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造化弄人~
解紫茗是個單純的女孩,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打從她懂事以來,就只知道家裡有著一個不苟言笑的爺爺,一個總是裝冷擺酷而缺乏幽默感的哥哥。
沉默的爺爺和比她大上十九歲的哥哥雖然疼她,但畢竟總是有著很多事情要忙,從小,紫茗就是一個人長大。
印象中,紫茗不是很記得自己為什麼當上天脈的宗繼了。
那天,當爺爺鄭重將她叫到主廳的時候,她甚至發愣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現在她才好不容易慢慢搞懂那是怎麼回事。
紫茗並不喜歡當宗繼,直到那一天,她看見了他。
他的名字是夏莫栩。
算算,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當身為崑脈宗繼的他親自來天脈,向爺爺遞發「龍首匯英戰」的邀請函時,兩人在大廳上見面,紫茗的臉第一次紅了起來。
比她大了五歲的夏莫栩有著俊秀的外表,不凡的談吐、彬彬有禮的言詞與君子般的淺笑,紫茗只知道,那時的自己真的覺得臉熱辣辣的,或許是夏天的關係吧!
由於舟車勞頓,夏莫栩有整整兩天的時間待在天脈主院中作客,而紫茗因為每次見到人家都要臉紅,所以始終不太敢跟他講話。
「紫茗,可以帶我逛逛天山嗎?」
但她卻記得,這是夏莫栩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在第二天清晨。
而她照做了,帶著他逛了天山,也在那天清晨,她戀愛了。
然後,從那天起,她很感激自己當上了宗繼,只因為兩年後的「龍首匯英戰」,她會再看到他。
兩年的時間很短,這段期間來,為了可以在兩年後讓夏莫栩看見自己的努力,她每天勤練武藝,也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但她最苦惱的事情,卻在於她沒有辦法使用蒲牢。
蒲牢是一條炎龍的名字,那條炎龍高傲、好戰、威風八面,是天脈的封印龍。
紫茗記得,當她第一次拿起炎紫匕時,這條龍竟然不服她的掌握,將她彈開。
她跌得好痛,但她又站了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握住匕首,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她很不甘心,於是到處翻書,終於,她在書中找到了一句話:「蒲牢性傲,只服強於己者、勝於己者。」
那天起,紫茗有個計畫,總有一天,她要打敗蒲牢,讓龍聽她的話,她要成為一個厲害的人,一個配得上夏莫栩的天脈宗繼。
但龍首戰已經近了,她也十六歲了,沒有太多時間讓年紀二十出頭的夏莫栩等,她好怕那個夏大哥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時間好趕,她必須在最後的幾個月掌握蒲牢。
當時,由於陸蘭姐姐的饕餮失蹤,她也隨著哥哥拿著炎紫匕追查到了台灣,踏上那海島的那天早上,她做了個決定。
即使,現在想起來那決定好笨,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紫茗仍然會再做一次相同的決定。
為了那個決定,紫茗玩了很多電動,整天都到電玩店裡打大型機台練手技。
然後,她趁著哥哥不注意時,將炎紫匕偷了出去,插進了那個大型機台。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靠著電動裡的人物幫她打贏蒲牢,她深深希望這方法有用,因為,傳說中,炎龍的剋星以及唯一怕的東西,就是雷電。
這樣一來,電動機台的電力,正好就可以將蒲牢的封印暫時解除,還能抑制龍的能力,只要她可以成功打贏蒲牢,讓蒲牢臣服於她,那麼,她就可以贏得夏大哥的青睞。
那時的她,深深相信著。
即使到了後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跟她想的不同,但她至今仍然相信著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她的夏大哥真心相愛。
但那,卻又已經是另一個故事了。
發生了好多事情呢……和夏莫栩分開後,解紫茗一個人走在崑崙山的巷道中,腦海中盡是剛才夏大哥與她之間的那些對話。
「紫茗,妳不覺得九脈需要改變嗎?」
「嗯?」
「自三千多年創脈以來,九脈多經浩劫,從一千多年前的睚眥失控,到五百年前與『五嶽劍天』的拼死一戰,九脈都平安撐了過來。但如今,九脈卻身處前所未見的兇險之中,這次,如果仍不改變,它再也撐不過來了。」
「啊?夏大哥,那是什麼意思?兇險?」
「九脈已衰,外敵正壯。縱觀與『五嶽劍天』對峙的這三千多年,我們都是靠著雄厚的實力使其不敢進犯,但近百年來,九脈卻因為時代的演進而轉變,轉變為巨大的利益團體、黑社會一般的存在,雖然錢是賺得多了,但從武林門派變成黑道,徹底墮落的九脈,卻也在劫難逃了。」
「紫茗不懂……」
「妳不需要懂,只需要聆聽。『九脈龍炎』與『五嶽劍天』的對峙已經持續這麼久,如果不是中立的『三山靜齋』從其中斡旋,早已不知道廝殺了多少次,妳以為我們墮落至此,宿敵的『五嶽劍天』他們不知道?」
「……」
「九脈的滅亡,已經不遠了。自古識時務者,才是俊傑……妳不會懂的,紫茗,現在的妳,只需要記住,總有一天,夏莫栩這個名字將會名震天下就可以了,懂嗎?」
與夏莫栩的對話一句一句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紫茗並不懂為什麼他要這樣說,但隱隱約約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夏大哥……你真的喜歡紫茗嗎?女孩想起夏莫栩說話時眼中那股狂熱而熠熠生輝的神采,很多時候,紫茗都會覺得即使他看著的是她,他眼中倒映著的,仍然只有夏莫栩自己。
十六歲的女孩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其實紫茗不是那麼的遲鈍,她知道她的夏大哥並不是會嚮往愛情的人,那個人的眼中,只有著自己的前途、野心與抱負。
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紫茗知道,她喜歡夏莫栩,即使一個人的價值變了,她仍會希望他走回來。
即使,那份愛情的代價會是自己的犧牲,紫茗也願意愛著他,自己一向不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知道。
滿腦子胡思亂想,就在紫茗因為腦袋亂糟糟而有點迷路,找不到回天脈客院的路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解紫茗,站住。」
錯愕的回頭,紫茗卻看見一群身穿藍衣的人影早已不知在何時呈現半圓形將她包圍住了。
「你們是……長脈的人!」紫茗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藍衣人卻又跟了上來,她記起自己與殺死長脈阮立趴的夏莫栩並肩站在台上的那一幕:「你們想做什麼?」
一對熟悉而溢滿仇恨的眼睛和它們的主人,在紫茗驚慌失措時來到了她的眼前,透過紫茗略帶點藍色的瞳,她認出那正是死去的長脈老者的親弟,曾衝上台要殺她的人。
而那人的眼中,憤恨依舊,只是嘴角卻帶了點莫名的笑意,嘲弄些什麼似的。
「想做什麼?妳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藍衣男子冷笑:「何不看看妳背後。」
聽見這句話,紫茗訝異的轉頭,卻被身後的一片空無嚇了一跳。
一顆小石頭從她踩在懸崖邊的腳下跌落,一群藍衣人竟然不知不覺的把她逼到了斷崖絕壁旁,距離摔落只有一步之距。
藍衣人面帶不明的笑意又往前走了一步,紫茗腳可以站的空間是越來越小了。
「妳可得小心吶,從這裡摔下去……很難爬上來的喔!」藍衣男子伸出手來作勢要攙扶她,突然間,彷彿是故意似的,那手往紫茗的肩膀就推了下去。
女孩的重心瞬間喪失,甚至還來不及叫出聲來,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紫茗還來不及搞懂是怎麼回事,迎接她的就是向後躺倒般的下墜。
「不!」
時間彷彿瞬間停止了,隱隱約約地,紫茗聽見了一個聲音,仰頭墜落時,她看見一個橙髮的女僕站在劍上向自己俯衝而來,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懼意。
浪郝壬……一個名字在紫茗的腦海中響起。
是壬嗎?為什麼你會這麼害怕呢?紫茗有些迷惘地想伸手碰觸郝壬,但那手卻距離郝壬很遠很遠。
壬,你要救我嗎?真可惜,來不及了呢……紫茗看著郝壬眼中的情緒,她覺得好陌生又好熟悉,不禁緩緩的閉起了眼。
紫茗與郝壬的眼神短暫相交,然後,她的視線就此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就在郝壬張嘴呼喊,紫茗閉眼墜落,兩人都以為她必死無疑時,一隻手卻伸了過來,又抓住了紫茗的手臂。
女孩恍恍惚惚的回頭,卻發現伸手抓住她的正是剛才推她下去的藍衣人。
兩人同時錯愕。
哇靠!
老天爺,你唬爛也不是這樣的吧!
像是在諷刺什麼似的,站在劍上的郝壬瞬間傻眼,然後就這樣筆直的摔了下去,他俯衝得好快,才不過剎那間,就已經消失在山谷雲霧之中。
踩劍飛來救人的郝壬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深谷,在紫茗被拉回懸崖上時,整個懸崖上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去的所有藍衣人都錯愕萬分,紫茗真的傻眼了。
一陣沉默,眾人面面相覷,原本他們來找紫茗就不是要害死她,畢竟長脈也是個名門正派,要報仇也不是趁人家一個女孩子落單時率眾欺侮,龍首戰的擂台上才是名正言順的攤牌場合。
他們只是來找碴給紫茗教訓的而已,從沒有想過要弄出人命。
而如今……那道俯衝下去的黑影是啥?懸崖邊,一眾藍衣人完全無言了。
一陣沉默。
空谷回音陣陣傳來,彷彿還是郝壬那句不知道是為紫茗而喊,還是為自己哀悼的「不」!
囧。
天脈客院。
當牆上的裝飾鐘指著下午一點的時候,帶著滿頭包與全身再次破破爛爛的衣服,郝壬灰頭土臉的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全身灰撲撲的小雪。
才剛進門,郝壬就與解飛冰冷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四處看看,客廳裡竟然坐滿了人,紫茗也赫然在裡頭,紅著小臉死死低著頭。
解飛在看見郝壬時就將眼神死死定在全身掛彩的他臉上,郝壬完全不知道這天脈的大師兄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
兩人就這樣對看了一分多鐘,在郝壬以為解飛快要出口罵他時,解飛冷酷的臉突然間抽搐了一下,像是再也忍不住地,他發出了很誇張的聲音:「噗!」
然後,像是某種壓抑的氣氛破了般,全場天脈弟子的臉都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狂笑聲差點讓郝壬倒地身亡,放眼望去,整個客廳的人竟然都在解飛那聲「噗」後,同時像是肚子抽筋般狂笑不止,甚至有些天脈弟子整個笑到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原本冷面的解飛更是壓抑得邊笑邊猛咳嗽,顫抖的手指指著郝壬滿頭精采的腫包。
「哥哥!各位!你們不是答應我不笑壬的嗎?」
紫茗紅著臉站起身來抗議,但她卻無力回天的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被淹沒在笑聲中,有些人甚至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捧腹大笑。
「……哈哈……咳咳……哈……好……全……全部都不准笑!」解飛一陣咳嗽,然後終於捂著嘴一拍桌子,剎那間,全場的笑聲歸於沉默,只留下一群人不自然的扭曲著嘴角。
用手指按摩著臉皮,解飛好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要跟郝壬說話,但他的嘴角卻又忍不住地爬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很明顯的知道郝壬頭上不計其數的腫包是「啊!」的一聲撞到山壁,然後「嗚!」、「噢!」、「棍!」、「哇靠!」、「林老師勒!」、「靠腰!」、「哇哩勒!」的連續數聲在山谷間摔來摔去留下來的,想到這裡,解飛又覺得自己的笑穴痛了起來。
「你們笑夠了吧,這樣繼續笑下去,不怕笑到疝氣或脫肛嗎?」郝壬嘆了一口氣,和同樣也灰頭土臉的小雪對看了一眼,眼前這群人還真是機車到不行。
「說不笑就是不笑,囉唆什麼!」解飛終於冷靜下來,一閉眼後,他又恢復了冷冷的語氣:「說真格的,浪郝壬,我很『羨慕』你。這世上智障如你者簡直絕無僅有,有此空前絕後的腦袋,你該感到光榮才是。」
「還真是對不起啊!」郝壬沒好氣的回答,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哥哥,不要再欺負壬了,他雖然呆了些,但也是因為我才……」紫茗說著說著小臉又紅了起來,像是感覺到自己說話沒什麼氣勢般,她雙手叉起了腰:「不過,哥哥你也太過份了!竟然叫壬跟蹤我和夏大哥,什麼意思嘛!」
「沒什麼,咳……」解飛看見郝壬身後的小雪也同樣滿頭包,還可愛的嘟著小嘴生悶氣,不禁覺得還想笑,只得咳了咳壓下內心的掙扎:「我不是讓浪郝壬去跟蹤妳,而是去接妳回來,怕長脈的人多作暗算,只是防患未然罷了,雖然說浪某人這招玩得很絕,但也還是……」
「……」郝壬無言,假裝沒看到天脈的大師兄臉上的抽搐。
還笑?真的不怕笑到蛋蛋從褲子裡滾出來?
「話不是這樣說,哥哥你分明是……」紫茗氣呼呼的,但話說到一半就臉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好啦,算了吧,妳家小飛飛是個既王八又剛好會下蛋的時代青年這件事我們早不陌生,就別太苛責他了。」郝壬搖搖頭說,暗自對解飛豎起一根中指:「說到這個,紫茗……」
「嗯?」女孩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剎是可愛。
「妳後來怎樣了?那群藍衣人推妳下去又拉妳回來,是在搞笑還是怎樣啦?」郝壬無力的大聲抗議。
若非長脈弟子給他搞這種飛機,他還有一半機會真的飛下去抱住紫茗英雄救美,但顯然造化弄人的程度不是那麼想讓他偶爾威風一次。
「……他……他們是來恐嚇我下午的賽程就是跟他們打的……推我下去又拉我回來那件事,好像只是想嚇唬我而已,長脈雖然恨我,但私底下暗算別人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做不出來的……」紫茗隱約覺得很對不起囧到炸開的郝壬,低頭結巴的說:「壬……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嚇唬妳什麼,這太唬爛了!」郝壬很賭爛的仰首無言,這真的很掰,掰到已經到達一個最終的境界了!
這世界上寫小說的技巧,大抵上不出一個「掰」字,掰得好的人叫「神掰」,掰得很奇怪的人叫「硬掰」,掰得亂七八糟的人叫「亂掰」,掰得很扯的人叫「瞎掰」。
而掰到最高境界的人,無疑的,那是一種「雞掰」。
而郝壬很確定,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是有個「雞掰」中的佼佼者在作怪,至於那是誰,他一點都不想去深究。
回想那時衝下去的自己,還真的傻里傻氣的擔心得要死,結果紫茗就這樣被對方拉了起來,害他撲空還煞車不住一頭栽進山崖,甚至跟小雪一起在峰迴路轉的崖下來回撞壁不下二十幾次,直到最後兩人才「咪咪貓貓」的用顫抖的卻緣劍飛回來。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萬念俱灰了,如果這種事情多發生幾次,他很確定自己會瘋掉,沒準還會真的去砍掉重練,然後整天穿女僕裝跑也說不定。
「算了……」為自己哀悼一陣子,郝壬才重重的嘆了口氣,眼前還有比自己倒楣的原因更值得深究的事情:「話說回來,紫茗,我們下午的場次就是要對戰長脈,對手是誰?」
紫茗的眼神黯了一下。
「是已故阮立趴阮師兄的親弟弟,那個誓言說要在戰中殺……殺了我的人……」
「啊?」郝壬驚愕的發出一聲,情緒旋即轉變為憤怒,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對方才剛宣言完就遇上了,這如果不是夏莫栩在黑箱排程才是笑話。
握緊了拳頭,郝壬問道:「他的名字是……」
紫茗默默的搖了搖頭,然後坐了下來。
「阮趴趴。」
下午兩點,崑崙山的天空,很晴朗。
人潮發出來的巨大噪音在東廂擂台旁喧鬧,彷彿將要掀翻整個白石平台般的吵,早在十分鐘之前,台下就已經擠滿了人。
上一場召喚出炎龍蒲牢本體而聲名大噪的解紫茗,以及誓言要在這場比賽中殺死對方的阮立趴親弟阮趴趴,兩人對戰的盛事幾乎已經讓整個崑崙山的觀眾都擠來東廂擂台,相較之,其他三個擂台就冷清了許多。
穿著一身俏麗的紫衣,紫茗默默的走上擂台,身後的郝壬也面無表情的跟了上來。
兩人抬頭望去,擂台的另一側,一身藍衣的阮趴趴早已久候著他們,臉上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微笑。
依照九脈輩分,紫茗應該要先向身為長輩的阮趴趴致敬才能開戰,但女孩才剛要開口說話,阮趴趴就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沒剪的指甲說:「不用多說什麼廢話,直接開始吧!」
紫茗心裡陡然一沉,她知道長脈的阮立趴和阮趴趴兄弟一向頗負盛名,是前輩等級的人物。
如果不是夏莫栩實在太強,那麼無疑的,這座山上可以打倒阮家兄弟的人肯定不多。
女孩抬頭看了一下郝壬帥氣的側臉,這場戰鬥和之前郝壬遭遇過的完全不同,這次他們即將對上成名十年以上的九脈好手,她不禁有點為郝壬擔心。
「別擔心,我跟戰鬥之神悟空保證,只要七龍珠還是最唬爛漫畫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彷彿是聽見紫茗的心聲,郝壬沒有轉頭直接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聽到這句話,女孩點了點頭,腦海中浮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阮趴趴垂手而立,緩緩地向兩人走來。
手指曲成爪,其上白氣繚繞,來到兩人面前五十公尺處,阮趴趴平靜地蹲低,然後斜向拉開架式。
雙爪心朝上,分別展開在身體面向紫茗的那方與遠離紫茗的那方,而五十公尺,阮趴趴知道,正是最利於他攻擊的距離。
炎藍罡爪,號稱九脈中無堅不破的爪勁,遇石碎石,遇盾破盾,遇鋼貫鋼,據說,還沒有任何防禦可以攔阻這種爪勁的貫穿力。
當然,郝壬的護體真勁也不行,擂台的兩邊,兩人都知道這件事。
毫無預警的,阮趴趴一笑,人影頓時消失,這場戰鬥,很顯然不需要太多的廢話。
郝壬的瞳孔猛地放大,但他的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這一戰,他確切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在這個擂台上保護好紫茗。
話雖如此,但他看不到阮趴趴的身影,郝壬皺了皺眉,自己缺乏動態視力與臨場判斷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此刻,他無法想像自己會那麼需要這兩樣東西。
「崩」
下意識的,出於直覺,郝壬就往紫茗的前方掃出了一掌絕招,紫炎鋪天蓋地的亮起,一個人影,赫然在郝壬的手掌前方現形。
阮趴趴冷笑,一個偏頭就讓「崩」險險劃過臉頰,手腕驟起,他雙手的十根手指同時插入郝壬的手臂。
「刷!」血花濺散。
痛覺從手上傳來,郝壬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阮趴趴緊接下來的一爪直接命中肩膀,逼得他不得不向後退幾步。
好強!才不過半秒之間,郝壬就已經頭皮發麻,護體真勁根本是有等於沒有嘛!
仔細一看手臂,十道硬是被手指撕出來的爪痕竟將他手上的龍形割了個四分五裂,如果沒饕餮的話,他這隻手就算是廢了。
但紫茗就在旁邊,郝壬知道自己只要一退,阮趴趴下一爪就會落在紫茗身上。
只好,出絕招了!郝壬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得用上「凰破」,還得外加他新開發出來的招式。
一咬牙,他沒受傷的右手突然間從指尖冒出了五個小小的草書字「遠當」。
「炎紫柔勁.壬式六脈神劍!」
突如其來的五道鐳射光般的真氣,讓衝向紫茗的阮趴趴發出了「嘖」的一聲,他瞇眼轉頭看向郝壬,卻發現所謂的蒲牢正在對他亂動手指頭,五道亂掃亂衝的「凰破」也隨之射來。
真是亂來……同時使用五記凰破?阮趴趴成名多年,當然知道天脈「凰破」的威力有多強,他倒也不敢硬接。
腳下猛然煞住,再一個瞬間,他改了個方向衝向郝壬,轉身之際,身法奇奧得讓人傻眼。
五道「凰破」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擊中地面掃開五個深溝,郝壬警覺暴起轉頭,卻看見阮趴趴在剛才「凰破」失誤時瞬間繞到他背後。
他老師勒!好快!郝壬傻眼,阮趴趴的爪再次向他的臉掃來,其上還附帶著螺旋狀的白氣。
情況太糟糕,如果再不拼命只怕就再也帥不起來了,看著掃向自己臉頰、擺明想毀容的五根銳指,他全身都炸出了紫炎。
「嗤!」
罡爪一插一撕,阮趴趴卻有些訝異的發現郝壬竟然還來得及用左手格擋住他的爪勁,只是那原本就有十道爪痕的手上卻又多了五道。
又是一記排山倒海的「崩」迎向阮趴趴的胸口,藍衣的長脈高手悶哼一聲退了幾步,他知道自己的爪勁是佔中距離突襲上的優勢,近戰上還遠遠不如郝壬的掌勁。
阮趴趴眼角一瞥,然後又冷冷的一笑,竟就這樣不跟郝壬纏鬥,直接轉身飆向紫茗所在的方向。
糟糕!郝壬收回「崩」掌,看向紫茗的方向暗自叫糟。
紫茗眼看阮趴趴身形飛射靠近,上一秒還在為郝壬擔心的她,下一秒就已經被兇猛如狂的爪勁撲面而來,女孩的俏臉不禁轉白。
看見紫茗的表情,郝壬迅速握拳,阮趴趴竟然看穿了他必須以紫茗的安危為第一考量!與其直接與蒲牢硬碰硬,不如利用攻擊紫茗製造他不得不跑回去防衛的局面嗎?
郝壬不禁咬牙,又狠又精準的臨場判斷力,這就是所謂的高手嗎?
紫瞳中彷彿燃燒著藍紫色的龍炎,郝壬腳下一蹬,地面登時炸裂出現兩個冒著紫炎的腳印。那一刻,他已經不顧一切的擋在紫茗前方。
阮趴趴冷笑,這次,郝壬再也來不及防備了。
一爪直接命中心口,郝壬只覺得那熾熱的爪勁上直接化作五道雷霆貫穿自己的護體真勁,將他的心跳聲瞬間歸於沉寂。
台上的高速動作停了下來,陷入彷彿永恒般的平靜。
慢慢地,台下緩緩響起了驚呼聲,那爪勁竟然已經狠狠的插入郝壬的心口。
阮趴趴冷哼一聲,爪子直接往外一拔,五道血箭也隨著這個動作從郝壬的胸口射出。
郝壬的表情空白了一陣子,然後緩緩向後靠倒在紫茗身上,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多出了五個血洞,那是,致命傷。
看著那五道鮮艷到近乎華麗的血箭,剎那間,整個崑崙山彷彿陷入了沉寂。
然後,在一切失去意義前,紫茗只記得自己跪倒了下來,無助的跪倒,抱住了懷中的郝壬。
「壬!」不顧一切的,她聽見自己這麼呼喊著這個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