著一歪。

似乎是太過震驚以致失去了平衡,女孩錯愕的感覺到自己的重心越來越偏離魔法杖,她下意識的握緊木製魔法杖,但卻把整根魔法杖都弄得搖搖晃晃。

女孩手忙腳亂的發出一聲驚呼,接著,郝壬就這樣滿臉黑線的看見她像轟炸機般的朝自己俯衝過來。

「哇靠!」郝壬開始抽搐嘴角,他已經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碰!」

少女柔軟的嬌軀和郝壬的身體瞬間重疊,剎那間,郝壬已經和她撞在一起,伴隨著木製魔法杖撞擊地板碎成兩段的撕裂聲,兩人就這樣在地上滾了幾圈。

勉強用手煞住,郝壬終於在兩人一起撞出欄杆摔到樓下前停下了衝力,兩人的身影一停,全身痛到快爆炸的郝壬,不禁按住自己在地上撞了不知幾次的腦袋。

搞啥啊!怎麼會突然衝下來?又不是在玩無敵風火輪……頭痛到快炸開,郝壬一陣呻吟,卻發現眼前的女孩也跟他一樣用手按住了頭,似乎也在地上撞了幾下的樣子。

「啊啊……好痛……」

女孩用可愛的聲音呻吟著,仰倒在地上兩腳開開,這個動作證實了她穿的內褲真的是粉紅色的。

兩人在地上一陣抱頭呻吟,然後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在視線接觸時,一美女一好人同時僵住了。

仔細一看,郝壬突然發覺他們此刻的姿勢相當不妥,女孩躺倒在地上,郝壬則是整個人跪在她兩腳打開的幅度之間,壓著她的裙子面朝女孩的臉趴著,兩人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某兒童不宜的好場面,想到這裡,郝壬只覺得好像有人從他的後頸淋了一桶冰水下來。

不會吧……一陣熟悉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浮起,郝壬記得剛認識櫻時,自己因為不小心倒在她身上而被一拳打飛的情景,眼看情形又是幾乎完全相同的重演一次,他不禁暗叫了聲不好。

沉默中,兩人一陣無言的對視,女孩先是愣愣地看看自己的身體,然後不知所措地看看姿勢曖昧的、趴在她身上的郝壬,蒼白的臉色緩緩變成了草莓般的艷紅。

似乎是想推開郝壬,女孩將手緩緩的抬起,隨即又軟軟的垂了下來,郝壬甚至感覺到女孩的呼吸開始急促,柔軟的身體也整個無力了起來。

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不知為何,女孩就這樣帶著彷彿寫著「我認了,要來就來吧!」的表情閉上了眼睛。

啊?……

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郝壬迅速跳起身來,看著滿臉通紅軟倒在地上的女孩一陣傻眼,現在是怎樣?

感覺到身上的重量突然移開,女孩倏地睜開了眼睛,然後柔弱的坐起身來,雙眼迷惘的看著郝壬。

「對不起……」她有點害怕的說,這句突然冒出的話讓郝壬差點摔倒。

「對……對不起什麼……」他無力的問,怪了,這個女孩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

「我……」女孩遲疑的說著,看著郝壬黑色的眼珠不知如何開口。

女孩一個深呼吸,在看了郝壬一陣子後,彷彿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般,用顫抖的雙唇堅定地說:「你要對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只要你別將剛才看見我在飛的事情說出去,我……我就……」

說到這裡,女孩探手到自己學生服領結的位置,抖著雙手緩緩的解開了鈕釦,露出了白皙的鎖骨和頸部,水亮的雙眼傷心欲絕的看著郝壬。

看到這種情形,郝壬一整個傻掉。

「等等,妳誤會了!」

郝壬一陣黑線,從小到大他可是對女生啥歹念都沒起過,眼看面前的女孩就這樣把他當成是啥色狼的,為了要他保密還似乎想獻身的樣子,他不由得手忙腳亂了起來。

「……」女孩紅著臉,睜大水亮的眼睛看著郝壬。

「剛剛發生的事情全是意外!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更沒有想要拿妳的秘密要脅妳或侵犯妳什麼的!真的,我敢發誓!」

看著女孩白皙的頸子和鎖骨,郝壬腦袋裡面一片混亂,只得閉上眼睛顛三倒四的說著。

「出現在頂樓,只是我剛好也遲到而已!真的,絕對不是為了要偷看妳粉紅色的內……啊,沒事。總之,我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個巧合……」

一陣雞同鴨講,說著說著,郝壬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遲到會出現在頂樓?這種鳥事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聽了一陣子,女孩原本急促的呼吸才漸漸的緩慢了下來,似乎是從郝壬急著解釋的語調中聽出對方並非有意,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然後滿臉通紅的將釦子扣上。

郝壬又是不知道自己在說啥的胡言亂語了一陣子,才看著眼前柔弱的女孩閉上了嘴,心裡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知道自己沒有歹意了沒。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女孩緩緩的開口:「對不起。」

「對……對不起啥?」

聽見這個非常好的回答,原本就已經手足無措的郝壬,終於全身酸軟的靠倒在身後的欄杆上,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千錯萬錯也應該是他錯吧,她到底是在對不起什麼啊……

「對不起,我弄錯了你的意思……對不起,我總是這麼迷糊,給人惹麻煩……對不起……」女孩拘謹的將雙手壓在裙子前方,滿臉通紅的不斷向郝壬鞠著躬,這個動作讓郝壬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滿臉歉意地鞠躬了一陣子,就在她又要為了奇怪的藉口道歉時,一隻手卻扶住了她。

女孩驚訝地抬起頭來,一雙黑色、帶著莫名氣質的眼眸進入眼簾,她看見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別再道歉了,錯的是我,好嗎?是我不小心看到妳粉紅色的內……咳咳,是我不小心倒在妳身上造成誤會,應該全都是我的錯才對。」郝壬堅定的說。

「不不……是我的錯……」

就在女孩又要鞠躬道歉時,郝壬卻更加堅定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就換我鞠躬了。」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看著眼前黑髮少年認真的表情,女孩終於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來,細若蚊蚋的回答:「謝……謝謝你……」

「這次又謝啥?」

「沒……沒什麼。」聽見郝壬的問句,她羞得再也不敢抬頭了。

看到這裡,郝壬一陣無奈,可真是個迷糊害羞的女孩……這種個性,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萌要素?

「那就這樣了,沒什麼事好嗎?妳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

「好……」

看見女孩不再鞠躬道歉了,郝壬終於鬆了口氣,坐魔法杖來學校這種鳥事他還真的完全不想深究,反正靈異現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並不會吃驚到哪去。

「那……我們已經遲到很久了,快點回教室吧!呃……我叫浪郝壬,我們應該沒見過面吧?」

直到現在,郝壬才有機會仔細看看女孩漂亮得過分的臉部,雖然有種不知道在哪看過的感覺,但他就是不記得她的名字,大概不是同齡吧……

「嗯……」

「這樣啊……那我先回教室了,拜拜。」看見女孩遲疑的樣子,郝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聳了聳肩,向她道別,自己也真的遲到夠久了。

黑髮少年緩緩地步入了樓梯口,女孩先是在原地傻了一陣子,然後迅速的跟著跑到樓梯口對著已經在下樓梯的郝壬喊出聲,彷彿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勇氣般,聲音清楚的傳進了郝壬的耳朵。

「謝謝你,我叫沐絮寧,真的謝謝你!」

郝壬回頭笑了笑,背起了書包繼續走下樓梯,直到他到達教室門口時,才想起一件事,也明白了女孩熟悉的臉蛋是在哪見過。

沐絮寧,高三,本校校花。腦中想法一閃而過,郝壬抬頭看著天花板,然後有點迷惘的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會惹麻煩啊……

走廊上時針直直指著九點五十五分的刻度,走廊上的微風中,郝壬終於緩緩的走進了教室。

然而,他始終不知道,今天這個邂逅卻是後來一切悲劇的開始。


一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郝壬遲到二節發呆二節睡四節課後,放學鐘聲終於無力的響起了。

伸手背起書包,郝壬打了個大呵欠,避開教室裡的人來人往,獨自走出門口,腦袋裡想的全都是早上發生的事情。

「欸欸,壬……」

就在郝壬想得出神的時候,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突如其來的打斷了他的思緒,直把他嚇得瞬間向旁跳了半個步伐。

仔細一看,門口的轉角處正站著一個穿學生服的女孩,長髮及腰,雙手在裙前抓著褐色書包,發現來人自己再熟悉不過後,郝壬總算鬆了一口氣。

「櫻,妳想嚇死人啊?」

「什麼意思嘛!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下課也每節都自己坐在窗台耍憂鬱,才想說問問看你到底怎麼了啊……」看見郝壬的表情,櫻馬上抗議:「……早上沒叫你起來,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好問題,我哪敢啊,大小姐。」郝壬無力的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往自己的方向。

「欸欸,壬,你別走嘛!有事情想跟你說。」

郝壬搖了搖頭,腦中一團亂,現在應該很不適合談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看見傳說中的「魔女」的關係,郝壬腦袋裡總是有著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又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的樣子。

惹上校花雖然對身旁從來就不缺美女的他沒啥好擔心的,去死團員也不會太快發現他曾經佔過校花的便宜,但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就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這突如其來、彷彿不代表什麼意義的小插曲,將會演變成什麼大事。

自顧自的走了一陣子,身後的櫻看見郝壬完全不理她,俏臉上不禁開始浮現憤怒記號。

「浪郝壬,你給我停!」女孩跑向黑髮少年的背影,有點著急的喊道。

郝壬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全力跑過去的她還差點因此煞不住車。

「你幹嘛?說停就停。」櫻有點窘迫的說,看著郝壬一臉面無表情。

「妳叫我停我就停啊,要不然勒!」他有點無奈的說:「有什麼事情妳就說吧,我心情有點糟。」

「嗯……」櫻頓了一陣子,然後有點臉紅的說:「今天我們一起走回家吧……」

突然冒出的話讓郝壬瞬間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櫻。

「櫻,妳吃錯什麼藥了嗎?『在學校時不想跟腦殘人士走在一起』這句話,應該是妳說的沒錯吧?」

郝壬錯愕,平時兩人在學校時,由於不想被其他人誤會,總是刻意保持距離,畢竟兩人也不算是什麼男女朋友的,而此刻櫻竟然出奇的打破了兩人不成文的默契,他不由得一陣傻眼。

「別想太多,我只是有點……」櫻紅了紅臉:「不知道,我總覺得有點擔心你,好像如果今天不跟你走在一起,就再也看不到你的感覺……」

感覺到櫻語氣中的認真,郝壬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道:「要一起走就走吧!」

兩人沒什麼交集的走出校門口,幾個月來,郝壬和櫻早已習慣於每天放學時,在全校的飢渴目光中走過,由於長相太過驚天動地的關係,路上回頭率照樣是兩百趴以上,但這次卻夾雜了些許的品頭論足。

聽到那些人討論的聲音,郝壬一臉黑線,藉著他超強的耳力,即使他們說得再小聲,郝壬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了那些因為看見他和櫻並肩走在一起,而平白冒出的流言蜚語(其中有些還非常的有顏色),聽到這裡,他一陣無力。

或許是也聽見了那些越說越扯的流言,櫻突然變得滿臉通紅,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選了個人少的方向走去,幾個步伐後,兩人終於閃到了一條人少的巷道裡避開眾人有色的目光。

停下腳步,郝壬回頭往後瞧還有沒有死老百姓跟著,櫻抬頭看了他一眼,兩人視線短暫交會,同時變得滿臉通紅。

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櫻撥了撥頭髮,低頭輕聲說:「真……真是的。」

「說得跟真的一樣,這年頭……」

郝壬搖搖頭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樣子,這情景讓櫻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得聽見櫻的笑聲,郝壬轉頭靜靜看著她甜甜笑著的模樣。

曾幾何時,兩人已經這麼習慣於彼此的存在,多久了?

郝壬問自己,自己多久沒能停下來看櫻美得令人頭暈目眩的臉蛋,多久沒能察覺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有多麼的漂亮?

櫻銀鈴般的笑聲進入耳際,看著看著,他不禁有點呆住了。

自己對櫻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郝壬自己也不能確定。

毫無疑問的,郝壬知道自己是不討厭櫻的,與櫻的拌嘴,與櫻在日常生活中的互相白目,與櫻獨處時的曖昧,每一樣都是他所熟悉的,甚而,是他所習慣的。

如果說與櫻上次的約會,是兩人意識到彼此情感的開始,那此刻,無疑的,他們缺的就只是一個明確的認同,或許,郝壬猜想,或許他與櫻之間的距離從來不是那麼的遙遠。

有種情感,早已在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成長茁壯。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櫻,郝壬突然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將手猶豫的牽向女孩的手,柔柔的觸感傳來,他看著櫻的側臉,只覺得腦中靜靜地浮起了一句話。

察覺到郝壬的眼神,櫻轉頭看著他,然後驚訝的發現郝壬那雙堅定卻又彷彿一切都無所謂的黑眼中,清澈地映著她還沒完全褪去的笑容,兩人間一陣靜默,櫻再次感覺到臉上一陣火熱。

低頭看著地面,櫻輕聲的問:「為……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有……沒什麼。」聽見櫻的問句,郝壬這才想起自己的失態,轉頭繼續看著遠方。

下意識的牽著手,兩人無聲的走了一小段路,郝壬猶豫了一陣子,然後才彷彿決定了什麼似的,看著遠方的眼中已經流露出堅定。

「櫻……」

女孩抬頭看著郝壬,他並沒有轉頭看她。

「妳真的……真的很漂亮。」腦中一片空白,郝壬淡淡的說。

但聽見這句話,櫻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你……你說什麼?」女孩的表情在聽見這句話後迅速的凝結,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郝壬因為看見她的反應而錯愕的眼睛,顫聲問道。

「不,沒什麼……」郝壬閉上了嘴,開始後悔自己沒考慮後果就說出了那句話。

「再說一次。」櫻突然抓住了郝壬的手臂,顫抖著雙唇說:「再說一次。」

「……」

「我……我很喜歡聽你說……」

似乎是突然間被自己說出口的話嚇住了,櫻在話說出口後猛地用小手摸著自己淺紅的嘴唇,滿臉通紅的急忙避開郝壬迷惘的視線。

郝壬迷迷茫茫的看著櫻,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完全不懂櫻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子,就在兩人間氣氛開始變得異樣的時候,眼前的女孩突然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再也不可避免的對在一起。

在這個時刻,郝壬確信他看見櫻那雙黑中帶紅、羞怯中帶有一絲歡愉的眼裡,倒映著他黑色而清澈的眼中堅定的視線,兩人的雙眼像是無數面的鏡子般不停交映,延伸出只屬於他們的廣闊空間。

郝壬確信自己逐漸的明白對於櫻的感覺了,那是個因為兩人都太過年輕而無法去面對的遙遠名詞,但此時卻又屹立不搖的近在眼前……

此時,郝壬知道,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女孩。

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櫻,妳真的很漂亮……」

女孩看著男孩,男孩也看著女孩,世界的時間似乎都將因此凝滯崩解,一如他們正無視於命運的漩渦彼此對視著。

這個時刻,郝壬只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初戀。

郝壬知道,一如他輕輕地牽起櫻的小手,然後用雙手緊緊的握住。那彷彿是種衝動,卻又更像是一種悸動,他只記得自己深深的看入了櫻的瞳中,又或者,被櫻深深的看入自己的眼中。

心的距離,早已不存在。

「如果,妳喜歡聽的話……」

櫻滿臉通紅的看著自己被郝壬緊握的小手,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顫了一下。

「我會試著,永遠待在妳的身邊,只說給妳一個人聽,櫻。」

一句話,就夠了。

不需要任何回答的一句話,櫻只是抬頭看著她所熟悉的郝壬,這個時刻,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迷惘。

彷彿是種刻印抑或證明,郝壬靜靜地將唇吻上了櫻的額頭,捧著她的臉蛋,熾熱的吻著,而櫻的雙手也隨之笨拙的環上了他的背脊,男孩與女孩間第一次的愛戀,沒有迷惘的,他們緊緊相擁。

很多感情,開始的時候只是個衝動,那是太過年輕的熾熱,如紅櫻亦如火,燒盡了相遇的兩人,或許,早在兩人邂逅的那一天,他們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太過習於逃避而無法面對罷了。

然而此刻,櫻只知道,自己愛了。

愛得如此之深。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19 21:37
第四章 ~又見天脈~



微風中,郝壬輕輕地握著櫻的手,而女孩的俏臉也隨之暈紅。

看著櫻可愛的臉蛋,郝壬的嘴角用難以發覺的弧度笑了笑,而櫻也羞得微微捏了捏郝壬的手。然而,這時,彷彿是氣氛突然被某種闖入的利刃劃開般,兩人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有風。

「真浪漫,我感動得快哭了。」

就像是刺破氣球的針般,在兩人離不開彼此的視線時,一個突如其來的男聲卻讓兩人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什麼?怎麼可能?有誰可以避開自己的五識來到身邊?郝壬和櫻的表情瞬間僵住,想起那個沉悶的男聲是從頭上傳來的,郝壬連忙抬頭看去,卻感覺到有個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背脊。

掌,人的手掌。

「很抱歉破壞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但我有些事想請浪郝壬……不,該說是蒲牢……走一遭。」

男子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閃到兩人身後,聽見那種不懷好意的語氣,郝壬一陣緊張,卻感覺到背後的手掌更加用力的抵住了自己。

「別動,也別回頭。」那聲音沉沉的說:「我的手掌已經抵住你們背脊的『大椎穴』,只要勁力一吐,你們兩個的心脈會同時斷絕,我可以保證會死得毫無痛苦。」

聽見這個答覆,櫻的身體一陣輕顫,背後那男聲一陣冷哼,隨即突然一推將櫻用力的打倒在地。

郝壬看見她痛苦的閉上雙眼昏過去,也不知有沒有受傷,只覺得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別著急,我只是暫時切斷了她的氣脈,一時三刻內不會醒過來。接下來,讓我們好好的聊聊……」

怒氣突如其來上湧,郝壬做出了他從來想不到自己會有膽做出的事情。

「你開什麼玩笑!」

郝壬迅速的轉身一掌架開身後男子的手掌,憤怒的看見發出聲音的那個男子有著一身壯碩的身材,此時他正錯愕的看著自己,似乎是很訝異於自己竟敢無視他的警告做出反抗。

「你……」

郝壬握緊了拳頭,久未發動的紫炎隨即猛烈的爆起,火炎的頂端甚至還超過了他的肩膀位置,這種威勢讓彪形大漢迅速的退了幾步。

「喔,非常不錯的紫炎,我以前從來沒看過燒得這麼旺盛的氣勁,即使是脈主當初持『炎紫匕』時也不曾如此。」彪形大漢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過,隨即又回復自信十足的表情:「但……你有這種能力嗎?」

大漢手中一陣無形的真氣凝聚,隨即向旁發掌擊中一堵水泥牆,石粉飛起,牆上窸窸窣窣的落下了一堆粉末,然後歸於平靜。

彪形大漢自滿的笑了笑,掌輕柔的變爪,一個探手,牆上的「水泥」已經被他彷彿揉黏土般輕而易舉的挖出一個大洞。

手掌中白氣冒起,大漢輕蔑地握了握拳,手中完全失去硬度的水泥也隨之變得像水一般滴落在地,臉上滿是睥睨的神情。

「這才是真正的炎紫柔勁,這整面牆已經被我的掌勁震得……」

「閉嘴!」

彪形大漢話才說到一半,郝壬突如其來的大吼與動作卻讓他硬生生將接下來的台詞吞回肚子裡。

憤怒的黑髮少年,一拳打向身旁的另一堵水泥牆。

眼前一陣石粉飛揚,有一段時間,大漢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接著,他聽見了很細微的聲響,那是有東西剝落崩解的聲音。

大漢雙眼一瞇,就在他搞不清楚郝壬到底做了什麼時,突然覺得身旁有什麼不對。灰塵緩緩的散去,突然間,大漢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郝壬身旁的那堵水泥牆和牆後的那半邊民宅呢?

視線瞥到一地沙塵中的廢墟,大漢看見由石粉構成的白煙中,郝壬昂然站立在他的面前,黑眼中憤怒的光芒如火如熾。

「龍威」?大漢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這是屬於天脈的他再熟悉不過的能力,他的雙腳已開始酸軟。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有這麼強的靈力?那半邊房子呢?」

大漢看著一地被紫炎震得支離破碎的碎石灰燼,不可置信的退後。竟然在一擊之下打垮半邊民宅,這是人類做得到的破壞力嗎?

白布飛揚,就在大漢慌亂的時候,一條緊縛的白布就這麼從郝壬的手上鬆脫。

兩條環狀纏繞著郝壬手臂的、像極了黑色傷疤的龍,正在其上隨著郝壬的怒意不停的游動著。

「饕……饕餮?」一切都有了答案。

午後的夕陽下,黑髮少年憤怒的衝向了壯漢,不顧一切的衝向他,而手中的紫炎,如火如熾。

郝壬不知道他這一拳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也不知道自己之後將會如何,所有他看得見的,只有在自己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倒地了,無助的倒在眼前。

龍自古身上就有著一片特別脆弱的逆鱗,只要一被碰觸,龍就會發出超乎理性的憤怒,直到天崩地裂。

郝壬的逆鱗早已屬於了某個女孩,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這是他對抗自己命運的第一步,也是陷入自己命運的第一步。

世界在這一刻凝滯靜謐,一如雙龍盤踞在手臂上無聲怒號,郝壬向前衝著,衝著,一無反顧的衝著,而天地也隨之風雲變色。

紫炎拳劃躍數十公尺的距離射向大漢龐大的身軀,天幕在郝壬的視野中迅速向後退去,不到半秒內,郝壬已經如同離弦的箭般射到了大漢的身前。

屬於蒲牢的火炎炸起,手臂上的蒲牢龍形也隨之放大,蓋過了饕餮。郝壬的眼瞳和頭髮轉眼間變成了紫色,而身上的「龍威」更是化作暴風向壯漢席捲而去。

大漢眼看拳頭還沒揮到一半,狂風就已經撲面而來,他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巨軀蹲低,身穿紫衣的漢子就這麼擺出一個奇異的拳法姿勢。

然後,他冷冷笑了起來。

「不錯,威勢十足,渾然天成……但可惜,你沒學過咱天脈的拳法!」

郝壬的紫炎拳擊面而來,漢子輕蔑的笑笑,一個轉身,他就已經閃到了郝壬的身後,而手中的白氣,激繞盤旋。

「所以,你不過還是個出手全無章法,亂打一通的弱者!」

一掌印下,名為炎紫柔勁的暗勁就這麼送進了郝壬的體內,大漢沒有蒲牢加持,使不出實體龍炎,但那掌下的勁道卻一點都不差,這個借力使力的掌擊也讓郝壬猛地向前趴倒,在地上滾了幾圈。

收掌壓低身形,彪形大漢看著倒在地上的郝壬,微微的牽了牽嘴角。剛才郝壬的那拳,以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距離,僅僅劃過了他的衣角。

這,就是實力差距!

「接下來,就讓你看看,咱天脈的武學,有多麼的恐怖吧!」

聽見大漢自滿的言語,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紫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敵手,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他淡淡的說:「你很囉唆。」

「什麼?」

「恐不恐怖我是不知道,但你要是不認真打只會耍嘴皮,是會死的。」

「為什麼?」聽見郝壬的話語,大漢失笑,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笑容很勉強。

「因為,從現在開始,我會盡我所能的殺了你,作為你打傷櫻的代價。」郝壬輕輕地將拳頭張開,其中的紫炎一閃而逝。

大漢虎目圓睜,暴怒的罵道:「就憑你!」

「就憑我。」郝壬冷冷的回答。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郝壬出乎意料強勁的「龍威」撲面而來,大漢不由得避開了視線,而氣勢上明顯輸掉這件事也讓他憤怒的握緊了拳頭。

不握還好,一握下去,大漢頭上的冷汗登時涔涔流下,劇痛傳來,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的掌骨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盡數碎去,連帶筋脈也受了不小的損傷。

低頭一看,大漢不可置信的發現,自己的手臂竟已整條變成了淤紫色。

那是他之前發出的,名為炎紫柔勁的內勁,而此刻,竟成了他自己的夢魘。

發出的柔掌勁被盡數彈了回來嗎?難……難不成是護體真勁?彪形大漢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口中一甜,他看見大量的鮮血從自己的口中濺了出去。

「怎……怎麼可能……那一拳明明沒有打中……怎麼可能?」

轉身閃過郝壬那拳前,曾經被拳頭擦到衣角的記憶一閃即過,大漢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緩緩走近的郝壬,口中喃喃自語著。

即使只是衣角,那也夠了,饕餮的靈力、蒲牢的掌勁,老早就透過大漢的衣服邊緣完完整整的吃入了他的體內。

伸手像是提起一袋雞蛋般,郝壬輕而易舉的就抓起大漢的領口將他抬離地面,紫眼和黑眼再次交會,這個時刻,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大漢清楚的看見,郝壬的眼中散發出一點都不屬於他的冷酷殺意。

手掌緩緩的握成拳頭,郝壬面無表情的將炸出紫炎的手往後拉,似乎想要在大漢身上再打一拳的樣子。看著郝壬紫眼中森冷的光芒,大漢只覺得腦中迷迷糊糊的一片。

他想做什麼?

郝壬的拳頭越來越往後拉,紫炎越來越旺盛,大漢離開地面的身體直覺的想逃,但來自體內的疲憊感卻已讓他無力可施。

炎紫柔勁,一種不直接破壞體表而改由破壞內臟筋脈血管的武術,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柔勁,此時卻像是夢魘般緊緊的纏住了他失去感覺的身軀。

這已經不算是戰鬥了,天脈微妙的拳法,在郝壬純粹的強勁前,一點意義都沒有。

回想起剛剛一拳崩解半棟民宅的威力,大漢眼中映著郝壬燒著紫炎的拳頭,一點都不懷疑這一拳下去,自己會像那棟石造建築般化為無意義的血肉。

他真的想殺了我嗎?

郝壬紫眼中殺意如熾,就在大漢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失真時,被紫炎環繞的柔拳已經閃瞬而來,看到這裡,大漢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就在大漢閉目等死時,一個狂猛震動突然將他從郝壬的手中甩了開來,睜眼一看,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影不知道在何時飛身出現在郝壬面前,黑皮鞋下的腳尖正如一支鑿子般踢在他的腰際。

時間彷彿靜止,大漢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郝壬就已經在這記踢擊下飛出數十公尺,在牆上撞出一個圓形凹槽,那是多麼強力的一腳,輕易穿越郝壬的護體真氣深深的鑿入了他的體內。

黑西裝的人影乾淨俐落的落地站在彪形大漢的面前,雙方視線接觸了短短半秒,彪形大漢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辣。

「大……大師兄!」大漢驟然安心卻又帶著羞愧地顫聲說道,解飛冷冷的面容映入眼簾,他不禁低下頭來。

「閉嘴,飯桶。」解飛冷冷的說。

他頭也不回的伸手一揮,四個穿著西式女管家服的女孩便迅速的跑到大漢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師兄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大漢臉上一陣羞愧,半憎恨半感激的看著解飛,卻看見對方眼中彷彿沒有自己這個人般轉過身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私自帶回蒲牢建功,以爭取脈主的器重?你我師兄弟並非頭一天,你哪次瞞得過我?」解飛說著,卻看向被踢飛到遠方的郝壬:「飯桶,今天犯下的錯誤,自己去脈主面前解釋……帶走,無關的人也處理一下。」

解飛的最後兩句是跟四個女僕說的,隨著他話出口,兩個女孩飛快的將臉上羞愧的大漢架離現場,其他兩女也抱起暈過去的櫻跟了上去,轉眼間,整條小巷裡只剩下傲然而立的解飛和倒在牆角的郝壬。

一陣沉默。

「嘖!」有一抹不耐,從解飛冷然的臉上緩緩浮起。

腰際一陣疼痛,突如其來的踢擊讓郝壬清醒了不少,紫眼緩緩睜開,他有點迷惘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小巷子中滿目瘡痍,原本的水泥建築也塌了半棟,只剩下一些奇形怪狀的廢墟,地板上甚至還有鮮血。看到這裡,剛剛的記憶如電流般流經腦海,郝壬傻眼的看著手臂上的龍形,這真的是他做的嗎?

「浪郝壬,你讓我很驚訝。」就在郝壬愣住時,一個熟悉的話語聲冷冰冰的傳入耳中:「饕餮竟然也在你身上……」

抬頭一看,解飛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十公尺的位置,一看見他的黑皮鞋,郝壬馬上想起自己腰上的疼痛感是哪來的。

「等等……」忍住腰際的疼痛,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有點糊塗的看著解飛。

「知道嗎?你剛才差點殺了敝脈弟子,雖說他的確該死,但無疑的,你已越陷越深了。」解飛淡淡的說:「我原本不打算這樣做的,但你讓我別無選擇。」

「啥?」才剛從憤怒中醒過來的郝壬怔了怔,他剛才差點殺了人?

才剛想要回憶剛剛的事,眼前一花,郝壬只覺得胸口突然間被一個巨槌般的東西擊中。

再次向後撞倒在牆上,透過因為疼痛而模糊的雙眼,郝壬只看見解飛微蹲著身驅將拳頭對著自己,擺出一個古拳法的姿勢,而拳上正散發著透明的煙霧。

最詭異的是,對方竟然還在十公尺之外。

一陣疑惑,郝壬只感覺暈眩感不斷傳來,伸手撫胸,他有點明白的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在剛才一擊中至少斷了一半,腳下一軟,他就這麼趴倒了下去。

「遠當」!是「遠當」!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聽見了解飛向自己走來的腳步聲。

好強,太強了,僅只是一拳就……

喉頭一甜,郝壬吐了口血,耳中只聽見解飛黑皮鞋踏在地面上的響亮聲音,體內兩股真氣往返繞旋,就在他瀕臨暈過去的時候,他突然看見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橙色的草書字。

「佪」

隨著橙色的草書字出現,清涼感從四肢百骸湧入胸口,伴隨著無盡的活力洶湧而來,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剛好看見解飛緊抿的嘴唇弧線。

「怎……怎麼回事?」

橙炎突然間從身上各處蔓延開來,郝壬驚訝的發現,自己胸口的骨骼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部復原了,感覺到這點,他一陣傻眼。

「浪郝壬,先別高興,我有句話送你。」就在郝壬吃驚時,一句冷冰冰的話語再次進入耳中:「迎敵時,別看旁邊。」

又是一記無聲無息的「遠當」,即使是一聽見解飛的聲音就馬上抬起頭來,郝壬還是只看見一道透明的真氣柱劃空打在自己身上,一聲悶哼,他在劇痛中迅速的向後靠在牆上。

「佪」

郝壬身上再次冒出橙炎,解飛一步一步的走來,兩人間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

小巷裡一陣寂靜,解飛走到郝壬面前後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他蒼白的臉。

「『炎橙真元.佪』。」冷冰冰的聲音從解飛的口中傳來,他觀察著郝壬身上的橙炎,淡淡的說:「你知道這招的能力是什麼嗎?」

「怎……怎麼可能知道。」郝壬艱難的回答,今天的所有事情整個都是亂七八糟,突然被人偷襲,然後又被「遠當」轟了兩拳,接著又是……

郝壬用手按住胸口,看著橙黃色的烈炎化成蛇形在自己身上反覆旋繞,所有的疼痛感也隨著閃爍的火炎緩緩消失,他有點錯愕地回想起前些日子「小狗」舔過櫻的傷口,傷口就奇跡癒合的事情。

「注意到了吧!」解飛冷冷的說著:「無限提升肉體的堅韌度,並利用強大的真氣修復氣脈、筋骨以致體內外傷口全數癒合,並在真氣運轉之間注入新的能量,這就是武者夢寐以求的『雲體風身之術』,也就是饕餮的第二招能力『佪』。」

啥?電動和漫畫裡的情節一閃即過,郝壬看著自己正發出橙色光芒的手掌,視線往上一瞥,驚訝的發現自己額頭的頭髮已經變成了橙色的亂髮。

「等……等等……」

「你記得嗎?」完全不理會郝壬,解飛站定在他身前三公尺的位置,手插口袋自顧自的說著。

郝壬透過此時已經變成橙色的眼睛,他看見解飛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我曾經對你提出兩個要求,一個是要你代替天脈出賽『龍首匯英戰』,另一個要求我當時沒有明說,你記得嗎?」

回憶流過腦海,郝壬堅定的抬起頭來:「記得,但即使是現在,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我不會去出賽那場什麼鳥比賽,更不會被你脅迫去做什麼糟糕的事情。手上的龍你們要怎麼處理我不管,但我絕對……」

解飛冷冷的打斷他:「即使這樣會害死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也沒關係嗎?」

聽見這句話,郝壬一呆,卻看見解飛對他伸出兩根併攏的手指頭,在空中虛點了幾下,「嗤嗤」聲破空響起,瞬間,四道彷彿利針一般的氣勁同時刺入了他的左右肩膀、胸口和腹部。

一陣酸麻感和窒息感傳來,郝壬的頭髮和眼睛瞬間變回黑色,身體緩緩的失去力量,他迷惘的發現自己已經趴倒在地上。

「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想請你協助尋回饕餮,但這個結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解飛淡漠的看著他,郝壬只覺得世界都在不停的向後退去,腦中只剩下一片暈眩。

「你已經找到饕餮了,那麼,就請你成為牠吧!」說著,解飛閉上了眼睛。

在郝壬暈過去之前,他確定自己看見天脈的大師兄臉上,少見的露出了一股傷感的表情。

接著,是無止盡的黑暗,朝向郝壬洶湧而來。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0 21:13
第五章 ~鬧鬼事件~



溫暖的觸感從左手臂傳來,當郝壬漸漸地有意識時,他只覺得好像有人輕柔地撫著他的手。

那應該是個……女孩子的手吧?感覺到那雙手掌的纖細,郝壬半睡半醒的這麼覺得。

朦朧中,郝壬閉著眼睛皺了皺眉,手臂上那雙溫柔的手的主人似乎也因此輕微地嚇到了。那女孩的撫觸才剛想離開,郝壬卻已經一個反手抓住了其中一隻手。

一睜眼,郝壬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房間中四處儘是清麗古典的中式裝潢,而一個從來沒看過的橙衣女孩,此時正靜靜地坐在床旁,白皙的手腕就這麼被他抓著。

女孩有著秀麗端莊的面容,長相雖然不像櫻或校花沐絮寧那樣美得難以想像,甚而也沒有印象中的解紫茗那種顯而易見的俏麗,但別有一股溫柔的清秀,年紀看來大概比郝壬大個幾歲。

女孩抬頭看了看突然抓住她手臂的郝壬,兩人的視線轉眼間相交,郝壬突然覺得面紅耳赤了起來。

糟糕了……怎麼會突然就抓住人家的手?郝壬看著自己的左手臂,那時由於剛醒來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摸自己就下意識的抓了下去,面對女孩的視線,他不由得連忙放開了手。

「對……對不起。」

「沒關係的。」女孩溫柔的笑了笑,關心地看著郝壬:「你會餓嗎?」

「啊……我……」

被女孩溫和的視線看著,才剛像是個色狼般抓住人家的手的郝壬,只覺得一陣窘迫,他不由得愣愣地點了點頭。

看見郝壬呆呆的表情,女孩輕聲笑了笑,然後,她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個木盤擺到床旁。

郝壬一陣恍神,感覺有些事情一定是搞錯了,他怎麼會一覺睡醒就跑到這個房間來?看著白淨的天花板,他不由得茫茫然地抓住了自己的黑髮。

「怎麼了?身體有哪裡麻掉了嗎?」就在郝壬苦思不解時,身旁的女孩溫柔的問:「抱歉,解師兄為了將你帶回來,點了你身上三個穴道……如果有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幫你疏導一下真氣。」

解師兄?隨著關鍵句入耳,在小巷中自己與櫻被襲擊,最後倒在解飛身前的記憶轉眼間流經郝壬的腦海,郝壬不由得猛地坐起身來。

又被天脈綁架了?郝壬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孩和四周的大房間,難不成這裡又是解家大宅?

「妳是誰?我在哪裡?櫻呢?」

想起自己被綁架了這件事,郝壬一連就給女孩問了三個問題,卻看見她只是靜靜地喝了口茶。

「我叫陸蘭,你叫我阿蘭就可以了。」雙手捧著茶杯,女孩微微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櫻是誰,但應該是沒事才對,解師兄帶你來天山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其他人。」

聽見櫻沒事,郝壬鬆了口氣,但一個陌生的名詞卻又讓他怔了怔:「天山?」

「嗯,你現在人在天山,天脈主院。」

郝壬傻眼,愣愣的問:「……妳剛說我在哪座山?」

「天山。」

「那啥?好吃嗎?」郝壬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的問。

「天山山脈,準噶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的中央界山,位在中國的新疆。」

「妳確定妳說的是地球話?」

看見郝壬的反應,陸蘭含蓄地掩嘴笑了笑,她起身走到房間內一個小書櫃旁,拿了張手繪的中國地圖,伸出素手指著地圖上壯麗的河山最西北邊的部份。

「在這裡。」

沿著她青蔥般的手指看過去,郝壬終於在地圖遙遠的一方看到了小小的字跡「天山山脈」,接著往下一看,對照一下自己老家台灣的位置,他終於「啊」的一聲傻在當場。

「很驚訝嗎?」

「……」

郝壬先是傻了一陣,接著以大字形躺倒在床上。

地圖上的台灣只有小指頭大,這個地方還很神奇的離台灣至少四分之一個地球,更神奇的是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新疆,這……似乎只有一個神奇的囧字可以形容。

看著地上鋪著的地毯,郝壬感嘆了一陣自己的命苦,然後無力的抬頭看著陸蘭。

「怎麼會來到這裡的?我睡了幾天?」

「三天,解師兄好像用『柔勁』點了你睡穴的樣子……」

「啊娘喂,你們這算是綁架吧……妳是天脈的人沒錯吧?」

「不是的……」陸蘭搖了搖頭:「我是千脈的宗繼,也就是饕餮的主人。」

「啊?」郝壬聽見這個答案又是一陣傻眼,怎麼會……

「解師兄等你一段時間了,關於我的事情晚點再聊,可以嗎?」陸蘭溫柔的說,但郝壬卻依悉看見她躲開了他的視線。

饕餮的主人嗎?郝壬迷惘,感覺手臂上的饕餮似乎游動了一下。

「請到大廳去吧!」陸蘭堅定地牽起了郝壬的手。

郝壬沒辦法拒絕地順著她站起身來,而這個動作也讓他注意到,陸蘭的手上戴著一個橙色的手環,上頭鑲著一顆裂開的金色珠子。

那是跟炎紫匕一樣的,封龍神器。

跟著陸蘭走到門口,郝壬還想多問些什麼,然而,女孩的手卻在此時放開,她只是抿著嘴衝著郝壬笑了笑。

「抱歉,我已經待太久了,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談談。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大廳,請快點過去吧!」陸蘭笑著,彷彿那張嬌柔的臉上只有笑容般地笑著:「不過,壬,真的,歡迎你來到天山。」

聽見這句話,郝壬搞不懂狀況地還想說些什麼,陸蘭卻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了,才不過幾個步伐,女孩瘦弱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留下一頭霧水的郝壬在原地傻眼。

……天山嗎?無奈地低頭嘆了一口氣,郝壬靜靜地看著眼前延伸的長廊,看樣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寂靜的黑暗在窗外延伸,走廊上柔和的燈光中,郝壬終於走向未知的另一頭。

然而,卻始終沒有人發現,在郝壬的視線之外,走廊另一邊轉角的陸蘭,此刻,正緩緩地坐倒在地上。

笑容逐漸崩解為無數晶瑩的淚水,陸蘭緩緩地闔上了眼睛,而她的手中,仍然殘留著郝壬左手臂的體溫。

晶瑩的淚水從女孩的臉頰上滴落,彷彿是摘落了太過堅強的面具,她無聲的啜泣著,在郝壬所看不見的地方。

「哥哥……」夢囈似的,陸蘭這麼說著。


沐浴在柔和光線中的長廊,從郝壬的腳下延伸到遠方,看著眼前超豪華的裝潢以及一堆古董瓷器與字畫,他一陣頭痛。

搞了老半天,天脈還是將他「請」回來了,而且這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天山,這裡可是天山欸,天知道從這裡走回台灣要花多久時間。

低頭想了想,郝壬有點無奈的猜到解飛將他綁到這裡的用意,無非是想讓他參加那什麼鳥「龍首匯英戰」,好讓解家掌控半個中國什麼的,握了握拳頭,他再次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捲入九脈的權力鬥爭中。

身為一個安分守己的平凡人,郝壬向來就沒有什麼權力慾,更別說是去爭奪已經轉變得有點像黑社會的武林門派控制權了,如果真的被捲進去的話,只怕以後走在路上天天都得被偷襲,說不定還會把家人牽連進很多麻煩的事情。

想起家裡很可能正在不爽他又突然失蹤的淮單,郝壬就是一陣擔心。

伸手握握拳,他有點納悶的發現自己以往手臂用力就會浮現的紫炎整個消失掉了,就連橙炎也沒啥搞頭的銷聲匿跡,兩側肩膀、胸口、腹部也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悶痛,全身更是輕飄飄的,感覺什麼力氣都沒了。

被點了三個穴道嗎?暈過去前曾經被解飛凌空指指點點的記憶從腦中閃過,郝壬想起陸蘭說過的話。就連點穴這種武俠小說裡扯蛋的東西都出現了,接下來還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搖了搖頭,郝壬往前走去,長得難以想像的走廊在他的面前不斷消失到身後,幾分鐘後,郝壬來到了一個兩條走廊交叉的小玄關前。

有錢人的建築,還真是神奇啊……郝壬抓了抓頭,他還是第一次在建築裡面看見十字路口。

繼續向前,郝壬在走過那條垂直的長廊時,卻猛地聽見了某種聲音。

「喀!」

那是,槍枝上膛的聲音。

不……不會吧?郝壬瞬間囧掉,轉頭時,他只看見四個粉紅色頭髮的女傭,不知為何的在走廊上疊起了掩體沙包,上頭還架著一挺重機槍。

雙方一陣僵持,然後,火舌般的子彈像洪流就這麼朝郝壬射來。

「哇靠!」沒時間傻眼,郝壬的腳下瞬間發力,一個轉身後,他已經衝回自己剛才過來的方向,看見整個玄關都被子彈掃得「咪咪貓貓」。

現在是怎樣?郝壬靠著牆角坐倒在地上,看著子彈飛射過的火光,他一整個傻眼的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太歲,要不然那些女孩是在打仗嗎?歡迎客人還有這樣的喔?

還來不及放心,突然間,一個殺蟲劑般的圓柱形物體就這麼滾到了郝壬的腳下,他一陣呆滯,感覺那東西好像在哪看過的樣子。

震撼彈……這時,一個名詞閃過了郝壬的腦海。

「太扯了啦!」郝壬狂喊了一聲,隨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身後爆炸聲傳來,他身旁的整排玻璃窗瞬間破碎,衝擊波也猛然將他震倒在地上。

「那邊那邊!鬼往那邊飄過去了!琉璃,妳快去追他!來,AK給妳!」

「啊啊!人家不敢過去啦,遠遠的打就好了……肩負式火箭筒呢?沒有的話,迫擊炮也行!」

「人家這邊只有來福槍,怕威力不夠,怎麼辦怎麼辦!」

女僕們一字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傳來,郝壬聽見她們口中的武器越來越扯,臉上黑線不禁摔了一大片下來,從滿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掙扎起身,他卻在此時發現了一個紫色的嬌小身影站立在自己的面前。

「……發生什麼事情了?」

少女解紫茗,此刻正一臉錯愕的站在郝壬正前方,當他接觸到她那雙略帶點藍色的眼睛時,兩人同時呆住了。

然後,是郝壬身後又乍響而起的槍聲。

「趴下!」

來不及猶豫,郝壬一喊就往紫茗撲了過去,女孩不知所措地微張開嘴,隨即被郝壬抱著倒在地上,兩人一起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好閃過兩三排衝鋒槍的子彈。

被郝壬就這樣抱著,紫茗的俏臉瞬間漲紅,轉頭看向子彈的來向,她滿頭驚歎號地看見開槍的正是家裡的四個女傭。

「翡翠、琉璃、琥珀、瑪瑙!妳們在做什麼?快把槍放下!」滿臉通紅的,紫茗大聲說道。

「糟了,是小姐!」聽見紫茗的命令,四個奔跑而來的女僕同時踩了煞車,一陣手忙腳亂後,她們戰戰兢兢地排成了一排。

抱在一起的紫茗和郝壬對看了一眼,兩人同時不知所措,幾個窘迫的動作後,一美女一好人已經站起身來,尷尬的避開了彼此的視線。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解紫茗看著地板一陣臉紅,過了好一會,才抬頭斥問四個女傭:「琥珀,妳們在做什麼?哥哥不是有吩咐,郝壬是我們家重要的客人嗎?怎麼可以……拿震撼彈丟他?」

紫茗轉頭看了一眼殘破不堪的走廊,一陣搖頭。

「又沒丟到……」分不出誰是誰的四個女傭同時嘟起了嘴:「我們都以為他是鬼嘛……那隻白色的鬼最近都在屋子裡飄來飄去,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出現……」

「即使這樣,妳們也不能在家裡面疊沙包、架重機槍啊!鬧鬼的事情道長會處理,家裡有多少人被妳們掃射到住院了,妳們知不知道……快點把槍收一收,再這樣下去,哥哥真的會生氣的。」

轉頭看見紫茗的無奈,郝壬嘴角一陣抽搐,原來犧牲者不只他一個人啊?只不過鬧鬼是怎樣?道長又是怎麼回事?

「喔……」四個女傭無精打采的收起槍枝,轉身蹦蹦跳跳的走開了。

才不過片刻,走廊上就又只剩郝壬跟紫茗。

鬆了口氣,紫茗臉轉頭看了一眼郝壬,然後微微的紅了紅臉:「抱歉,家裡最近正在鬧鬼,琥珀她們很膽小,所以就……」

「沒關係,也不是第一次了。」郝壬嘆了口氣,想起了之前第一次在解家時,也是這樣被掃射出來的:「只不過,鬧鬼是怎麼回事?」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紫茗可愛的用食指點住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自從你來了之後,家裡面就常出現一隻白色的女鬼四處飄來飄去,東西還會不時自己漂浮起來,我是沒有親眼看見,但琥珀她們倒是常被嚇到,搞到最後神經兮兮的,哥還因此請了道士回來抓鬼……」

「小雪……」話才聽到一半,郝壬的臉面神經已經開始做簡諧運動,飄來飄去的白色女鬼,這除了小雪外,還有誰做得出來?

也對,郝壬想想小雪的外型,一身白衣、走路足不點地、面容絕美卻又蒼白無血色,還不時搞瞬間移動的,那不正是傳說中女鬼的標準型態嗎?

「小雪?那是誰?」紫茗一臉好奇。

「沒什麼……」握住胸前的女媧石,郝壬無奈的笑了笑,九脈的人大概是把這東西當成是普通的墜飾沒多加注意吧,雖然他被綁來這裡後全身的衣服都被換過了,但女媧石卻仍舊在他身上。

紫茗和女傭們並不知道小雪的來由,會把小雪誤會成女鬼也是當然的,畢竟她也真的是個靈體,或許某種層面上,說小雪是「鬼」會更恰當也說不定。

只不過,是個完全不可怕,又帶點天然呆的迷糊靈體罷了。郝壬笑笑,小雪的可愛之處,只能讓紫茗她們自己去熟悉了。

但……東西會不時自己漂浮起來是怎麼回事?郝壬側頭想了想,小雪並沒有讓東西飛起來的能力啊!

「沒關係的,鬧鬼的事情道長會處理,壬……我可以叫你壬嗎?」紫茗看見郝壬自顧自的想事情,有點擔心的問。

「隨便。」郝壬聳聳肩,黑眼中滿是無奈,平靜的問:「只不過,你們為什麼綁架我來天山?」

雖然郝壬大致上猜到是因為所謂「龍首匯英戰」的關係,但隱約的,他覺得有些事情很怪,也不禁想起解飛之前說的話──

「知道嗎?你剛才差點殺了敝脈弟子,雖說他的確該死,但無疑的,你已越陷越深了。」

「即使這樣會害死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也沒關係嗎?」

「你已經找到饕餮了,那麼,就請你成為牠吧!」

解飛曾經說過的三句意義不明的話,從郝壬腦中閃過,他低頭看著地面,感覺有很多事情都亂成了一團。

自己差點殺了人嗎?郝壬暗自咬了咬牙,隱約覺得解飛的話並非無的放矢。

無疑的,之前他看見櫻被打傷時,曾經有一度憤怒到失去理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時間做了什麼。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倘若真是自己憤怒到差點殺人,那該怎麼辦?手臂上的蒲牢和饕餮進入眼簾,郝壬一陣皺眉。

自從被蒲牢寄生後,這段期間來,郝壬知道自己肯定是有過什麼改變,以往的他,不要說是生氣了,連被人欺負都只會自己摸摸鼻子、拍拍肚子,但此刻,自己一生氣就失控的事實擺在眼前,郝壬猜想,或許自己真的已經越陷越深了。

亞月說的,距離他失去「人」的意識而化身成龍的半年,此時還剩下多久呢?郝壬不禁咬住了牙根,倘若他真的變成炎龍,那這世界又會怎樣?

搖了搖頭,郝壬放棄了再去想這件事,雖然還是不明白第二句話的意思,但那還是等到跟解飛見面時再說吧!

聽見郝壬的問句,紫茗有點窘迫的轉開了頭,過了好半晌,她才輕輕的說:「對不起,帶你來天山是哥哥的主意,但我……」

「算了。」看見紫茗難以回答,郝壬靜靜地搖了搖頭:「還是帶我去見解飛吧,發生太多事情了。」

走廊上沉默了半晌,紫茗先是欲言又止的看著郝壬一陣子,然後,她點了點頭。

「嗯!」

像是隱瞞了什麼事情般,紫茗沒有多說什麼便直接轉頭向前走去,看著眼前被破壞的走廊,兩人開始了各自的沉思。

柔和的燈光下,郝壬和紫茗並肩走向長廊的另一端。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0 21:14
第六章 ~武道~


長廊真的很長。

在走廊上一陣走動,郝壬腦中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該想什麼好,只得不停的看著身旁的古董和裝潢,開始覺得天脈奢侈得真的有夠過份,至少他就不會想在家裡造這麼長的走廊,上個廁所也得長途跋涉。

四處研究越來越奢侈的裝潢一陣子,郝壬邊走邊問:「紫茗,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問句嚇到,紫茗連忙轉過頭來。

「當然可以啊!」

「嗯……九脈到底存在多久了?那九條炎龍又是怎麼來的?」

郝壬看著一個感覺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鼻煙壺,光亮的表面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陳舊,看起來就像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了。

「這個嘛……」紫茗低頭想了一陣子:「脈裡的書冊是記載天脈大約三千年前就存在了,但九脈真正出現的時間都不詳……至於九龍是怎麼出現的,那就只能從傳說裡得知了。」

「傳說?」

「比較平民化的傳說是指,太古時候,龍生九子,九子各不成龍,因而被天帝貶下凡歷練。但是根據武者之間的傳說,九龍本是天地間一隻萬古妖物,其能力除了天帝外無人可及,後來因為犯了大錯而被天帝一劍誅殺,落下的碎片就變成了九條太古之龍。」

紫茗頓了頓,又道:「接下來是關於天脈的傳說,傳說中,天山上原本有一隻妖龍肆虐,九天之內無人打得贏,後來卻被九天之外的天界派下來的『天人』打倒,封印在一把匕首裡,而這把匕首就變成了炎紫匕,這條妖龍就取名叫作虯龍蒲牢。天人為了確保這條龍永遠不會再出來,就把它交給了一個解姓的年輕人,後來這個年輕人也就這麼從匕首中悟出一套武功,創出了天脈來。」

聽到這裡,郝壬一臉黑線,傳說果然都是一個樣,跟武俠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唬爛,還天人勒?這東西怎麼會聽起來一整個像茶葉的名字?

話語聲停了一停,紫茗伸著一根手指頭抵著自己的下唇,樣子可愛的思考著。

「那些是不是可信我是不知道,不過因為九龍是妖怪的碎片化成的這個傳說,九脈常會被提出來攻擊也是這樣,五嶽那些人竟然說我們都在練妖怪的武功,那是什麼話嘛!」

「五嶽是指五嶽劍天囉?」郝壬想起亞月說過的,九脈和五嶽水火不容的那些傳聞。

「嗯,對啊,那些人超討厭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了。」紫茗篤定的說。

以後嗎?看樣子對方果然是要將他留在天脈了,郝壬看著紫茗嬌小的背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沉默的緊緊跟著她。

又走了一陣子,紫茗終於在一個漆木製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她伸手輕輕一推,接著,一個難以想像的畫面突然出現在郝壬面前,也讓他明白覺得之前看見的豪奢東西根本就是小意思。

「到了。」紫茗微笑地這麼說。

足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大廳從郝壬面前拓展到遠方,地板上鋪著有紫龍花紋的地毯,天花板少說有十公尺高,到處都可以說是雕樑畫棟的裝潢,無數古典字畫點綴其中,郝壬甚至還看到了兩根超誇張的石製龍柱傲立在門口。

哇靠……郝壬一陣頭暈目眩,這種耗資上億、驚天動地的建築物真的是在天山?

照理說偏遠的天山,不是應該只有滿地草枝搖擺,人人忙著趕羚羊的偏遠地方嗎?

傻眼了一陣子,郝壬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向自己進來的那扇門,卻看見門斜上方的白石牆上,四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

萬脈朝天。

像是在誇耀些什麼似的,四個金色的字就這麼說不出氣派的騰飛在郝壬面前,從來就只是個普通老百姓的郝壬不由得一陣傻眼。

這時,他聽見一個陌生而爽朗的笑聲。

「哈哈,萬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解老弟,天脈的傲氣倒是不小!明的是指世間萬脈都朝向天空,實的卻是自詡天脈不只為九脈之首,更為天下萬山萬門之首,故萬脈皆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好啊,好啊!」

郝壬驚愕的回頭,看見解飛和一個身穿藍色道服的長鬚道士正端坐在大廳上,老道士此時正玩賞般看著那四字「萬脈朝天」,但解飛卻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似的看著地面。

「道長見笑了,不過只是虛張聲勢。」解飛一字一句答道,冷冰冰的雙眼卻在此時看向郝壬。

當兩人的視線碰在一起時,無止無盡的壓迫感就這麼朝郝壬席捲而來,他還沒搞清楚是什麼狀況,強勁的「龍威」就突如其來的讓他差點摔倒。

怎麼會?郝壬錯愕的看著解飛,無疑的,剛才那個瞬間解飛曾經對他放出「龍威」,但照理說自己也會「龍威」,沒理由被震退啊!

「毋須太驚訝。」就在郝壬疑惑時,解飛看著他冷淡的說:「我封了你身上肩貞、關元、天突三個穴道,截斷了你身上主要的氣脈幹道,除非是天脈門人經手解開,要不然這輩子你都無法使用靈力。當然,『龍威』也放不出來。」

「那又怎樣?」突如其來被解飛用「龍威」鎮壓,郝壬不由得無名火起。

「不怎樣。」解飛淡然說道,轉頭看向中年道士的方向:「道長,麻煩你了。」

道士笑吟吟的點了點頭,郝壬眼前一花,轉頭時,道士竟然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後。

「手臂借貧道看看如何?」輕輕捻著自己的鬍鬚,老道士饒富興味地看著郝壬。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藍色道服中的一隻手臂已經電閃般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提一托,兩條黑色的龍形傷疤赫然出現在他被翻向後的袖子下。

下意識的,郝壬一陣掙扎,但道士的手臂卻像鋼箍一般緊緊箍在他手腕的地方,白費力氣了一陣子,郝壬終於放棄抵抗,只是怒目看向一臉冷淡的解飛,他到底想幹嘛啊?

道士左看右看了一陣子,另一隻手卻還悠悠哉哉的捻著自己的鬍鬚,終於,在郝壬被看到臉開始冒黑線的時候,老道士放開了手,這個情景讓郝壬大大地鬆了口氣。

然而,放鬆的他,卻沒有發現老道士縮回去的手中,依稀亮著某種黑色的光澤。

「有趣,有趣。小朋友,你何不說說看自己得到這兩條龍的過程?」道士仰天笑了笑,左手始終如一的摸著下巴的鬍鬚。

「可以不說嗎?」郝壬一陣無力。

聽見這種回答,一直站在身旁沒說話的紫茗突然間用手肘推了推郝壬,帶了點水藍色的大眼中浮現了些許懇求,這個動作也使得郝壬認命的看向道士。

電動裡好強好勝的紫色虯龍,麥當勞裡一身亂毛、餓到驚天動地的橙色死狗,隨著一個一個唬爛故事從郝壬的口中冒出來,道士笑得是越來越大聲了。

「好,好!小朋友,你這人還真有趣,貧道很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手不停的摸著鬍鬚一陣子,老道士隨性的轉身面向解飛:「不過……依我所見,解老弟,情況不樂觀啊!」

解飛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眼神從頭到尾沒有飄到郝壬身上,彷彿沒他這個人似的。

「請道長明示。」

「這兩條龍已經認了主,並非只是意外進入這位小朋友體內那麼簡單而已,蒲牢性好強,非強於己者不認主,而這位小朋友卻在電動機台裡戰勝了蒲牢。饕餮嗜吃,性單純,而這位小朋友又花了大把金錢餵饕餮,導致龍本身對他已有歸附之心,封印又已破除,這……只怕天脈要將雙龍自這位小朋友的身上收回,並沒有太多可能了。」

「嗯!」解飛淡淡的看了一眼郝壬,隨即又將目光瞥向遠方。

「不過,解老弟,你也甭悶了。『炎紫匕』和『炎橙環』一毀,封印已除,若不考慮可能帶來的風險,雙龍所能發揮出的力量,較之先前只能自神器內提出少許真氣的使用法,確實是強上了許多,如果運用得好,天脈可以因此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武學高手也說不一定……」

道士說起這話來,臉上還是堆滿了爽朗的笑,雖然就郝壬的想法,解飛聽到八成不會覺得多有說服力,但至少他的語氣裡是一點諷刺、幸災樂禍都沒有的。

「說不定吧!」解飛毫無感情的說,字字都像是結了冰:「不說這個,道長請入內廳奉茶歇息,脈中尚有鬼怪作亂,還請道長協助除妖。」

除妖?小雪?聽見解飛的話,郝壬不由得一陣擔心,但不知為何,他卻看見藍服道士對他眨了眨眼。

「不了,貧道尚有要事在身。解老弟,見到天脈一切如故,貧道今天相當開心,但對不住,貧道得走了。至於那鬼怪……或許是個相當有趣的東西也說不定。」

出乎眾人意料的,老道士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郝壬的胸口,爽朗的笑了起來,但也就在那瞬間,道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光。

「小朋友,貧道道名玄離子,你可要好自為之,我們會再見面的,以七宗『道術師』的身份。」道士玄離子用難以覺察的幅度揚了揚嘴角:「記得,要好好珍惜你胸前的女孩啊!」

玄離子的最後一句話很小聲,是說給郝壬一個人聽的,他一陣錯愕,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是,女媧石的位置。

解飛聽見道士的說法後緩緩抬頭,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起身向道士拱拱手後,他用一貫毫無起伏的說話聲回答:「那解某恭送道長……」

「不須勞駕,貧道自己有長腳。想必解老弟和這位小朋友尚有很多話要談,貧道就先告辭了。」

說著,玄離子轉頭向郝壬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接著,他便在笑聲中緩緩的走向門口,才不過一眨眼,人就不見了,只留下廳內沉默的解飛、紫茗和郝壬。

郝壬看著玄離子離去的方向一陣愕然,不知道為什麼,老道士好像隱約知道小雪的事情,是因為這樣他才放棄除妖嗎?還有,為什麼他會覺得道士身上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三山靜齊、九脈炎龍、七宗亙貫、五嶽劍天。

亞月曾說過的,中國四個主流派系從腦中一閃而過,郝壬記起玄離子的那句「七宗道術師」,不由得一陣頭痛,自己似乎又遇到什麼神奇人士了。


廳堂內沉默了一陣子,然後,不約而同的,郝壬和解飛同時抬頭看向對方,也該是時候搞清楚對方的用意了。

面對解飛的視線,郝壬只覺得一陣不安,直到真的來到人家門派裡,他才有自己面對的是中國千年以上名門正派的感覺,眼前巨大而空曠的大廳和那些雕樑畫棟,似乎都在對他施壓。

用力的眨了眨眼,郝壬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管等一下解飛是來軟的還是來硬的,都要一口回絕掉,他可一點都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請坐。」解飛冷淡地指了指身旁的兩張漆木椅,示意郝壬和紫茗坐下來。

「不用,我只想知道你們怎麼樣才肯放過我。」郝壬不爽的回答,三番兩次被天脈搞這些五四三,這次還更狠的直接綁架來天山,他只覺得有夠火大。

「放過你?天脈並沒有限制你的行動自由,要走的話門在那裡,請。」解飛頭也不抬的自己喝了口茗茶,將手擺向廳門的方向。

「……」

郝壬為之氣結,還有這樣的喔,這裡是天山欸!把人綁架到幾萬公里之外的地方,還叫人自己走回家是怎樣?

「浪郝壬,如果你沒有要走的話,解某再說一次,請坐。」

解飛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茗茶,放到小桌子上,然後,他又靜靜地喝了口茶:「要不,茶會涼掉的。」

機車……太機車了!看見解飛那副模樣,郝壬只覺得一陣語塞,那種不冷不熱的說話方式,拒絕不行,推託不行,就連翻桌也不行,不得已,郝壬只好跟紫茗一起坐了下來。

「你想怎樣?」郝壬瞪著隔一張茶几坐在他身旁的解飛。

「想將你留在天山。」

「怎樣才肯放我走?」

「等解某覺得夠了。」

「怎樣才算夠了?」

「夠了就是夠了。」

「……你知道你自己說話的方式很欠打嗎?」

「解某並不意外。」

郝壬又氣結了一次,看著解飛從頭到尾沒抬頭看他的側臉,眼前的天脈大師兄竟只是自顧自的看著手中茶杯。

「你們把我綁架到天山,總有個理由吧!」再也按捺不住,郝壬火大的看著解飛。

「是有幾個理由。」

「那麼理由是什麼?」

「沒必要告訴你。」

聽到這裡,郝壬只覺得一陣灼熱從背脊爬上腦海,腦中一片空白,他就這麼站起身來,一掌用力的拍在茶几上。

他第一次這麼確實的知道,自己生氣了。

「啪!」

茶几在郝壬的掌力下瞬間四分五裂,連帶上頭的茶壺和杯子全部四散紛飛,摔到地上散成碎片,儘管他的穴道被封住,掌上也沒有出現紫炎,但那被雙龍改造過的肌力,還是讓整張茶几就這麼垮了下來。

一杯熱茶在郝壬的掌力之下潑向解飛,天脈的大師兄卻彷彿沒看到似的,頭也不回的伸出兩根手指一夾,才不過一眨眼,那杯茗茶就一滴沒漏的躺在他的手上,被解飛一口喝盡。

片刻之間,實力優劣已分。

郝壬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瞪著解飛,就在一旁都沒說話的紫茗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已經轉身走向廳堂的大門。

即使用走的,也要走回台灣!郝壬咬著牙,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去。

「壬!」看見郝壬憤怒的背影,紫茗不由得站起身來,卻被解飛冰冷而銳利的視線擋了下來。

「紫茗,讓他走。」

「哥!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得去,這座山……」

「妳閉嘴。」解飛斷然道,起身看著郝壬離去的方向。

這句話讓女孩的眼眶紅了起來。

耳裡聽著紫茗與解飛的對話,郝壬握緊了拳頭向門走去,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憤怒,但也有股說不清的疑惑。

印象中,郝壬記得自己是從來沒生過氣的,不管是起床時被淮單夾夾子、拿零分考卷、第一次被女孩發卡拒絕、被櫻起大腳踹出教室,記憶裡,他從來就是個沒什麼原則的人,不常生氣,或者該說,從不生氣。

郝壬並不是聖人,他只是習慣了,太多事情即使自己生悶氣也沒用,所以,習慣一切的他也逐漸的變得滿不在乎起來。

直到現在,第一次的,郝壬明白自己是如此憤怒。是雙龍的關係嗎?郝壬並不想去想這件事,但也不由得迷惘了起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別說解飛的態度只有不置可否,即使是當面問候他的祖先,想必自己也只會摸摸鼻子、拍拍肚子,但如今……郝壬閉起了眼睛,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改變了。

就在郝壬要跨出門檻時,突然間,解飛冷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浪郝壬,在你離開前,我有兩件事提醒你。」

「……」郝壬停了下來。

「第一件事,在台灣與你交手之後,解某的師弟目前正在內廳養傷。手骨粉碎性骨折、內臟破裂、大量出血,經脈都被柔勁震得一團糟,被你抓住頸部提離地面,他的頸骨還差點一折為二,這是解某去接他回來後,診斷而出的傷勢。」

郝壬的瞳孔瞬間放大,還不到半秒,他就馬上轉頭回來,一臉愕然的問:「你說什麼?」

「毋須那麼驚訝,」解飛冷冷答道:「解某的師弟學藝不精,兼又大意輕敵被你掃到一掌,你身上有蒲牢和饕餮,破壞力等同太古炎龍,沒當場變成廢人已經算他走運。」

「我……」郝壬看著自己的手,記憶從腦海中閃過,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差點失控殺了人這件事。

雖說最後那拳他並沒有揮到大漢身上,但無疑的,那時的他確實是想殺了那個人的,此刻聽解飛說起,他才終於完全確定了。

而這,代表著什麼?郝壬想都不敢想。

「在你與那女孩丹羽櫻放學時突襲你們,是解某的師弟擅自行動,解某代表天脈向你致歉,但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浪郝壬,已經不是你所熟知的自己了。你正在逐漸變成蒲牢,也正在逐漸變成饕餮,而且這種失控的情況只會越來越頻繁。」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郝壬隔著一整個大廳和解飛遙遙對看著。

然後,他看見解飛又緩緩的開口:「第二件事,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

「如果我說,天脈有辦法讓你保有自己,你會不會留下來?」

郝壬錯愕,聽著解飛冷冰冰的話語聲,他不由得一整個茫然。

「能者役人,不能者為人所役之。浪郝壬,即使你體內已經擁有兩條可以互相抗衡、牽制的龍,化龍的速度已經大為減緩,但你本身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精神力與蒲牢和饕餮抗衡,你只懂得依賴雙龍的靈力,但本身卻一無所有。是以,你根本無法保有自己。」

解飛冷冷看著郝壬,然後,他突然轉頭看向紫茗。

「天脈的宗繼一代弟子只有一人,有天份、並且被選為宗繼的弟子可掌蒲牢,但當他修成了天脈所有武學後,就必須將炎紫匕傳給下一代的弟子,將蒲牢讓給後代執掌。解紫茗,身為天脈宗家第四十七代宗繼的妳,可知道這種薪火相傳的制度,是怎麼來的?」

解飛說著,竟然突如其來的把話題帶到天脈本身的制度上,就連被問話的人都由郝壬變成了始終愣在那裡的紫茗,兩人都是一陣錯愕。

「我……我不……」紫茗被問了個措手不及,結結巴巴的看著自己一向嚴肅的哥哥。

「照理說,已經修成所有脈中所有武學的武者,身上擁有蒲牢應該可以如虎添翼才對,脈中也可以因此多出一超凡入聖的武者,但為什麼自古就有明訓,不可以讓已經成長茁壯的宗繼繼續掌有蒲牢?妳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

「那是因為讓宗繼掌蒲牢,是為了讓他學會如何從強大的力量中獨立出來,而非學會依賴!武功雖然不完全是人創的,但使武的卻是人,而不是龍,九脈之所以採用這個制度,就是為了使宗繼具備操控龍所需要的精神力和意志力,而因此培養出身為一個武者所應具有的『武道』,也就是即將成為一個門派掌門人的宗繼,所需要的基礎能力!」

解飛越說越是大義凜然,儘管冷面依舊,但郝壬卻慢慢的聽出他話語中的目的。

「浪郝壬,你也是。我剛刻意激你就是為了看你沉不沉得住氣,解某知道你一直把天脈解家看得很低,看成是一個只為了追求利益的變相黑道團體。但不管你怎麼想,身為天脈代理掌門,同時也是一個武者的我,無法坐視你就這樣墜入魔道,蒲牢是隻好強好勝、自尊心特強的龍,性格最是暴躁,一怒就會無法無天、不計後果,如今的你亦是如此。」

解飛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郝壬心坎上,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感覺有好多隱隱擔憂的事情都被解飛揭開了。

「你太弱了,你的意志根本不足以控制雙龍,你無法保證終有一天你不會失控。今天即使你走出去了,還安然回到你的家人、甚至丹羽櫻身旁,但你無法確定這樣的自己總有一天不會一怒殺了他們,毀了你所愛的一切。」

解飛精準的將郝壬腦中閃過的一切念頭說了出來,剎那間,郝壬想起亞月眉目間的擔憂,自己造成的所有一切災禍,以及那個,最放不下心的櫻。

會不會,自己總有一天會毀了所愛的一切?郝壬閉上了眼睛。

「解某承認將你帶來天脈確實有私心,不只是為了解家,也為了被你奪走饕餮的陸家,更為了即將到來的『龍首匯英戰』。但終其一切的緣由就是你,你不能留在台灣,留在那個沒人可以幫你變強的地方,丹羽亞月雖然可以幫你,但她畢竟不懂其中的環節,才會做出『你不可能練到可以比蒲牢還要強,以至於可以駕馭牠的境界』這種論斷,要知道,身體是你的,龍是住在你體內,而不是你住在龍體內,論功力你這輩子不可能超越活了萬年的蒲牢,那麼論精神力和意志力呢?」

「……」郝壬沒有回答,但他卻逐漸明白了解飛的意思。

「我並不強迫你留在天脈,說穿了,天脈在九脈中雖不顯赫,但畢竟也是名門正派,沒有太多理由留人。解某話就說到這裡,該做什麼選擇,看你。」

解飛話說完,就這樣直直的走向內廳,留下站在門口的郝壬一陣沉默。閉上了眼睛,郝壬靜靜地將頭靠在華麗的廳門上,感覺有好多事情,都懂了,明白了。

而郝壬是知道,他的選擇該是什麼的。

因為憤怒而面無表情的臉逐漸崩解,當郝壬轉身面向紫茗和逐漸離去的解飛時,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堅定。

「解飛。」平靜地,郝壬從背後叫住了天脈的大師兄,而一臉冷然的他也隨之緩緩轉身。

「說。」

聽見解飛的回答,郝壬有點無奈,果然是個惜字如金的人哪,剛才說的那一串話,只怕用光了解飛一整年的說話量也說不定。

「我留下來,只是有件事,或許不怎麼動聽,但我得先說。」

「請。」

郝壬斬釘截鐵的說道:「即使留下來,我也絕對不會參加那場『龍首匯英戰』。」

「……隨意。」解飛不置可否:「只不過我提醒你,浪郝壬,你別太自滿,打得倒解某的師弟不過是他一時大意,現在的你,就連最基礎的拳法也沒學過,即使你想參加『龍首匯英戰』,我也不會讓你參加,因為你還不夠格。」

聽見解飛的回答,郝壬抽搐了一下嘴角,有種自己很像白癡的感覺。果然,解飛是個狠角色啊……

看見郝壬的表情,解飛冰冷的問:「還有什麼要說嗎?」

「有,你為什麼對我的事情瞭若指掌,連櫻和亞月說過的話都一清二楚?還有我跟櫻之間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郝壬覺得很納悶,他跟櫻之間的關係照理說是很保密的,就連班上同學都不知道他們同居,怎麼會解飛馬上就知道他和櫻在一起?

「沒什麼好驚訝的,這是情報能力。再說,我送你的那張白金卡,裡頭竊聽、追蹤的功能一應俱全,脈中的蠢材也是因此得知你的位置偷襲你,這樣,懂嗎?」

聽到這裡,郝壬一陣傻眼,哇哩勒!自己簡直就是想太多了,那張卡片的功能簡單明瞭成那樣,竊聽器、追蹤系統,他怎麼會沒想到有這東西!

早知道就把那六百多萬拿去花個爽爽爽了……郝壬想起之前還在擔心對方會不會拿這些錢要脅他,就一陣嘆息,自己真的不是普通的笨。

「那這段期間你們怎麼處置我?」他無奈的又問。

「我不知道。」解飛淡淡道。

這個非常好的回答讓郝壬差點摔倒在地,說了老半天慷慨激昂的,結果問實際的,又推說不知道,看著眼前表情從頭到尾沒變過的解飛,郝壬發現其實這個所謂天脈的代理掌門和自己家老哥差不了多少,一樣冷面、一樣機車,還一樣白目。

「我只不過是代理掌門,你的處置尚得請教脈主,而他正在閉關,足不出戶的日子大概還有兩天,這段期間你什麼也不必做,至於日常……我會派四個人伺候你。」

「四個人?不會是那四個吧……」郝壬猛地驚了一下。

「琥珀、瑪瑙、琉璃、翡翠,見過妳們的新主人。」

隨著四個表情羞澀卻扛著重機槍和火箭筒的粉紅色頭髮女傭並肩走入大廳,郝壬聽見了自己腦袋裡某根筋斷掉的聲音。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0 21:23
第七章 ~魔法師公會~



接下來的一整天,郝壬是在逃亡中度過的。

由於四個思春期女傭實在太慇勤的關係,一整天下來,郝壬都在建築物中東奔西跑,以免被拿衝鋒槍架起來鬼畜。(註:鬼畜,相當十八禁的名詞,作者很純潔,完全不懂,所以請自行上網查詢。)

天脈的建築物大得難以想像,走在其中根本就像是在逛迷宮,躲著逛著,一整個下午就這樣過掉了,到頭來,郝壬根本就沒有做到什麼事。

趁著四個巡邏的女傭去別的地方找他,郝壬終於在傍晚時溜回了解飛替他安排的房間,一進門,他便飛快的把所有的鎖都鎖上,還將一旁的衣櫥搬過來擋住門,一連串動作結束後,才終於靠在門旁鬆了口氣。

雖說衣櫥和鎖很可能對女僕們的重武器沒什麼用,但應該至少可以擋一陣子吧?郝壬回想起四個女孩叫他「主人」時,那副恨不得馬上撲上來把他吃掉的表情,他就是一陣喘息,總算是活了下來。

往桌上一看,郝壬有些意外的發現,晚餐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擺在桌面上了。坐在床頭,拿起象牙筷子,他無力的看著超精緻的中式餐點和其下精雕細琢的金屬餐盤,解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大手筆。

不過,這樣的天脈解家,在九脈中卻不顯赫嗎?郝壬有點納悶,該說是九脈都很跩,還是天脈本身的問題?難不成這些奢華全部都只是做做樣子?

自從身上有饕餮後,郝壬就從此失去了飢餓感和飽足感,所以也不急著吃東西。往床上一躺,郝壬卻毫不意外的碰到一個滑膩好摸的身體。

「晚安啊,小雪。」再次閉上眼睛,郝壬無奈的對不知道啥時躺在床上的女媧石靈說,這些日子來,他對自己身邊常出現的枕邊美女早已習以為常。

「啊啊,枕頭早安……」

小雪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然後惺惺忪忪地睜開了聖綠色的水眸,她慵懶地打了一個呵欠後,迷糊可愛的揉起了眼睛。

輕輕地將頭枕在郝壬的胸口,小雪一臉幸福地抱住了他,看樣子就像是隻找到溫暖毛毯的小貓,一副又快睡著的樣子,種種熟悉的場景讓郝壬大嘆了一口氣,印象中,他和小雪每天的互動都是這樣的。

「小雪,妳別抱我好嗎?」

「但你是枕頭啊……」小雪無辜的說,卻又將頭埋得更深了。

是是,我是枕頭……郝壬感覺到女孩頗有份量的胸部,正隨著她緊緊靠著的身體上下摩擦,腦海裡儘是無奈。

與其說這叫艷遇,不如說這是一種酷刑,看得到、摸得到、捏得到卻推不倒的女孩,總是讓人望洋興嘆的,更不用說對方根本把自己當成是睡覺專用的抱枕而已,想到這裡,郝壬又嘆了口氣。

轉頭看著小雪絕美的臉蛋,由於小雪根本不算人類,郝壬也從來沒有將她和其他女孩比較過,但嚴格說起來,如果以人類的標準來看,小雪的長相絕對不是用漂亮可以形容的。

那是一種靜謐卻又出塵出世的美感,小雪有著一頭偶爾照到月光會變成銀白色的頭髮,聖綠色而藏著柔和光芒的瞳眸,如果說櫻的美是鮮艷而引人側目的,是尋常人知識中美女的極致,那小雪的美就是朦朧而柔和的,只存在於神話中,女神般的美貌。

看著看著,郝壬不由得有些怔住了。

似乎是感覺到郝壬的視線,小雪半睜著大眼抬頭看著他,然後撒嬌的整個人趴到他身上,從正上方不到五公分處仔細地看著他的臉。

「小雪,妳在看什麼啊?」郝壬無奈的問道,被一個絕美的女孩這樣在身上惡搞,照理說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不過前提也得要她是個人類才行,此時,郝壬只覺得一整個囧。

「看枕頭的臉啊,小雪要記住這張臉。」說著,小雪篤定的點了點頭。

「乖乖睡妳的吧,我又不會走……還是說,妳餓了?」

突然地,郝壬想起小雪好像從來沒吃過東西,只不過,靈體該吃什麼啊?

「餓,那是什麼?好吃嗎?」小雪一臉好奇。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郝壬只得揉了揉小雪的頭:「笨蛋!」

好奇地看了郝壬的臉一陣子,然後,彷彿想用手指記憶什麼般,小雪在他帥氣的臉上一陣輕撫,這個動作讓郝壬笑了笑,他還真的拿眼前這永遠睡眼惺忪的仙女沒辦法。

「這次又在做什麼?」

「小雪要永遠記住這張臉啊,要不然,會忘記的。」小雪半睡半醒的說:「小雪很容易忘記東西,但是只有這張臉,小雪不想忘掉……沒枕頭的話,小雪會睡不著。」

「真是個笨蛋小雪……」

郝壬笑笑,感覺到小雪摸到一半的手又緩緩滑了下去,這次,她是用輕微的鼾聲回答的。

看著小雪可愛的睡臉一陣子,郝壬終於小力地把她放平在床上,坐起身來,不知為何他有股說不出的感覺,那是靜謐嗎?他只是看著女孩在睡夢中輕微抽動的鼻子,一陣沒來由的微笑。

也該吃飯了吧……微微嘆了口氣,郝壬轉頭看著置放晚餐的桌子,卻驚愕地發現原本的晚餐整個不見了。

啊?一陣奇異的感覺從郝壬的後頸往下降,逐漸暈成冰冷的一片,他傻眼地轉頭看了一下身旁熟睡的小雪,然後又看了一眼堵在門口的衣櫥,無疑的,這是一個密室才對。

然而,晚餐卻不見了?

郝壬吞了口口水,抓住小雪柔若無骨的手,難不成天脈鬧的鬼真的不是小雪,而是真有其鬼?

從小到大一整個都很沒膽,郝壬不由得開始咬牙東張西望,要是等一下真的飄出啥阿飄的,他很確定自己會當場心臟麻痺,連被寫在《死亡筆記本》上都不用。

彷彿是感覺到房間裡的怪異,小雪也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也跟著坐起身,看著郝壬顯然有點「鼠辣」而驚慌的側臉。

兩人一陣東張西望,像是看到什麼似的,小雪突然指了指郝壬的正上方:「枕頭,在上面。」

郝壬錯愕地抬頭,接著,他看見了難以想像的景象。

之前看過的,裝著晚餐的金屬盤子,此刻正嘲弄著什麼似的,在房間裡飄啊飄的,而一直緊閉著的窗戶,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打開了,郝壬還依稀看見一個白影在窗外亮啊亮的。

緊接著,一聲金屬器尖銳的聲音傳來,整個晚餐的餐盤,就這樣朝郝壬與小雪砸了下來。

「哇靠!鬼啊!」

沒時間猶豫,郝壬瞬間抱起小雪滾離床上。身後瓷器打破與湯水濺散的聲音傳來,整盤晚餐就這麼砸在牆上,湯湯水水的落在床頭。

才剛與小雪雙雙落地,屋內就又飄起了一堆東西,郝壬一陣傻眼,他只看見窗外的白光彷彿遊戲般閃了閃。

急急抱著小雪從地面躍起,郝壬剛好看見那些飄起的東西,全部砸在兩人剛躺著的地面上,鋼筆、紙鎮,甚至是水果刀都有,看到這裡,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帶著小雪逃離這房間。

一腳踹開擋在門前的衣櫥,就在郝壬忙著開門鎖時,卻看見懷中的小雪睜起矇矓的大眼,看著窗外的方向夢囈似的說:「等等!你……你是?」

然後,白光又是一閃,只是這次,它卻逐漸地離開窗前了。

看見白光的遠離,出乎意料的,小雪在郝壬的懷中一陣掙扎,他還來不及反應,小雪就已經溜出了他的懷抱,往開著的窗戶跑了過去。

「小雪!妳在做什麼?快回來!」郝壬著急的大喊,卻看見小雪用更加著急的眼神轉頭看著他。

那個以往總是一臉愛睏的女孩,竟少有的露出了心急的表情。

「枕頭,快來幫忙,『卻緣』它有麻煩了!」

「啥?什麼卻緣?」郝壬一陣傻眼,卻看見小雪迅速地跳窗而出。

才不過一個眨眼,女孩已經消失在窗外,只留下被風吹動的窗簾擺動著,遮蔽了視線。

小雪?郝壬見狀大吃了一驚,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小雪要去追「鬼」,鬼抓人也不是這樣玩的!

一個閃身,他已經用力的將窗簾拉向兩旁,但映入眼中的卻還是只有一片無光的黑暗,除了一抹詭異的紅色月亮在窗外高懸外,什麼也沒看到,更別說是女媧石靈了。

「小雪!」

跳窗而出,天山上別說是路燈了,連月光都詭異地紅紅暗暗的,郝壬只能站在黑暗中盲目的喊著。

一抹白光在遠方閃了閃,小雪的身影彷彿也在其中,郝壬咬了咬牙,腳下發力,被雙龍改造過的身體瞬間彈射而出,弓箭般地追了出去。

可惡……郝壬握了握拳頭,不用說,這麼晚衝進深山裡絕對是件危險的事情,搞不好一不小心踩空了就得跟自己說聲拜拜,摔到山底下變成草莓牛奶。

況且他身上的穴道還被解飛封著,紫炎跑不出來就沒搞頭,但他怎麼能不管那個笨蛋小雪!

卻緣嗎?

小雪說過的奇異名字從腦袋中閃過,從來沒聽過這個名詞的郝壬一陣納悶,難不成鬼也有名字?

不過,東西是為什麼飄起來的?郝壬想起那些飄飛起來的東西,餐盤、鋼筆、紙鎮、水果刀,似乎都有著共通點,而這跟那個卻緣有什麼關係?

跟著白光一陣奔跑,一陣苦思不解,慢慢地,郝壬面前出現了一片延伸到地平線的黑影,藉著雙龍強化過的視力,他焦急的發現前面竟然是個大得難以想像的樹海。

「卻緣!」

小雪好聽的聲音依稀傳入耳際,郝壬只得硬著頭皮跟著衝進樹海,但他卻在此時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警覺閃過腦海,郝壬瞬間後躍,卻聽見了一個奇異的聲音。

那彷彿是樹木突然成長而發出的木材扭曲聲,當郝壬的身體騰空時,他只看見自己剛才站的地方,出現了無數的樹根,如果不是自己突然跳起來,他的腳肯定老早就被樹根綁住了。

「糾纏根鬚」?某遊戲裡的招式名從郝壬腦海中閃過,在半空中的他傻住了眼,卻突然看見兩個人影出現在自己身前。

「到此為止,你不可以再前進一步。」

狂傲地,一個褐色短髮的西方人就這麼站在他的面前,身旁站著一個綠色頭髮的小男孩,而最令郝壬傻眼的是,那小男孩的整隻左腳竟然都變成了木材,直直的插進地面化為樹根,而樹根的尾端,正是剛才差點綁住他的那些根鬚。

褐髮的西方人長得頗帥,背後背著一把大劍,但那張俊臉上卻掛著一絲欠打的狂傲。白光和小雪的蹤影從攔路的兩人身後逐漸遠離消失,郝壬才剛想要繼續追,那西方人卻拔起了大劍就這麼擋在郝壬面前。

「聽不懂嗎?我說到此為止了。」西方人操著生硬的中文說:「這片樹林暫時由我們『魔法師公會』接管。」

魔法師公會?眼看小雪的身影消失在樹海的一片黑暗中,郝壬只覺得一陣擔憂,抬頭,他有點焦急的咬牙:「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我朋友在裡頭,讓開!」

「讓開?有意思,好久不曾遇到敢跟魔法師這麼說話的人了。小子,我問你,你是天脈的人吧?」

「天你老師!」

郝壬完全不想鳥他,一個轉身後,他已經閃過了那把擋路的大劍,褐髮西方人一陣錯愕,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受到污辱的表情。

「站住!該死的中國人,一點禮儀都沒有嗎?我說過這裡頭是魔法師公……」

「公你老母!」郝壬頭也不回,腳下一個彈跳,登時沒入了樹海之中。

西方人傻眼半晌,憤怒的追了上去。

「你給我停下來!」

身後風聲傳來,郝壬轉頭時,只看見那柄大劍瞬間化為水色的劍光,帶著森森寒氣朝他砍來,腳下轉了個方向,他登時閃到一棵樹後,讓那劍砍在樹上死死卡住,切痕四周的樹皮還全數凍成了白色。

動手了嗎?也不知道是不是蒲牢的關係,郝壬只覺得一股不爽爬上腦海,先是沒來由的被突然出現的西方人擋了下來,宣稱這片樹林由魔法師公會接管,害得他追丟了小雪,此時又毫無預警的動手,他不禁握住了拳頭。

要打嗎?好啊!來啊!自從被解飛綁架來天山後,雖然是被說服了,但郝壬還是一股怨氣卡在胸口出不來,此刻,他雖沒辦法使用紫炎,但一腳就這麼踹在被砍進一半的樹內。

木材扭曲聲瞬間從樹內爆起,整棵樹就這麼朝握劍的西方人倒了過去,隨即又被無數的樹根撐了起來,斜斜的立著,當郝壬看過去時,只看見之前看過的綠髮正太(註:正太,男童的意思。)正站在那西方人身旁,整隻手都化為了撐住大樹的枝幹,但看那糾纏的程度,兩人也暫時被自己困在樹下了。

「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面無表情的對著兩人豎起中指,生平不愛好多做爭鬥的郝壬一個轉身,隨即又飛快的追了下去,才不過一個片刻,樹海的前端就只剩下兩個被困在樹下的魔法師。

一陣沉默。

「該死的!」

憤怒地,看見郝壬離去的背影,西方人從懷中拿出了對講機,用力的按下了通話鍵。

「通告全隊,這裡是代號『冰魔劍士』的卡歐斯,有入侵者進入樹海,黑色短髮的中國人,盡速攔截,盡速攔截!」西方男子咒罵似的對著對講機吼道:「讓這小子看看,什麼是最強的傭兵團魔法師公會!」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0 21:23
第八章 ~湛藍之霧~



郝壬在密林中一陣奔跑,無數的參天巨樹從他的身邊掠過,但不管怎麼跑,他就是找不到那白光與小雪的身影。

飛身上樹,郝壬幾個手腳並用就爬到了樹頂,往四周看去,整個樹海卻還是沉浸在昏暗的月光中,更底下的地面全都被枝葉給擋住,完全沒有一絲方向感,更不用說是從高處搜尋了。

小雪,妳可得沒事嘿……郝壬心急如焚的咬了咬牙,握住胸前的女媧石。想起那個走個三兩步就會睡著,還老是喜歡撒嬌的笨蛋小雪,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不過,魔法師公會到底是什麼鬼?封鎖這片樹林又是什麼目的?完全想不通,郝壬用指節不斷的敲著額頭,暗自希望他們別是衝著小雪口中的卻緣來的,要不真的會沒完沒了,他可一點都不想陪那些傢伙浪費時間。

才剛想從樹上溜下來,突如其來的,郝壬聽見了一個少女的聲音。

「獅子座.橙紅之噬!」

聲音從正下方傳來,郝壬還來不及反應,一堵火牆就這麼由下而上席捲而來,化為一隻巨大的炎獅將他所站的樹木整個吞噬掉。

「哇啊!」

火焰中,郝壬全身的衣服迅速著火,燒灼感從四肢百骸傳來,他就這麼從樹上摔了下來,掉在潮濕的地面上一陣打滾,好不容易才把火滅掉。

「水瓶座.蒼藍之刺!」

少女的吟誦又從遠處傳來,這次郝壬抬頭時,只看見無數的冰錐合成了恐怖的浪潮朝他射來。

完全沒有時間傻眼,郝壬就地一滾,看見剛才自己站的地方就這麼被無數冰錐刺穿,如果不是反應得快,不要說是變刺蝟,變海膽都有可能。

先是火,然後是冰?那就是所謂的元素魔法嗎?只不過,看那種兇狠度,對方似乎已經做出殺人的打算了吧?

郝壬咬了咬牙,在黑暗中凝神細聽,然後,他迅速的選了個方向高速衝去,那是之前少女聲音的來向。

「天蠍座……」

少女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郝壬也不理會那咒語般的吟誦了,一躍起身,雙腳在一棵樹上借力一躍,前進的方向瞬間轉了九十度,以三維移動的方式在樹上借力不斷前進。

藉著蒲牢與饕餮改造過的超強靜態視力,眼前的樹林在郝壬的凝神細看下瞬間變亮,慢慢地,他看見了一個頭戴夜視鏡,手上戴著發光手環的金髮少女,嘴裏喃喃唸著什麼。

是魔法師嗎?既然是魔法師,為啥還戴夜視鏡?郝壬忍下吐槽的衝動,一個轉身後,他已經迅速的閃到了那個少女背後,速度之快讓那女孩當場愣住了。

「等等……」

少女還想說什麼,郝壬也不囉唆,一伸手就拔下了她的夜視鏡,兩人在黑暗中短短的視線交會了一下,然後,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發光手環。

手環四周懸浮著十二個發光的亮點,繞著本體不斷的旋轉著,看了一下,郝壬終於明白那正是之前少女拿來攻擊他的十二星座魔法,看樣子,手環應該是個魔導器吧?

毫不客氣的伸手繳械,那少女還在發愣,郝壬已經一抬手拔下了她的手環,在手中一拋一拋的。

「啊!把我的『星痕』還給我!那是很重要的魔導器型千靈!」

聽見少女的哀號,夜色中,只見郝壬搖了搖頭,將手環連著夜視鏡遠遠一扔,丟進了樹海深處。似乎是嫌這樣不夠,他還低頭用手指彈了一下女孩的鼻子。

「年紀也沒比我大多少,下手這麼狠,彈妳一下鼻子。」

話說完,郝壬白目的笑了笑,隨即飛快的從金髮少女身邊掠了過去,才不過一眨眼,他已經消失在少女的視線中,留下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氣得不停跺腳。

「通告全隊!這裡是代號『星座魔導士』的西西莉亞,入侵者持續前進中,往目標位置過去了!」羞惱萬分的,金髮少女紅著臉小聲對著對講機說道:「另外……派個人過來……我……我的夜視鏡被拔掉了……這裡……好暗……我……我好怕……」

將對講機任性地摔在地上,無光的黑暗中,一個名叫西西莉亞的少女,就這麼坐倒在地上,摸著紅痛的鼻子大聲的哭了出來。


有人!

黑暗中,郝壬沒來由的這麼覺得,好像一直有人追在他背後。

低頭閃過一根長得亂七八糟的樹幹,急奔中,郝壬有點納悶的抓了抓頭,到頭來他根本搞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魔法師公會,什麼跟什麼啊?RPG打了趨近於無限多款,類似的名詞多著,郝壬卻還是完全猜不到對方來這片樹林的目的。

千靈嗎?郝壬想起剛才金髮少女曾經提過的名詞,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詞好像在哪裡聽過。

想想那個發光的手環,與之前在樹海與山坡交界處遇到的,西方人的劍與他身旁的綠髮男童,郝壬只覺得這三者好像有著相近的氣質,怪了,一個是劍,一個是魔導器,一個是正太,三個風馬牛不相干的東西,怎麼會讓他有這種感覺?或許那就是所謂的千靈也說不定!

暗自握拳運勁,郝壬覺得有點洩氣的發現蒲牢紫炎和饕餮橙炎還是完全出不來,事實上,早在他看見小雪溜出去時,他就拚命的想要學武俠小說裡說的運勁衝開穴道。

但也不知道是他太笨還是解飛的點穴手法強得太靠盃,別說是解穴了,郝壬連所謂「真氣流」的方向都感覺不到,這樣下去,等一下真的遇到強敵就好笑了。

想想之前的敵人,郝壬有點鬱悶的搖了搖頭,無疑的,那兩個敵人都不是弱者,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對速度和身法似乎很不拿手,拿大劍的只會無腦亂劈,玩星座魔法的只會笨笨吟誦,被郝壬輕輕一繞就過去了,或許,這正是他們的弱項也說不定。

郝壬猜想,或許他根本用不到紫炎,與其用絕對的破壞力以柔勁震傷對方,不如彈彈鼻子、比比中指還比較來得實際,畢竟他一點都不想樹立敵人。

找到小雪才是主要目的吧,郝壬心想。

又跑了一陣子,遠方突然出現了一閃即沒的白光,郝壬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己總算是沒追錯方向,腳下施力,他再次如箭般疾衝而出。

「碰!」

毫無預警的,加速的郝壬突然間就這麼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強烈的反作用力傳來,他臉上一痛,就這麼被反向彈了出去,滾倒在地上搞得全身泥濘。

摸著撞得有夠痛的鼻子在地上一陣猛流眼淚,郝壬才剛一整個囧掉的覺得這是剛才彈人家鼻子的現世報時,一個悅耳的女聲就這麼傳了過來。

「對不起,你不能再過去了!雖然很抱歉,但從這裡開始,是我們魔法師公會重要任務的實行地點,我們得封鎖樹林一陣子!對不起!」

郝壬在地上一陣甩頭,好不容易才把撞牆的暈眩感甩掉,抬頭面對聲音的來向時,他只看見一個栗色長髮而戴著夜視鏡的女孩站在他身前十五公尺的地方,手中拿著一柄比她身高還高的金屬魔法杖。

而那聲音,似乎在哪聽過?

郝壬一陣錯愕,坐在地上拚命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頭暈腦脹的站起身來,他就這麼隔著一片樹林,看著黑暗中面貌模糊不清的女孩。

「妳是……誰?」

女孩搖了搖頭,夜視鏡後的俏麗臉蛋彷彿真的帶著無比的歉意。

「對不起,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但我是這個『青銅騎士隊』的副隊長,代號『喚靈聖女』的魔法師,你是中國流派天脈的人吧?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們的同意就來到天山,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有非常重要的任務要在這裡執行。」

「我不是天脈的人,但我有朋友在你們所謂的實行地點,妳可以讓開嗎?」

少女微微的吃了一驚,她將魔法杖平放,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我們有自己的方式偵測人類的魔法波動,可以清楚的區別人類和千靈之間的氣息,如果有人類通過我站的這條封鎖線,我會知道的。」

「我不知道啥是千靈,但我朋友並不是人類,她是個靈體。」郝壬焦急的說,直覺小雪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女孩身體輕微的一顫,彷彿有些慌了似的,著急的問:「對不起,你說的朋友,是不是一個銀白色頭髮,外表美得不可思議的千靈?」

銀白色?郝壬想起在落月池中看見的小雪,頭髮確實是銀白色的,直到後來才緩緩又變回黑色,這樣說起來,小雪身上又發生什麼改變了嗎?

「對。」

「糟了!」女孩用手按住了自己的下唇,她瞬間也不知所措的低下頭來。

糟了?不祥的預感閃過郝壬的腦海,兩人一陣相視沉默,然後,栗色頭髮的少女轉過了身,郝壬依稀看見她的肩膀顫抖著。

「對不起,你不可以再過來了……你的朋友,從現在開始,已經是我們魔法師公會的財產了……」

啊?聽見女孩的說法,有那麼一瞬間,郝壬搞不懂她的意思,接著,他聽見自己猛地握緊拳頭而發出的「咯咯」聲。

他真的生氣了。

「妳開什麼玩笑!」郝壬大吼。

少女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小雪才不是誰的財產,先是把我擋在樹林外害我追丟小雪,接著又用偷襲的手段拿魔法攻擊我,現在又宣稱小雪是你們的?我管你們是魔法師也好,哈利波特也好,把小雪給我還來!」

「對不起……」女孩的身體又抖了一下,聲音彷彿有些哽咽:「但是,請你離開,要不然,我會使用武力驅逐你……」

「妳試試!」郝壬握了握拳頭,彷彿是感覺到他的盛怒,他的手背竟出現了一小叢紫炎。

女孩背向著郝壬,然後,伸出了一隻手來,一個藍色的魔法陣,赫然出現在她的腳下。

「……於萬呎深海中凝結,汝之瞳冰藍,汝之鱗亦湛藍,受命守護時之永恆。汝名湛藍之霧,吾今召汝至吾前,互信互助,永不棄離,契約至此……」女孩喃喃自語著。

看著那俏麗的背影,一陣陣熟悉的感覺爬上郝壬的腦海,但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少女。

要打嗎?那就是所謂的咒語吟唱吧?但……郝壬咬牙,不知為何,他覺得那女孩有著說不出口的苦衷,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分開他與小雪,只是好像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讓她不得不這麼做。

就在郝壬下不了決心時,女孩的咒語彷彿也到了尾聲,只見她伸手一揮一拂,腳下的魔法陣也隨之炸散。當郝壬再次定睛看去時,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浮在空中的蛇,而這個景象也讓他瞬間傻住了眼。

「冰獸召喚.湛藍之霧……」女孩背向郝壬,靜默的說:「對不起,但是,請你快逃吧……要不然,會死的……」

有著栗色長髮的女孩說完話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郝壬才剛想追上去,卻感覺到整個溫度突然下降了幾十度,四周的樹木也發出了水珠結冰的聲音。

有霧!

深藍色的鱗片,冰藍色的眼瞳,空浮蛇就這麼緩緩地游向了郝壬,每一處牠經過的地方都逐漸覆上一層白色的冰,蛇的頭上有著一隻藍色結晶狀的角,蛇尾也有著數根冰刺,整條蛇大小大概等同一整根電線桿。

冷冷地,牠向郝壬吐出了藍色而分岔的舌頭。

「可惡,哪來的怪物……」眼看少女的身影越來越遠,郝壬一陣焦躁,眼前這隻蛇也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面對那撲面而來的寒氣,他不由自主的發起了抖。

冰蛇慢條斯理的游近了過來,突然間,彷彿是中了猴般,牠的速度猛地快了起來,向郝壬狂捲而去,鼻子裡還噴出一股凍入骨髓的冷霧。

面對「湛藍之霧」突然加快的速度,郝壬先是一怔,然後飛快地向後一躍而去,冷霧稍稍及體,剎那間,郝壬聽見自己的皮膚表面結冰的聲音。

「哇塞……」

看見這種傳說中的絕對冰結,郝壬不由得有些小感動,但情況卻不容他慢慢欣賞右手變成的大冰棒,身體一轉,郝壬用力的用左手抓住結冰的右手,試著用體溫融解堅冰。

或許是剛才盛怒下,體內的真氣稍稍流動了,郝壬感覺得到解飛的點穴勁解除了一點,左手用力,些微的炎紫柔勁就這麼吃進了冰塊裡。

「劈啪」一聲,隨著冰塊整個碎了下來,郝壬的手終於又可以動了,但那種瞬間冰凍的威力還是讓他不敢輕忽,向旁一閃,郝壬險險地避開了湛藍之霧緊接而來的獨角衝撞。

冰蛇頭頂的獨角在衝撞落空後,惡狠狠的插入了一棵大樹裡,就在郝壬有點暗爽的以為牠會就這樣卡住時,那棵大樹突然間整棵都變成白色的。

然後,被冰蛇用力一甩,攔腰折斷。

郝壬才剛開始傻眼,那棵結冰的大樹就已經卡在冰蛇頭上,朝他撞來。

「太扯了……」郝壬半呻吟的抗議,隨即一個起躍跳到了冰蛇的上方,半空中出腳,結冰的巨樹就這樣從中被他踢斷,朝冰蛇背上砸了下去。

湛藍之霧滿是冰刺的尾巴一甩,結冰樹瞬間破碎為無數冰屑,朝郝壬射去,他在半空中避無可避,登時被射了個全身是血,身上也不知道多了幾處擦傷。

熱血湧出將冰屑融化,底下的木屑就這麼卡在傷口裡,痛覺從全身上下傳來,郝壬雖不至於叫出聲來,但那滋味卻也好不到哪去。

看著遠方自稱喚靈聖女的女孩消失的方向,他只隱約覺得如果再繼續耗下去,自己說不定再也見不到小雪了。

「那種結果,誰可以接受啊!」郝壬咬牙,想起每個與小雪相處的片段,小雪的笨、小雪的迷糊、小雪的超萌睡臉、小雪可愛的鼾聲和糟糕的睡相,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渾身是血的落地滾倒,郝壬再次站起身來,感覺到體內仍然被解飛的點穴勁封住的真氣,他暗自閉起了眼睛。

郝壬並不會解穴,但他還知道一個辦法,來自無數武俠小說的唬爛劇情。武俠小說中,主角為了解開穴道刻意讓對手毆打自己的劇情過眼。

如果說,自己的身上有著所謂護體真氣的話……那麼……

郝壬握拳用力的往自己胸口打了下去,雙龍改造過的肌力瞬間透過胸口,直直撞入了體內,他也被自己打得差點吐血,一整個痛到快爆炸之際,他抬起了手又是一拳下去。

當湛藍之霧緩緩回頭看著落在牠身後的郝壬時,牠只是有點疑惑的發現自己的對手,此時竟然在自顧自的毆打自己,冰蛇藍色而分岔的舌頭靜靜吐了吐,帶起一陣白霧游射了過來。

郝壬又是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看著冰蛇越來越近,他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一叢小小的紫炎從手臂上燃起,在湛藍之霧的獨角迅速靠近他時,他的最後一拳,終於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胸口。

「碰!」

自毆是為了激起自己護體真氣反震,彷彿是體內屬於饕餮的護體真氣終於被這最後一下自殘打醒了般,迅速地,橙色的熱流彷彿長江大河般湧入了郝壬體內的所有經脈,穴道一衝而開,郝壬只覺得體內的雙龍再次活了過來。

郝壬微微的點了點頭,現在的他,又已經是太古炎龍,而天地,也將因他而天崩地裂。

黑色短髮猛地變成了紫色馬尾,郝壬一向滿不在乎的黑眼也瞬間化為了紫色的炎瞳,屬於蒲牢的炎紫柔勁轉眼間取代了饕餮的炎橙真元,才不過片刻,他身上的「龍威」就爆炸性的化為力場席捲向整個森林。

「嚎……」

龍吟般的狂吼聲從郝壬嘴裡炸起,「龍威」鋪天蓋地的朝湛藍之霧展開,冰蛇迅速撞向郝壬的身影也不由得遲疑了半秒。

而半秒,對郝壬而言,就太夠了。

冰蛇還來不及反應,郝壬就這麼往前一衝向牠迎了過去,伸出雙手一抓一托,郝壬竟在一瞬間一手握住了牠的獨角,另一手托住了牠的下巴。

饕餮真氣從寄生的左手臂流入全身,強化了所有的體能,郝壬忍住雙手侵入骨髓的寒意,他伸手一甩,就把整條湛藍之霧甩到了一棵參天巨樹上,撞得整棵樹連根拔起。

劇烈的撞擊中,湛藍之霧痛苦的掙扎了起來,但郝壬的手還是緊緊的逮住牠的角,不停的將整條蛇抓起來撞樹,真氣不停的湧入體內,郝壬一咬牙,將自己的身體當成圓心,飛快的將整條冰蛇抓起來甩圓。

「叫你別耍冷你不聽!見鬼去吧!」

雙手向上甩放,離心力瞬間將整條冰蛇甩離地面,向數十公尺的空中飛去,郝壬握緊了拳頭,有一抹濃縮的紫炎,此刻正從他的手臂竄起。

接著,他聽見自己這麼喊道:「遠當!」

兩個草書字狂猛的閃過虛空,紫炎光柱瞬間衝破數十公尺的夜,朝向湛藍之霧射去,在半空中引發紫色的爆炸。

火炎中,名為湛藍之霧的冰蛇痛苦的掙扎著,然後,牠的身上終於緩緩地出現了裂痕,炸成無數的冰晶消逝在高空裡。看著那晶瑩反射月光的冰晶,郝壬終於全身脫力的躺倒了下來,感覺雙手好像都脫臼了。

些微的抽筋感從郝壬的手臂上傳來,隨即被饕餮的橙炎吞沒,化為一陣清涼,躺倒在地上看著夜空,郝壬用自己也沒察覺的愉快表情喘著氣。

成就感從腦海中暈散,或許,自己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喜歡上這種打鬥了吧?是蒲牢的關係,是饕餮的關係,又或者是他自己的關係呢?郝壬自己也不那麼確定,他唯一確定的是,在這個時刻,他又奮力的站了起來。

還有著一個女孩,等著他。

小雪,等我。

一望無際的樹海中,一個紫髮少年,義無反顧的衝入了眼前的黑暗中。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0 21:26
第九章 ~千靈~



一閃一沒的白光在遠處搖動著,郝壬順著直覺跑了一陣子,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了。

原始樹林在紅色的月光下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盤根錯節的樹根,來自同一個方向。當郝壬抬頭時,他看見遠處出現了一棵特別高的樹木。

大樹有著近百公尺的高度,十餘人合抱的周長,枝葉所及之處,四周一棵樹也沒有,原始林都退到了數十公尺之外,腳底下密佈的樹根將地面纏得一點泥土都看不到。腳下停住,郝壬愣愣的看著這棵大得誇張的樹王,接著,他又看見了一個更加奇異的景象。

一個超大的魔法陣,此刻正穩穩地發著白光,運轉在大樹根部,郝壬抬頭,依稀看見一個身影坐在那棵大樹的某根粗樹幹上,腳調皮的搖啊搖的。

白光從地面的魔法陣向上照去,小雪美得不可方物的臉蛋赫然在樹葉茂密中現形,此時她正笑得很開心的和身旁的一個光點聊天,那顯然正是曾經出現在郝壬窗外的「鬼」。

而這時,郝壬也確實的看清楚了,那白色的「鬼」,竟是一把通體玉白的劍。

純白色的古紋路從劍柄一路延伸到劍尖,白光從劍內向外透出,照亮了半個夜空,就連樹下的白色大魔法陣也為之失色。

與電影中「青冥劍」形狀幾乎相同的細劍,彷彿通體由玉所雕,白到將近透明。此刻,細劍正愉悅的繞著小雪飛來飛去閃著白熾光,一劍一女就好像閒話家常似的聊著天,從郝壬的方向還能依稀看見小雪的朱唇微微的動著笑著。

「仙劍卻緣,你們中國人應該是這麼叫牠的吧?」

就在郝壬看傻了的時候,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郝壬猛地回頭,卻看見了八、九個人影站在他的面前,之前看過的栗色頭髮少女、星座魔法師、拿大劍的西方人和綠髮男童赫然也在其中,為首的人腳邊甚至還站著一隻銀色的、彷彿由金屬所鑄的豹類。

什麼時候?郝壬錯愕地蹲低,準備隨時可以攻擊或逃離,卻發現為首的男人對他伸出了一隻手掌,似乎是停戰的意思。

栗色頭髮的少女臉上戴著閃著綠光的夜視鏡,靜靜地跟在為首的男人身後,微微地躲開了郝壬的視線。感覺像是「隊長」的男人先是嚴肅地牽了牽嘴角,然後將臉上的夜視鏡摘了下來,一張滿是刀疤的臉就這麼出現在郝壬面前。

「你好,我是魔法師公會青銅騎士隊隊長,代號『銀之魔槍使』的魔法師,很高興見到你,少年。」

男人一臉肅然地朝郝壬撫胸敬禮,他的頭一低下來,郝壬這才注意到男人放在背後的手,握著一柄大得超誇張的銀色長槍,槍尖分為三叉成正三角形不說,槍刃旁還飛著三個光點,也不知道有什麼用途。

看見男人的客氣,郝壬再怎麼沒禮貌也只得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他看見男人輕輕地拿出了一個銀色的徽章別在他灰衣的胸前。

「相當抱歉,來到貴寶地卻沒有通報身為地主的天脈,導致我們之間發生了許多誤會。但我希望我們之間的爭鬥到此結束,請你見諒,任務結束後,我們就馬上離開,只要我們帶走該當屬於我們的東西就夠了。」

「該當屬於你們的東西?什麼意思?」微微猜到隊長話中所指,郝壬皺著眉頭問。

「我的意思是,那棵樹上的高階實體系千靈卻緣,與卻緣身旁那隻種類不明的千靈。」隊長面無表情的回答:「我曾聽隊友說起那隻千靈是你的朋友,但很遺憾的,從現在開始,她是我們魔法師公會的東西了……」

「東西?」不知為何,郝壬無名火起:「小雪才不是東西!她是……她是……我朋友……」

說著,郝壬自己竟也不禁結巴了起來,到頭來,他根本不知道小雪跟自己是什麼關係,無意中被撿回家的寵物與主人的關係?人與枕頭的關係?仙女與人的關係?

「她是你無意中獲得的東……朋友對吧?少年,你並沒有資格宣稱這隻千靈屬於你一個人,是不是?」隊長嚴肅的將長槍平舉在胸前:「或者我這麼問,你知道什麼是千靈嗎?」

郝壬沒有回答。

「好,我來告訴你。千靈是自然界的神靈,自古擁有的遠古神獸,也是西方所有召喚獸的原形,共有一千隻。牠們無主、絕強、高傲,雖會受傷,但不死亦不滅。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駕馭牠們,除非是以朋友身份取得牠們的信任,或者是簽訂了召喚契約,取得其絕對的所有權,才有那個資格說任何一隻千靈是你的。」

隊長將手微微往後一擺,示意郝壬看向他身旁的同伴。

「我之所以會說千靈是『東西』,是因為千靈本身並非生物,牠們雖然有意識,但不具有任何目的,牠們就只是存在著,或者該說,遊戲人間。你所看過的,我手上這把名叫『制約之鍊』的槍,以及我同伴所屬,名為『星痕』的手環,名為『千蒼』的大劍,甚至是我身旁這個名為『幽木』的綠髮男童,又或者是之前你打倒的,名為『湛藍之霧』的召喚獸,都是千靈。」

郝壬一陣無言,他想起了不久前遇見的那隻黑色烏鴉,時空龍。

「我可以理解你對我們行動的不諒解,但你可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千靈分為五系,『實體系』、『元素系』、『時空系』、『創造系』、『天地系』,但你的朋友,在我們的觀察下,卻不屬於任何一系,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世界很可能會因為這隻新出世的特殊千靈而失去平衡。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們原本來到天山,只是為了捕捉你身後的那隻卻緣,但在看見你的朋友後,我們的任務就改變了。」

捕捉卻緣嗎?郝壬終於明白了當初小雪說的,「枕頭,快來幫忙,卻緣有麻煩了」是什麼意思,只是,為什麼小雪會馬上知道對方的名字,還能與之交談?還有,小雪是千靈嗎?

但聽對方的意思,郝壬大概也猜到了他們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冷冷的問:「所以?改變為?」

「改變為捕捉卻緣與種類不明的千靈,回去以供辨識,甚或以供……實驗。」

郝壬瞬間握緊了拳頭,紫色馬尾也隨之飄蕩,剎那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那股突然膨脹的「龍威」,但那臉上滿是刀疤的嚴肅隊長卻絲毫不為所動。

「我只說一次,把小雪還來。」紫炎從全身炸起,郝壬面無表情的說。

男人冷靜地將長槍插到地面,還是一副撲克臉的回答:「沒用的,少年。你身後的『空間魔法陣』早已將那兩隻千靈關住了,牠們的活動空間只剩下那棵樹,也就是魔法陣籠罩的地方。憑你一個人也無法打贏我們全體……如果你願意就這麼離開的話,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你的朋友,就由我們魔法師公會接管……」

紫炎火花從全身「劈啪」亮起之際,郝壬淡淡的問:「那如果我說不呢?」

「那很遺憾,阻礙我們任務的人,我們將予以排除。」隊長舉槍,身後的所有人也靜靜地讓手中各異的法器亮起各色光澤。

「很好。」郝壬一笑,身影消失。

突如其來的,青銅騎士隊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紫色火炎中的身影就猛然從後方撞飛了一個身穿法師袍的女人。柔勁從那女人的胸口貫入,化為紫炎從她的口鼻噴出,女人在空中猛地吐了一口鮮血,才不過一個瞬間,郝壬就已經靠著速度上的奇襲先做掉了一個人。

郝壬雖不聰明,但也不是真的笨蛋,他當然知道跟這一整隊魔法師打起來一點勝算都沒有,別說對方是一整個有默契的團隊了,他光是打贏栗色頭髮的少女都沒把握。開玩笑,召喚獸欸!等一下跑出個冥王哈迪斯或龍王巴哈姆特,他不就當場耕去種?

這種情況下,如果不盡快破壞對方的團隊默契,先拼著受傷的風險打爆對方幾個人,那就真的完蛋了……紫炎在手心延燒,由於事情嚴重,郝壬這次出手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保留實力,這也使得他體內的真氣一陣激盪。

一定要贏……小雪,等我……咬了咬牙,郝壬飛快的躍起,在眾人的錯愕中,他已經一記紫炎掌拍在又一個魔法師頭上,將他毫不拖泥帶水的震暈了過去,雙腳在那人身上一踢,郝壬再次後躍,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散開!」一臉嚴肅的隊長看見郝壬的動作之快,一點都沒遲疑的轉頭大喊,將夜視鏡戴回頭上,他熟練的伸手指揮隊友:「張開防護壁!所有召喚獸預備!幽木,左邊警戒!冰魔劍士,右邊!白魔導士,快點治癒傷者……」

話還沒說完,抬頭時,隊長只看見郝壬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跳起至少十五公尺高,用拳頭從斜上方對準了正要開始施展治癒魔法的白袍魔法師。

「遠當」

兩個草字從半空中一閃而過,光柱瞬間炸開魔法師們還沒完全唸完的護盾魔法,貫穿了白袍魔法師的背部,炎紫柔勁炸散之際,青銅騎士隊已經失去了他們的治癒人員。

「制約之鍊!綁住他!」猛地,隊長喝道,手中的三叉槍刃瞬間同時射出,刃後還有著銀色的鎖鏈。

一陣金屬的清脆聲響傳來,郝壬只看見三條帶刃的鎖鏈朝他四面八方捲來。

紫炎掌出手,在空中避無可避的郝壬就這麼抓住了其中一條鍊子,讓另外兩條鍊子瞬間纏住了他的身體,隊長才剛開始錯愕怎麼會那麼好得手時,卻看見一條紫色火焰沿著鎖鏈傳了回來。

柔勁上手,從來沒遇過中國氣勁的隊長只覺得手一麻,握槍的手不禁抖了下,然而,他卻看見整條鎖鏈都被那火炎震得脆如玻璃,綻開了無數裂痕。

炎紫柔勁,不破壞表面,轉而破壞物體內在的氣勁,竟那麼剛好的剋到了他的鎖鏈,半空中,只見郝壬一個掙扎,銀色的鍊子就這麼破碎開來,但其上的利刃卻也割得他渾身是血。

饕餮所屬的炎橙真元爆起,橙炎流過,郝壬身上的傷口瞬間癒合,在空中一個翻身,他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往魔法陣的方向掠了過去,這個動作也讓魔法師公會的所有人明白,打從一開始郝壬的目的就只有救「人」而已。

「……可惡!動作怎麼會那麼快!我們只能用低階的治癒魔法了!」隊長憤怒的握住了銀槍,轉頭看著栗色頭髮的少女,然後,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冷靜的說:「喚靈聖女,妳去拖住他,別讓他打破魔法陣,其他人快點,快點救醒其他人……」

聽見這句命令,魔法師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全體鼓譟了起來。

「隊長!我不同意!」面色高傲的褐髮西方人一臉鄙夷的叫著:「為什麼是派副隊長去?她明明就還是個新人!別派她去送死了!」

聽見這句話,少女低下了頭來,夜視鏡遮著的漂亮臉蛋彷彿忍受著什麼樣的委屈。

「夠了!派你去難道就不是送死?」隊長冷冷的喝問。

這個問句也讓西方人一陣語塞,以結果論,單打獨鬥上並沒有人是郝壬的對手。

一個紅袍的女魔法師往前站,冷冷地看了一眼栗髮少女,然後,她用低沉的聲音說:「隊長,我明白我們需要一個足以拖住那少年的人,但請你也理解我們並不喜歡這個公會高層強制派來當我們副隊長的東方女孩。明明還是個新人,卻整天一副自己多強多強的嘴臉,我就是看不慣!隊長,請你謹慎考慮你的決定,我們並沒有帶太多收屍袋來!」

聽見這句話,栗髮少女又是一陣無聲的低頭,似乎這種欺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的肩膀微微的顫抖,嘴唇也不停的動著,竟像是在說著「對不起」。

「夠了!」隊長吼道,嚴厲的看著所有人:「我知道你們不服你們的副隊長!但我相信公會派入會不過半年的她來出任務,直接掠過實習魔法師這個身份,獲得『聖女』的階級,甚至是當你們這群蠢蛋的副隊長,一定是有理由的!」

語畢,也不理會眾人的聒噪,隊長嚴肅的轉頭看著彷彿快哭出來的栗髮少女:「喚靈聖女。」

「是……」少女無助的回答。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公會那麼重視妳的理由是什麼。他們說妳是有史以來魔力最強的人類,也是最有可能成為大魔導士的魔法師,更是唯一有可能駕馭『牠』的召喚師。但對我來說,這些都是狗屁!」

栗髮少女抖了一下。

隊長嚴肅的繼續說道:「我告訴妳,這裡是任務前線!跟公會裡的悠閒氣氛不一樣,妳模擬戰鬥沒拿過一百分之外的分數也好,妳在半年內學完初級到上級所有的魔法也好,我再說一次,在這裡,妳出了個錯,是會丟小命的!現在,讓我看看妳這個聖女到底有多少實力,去吧!」

隊長說完,像是鼓勵般,他繃緊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柔和,彷彿所有的嚴厲都只是為了少女的安全,那是太過真實的關心,只能用嚴厲來表達。

栗髮女孩感激的看著他,輕輕地側坐上她放平的金屬魔法杖,而魔法杖上也隨之長出了雪白的翅膀,一人一杖就這麼飛了起來。

夜視鏡後的大眼映入整個夜空,所有的景象都在女孩的視線中變為一片失真的碧綠色,但卻也因此穿透了黑暗。當她看向魔法陣的方向時,只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裡,摸著由魔法陣構成的透明防護壁。

手由撫摸變成拍擊,當栗髮少女飛到高空時,她看見遠處的郝壬就這樣一掌水平拍向魔法陣。

「崩」

崩掌掃破夜空,直直的轟在魔法陣上方的透明牆壁上,地面的法陣圖形一亮而起,郝壬清楚的看見了自己觸手之處,出現了彷彿玻璃般的輕微裂痕。

果然是防護罩嗎?郝壬看著眼前隱形而構成了一條直立柱狀空間的牆壁,讓橙炎迅速的治癒了因為使用「崩」而造成的抽筋感,就在他準備再打一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這麼從身後傳來。

「魔法箭.光之連射!」

彷彿是由光所構成的洪流般,當郝壬回頭時,只看見無數的光箭從斜上方朝自己機關槍似的射來,攻擊範圍甚至還涵蓋了他所有的逃脫方向。

哇靠!郝壬暗自叫了一聲,迅速地選了個方向逃逸,背上刺骨的疼痛傳來,郝壬知道自己已經中箭了。

「中級魔法.大火球術!」

還來不及催動橙炎,一發少說一整棟房子大小的火球就這麼朝郝壬噴來,他甚至還來不及傻眼,火焰就已經將他吞沒。

然後,如同浪潮般撲面而來的,是無止盡的灼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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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iii

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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