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事] 天盡 作者:Kezak(筑) (已完成)

 
xiaoiii 2018-11-17 13:31: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 48342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18:40
第五集 螭吻之卷

第一章 ~夜襲~



月色從窗外照入房間中,散亂了一地的皎潔。

身旁小雪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滿頭亂糟糟的思緒,郝壬難得的沉思著,完全睡不著。

翻身坐起,他在小雪的睡臉前看了好幾分鐘,一向都沒什麼心思的他,臉上的表情竟帶了些許的五味雜陳。

將女孩身上的被子蓋好,郝壬站了起來,看向窗外滿天的星光。

三天後,就是「龍首匯英戰」了啊……兩個月過得真快呢……

想起明天就要動身去崑崙山待戰的事情,郝壬不禁有種不真實感,亂七八糟的自己,曾幾何時也變成武者之一了,這種唬爛的劇情,只怕是當初的他作夢也想不到的吧!

代表天脈出戰嗎?但,這樣要怎麼幫陸蘭呢?郝壬抓抓腦袋,他沒記錯的話,千脈如果不在「龍首匯英戰」當天看見陸蘭與饕餮上場,那陸蘭就會有殺身之禍。

如今饕餮是有了,在他的手臂上,但除非他可以在接下來這兩天領悟啥影分身之術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同時代表天脈與千脈出賽啊!

再說,陸蘭也是堅持不肯參賽的,那個解飛會怎麼安排呢?郝壬總覺得不能放心,好像自己又會倒什麼大楣的感覺。

倒是,他也與櫻分離兩個月了啊……郝壬想起那個總是跟自己鬥嘴,嚴重起來甚至會打來打去的女孩。

分離的那一天,兩人被天脈弟子襲擊的記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而自己看見櫻被一掌打暈就怒急攻心,進而幾乎殺死來人的情景也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幾次的互相搭救、背對著背戰鬥、櫻倔強的臉紅,或許,早在更久之前,自己對櫻已經有不僅僅只是「不小心就把對方的肚子玩大,只好負責下去了」的無奈感覺了吧?

當時,果然沒有不小心和櫻發生關係啊……郝壬想起那天櫻對他說起的醫院的檢查結果,還好她的不舒服並不是源自於兩人「做人成功」。

想到這裡,郝壬的臉不禁有些熱辣辣的,他就覺得奇怪,怎麼可能和櫻那麼正的女孩發生關係自己會毫無記憶?那豈不是太浪費……啊,想歪了。

想到與櫻的邂逅過程,郝壬一陣胡思亂想,然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到了小雪的臉上,思緒再次陷入新的憂愁中。

這段時間來,照道理說,兩人各在天涯的一方,對彼此的記憶應該會隨時間而淡化才對。

但不知為何,櫻的影子在他腦海裡卻越來越清晰。

及腰長髮、可愛的學生服、每次兩人的鬥嘴、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櫻的笑容、櫻的髮香、櫻倔強卻又容易羞紅的臉蛋,以及她頸後那個意義不明的靈魂咒印,一切的一切,都讓郝壬不知所措。

那個櫻啊……又一次的,郝壬看向窗外的月光,將思緒往一整個天空延展,想來,身在台灣的櫻,應該也是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吧?

黯瞳早已盯上櫻的事實從腦海中閃過,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櫻會不會平安無事?

而當一切結束後,他和小雪一起回到台灣時,小雪與他不知不覺間茁壯的情愫,又能瞞得了多久呢?櫻又會怎麼想呢?一切的一切,都讓郝壬心亂如麻。

小雪與櫻……櫻的活潑可愛與倔強,小雪的淘氣頑皮與溫柔,論外表,櫻的美是鮮明的,如同火焰般耀眼刺目,笑起來美得像是熱情的火炎,生起氣來更致命,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輕輕的蹙眉,都如此灼熱。

相較之,小雪的美,卻像是一望無際的雪,寧靜、銀白,使人不自覺的嚮往、憐惜。

論感覺,有別於和小雪同眠時的寧靜感,郝壬與櫻走在一起時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口,成天鬥嘴爭吵不斷,但他卻總是能在和櫻嘴砲中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像是家人一般習慣彼此。

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孩彷彿各站在天涯的一方,如火的丹羽櫻,如雪的于小雪,思至此,郝壬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感覺,他竟然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喜歡誰多一點。

小雪身上,彷彿來自前生的眷戀,以及櫻身上,今生第一次的初戀,郝壬在黑暗中,低下了頭。

在房間站定想著想著,郝壬心亂如麻,竟然一點睡意都沒了,窗外的夜幕無色無亮,小雪規律的呼吸聲越來越沉,偶爾臉上還露出淺淺的笑意,也不知道做著什麼夢。

就這樣站了不知道多久,郝壬突然間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天脈主院裡的深夜,就像平常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郝壬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卻又很難去描述那種不協調感。

有別於平常發生事情前的「不祥預感」,郝壬就只是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在天山受訓也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了,隨著腦海中警訊慢慢浮起,郝壬的各種感官自動提升了一個等級,隨著饕餮的靈力逐漸匯集,整棟建築的聲音瞬間全部收入他的耳裡。

小雪的呼吸聲、遠方隱約的蟲鳴、樹海中的呼呼風聲、露水落在地板的聲音,以及一些來自遠方微弱的呼吸聲,閉眼聽了一陣子,郝壬漸漸明白了是什麼不對。

天脈裡,少了人,主院裡的呼吸聲,減少了。

人都去了哪裡?

繼續將五識提升,郝壬以不將小雪吵醒的輕微腳步推門出去,在走廊上一陣聆聽,他突然間感覺到一個紊亂的呼吸聲。

呼吸聲時快時慢,其中還帶有一些液體雜音,聽起來就像是呼吸的主人受了什麼傷般。

心念一起,郝壬腳下發力,一陣如貓的輕聲奔跑後,他已經來到了一個轉角,看見了呼吸的主人。

一個穿著女傭服的女孩,正躺在郝壬的腳下,躺在一片血泊中。

「……」

遠遠聽起來亂猜一通,想不到真的那麼剛好給自己猜到了,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事情!郝壬一驚,隨即蹲下身來將女孩側躺的身體扳向自己。

粉紅色的短髮從肩頭垂落,女孩手中握著一把AK47,只是槍頭已經被某種利器砍掉。鮮血從女傭的嘴角淌下,她半開著迷茫的眼睛,臉上也全是鮮血,把郝壬的手弄得一片血紅。

還不習慣於這種血腥味,郝壬捂住了嘴。

「妳是琉璃吧!聽得到嗎?」情急之下,他連忙用手抵住女孩的腹部,饕餮之力緩緩灌了進去,但女孩的臉色還是一樣慘白。

「主人……救小姐……紫茗小姐被……」一張嘴,女孩口中積滿的鮮血就大量流了出來,將她俏麗的下巴整個染紅了,看見這種傷勢,郝壬明白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敵人是誰?怎麼會?……」看著琉璃黯淡的大眼,郝壬手顫抖了起來。

天脈受到襲擊了嗎?

他怎麼會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不知道……那兩個人出手好快……姐妹們都才剛拿槍出來就……」靠著郝壬輸入的真氣勉強說了幾句話,琉璃又咳出一大口血花,斷斷續續的說:「他……帶走了紫茗小姐……脈主……和解少爺……已經去追了……但……」

「敵人可能是誰?往什麼方向逃了?」看見比自己小兩歲,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女孩如今變成這樣,郝壬的心好疼,但他卻只能繼續不斷的問她。

事情太嚴重了,如果不在這裡問清楚,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可能是……其他脈的人……他往那……那裡……」琉璃的手輕輕地舉起,朝向走廊的方向,但那手卻在空中停住了。

「琉璃?……」郝壬眼看女孩的動作突然間頓了一下,有點慌亂的喚了聲。

卻看見她指在空中的手微微地一顫,小手往下劃過黑髮少年的臉,出現一道鮮紅的線條,女孩眼中僅存的光芒一黯,郝壬的手一抖,發現自己的真氣再也送不進去了。

頭一垂,女孩的身體從郝壬的手上癱了下來,女傭服上染滿血跡,彷彿是終於把重要的訊息傳出去了一般,她的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

琉璃,已經離開了。

可惡,怎麼會這樣!看見女孩死去的安詳表情,郝壬顫抖著手站起身來,退了幾步。

怎麼可能會這樣?自己以往的直覺怎麼會全派不上用場?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事情不對?

蒲牢、饕餮,你們兩條蠢龍在做什麼?!郝壬將沾滿鮮血的右手按住左手臂的龍形,快步跑了出去,得快去救紫茗才行。

一路上,郝壬又看見了其餘三個女傭的屍身,牆上也滿是彈痕,那顯然是奮力抗敵留下的痕跡,但女孩們卻沒有支撐過去,有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有的被自己的槍近距離掃射,身上綻開了無數紅如玫瑰的血花。

那種隱約的不協調感,在郝壬看見每一個女孩的屍體時就會閃過一次,但熟悉的直覺卻完全沒有出現,郝壬只能不由自主地迴避著女孩們已死去卻仍睜著眼的視線。

像是逃離什麼般,幾個身法後,郝壬已經衝出了天脈主院巨大、充滿血腥味的建築群。

「蒲牢,你可終於出來了。」

一出門,一個陌生的語調就從後上方傳來,閃過無數子彈的經驗帶起郝壬的警覺,他一跳躍起,在空中連續四個轉身後已經落在十公尺外,地板上插著少說二十把飛刀。

黑髮瞬間變成紫髮,紫炎轉瞬間從郝壬身上炸開,照亮了建築外巨大廣場的每一角落。

郝壬抬頭,看見一個黑衣的身影正坐在天脈主院仿古的飛簷上。

黑布蒙臉,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黑衣人輕探雙手,手中各用手指夾了四柄飛刀。

一個甩手,郝壬眼前一花,四柄飛刀竟然比子彈來得還要快。

可以直視靈力的「靈瞳」一開,飛刀上的靈力瞬間被郝壬捕捉到動向,紫炎爆盛,郝壬凌空抓了柄飛刀劃出一個光圈。

七柄飛刀斷成兩截掉到地上,紫眼向上迎上了黑衣人的目光,郝壬將手中的飛刀射了回去。

飛刀上燃著紫炎,黑衣人也不硬接,從飛簷上一躍而下,站在郝壬的面前輕鬆閃過攻擊。

燒著紫炎的飛刀雖然射了個空,但黑衣人卻看見那把小小的飛刀竟然以一射之力將整個飛簷都炸了開來,熊熊燒起了紫炎。

如果不是用閃的,自己只怕也接不住吧……嗯……黑衣人暗暗點頭。

「你是誰?」就在黑衣人思考的時候,一陣狂猛的「龍威」突然撲面而來,抬頭一看,他就這樣和郝壬的眼神交視在一起。

紫色馬尾無風自動,全身的白襯衫都隨著紫炎火花緩緩飄起,照亮了整個廣場。

藍紫色火焰中的郝壬「龍威」無盡蔓延,和他憤怒卻冷靜得毫無表情的臉搭配起來,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看見這一幕,黑衣人不由得又點了點頭。

「很好。」感覺到眼前少年的強度,黑衣人不擔心,反而冷冷地一笑。

「好啥?」郝壬面無表情的問。

「天脈竟還有你這等人才!好在今天老夫有來,可以將你在這裡解決掉,要不,恐怕敝脈幾天後的『龍首匯英戰』會遇到瓶頸啊!」

「喔,是是是,您說得是。紫茗勒?」郝壬不理會對方言語中的森冷殺意,自顧自的問著。

「解紫茗嗎?落在老夫的師弟手上,現在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吧!」蒙面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冷冷說道:「天脈武技確實可怖,但其心計卻如此之嫩。恐怕追著老夫師弟的脈主解峰與大弟子解飛,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脈中的你就要大禍臨頭了吧!」

「喔,幫你拍拍手,調虎離山啊?」郝壬零零落落的給了黑衣人幾聲掌聲。

從他沒什麼波折起伏的語氣中,黑衣人完全無法猜到郝壬腦袋裡在想什麼。

「但我能不能先問問,你真的那麼有自信可以把我打趴?」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黑衣人冷冷的笑道:「老夫不殺無名之輩,你報上名字吧!」

「你老師!你老師的你,你老師的老,你老師的師!夠清楚了嗎?需不需要重複?」郝壬握拳,紫炎爆盛。

「很好,有種。」

黑衣人冷哼一聲,夜色之下,廣場之上,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靈力往郝壬撲來。

月色下,黑色的身影一閃即逝,身法竟然快到整個人都和黑暗融成了一體,但看見這種速度,此刻的郝壬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他沒有多少猶豫,炎紫柔勁出手就是一記「崩」。

狂野的草書字剎那間籠罩住了郝壬全身,他一掌打向身旁的黑暗處。

紫龍在手臂上狂繞二十多圈後劃破黑暗,一個黑衣的身影赫然間出現在「崩」掌的前方。

動向被猜到了?……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略微的訝異,隨即一個手肘將郝壬的「崩」掌略微撞偏。

兇猛的紫炎往空處射出,雖然大多數的力道都被黑衣人精巧的技擊卸掉了,但餘力卻還是將他震開兩公尺,好不容易才勉強停住身體。

破壞力真強,倘若不是他還不懂關節技,剛才那掌絕對可以精準的印在自己胸前!自己的動作,竟然打從開始就被預測到了嗎?黑衣人想著,皺了皺眉。

他抬頭看著郝壬的紫眼,卻發現那雙眼中竟然依稀有著溫潤的微光。

「靈瞳」?是「靈瞳」?黑衣人一驚,隨即沉思了起來。

九脈之中,除了擁有最強眼力與瞳術的「青脈」外,他還沒聽說過有什麼人可以學會這種直接看穿靈力的瞳術。

不需要「蜃龍螭吻」,就可以直視靈力嗎?看樣子,自己有必要再加快攻擊變化的模式了……黑衣人瞇了瞇眼。

就在黑衣人暗自蓄力的時候,郝壬的手臂上突然間出現了橙炎。

清涼感逐漸退散掉使用「崩」後的抽筋,郝壬在自己的手完全恢復時再次運起紫炎,接著,將身體微微的壓低。

狀況很好,這場戰鬥不會輸。

龜在天山兩個月沒跟人交手,郝壬只覺得全身都興奮了起來,自行領悟的「靈瞳」,在實戰中用起來竟然這麼好用,他自己也覺得很訝異。

就像人出拳時,必須先將力氣積蓄在手臂上一樣,只要能事先察覺對方運力的方向,郝壬就可以判斷出對方下一次攻擊是什麼模式,是拳是腿,只要看對方把靈力運到哪裡就知道了。

不會輸!無窮的自信隨著「龍威」將敵人的氣勢完全壓了下去,郝壬的腳下發力,向黑衣人衝了過去。

同時,黑夜中的人影也在一笑間和郝壬一齊起步。

兩人同時一躍,紫炎在空中爆盛,帶來一陣灼熱的氣流撲向黑衣人,後者一個低頭瞬間向郝壬的臉近距離射出八把飛刀,但卻都被他仰頭躲開了。

似乎是知道紫炎厲害,黑衣人完全不敢硬碰硬,只是靠著比郝壬好上一大截的身法不停遊走,手中飛刀好像永遠用不完似的,永遠可以向郝壬射出一大叢。

這種攻擊模式使得郝壬完全不敢掉以輕心,只要一個閃神,自己就會當場變成刺蝟。

雖然兩人嚴格說起來速度差不多,但畢竟郝壬實戰經驗不多,很容易做出多餘的動作,反觀黑衣人的動作卻是熟練無比,每一個轉身都可以輕易避掉郝壬的攻擊。

腳步也不知道怎麼踩的,黑衣人竟然可以在迅速移動的郝壬四周繞圈圈。

即使有著「靈瞳」,郝壬還是沒辦法完全掌握黑衣人的動作,而他的動作,黑衣人卻反過來瞭若指掌,郝壬暗自猜測,看樣子先前的一掌對方還有所保留。

兩人出手的速度奇快無比,轉眼間就已經在廣場上打過數百招,但不管怎麼打,兩人的拳掌卻從來沒有交會過。

就像是畏懼郝壬身上的紫炎與護體真勁般,每每一出現硬碰硬的時刻,黑衣人總是會迅速後退,避免和郝壬交手。

「碰!」

「嗚!」

一掌氣擊聲凌空傳開,郝壬胸口一痛,這是交手之後他首度中掌。

紫炎爆盛逼開黑衣人,兩人的身影驟分。

有別於天脈的炎紫柔勁,黑衣人的掌力剛猛無比,一掌下去把郝壬打得都快趴倒了。

治癒的橙炎第一時間流過胸前的傷口,隨著身上的不適感慢慢降低,郝壬暗自喘了口氣,戰鬥技巧果然還是差太多了,只有先天的優勢站在自己這方。

有饕餮在,像剛才那種掌力不管中了幾掌,自己都有辦法站起來,有蒲牢在,對方就不敢太過近身猛攻。

身上有這些優勢,持久戰下來,郝壬輸是不會輸,但倘若沒有新招出來,他是留不住對方的。

「果然難纏。」黑衣人看見郝壬思考的表情,冷冷地說:「你也發現了吧?你的戰技與老夫比起來相差太多了!來來去去也就一個攻擊模式,動作既生嫩又容易猶疑,只憑著掌勁與靈力優勢跟老夫耗,成何體統!」

「老夫老夫,你是有多老啦……」被念得很不爽,郝壬隨口回答,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

他尚有一招,還沒用。


郝壬的思緒回到了前天早上,與紫茗最後一次在圖書館上的課。

「我說,壬。」坐在閱覽桌前的紫茗是這樣說的:「這兩個月來,上了那麼多課,你已經大概都學會經脈理論了吧?」

「算是吧!」那時的郝壬,看著身旁正努力看漫畫的小雪嘆了口氣:「除了名詞都記不起來以外,穴道位置和一些基礎理論應該都還可以……只是我學這些到底有什麼用?」

郝壬抓抓頭,上了這麼多的經脈理論課,打坐練氣之類的東西是學了不少,大周天、小周天也勉強搞懂了,但嚴格說起來,他卻是什麼長進也沒有。

本來嘛,有饕餮在,郝壬根本就不需要去練什麼內功,只要閒來沒事多吃幾碗飯,靈力就會多到爆炸,讀了那麼多書,背了那麼多穴道,卻練也不能練,打也不能打。

書太珍貴,泡麵時也不能拿來蓋碗,他真的搞不懂學這些是要做啥。

「當然有用的!」紫茗把桌上的書疊起來整理,理直氣壯的說:「學會了經脈理論,雖然表面上沒什麼變化,但你身體的『靈控力』自然就會變好,真氣在經脈裡跑起來也會比較順暢。」

「靈控力?那啥,好吃嗎?」

「不好吃,但是很有用。」紫茗伸出一根手指,認真的回答:「有了良好的靈控力,你就能夠控制自己靈力的輸出量,也就可以控制自己出手的力道。真正的高手,出手之間都是能發能收的,現在的你,掌力強是強,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喔,所以?」郝壬心不在焉。

「所以,有了靈控力,你才能學會天脈的奧義武技。」紫茗說:「『崩』掌威力雖大,卻只能近戰,不易命中,只要對方存心躲避就沒用。『震』是絕招,使用後容易造成脫力,所以也不能常用。剩下的就只有『遠當』了,但普通的『遠當』,卻只是中長距離的狙擊技,需要長時間瞄準,近戰的時候常常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要具有更強的靈控力,能夠控制『遠當』的出力,就可以學會那一招。」

「學會哪一招?」郝壬看著紫茗伸出的手指。

「那也是今天我要教你的最後一課。」女孩微笑。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18:41
第二章 ~凰之破~



一幕幕的場景從郝壬腦海中快速飄過,他曾聽紫茗說,卻從來沒機會練習的「那一招」,使用方式也隨之緩緩浮現。

郝壬散漫的紫眼,逐漸地變得銳利了起來。

「唔……」黑衣人眼看郝壬的眼神改變,不由得也提高了戒心。

雙手放入懷中又抽出八柄飛刀,蒙面黑衣人警戒地將身體的重心壓低。

不認真拿出壓箱底的本領,看樣子很難過關了……黑衣人暗暗地吸了口氣,將拿著飛刀的雙手藏到背後,似乎正在做什麼蓄力的動作。

透過「靈瞳」,郝壬可以看見黑衣人身上的靈力迅速地提升了不只一個等級,全身更是泛出強烈的壓力,直把郝壬身上的「龍威」都給蓋過去了。

狂猛的殺氣隨著黑衣人僅露出的眼睛微微一瞇,化作旋風向郝壬撲面而來。

剎那間,黑衣人的身影消失。

好快!在哪?郝壬有點不可置信地發現黑衣人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速度快到就連「靈瞳」也捕捉不到方位。

「咻!」

破空聲從後方傳來,郝壬沒有猶豫地往前一個空翻,看見少說四柄飛刀正插在他原本站的地方。

才剛落地,不知為何,郝壬感覺到背脊後面又是一陣涼颼颼的。

飛快地向後一轉,郝壬險險地抓住幾乎已經飛到肚子前一公分的飛刀,完全不瞭解對方的身法怎麼會快成那樣,剛才他不是才剛射出飛刀嗎?怎麼會瞬間又換了個方向射來?

郝壬還來不及驚訝,眼前突然間又是一閃,黑衣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微蹲在自己面前,手飛快地拔起剛剛刺入地面的飛刀。

黑衣人的手虛晃一下,又是八把飛刀朝郝壬的額頭飛來。

靠!怎麼可能這麼快的?距離太近,郝壬只能迅速地仰頭閃過五把,接住一把,再險險打落兩把,如果不是經歷過閃子彈的訓練,他敢打賭自己的額頭此時一定已經插了幾把飛刀。

郝壬還來不及放心,黑衣人的身影一閃又來到正上方,飛起一腳向他的胸口踹來。

還保持著弓身後仰姿勢的紫髮少年一驚,這種姿勢下,那種角度踢來的踹擊還可以閃得掉就真的有鬼了。

紫炎一起,避無可避的郝壬決定給他硬擋回去,雙臂護在胸口,郝壬就這樣將黑衣人可以開碑裂石的一腳硬擋在空中。

「果然,還是太嫩了。」

劇震傳來,就在郝壬以為自己終於擋住了黑衣人的攻勢時,卻發現對方蒙著的臉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咻!」

雙手一甩,黑衣人手中不知道在何時藏起的八柄飛刀夢魘般地向郝壬當頭罩下,他不禁臉色一變。

雙手為了抵擋踢擊已經被封住了,這種極近的距離下,要閃根本就是不可能,原來對方先前的所有攻勢就是為了這個伏筆!

紫炎爆盛,郝壬奮力震開了黑衣人與飛來的刀,但畢竟距離實在太近,黑衣人的手勁又強得恐怖,飛刀只被震飛了六把。

當郝壬抬頭時,剩餘的兩把飛刀幾乎離他的臉不到半公分。

糟!閃不掉了。

腦中一片空白,隨著飛刀一吋吋地接近郝壬的臉,他的腦海中迅速地流過無數的訊息。

紫茗的聲音。

「控制『遠當』的出力,藉以收束為不需聚氣就能從指尖射出的劍氣勁。雖然威力弱了不少,但卻可以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而且密度與銳度相對的也變得很高。倘若學會了屬於最終奧義的『那一招』,天脈的所有武技你就算畢業了。施以巧勁則成隔空點穴,倘若施以威力足以貫穿一切的紫炎,那……」

紫茗微笑。

一切的一切都從郝壬的腦海中快速閃過,然後,他看見自己的雙手微微的伸出兩根手指。

那一招……

解紫茗給郝壬上的最後一課,在腦海中化作一個招式的名字,剎那間,黑衣人與郝壬之間閃過了一陣亮如白晝的紫光。

「炎紫柔勁.凰破!」

「遠當」

雙指上出現了小小的草書字,雖然字小,但那靈力收束的密度卻讓紫炎剎那間亮得無法想像。

就在飛刀及膚之時,郝壬的兩根手指上突然間各出現了一道強如雷射的劍氣勁。

黑衣人的眼前一亮,伴隨著強烈的靈力撲面而來,他看見那兩把飛刀在轉瞬之間被那兩道紫色劍氣直接貫穿,彈到了高空中燒成了沙塵。

黑衣人無比訝異,站在原地看著那兩把飛刀燒著毀滅性的紫炎在空中不斷旋轉,消失殆盡。

然後,他聽見自己驚恐的聲音。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天脈的奧義……凰破?」

黑衣人仰天看著燃燒的飛刀,像是嚇到般一個停頓,接著,他的眼睛隨即捕捉到郝壬在一片紫炎之中將手指對準了他的景象。

如雷射般強烈的紫炎以細束狀射來,擦過空氣發出強烈的爆炸聲,訝於郝壬這招的威力,黑衣人慌亂地跳起身來,險險地閃過郝壬的劍氣指,讓紫炎在地板上畫出一道恐怖的劍痕。

劍氣指一束一束地射來,紫炎之中,紫髮少年萬分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

只要將手指對著黑衣人運勁,他的指間就會像雷射槍般射出連自己都感到威力恐怖的劍氣,才不過隨便指指點點幾下,他就佔了絕對上風。

黑衣人的身法如鬼似魅,飛快地閃過郝壬射來的每一束「凰破」,但畢竟是用身體閃,遠遠不及郝壬只是動一根手指頭的速度,才不過片刻,他的身法就已經左支右絀。

「到此為止了!」逐漸掌握到劍氣指的訣竅,郝壬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飛快地對黑衣人很有禮貌地比出了一根中指。

劍氣狂猛無匹地從指尖直接衝向黑衣人的胸口,後者大驚躍起,卻發現郝壬也跟他同時跳了起來。

「我再說一次,我的名字叫作你、老、師!」紫炎爆起,郝壬在空中直接截住了黑衣人。

夜幕中,他就這麼一掌印上了黑衣人的胸口。

「崩」

狂猛的草書字在紫炎中震天炸起,將整個天武廣場都映入一片紫光之中,當郝壬將手掌印在黑衣人的胸口時,掌力瞬間化作紫龍旋轉手臂二十多圈飛快朝向黑色的身影衝去。

灼熱的靈力在黑衣人的胸口燒開,紫龍尚未及體,黑衣人就感覺到自己的護體真氣被郝壬手上螺旋形的外圍環流瓦解殆盡。

糟……會死!黑衣人眼中倒映出郝壬身上熊熊的紫炎,從這種掌力看來,被打中的話,自己一定會馬上被柔勁瓦解成灰!但……

黑衣迅速被螺旋狀紫炎摧枯拉朽地蹂躪,黑衣人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眼看紫龍就要及體,突然間,他看到郝壬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手掌一偏,郝壬的手,竟然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間將「崩」掌改了個方向。

手臂上的紫色炎龍形從黑衣人的身旁綻出,炎龍形在空中扭轉,冒出一叢亮麗的紫炎後緩緩消失。

緊接著,整個廣場,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兩人落地,郝壬緩緩向後跳開,透過黑衣人放大的瞳孔,他看見郝壬帥氣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兩人對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一陣良久的沉默後,紫眼的郝壬終於發出了輕鬆的聲音。

「夠了,用自己擅長的招式吧!有所保留實力,是打不倒我的,解飛。」

話一出口,「解飛」這個名字彷彿是什麼關鍵句般,讓黑衣人的身體輕震了一下,後者先是沉默了十秒大概,然後才發出了郝壬熟悉的那個聲音。

冷冰冰的,解飛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黑衣人閉上了眼睛,身上逐漸冒出與郝壬相同屬性的真氣,繞體的柔勁緩緩地將臉上的黑布揉成碎片,一張約略三十五歲,冷淡的臉逐漸出現在郝壬的面前。

眼前的黑衣人,赫然就是天脈的大師兄──解飛。

「不久之前。」郝壬笑笑:「大概是在我第一次被你一掌拍到,兩個人都停頓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今晚這一切都是假的了。」

解飛冷淡的問:「何以見得?」

「不協調感,」郝壬說:「那個時候在房間,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出來的時候琉璃她們就趴了滿地。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蒲牢和饕餮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那個時候我就特別留心了。」

「然後?你留心到什麼?」

「四個女傭之中,只有跟我說過話的琉璃的心跳是真的停了一下子。其他的三個,在我經過的時候,卻都還有著一點幾乎聽不見的心跳聲。」郝壬笑著轉頭看向巨大的建築群。

「而且,她們在我離開這棟建築之後沒多久,心跳聲就越來越大了,就連原本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琉璃都慢慢恢復心跳,這……看不出來有問題就真的有鬼了。」郝壬補充:「我猜,應該是用了藥吧?」

「藥?」解飛冷冰冰的聲音反問。

「嗯,這樣琉璃她們的狀況就可以解釋得過去了,我猜大概是像武俠小說裡說的,可以讓人暫時耕去種一段時間的那種龜息藥吧,藥效會隨時間減弱,然後慢慢才恢復心跳這樣。」郝壬回答:「由於你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發現異樣走出房間,為了避免穿幫,就叫除了琉璃外其他三個演死人的先吃藥,反正她們也不會跟我對話,不用太過強調她們確確實實掛了,只要讓她們的心跳減弱到幾乎聽不見就行。相反,必須跟我對話的琉璃卻是先將藥含在嘴裡,等到看見我時才吞下去,營造出慢慢死去的效果。這樣子,那些女孩們心跳的微弱變化就說得過去了。」

紫髮少年一笑,黑衣的解飛先是沉默地看了微笑的郝壬一陣子,然後慢慢的拍起手來。

「厲害。」解飛低頭閉眼,冷峻的臉上終於首度露出一點笑意:「浪郝壬,想不到就連站在這裡,還是在戰鬥中,你都可以把那麼遠的心跳聲聽得清清楚楚,看樣子,是我太低估你了。即使是你,也終於變聰明了……」

「喂喂,我對最後一句有意見……」郝壬抗議,但解飛卻沒有理他。

解飛閉眼繼續說:「正如你所說,我確實是用了藥給琉璃她們吃。藥效也確實像你說的那樣,可以暫時停止心跳五分鐘,減弱心跳一個時辰。原本是打算用足足可以停止心跳三個時辰的藥,但因為一來心跳停那麼久,很可能會讓她們腦死,二來也沒必要。但以如今的情況看來,似乎確實是有必要的啊……」

「喂喂,後遺症是腦死欸,你不會是真的想對她們……」

郝壬一臉黑線,哇靠,用不著為了演戲,假戲真做吧?把四個十四歲女孩搞成植物人很好玩嗎?這樣太獵奇了啦!

「你說得沒錯,今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測試你的武功進境而演的戲,目的就是要看你在認真之下能發揮多少能力。雖然意外被你拆穿,但目的是達到了……」

解飛自顧自的繼續說,從他的語氣聽來,郝壬的抗議顯然沒被聽進去。

「『凰破』一成,天脈武技已然盡全。浪郝壬,雖然不願,但解某不得不承認,今晚,是解某輸了。」

「等等。」聽見解飛的話,郝壬疑惑的問:「剛才的戰鬥,你為了隱藏身份,根本沒有發揮出實力對吧?如果用你擅長的下去打,我根本就不會贏啊!」

「不,你已經贏了。」解飛低頭,淡淡道:「贏在那一招,『凰破』。」

語畢,黑衣的解飛抬頭看向無月的夜深。

他淡淡的說:「天脈外強中乾已久,脈主之下,脈中無人可以稱得上是真高手。解某雖然有意振興,但武學天賦也已經到了極限,我,從來就沒學會天脈的奧義『凰破』。浪郝壬,就某個層面上,解某很羨慕你。」

「……」聽見解飛這種語調,郝壬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是看著解飛那冷冰冰的表情。

「『凰破』已成,搭配你幾近無窮的靈力,再怎麼戰都沒有意義了,解某是打不贏你的。」解飛平靜地搖了搖頭,轉身:「浪郝壬,這段期間來,解某不知道天脈教你武道究竟是不是個錯誤。『九脈龍炎』一系長期爭權奪利,為了那九脈之首的名號內鬥已久,早就式微,而本質也已腐敗殆盡,變成純粹的利益團體,甚或黑社會一般的存在。自相內耗之際,與『五嶽劍天』的對峙也與日俱增,不知道九脈能不能繼續存在到下一個百年。你是龍也好,是人也好,解某只希望你能將學到的東西好好記著,別讓這些武技失傳,這也是解某身為武人的最後一絲驕傲了。」

解飛背向郝壬淡淡地說完幾句話,走入了建築中,背影,竟帶了那麼點的蒼涼。

「夜深了,早點睡吧!」

走了幾步,解飛冷然的聲音傳來,已經時至中年的他,終於在一片夜色中消失了蹤影,只留下郝壬還站在廣場的中央。

而夜與星空,是越來越寂靜了。


第二天早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為了避免吵醒小雪,半夜低調溜回房間繼續睡的郝壬,直到中午才醒過來。

一睜眼,小雪貼在他胸口的暈紅臉蛋就進入視線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女孩竟然整個人睡到他身上去了,看她陶醉的樣子,郝壬甚至可以確定她是很早就醒過來,然後死命抱著自己直到現在。

「壬,早。」就在郝壬有點傻眼的時候,小雪的頭就這樣抬了起來,撒嬌地笑著。

「啊,早……」郝壬不知所措地回答,但話還沒說完,兩片柔軟的唇已經吻住了他。

哇靠!

小雪的體香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身為一個身體健康、頭好壯壯的十六歲青年,郝壬才剛醒來,哪受得了這種刺激。

身體一個狂震後,黑髮少年已經從小雪柔若無骨的身下迅速溜走,背靠著門狂喘氣。

「小雪,妳幹嘛?」郝壬說話比機關槍還快。

「小雪哪有幹嘛?倒是壬,直到剛才為止,你都用什麼東西頂著小雪啊?睡在你身上好不舒服喔!」床上的女孩看著郝壬一如往常被她嚇到後的大動作,有點不解的問。

「用什麼東西頂著妳?」郝壬茫然:「哪有?」

「有……」女孩碧綠色的眼睛在郝壬身上繞了幾圈,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般,手指突然指向郝壬身上的某個地方:「喔,就是那個!」

一陣漫長的沉默。

「小雪,我們去吃飯吧!」

「好啊!小雪肚子餓了!」

帶著一臉黑線,郝壬就這樣轉身走出了房間,下意識地將白色的T恤向下壓了點。

身後小雪蹦蹦跳跳下床的聲音傳來,這個時刻,郝壬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他真的是,太糟糕了。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18:42
第三章 ~前往崑崙~



和小雪在飯廳吃完午餐後,郝壬看著牆上的月曆,靜靜地想了起來。

月曆距今兩天後的日子被紅筆圈了起來,上頭還有著紫茗娟秀的筆跡「加油!」,郝壬知道,那就是「龍首匯英戰」的日期。

一場每隔百年才會舉行一次,決定「九脈龍炎」之中,哪一脈為九脈之首的武鬥。

該是,出發的日子了。

解飛昨天說的話從腦中一閃而過,郝壬想起今天就是到崑崙山待戰的日子,也是他在天脈的最後一天了。

兩個月嗎?

還真是快啊……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很唬爛的武俠,還曠課跑到天山上面修行兩個月,接著又要去崑崙山參加武鬥大會。

這種事情想一次就無力一次,為什麼命運會偏偏選上自己這平凡的死老百姓呢?

自從遇上蒲牢後,他的生活就全亂了,郝壬低頭看著桌面。

照理說,像他這樣糟糕的一個人,要說起未來的話,應該是會成功的以趨近於零的成績畢業,然後考上超偏遠的私立大學,畢業後成為某沒前途小公司的小職員或清潔工,娶個頗愛國且善良的老婆,最後平平凡凡的過完一輩子。

但現在,什麼都亂了。

郝壬看著玻璃桌面倒映出來的、帥得不可思議的自己,有點茫然地發起了呆。

這樣子,真的是好事嗎?他有了世界上所有人都曾幻想過的奇遇,但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郝壬不知道。

「壬……」就在郝壬想得出神的時候,一雙雪白柔嫩的手突然間從背後環住了他:「壬,你在想什麼呢?可以跟小雪說嗎?」

「小雪……」聽見聲音,郝壬轉頭看了看小雪好奇的眼神,閉上眼睛停下腦中的思緒:「不,沒什麼,只是想睡而已。」

「想睡的話,可以到飛機上再睡,小雪也有點睏說。」女孩揉了揉眼睛,但其中的一個字眼卻讓郝壬有點迷惘。

「啥飛機?哪來的飛機?」

「就是飛機啊,壬不知道嗎?」小雪將頭偏了一邊:「小雪記得早上大概八點的時候,紫茗有來叫你十點前要準備好搭飛機啊,你那時還丟了一個枕頭回答她,不是嗎?」

面色平靜地聽完小雪的敘述後,郝壬將頭一格一格地轉了過去,然後很成功地發現牆上的時鐘相當中肯地指著下午一點四十五分。

非常好!

「小雪,聽我說。」郝壬平靜的說:「跑。」

小雪一頭問號,卻發現郝壬靜靜地站起身來,然後猛地大喊:「跑跑跑跑跑,快跑啊!」

伸手抓起小雪柔若無骨的手,郝壬體內的雙龍之力瞬間爆發,幾分鐘後,他已經一頭撞出了天脈主院的大門。

十點就該出發的飛機被自己拖到下午快兩點,郝壬滿臉黑線,雖然知道飛機不可能丟下他然後自己飛走,但解飛的臉色……

不,該說是整架飛機上的人臉色應該都不會好看到哪去,更不用說裡頭還有一隻也要到崑崙山一趟的天脈脈主解峰……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做好死在飛機上的心理準備。

一出門,一架豪華的私人飛機正停在天武廣場正中,連帶的也讓郝壬的臉上摔下一大片黑線,那個站在機門前的人,除了解峰還有誰?

「浪郝壬,我說你……」解峰淡淡地看著從飛奔變成躡手躡腳走過來的郝壬,然後猛地大喝:「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啊?!」

話一出口,一股強大的「震」氣勁就撞上了郝壬的胸口,「龍威」之勢也隨著無端颳起的狂風撲天捲地而來。

才不過一個瞬間,黑髮少年就被解峰一聲大喝喝退了至少三公尺,好不容易才用腳底煞住車,難過得幾欲吐血。

哇靠,獅子吼啊?「震」還能這樣用喔?抬起頭來看著解峰緊繃的臉,郝壬只覺得無盡的壓力不斷撲面過來。

「龍威」差這麼多,看樣子沒搞頭了……暗自嘆了口氣,郝壬知道即使可以打贏解飛,自己還是與身為脈主的解峰有無可跨越的差距。

打贏解飛暗爽一個晚上,到頭來自己還是被人家一句話就吹飛了,蟲太跩會被鳥吃,新手太屌會被高手電,郝壬決定以後做人要乖點。

「上飛機吧,再不上就遲了。」解峰威風凜凜地看著郝壬一兩分鐘,轉頭走上了登機台階,天脈門人註冊專利的馬尾一甩,白髮的他已經消失在飛機的艙門前。

看見解峰離開,郝壬終於鬆了口氣,從地上跳起,他突然有點疑惑的發現剛才那一喝竟然對小雪完全沒用,女孩還是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眼神中滿是好奇。

「壬,剛剛那個是怎麼用的啊?好涼喔!」小雪笑著問。

這個問題卻讓郝壬更加迷惘了起來,解峰的「震」對小雪沒用嗎?回想起之前幾次也是這樣,小雪對什麼事情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那種感覺就像她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的個體,什麼事都與她無關。

小雪一定與常人不同,只因為她是女媧石靈嗎?

自己愛上的女孩,怎麼會都是謎團一堆的女孩呢?郝壬抓抓頭,放棄了再去想這些事情。

拉著小雪的小手一起步上飛機,郝壬在不算大的機艙裡看到了約略二十個人,其中包括了紫茗、解飛、陸蘭,四個女傭赫然也在其中,人群裡甚至還有上次偷襲郝壬和櫻的那個人在。

脈主解峰不在其中,大概是在另外的機艙吧,郝壬猜想。

陸蘭靜靜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看向窗外,身旁緊臨著彷彿正在想事情的紫茗,兩個美女就這樣少有地毫無交集。

像是有了什麼共識不能讓陸蘭猜到什麼般,機上所有人都沉默著,就連原本活蹦亂跳的四個十四歲女孩都只是抱著步槍無聲地玩牌,整個艙內凝重的氣氛,簡直就像是九一一時知道自己要去撞雙子星大樓的乘客。

看到這裡,郝壬頭皮已發麻,機上這種詭異的氣氛竟然因為自己的遲到而持續了四小時,想到這裡,黑髮少年有種想跳機的衝動。

看見郝壬和小雪上機,紫茗微微地抬起頭來,隨即平靜地起身抓住郝壬的手往另一頭走去,女孩向解飛丟出一個眼神後,天脈的大師兄也一臉冷淡地站起身來。

解飛用眼角看了下陸蘭,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到另一艙去談吧!」

跟著紫茗走了幾步,她從走道上拉開了一個門,三人一靈體隨即快步走入門後出現的小會客室,逃離那個詭異的氣氛。

略微鬆口氣之後,紫茗馬上用刻意壓低的音量唸了過來:「壬,你怎麼遲到這麼久?我不是有去叫過你嗎?」

「啊,今天的天氣很好……」

郝壬扯開話題,卻很失敗的發現解飛和紫茗都是一臉不爽。

「壬,你根本不懂對不對!陸姐姐的心情……」紫茗生氣地坐了下來,氣呼呼的說:「對她而言,這趟去崑崙山等於是要去赴死的,千脈至今還在找她呢!你怎麼可以讓傷心的她就這樣等掉四個小時!」

郝壬想起千脈只要不能在「龍首匯英戰」當天看見饕餮出戰,就會對身為宗繼的陸蘭下殺手這件事,而此刻就要去見自己的父親千脈脈主並任由他發落的陸蘭,心情可想而知,他真的完全忘了還有這回事。

「我……」心念及此,郝壬回想起剛才陸蘭看向窗外的表情,淡然無波之中卻帶有一絲遙遠的傷感,那表情竟像是已經認了命,他不由得覺得一陣愧疚:「真……真的很抱歉……」

「知道愧疚就還好,只希望下次你做事情前可以先想一想,腦殘是沒藥醫的。」看見郝壬低頭,解飛冷冰冰的聲音終於傳了過去。

只不過,最後一句話,讓黑髮少年瞬間大囧。

「喂喂……」

解飛不理郝壬的抗議,自顧自的說著:「浪郝壬,後天就是『龍首匯英戰』,時間不多,我大略跟你說一下規則。之前我們第二次見面時,我曾經跟你說過參賽方式,你是否還記得?」

「非常好,忘光光。」郝壬很有把握的回答,第二次見面時?那是西元幾年的事情啊?

「諒你也記不起來,也罷,我再說一次詳細的。」解飛冷淡的說:「『龍首匯英戰』分三部分,武戰、御靈戰和總體戰,由一人一御靈組成一隊,三戰中二勝者即可贏得那場比賽。每一脈可以派出不限人數參戰,但由於天脈近來人才不多,所以我們只派得出三人參賽,分別是解某、紫茗,以及解某的師弟。其中解某的師弟你已經見過面了,他就是襲擊你的那個人,不成材如此,也不用指望他。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也等一下再說。」

解飛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繼續說道:「武戰如你所知,就是雙方武者彼此交手藉此分出勝負,賽中可以帶任何武器,御靈除外。得先告訴你的是,武戰名義上說是點到為止,實際上別脈的人絕對不會只碰碰你就算了,自己得小心。」

「等一下……」郝壬插話:「可以帶任何武器上去?槍勒?砲勒?難道對方開坦克上去也要打嗎?」

「你覺得區區槍砲彈藥或者一輛坦克,在武者眼中會有多少地位?」解飛將手掌攤平,強勁的真氣瞬間化作白煙緩緩飄起。

「喔,好吧……」

郝壬抓抓頭,看樣子解飛說的也有道理,自己都已經是個連重機槍掃射都閃得掉的人了,大抵上如果對方真的開坦克來,大概也沒啥搞頭吧!

「……可以帶任何武器上場,你的情況很特殊,也正是因為如此。武戰的時候你得和紫茗一起上場,不是以武者的身份,也不是以御靈的身份,而是以『武器』的身份出戰。」

「蝦米?武器?」郝壬一臉驚訝。

「對,以這個身份出戰。」說著,解飛從腳旁抽出了一個黑色小箱,看起來就很像是黑道毒品交易在用的箱子。

將箱子輕輕一開,一陣金屬亮光亮起,箱內橫躺著一把光亮的匕首,上頭鑲著一顆金黃色小珠。

那正是曾經插入過他的手臂,並將虯龍蒲牢帶入他體內的炎紫匕,只不過根據郝壬的記憶,他記得這顆珠子是在蒲牢掙脫封印後就炸裂的,而此刻竟然已經被修好了。

「啥意思?這不是炎紫匕嗎?」看著箱子裡害他身上多一條龍的元兇,郝壬一臉不解。

「自古傳聞,持有封龍神器的人,靈力練到最高境界時都可以召喚出龍的影子來戰鬥,更強之時甚至可以將龍的影子與自己的影子化合以成人形,名為『炎龍化人』。也就是說,在場上時,你不是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參戰,而是以寄宿在炎紫匕裡的『蒲牢』的身份參戰。」解飛淡淡道:「所以,你和紫茗可以同時上場,差別不過是你得裝作自己是條龍而已。」

「裝?怎麼裝?」郝壬全身無力,裝作自己是條龍?他沒那麼細也沒那麼長,裝起來會像就真的有鬼了。

「很簡單,別說話,盡量不要有表情,從頭到尾保持紫髮、紫眼的狀態,乖乖聽紫茗的指示就好了。以『蒲牢化人』的身份站在場上,你就是紫茗的武器,她就是你的主人,切記不可以造次。」

「主人?你當她是魔術師,我是使魔就對了?」邊說些語意不明的話,郝壬邊嘆息:「不過你們這樣外掛開太大了吧?這樣場面上不就是二打一?」

「不,紫茗不會幫你,相對的,你還得保護她。想想看,如果宗繼召喚出蒲牢化人卻不凝神控制,那這樣合邏輯嗎?」解飛揚了揚眉,繼續說道:「在場上,操縱你的紫茗等於是傀儡師的身份,你本身就是她的『傀儡』,她不可能加入你的戰鬥的。」

「也就是說紫茗得站在場上發呆兼演她在操縱我的戲?」郝壬嘴角的抽搐越來越大:「這種事情不穿幫就好笑了……」

解飛冷冷道:「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九脈積弱甚久,可以練出龍影召喚這種高階武技的人已經上百年不曾出現過。每個人都只知道可以如此,但卻從來沒人真正見識過。所以,你和紫茗只要演得似真似假就好了。看見你身上出現紫炎,而炎紫匕又在紫茗手中,誰會懷疑你不是條龍?」

「那打輸會怎麼樣?」

「這就要看你了。」解飛閉眼,淡淡說道:「我知道你來參戰的主因不是想幫天脈,而是想幫陸蘭。你曾說過你不喜歡無目的爭鬥,解某也不想強求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只要你上場露臉,讓全九脈明白蒲牢還在天脈裡就夠了。九脈之首嗎?……那種東西也不重要了。」

「喔……」郝壬有點疑惑,曾幾何時,那麼執著於九脈之首的解飛也變了啊……會是因為昨晚那場戰鬥嗎?

「說到陸姐姐,哥哥,你也應該跟郝壬說說要怎麼幫陸姐姐了……」說到一半,紫茗的臉突然紅了一下。

「那個晚點說,我怕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很多規則要說。」解飛淡淡道。

他的話讓郝壬感到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惡寒:「啥意思啊!喂……」

「以上是武戰的部分!」解飛斬釘截鐵的打斷郝壬的問句:「接下來是御靈戰,我曾聽紫茗說過,你已經知道什麼是千靈,如今我再說明一次,你仔細聽好。」

說著,解飛從腳旁的櫃子抽出了一本書,郝壬看見那上頭赫然寫著「三國演義」。

等等……這不就是……某種很鳥的記憶從腦袋裡閃過,郝壬臉上的黑線終於再次出現。

解飛平靜地翻開書到某一頁上,然後將整本書轉過來朝向郝壬,一個詭異的景象瞬間出現在他的眼前。

蟲,一隻長得像魚的平面大蟲正躺在書的中間,五彩的光芒在其上流竄,蟲旁滿是被咬得破破爛爛的書頁,其中還夾著幾個人形紙片。

「咦咦……」

看見那條蟲,像是看見某種珍奇的事物般,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趴著看著窗外的小雪突然間靠了過來,大眼中滿是好奇。

不理會小雪,解飛說道:「千靈是為世間永存的神靈與獸靈,不死亦不滅,共有一千隻。蛀書之蟲謂蠹魚,蛀書之千靈則謂『采蠹』。剪下萬般文字以成實體,這就是你上次打過的、關羽的廬山真面目,解某的御靈,『采蠹』。」

說著,解飛從其中拿出了幾張人形紙片,向旁一丟,一個個古裝美女頓時在一陣很唬爛的白煙中出現。

「這是貂蟬、大喬、小喬、甄姬,『采蠹』可以將書中所有出現的人物都剪下來,並具現化為實體,屬創造系的千靈。如今你所看見的,就是采蠹所剪下並創造出來的書中人影。」解飛解釋,然後一擺手:「回來吧,眾姬。」

聽見解飛的話語,一個個古裝美女終於瓦解成白煙,變回了一張張人形紙片,解飛將它們撿起後放回書中,闔上三國演義。

「這,就是御靈,受人御的千靈,御靈戰也就是各脈所收之千靈的戰鬥,一個武者只能帶一隻御靈,而御靈戰時就只能讓御靈上場,考驗武者指揮其御靈的能力。這樣說,你懂了嗎?」

郝壬點點頭,千靈這東西是之前打魔法師公會時,隊長解釋過的,小雪身上也有一隻仙劍卻緣,對他而言都算是老梗了,所以此刻聽來也沒太大驚訝。

只不過……那御靈戰是搞得像神奇寶貝大戰做什麼啊?

郝壬抽搐了一下嘴角,腦中開始浮現自己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場中,口中大叫「就決定是妳啦!于小雪!」,小雪還會到場中間趴著回答「小雪小雪」的唬爛景象。

(註:神奇寶貝又譯口袋怪獸,郝壬腦中浮起的是其主角常用的語句。)

「壬……」看見郝壬臉上黑線一片一片跑出來,紫茗輕輕地推了推郝壬的手臂:「你想到哪去了,御靈戰的話,和你與小雪沒關係的,我也有御靈啊!」

「那就好。」郝壬鬆了一口氣。

話才剛說完,突如其來的,小雪撲了過來拉住紫茗的手。

「茗的千靈?小雪要看,小雪要看!」

小雪雀躍地跳來跳去,這個動作讓機艙中的三人都不禁有點疑惑,怎麼小雪說到千靈就特別有興趣的樣子?

「好是好……但得下飛機再說……」紫茗有些錯愕地回答:「牠是元素系的風系千靈,叫出來的話,這架飛機會四分五裂的……」

「喔……」聽見紫茗的說法,小雪才低頭回答,話聲中滿是掩不住的失望。

女孩問完關於千靈的事情後就飛快地轉頭,繼續用好奇的眼神看向窗外的萬尺高空,一副對千靈之外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三人看著小雪的背影倒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最後是總體戰。」被小雪拉開話題一下下,解飛閉一閉眼後終於扯回原本的話題:「總體戰是整個『龍首匯英戰』最複雜的一部分,武者和千靈將同時上場並肩戰鬥。由於之前時間緊迫,還沒有讓你做過跟御靈一起戰鬥的練習,現在也只能跟你大略上說一下概念。」

「武者和千靈在本質上完全不同,武者是全屬性的,也就是說,一個武者可以用普通攻擊或者是靈力類的綜合性攻擊來戰鬥,也必須百分之百承受任何攻擊所造成的傷害,但千靈卻大都是單一屬性的,除了少數天地系的絕強千靈是全屬性的之外,大多數的千靈都只有一個主系屬性,如果沒有探清對方的屬性並做出適當的應對,你的攻擊要不就是大打折扣,要不就是全部無效。」

「好難懂……」郝壬抓抓腦袋,千靈系統好像遠比啥神奇寶貝系統複雜多了。

「我簡單的解釋一次,千靈分五系你是知道的,實體系、元素系、創造系、時空系、天地系。舉前兩者來說明,實體系的千靈顧名思義就是擁有實體的靈體,假設牠們要攻擊你的話,攻擊模式就會是實體攻擊,例如說爪擊、撲擊、刃砍之類的剛性攻擊。這類的實體系千靈就很可能有相當高的元素抗性,以雷火之類元素攻擊牠們的話,是很有可能被抵抗掉的。」

解飛看著郝壬一臉的呆樣,耐著性子繼續解說:「反之,元素系千靈就是一種純粹由元素組成的個體。牠們很有可能根本連實體都沒有,要是以前述的實體攻擊來對付牠們,那更是完全沒用。那道理就跟抽刀斷水、揮拳向火一樣。」

紫茗補充:「簡單的說起來就是,實體系的千靈就像動物,而元素系的千靈就像自然元素。只要能找到對的應對方式,其實打千靈並不是那麼困難的。」

「很好,還是不很懂……」郝壬投降。

「其實也沒壬你想的那麼複雜啦,千靈的五系是人類劃分的,其實大多數的千靈都是複合體,很少有那種純粹的元素或實體千靈,只差對付什麼千靈用什麼攻擊會比較有效這種區分罷了,所以也沒什麼必然有效無效的說法。」紫茗回答:「再說,到時候我會在場上幫你的,所以你也不需要擔心那麼多。」

「好吧……」郝壬嘆了口氣,一時之間聽到這麼多天方夜譚,他還真的有點吃不消。

話說回來,這樣小雪不會被解峰的「震」吹走就有解釋了,身為靈體的小雪可能就跟解飛說的一樣,是種缺乏屬性的靈,所以也不會對靈力類攻擊有所反應。

話是這樣說,但郝壬卻覺得其中好像有什麼不對,他記得小雪身上所有的改變都是在她拿到仙劍卻緣後發生的。

得到劍以後的變化嗎?體溫、呼吸、血色、一切身為人類的要件,這都是身為靈體的小雪之前所缺乏的,而小雪之後莫名其妙地就聰明了起來,這件事也很難解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卻緣劍屬於實體系千靈」這句話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剎那間,郝壬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他也不禁想起了小雪說過的一切。

「卻緣它,已經是小雪身體的一部分了……」

「沒什麼啊,小雪只是知道了卻緣的記憶而已……」

小雪在拿到卻緣後說的話一句句從腦海中閃過,自從那次之後,小雪就從一個輕飄飄的靈體變成一個實際存在的「人」。

換個角度來說,那不也是得到了實體嗎?

小雪當時在樹下眼中閃過關於卻緣的記憶這件事,從郝壬的腦海中浮起,無疑的,那時小雪的變化肯定不只是生理上,就連對事物的記憶都直接從卻緣那裡繼承而來,那……

腦中思緒飛轉,關於小雪的一個個記憶逐漸浮現而逐步串連,小雪剛開始的昏昏欲睡、無精打采與取得仙劍卻緣之後的變化,她對千靈那份不知為何的好奇,一切一定都是有原因的。

胸前始終掛著的女媧石和煦地發著溫潤的五彩光,漸漸地,郝壬只覺得一切都有了解釋。

難道,身為無屬性女媧石靈的小雪,能力竟是可以藉由融合來取得其他靈體的能力與記憶嗎?但,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能力呢?

那如果讓她繼續與其他靈發生接觸抑或融合,他所知道的小雪,又會變得如何呢?郝壬迷惘。

「女媧石內隱千靈」,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亞月曾說過的中國古諺流經腦海,郝壬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18:42
第四章 ~新身份~



「規則就說到這裡,接下來是最後的部分。」就在郝壬胡思亂想的時候,解飛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還沒完啊?」郝壬頭暈腦脹。

「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也是你在崑崙山這段期間該注意的,要知道,那是全九脈精英匯聚的地方,一個不留神你就會犯下大錯,請專心聽。」解飛閉眼:「那也是關係到你能不能成功幫陸蘭躲過千脈的關鍵。」

終於說到重點了嗎?聽見解飛凝重的語調,郝壬開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和解飛對看了一眼,紫茗猶豫了片刻後,終於從懷中拿出了一疊黃色的咒符,張數約略有二十張。

解飛從紫茗手中接過那疊符咒,將一張交給郝壬。

「這個,叫作『顏易符』,是之前向玄離子道長求來的,你應該還記得他吧?」解飛冷冷的說:「它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將你的面貌改變,使用方式只要拿著它,想像你想要變成的相貌便行。張數只有二十張,一張都不能浪費掉,你仔細聽好使用它的時機。」

「嗯!」郝壬看著手上那張鬼畫符,腦中不知為何的浮起了不祥的預感,有種又要倒大楣的感覺。

「你也知道陸蘭之所以到崑崙山,只是想等『龍首匯英戰』結束,回千脈任憑發落對吧?」解飛將符咒從郝壬手中收回,淡淡地解釋道:「由於陸蘭原本就不願上場的緣故,想跟之前一樣,讓你用『饕餮化人』的身份上陣,很顯然是不成立的。所以一旦要代表千脈出賽,你就不是用龍的身份出戰,而是要以人的身份上場……」

「等等……」郝壬打斷了解飛的話:「你的意思不會就是要我用這個符咒變成陸蘭,代替她出戰吧?」

「對。」解飛點點頭。

「大頭啦!不可能的!」郝壬馬上抗議:「這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要我短時間內變成陸蘭我是可以接受,但再怎麼說也都只有臉改變而已,出賽時那麼多人觀看的話,體型和動作上一定會穿幫的啊!再說,陸蘭是個女孩子,我怎麼可能學得來那種氣質!」

「壬,事實上,由你來裝女孩子並沒有那麼困難……」

看見郝壬一臉「你們唬爛嘛先打個草稿」的表情,紫茗紅了紅臉後插了一句話進來。

「你是修長型的男生,身高也只比陸蘭姐姐高不到五公分,其實只要在衣服裡面加個胸墊就……」

聽見紫茗開口說出這種話,郝壬當場趴倒。

「紫茗,妳瘋了嗎……」郝壬滿臉黑線,感覺自己快腦充血了:「再怎麼說,我都是男的欸……怎麼可能……」

「這你不用擔心,你會學會如何身為一個女性的,在今後的日子。」解飛冷冷的說:「由於你的身份並非九脈武者,身上藏有雙龍這件事也得保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用『浪郝壬』這身份待在崑崙山,而且如果讓你用本來面目出現,一定會有人懷疑你的身份……」

「所以?……」郝壬全身無力,頭暈目眩的他只是隱隱感覺有股黑色的厄運正排山倒海而來。

解飛冷然的臉上冒出一個神祕的笑意,輕輕地拍了拍手,身旁的艙門也隨著他的掌聲瞬間打開,四個人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成一排等在門後。

一看見門後的四個人影和她們手中的衣服,瞬間五雷轟頂的郝壬突然間非常確定自己快暈過去了。

「所以,我安排了新的身份給你。從現在到戰前為止,你就用這個身份待在崑崙山,順便好好的練習怎麼當個女人吧!」

解飛擺手,讓門後的四個女傭蹦蹦跳跳地走到郝壬身旁,手中還捧著那件衣服。

黑色長裙上有著雙層的白紗、白色的紗質領結、微微墊高的肩膀以及發著微光的高級布料。女孩們的手中,捧著一件華麗的、郝壬在動畫裡看過無數次的西式女傭服。

女孩們的笑容,如夢似幻,如癡如醉,卻更像是一個大大的XD。

「琥珀、瑪瑙、琉璃、翡翠……」

解飛冷冷地笑著,身旁的紫茗小臉也跟著紅得快爆炸了。

「見過妳們的新姐妹,珊瑚!」

完蛋了……

在黑髮少年囧得暈過去之前,他確定自己很有禮貌地對解飛豎起了兩根中指。

靠!


幾個小時後,在一個雄偉的廣場上,一架私人飛機正要著陸。

千仞絕壁從廣場的四周沖天拔起,由於高度太高,許多山頭都沉浸在皚皚白雪之中。

有別於天山的萬里草青,從廣場向山下的起伏看去,景色都是一片荒涼。

亂石與黃沙在傍晚的暗藍色中被乾燥的風滾動著,竟將無數的山頭都染上一片瑰麗的淺紫,只偶爾有一兩株枯木敗草,更顯此山的蕭索,但卻也因此讓環住廣場四面的奇峰雪頂顯得雄偉無法仰視。

廣場上的石磚鋪得平平整整,上頭還畫有清楚的路線,間或起落著一兩座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建築群一路從環住廣場的邊緣延伸向更高更深的山中,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棟建築。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廣場本身就是個不遜於現代機場的完整設施,只不過少了現代高科技的風味,多了一絲精細的古色古香。

幾個黃衣人影,此刻正站在飛機的跑道上看著著陸的飛機,其中的一個修長人影微微地皺了皺眉。

「是天脈吧?」人影看著飛機上的紫色龍紋淡淡道,身旁的黃衣人紛紛點頭:「怎麼會遲了近四小時?」

「誰知道。」一個矮小的人影不屑地牽了牽嘴角:「大抵是怕了吧,據說天脈已經積弱到只能派出三人參賽,怕是早知今次又要碰個灰頭土臉,所以才……」

「師兄,這話可說不得。」那修長人影閉眼道:「再怎麼說,『九脈龍炎』也是同出一系,怎麼可互相攻訐?天脈遠到是客,儘管對方已是槁木死灰,本脈既身為九脈之首,我們態度可也得謙恭點。」

聞言,矮小人影先是皺皺眉,才欲言又止地撇開臉。

「是,夏師弟。」矮小的人影淡淡的說:「你是宗繼,你說了算。」

修長身影點了點頭,不再答話,像是早已經習慣了。

私人飛機緩緩地停了下來,一道金屬階梯隨著輪胎煞止降了下來,修長的人影也快步走了過去。

「崑脈弟子夏莫栩,恭迎解脈主大駕。」沒有抬頭,彷彿是早已知道機上第一個下來的會是誰般,修長的身影平靜地說。

艙門中緩緩出現天脈脈主解峰的身影,其後跟著一眾天脈弟子,前者淡淡地對夏莫栩點了點頭,隨即面無表情地往建築群走去。

兩脈交會之時竟是一點同系之誼也沒有,還有著一絲隱伏而淺淡的敵意。

氣氛詭異地送走脈主解峰後,緊接著是一眾身穿天脈服飾的弟子,其中大多數人在看見黃衣人時都略微偏了偏頭。

天脈弟子緩緩地下機,夏莫栩和身旁的黃衣人也不抬頭看每一個人,只是略微躬身看著地面,表情雖然恭敬,卻像是對天脈的所有事完全不放在眼裡。

幾個天脈弟子下機後,解飛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艙門後,身旁緊跟著身穿紫衣的紫茗。解飛在經過夏莫栩身邊時一點表情也沒有,但紫茗在經過時卻不知為何地紅了滿臉。

察覺到紫茗臉上的紅暈,夏莫栩俊秀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在抬頭對紫茗淺淺一笑後,礙於情面,修長男子繼續轉頭注視著地面,只留下紫茗不停回頭看著他,神情中掩不住才剛見面就得分離的落寞。

一陣沉默。

紫茗和解飛的身影逐漸遠離,機上卻再也沒有任何人下來,隱隱還傳出吵架的聲音。

凝重而帶有敵意的氣氛一過,此刻無人下機的機門卻出現了一點尷尬。

「哇哩咧!妳們怎麼可以趁我暈過去時把我……嗚!」

一個慌亂的聲音突然間從機艙裡傳了下來,聽起來像是某人剛從睡夢中醒來就發現什麼神奇的事情似的,話語聲中帶有一絲驚慌。

但那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急急地斷了,那聲「嗚」聽起來甚至就像是說話的人被人硬是用手捂住嘴巴,然後五花大綁。

聽到這裡,機下有些黃衣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黑線。

「噓!下面有人,會被聽到啦!」

女孩的聲音傳來,由其小聲的程度聽來顯然是特地壓低過的,但底下的武者五識何等敏銳,這種聲音他們當然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珊瑚乖!不可以吵喔!讓翡翠幫你把絲襪穿好就沒事了喔……琥珀,那邊的鐵鍊要拴緊點喔,別讓他逃了。」

「琥珀、琉璃,這是……」一個溫柔而疑惑的聲音。

「啊,陸蘭姐姐,妳先下機吧!我們這裡處理一下馬上好,真的……」又是女孩的聲音:「討厭!珊瑚,你別掙扎了,胸部塞芭樂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塞你榴槤……」

隨著零零落落的聲音一句一句的傳來,底下黃衣人臉上的黑線也越來越多,慢慢地,機門前,陸蘭的身影有點疑惑地走了出來。

溫柔的女子看了看底下一眾尷尬的黃衣人,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紅著臉有點窘迫地走下樓梯,加快腳步地跟上遠去的天脈人群,只留下整台搖搖晃晃、正在「機震」的私人飛機。

聲音一句一句地傳來,間或參雜著一兩句意義不明的嘶喊聲和呻吟聲,終於,在整台飛機解體前,「機震」緩緩地停了下來。

「好了!」

「哇……天啊!好……好可愛……」

「人家好羞……」

「珊瑚,妳好漂亮喔!快點,下飛機讓大家看看啊!」

四個女孩的聲音雀躍萬分地傳來,帶著滿臉的黑線,黃衣人全部一起抬頭看著機門。然後,他們全部傻住了眼。

「小雪……殺了我好嗎……」

話語聲裡,一個女孩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中。

蕾紗、女傭長裙、飄逸滑順的長髮、完美的臉蛋、白皙的皮膚、比尋常女孩更加修長的身高與胸前壯觀的隆起,剎那間,整個廣場上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還是,死一死吧……在這個時刻,郝壬知道,已經徹底被糟糕化的自己,是再也回不了過去那種悠閒的生活了。

雄偉的大廣場上鴉雀無聲,眾多視線都集中在艙門前那個「女孩」的身上。

「女孩」高雅地笑著(照慣例,某好人在抽搐嘴角),文靜地走下了台階,而身上的女傭裙也隨著她每一個下樓梯的動作微微抖一下發出微光。

「女孩」輕輕地走到地面,感覺到眾人的視線,「她」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用一個相當笨拙卻又可愛萬分的姿勢微拉起裙子向眾人一行禮,「女孩」隨即飛快地低下頭來快步走開,臉蛋紅得就像是綻放的花蕊似的艷光四射(某好人臉上黑線也是不少)。

一時之間,一眾看傻眼的黃衣人竟然絲毫沒有發現對方逃離現場的速度,跑得比捷運還快。

眾崑脈弟子著了魔般目送著「女傭」離去的方向,直到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地平線的建築群中後,才依依不捨地閉上眼睛,齊聲嘆了口氣,廣場之中,只留下滿場惆悵。

「……天脈何時多了那麼漂亮的女傭?」

從剛才到現在都有點錯愕的修長身影夏莫栩,終於在「女孩」離開眾人的視線後輕道,但這次身旁的一眾黃衣人全部著了魔般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是我們的新姐妹,珊瑚!」

隨著四個粉紅色頭髮的女孩從飛機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來,臉上還掛著大大的XD,崑崙山的夜幕,是越來越暗了。


「怎麼會……這樣?」

夜幕低垂,某建築的轉角處,一個「少女」滿臉都是黑線地坐倒在地上。

向建築轉角的另一頭看去,「女孩」看見先前的大廣場上,人漸漸地散去了,藉著「她」絕佳的視力,甚至可以看見其中不少人的臉上有明顯的……呃……算是暗爽之中帶著一點失神的淫笑吧?

果然,女傭服是可以萌殺人的,但自己明明就是個男的,只是略微被化個妝、戴個假髮而已,沒理由把一堆中年人搞成一副花癡樣吧……想到這裡,郝壬全身無力地站起身來。

忍住想倒地不起的衝動,黑髮「少女」靜靜地走到了一扇玻璃窗前,然後看著窗中倒映的自己。

黑色飄逸直達肩膀的長髮、白皙的皮膚、被化過妝後明顯變得水亮動人的雙眼與分明的五官,眼前的人影怎麼看都是個正得不能再正的正妹,長相直達櫻和小雪那個等級的,配上黑白的超萌女傭服後,就連郝壬自己看了都有點醺醺然。

好吧,連自己看起來都覺得這麼正,那其他人也就更不用說了。

隨著站在玻璃窗前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郝壬臉上的囧也越來越明顯,最後,他終於不支倒下。

「要我用這種相貌待在崑崙山,殺了我吧……」平平地躺在地上,郝壬仰天長歎,用手探入衣服中握住了胸前的女媧石:「小雪,妳還在嗎?……」

「嗯嗯,小雪還在。」隨著郝壬話說出口,手中的女媧石隨即發出了溫潤的五彩光,而其中更是傳出了小雪的聲音:「小雪覺得壬這樣很好看啊……」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算了。」郝壬無力:「倒是妳,在五彩石裡面感覺怎麼樣?」

「小雪好悶……什麼時候可以出來啊……」女孩撒嬌的聲音。

「晚點吧,在這裡的話,妳的長相太驚人會引起注意的……糟糕,有人來了。」郝壬急急地將女媧石收進懷中。

黑髮「少女」五識何等敏銳,一個發力後他站起身來,飛快地將身上的衣裙整理一下,平靜地轉頭看向來人的方向。

一個人影,此刻正站在建築的另一頭,用關切的眼神看著這邊。

「……妳還好吧?」

人影慢慢地走了過來,透過郝壬黑色的眼睛,他看見那是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神情中滿是疑惑。

女孩有著一頭短髮,上頭還夾了幾根髮夾,長相清秀可愛,穿了件白衣。

此刻她走到郝壬的身旁,從步伐看來,郝壬甚至可以確定她也是個武者。

「沒……沒事……」黑髮「少女」有點窘迫的說。

「女傭服?妳是哪一脈的?」女孩有點好奇地看著郝壬的打扮:「剛才妳真的嚇到我了,在房間的窗前東看西看,接著就突然間倒下,我還以為妳貧血呢!」

「不……那是滑倒……對!剛我滑了一跤,就是這樣!」郝壬一臉「我唬爛」的表情,笨拙地說。

「嗯,這樣啊,小心點吶……」

短髮女孩單純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郝壬鬆了口氣。

女孩想了想,又好奇的問道:「但妳的聲音……怎麼有點怪怪的?」

「我……呃……」

聽見女孩此話,郝壬有點慌了。

怎麼說自己也只有外貌改變而已,聲音還是男聲,這種事情可不是化妝就可以解決的,多開口的話保證穿幫,當初解飛那群人竟然沒想到這點!

「我有點感冒,聲音啞了……」情急之下,郝壬只得隨口瞎掰,卻看見那女孩又深信不疑的點點頭。

「真不小心,今年的感冒很難好的說……」女孩關切的說:「這樣吧,我叫殷青兒,是青脈弟子,懂一點把脈看病之術,到我房間來,我幫妳看看吧!」

哇哩咧糟糕!郝壬腦中閃過一句吶喊,口頭卻回答:「不用了,真的不用!」

「來嘛,別客氣了!」名為青兒的女孩單純地笑了起來,拉住郝壬的手就往建築的大門走去,後者登時魂飛魄散:「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呢?」

看見女孩的單純笑臉,郝壬有苦難言。

完蛋了,脫不了身,自己根本沒病要怎麼看病啊,要脫衣服的話不就囧大了?想跑,手又被抓著,想掙脫,使出太大的力氣又會穿幫,再怎麼說,自己現在的身份都只是個女傭罷了。

想到這裡,他已經全身無力。

「珊……珊瑚。」毫無辦法,黑髮「少女」抽搐著嘴角,任由青兒將自己抓入屋中。

一進門,一陣中藥的香味就傳了過來。白衣女孩先是找了兩張椅子來讓郝壬坐下,接著自己也坐了下來,伸出兩根青蔥般的手指把住了郝壬的脈搏。

「敝脈的把脈方式比較特殊,是祖宗留傳下來的,我幫妳看看喔……」青兒邊把脈邊說,然後輕輕地皺起了眉:「咦?」

郝壬吞了口口水。

「好奇特的脈象……」青兒將手指收回,然後將頭湊近郝壬的臉,仔細看著他的眼睛:「妳介意嗎?」

「介……介意什麼?」郝壬只覺得超不安的。

「這樣……」女孩將額頭輕輕地抵在郝壬的額頭上,用手指輕輕地按在郝壬的耳後,細微的觸摸感讓郝壬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大家都是女孩子,應該沒關係吧?」

沒關係個頭,誰跟妳女孩子!青兒的手指在脖子上摸來探去,郝壬一臉黑線。

用這個姿勢額頭對額頭,郝壬只看見女孩的唇距離自己的唇只有不到五公分,好聞的中藥氣息從女孩身上傳來,他不禁有點頭暈目眩。

「咦?」

青兒用手指在郝壬脖子和耳後按了一陣子,低頭想了起來。看到這裡,郝壬只覺得越來越不安。

「妳的脈象很亂……好像體內有兩股真氣一直互相攻擊的樣子。我功力不到,沒練成『靈瞳』或是『瞳矓』,也看不清楚……」青兒沉吟著:「要不這樣好了,我請身為宗繼的家兄幫妳看看好嗎?如果有『瞳矓之術』的話,妳體內的毛病也許就看得見了。」

「『瞳矓之術』,那啥?」郝壬傻眼,一身冷汗的他一點都不想玩下去了。

「啊?妳不知道嗎?那是敝脈被稱為『天眼之術』的能力啊!」女孩看來很驚訝:「『瞳矓』可以無限延伸視野,可以查微物於千里之外,可以直視高速飛鳥,更可以透視體內所有的經脈血管,藉之看病針灸,自古就被稱為最強『瞳術』的眼力啊!」

「透……透視?」聽見這句話,郝壬臉色頓時發白,他完全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麼唬爛的功法。

這種功法平時拿來看看前面同學的考卷、看看刮刮樂底下的號碼、看看正妹衣服底下的雄偉結構……咳咳,很方便也很無敵,但如今如果被拿來看男扮女裝的自己,只怕會馬上被發現多了點東西……

想到這裡,郝壬又吞了口口水。

「妳放心吧,家兄是個正人君子,學醫之人,不該看的東西不會亂看的。」青兒微笑起身:「珊瑚,妳待在這裡別動,我去叫家兄來,別離開喔!」

別離開,當他是傻子嗎?

不該看的東西可多著勒……眼看青兒起身走入內房,郝壬瞬間滿臉黑線地起身奪門而出,幾個轉身後他已經逃得不見蹤影。

管他瞳不瞳矓,他可是一點都不想被看見胸前塞了兩粒芭樂這個好景象,一、點、都、不、想!

「珊瑚?……」

聲音從遠方傳來,當青兒領著一個白衣中年男子出來大喊他的名字時,郝壬在一陣黑線中早已快步走掉。

然而,他卻始終沒發現,那白衣人的視線,竟然穿過了他身後那棟不透明的建築,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他身上。

那竟是一雙,住著炎龍的,雪白色的眼睛。

「珊瑚……嗎?」一個微笑,從白衣人的臉上漾起,那雙眼睛中,赫然亮著白色的龍炎。

兩個草書字淡淡地從白衣人瞳中閃過,那是,名為蜃龍螭吻的龍所屬的最強瞳術,「瞳矓」。

雪白色的草書字,「瞳矓」,可以透視、無限延伸視野,甚或覺察毫物於千里之外的瞳術。

「看來,今年的『龍首匯英戰』,似乎會很有趣呢!」白衣人淡淡地一笑,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21:24
第五章 ~靜齋魔頭~



崑崙山的建築群落大到誇張,有別於天脈主院是全部相連的巨大建築,崑脈的建築是院落式的,間或穿插幾個亭台樓閣。

奇花異草以及珍奇的多彩花卉在青石板路旁爭妍,雖然此處是在荒涼的高山之上,但一進入建築聚落後,四周開展的盡是經過巧思的假山奇石與院子。

由於是夜晚,建築物旁都掛著華麗的燈籠,顯得漂亮非凡。

但在郝壬眼中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靠……怎麼會又是迷宮……在建築群中東繞西繞超過一小時,此刻的郝壬腦海中只有這句話。

一個一個華麗的燈籠經過他面前,黑髮「少女」早已經暈頭轉向。

先前逃離青脈的殷青兒時,由於是慌亂狀態,郝壬連個方向都沒看清楚就給他走為上策,而以他路癡的程度,此時早已經是迷路迷到快哭出來,他根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行人人來人往,身上大多穿著清一色的單色服裝,其中以身穿黃衣的最多,又以男的比較多而女的比較少。

唯一的共通點是,每個人在看到郝壬的時候,照樣給他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三十秒,有些人甚至還過來跟黑髮「少女」說話。

當然,遇到這種情況,某不能開口的好人都給他加速逃逸了。

要是聲音被聽出來是男聲……郝壬完全不敢想像自己被當場抓包的樣子。

又過了幾個轉角,郝壬抬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闖入了一個獨立的院落之中。

中庭的假山怪石依舊,其中甚至還有水塘,但有別於其他院落,這個院子四周都被建築圍繞起來,擺明是像舊式四合院那樣的封閉建築,而郝壬正是由其中唯一的門闖進來的,門口倒也沒人攔他。

似乎是想隔絕外界的嘈雜,院落獨立而不與其他建築相連,其中的擺設更是大異其趣,裡頭一個燈籠也沒有。

木魚聲以及一些些微的禪唱從一間古典的廳堂中傳了出來,一聽見這個聲音,郝壬有種闖進了寺廟的感覺。

好像走錯地方了……郝壬一陣東張西望,一個僧人卻突然從旁輕輕推門出來,黑髮「少女」有點嚇到地連忙躲進了中庭的一個假山後方。

和尚?慘,自己一身「萌」裝就給他走進來人家佛門清修之處,這種情況被抓包只怕好玩不到哪去……郝壬一掌打在自己臉上,囧爆了。

只好趁僧人走後溜出去了,女傭裝的郝壬暗想。

僧人手中拿著一盞油燈,身上穿著一件淡黃色的袍子,臉上滿是皺紋,看樣子已經有七十好幾了。他走到四合院唯一的門前,抬頭看了看全暗的天色,平靜地關上門。

放下手時,老僧突然有點提防地向身後看了一眼,這個動作讓郝壬嚇到地將全身的氣息減到最低,在過了十秒後,老僧終於像是鬆了口氣般轉頭回去。

「師祖大概睡了吧……」像是對什麼很無可奈何般,老僧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阿彌陀佛,靜齋此番,可真是出了個大魔頭啊……」

師祖?郝壬有點疑惑地看著那老僧,都已經七十好幾了,那他師祖不就有幾百歲了?再說……

靜齋?郝壬抓抓頭,這個名詞他似乎聽亞月說過,如果沒搞錯的話,它的全名應該是「三山靜齋」,完全中立的佛門。

只不過為什麼會出現在崑崙山,「九脈龍炎」的領域上呢?

就在郝壬想不通的時候,那老僧突然間用手指在門上劃了幾劃,隨著他蒼老的手輕輕地放了下來,門上突然間亮起了金光,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卍」字號。

那正是,郝壬在漫畫書上看過無數次的封印。

哇靠,不會真的是封印吧?郝壬傻眼,雖然蒲牢上身後自己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但這種唬爛的招式他還真的沒看過,而且要命的是……他等一下怎麼出去啊?

老僧施完封印後先是一陣凝立,才慢條斯理地拿著油燈走入建築內,看到這裡,郝壬頭暈了起來。

真是一個奇妙的晚上,先是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女裝,然後沒病被抓去看病,接著被關在這裡和一堆靜齋的師兄師姐作伴……郝壬真的很懷疑自己造了什麼孽。

聽得中庭再也沒什麼動靜後,一臉黑線的郝壬終於站起身來走出假山之外,但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瞬間傻眼。

「大哥哥,你為什麼要躲在這裡?」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魂飛天外地轉頭,郝壬卻看見了一個身穿洋裝的小女孩,女孩有著東方人的小臉蛋,但那頭髮不知為何竟是金色的。

而此時她手中拿著一枝大得頗誇張的棒棒糖,用著無辜的眼神邊舔棒棒糖邊看著郝壬。

怎麼會……完全沒有氣息?郝壬五識何等靈敏,眼前的小女孩竟然就這樣直接繞到他背後,這可能嗎?

「大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呢?」一副蘿莉樣的女孩舔舔棒棒糖,歪了歪頭。

(註:蘿莉,八到十二歲之間的萌樣小女孩,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

「什……什麼?」聽清楚眼前蘿莉的用語後,郝壬又傻眼了一次:「妳剛剛……叫我什麼?」

「大哥哥啊,有錯嗎?」蘿莉一臉無辜。

一聽到這句話,郝壬瞬間晴天霹靂,剎那間,黑髮「少女」往後跳了半個步伐,滿臉黑線的問:「怎……怎麼看出來的?我現在是女裝吧!」

「人家就是知道嘛!」蘿莉看起來完全不在乎:「不說這個了,大哥哥,幫我一個忙好嗎?」

「啥?……」眼看蘿莉就這樣給他扯開話題,郝壬全身無力。

「給我一點靈力好嗎?一群老賊禿把我的靈力都封印了。」金髮蘿莉懊惱地說。

「靈力?妳是武者?」郝壬傻眼。

「對啊,很厲害的喔!」蘿莉舔了口棒棒糖:「所以,快點給我靈力吧!」

「等等,為什麼我一定要給妳靈力?」黑髮「少女」無力。

「那我叫囉?晚上八點多有男扮女裝的變態躲在『五台靜齋』的別院裡,好像很好玩耶!」蘿莉笑得很陽光:「大哥哥,你說呢?」

變……變態……郝壬不支倒地,看著眼前腹黑的蘿莉不停地舔棒棒糖,這年頭世界是怎麼了……

(註:腹黑,表示心機重或外表與內心毫不相符。)

「要,還是不要?」蘿莉蹲了下來:「兩個選擇而已,快點決定喔,大哥哥。人家有點想叫耶!」

「都……都依妳吧……」被年紀那麼小的女孩欺負,郝壬簡直都快哭出來了:「只是,怎麼做?」

看見郝壬答應,蘿莉的臉上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打我一拳,全力。」將棒棒糖咬在嘴上,蘿莉雙手平貼,然後閉上眼睛:「快點,用『崩』掌打我,要全力喔!」

「啊?」傻眼的事情太多了,郝壬完全沒頭緒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崩」的。

女孩不再多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郝壬一眼,之後便閉上眼睛,這個動作讓郝壬明白是非打不可了。

只是,用「崩」……嗎?看著小女孩單薄的身體,郝壬的手軟了。

將手虛抵著蘿莉些微隆起的胸部,郝壬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左手臂衣服底下的蒲牢龍形一陣灼熱,要是被那種掌勁直接轟中,那……

「大哥哥,快點嘛!人家有『渡劫不壞金身』,死不了人的!」眼看掌勁遲遲不來,女孩睜眼瞪了一下郝壬,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好……好吧!聽見女孩這麼有把握,郝壬終於不安地閉上了眼睛,頭髮緩緩地變成了藍紫色的。

「崩」

紫炎龍飛快地從郝壬的手臂上出現,繞著手轉二十多圈後撞上女孩的胸部。

甫一撞擊,第一次,郝壬突然看見紫龍像是哀嚎般發出了「劈啪」聲,隨即化作紫色的火炎散去了,一切都只在不到零點一秒內發生。

強烈的反震力傳來,毫無準備之下,郝壬的手臂一陣劇痛,整個人也被反震的力道掃飛幾公尺,好不容易才煞住車。

金色的水紋從剛剛紫龍擊中蘿莉的地方向四周漣漪般凌空漾開,郝壬的紫炎勁竟像是命中了什麼金色透明的障壁般,被瓦解後彈了回來。

站定身之後,郝壬才看見女孩靜靜地睜開眼。

「大哥哥!真被你氣死耶!」蘿莉一臉不爽的嘟嘴,這個表情讓郝壬驚魂未定:「叫你全力打,你只用六成力是看不起人家嗎?算了!反正也夠了,你的紫炎有激起人家一成功力就行了。」

連自己沒盡全力都知道嗎?郝壬看著眼前恐怖的蘿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唉……人家真的很不想來觀戰的……機車『九脈龍炎』,打個龍首戰也要請靜齋來見證,什麼嘛!一堆笨蛋……」說完,蘿莉又表情憂鬱地舔了口棒棒糖,嗔道:「悶死了悶死了悶死了!喂!大哥哥你陪我出去逛吧!」

「逛?那個門被封印住了啦……」郝壬轉頭指著身後的封印門,卻發現一個巨大的金影突然間砸在那上頭的卍字符號上。

整座院落似乎隨著那金色大影砸在門上震了一下,卍字符號連帶地也出現了裂痕。

傻眼之際,郝壬看見了那個金色大影,竟是蘿莉手中的棒棒糖,只不過變大了數百倍,還發著金光。

身旁蘿莉不停地單手上下揮動著,那超大棒棒糖也隨之不停地撞擊大門,終於,在第五下撞擊時,整個卍字符號完全破碎了,整個大門瞬間四分五裂。

「這樣,不就開了?」

棒棒糖很唬爛地慢慢變小,又被蘿莉一口舔了下去,此時,兩人所在的院落中也傳出了喧鬧聲。

「那是什麼聲音?」

「師祖的棉被是空的!被溜了!」

「怎麼可能,她的靈力明明被……快追!」

無數僧人緊張的通報聲傳來,蘿莉調皮地笑了起來。

「大哥哥,賊禿來了,我們一起逃吧!」

當一群僧人從四面八方湧出來時,他們只看見一個金色的身影以及黑色的身影迅速逃離門內,其中,還有不少追出門的僧人被巨大的棒棒糖掃飛回去。

師祖逃了……夜幕低垂,在這個時刻,眾僧只知道今天晚上會很不平靜。

好戲上場。


就在靜齋客院鬧得不可開交時,在崑崙山的另一角落,一個巨大的廳堂內。

輕巧的絲竹樂從數十名妙齡女子手中的樂器綿綿傳來,廳中燈火輝煌,中國古式的酒席一字排開,繞著中心的小廣場排成巨大的ㄇ字型。

一幅壯闊的崑崙山絕壁圖懸吊在ㄇ字型酒席的頂端,巨圖前方清一色地坐著錦黃色衣服的崑脈弟子,而崑脈的宗繼夏莫栩赫然也在其中上座,身旁坐著一個精瘦的黃衣老者。

延著ㄇ字型延伸出去的兩臂酒席,分別坐著四色的人影,天脈紫色的人眾也在其中,由解峰坐在最前頭,冷冷地喝著酒。

陸蘭與解飛並肩坐在解峰斜後方,其中身穿橙色衣服的陸蘭在一眾紫衣人之中格外令人注目,也引來了許多敵意的目光。

那些目光,多半來自於廳堂中另一側的橙衣人眾千脈弟子身上。

彷彿是古代的鴻門宴般,即使四周飄蕩著柔和的絲竹樂,整個廳堂中肅殺以及對立的敵意仍然明顯無比,「九脈龍炎」百年一度的戰前酒宴,竟在這樣的氣氛中開始。

像是譏刺著什麼似的,九個主酒席位卻空了一個,在ㄇ字型的酒席尾端,不搭地空下了數十個席位。

整間廳堂中,只留下八種顏色的八脈弟子,似乎在宣揚「九脈龍炎」早已只剩下八脈的事實。

廳堂中除了絲竹樂外,沉默如同八個脈之間緊繃的氣氛。

受限於千年的禮教,儘管同系之誼早已不再,「九脈龍炎」之間仍必須以靜默相待。只是,在這片靜默底下的鉤心鬥角,就不足予外人道之了。

四個粉紅色頭髮的女傭站在天脈席次的最後方,雙手按壓著裙子乖巧地等候著,但不知為何,四個女孩的臉上都是愁容。

「壬他……還沒有消息嗎?」沉默的氣氛中,緊坐在女傭前方的紫茗轉頭,壓低了音量問。

四個女傭同時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壬他路癡的程度本來就很值得擔心,但這次會不會太嚴重了……」紫茗一臉擔心:「都八點多了,九脈的戰前晚宴也都開始了,人是跑到哪去了?」

「別擔心了,紫茗。」似乎是聽到紫茗的自言自語,一直低著頭的陸蘭靜靜地轉頭握住了女孩的手:「戰前的聚會只不過是形式化的應酬罷了,壬不到不會怎樣的。再說……他那身服裝大概也進不來吧!」

「我不是在擔心那個……」說著,紫茗略微紅著臉瞪了一下解飛的背影:「都是哥哥啦,要整壬也不是那樣整的,明明就有胸墊,為什麼要壬在衣服裡面塞水果?讓他這樣在崑崙山裡面逛,要是穿幫就……」

「那蠢蛋。」解飛頭也不回,冷冰冰的聲音依舊:「他不會有事的,別再說了,崑脈脈主要致詞了,其他脈的人都在看著。」

隨著解飛說完,圍繞在廳堂中的絲竹樂突然間停了下來,剎那間,整座大廳陷入了一片沉寂中,這個變化也讓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的紫茗緊張地閉起了小嘴。

好長一陣沉默。

「百年須臾……」

一片沉寂之間,彷彿是什麼突然間被點燃般,一直坐在崑脈席次最中間的精瘦老者開口了。

黃袍輕拂,燈火輝煌下,可以看見老者有著一副精明的面容,白髯,長髮上結了些中國古式的辮尾,老者輕閉著眼睛,而那冷漠的聲音就從他的口中傳出。

「夫天下大勢變兮,九脈連枝依舊……」

聲音一點都不大聲,但不知為何,全場都能清楚地聽到,裡頭依稀還有著金鐵相擊之聲,聽見這個聲音,解峰頭也不抬地喝著酒,而紫茗卻不安了起來。

「吾輩稱己『九脈龍炎』,三千年來立而不衰。奈何時日久遠,我輩技藝終不達先賢……」老者閉眼淡淡道,大廳中滿是他冷漠的回聲。

八脈人群不動,只是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解峰皺了皺眉,又喝了一杯酒。

「憾哉!情何以堪!」

豁然睜眼,強大的壓力伴隨著老者的目光突然間環掃全場,讓所有功力不夠的八脈弟子全部打了個冷顫。

紫茗身為宗繼,被老者這樣目光微微一掃,卻也差點打翻手中的飲料。

「然則!甚幸先祖英明,創龍首戰以使吾輩切磋琢磨,砥礪吾藝,立『九脈龍炎』武風於不滅!」

老者起身,將酒杯向前一送,狂猛的氣勁也同時從他的全身炸開,整個廳內的人一和老者的目光相交,都像是撞上了一堵氣牆,劇震一下。

「百年已過!今日,吾輩可一飲而盡手中盞酒,而明日……」老者猛地大喝:「預祝諸位於『龍首匯英戰』中盡展九脈之威!」

隨著老者發言一結束,整座廳堂中又奏起了另一種中國古典音樂,有別於柔和的絲竹樂,這次的音樂顯得慷慨激昂了許多。

「乾!」

諸脈弟子靜靜地跟著老者喝了口酒,然後,隨著老者精明的臉上逐漸浮起了一個笑意,身後一眾崑脈弟子的身上也逐漸泛起了強大的敵意。

那是,必勝的把握。

崑崙山絕壁圖一路從廳壁延伸至天花板,氣勢磅礡之中,紫茗彷彿看見了一條隱形的黃色巨龍從崑脈弟子身上逐漸浮起。

「哥,明天……壬他……能贏嗎?」

震懾於崑脈弟子驚人的氣勢,紫茗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無助地顫抖著。

「但願如此。」靜靜地喝了口酒,解飛看著廳外的黑夜,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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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蜃龍螭吻~



崑崙山雄偉的建築群從腳下一路蔓延到遠方地平線上的起伏中,兩個人影,飛快地在屋頂上以輕功縱上縱下,身後追著無數身穿淺黃長衫的僧人。

微微的喘息聲從郝壬的身上傳出,他只是跟著身前的金髮蘿莉不停地東繞西繞,而此時他們的速度,已然超乎於想像之外。

那群死和尚怎麼可能還追得上來?黑髮「少女」回頭看了一下背後的一大群僧人,由於天色昏暗,他只看得到人影不停地縱躍而來,間或傳來幾句吆喝聲。

「想不到大哥哥你還跟得上來。」就在滿臉黑線的郝壬回頭看的時候,金髮蘿莉開口了:「雖然人家現在只有一成功力,但全力跑起來速度還是很快的,大哥哥你跟得上來,老實說人家很驚訝耶!」

「……還好。」郝壬微微地喘著氣,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這是自從饕餮上身之後從來沒有遇過的情況。

但不知為何,儘管身體少有的感覺到疲憊,他的精神卻是越來越好了,甚至還有越跑越快的趨勢,看著身後群僧越來越遠的身影,郝壬不禁有些得意感。

只是……還是很無力啊……為什麼自己也要跟著跑呢?郝壬一臉黑線,倘若不是身上的女裝太勁爆,自己大可以就這樣走人,也不用怕被發現什麼的。

只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吧……嘆了口氣,郝壬腳下繼續發力,看著身前小女孩似笑非笑的臉蛋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容易被擺佈的人。

「好了,停!」越跑越快,就在郝壬想要再加速飛躍兩個屋頂之間的時候,金髮蘿莉小小的手卻突然間拉住了他。

伸手將郝壬拉下兩個屋頂之間的小巷,蘿莉壓低身子,可愛的臉上卻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大哥哥,你站好,我要躲在你的裙子裡面……安啦!剛剛他們根本沒看清楚你的樣子和服裝,這樣才可以甩掉那群老賊禿啊!」

「啥?」

郝壬瞬間怔住,一個大男生被蘿莉要求躲裙子裡面,這種要求這輩子沒聽說過。

「少囉唆!快點快點!」蘿莉的臉興奮得發紅,然後,小手一掀,郝壬黑色的裙子瞬間飄起。

小女孩的臉上帶著一個俏皮的笑容,一個矮身後,已經閃入了郝壬背後的裙子底下。

黑髮「少女」還在傻眼,馬上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體緊緊地靠在自己的腳上,登時面紅耳赤地明白女孩子被侵犯裙子下時是什麼感覺。

不會吧……才剛想不計一切代價把蘿莉踹出來,一群僧人瞬間從郝壬頭上的屋頂躍下,群僧一陣左看右看之後,終於將目光定在郝壬身上。

「這位女施主……」開口的是一個年輕而孔武有力的僧人,此時他看見郝壬身上的「萌」裝,有點不知所措地問:「有沒有看到兩個人從這裡經過?其中大概有個約略十歲的小女孩。」

好問題,這種問題郝壬用裙子底下的東西想都知道要回答:「十歲不到的小女孩?沒看到耶!」

一群僧人面面相覷,客客氣氣地對郝壬行了個禮後,便隻字不提地以身法離去了。

看到這裡,郝壬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掉下了一大片黑線。

特別是當他發現,金髮蘿莉正在他的裙子底下東摸西摸的時候。

忍無可忍地將金髮蘿莉從裙子底下抓出來,郝壬面色鐵青地看著她臉上俏皮的笑容,後者的小臉蛋紅得都快爆炸了。冷不防將手指扣住女孩頸後的穴道,蘿莉「啊」了一聲,看見郝壬面色不善,終於開始有點不好意思。

「人家只是好奇而已嘛……男生穿絲襪真的很奇怪。」蘿莉的大眼看起來很無辜:「再說,你都是這樣對待長輩的嗎?放人家下來啦!」

「長輩?妳這死丫頭算什麼長輩?」黑髮「少女」臭著一張臉。

「當然是!論輩分,你家脈主解峰都要叫我前輩呢!」看見郝壬擺明不信任的一臉大便,小女孩抗議:「人家可是『三山靜齋』之一,五台靜齋的方丈,清曉!」

「清妳老師!」聽見這句話,郝壬一個爆栗就打在小女孩的頭上。

「會痛耶!」來不及開護體氣勁就被敲,被郝壬抓著背領提在空中的女孩看起來就快哭出來了。

「不痛敲妳怎麼行!騙肖欸,妳一隻蘿莉去當人家啥方丈的,唬爛嘛先打打草稿。」一晚積怨被壓著打,郝壬此刻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客氣。

自稱「清曉」的小蘿莉大眼含淚,本來一整個強勢的臉上滿是無辜,卻被郝壬抓住穴道不能出力,只能在空中掄著因為手短一拳都揮不到郝壬身上的小拳頭。

「大哥哥你……壞人!」蘿莉不停地揮著拳頭,在郝壬的手下晃來晃去的:「人家說的是真的!是清曉那個老和尚投胎找上人家了嘛!就是『渡劫不壞金身』練到最高境界時的那個……」

郝壬也不理金髮蘿莉的抗議,一連在她的頭上打了十幾個爆栗,終於,蘿莉哭了起來。

「終於像個正常的小孩子了吧,老實點。」

學了兩個月的穴道,加上先天的炎紫柔勁是最強內勁,郝壬點穴手法上可不馬虎,幾個壓手之後,女孩全身氣穴盡被封死。

將清曉丟在地上,小女孩繼續無助地哭著。

擦了把冷汗,郝壬終於握了握女媧石,一眨眼後,小雪雪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面前。

一從女媧石出來,小雪就是一聲抗議:「壬,你好過分,怎麼可以打她!」

「是,是我好過分。管她是轉世方丈也好,慾求不滿的強氣蘿莉也好,今晚我一點也不想陪她瘋了。」郝壬一陣無力:「小雪,妳叫卻緣飛去上面幫我探一下路吧,我只想回去把這身鳥衣服脫下來……」

「那她呢?」小雪指指蘿莉:「小雪可以帶回家嗎?她好可愛。」

「也只好這樣了,反正這方丈大概也回不去了。」嘆了口氣,郝壬點了點頭。

崑崙山的夜色在雲層後映出一片紫色,黑髮「少女」無奈地閉上雙眼,轉身走入建築的深處。

然而,他卻知道,自己的麻煩是越來越多了。


第二天早上,當郝壬睜開眼睛時,時間已經是七點了。

有點訝於自己的早起,郝壬毫不意外的發現同樣也是個貪睡蟲,此刻正姿勢曖昧趴在他胸口前的小雪還沒起床。

但,床上卻還有著另一個人。

郝壬轉頭過去,有點無奈地看見昨晚被小雪帶回來的金髮蘿莉──清曉,此刻正用著超可愛的睡臉拉住他的衣角微微發出鼾聲。

小女孩一臉安詳,彷彿昨晚那個強勢的佛門妖孽只是個幻象。

郝壬摸摸頭,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將清曉帶回天脈暫居的客院後,發生了什麼事呢?郝壬想了一陣子,然後才滿臉黑線地放棄繼續去想那件事。

蘿莉被封住氣穴無法出力,半夜大吵大鬧,解飛看見他帶了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回來時,一臉的大便,紫茗的「原來壬你不只是萌控,還是蘿莉控」的了然於胸微笑,陸蘭臉上寫著「壬,你有事沒事跑去誘拐,怎麼會……那麼糟糕?」的無奈表情,郝壬很確定他受夠了。

不過好消息是,看樣子沒人是認識清曉的,反正,她說自己是轉世方丈,郝壬也是當她在唬爛而已,這種事情說出來鬼才會相信。

不過,當蘿莉發現沒人肯幫她時,後來的大吵大鬧就自不在話下了。

一夜喧嘩,一夜吵架,後來,郝壬是怎麼和蘿莉抓在一起睡著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也不太需要去提它了吧!

小心翼翼地丟下兩個女孩的纏綿,郝壬靜悄悄地離開床走出房間,一點都不訝異地發現整個客院都是空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就是「龍首匯英戰」了吧?解飛他們可能又去搞些中國繁文縟節的禮儀了。

郝壬在偌大的客院中東摸西摸,終於在桌上找到了紫茗留下來的紙條。

打開紙條,紫茗娟秀的字跡這麼寫著:「壬,女僕裝已經給你放在桌上了,這次有胸墊,不用裝芭樂了。記得,下午一點前要到比賽會場,那是你的第一場出戰,代表天脈。」

抓抓頭,郝壬有點悶地看著桌上超萌的女僕裝,嘆了口氣。

反正,除非他太閒,這輩子大概也沒幾次機會穿女僕裝了,這種機會也算難得吧……郝壬摸摸鼻子,幾個動作後,他換上了全新的身份。

水柔的黑色長髮從肩膀披下,照照鏡子嘆了口氣後,「珊瑚」走出了客院。

反正這麼早起也沒事,乾脆去參賽會場看看解飛他們在忙什麼吧,郝壬心想。

回想了一下昨晚走的路線,郝壬依稀記得他和蘿莉跑遍整個崑脈主院時曾看過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頭有很多類似擂台的巨石塊,那應該就是會場。

照慣例稍稍迷路了一下子後,郝壬終於在一個樓閣的轉角後看見了一些白衣人,再過去可以看見其他穿著以各種顏色為主的衣物的八脈弟子,看來就是這附近了。

才剛想加快速度走入遠方的紫衣人眾,一個突然傳來的聲音卻讓郝壬全身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珊瑚!」

哇靠,那不是「她」的聲音嗎?郝壬一臉黑線地轉頭,看見一個少女滿頭是汗地跑了過來。

短髮上夾了幾根小髮夾,身著白衣,可愛的外貌,眼前的女孩正是那天為他看病的殷青兒,但此時女孩的身後卻還跟了一個修長的中年人。

郝壬傻眼。

快跑而來,殷青兒在到達郝壬面前時喘了幾口氣,俏臉微嗔地說:「珊瑚,妳昨天跑到哪去了?我去找哥哥來,一到客廳妳就不見了,怎麼可以不告而別!」

「我突然有事……」郝壬勉強地裝了一下娘娘腔,指指青兒身後的中年人問道:「妳哥哥……是他嗎?」

「在下青脈殷唯,初次見面。」

殷青兒還沒回答,她身後的中年人淡淡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郝壬當場不知所措。

中年人有著儒雅的外表,身穿白衣,語調輕快,讓人感覺還很年輕,但這一切都不是讓郝壬不知所措的原因……

他訝異的是,那雙眼睛,彷彿可以直視靈魂深處。

被殷唯凝視著,郝壬彷彿感覺自己在那種凝視下,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他只覺得一陣不自在。

「呃……你好。」完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傢伙會透視……得快點溜才行。

「方便到一旁坐坐嗎?在下可以幫姑娘看看病,或許會稍有幫助。」殷唯淡淡道,這句話讓郝壬囧了起來。

「呃,我……不……」郝壬結結巴巴地回絕,卻發現中年人對他一笑,那笑容,竟帶有似乎早已洞察世間一切的器度。

「我想,你手上對抗的雙龍,與受損的經脈,會很需要蜃龍螭吻看病的,不是嗎?」白衣人一笑,看著完全傻眼的郝壬。

……啊?

「請。」

殷唯做出一個「請這邊走」的手勢,拍了拍一臉疑惑、完全聽不懂自己老哥在說什麼的殷青兒,轉身往一處亭子走去,看到這裡,郝壬腳下如同釘子般釘在地面。

被……被發現了?什麼時候?是那什麼鬼最強瞳術「瞳矓」嗎?黑髮「少女」吞了口口水,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白衣的殷唯靜靜地走到了涼亭裡,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包袱,他面色溫和地打開小布包,抽出了幾根金針。

這些動作看在郝壬眼中,只覺得極度不真實。

「珊瑚,快過來啊!」

看樣子顯然被蒙在鼓裡的殷青兒從涼亭裡招手,心裡震撼之際,郝壬在停格了幾分鐘後,終於緩緩地走到了涼亭裡。

「珊瑚姑娘,請坐。」殷唯微笑,指指石椅:「小青,我需要專心,『瞳矓』發動時,妳可以先離開嗎?」

「嗯!」青兒乖巧地點點頭,殷唯看病時身邊必須沒有雜物她早已習慣:「那就麻煩哥哥了。」

女孩輕巧地轉頭離開,消失在一個假山之後,轉眼間,涼亭底下只剩面色平靜的殷唯和腦中一片空白的郝壬。

一陣沉默。

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頭暈腦脹,郝壬脫口而出:「你是……怎麼發現的?」

「『瞳矓』之術可以看穿衣服甚至皮膚血管,那天你不告而別時我就知道了。躲在建築物後方也逃不過『瞳矓』的。」殷唯看著手上的金針:「可以把手臂上的龍形借我看嗎?」

「……」郝壬沉默。

「醫者父母心,青脈又已與世無爭數百年,這次的『龍首匯英戰』我們根本不打算有任何成績,敝脈只是來虛應故事而已,相信在下,我不會害你的。」殷唯抬頭看著郝壬,誠懇地笑道:「現在,可以把手給我了嗎?」

看著殷唯的笑容,郝壬別無他法,只得伸出女僕裝中的手臂,伸手一褪袖子,兩條龍形登時出現在他那隻一看就知道是屬於男生的強壯手臂上。

殷唯將金針放下,把兩根手指搭在郝壬的脈搏上,半晌後,他沉吟了起來。

「就跟青兒說的一樣,你身上的兩條龍正在互相攻擊,脈象很亂。」殷唯沉吟:「龍炎屬火,性躁,與人體互相排斥可謂天生。炎紫柔勁、炎橙真元,一摸就知道你體內寄生了兩條龍,這種事情自古從來不曾有過。依在下看,我先從你的手太陰肺脈下針看看……」

「等等,我體內有兩條你們九脈視為至寶的龍,你都不會訝異嗎?」郝壬看見殷唯平靜的臉,從來就沒這麼驚訝過。

照理說,發現郝壬男扮女裝出現在崑崙山、九脈聚會的所在地,就應該很嚇到了。而此刻的情況就像是,你家突然出現一個居心不良的女僕裝男子,身上偷了你家兩樣最珍貴的東西,然後還不巧被你撞見,結果你說他有感冒,你又剛好是醫生,可以順便幫他看個病一樣。

這種邏輯,哇靠!不是太豪邁,就是太呆了吧?

「我是很訝異,但還沒那麼嚴重,有時候,命運這種東西很奇妙,在下活了三十多年了,還沒習慣嗎?」看見郝壬一臉「你傻啦?」的驚奇表情,殷唯大笑說道:「九脈正在一個轉折點,或許,這兩條龍會找上你是一個必然也說不定。」

「轉折點?」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內鬥之下,外敵已壯,九脈的時日不多了。」

殷唯淡淡說了些文言文,聽得郝壬一臉不明白。

「很多人以為『瞳矓』只是一種眼力,其實它還是一種洞察力,足以透視命運。當真正明白些什麼時,對榮辱興衰這種小事也不會太在意了,更何況,對九脈而言只是身外之物的龍呢?現在,讓我下針吧!」

在桌上選了根最大根的金針,殷唯看準了郝壬手上的穴道就是一扎,整個動作在轉瞬間完成,當郝壬低頭一看時,手臂上已經多了根超大金針,就連跳起來哭爹喊娘外加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哇靠!」下意識的,郝壬叫了一聲,然後才發現有什麼不對:「等等……不痛?」

「瞳矓」

就在郝壬好奇針插到手臂怎麼會都不痛時,兩個白色的草書字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周,抬頭,他卻看見殷唯的眼神變了。

變白了?……

當目光接觸時,郝壬只看見那雙眼中,黑色的瞳仁裡竟出現了白色的部分,如今,在殷唯雙目中的,竟然是兩條一模一樣的龍。

白龍的長軀繞了一個環形後,龍頭置於環形正中,直直地看著郝壬。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殷唯的眼中住了一條龍,並且以龍的角度來俯視這世間的一切。

郝壬看著殷唯的眼睛,卻突然發現其中竟倒映著他皮膚之下的血管與經絡,雙方沉默了一陣子,殷唯的手開始飛快地拔針、插針、拔針、插針、拔針、插針。

轉眼間,郝壬的手臂上已經多出了無數金針,像隻刺蝟似的。

「這樣就可以了。」殷唯鬆了口氣:「雙龍屬性不同,脾氣也不同,會對抗是一定的,長期兩股異種真氣互相撞擊之下,你的經脈已經傷痕累累,而且這也不是饕餮的治癒招『佪』可以醫治的。我方才幫你治過受傷的血脈了,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真正的解藥,還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

「解藥?那是……什麼?」郝壬看著手上滿是金針,錯愕的問。

「第三條龍。」殷唯伸手將郝壬手上的針一根根抽了出來,淡淡的說:「你需要第三條龍平衡體內的衝擊才行。否則,距離你爆體而亡只是時間問題。」

「哪來第三條龍?」郝壬傻眼,殷唯說的話跟亞月很久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兩個辦法,第一個,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之脈,可以獲得『狂龍睚眥』所居的『炎靛刃』。」殷唯平靜的說。

他的這句話讓郝壬想起「龍首匯英戰」的初衷正是為狂龍睚眥決定所有權,雖然曾聽亞月說過,那初衷早已變質為決定何脈是「九脈之首」,但聽殷唯的說法,原本的形式應該沒有改變。

說著,白衣人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純白色的玉珮,上頭鑲了一顆金色的珠子。

「第二個,我這邊有一條,蜃龍螭吻,你可以拿去用。」

……啥?

郝壬嚇到,驚訝的起身說:「你在開玩笑吧?……」

「在下不是在開玩笑,對在下而言,龍只不過是身外之物,但對你而言,卻是攸關性命的身內之物,東西應該給真正需要的人,不是麼?」殷唯正色道:「如果你覺得自己需要牠,就拿去吧,這是『炎白佩』,裡面住著剛剛你看過的,使用『瞳矓』的龍。」

「等等,你該不會要說你把龍給我也是命運安排的吧?」郝壬真的傻了,這傢伙會不會也太宿命論了一點:「我拒絕!即使我人會爆炸,我也不要拿走你們脈中的龍,這鳥東西沒什麼好收集的,又不是在集郵!」

「是麼?」殷唯平靜的又問了一次:「自古以來想要這條龍的武者也不知凡幾,你竟然不要?」

「打死我都不要。」郝壬瞄了手上殘餘的針一眼:「即使你拿針插死我都不要。」

殷唯大笑道:「果然,在下想的沒錯!毫無心計,凡事真誠以對,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有話直說,像你這種單純而直性子的人,才像是龍會選上的人。看樣子,九脈的氣運尚不該絕啊!」

白色衣服的中年人笑得很開心。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珊瑚姑娘?」

「浪郝壬。」黑髮「少女」有點無奈的回答。

「浪郝壬嗎?」殷唯笑著說道:「我會記著的,浪郝壬。那麼,就請你在『龍首匯英戰』中加油了吧?或許,再次遇上時,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面色愉快地將金針根根收回包袱,白衣人起身,轉頭看向遠方殷青兒走來的身影。

「我們,會再見面的,浪郝壬。」

淡淡地一笑,殷唯拉著似乎還想跟郝壬說什麼的殷青兒逐漸遠去,兩個白衣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涼亭裡看得見的視野中。

早晨的陽光被雲層擋在一片灰白之外,涼亭中靜無人聲,才不過轉眼間,就只剩下郝壬一個人了。

第三條龍嗎?

「龍首匯英戰」獲勝者,將會獲得一百年的狂龍睚眥保管權,亞月曾說過的話與殷唯說的話相互重合,郝壬閉上了眼睛。

好久不曾想過了,距離自己化身成龍抑或爆體而亡的時間,僅剩三個月不到了吧?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一定得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呢?

命運,究竟是什麼,又會如何安排呢?看著手上猶如對峙中的兩條炎龍,郝壬靜靜地看向崑崙山上方萬里的陰雲。

而春雨,彷彿也隨著他的心情飄向遠方,劃落春初的第一滴水珠落到泥地,漸散,化為透明的躍動。

下雨了,雨落在涼亭的屋簷上,如鼓聲。

而「龍首匯英戰」,也在那樣的鼓聲中,在陰雨之中,開始了,郝壬知道。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21:25
第七章 ~亂世神話~



春雨絲絲滴落,涼亭之下,郝壬茫然了一陣子後,終於站起身來。

將袖子褪下,掩蓋住手上兩條唬爛的龍形,郝壬閉了閉眼,放棄了去想殷唯跟他說過的那些事情。

一定得找到第三條龍,才能活下去嗎?……

對他而言,活不活著從來就不是那麼重要,他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個積極的人,可以快快樂樂的活著最好,不明不白地掛掉也還可以忍受,這種邏輯向來就是郝壬處事的基本。

只不過,爆體而亡就代表雙龍終於突破他身體的禁制,因而到達外界的過程。

郝壬想起亞月曾說過的話,光是一條狂龍睚眥,就曾經讓上千年前的中國武林經歷一場浩劫,死了幾千萬人,還一擊把九脈其中一脈所在的花果山整個蒸發掉了。

那還只是一條龍做得出來的事情,如果是兩條呢?

郝壬腦中浮起一個景象,兩條橙、紫不同的龍在空中相互攻擊,無數的龍炎就這樣掉到地上,讓城市燃燒、河海沸騰。

這種事情,倘若發生的話,那就全是自己惹出來的。

郝壬搖了搖頭,他一定得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只是,「龍首匯英戰」會是那麼容易就打贏的東西嗎?

「天脈衰頹已久,自脈主以下,無一可稱為真高手。解某武學資質有限,紫茗雖根骨頗高,但畢竟年幼不能有所建樹。」

解飛曾經說過的話劃過腦海,郝壬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不過略勝解飛一點,而他都明白說明自己不是啥高手了,郝壬很懷疑自己在「龍首匯英戰」中可以打贏幾個人。

苦惱了半天,郝壬腳下不停,已經走到了剛才的廣場邊。

此時,毫無目的亂晃的他,正站在一些黃衣人的身後。

好吧,反正也沒事做,先去看看比賽是怎麼進行的好了。嘆了口氣,黑髮「少女」低頭走過黃衣人群身邊,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下腳步。

「五台靜齋都到了,普陀靜齋和峨嵋靜齋有打算要來嗎?」

關鍵字入耳,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宣稱自己是五台靜齋方丈的蘿莉從腦海中閃過,郝壬瞬間提升無數倍耳力,他真的很想知道清曉的由來。

隨意找了個石椅坐下,女僕裝的郝壬低頭假裝自己是逛累了想坐一下,而那群黃衣崑脈弟子的言語就這樣一字不差地進入他的耳際。

「峨嵋貴為三山之首,不管俗務已久,怕也是不來了。至於普陀靜齋,早已婉拒了脈中的邀請。」

那是一個斯文的男子聲音,郝壬抬頭一看,正是崑脈的宗繼,夏莫栩在說話。

夏莫栩續道:「『龍首匯英戰』是江湖上的大事,而『三山靜齋』既為武林中德高望重與中立的代表,此場合就不應該缺席,峨嵋就還罷了,就連普陀都拒絕到崑崙當見證,只怕三山也出了些亂子啊……」

一黃衣人答道:「可不是,聽說五台靜齋竟走了方丈,昨晚還找了一整夜。崑崙山上,沒有風聲是壓得住崑脈的,一群老和尚,這下可捅了個大婁子啊……」

聽到這裡,郝壬嚇了不只一跳,五台靜齋方丈失蹤了?哇靠,清曉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師弟,此事休莫再提,五台遠到崑崙,倒也不能讓他們難堪了。」夏莫栩淡淡道:「倒是,我要你查的天脈那來歷不明的女僕,查得怎麼樣了?」

夏莫栩這句話一出,郝壬馬上驚了一下,看對方一副書生樣,怎麼會精明得跟個鬼似的……一般人應該不會去注意到哪個脈中多了一個女僕吧?

這是不是代表,九脈所有來到崑崙,以及即將代表出戰的人,全部都被崑脈查過了呢?

郝壬想起所謂的情報戰,開始發覺自己低估了這個上千年的九脈內鬥。

「查清楚了,她叫珊瑚,是近來天脈新收的孤兒,身家頗清白。」那黃衣人道,臉上卻泛起了一思不解:「只不過師兄,你怎麼會特別在意那女僕?」

「預感。」

夏莫栩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身為武者,第六感往往是很重要的參考依據,從來沒人會質疑這種感覺的重要性。

「九脈的每個環節、每個新收的弟子強弱,我們都瞭若指掌,唯有天脈這次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僕。雖然那只是我的感覺,但我覺得她會是本次『龍首匯英戰』唯一的一個變數。替我留神點,如果必要的話,派人接觸她,該怎麼做你們自己知道,試不出虛實寧可私下處理掉。這次『龍首匯英戰』我們還是非贏不可,你們懂嗎?」夏莫栩低聲淡淡的說。

這段話讓郝壬整個人嚇到,不會吧!那宗繼看起來一副君子貌,私底下卻心機深成這樣?郝壬看著遠方夏莫栩俊秀卻隱約透露出寒意的臉龐,覺得人再機車也不過那樣。

「是……不過,私下處理掉之前,應該還來得及做做別的事情吧?」另一個崑脈弟子淫笑,連帶身旁的一群黃衣人全部泛起了相同的笑容,這些非常好的表情讓郝壬差點往生過去。

「隨你們,輕重自己知道,我不想多說廢話。」夏莫栩不置可否:「算算,另一頭的開戰致詞已過,第一戰就是莫栩,我得技壓全場才行。失陪!」

「師兄慢走,給其餘七脈一點顏色瞧瞧。」

黃衣人動作一致地向夏莫栩鞠躬,後者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只是黃衫中的背影,隱隱透露出一絲自信與傲慢。

郝壬微微抬頭看見崑脈的宗繼逐漸遠離,他也飛快地起身向另一頭走去。

既然自己已經被掛上「來歷不明、別有居心、唯一變數」的招牌了,靠得這麼近被發現就好玩了,他可不想被「做做別的事情」,一點都不想。

走了一陣子,隨著一一經過幾個脈的弟子群聚的地點,郝壬終於在一個簷下看見了陸蘭。

從身後拍拍她的肩膀,郝壬有點驚訝地發現陸蘭當場嚇了一跳。

女孩轉身,臉上滿是驚訝,但在看見郝壬時,她鬆了口氣。

「壬……不,珊瑚,是你啊?今天怎麼特別早起呢?」陸蘭看著郝壬,似乎奇怪於郝壬出現在這裡。

「不知道,今天比較早睡醒。」郝壬不置可否地回答,東看西看了一下:「倒是蘭姐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紫茗勒?」

「紫茗去忙了,天脈第一場也有出戰,解飛大哥他要上場。」

「不會吧?」郝壬震驚,連忙問道:「是不是對上崑脈宗繼那啥瞎摸魚的?」

「瞎摸魚?你說的是夏莫栩吧?」陸蘭有點被郝壬打敗的樣子:「不確定,但有可能,他是八個人選之中。」

「啥八個人選?」黑髮「少女」頭上浮起大大的問號。

「會場一共有四個擂台,一次可以讓八個人上場同時比試,一次比試分三場,一天全擂台一同比試三次,共比七十二場,可以從二十四個人中選出十二個人晉級。出戰順序會先抽籤兩次,決定一次比試是哪八個人,事先公佈後,再抽籤配對一次。」陸蘭耐心的回答,聽得郝壬一頭霧水:「也就是說,解飛大哥有七分之一的機會對上夏莫栩,蠻典型的擂台制度吧?」

「嗯嗯,是很典型……」

郝壬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他所知道的擂台戰都嘛從漫畫裡學來的,陸蘭此刻說的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崑崙山上四個比賽會場分為東西南北四廂,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巨大的四合院中間就是西廂,你看那個擂台。」陸蘭指指眼前的四方形均勻巨石,大小大概有兩個操場併起來那麼大。

巨石四周圍繞著郝壬和陸蘭所在的建築,排成了又一個類似四合院的構造,看樣子就是觀眾台了,郝壬抓抓頭,大概明白了會場佈置。

「比賽也是典型的擂台制,沒有裁判,掉出擂台一落地就算輸,在場上失去戰鬥能力也算輸,自己投降也行。」陸蘭持續講解:「你剛錯過了開戰致詞,不過不要緊,那都只是繁文縟節而已,第一場對戰還沒開始。」

陸蘭說完,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郝壬。

「壬,你真的……打算出戰嗎?代表天脈。」她溫柔地問,這段話讓郝壬差點失去反應能力。

「或許是吧!」郝壬點點頭。

「其實我很反對讓你上場的,你並不是真的想戰鬥,不是嗎?」陸蘭關心的說:「我不知道解家人私底下和你談過那麼多次是在說些什麼,但我有些話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如果你不想出戰的話,其實大可以不必勉強的,你為什麼要到崑崙這個是非之地呢?」

郝壬閉了閉眼,無法對陸蘭明說他之所以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天脈,也不是為了獲得睚眥,那只是因為她而已,但滿足這個理由的條件,卻必須將她蒙在鼓裡才行。

抬頭,郝壬看向陸蘭柔和的臉蛋,下定了決心。

「蘭姐,那妳呢?妳為什麼要來呢?」郝壬黑色的眼睛,直視陸蘭那雙柔和卻帶有一絲傷感的眼睛,緩緩地問:「為什麼,妳要來面對根本不是妳的錯的錯誤結局呢?」

一陣沉默。

「為什麼,妳要來赴死呢?」靜靜地,郝壬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晨陽閃耀在即將被當成擂台的巨石板之外,西廂會場之中,郝壬與陸蘭相視沉默。

聽得那段話從郝壬的口中說出,陸蘭先是一陣錯愕,才慢慢地閉上眼睛,語氣中竟然沒有太多傷感:「壬,你知道了啊……是紫茗告訴你的嗎?」

「不是。」郝壬平靜的說。

「嗯!」陸蘭轉頭避開郝壬的眼神回答。

郝壬可以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她心亂如麻。

然後,她笑了起來,那笑容,竟帶了一絲戚然。

「壬,你知道嗎?有時候,一個人必須負擔著兩個人的重量活下去,是種不可負擔的沉重。這輩子,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也沒有辦法再失去更多東西了,如果我離開的話,或許就再也不會有人受傷。解飛大哥將我庇護在天脈我很感激,但這樣子卻也讓天脈與千脈交惡了起來,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因為我……」

「蘭姐,妳錯了。」郝壬依稀在陸蘭的眼睛裡看見淚光,但他仍然冷靜的說。

有些事情,不在此時說清楚,或許,永遠都不會有好結局了。

「如果妳這麼想的話,妳就失去了更多東西。解飛那裝酷的傢伙喜歡打腫臉充胖子,但他喜歡妳這件事,妳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紫茗也一樣,整天黏著妳的她也早已把妳當姐姐了。然而,還有兩個人是希望妳活下去的。」

「……」

陸蘭轉頭看向郝壬,卻發現黑髮「少女」此刻眼神中竟有著一絲誰的影子,而那影子她再熟悉不過。

「知道是誰告訴我的嗎?」郝壬淡淡的說:「是饕餮,是妳哥哥留給妳,擁有著妳和哥哥共同回憶的饕餮。」

四下無人,郝壬伸手將手臂上的袖子褪開,兩條龍形突然間出現在其上,而其中的一條,竟燃燒著橙色的火炎。

「妳哥哥當初的犧牲是為了讓妳活下去,如果妳這麼想不開,那妳就等同否定了哥哥所做的一切。更重要的是……」

郝壬走近,手臂上的龍橙炎燒灼,陸蘭竟從郝壬那雙黑眼中看見了一絲柔光,來自她多年前失去的那個人,她最依賴的哥哥。

郝壬靜默的說:「其實妳想活下去的,不是嗎?」

「……」

「每天早晨時妳總是最開心,因為妳在天脈之後有著一小片菜園,妳喜歡靜靜地替所有花草澆水。花園中大多是一些蔬菜,但其中妳最喜歡一株藍色的蘭花,天山寒冷,難能讓蘭花生存,妳總是在蘭花前花上半小時照料它。妳在蘭花旁種了棵柏樹,雖然現在樹還很矮小,但妳知道它總有一天會茁壯,會庇護著那株蘭花……」郝壬斷斷續續地說,看著陸蘭眼中那股小小的不知所措:「其實,妳想活下去的,不是嗎?」

時間在一句話間凝結,春雨滴滴滑落崑崙山上的亭台樓閣,在地面破碎為晶亮的水花。

兩人相視無言,然後,於陸蘭朦朧的眼中,她依稀看見了眼前的人影與自己的哥哥逐漸重疊。

陸蘭突然貼近,郝壬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就被抱住了,柔軟的身體靠入懷中,郝壬瞬間臉紅,但他卻聽見陸蘭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你介意嗎?」淚水從陸蘭臉上滑落,如同春雨絲絲扣入地板的泥濘,女子剎那間發現自己還是個女孩,還是當初那個如此依賴的女孩。

於是,她聽見自己這麼說:「介意讓我抱一下嗎?哥哥……」

郝壬沒有回答,只是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著,半晌後,他注意到自己也抱住了陸蘭,像個兄長般地抱住了她,手上的橙炎,如火如荼。

然後,是女孩彷彿再也禁不住任何壓抑的哭聲,依稀還是當初的小女孩,陸蘭哭了,在郝壬的肩膀上哭得如此哀慟。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女孩抱住了郝壬,像是向一整個天空的春雨傾吐多年來的寂寞般,她哭得好傷心,緊抱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慢慢地,郝壬閉上了眼睛。

接著,是一陣恍若隔世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終於逐漸冷靜下來般,郝壬胸前溫暖的嬌軀也慢慢地退開,當郝壬睜開眼睛時,只看見陸蘭那微紅的臉蛋。

「壬,謝謝你。抱歉,你一定很困擾吧?」溫柔的女孩看著地面,有點不知所措的說,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抱哥哥以外的人,而對象,竟然是比自己還小幾歲的郝壬。

「還好啦,隨時歡迎,感覺還蠻舒服的。」郝壬帥氣的臉上冒出一個不要臉的微笑,這句話讓陸蘭的臉是更紅了。

不過,郝壬卻知道陸蘭原本那張清麗的臉上,再也不殘存著任何愁緒。

一切,已然煙消雲散。

「謝謝你。」陸蘭紅著臉,看著郝壬臉上的笑意也跟著笑了出來。

「好啦,蘭姐,妳該回客院了。」郝壬轉頭看向遠方春雨中的建築,笑笑的對陸蘭說道:「靜靜的等著吧,一切都會沒事的。接下來,就是我的時間了,關於『龍首匯英戰』這場鳥爆了的戰鬥。」

靜靜地,陸蘭點了點頭,那臉上,竟帶著淺淺的笑容。

橙色衣服的女孩轉身走了幾步,才又轉頭對著郝壬說出一段話:「壬,我也會等你的,關於你的承諾。」

郝壬點了點頭,看著陸蘭清麗的背影逐漸遠去,他知道,一切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說這段期間以來,他這個混生混死的屁蛋高中生身上有發生了什麼改變,那郝壬希望,那改變不只是生理上變得堅強。

還有,更多的東西是值得守護的,在這個世界上。

閉了閉眼,看向遠方逐漸合攏的人群與擂台巨石上出現的八脈人影,此刻,郝壬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即使他從來就不是個正統的武者,即使他從來沒有過太多夢想。

「龍首匯英戰」,非贏不可。


春雨滑落穹蒼,雷光在雲層之外悄然乍現,兩個人影站立在高台上。

無數穿著單色衣物的人靜靜立在台下,雨點滴滴打落在人群之中,卻彷彿沒有人是有感覺的般,沉默在台下連成了灰色天空的一部分,像是在蘊釀某種帶有嚴肅意義的儀式。

「夏莫栩……」

高台之上,一句悄然低語從身穿藍衣的人影身上傳出。

藍衣人微微地皺了皺眉,眼中倒映出敵人俊秀卻帶著萬丈壓力的身影,他不禁暗道:「第一戰就遇到號稱最強的崑脈宗繼,難道我『長脈』(註:長白山脈,中國東北之山)阮立趴時運竟如此不濟?」

就在藍衣中年人暗自皺眉的時候,夏莫栩的臉上卻淡淡的一笑。

「阮師兄,久仰大名。在下崑脈夏莫栩,待會交手時還望師兄手下留情。」黃衣青年微微一個鞠躬,單手做出了「請」的動作,笑道:「長脈的『炎藍罡爪』小生如雷貫耳,此戰若可一覽奇技,夏莫栩死而無憾。」

「夏師弟,你可多禮了,崑脈本次龍首戰勢在必得,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何必惺惺作態?」阮立趴冷淡地說:「不過,就憑你要過阮某這一關,怕還有點難度。」

藍衣中年人語畢猛一矮身,雙手上突然出現了白氣,手指一拱後成了兩個尖銳的爪形。

狂猛的真氣向四周輻散,即使自己並非宗繼,身上並不具有龍炎,在雙爪上浸淫三十餘年的阮立趴倒也還有點自信,絕對有辦法以雷霆萬鈞的一擊震懾眼前乳臭未乾的黃衣青年。

「阮師兄客氣了,崑脈倒也不是非得九脈之首不可,只是,倘若這九脈之首的位置讓給了廢脈,那恐怕咱『九脈龍炎』的氣運不會久長啊……」

夏莫栩語重心長的說,看見阮立趴已經蓄力完畢,他卻好像一點防備都沒有。

「不過師兄可以不必擔心,夏莫栩將會在『龍首匯英戰』中盡力而為,所以師兄這一關,怕小生也不能留手了。」

「廢話少說!你以為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們崑脈處處打壓他脈,甚而派人網羅其他脈中天賦高的弟子嗎?同出一系,卻毫無同門之誼,此刻再來說漂亮話已經遲了!就讓阮某讓你見識,何謂無堅不破的『炎藍罡爪』!」

阮立趴怒目,身形壓得更矮了,雙爪上甚至出現了小小的氣旋。

那是,屬於龍爪的尖銳氣勁。

黃衣青年負手而立,點點春雨淋在黃衫上,雨中俊秀的夏莫栩微笑:「師兄,請。」

隨著話出口,阮立趴的身影消失,台下的人只依稀看見兩道螺旋形的魚雷轟向毫無防備的夏莫栩。

爪形氣勁以螺旋形的軌跡撕裂雨點,灰色的背景中,只有眼力較好的人可以看見阮立趴正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如同巨鷹撲羊般席捲而來。

狂猛的風將夏莫栩額前的髮絲吹起,雙爪赫然已經到達他的面前。

阮立趴早已做好一爪就將夏莫栩撕成兩半的覺悟,這一擊拼上了他的畢生功力,雨點隨著雙爪劃越數十公尺的距離,迅速凝聚成螺旋形的水柱緊隨在爪後,任何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這爪幾乎已具有天崩地裂的能耐。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擋下這一爪,那肯定不會太多。

至少,阮立趴很確定,那不會是眼前乳臭未乾的黃衣青年,在自己畢生功力凝聚下,不做出任何防備動作而能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剎那間,台上台下,每個人都幾乎可以預見夏莫栩被撕成兩半的血腥場面。

驕兵必敗,這句話將成為崑脈宗繼的致命傷,哪怕崑脈所屬的「伏龍贔屭」再怎麼強橫,怕也沒有太大差別。

「嗡!」

爪勁距臉不到半公尺,夏莫栩卻還是沒動作,只是笑吟吟地站著。

有些笑容,是害怕的笑,也有些是死到臨頭的苦笑,更有些是帶著淒涼的慘笑,敗在阮立趴爪下的人不計其數,照理說,他對這些笑容應該很不陌生。

但這一刻,阮立趴卻只在夏莫栩的臉上,看見了不屬於以上任何一個情況的陌生微笑。那微笑中,竟有著一絲自信與一絲嘲弄。

「阮師兄。」就在雙爪快要接觸到夏莫栩臉頰的時候,黃衣青年輕輕開口了,而那話聲聽起來竟不如想像中的快,反而帶了點慢條斯理的味道:「武道中,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阮立趴驚訝得微微張嘴,雙爪已經距離夏莫栩的臉頰不到一公分。

「長江後浪推前浪……你的時代過去了,『九脈龍炎』的時代也過去了……」黃衣青年微笑,出手。

黃炎震天炸起,阮立趴甚至還來不及看見自己浸淫三十餘年的爪子被那黃炎炸得支離破碎,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臉碎掉了。

伏龍贔屭,九龍之首,諸龍中力氣最大者,力拔山河。

「炎黃純剛」,地上最強的剛氣勁,傳聞任何東西碰到這種黃炎包覆的至剛拳頭,都會毫無疑問的碎開,一如阮立趴完全看不見自己的頭部轉眼間被夏莫栩一拳貫穿,只有彷彿也瞬間破碎的血花濺散空中化為春雨的一部分。

他沒想到,原來拳頭,也能夠這麼快。

然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就連輝亮的黃炎也消失在永無止盡的意識中,再不復存。

雨好紅。

「糟,出手似乎太重了些?」拳頭上的血跡被雨點洗去,雨中,台下眾人呆滯的視線中,夏莫栩淡淡地笑了起來。

眼前的景象,竟像是一片無止盡的血海,卻也像是他雙拳即將染上的血腥,關於野心,關於「九脈龍炎」。

然而,他卻只是淡淡地笑著。

雨聲越來越大,漸漸地,黃衣青年的嘴角冷冷地擠出了一句話。

而那話聲,即使被掩蓋於轟隆雨聲之中,卻還是冰冷無比,即使所有人都沒有聽到。

「識時務者,俊傑也。九脈的氣運已盡,我,夏莫栩,將會是這亂世中唯一的神話。」

雷鳴和雨聲在崑崙山的深處炸響,一個黃衣而全身血腥的青年,放聲大笑。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2 21:26
第八章 ~情竇初開~



「……」

出事了。

春雨絲絲從屋簷上滴落,當無數跑動的人影從坐在簷下的黑髮「少女」身旁經過時,憑著無比的直覺,郝壬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但……會是什麼事?站起身來,郝壬看著屋簷外一群淋雨而不怕禿頭的慌亂背影,有點不解地看向遠方的西廂擂台。

分出勝負了?不是才過五分鐘嗎?

一群各脈武者面色凝重地從坐在地上的郝壬面前經過,踏起一些泥巴濺到郝壬衣角,也讓黑髮「少女」有點納悶地站起身來。

本來嘛,既然下了決心要好好打這場戰鬥,郝壬倒也不是不想去看人被打,反正或多或少學點武技也好。

但既然下起雨了,身上又穿著女裝,被雨淋到會一整個很淋漓盡致,說多色情就有多色情,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只好龜在這邊發呆,而此刻難得的悠閒又被打亂,郝壬只覺得一陣賭爛。

反正,發生了多精采的事情大概也跟自己沒關係吧……郝壬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向遠方的兵荒馬亂,他決定先回客院睡一覺,昨晚的折騰只怕沒睡個一整天是補不回來的了。

才剛起身,一個突如其來的冒失身影突然間就撞進了郝壬的懷中。

「啊!」

以為自己被襲胸的黑髮「少女」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有點迷惘的看見懷中溫香軟玉的身體自己再熟悉不過。

「紫茗?」

郝壬抓抓頭,現在是怎麼樣,解飛不是還在另一頭比賽嗎?紫茗跑過來是在看熱鬧喔?

「壬,你怎麼在這裡?!」紫茗看起來很驚慌的樣子:「不說這個了,夏大哥呢?」

「哪來的夏大哥?瞎摸魚嗎?怎麼啦?」看見紫茗的樣子,郝壬不解地問。怎麼紫茗看起來很……擔心?

「他出事了,聽說是和長脈的阮立趴師兄交手時,兩人都以畢生絕學相搏,結果收手不及就打出了人命……」比郝壬矮一個頭的紫茗可愛地跺了一下腳,急道:「現在長脈的人正在跟他為難,不讓他下台呢!」

「軟立趴?這啥鳥名字?」郝壬一臉黑線,軟軟的立刻趴,有這種擺明上場兩分鐘就會掛掉的好名字也來參加比賽?

「我要快點過去才行,一定是有誤會……」紫茗有點焦急地又跺了跺腳,郝壬從來沒發現眼前的女孩也有這個習慣:「本來比賽就不可能點到為止,夏大哥在阮師兄的『炎藍罡爪』之下,根本就不可能留手,有什麼死傷也不是他的錯啊……壬,你陪我過去!」

「啊?為什麼?」郝壬還來不及抗議,紫茗的小手就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一拉之下,黑髮「少女」無法拒絕地被焦急的紫茗拉了過去。

春雨從天空掉到郝壬的黑髮上,身旁神色凝重的武者在看見兩個少見的「美女」經過時,紛紛面色恭敬地自動讓開路,才不過片刻,郝壬已經被紫茗拉到了擂台邊,而他臉上的黑線卻也越來越多了。

「夏莫栩!你欺人太甚!」

才剛被拉到一群圍觀者之中,郝壬就聽見了一句震天的狂吼,出自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人,而一群做相同打扮的人此時正圍著黃衣青年。

夏莫栩全身淋濕,隻身站在雨中,透過郝壬的黑瞳,他看見擂台上倒著一個身穿藍衣的人,而此時藍衣人的頭部已經蓋上了白布。

只是那布下,竟然像是空空如也,地板,好紅好紅。

看見這個景象,郝壬身旁的女孩不禁發起了抖,和紫茗站得很近,郝壬瞬間感覺到紫茗用白皙的手捂住嘴。

下意識地將手遮住紫茗的眼睛,郝壬畢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血腥的場合,只是閉了閉眼將視線移開死者消失的頭部,按按紫茗發抖的肩膀。

這種畫面,不是一個女孩該看到的。

「是……一切都是莫栩的錯……」雨中,夏莫栩低著頭,額髮被雨水淋濕,緊貼著俊秀的淨臉:「一人做事一人當!各位師兄要殺夏莫栩為阮師兄報仇,莫栩絕不抵抗!」

黃衣青年一臉哀淒,彷彿愧於抬頭看眾人般,他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襬,但郝壬卻隱約地從那雙靜默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嘲弄的意味。

他是裝的,郝壬幾乎瞬間就可以確定。

「好……好……你竟下這麼重的殺手,早有個覺悟也是好事,納命來!」一個藍衣人高舉單爪,爪上赫然出現白色的真氣繚繞:「阮某今日替兄長報仇!」

「等一下!」

出乎郝壬意料的,身旁的紫茗突然間大叫了一聲,一個起落後,她已經張開雙手擋在夏莫栩前方。

「夏大哥不是故意的,阮師兄爪勁之強每個人都知道,武者過招之際,性命相搏乃是常見,面對『炎藍罡爪』必須全力抗擊,收手不及更是不可預期的,怎麼可以全部怪夏大哥!」

紫茗發著抖擋在夏莫栩與藍衣人中間,但那聲音卻堅定無比。

「天脈的丫頭,妳……」藍衣人氣得手直發抖,看樣子隨時都會一爪將紫茗和夏莫栩同時撕裂:「好啊,原來天脈也被崑脈收買了,我看妳八成也是這夏莫栩的姘頭之一囉?阮某手下從不殺女人,但手刃水性楊花的賤人我絕不手軟,再不讓開,我連妳一起……」

聽見自己被說得如此不堪,雨中的紫茗臉色瞬間蒼白,但面對比自己大上至少四十歲的長輩,她連回嘴的勇氣都沒了,只是發著抖用雙手護住身後的夏莫栩。

黃衣青年見狀有些驚訝,但隨即郝壬就在他的嘴角看見了一絲笑意,圍觀的黃衣崑脈弟子之中甚至有人對他比了根大拇指。

「不讓開是吧?好……」

藍衣人眼看紫茗堅定地閉著嘴,手中爪勁瞬間提升了一個層次,而女孩身後的夏莫栩竟像是一副什麼都不想做的樣子,直看得郝壬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惡,真的想讓紫茗死在藍衣人的爪下嗎……郝壬曾經聽解飛說過崑脈的所有算計,以及為了成為九脈之首,分化其餘七脈,使其相互攻訐的手段。

倘若藍衣的長脈真的一爪將紫茗殺死,那勢必會造成天脈和長脈勢不兩立,這樣子正中崑脈的下懷,這樣想起來,夏莫栩即使什麼都不做,就讓紫茗這樣犧牲掉也不是什麼好奇怪的事情。

他的武功應該不算弱,那一爪可能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紫茗呢……

竟然拿紫茗當擋箭牌,偽君子!想著想著,郝壬不禁握起了拳頭,一抹紫炎也隨之悄然而生。

該出手嗎?但這樣子一定會曝露身份的……該出手嗎?郝壬閉了閉眼,感覺手上的龍形開始熾熱。

就在場面緊繃的時候,一個穿越雨滴的聲音突然間進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阿彌陀佛,施主,住手吧!」

就在所有人錯愕的時候,猛地,郝壬眼前一花,場中瞬間多出了一個人,站在紫茗和藍衣人的中間。

黃衣紅袍袈裟,長鬚及腰,額頂烙著戒疤,才不過剎那間,場上竟然多出了一個老和尚,而郝壬還來不及看清楚他是怎麼上來的。

或者該說,全場竟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楚,他是怎麼穿越數百個五識俱處於最高狀態的武者,跳上擂台,穿越包圍夏脈栩的人群,站在所有人視線的正中開始唸佛號的。

「玄凜大師?」藍衣人手爪顫了一下,臉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顫聲道:「五台靜齋不是已經回客院了嗎?」

老僧沒回答,只是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碰了碰藍衣人凝聚的爪勁,剎那間,郝壬看見藍衣人體內原本鼓脹的真氣全部化為烏有,才不過一碰之間,滿盈的真氣竟全部消失了。

藍衣人錯愕地退了幾步,撞上身後包圍的同門,完全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阿彌陀佛,施主,凡事有因必有果,因果牽動,非吾輩凡人可知。報一時之仇,枉牽因果,一時之快,換終有日身心皆劫……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芸芸眾生皆有佛性,何以自相殘殺?阮施主,還望手下留情。」

出乎郝壬意料的,老僧有著一張愁苦、彷彿永遠都不會快樂的面容,白色的眉毛和白鬢角連成一片,看樣子似乎有幾百歲了。僧人面容平靜,而響亮的雨點也彷彿隨著他的每句話清晰地出口,從此淡默無聲。

「善哉,佛陀憐鴿而割肉餵鷹,倘若老衲此言無法平息施主的喪兄之痛,那麼,你殺了老衲吧,阿彌陀佛。」

藍衣人又退了幾步,彷彿是震懾於老僧的言語般,他久久無法答話。

老僧靜靜地將手在胸前合十,鬚髮全白的他竟緩緩地向藍衣人鞠了個躬,全場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郝壬根本不用從老僧的年紀來猜,就知道他絕對是個武林中的大人物。

看見玄凜大師的動作,藍衣人的雙肩垮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三山靜齋」的高僧玄凜已出面調和,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這種情況下,他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替兄長報仇了。

一幕幕兄長教導自己武術的場景過眼,藍衣人早在來崑崙山之前就曾經聽說過崑脈的手段,他曾以為那只是危言聳聽,九脈之間畢竟還有同系之誼,關係不可能惡化成這樣,但此刻對方毫不手軟地就將自己的哥哥一拳碎腦,自己竟然絲毫無能為力……

一切都是那女孩的錯……如果不是她突然跳出來拖延時間,玄凜大師也不會來得及趕來,夏莫栩也早已死在自己爪下了……一切都是那女孩的錯……

報仇不得,阮姓藍衣人覺得天旋地轉,眼中只剩紫茗擋在夏莫栩前方的身影。

用帶著強烈殺氣與刻骨恨意的眼神看了紫茗和夏莫栩一眼,藍衣人眼中含淚咬了咬牙,那眼神就連台下的郝壬也感覺得到其中無盡的恨意。

完了……紫茗被盯上了!郝壬手心冒汗的握了握拳,台上的女孩臉上也是慘白一片,但她卻還是堅定地張開雙手擋在夏莫栩前方,一步都不肯讓姓阮的藍衣人靠近。

「好……好……玄凜大師,阮某服了……阮某這就走……」藍衣人少說也有五十歲的臉上滿是壓抑的淚水,收起爪子,郝壬卻看見他的指甲因為拳頭握得太緊而刺入了手心:「天脈、崑脈,好個『九脈龍炎』,夏莫栩、解紫茗,好個師弟師妹……」

藍衣人慘然笑著,轉身一擺手,身旁緊緊握拳的長脈弟子紛紛掉下淚來,然後跟隨著藍衣人走下台。

「夏莫栩,你這輩子阮某是打不贏的了,但解紫茗,下場比賽,奉勸妳不要跟阮某對上……否則,阮某誓殺妳以慰吾兄在天之靈!」藍衣人走到台下,然後緩緩地回頭,郝壬幾乎是嚇到地看見他的嘴都咬出了血,恨意早已無邊無際。

幾乎已經是哭嚎的聲音從藍衣人不再年輕的嗓子中吼出,聽見這種聲音,全場都是一震,曾幾何時,九脈之間的關係竟然惡化成這樣?

隨著藍衣人離去,壓力頓解,紫茗馬上跪地哭了出來,郝壬想跳上台去扶她,卻又怕自己曝露身份,只能在原地握拳呆立,對方那樣的痛恨,根本不是一個十六歲少女負擔得起的。

藍衣人亡兄死得如此之慘,情況又擺明不可能報仇,會亂找對象轉移恨意是當然的,但紫茗只是想幫忙而已,竟然就這樣惹上整個長脈,這還是夏莫栩順水推舟安排的,郝壬只想狠狠地在袖手旁觀的黃衣青年身上打一掌「崩」。

就在郝壬快要爆氣衝上台跟夏莫栩PK時,台上的黃衣青年看見紫茗跪地痛哭,猛地,他也跟著跪了下來。

「紫茗,真對不住,全是我的錯。」

出乎郝壬意料的,夏莫栩竟然毫不猶豫地雙手一伸……他抱住了紫茗?

「紫茗,對不住,讓妳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殺了人,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辦法做,我甚至不知道妳為了我……」

夏莫栩從背後抱住紫茗,將頭埋在她的頭髮中,看起來竟然像是也在啜泣。

哇靠!高手,演得還很像勒!郝壬握拳,如果不是怕曝露身份把情況搞得更複雜,他敢發誓自己絕對會一發「遠當」把黃衣青年轟到納美克星。

「夏大哥……」紫茗有點訝於夏莫栩的擁抱,但她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夏大哥……」

「紫茗……如果我知道妳在我前面的話,即使要夏某死無全屍,我也會把妳救下來……妳好傻,妳知道剛有多危險嗎?妳為什麼要為我擋那一爪?」夏莫栩聲音哽咽,直聽得郝壬雞皮疙瘩掉一地,有沒有這麼強啊他,利用這種情況把妹……

等等……他是在泡紫茗?郝壬傻眼,而紫茗之前說過的話也瞬間在腦海響起。

「壬,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喔!」

「夏大哥呢?壬,你有沒有看到夏大哥?」

「夏大哥……」

一句一句紫茗無意中的透漏,每一個她看夏莫栩的眼神從腦中流過,郝壬瞬間察覺自己是個呆子,夏莫栩就是紫茗暗戀的人,他竟然從來沒發現。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郝壬往台上看,眾目睽睽之下,夏莫栩和紫茗兩人跪倒在一起,互相用著深情的眼光看著彼此。

只不過,一個是裝的,一個卻再真切不過。

「紫茗,妳好傻,對不住,但也謝謝妳……」

夏莫栩將紫茗的臉輕抬了起來,要不是郝壬沒吃早餐,他很確定自己會吐早餐吐得比被星爺擊敗的對穿祥吐血還高。

「妳別怕,有我在,長脈的人休想動得了妳,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為難妳的!」

「夏大哥……夏大哥……」紫茗哽咽。

哇靠,紫茗,妳別想不開嘿……眼看女孩淚汪汪的眼中只有夏莫栩的影子,郝壬暗自祈禱接下來的劇情不要那麼水餃,這並不是在演連續劇!

慢慢地,黃衣青年吻上了女孩的唇,兩人的眼睛同時一閉,郝壬只看見台上一對狗男女……更正,狗男和美女瞬間將雙唇緊緊貼在了一起。

慘了……

接下來是長達二十秒的長吻,郝壬只覺得臉上黑線越來越多,自己雖然跟紫茗只是普通朋友,但看見她竟然被夏莫栩這種爛人三兩句就騙昏頭,當好人十六年的他,不得不有想翻桌的衝動。

台下漸漸地傳出了掌聲──來自黃衣的崑脈弟子,透過郝壬黑色的眼睛,他看見夏莫栩閉眼親吻的俊臉上緩緩出現了一個隱藏的微笑。

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

天脈跟長脈結了怨,接下來會怎麼樣呢?高山難能的冷冷春雨之下,郝壬和夏莫栩的腦中同時浮現了這個問題。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3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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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天脈之卷

第九章 ~意亂情迷~



郝壬和小雪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郝壬也開始跟著小雪喘起氣來,感覺整個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兩百度左右,原本還覺得有點冷的氣溫都變得躁熱難耐,鼻中只聞到小雪身上熟悉的、蘭花般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將眼神緩緩地降下,沿著小雪美若天仙的臉蛋、白皙的頸子到半開的領口……

彷彿是感覺到郝壬熾熱的視線,小雪的喘息更劇烈了,她將頭轉了回來,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壬……」

「……」郝壬沒回答,只是不知所措的喘著氣,雖然慢慢感覺到兩人這樣完全不對頭,自己也不應該做這種事情,但不知怎地,他無法將視線從小雪薄睡衣下的玲瓏身體移開。

「吻我……像我們剛才那樣……」小雪滿臉通紅,喘息的胸膛和郝壬緊緊貼著,蘭花般的香氣隨著汗水從身上冒出,越來越濃。

聽見這句話,剎那間,郝壬有種什麼都已經失控的感覺。

他好想……好想好想要小雪。

雙唇越貼越近,慢慢地,他的唇和小雪柔軟的唇又貼在了一起,這次,郝壬確確實實地感覺到,小雪的嘴唇裡有著一絲檸檬的味道。

一切都已失控,郝壬握住小雪手腕的手迅速地放開,彷彿是渴望對方的體溫般,他近乎瘋狂地捧住了小雪的臉吻著,嗅著她身上的蘭花香,小雪也隨之熱烈的回應,郝壬甚至感覺到她溫暖的雙手已經環繞住自己的頸子。

意亂情迷,郝壬在小雪的唇裡彷彿落入了一大片無止無盡的銀色中,所摸到的就只有小雪細緻滑膩的肌膚,聞到的就只有她的體香,一切都彷彿不再重要,只要擁有彼此就擁有這個世界。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是小雪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郝壬抱緊了小雪,兩人間的氣氛已經完全失控,不管他再怎麼想逃離,都喚不醒自己渴望小雪的身體,他漸漸地將手探入小雪的衣服中,然後……然後……

然後,郝壬腦海裡,那片無盡的銀色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身影穿著學生服,有著一頭長達腰際的紅髮與倔強的眼神,眼中有著郝壬嚮往的情感。

女孩在銀光中怔怔地看著他,然後,灼紅色的眼中緩緩地濕潤了起來。

怔怔地,女孩掉下了淚來。

她哭了,隨著每一滴淚水掉入銀光之中,郝壬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如刀劃過,破碎瓦解。

櫻……

櫻!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直接敲入郝壬的腦中,在他的耳際轟然一響。

狂猛地,紫炎勁瞬間在全身經脈中炸開,郝壬全身遽震,隨即一個閃身跳離床上,身上還依稀留著小雪溫柔的撫觸。

隨著腦中櫻的身影不斷地哭泣,郝壬不停地退著,看著床上衣服已經被自己掀起將近一半的小雪,他知道自己差點就做錯事了。

女孩從床上抬頭,手中還撫著殘留著兩人體溫的棉被,那雙碧綠色眼中,竟透露出一絲企求,這個充滿情感的熾熱眼神,讓郝壬驚恐地發現,小雪,已經是個「人」了。

一個,他不知不覺中喜歡上的人,他竟然從來沒發現。

「對……對不起!」

飛快地奪門逃出,郝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他近乎瘋狂地在長廊上飛奔,只想快點逃離那個房間以及自己腦中對櫻的罪惡感。

小雪身上的體香還依稀留在他的唇上,郝壬可以清楚地記得小雪飄柔清香的髮絲、深綠如透明的眼眸、美得不像人類的臉蛋與那滑膩的肌膚、企求的眼神,但他越想就似乎越聽得到腦海中櫻的啜泣聲,每一聲都讓他難過得想馬上死掉。

怎麼會那樣……小雪只是開玩笑的啊!她是女媧石靈啊!

她明明什麼都不懂的啊……為什麼……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那樣渴望著小雪的體溫?

「可惡!浪郝壬你這渾蛋!」

腦中罪惡感越來越濃,郝壬在一根柱子前奮力的打出一掌「崩」。

狂猛的紫炎飛快的亮出一個巨大的草書字,整個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的柱子在他的自責下瓦解成為細小的沙礫。

天花板失去支撐塌了下來,但碎石在來得及打到郝壬的身體前,就被他的護體真勁完全彈開炸個粉碎,建築中一聲轟然巨響,郝壬就這樣站在一堆破碎的石瓦中沉默著。

巨響驚動了整個天脈主院,腳步聲從四周傳來,郝壬卻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只是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雙龍,有別於沉寂的饕餮,蒲牢仍舊嘲弄著他,像是在諷刺著他的無能為力。

「怎麼?一早就拆房子?」

解飛的聲音冷然從身旁出現,身旁還跟著有點嚇到的紫茗,郝壬無表情的臉上卻感覺不出一絲波動。

「……」

眼看郝壬反常地沉默,解飛也沒什麼話好說,只得說道:「……這次就算了,別忘了今早還得練功。」

冷冷地看了郝壬一眼,他轉身示意四個女孩將四周整理一下,拉起紫茗的手緩緩地走掉了。

「主人的表情……好恐怖……翡翠是第一次看到……」

「對啊對啊……」

女孩們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郝壬的耳際,他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緩緩地閉上了紫眼,紫色馬尾也在逐漸冷靜的同時變回黑色短髮,腳一軟,就這樣坐倒在地上。

苦笑,他按住自己的臉苦笑了起來,但那聲音卻彷彿在哭,他的世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早已全部都亂了。


半小時過去,在郝壬完全冷靜下來後,他終於緩緩地走出了天脈主院,抬頭一看,解飛和紫茗已經站在那裡等他不知道多久了。

「壬,你還好吧……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紫茗看見郝壬的臉色,有點關心的問,卻被解飛伸手制止,後者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想你應該知道,三天後就是『龍首匯英戰』了,你將以『蒲牢化人』的身分與紫茗一同代表天脈出戰,我們明天就得出發到『崑崙山』去待戰。我不管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你得儘快將狀況弄好。今天原本想測驗你武功進境的,看樣子就算了吧,今天晚上你也不用挨掌了,自己好好想想。」解飛不理會郝壬一臉沉重,一口氣冷冰冰地說完話後就轉身離去。

紫茗在郝壬身旁站了片刻,欲言又止了一下後,也終於轉身離開,在離開前輕輕地說:「壬,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喔……」

但郝壬腦中卻只有剛才與小雪的事情,他無法克制自己的自責。

接下來的一整天,郝壬都躲在曾經與魔法師公會交戰過的樹海裡看著天脈主院,彷彿是想避開在那棟建築裡的小雪一般,他只是不斷的回想著與小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著想著。

太粗心了……

郝壬回想起與小雪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如夢似幻的落月池中,那時身穿湖水綠綢緞的小雪還被所有人誤會是仙女或洛神,她更是在第一次見面就救了自己一命,只用了一招天雷破就將強得如神似鬼的山千海千當場秒掉。

後來由於無意中得到女媧石的緣故,小雪竟然就這樣被自己帶回來了,剛開始她走個幾步路就會睡著,整天黏著自己,把他當成枕頭,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叫自己「冥炎哥哥」,雖然郝壬完全不知道那個名詞是什麼意思,但看得出來,小雪打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對他很依賴。

那時的小雪,還只是個女媧石靈,雖然每天都睡在一起,小雪也從來不在意與郝壬的身體碰觸,但說實在的,郝壬可以說是從來就無法對走路足不點地、擺明就不是人類的小雪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久而久之,他竟然就這樣習慣於與小雪不知輕重的親暱。

但小雪,曾幾何時卻變了,郝壬知道打從那一刻開始,他與小雪之間的關係就變得不尋常了。

在樹海中,身為千靈的仙劍卻緣與小雪融合的記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郝壬坐在樹梢上,不禁沉思地看向天空。

那時仙劍卻緣進入小雪手中,發出的白光仍然歷歷在目,但自從那時開始,他記憶中的小雪就變了。變成,一個人了。

體溫、呼吸、情感,皮膚有了血色、臉上有了淘氣的笑容,年輕的身體也有了幽幽的香味,那雙深綠色的眼睛更是像個少女般滴溜溜的轉,活靈活現。

小雪不再是個仙女了,而是個伸手就可觸及、伸手就可以摟入懷中的女孩。

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小雪身上,郝壬並不知道,沒有記憶的小雪,原本究竟是誰,為什麼可以和千靈融合,這些事情他完全不瞭解,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時的自己,太粗心了。

或許是由於仍然習慣於小雪以女媧石靈的身分與他共眠,在小雪的身上發生變化後,郝壬仍舊是每天都和小雪過著打打鬧鬧的生活,每晚更是都親暱地抱著睡在一起,雖然都是小雪抱他,但那親暱,卻也早已習以為常。

這種被死死黏著的生活郝壬早已習慣,但或許就是因為習慣,郝壬竟然忽略了小雪已經是個女孩子的這件事,曾幾何時,自己竟然也開始習慣於小雪的體溫與她細緻的身體。

多少次了,郝壬沉重地問著自己。

多少次,半夜夢醒時看見小雪可愛的睡臉緊緊貼著自己,睡衣還滑落到肩膀上,他的腦中會浮起輕吻她朱唇的衝動。

多少次,當清晨醒來第一眼就看見小雪頑皮地將夾子夾上他的臉,他會想要用力地將小雪擁入懷中。

多少次了,郝壬可以清楚地記得這幾個月以來,小雪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頑皮的笑容、每一次理直氣壯嘟起的小嘴。

他可以記得小雪每一次撒嬌,每一次看完漫畫後學到新東西就跑來黏著他問問題,與每一次他的不知所措。

「枕頭,龜派氣功是什麼?生命球又是什麼?」

「枕頭,為什麼其他人都叫你壬?枕頭也有名字的嗎?」

「壬,為什麼《獵人》的作者義博一直出外取材?」

「壬,男生和女生要怎樣才能生出小孩子?」

「壬,什麼是愛情?愛情是什麼?」

「壬,你愛小雪嗎?……」

每一句無知而純真的問句從郝壬的腦海電閃而過,這幾個月來,無意間將小雪帶回現實世界所過的每一天,女孩從當初的懵懵懂懂變到今天對什麼都似懂而非懂,從當初對他純純的喜歡變成今天眼神中的情意,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嗎?

太突然了,郝壬想起過去這段時間自己犯下的每一個粗心,如果不是早上突然間與小雪的身體發生碰觸,終於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克制對小雪的愛戀,他可能永遠不會發覺自己與小雪間無意中萌生的感情。

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小雪,他竟然不知道!

「壬……吻我……像我們剛才那樣……」

床上小雪滑嫩的肉體與她臉上那絲紅暈在郝壬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郝壬全身發抖地想起女孩那淺紅的朱唇與她身上的幽香、那企盼的眼神,他不禁握住了拳頭。

她是小雪啊……是女媧石靈啊……你不是已經有櫻了嗎?郝壬一次又一次地試圖說服自己,但不知怎地,他的思緒總會回到小雪那時的神情,那雙深綠色、意亂情迷的眼中,只映著他,那個只屬於他的小雪。

伸手握住女媧石,發著五彩光芒的它也隨著郝壬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體逐漸溫熱。

浪郝壬,你還真是個濫情的人啊……郝壬將頭埋入雙膝之中,樹海中,也飄起了一陣乾燥的涼風。

天空漸暗,夜色如同散開的大網般罩住了樹海,他就這樣坐在樹林的枝梢直到夜深。
xiaoiii 發表於 2018-11-23 18:48
第九章 ~戰前~



「聽你這麼說來,紫茗人呢?」

時近中午,天脈客院中,解飛皺著眉頭隔著一張桌子坐在郝壬面前。

「被崑脈的人起鬨約出去了,說是要好好答謝她什麼的……」郝壬頗悶。

自從在台上發生那些事情後,紫茗好像眼中就只剩夏莫栩一個人,完全沒注意到台下的郝壬正在用念力對她千呼萬喚。

而後來崑脈弟子「被紫茗的勇氣感動」衝上台去擁護她,一眾人就這樣走掉,郝壬也只能回來找解飛報告這件慘絕人寰的事情了。

「所以說,紫茗人現在應該在崑脈主院?」解飛冷冷的問:「浪郝壬,這很嚴重,當初他們要約紫茗走,你怎麼會沒去勸下來?」

「喂喂,怪我沒用啦!」郝壬對解飛搖搖手,表情無奈的說:「紫茗已經淪陷了,她是心甘情願跟人家走的,我上去除了被虧外沒啥用啦……他們那時那種陣仗,我穿女裝衝上去八成會被說『欸,妳是解師妹的女傭嗎?一起來玩吧』,拜託,又不是要玩多P……」

解飛聽見郝壬的抗議,雖然不爽在心,但也確知那是實情,冷面的天脈大師兄站起來走了幾圈,才又坐下來嘆了口氣。

「哇勒,你也會嘆氣?」郝壬看著解飛憂愁的側臉,對方完全提不起勁鳥他。

「說起來慚愧,紫茗暗戀夏莫栩我早就知道,那傢伙城府很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略知一二,今天聽你這麼說起來,我終於是確定了。那傢伙……隱藏得真好,只怕八脈中知道他真面目的沒幾個人。」解飛用指節敲桌,臉上少有地出現為人兄長該有的擔憂,看樣子他也還是很疼紫茗的。

是啊,夏莫栩還真是演戲的高手……郝壬暗自握拳,那種把妹的功力自己投胎十次也不可能學得起來,更別說是裝君子的功力了,八脈裡面沒幾個人知道他那麼賤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只不過,印象中,郝壬記得那老僧玄凜大師曾經在經過夏莫栩身邊時低聲說過一句話,那時黃衣青年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只不過人聲嘈雜,那句話郝壬也沒聽清楚,只大略聽見「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之類的而已,看樣子,還是有人知道夏莫栩的真面目吧?

解飛皺眉:「不過,解某跟紫茗畢竟年紀有差,不好溝通,夏莫栩在晚輩中形象又相當好,要勸紫茗回心轉意似乎也是不可能,但今日鬧出了這麼大的事……長脈……」

「很難搞嗎?」郝壬看見解飛的臉色也跟著擔心了起來:「對方那時很擺明要紫茗的命耶!」

「相當難搞,『炎藍罡爪』無堅不破,是可以徹底破壞防禦的一種攻擊,台上遇到的話,連我都不見得會佔上風。」解飛沉吟:「當然,你的話,會被抓得血肉模糊、屁滾尿流、四分五裂、身首異處、五馬分屍是一定的。」

聽見這句話,郝壬臉上又是一陣黑線,自己怎麼說也是主角,幹啥每次都被說得這麼沒形象,他雖然不強,但再怎麼說,他也打贏過解飛吧?

「話說回來,小飛飛你早上不也打了場比賽?結果怎樣?」郝壬扯開話題,那個「小飛飛」的報仇稱呼讓用指節敲桌面的解飛瞬間滿臉黑線地打穿桌面。

「我警告你,浪郝壬,你不要給我亂安綽號!」解飛冷冷地說:「早上我碰到青脈的殷青兒,三兩下她就投降了。青脈與世無爭已經很久,那女孩根本就不是我對手。」

「哦……」郝壬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青兒是遇到解飛,聽起來是沒什麼事的樣子,那樣好心的女孩,郝壬一點都不希望聽見她受傷。

解飛皺著眉,從懷中拿出一根菸含上,用手指揉揉菸頭,他一運真氣,菸上便緩緩冒出了白煙。

解飛抽了一口菸,二手菸讓黑髮少年猛地咳了咳,看樣子,兩人就連談正經事也要持續互相報仇。

「崑脈是不會對紫茗怎樣,長脈之事晚點再說,我們天脈也不是什麼好惹的。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尋回紫茗,再過一小時你就要和她一起上場。真麻煩……女人這東西……等等!紫茗?」

解飛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客院大門說的,此時一個紫衣少女正一臉陶醉地走進郝壬和解飛所在的客廳中。

「哥哥午安!壬午安!」紫茗看起來很高興,一副開心得全身軟綿綿的樣子,擺明少女情竇初開的好模樣。

這個表情讓郝壬與解飛對看了一眼,麻煩大了。

「嗯,你們兩個怎麼了?表情好奇怪,還有,桌子怎麼壞了?」紫茗看見郝壬和解飛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好奇的問。

好問題……兩個滿臉黑線的男子腦中同時浮起這句話。

看見紫茗一副樂不思蜀的憧憬樣,原本想說的話還能說嗎?在一個女孩陷入熱戀時去爆她男朋友的料,絕對是件自殺的事情,郝壬可還記得被紫茗的拳頭打到會有多痛。

「咳……沒什麼,紫茗,午安。」冷面的解飛將菸隨手捻熄,有點尷尬地咳了咳,還好剛才他和郝壬在紫茗背後說的壞話,沒讓自己家老妹聽見:「準備一下吧,午飯在後堂,吃完後得上場了。」

「我在夏大哥那裡吃過了,現在只想洗個澡。」紫茗笑著說,那句「夏大哥」叫得無比甜蜜,聽得郝壬確切地知道自己起了雞皮疙瘩:「那麼,我先去洗澡了。」

紫衣女孩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向廳後,郝壬和解飛的視線也隨著女孩的身影逐漸消失而轉回破掉的桌面,終於,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老了,管不動了……浪郝壬,紫茗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站起身來,解飛一副「靠!這種麻煩事我不管了」的表情,向郝壬冷冷說道:「我還有事要向脈主稟報,你自己想想怎麼處理吧!」

解飛頭也不回地從客廳中溜掉,這時,郝壬知道,將紫茗從夏莫栩的魔掌中挖出來的重責大任,已經徹底落在自己身上了。

還能怎麼辦?

涼拌吧!


在後堂吃完午餐後,郝壬心神不寧地走回房間,滿腦子都是紫茗和夏莫栩之間的事。

說起他對崑脈宗繼的反感,其實很沒有邏輯,照理說,夏莫栩身為九脈之首的宗繼,有些心計和城府也是必然,但郝壬卻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一副書生樣的夏莫栩別有野心。

怎麼說呢……他好像不只想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那張俊臉之下,似乎還隱伏著某種凌駕於眾人之上的算計。

郝壬抓抓頭,會是他對夏莫栩的偏見嗎?每每看見他那張斯文清秀的臉,郝壬就覺得這傢伙以後一定會搞出什麼飛機來。

郝壬回想他第一次下飛機見到夏莫栩的時候,那時身穿女裝的自己囧歸囧,急著逃離現場歸急著逃離現場,但看見崑脈宗繼那張面帶淺淺微笑的臉,他就是一陣不舒服,那時的他,就隱約地覺得這個人不對勁。

會是忌妒嗎?郝壬用手指摳摳臉,夏莫栩天生就長得俊秀無匹,具有領袖氣質,工於心計,年紀輕輕武功就恐怖得難以置信,更重要的是──他還很會把妹。

那種隱約的討厭,會是當了十六年好人的自己在忌妒對方嗎?郝壬自己也不那麼確定。

還是說,那只是雙龍賦予他的直覺在作祟呢?郝壬只記得,自己的直覺從來沒出錯過。

越想腦袋越亂,本來就很不喜歡想事情的郝壬走到房門前嘆了口氣,或許是快要上場比賽,緊張起來容易想得特別多吧?自己這種笨蛋還真是不擅長應付夏莫栩那種心機魔人,果然是八字不合啊……

不再去思考夏莫栩的機車程度,郝壬推開房間的木門,有點黑線地懷疑這次小雪會用什麼姿勢撲進他的懷裡,但出乎意料地,當門完全打開時,他只看到金髮蘿莉清曉仍然在床上打呼。

「小雪?」

小雪不見了?郝壬抓住胸前的女媧石,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將熟睡中的小雪收進來啊?

慘,八成溜出去了……郝壬暗自責怪自己的粗心,照慣例都八點起床的小雪,此時很可能已經在外面逛了四小時,想找,崑脈這麼大,最好是找得到。

如今也只能希望她別被什麼人看到了,郝壬可不希望已經因為多了一個女僕而被懷疑的天脈,又被抓包多出一個女媧石靈。

坐在床上看了一下清曉可愛的睡臉,郝壬有點納悶地發現眼前的蘿莉睡相也很糟,口水流得整個下巴都是,這樣看起來萌是夠萌啦,但想起這女孩的恐怖程度,郝壬還是放棄了去幫她蓋被子。

走出房間,紫茗、解飛和四個女傭已經站在門口等他,站在紫茗身旁的解飛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紫茗的緣故。

「穿上,出發,已經遲了。」解飛彈了個響指有點不耐煩的說。

四個女孩遞上一件黑色的衣服給郝壬,後者卻只是懷疑地碰了碰那件衣服。

「不會又是啥奇怪的服裝吧……」郝壬一臉不信任,黑色的?搞不好這又是啥巫女服、護士服、女僕裝、鬼畜裝也說不定,誰知道解飛這變態腦袋裡裝啥。

「醒醒吧阿宅!你這是代表天脈以龍的身份出戰,我不會惡搞你的。」解飛冷冷地回答,看樣子心情還是很煩躁,但他的後半句話,卻讓郝壬瞬間超想衝上去和這天脈大師兄拼命:「來日方長,要搞也等你打扮成陸蘭上場時再說。」

「……你老師卡好。」郝壬送解飛一句台語和一根中指,無奈地嘆了口氣後,抱起了衣服走入房間,到頭來還是任人宰割。

該上場了,將房門關上,杜絕四個擺明想偷看他換衣服的女傭,郝壬看著手中的黑色衣物,靜靜地閉上眼睛。

屬於他的「龍首匯英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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