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國破山河在 作者:華表 (已完結)

 
ai.wu 2018-11-24 22:24: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34712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28
第二百三十節


    陽泉城。

    西伯利亞吹來的寒流所帶來的鵝毛大雪將這座被日軍侵佔已久的城市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下。

    冬日的太陽早早落下,無數的雪花從無盡黑暗的天空中不停飄落,陽泉城內外一片靜寂。

    原本是陽泉是國民政府的一大片院子,眼下卻是雀巢鳩佔,成為日軍第四旅團指揮部。

    大門口兩這的簡易木棚崗亭內,兩名穿著厚實棉衣的日軍士兵躲在崗亭內的小炭爐邊上一邊取著暖一邊警戒著,大門內,偶爾有日軍士兵四人巡邏小隊踩在厚實的雪層上,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穿行在指揮部的大院內。

    隨著夜深人靜,第四旅團指揮部的主樓內各個房間的燈光逐個熄滅,加夜班的指揮部軍官逐個從主樓的門口結伴而出,嘰嘰哇哇的鬼叫聲打破了雪夜的寧靜,人去樓空的主樓內很快安靜了下來。

    一向例如往常那樣,指揮部的大院再次回覆寂靜,等待著第二天的太陽再次升起。

    忽然一道纖細的黑影披著一塊白色的大披風,邁著極靈巧的動作如猿猴一般從附近倒塌的民房廢墟邊閃至指揮部的牆下,略聽了聽動靜後,甩手拋出一支鋼爪,試了試力量,如輕燕般騰身而起,僅僅在牆頭閃了閃便一躍而入。

    在雪夜裡,日軍的巡邏小隊的每一個士兵都儘可能的將自己的腳踩入前一個人的腳印裡,主樓周圍的主要道路上,只有兩條長長的腳印,而邊上的雪層則是一平如鏡,如果在除主樓門口附近外其他地方有腳印出現,那麼就意味著有入侵者,這是日軍士兵藉著天時想出來的一個好辦法。

    潛入指揮部的人影沒有過多猶豫,鋼爪再次飛出,搭在一支粗大的樹枝上,如同蕩起鞦韆一樣絲毫不睬及在雪地上,在低空中一掠而過,接近了主樓。

    雪地上除了落下幾朵微不足道的雪粉,依然一如之前的平整痕跡。

    不斷藉著鋼爪掠過幾株稀疏的大樹,潛入者已經接近了主樓,只需再經過小一塊空地即潛到樓下,忽然,附近警戒塔樓上的探照燈光掃了過來,眼見著就要照到潛入者的身上時,顧不得在雪地上留下痕跡,潛入者迅速撲到,用背後的披風罩住了自己,儘量壓低延展身體,減少與地面的壓力,白色的披風彷彿與周圍的同樣潔白的雪地融為一體。

    熾亮的燈光掃過潛入者原來站地位置,並沒有發現什麼,又再次移到別的地方,潛伏者迅速躍起,跳躍著接近主樓,每一腳都踩著在面突起物的附近探照燈照過時產生的小陰影的位置。

    無聲的雪花會漸漸覆蓋被儘量小心留下的痕跡。

    潛入者用特殊工具小心地撬開一扇有些關合不靈的窗子,跳入房間裡,如同輕車熟路般摸進二樓的一個屋子,取出一個發著微弱光芒的小巧手電筒,靠近屋角的一隻大保險箱,用一根鐵絲在鑰匙孔裡挑著,並且拔動著轉輪。

    很快,保險箱被順利打開,潛入者含著小電筒,翻看著文件,見到有重要的文件,立刻用一本小本子記錄下來,主樓內的衛兵和樓外的巡邏士兵絲毫未察覺有人已經在指揮部內大肆翻找著重要文件。

    半個小時後,保險箱內的文件都被翻了一遍,文件再次不落痕跡的放回原位並且保持著原來的擺放位置,沉重的保險箱門再次合上,轉輪拔回原位,顯然潛入者是個中高手。

    像是終於完成任務一般,潛入者鬆了一口氣,站起來轉過身,忽然身僵硬了,亮閃閃的眼珠死盯著屋子的一處。

    旅團長的辦公桌皮椅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同樣黑衣包身的人,做著悠閒狀翹著雙腿搭在辦公桌上,只是一身黑衣更接近於日式的武士服。

    顯然這名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裡的黑衣人目睹著潛入者完成了竊取文件的行動。

    「秀子小姐,好久不見了。」坐在旅團長皮椅上的黑衣人操著日語發出低沉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僅僅使房間內的人能夠聽見,潛入者含在嘴裡電筒的微弱燈光照出臉上清癯的面容。

    「你?!」潛入者顯然沒有意料到自己很隱密的行動依然被人察覺,更是被人接近而不知,她並沒有多少慌張,用同樣日語反問道:「你是誰?」

    「怎麼,這麼久不見了,連老朋友都不認得了?!」未見如何動作,半躺在皮椅上的黑衣人腰一擰輕飄飄的騰身而起,在空中翻了個筋頭,輕如狸貓般無聲落地,「我是佐藤正夫啊,實在是太可惜了,美清田秀子小姐,您這身打扮掩住了您的美麗啊,為何您還要眷戀於做一個卑下的忍者呢,這實在是不適合您這位美麗的小姐呢。」

    帶著如同調侃的語氣,黑衣人走了過來,而潛入者如畏如蛇蠍般迅速移到窗邊,左手一閃,拔出一支刃身略彎短刀。

    「佐藤正夫?!原來你就是那個原田家的無恥武士?!」如秋水般蕩漾的雙目裡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潛入者諷刺道,顯然記起了對方的身份。

    「呵呵,居然被美麗的忍者小姐評價為無恥,真是鄙人的不幸,不過,好像忍者身份與行為一像都和無恥陰險分不開的。」黑衣人忽然臉色一冷,聲音轉硬道:「不知有著玫瑰忍者之稱的秀子小姐半夜潛到旅團長大人的辦公室有何貴幹?」

    「不關你的事!」黑布遮面看不出表情的潛入者清田秀子依然保持著冷靜,慢慢挪近窗邊尋機脫身。

    「哼!身為大日本帝國的臣民不但不為天皇和大東亞聖戰效力,居然甘當叛國者,為那些爭取所謂和平的膽小家族偷盜帝國的機密情報!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佐藤正夫臉上浮起一絲凶色,從腰邊抽出一支手槍瞄準著手裡只有短刀的清田秀子。

    「要知道忍者的命一直以來是最不值錢的,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放下武器,跟我向岡村司令官大人請罪,交待出你的同夥,也許岡村大人還會放你一條生路繼續為帝國效力,女人是不應該參與到只有男人才能參與的戰爭中間。」佐藤正夫橫握著手槍死盯著秀田秀子。

    日軍多次進攻八路軍根據地失利,特別是年底的秋季治安大掃蕩,每次行動都被八路軍提前知曉,從容不迫擺下陣式讓日軍損兵折將,如果說八路軍的群眾地下情報網絡再優秀,也不至於出色到如此精準的地步,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岡村寧次和從高層官員考慮到可能內部出現情報洩漏,特別請了軍部的特工人員進行排查,經過悄悄摸底審查後,並沒有發現高層軍官裡有洩密者,在排查了洩密前後當地出入城的人員時,有熟知當地情況地頭蛇出身的漢奸發現了幾分蛛絲馬跡。

    在偶然一次意外搜捕行動中,警備司令部抓捕到一個可疑的日本平民,在刑訊專家的拷打審訊後,這個平民招出自己是一個反戰組織的成員,而日軍軍部經過順藤摸瓜查明了最近日軍華北司令部洩密事件是日本國內幾個反對侵略戰爭的家族聯合中國的一些抵抗組織動用培養起來的潛力量干的,意圖協助中國抵抗力量消耗那些陷入狂熱戰爭侵略的日本聖戰瘋子的實力。

    哪怕是一心向外擴張的日本,內部也完全不是實心鋼鐵一塊,同樣存在的支持和平主張的日本勢力。

    「哼!被燒昏了腦袋的聖戰分子,你們只會為日本帶來毀滅!」清田秀子冷冷扔出一句,她的餘光看到窗外,不少火把的火光正向這幢主樓接近,還有狗叫聲。

    「秀子小姐,請不要不識抬舉!」咬牙切齒地佐藤正夫欲扣動手槍時,清田秀子動了,身形一移欲破窗而出,原來站的位置上突然炸起一團煙霧。

    「呯!~」子彈卻是只打破了一塊窗玻璃。

    房間的門忽然一動,清田秀子卻是拉開屋門逸出。

    「八嘎!忍者果然是靠不住的。」佐藤正夫發覺上當,暴怒地抽出一柄屋內作為裝飾陳列著的的武士刀衝向屋門。

    忍者本來就是沒有任何立場的兵種,佐藤的話對清田秀子的心理上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只有中國的刺客才會有堅定的立場。

    房間外的走廊上趕來的衛兵不斷發出慘叫聲仆倒而亡,甚至還沒能來得及開槍。

    佐藤正夫衝出屋子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剛剛消失在走廊盡頭的窗外,功夫同樣不弱的他嘴裡不斷咒罵著緊跟追了過去,也是同樣跳出窗外,緊跟著清田秀子的背影猛追。

    而指揮部其他地方同時跳出十餘人跟著佐藤正夫追了過去,顯然今晚是設了一個專門為清田秀子而準備的局,不然不會有這麼多專業人士埋伏恭候多時。

    清田秀子和緊跟在身後的佐藤等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身手異常矯健的日本忍者和武士,附近嗷嗷喊叫著圍攏了上來的普通日本兵們徒勞的看著兩道人影在雪地上一掠而過,穿過散兵包圍圈,只能對空放著無奈的槍聲,幾條自恃勇猛而追過去的軍犬,在清田秀子信手撒出的一些不知名粉末後,紛紛慘嚎著在雪地上撓著鼻子翻滾著,在原本計畫裡,這些的普通士兵包圍圈的作用也僅僅是起到撿撿漏子和少許的威懾。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29
第二百三十一節


    第四旅團指揮所內的槍聲驚動了陽泉城的軍隊,嘶嚎的刺耳警報聲四起,城內立時熱鬧起來,原本還在睡夢中的營區一片大亂,日軍的慰安所內不斷衝出軍官和士兵拎著褲子飛奔出來,呼喊著趕向正在集合的營區。

    清田秀子藉著周圍的地形閃動著身影,不斷穿越城內地形複雜的大街小巷,普通士兵被甩得遠遠,追之不及,佐藤正夫帶著一班身手皆不弱的武士如附骨之蛆般跟在她的身後窮追不捨。

    秀目寒光一閃,清田秀子伸手在虛空裡一抄,三支手裡劍閃現在指間,頭也不回向身後甩手而出,帶著微嘯聲破開空中飛舞的雪花射向背後的追兵。

    用武士刀大力劈飛迎面飛來的一支手裡劍,佐藤正夫氣急敗壞的吼叫道:「這邊,向火車站去了,抓住她,重重有賞!」

    佐藤正夫背後傳來一個避閃不及中招倒霉鬼的慘叫聲,和重重撲入雪地翻滾的聲音。

    「八嘎!」自恃身份高貴於普通武士的佐藤正夫舉手就是一槍,然而清田秀子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身子提前作出閃避,僅僅稍稍晃了晃,速度依然不減 。

    嗚!

    長長的汽笛聲在陽泉城內的火車站響起,車頭雪白的燈光立時照亮了前方一長截鐵軌,車頭開始噴出一大片白色的蒸汽,僅僅是一會兒的功夫,再次變成冰霧落回地面。

    「八嘎!排隊!開路!」火車站上的鬼子兵驅趕著連夜給火車上裝載完物資的中國苦力,趕離了站台,列隊目送讓向南方運載戰爭物資的火車出站。

    從東北遠途運送過而來,滿滿裝載了十餘節車廂糧食和軍火將會一直向南,支援受到蝗災影響的華南方面日軍,而在返回東北時,會再次裝滿了從南方掠奪來的貴重物資和陽泉附近煤礦開採的煤炭。

    火車頭前方出現了一盞綠燈在晃動,火車底鐵輪緩緩開動,在不斷噴出的白汽中慢慢加速。

    這時不知從哪兒裡來的一群人衝進了車站,喊殺聲不斷,火車站上駐紮的日軍中隊立刻分出一個小隊前往攔截。

    「站住!什麼人?!這裡是軍事重地,不准靠近。」日軍士兵開始朝天鳴槍警告,他們看到衝進車站亂竄的人群裡有人拿著武士刀和日本話,他們以為是本國平民中的黑幫在開架。

    「攔住前面的那個人,她是敵人!」佐藤正夫看到前方有日軍士兵靠了過來,立刻喊道。

    「什麼?!」看到跑在最前面異常敏捷的身影,和後面衣服很日本民族化的人,車站士兵的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還未等他們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斷慘叫著撲到在地。

    清田秀子如影子一樣不斷發射出手裡劍,迅速突破攔在前面的車站士兵,手中的短刀電閃一般畫過日軍小隊長的脖子,若大的頭顱在脖腔裡的鮮血噴射下,從脖子上跳了跳,滾落在地上,普通士兵在已經近身的格鬥高手的忍者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都是一群豬,開槍!」此時也顧不得抓活口的佐藤正夫下達了開槍命令,身後的手下立刻從腰間,懷裡掏出手槍紛紛射擊,同時向越開越快的火車追去。

    車廂外面鐵皮板上被子彈撞地火星四濺,卻不能阻止清田秀子敏捷地跳上了已經開動的火車,緊貼在車廂上,向佐藤正夫他們投來嘲諷的目光。

    採用燃煤的蒸汽式火車時速已經達到了四五十公里的正常速度,跟在火車後面窮追了一陣後,只有佐藤正夫帶著三個腿腳較快的武士幸運地扒在了火車末尾車廂上,畢竟這種鐵道游擊隊的專業技能不是普通人能學會的。

    「原田家的狗,你果然是契而不捨啊!」清田秀子站在車廂頂上頂著強風冷笑著看著好不容易扒上來的佐藤正夫等人。

    「該,該死的忍者,有種就不要跑,像武士一樣和我光明正大的決鬥!」佐藤正夫幾乎快要在如刀子般凌厲的寒風中窒息,這該死的清田秀子始終帶著他們亂竄。

    「我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忍者,可不是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武士大爺!」在車廂頂上,清田秀子反則不慌不忙起來,而火車上押車的一個小隊士兵在這種大雪夜裡的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干擾下,對於車頂上發生的一切幾乎毫無所覺。

    「哼!咱們今天就不死不休。」佐藤正夫不會傻到在顛簸不定的車頂上使用手槍浪費子彈,手一揮,「上去兩個,幹掉她!」

    「去死吧!」一個武士揮著武士刀率先衝了過去,另一個武士也同時發動。

    清田秀子轉身側移,藉著背後吹來強風,滑步斜撞開第一個武士,同時揮刀擋住隨後衝過來的武士。

    在高速行駛的火車上幾乎無處可逃,若是直接跳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車身鐵軌下,明顯是不明智的,清田秀子摸了摸腰後的本子,決心幹掉這幾個礙事的蒼蠅。

    被撞開的武士一個趔趄被撞開數步,他沒料到身形纖細的女忍者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他險些被撞下火車。

    「嗨!哈!」像瘋了一樣的武士在自己刀被清田秀子擋住後,全力猛劈,清田秀子在車頂不斷騰挪閃躲,實在避不過時就用短刀格擋,火星不斷在黑暗中爆閃。

    那名武士刀法竟是不弱,連連主動攻擊,壓制著清田秀子無法反擊,而那個差點被撞下火車的武士則在邊上伺機撲上就是一刀,兩名武士竟是配合無間,攻守轉換極快,兩人也不心急,穩紮穩打地逼住清田秀子。

    忍者雖然擅於一擊必殺的格殺之術,但畢竟在近身對攻情況下稍遜於武士這一職業,落滿雪的車頂被不斷踩平,漸漸變得有些滑膩。

    火車已經遠遠地離開陽泉城,三人打得難分難解,佐藤正夫和另一名武士在旁養精蓄銳伺機而動。

    「啊!」清田秀子輕呼一聲,短刀上傳來的巨大壓力令她小腿一軟,半跪在地上,如果仔細看的話,她的小腿上褲子上有一個洞,並凝結著一塊血漬,在之前在爬火車時,佐藤正夫等人的開槍並不是什麼都沒打到,而是她用堅強的意志強撐著翻上了火車,硬是在火車上堅持著與那兩個武士你來我往的耗了一個多小時,體力卻是被一分分被磨盡。

    「好機會!」另一個武士見狀大喜,猛撲過來,略彎地武士刀帶著一星寒光直奔清田秀子的粉頸而來。

    清田秀子眼裡決然精光一閃,雙手發力震開面前的武士刀,在地上一個側翻滾,雙手握刀一個橫捅。

    措手不及的偷襲武士一刀砍空,不可置信的望著像是在自己肚子上沒入大半截的短刀。

    然而清田秀子突然發出一聲慘哼,勉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滾了幾米遠,她的背後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口,為了幹掉那個偷襲的武士,她還是不得不付出被另一個武士趁機砍傷自己的代價,作為軍部專門為她設下的局,所派出的人馬無一不是高手。

    自己沒能一刀砍死敵人的武士著實有些不滿意自己的戰果,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刀砍到對方身上時,突然出現了少許的側滑,這一刀雖然貨真價實地砍傷了對方,但僅僅是造成了極長的傷口,但傷勢並不如外表那麼嚴重。

    被短刀捅進肚子的武士頭顱被砍傷清田秀子的那個武士一刀砍下,屍身如同一截爛木頭一下翻滾掉下了火車,好歹也落了個武士的光榮死法。

    砍傷清田秀子的武士得勢不饒人,再次向她衝去,想徹底解決掉她時,忽然摔倒在車頂上抱著腳慘嚎起來,不知何時車頂上出現了不少四角釘,俗話說臘月的債還得快,這個剛佔了便宜的武士立刻倒貼,他穿得僅僅是一雙布鞋,腳底板被四角釘深深扎傷,巨烈的疼痛使他一時失神。

    而對決時的一時大意絕對是致命的,一聲輕響,腳底被扎傷的武士喉間被插上一支手裡劍,嘴角噴湧著血沫,無力地撲倒在車頂上。

    清田秀子還沒高興多久,佐藤狂嚎著衝過來,清田秀子僅僅是來得及勉力站起身,就被一個猛烈的膝撞毫不憐香惜玉的撞在她小腹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佐藤正夫的小算盤打得叮噹作響。

    「啊!」幾乎是痛到了靈魂深處,清田秀子還是勉力偏了偏身體,一抹幽靈般的刀光在她的耳側電閃而過,斷落的幾縷秀髮帶著頭布碎片被寒風一吹,不直吹向何處,被風吹開的面巾下露出稍許驚魂未定的嬌顏。

    體力已經透支的油盡燈枯,清田秀子避之不及,再次發出一聲慘哼,她也僅僅來得及射出一支手裡劍,放倒了跟著佐藤正夫身後的另一個武士,右臂也同時被對方砍傷,她無力地半伏在車頂,生死關頭,清田秀子全力掙紮著欲向車頂左側爬去,無奈車頂鐵皮上的雪粉和寒風帶來的寒冷和力盡後脫力感令她全身漸漸麻痺,四肢如同灌了鉛了一般,沉重而不聽使喚。

    清田秀子因失血和失溫而變得慘白臉仍是保持著不屑和嘲諷的神色,看得佐藤正夫心頭一片火起。

    「賤女人!哼哼!到黃泉去懺悔吧!」佐藤正夫亂發隨強風胡亂飄動,面目猙獰地不斷揮劃著武士刀向已經手腳麻木,神智有些不清醒的清田秀子逼近。

    武士刀帶著殺意猛然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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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節


    漠視生死,沒有半分情緒波動,僅帶著三分嘲諷甚至是期待的目光,女忍者的眼睛甚至連瞳孔一線都沒有變化,淡淡地望著迎面劈來的武士刀,凝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刀,穿透了佐藤正夫,穿透了無盡雪花飄舞的夜空。

    每一個忍者從小時候起,第一次穿上這一身永遠行走在黑暗中的忍者服時,就注定了隨時都要面對生死,如此簡潔的死亡對於忍者來說,也許算得上是唯一能夠幸福的解脫。

    突然整列火車暴發出刺耳的剎車之聲,車體強行減速,一陣巨力湧來,刀鋒險險地在清田秀子眼前寸許距離處一掠而過,佐藤正夫禁不住巨大的剎車之力,被慣性向後拖了數米遠,重重的摔到在車頂上。

    凌厲的刀氣僅僅在清田秀子的眉心帶起一絲血痕。

    另一個被清田秀子手裡劍射傷的武士更是乾脆地從車頂上被甩下車去。

    「八嘎?!怎麼回事?!」拄著武士刀勉力站起身來,佐藤正夫怒不可遏,眼見著就要結果這個小賤人,用她的頭顱向長官領賞,卻未料到功虧一簣。

    還未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火車周圍的曠野裡突然響起呯呯聲,同時斜飛起兩顆明亮的紅色信號彈。

    火車首部處燈火閃了幾閃,車頭的鐵路邊被推下了幾具人體,明顯火車司機被人幹掉了,幾節車廂上不知何時附上了幾條可疑人影。

    車頭車尾的幾節車廂大門發出響聲,車廂門正被裡面的日本兵打開,巨大的鐵門剛拉開一條縫, 門內就傳來慘嚎聲,佐藤正夫如鷹般的目光掃了過去,剛拉開門的兩個士兵的脖子上都插一支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弩箭。

    車火首尾兩截車廂的大門還是被押車的日本兵死命推開,車廂裡通亮的燈光立時照亮了鐵路兩側一大片雪地,在燈光和雪地互相映射下,佐藤正夫看清了十餘個黑影正向火車奔來,這些人的服裝和武器,令他心頭澆下剛化的雪水般,瓦涼瓦涼的。

    「八路?!」像是被人壞了好事一般,佐藤正夫心下一片惱火,沒想到這列火車居然進入了八路軍伏擊圈。

    押車的日軍小隊並突出其來的傷亡而亂了陣腳,在小隊長的帶領下迅速佈置防禦,但剛架上機槍,甚至還沒來得及射出幾發子彈形成火力攔截帶,就聽得幾聲沉悶的槍聲,機槍手歪了歪腦袋仆倒,火車兩側衝過來成片的八路軍,卻沒有出現密集的射擊槍聲,甚至在人群裡那些聽起來零落地有點可笑的散亂槍聲,卻幾乎是彈無虛發,僅僅是鐵路左右兩側響了十餘聲槍聲過後,火車上的日軍押車小隊就再無抵抗的動靜,連個手榴彈的爆炸都沒有,從停車到槍聲全部結束,僅僅也才兩三分鐘的時間,而此時火車才剛剛熄火,停止了顫動。

    佐藤正夫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些土八路好像也太厲害了點吧,雖然人多勢眾,但戰鬥效率強悍的可怕,得趕緊完成任務,儘早離開這裡,哪怕自己是身手高明的武士,但也架不住蟻多咬死象,陰鶩的目光掃過已經神智漸失的清田秀子,冷笑了一聲,重重一腳將她踹下車頂,失去知覺的嬌軀滾落在鐵路邊的雪堆裡。

    腳下在車頂猛車一踩,佐藤正夫吼了一聲,高高躍起,人刀合一撲向橫臥在雪地裡的清田秀子。

    當!

    幾乎是魔音貫腦的刺耳金屬撞擊聲在火車旁炸響,眼見著要扎進清田秀子身軀的武士刀與一支黑漆漆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撞在一起,在劇烈的撞擊下,佐藤正夫虎口幾乎要被震裂。

    晃了晃腦袋使自己從巨大撞擊聲中回覆過來,佐藤正夫手裡算得上是名刀的精製武士刀還是經不住強勁地金屬內應力衝擊,咯嚓一聲,已經變了形的刃身居中斷裂,手中只剩下一小半歪歪扭扭的刀刃。

    佐藤正夫看清了架住他全力一擊的人,身穿著普通的八路軍軍服的一個年輕人,反握著一支長刺擺出一個奇異的架勢,如同豹子般蓄勢待發,佐藤正夫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接近火車的,也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要救下清田秀子。

    「閣下是什麼人?!」佐藤正夫結結巴巴用漢語問道,他才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會是一個普通的八路小兵,要是隨便一個八路軍的小兵都能輕易接住他這一刀,恐怕大日本帝國早就被中國給滅了。

    彷彿絲毫沒有聽見佐藤正夫的話,李衛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已經失去知覺的清田秀子身上不肯挪開半分,彷彿要把清田秀子的纖瘦嬌軀全部看進眼裡,那張慘白卻異常相似的臉,勾起了李衛一直以來竭力埋藏在心底的那份禁忌。

    彷彿韓秀影失去生命的臉龐再次浮現在眼前一般。

    「秀!」李衛呢喃著女友生前的小名,臉上浮起消失已久的深深悲哀,凝視著那張曾經異常熟悉,一滴淚花無聲的落在雪地上,立刻融出一個小洞。

    有些搞不清楚情況的佐藤正夫慢慢往後挪著,看著李衛的痴迷模樣,打死他都不信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八路士兵居然會認識清田秀子。看這青年的身手,好像絲毫不弱於自己,手裡的那支黑色長刺質地堅韌得可怕,在這樣劇烈的撞擊下甚至沒有變形,恐怕根本就是一支神兵利器。

    「是你傷了她?」李衛的目光從清田秀子身上挪開移到佐藤正夫身上,目光轉為凌厲,不待佐藤正夫答話,瞳孔中閃了閃,爆放出異樣精芒,語氣森冷道:「你死定了!」手一抖,二尺許的格鬥刺發出一聲悠長的顫音,一股無中生有的異樣氣浪以他為中心向周圍推去,雪地上竟然硬生生刮去一層圓形雪區。

    如同滾雷一樣的低吼平地暴起擴散,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可怕的爆發,李衛的眼珠子充滿血絲,他的逆鱗被觸了,就必須有人接受他的龍怒。

    「九天龍吟!」

    鐵路周圍突然一靜,立刻爆發起一片驚呼。

    「天啊,哪個天殺的惹毛了小李子。」

    「媽的,小李子又瘋了,快,快向後撤!」

    「快雙手抱頭,捂緊耳朵,趴下,大家快散開!」

    附近的八路軍戰士一片大亂,紛紛散開,撲倒在地,甚至比鬼子飛機轟炸還要嚴防死守地做著防護準備,李衛的必殺技-九在龍吟在一分區人盡皆知,當初在比武選拔賽時恐怖的無差別大範圍群體殺傷力使大家幾乎仍記憶尤新,在這當兒爆發的實在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為避免再次遭到無妄之災,其他人很明智的選擇先行防護。

    自己究竟惹到了什麼樣的可怕角色,光是看周圍其他八路像是遇到什麼恐怖事物一樣,佐藤正夫臉都快白了,什麼武士的名譽都顧不得了,撒腿轉身就跑,拼了老命向著陽泉城的方向狂奔,連頭都不敢回,這個年輕人簡直就不是人。

    如果說忍者是來去如風,那武士撒丫子逃命也是賊快,佐藤正夫一瞬間沒入迷漫的雪夜裡,消失在李衛的視線裡。

    二營的主要注意力並不在佐藤正夫身上,附近的幾個班僅僅是在他背後開了幾槍後,沒有再派兵力追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懾人心魄的龍吟之聲僅僅持續了一會兒功夫,卻漸漸平息了。

    此時李衛眼裡只剩下那張異常熟悉的臉龐再無其他,彷彿韓秀影將會再一次離開他,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是否還能承受得住這樣再次的深深悲哀,在心底裡的本能使他不願意再讓這個擁有同樣面孔的女孩子再次凋謝在他的面前。

    李衛沒有半點想去追佐藤正夫的意思,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清田秀子身上,他的手已經握到了清田秀子身上,煉神訣功率全開,不惜耗費大量真氣轉化為溫養柔和的真氣輸入清田秀子體內。

    「狗日的這就算完了?!」吳營長從雪地了抬起頭來,晃了晃腦袋上的雪粉,藉著雪地的反光看到李衛正蹲在火車邊上,不知在做些什麼。

    「什麼九天龍吟?!」丁鶴洋站起剛剛被一連長壓低的腦袋,他是年底才來一分區的,有些不太清楚情況。

    「以後聽到這樣的動靜要一定小心點,這可是咱們營獨有的大規模殺傷性特技,敵我不分,要是不注意,搞不好全給整歇菜了。」一連長在邊上小聲提示道,他可是二營的老人了,自然清楚李衛的特色技能。

    「喂!小李子,你個狗日的在搞什麼?沒看見其他同志嗎?怎麼也想把自己人給整進去!喂,跟你說話哪。」二營長忽然發覺李衛絲毫沒有聽進去,只是盯著面前一個躺在雪堆裡的人一言不發。

    「這狗日的!」虛驚一場的二營長沒再把精力浪費在已經嚴重走神兒的李衛身上,立刻急吼吼的嚷了起道:「各連注意,抓緊時間御貨,要快,趕緊裝完走人,三連一排注意警戒!」

    「快!快!一連跟我來!」

    「二連的弟兄們跟我上!把驢車拉過來。」

    「車尾多上幾個人去,全部搬光,一點兒都別剩!」

    各連連長拉著隊伍往火車各列車廂處奔,這裡不比根據地腹地,附近都有日軍的重兵駐守,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儘可能多搬一點就是一點。

    為了過冬,資源缺乏的二營不得不把注意打到了正太線鐵路上,通過根據地群眾的情報網,專等鬼子的物資運輸車打主意,仗著自己是主力戰鬥部隊,不學游擊隊那小打小鬧,要干就幹一票大的,在當地的游擊隊配合下,少數幾個身手敏捷的戰士和游擊隊員扒上火車幹掉司機,把火車截了下來,然後集中了神槍手迅速解決押車的日軍士兵,然後盡全力搬完一切能帶走的東西,結果卻沒想到撞上了日軍特工武士追捕奸細。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0
第二百三十三節


    「衛子!你?!」林欣雨有些愕然地看著李衛正緊緊抓著一個陌生黑衣女孩的手,四周圍很異常地片雪皆無。

    剛才遠遠地聽到龍吟之聲,林欣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一般很少有能讓李衛陷入抓狂的事情,滿心全是對李衛的掛念,急忙趕過來看個究竟,沒未料到看到這樣一幕。

    李衛的表情有些怪異,眼神中充滿著她從未看見過的溫柔。

    溫柔?!林欣雨臉色一白,李衛從未對自己展露過表情,居然會對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陌生女孩顯露。

    看到李衛和那陌生女孩親密的模樣,林欣雨忽然覺著自己的心突然沉進了無底深淵,一種很奇怪但又很難受的情緒浮起在心頭。

    「欣雨!你怎麼在這裡?!」李衛發覺有人在自己的身邊,抬頭看見林欣雨一臉複雜的表情。

    「她,她只是長得很像我以前的女友罷了。」李衛的神色變得有些落寞,聲音低了下去,是啊,只是長得很像罷了,然而並不是同一人,自己有些太過敏了。

    「不,不用多說,我相信你!」林欣雨看到李衛黯然神傷,心中一痛,連忙走上去,嫩蔥似的葇荑按上李衛的嘴唇,李衛前女友韓秀影英華早逝的故事,以前三班的戰士們聽李衛平日裡的片言隻語裡聽說過,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事情發生的時空被李衛刻意改過了。

    「她,只是一個日本忍者罷了,以前見過幾次面,也算是幫我們中國人的。」李衛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清田秀子,剛才好容易穩住了她的傷勢,足足耗掉了李衛近七層的內家真氣,李衛的真氣僅僅適合自己的生理結構,並不具備替其他人療傷的溫養柔和的特性,因此強行轉化真氣特性,其中的損耗尤其巨大。

    「她受傷了嗎?」聽到李衛的話,林欣雨心頭一喜,個日本丫頭?!長得和韓秀影再像也沒用,出身根本沒有自己根紅苗正,林欣雨的心略感覺好過了一些。

    李衛看了一眼仍緊閉著雙目,處於昏迷中的清田秀子,道:「嗯!內傷,我剛剛用煉神訣幫她把傷暫時壓住了,得趕緊給她治療。」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個相貌極似韓秀影的清田秀子,上一次見她還是在趙磊的十四旅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衛準備動手把清田秀子抱起來,林欣雨看見李衛的手已經抄到了清田秀子的腿彎裡時,突然大急道:「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占人家姑娘家的便宜。」林欣雨小嘴撅著,心頭又是一陣酸酸的。

    「那麼,你來背她?!」李衛有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一臉不知吃著什麼哪門子飛醋的表情,不禁莞爾。

    「這,你,我,她!」林欣雨的態度變得有些遲疑,目光掃視著清田秀子的身材,自己身小力薄,肯定是背不動的,再看看周圍其他人都被火車上的貨物忙得不可開交,她立刻有些喪氣道:「算了,還是你抱著她吧,記著,不准占人家便宜,眼睛不准亂瞧,不然,我,嘿嘿!......」說著手捏到李衛腰間軟肉上,拉起一塊軟肉。

    李衛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姑奶奶!」

    這小丫頭片子!

    周圍正忙著從火車上卸貨的戰士們看著,李衛抱著一個女孩子,邊上林欣雨是神情緊張的寸步不離,兩人的怪異氣氣氛令看到的戰士喛味的偷笑不己。

    「這狗日的衛子!吃著碗裡還望著鍋裡!」雷龍班長背著糧袋望著李衛的方向,小聲罵道,搖了搖頭。

    二營的搬運過程中並不是一帆風順,附近鐵路線上小站的一輛敵人鐵甲車正好巡邏經過,沒靠近火車就和三連當場幹起來了,幸好鐵路邊上剛埋的線拉地雷起了作用,轟轟兩下就把鐵甲車掀了個底朝天。

    在一個多小時的忙路後,發動了數百老鄉推著獨輪車,還有各種牲口拉著的大車裝滿了火車上的貨物,在二營的掩護下開始撤離,整列火車被搜刮一空,甚至連蒸汽機車用的煤炭都被當地群眾瓜分,末了,順手把近兩公里左右的鐵路線全線扒光,道釘盡數起完,正好,兵工廠還缺著金屬材料呢。

    破壞容易,建設難,鐵路線修復這讓人頭痛的事兒就讓日本鬼子們去操心吧。

    二營護著搶來的物資大搖大擺的鳴金收兵,不像普通的游擊隊,扒點兒東西還藏著掖著,作為主戰部隊的二營仗著人多勢眾穩穩護住來幫忙的群眾撤離,周圍的游擊隊早就把監視網撒開了,根本不怕日軍小隊人馬來追擊。

    為瞭解決太行山戰區糧荒困境,根據地區的地下黨組織加緊了入戰區的糧食輸入,其他情況稍好一些的戰區也是勒緊褲腰帶支援太行山的主力部隊,例如綏遠軍分區的劉雲司令員令人從蒙古調集大量牛羊宰肉粗加工成肉乾後,冒著風雪封鎖的大青山地區,利用與封鎖線上的偽軍們早就打好的關係,越過敵人的封鎖,雪中送炭地向太行山各分區支援了一批食物和保暖物資。

    綏遠軍分區支援的物資加上二營剛剛得到了一整列車的糧食和物資,一分區的糧食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全團上下的麻袋衣也彌補了冬衣不足的困境,為了安然過冬,各部隊開始挖起窯洞抵禦從西伯利來吹來的刺骨寒風。

    「我!這是在哪兒!」清田秀子從昏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個念頭是自己還活著,渾身的痠痛感仍讓她無法動彈。

    「你醒了?!秀子小姐。」一個年輕人的臉出現在她的視力範圍內,這張臉很眼熟的樣子,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

    「是你!李衛君,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了我?」清田秀子顯然記起了這年輕人是誰。

    「舉手之勞擺了,這裡可是我們八路軍的戰區啊!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對了,要殺你的那個傢伙是誰啊?」李衛笑了,看來這個日本女孩恢復的不錯,寒冷加失血過多並沒留下什麼後遺症。

    「謝謝您!」清田秀子對於自己獲救並不意外,在十四旅時她對李衛有過一些瞭解,這個年輕人也是極厲害的格鬥高手,「我,昏迷了幾天了?」

    「四天!」李衛保持著輕和語氣,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的人聽覺往往會非常敏感平常的說話聲音都會像是在耳邊喊一樣。

    儘管那張夢牽魂引的臉已非昔人,清田秀子在昏迷期間,李衛總是抽空過來,靜靜守在一旁看著,心中積累下來的情緒總是會被撫平不少,而林欣雨總是很理解的沒有來打擾李衛。

    「我,我在第四旅團指揮部偷取文件,我,我的包呢?!」清田秀子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務,感覺自己放東西的後腰是空的,頓時緊張起來。

    李衛取過一個黑色小皮質包,在手裡晃了晃道:「是這個嗎?放心,裡面的東西都在。」東西是都在,不過抄錄下來的文件,早就被團部的書記員陳佳瑤拿去照抄了一份,並翻譯成中文遞交情報部門。

    清田秀子緊張神情立時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努力點了點道:「謝謝,李衛君。」

    「餓了吧!」李衛從邊上端起一個溫熱了很久的蛋花湯,這是病號特有的營養食品,稍稍舀了一匙,遞到清田秀子的嘴邊。

    清田秀子一直很冷漠的表情稍稍融化了一些,囁嚅了一下,道:「謝謝!」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老實不客氣在李衛幫助下喝完了這碗湯後,又再次睡了過去。

    雖然清田秀子是日本人,但作為協助中國抗日的志願人士,衛生隊的醫生們和戰士們並沒有歧視,恢復清醒後,清田秀子的傷勢在衛生隊的細心治療下大有好轉,

    「秀子小姐!!身體好些了嗎?」李衛特意準備了一碗牛肉湯來到清田秀子的病房,他這樣經常來訪,雖說對國際反戰人士的關心,但私心總是有一點的,卻總是想多看一眼與韓秀影異常相似的那張清秀容顏。

    「謝謝!李衛君多日的照顧,我的傷好多了!」清田秀子已經能夠下床走動等輕微體力的活動。

    「今天我托炊事班的熬了一鍋牛肉,蒙古的肥牛肉,肉質好,很補的,你嘗嘗看。」李衛轉身把湯罐放在屋內的小桌上,動手盛湯,蒙古的牛沒拉過犁,優質的牧草和水質使其肉質格外的肥嫩滋補。

    李衛盛好一碗轉過身看向清田秀子時,人突然僵住,臉上的微笑同時凝固。

    一具潔白嫩滑的女體正跪在床上,除了一些刺眼的傷疤和紗布包裹之外有些礙眼外,卻不得不承認清田秀子的完美曲線並沒有因此顯得有半分難看,反而展露出一種異樣的美感,令人遐思萬千。

    清田秀子旁若無人狀顧自在換衣服,絲毫不在意春光外洩盡露於屋內一個男人的眼裡。

    三圍還真不錯!李衛臉刷地漲得通紅,連忙轉回身去,清咳幾聲道:「這個,秀子小姐,這樣換衣服不太好吧。」腦海裡被秀子的誘人胴體帶來的強烈視覺衝擊震憾地嗡嗡作響,這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些吧。

    「好看麼?!如果您想的話,我可以給您,算是對您救我的報答,我不想欠您什麼,我還是個處女,會讓您滿意的。」清田秀子的語氣是如此地漫不在乎,赤裸裸的語言撞得李衛眼前金星直冒,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裡聽過有女孩子這樣極其大膽的言語。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1
第二百三十四節


    「李衛君,你喜歡麼?不怎麼不吭聲......」清田秀子帶著淺笑望向李衛,卻見屋裡人影全無,桌上盛好的一碗湯還在悠悠冒著熱氣,而屋內只剩她自己一人,李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呵呵!~一直想接近人家,膽子卻這麼小,真是個怪人呢。」清田秀子輕捂著小嘴,像是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一樣笑了起來。

    李衛總是有意無意的接近自己,在清田秀子眼裡卻是以為他對自己很有興趣,她也不以為意,任李衛呆呆的甚至是痴迷盯住自己看,而在以前幾次打交道過程中,李衛的冷酷,強大的格鬥技,不凡的談吐,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像,使她對這個中國青年也很好奇,沒想到當自己願意主動送上任君採摘時,而對方卻落荒而逃,真是有趣的緊呢。

    好像在以前幹著枯燥甚至帶著生命危險的忍者的時候,清田秀子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對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興趣。

    「我的天啊!~」李衛在屋外呻吟道,體內被勾動的熾熱感,令他感覺臉上直髮燙,忙抓著雪往臉上擦著,使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不僅面貌和氣質極似韓秀影的清田秀子居然是外冷內熱型,在床上那種誘人的聲音和動作差點令李衛魂都飛了,若不是自己定力好,最後一刻仍記著眼前這人並非自己熟知的韓秀影,迅速迴避了,恐怕自己真得會撲上去。

    這種級別的美女主動起來,還真是令人吃不消!

    李衛擦著額頭的汗道:「好險好險!」一想到這裡是衛生隊的駐地,若是讓林欣雨看到,恐怕又是一番說不清的是非。

    為了抑制翻騰不止的氣血,他連忙全力暴發煉神訣真氣,身體周圍隱隱的擴散著強勁的氣旋,內力綻放到極至時,好像自己的身體快要輕地像要飛起來一樣。

    如此大規模的浪費煉神訣真氣帶來的效果是很明顯,消耗過大造成的虛弱感使李衛的臉一下子變白。

    「衛子!你怎麼在這兒站啊!」林欣雨正端著一個藥盤從不遠處的一間病房裡推開擋風雪的簾子,看到李衛連忙走過來,楞了楞道:「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臉上怎麼冒汗啊,是不是病了。」

    李衛一驚連忙收功,好險!

    「沒,沒事?!」李衛連忙掩飾著自己的不安,幸好臉色恢復過來,驚出來的汗也找到藉口。

    「什麼沒事?看你臉白的,衛生隊煮了薑湯,趕緊去喝一碗。」林欣雨看到李衛有些蒼白的臉色,她心裡一點都沒馬虎,缺糧導致戰士們體質普遍需弱了很多,抵抗力下降,眼下不斷有人受風寒生病,瘧疾和發燒的病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若不是天氣寒冷病菌不容易滋生,恐怕傳染起來更厲害。

    「好!好好!」李衛自認身強體壯,幹嘛去喝又辣又嗆人的薑湯,他假應著連忙閃人。

    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本以為沒可能中招的李衛卻讓林欣雨給說著了,在第二天早晨爬起床的時候,李衛就感覺頭腦昏沉,還是很想睡的樣子,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開始還以為是昨天真氣損耗過度沒有恢復過來,沒怎麼在意,草草的吃了點粥,就投入到早晨的訓練當中。

    不料到了中午,李衛昏沉的感覺越發重了起來,渾身都覺著不舒服,連一班裡的其他戰士發現李衛的臉色和精神狀態極差,沒有了以往的活躍,在李衛頭上一摸,立時嚇了一跳,好燙,好傢伙,發燒了。

    也許是連日照看清田秀子,或者是昨天真氣損耗過度,使身體抵抗力下降,又受了風寒,待到下午李衛就已經委靡地睜不開眼,鐵打的一條漢子神智有些模糊起來。

    一班的三個戰士趕緊把李衛抬到了衛生隊,而此時李衛卻已經燒地人事不知,衛生隊的醫生連忙量體溫搭脈,中西結合的進行診斷,居然高燒三十九度,連忙先用冰袋敷到李衛頭上降溫。

    因為根據地藥品奇缺,缺糧造成體質虛弱,非戰鬥減員造成的病號們比平時多了不少,使藥品越發的困窘起來,年初的時候李衛他們在反滲透掃蕩中收穫的藥品早已消耗殆盡,醫生們都在想盡辦法尋找藥品給戰士們治病療傷,普通的戰鬥皮外傷只要不是傷口感染,通常都可以醫治,但是病菌病毒造成的各種病症就讓本是不多的藥物相形見絀,而突然發起高燒的李衛也只能得到幾副中草藥湯藥灌了下去,希望能靜待他的體溫自然恢復正常。

    李衛的高燒不醒可把林欣雨給急壞了,含著淚急怨著自己沒看好他,除了在衛生隊的工作外,她一空下來就守到李衛身邊,忙著給他換冰袋喂藥。

    也許是沒有專門對症的藥物,李衛的高熱一直沒有退下來,林欣雨的眼睛一直是紅紅的,好在傷勢恢復許多的清田秀子主動加入到衛生隊分擔了一些護理換藥的工作,並且接替地林欣雨輪流照看李衛,衛生隊的醫生們對她的加入十分歡迎,並沒有因為她是日本人而會有半點排斥。

    日本忍者同樣擁有自己的一套療傷治病的特殊手段,清田秀子看到三團的衛生隊裡醫療條件簡陋至極,也沒有藏私,在野外尋找可以利用的動植物配置各類藥補,補充著衛生隊本不充裕的藥庫。

    李衛的高燒來的突然,也來得有些詭異,體溫高熱不退,皮膚都開始乾結變硬,像是脫水一樣,失去往日的光澤,有些部位甚至出現了開裂。醫生們對李衛的異常高燒也是束手無策,效果較快的西藥,幾乎沒有,中藥土偏方倒是有,卻在李衛身上用了個遍,半點起色都沒有,而令清田秀子氣餒的是,她的忍者流裡傳下來的藥方也沒有起到半點效果。

    清田秀子曾試圖用內功對李衛進行調理,她的內力傳到李衛體內後卻如泥牛入海,半點蹤跡皆無,彷彿進入一個實心體一般,根本找不到經脈的存在。

    清田秀子把連日照看著李衛而疲憊不堪的林欣雨輕輕扶到隔壁房間裡休息,然後坐到李衛的床邊,定時給李衛換冰袋和喂水。

    「秀,別,不要離開我!」李衛的手突然動了起來,緊緊的捏住了清田秀子的柔荑,他的雙眼依然緊閉,天知道他是怎麼摸到秀子妹妹的手的。

    病來如山倒,哪怕是英雄好漢也架不住重病來襲,李衛不僅體溫高得嚇人,而且經常會神智不清地不時冒出幾句胡話。

    雖然李衛燒得神智不清,但手上的力道不減,大手緊緊的捏著清田秀子的右手,清田秀子臉上微微一紅,卻沒有把手抽出,任由李衛抓著自己的右手。

    「秀,你在天堂裡還好嗎?我好想你啊。」李衛依然抓著清田秀子的扣手,嘴裡無意識地咕噥著。

    清田秀子臉上露出微訝,自己明明還活著啊,怎麼會在天堂呢,李衛君還真是燒糊塗了呢。

    「我,我真是好悔好悔啊,那次秋遊的時候,如果我不是那麼軟弱,那麼無能,恐怕你也不會遭到趙彪的毒手。」感覺手裡握到什麼的充實感覺,李衛的咕噥多了起來。

    秋遊?!趙彪又是誰?!李衛君的身手好像並不軟弱無能啊,怎麼會這麼說呢,清田秀子有些疑惑起來,自己好像以前除了城固縣第一次見過李衛外,以前從未認識過這個叫李衛的男孩,這點她很確定,卻讓自己不能理解的是,這個男孩看她的眼神,彷彿認識了自己很久一般。

    「秀,我好愛你,真的,你要是還活著那該多好,在這個該死的年代,我經常想,如果戰死在沙場上,我就能和你永遠在一起了。」李衛說著說著,眼角邊溢出一滴淚來,順著眼角滑到在枕上。

    李衛的話語中帶著的濃濃深情令清田秀子眼睛不自覺的濕潤起來,自己往臉上一摸,楞楞地看著左手指尖的濕跡,愕然發現自己不在何時,被李衛給打動了自己長久以來自以為一直封閉著的心,忍者一直只能算是一種武器而存在,沒有尊嚴,沒有地位,沒有聲譽,作為只配在陰影裡生活的存在,直到失去價值死亡的那一刻,活著的日子里根本不可能奢望有什麼愛情。

    清田秀子卻越發的懷疑起來,李衛說出的話有些無法理解,莫非指的那個「秀」好像並非指自己這個「秀」,難道李衛一直以來特別喜歡關注著自己並不是喜歡上自己,其實是心裡另有其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你剛到我們班上,第一次在我的作業本上留下韓秀影三個秀麗的字跡時,我沉寂已久的心就已經因你而動。」李衛握著清田秀子的手不自覺的加緊了力量。「秀,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再次看到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年齡,身形,真得好像你,彷彿就是你的前世一般,哦不,就是你的前世,但她仍就不是你,卻讓我每次看到她,都會想起你,我的心好痛。」

    李衛緊閉著雙眼露出痛苦的神色,鬆開了抓著清田秀子的手,雙手摀住了自己的心口,彷彿心真的在痛一般。

    腦袋像是嗡的一聲,清田秀子臉色變得蒼白,只是自己長得很像他的心上人罷了,得到這個真相,清田秀子的心頭感覺到一種無力的失落感,心頭有如一團亂麻,果然,果然李衛心裡並沒有自己,可是李衛流露出的蘊含著火一樣熾熱感情夾雜著深深哀傷的異樣眼神卻已經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2
第二百三十五節


    李衛彷彿沉浸到了生離死別的痛苦之中,呼吸變得異樣急促。

    「不!」清田秀子突然抓住李衛的手,像是不忍他在昏迷中的異樣痛苦,眼神裡泛起迷離的神色,在李衛臉側上輕輕一吻,在他的耳邊喃喃道:「不,我不會離開你,不會!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連清田秀子自己都不敢相信會發出如此溫柔的聲音,也許是聽到了清田秀子的低語,漸漸地李衛的呼吸轉為平穩,卻依然處於昏迷之中。

    摸著臉上像是發燙似的浮起一片紅潮,心頭奇異的情緒和不自覺的異常行為令清田秀子都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會出現從未有過的失態。

    她的手卻是依然和李衛緊緊的握在一起。

    李衛的異常高燒,在三團少數幾個同樣修煉有內功的高手探望過後,初步推斷是走火入魔,李衛修煉的煉神訣屬於道家的養身功夫,而最近李衛發病前明顯有些恍惚的神情看,有可能是道心不穩,與道家修身養性的本質相違背,結果導致煉神訣真氣走火入魔。

    小李子居然會道心不穩?!這個推測出來的結果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在大夥兒眼裡道心這一詞應該是與性情頑劣的小李子是絕緣的,沒人會相信他還會有什麼狗日的道心存在,憑著在戰鬥中的表現,實在是看不出李衛哪裡還有半點仙風道骨的氣質,根本就是天殺星下凡。

    練武之人特別是煉氣之人體質遠遠比常人強健,受風寒生病的可能性極低,但擺在眼前的是,李衛燒得是昏天黑地,試了多種藥都是藥不對症,病症又沒有傳染性,這種令醫生都沒招的奇怪的高熱不退,換成常人早就燒得死翹翹了,但這麼蹊蹺的急病除了走火入魔外實在是難以解釋。

    由其他人試圖用自己的真氣幫李衛理順真氣,但這一方法清田秀子早就試過了,結果無效,幾個不信邪的高手也輪流上陣試了試,結果還是一個樣,泥牛入海,根本找不到李衛的真氣存在。

    醫生們和煉氣高手們給出的意見只有繼續觀察,希望李衛能夠自己恢復過來,一切看天意。

    林欣雨聽到這樣的結果時,立刻哭得似梨花帶雨。

    一週後,也許是上天被林欣雨和清田秀子兩個女子輪流照顧著李衛,一點兒都不放棄的精神給感動了,李衛的高燒慢慢地退了,體溫漸漸恢復正常,但仍是沒有恢復清醒,像是睡著了一般,高燒帶來的皮膚脫水乾裂症狀雖然沒有繼續惡化下去,但像是給李衛蛻了一層皮一樣,李衛全身浮起大塊皮屑一塊塊的脫落,露出像是嬰兒般的白嫩肌膚來,對於出現這種蛻皮現像,連行醫經驗豐富老醫生也無可奈何,症狀並不像是皮膚病的樣子,同高燒一樣都找不到病因。

    為避免李衛在床上躺得長了出現褥瘡,林欣雨和清田秀子兩人包辦了替李衛擦身喂水全程的活兒,李衛絲毫不知道自己在兩個姑娘家的眼裡走光走的大走特走,在擦身過程中,林欣雨的臉上則是一直微微泛著紅潮,拋開男女之別和女孩兒家的羞怯感,細心得為李衛清潔著身體,只有清田秀子面對異性的軀體,臉上並沒有多少異樣,想來忍者的心已經被磨煉的堅如磐石。

    三團裡的幹部和戰士們幾乎都有來看過像是沉睡中的李衛,慰問品幾乎堆滿了房間,特別是二營的一連二排三班戰士們和在二連一排的范國文每次來看望時都會默默的流下眼淚,對於這種怪病是誰都沒有預料,大家都顯露出惋惜心情,這多好的一個精銳戰士就這樣長睡,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眼前的視線慢慢充滿光明,瞳孔自動調節聚焦,衛生隊特有的白石刷的屋頂出現在眼前,腦海裡一片空白,彷彿歷經了千世萬劫,緩緩地一股記憶在腦海裡出現,渙散的意識正在逐漸的凝聚過程中。

    李衛從深沉的昏迷中醒來,怔怔地望著房頂好一會兒功夫。

    手邊感覺有一股溫暖嫩滑的感覺,李衛側過頭去,看見一頭秀髮正伏在床邊輕微地發出輕柔的呼吸聲,一支潔白的手正緊緊的拉住他的手腕沒入到那頭柔軟細滑的黑髮中,而溫暖嫩滑的異常觸覺竟是女孩兒家的嬌嫩面頰。

    李衛的手不自覺地輕輕一抖。

    「啊!」房間裡立時驚起一聲女孩子的輕輕的嬌呼。

    林欣雨被這一絲異動驚覺而去,抬起頭楞楞的望著李衛,有些憨態的臉上漸漸有了變化。

    「衛子!」林欣雨帶著驚喜的喊聲撲到李衛身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又是哭又是笑道:「衛子,衛子,你終於醒了,我不是作夢吧,呵呵,哈哈,你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可真是擔心死我了。」

    李衛翻著白眼,快要窒息的呻吟道:「小雨啊,你,我快被你壓死了!」

    「啊!?」林欣雨終於發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手坐回到床邊,小臉兒漲得通紅,神色忸怩地抓著床單,一句話都屢次張口都說不來。

    回想著剛才林欣雨胸前的兩團柔軟壓力,李衛還是嘀咕了一句,這小丫頭片子身材還是不錯的。

    看到林欣雨明顯削瘦了許多的身形和臉龐,李衛也感動地憐惜起來,不自覺的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頰,道:「林欣雨同志,你瘦了。」

    感覺到李衛手上的溫度,林欣雨的羞意更盛,更是低下頭去任由李衛輕浮得摸著自己的臉,悶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沒關係,只要是為了李衛同志,吃什麼苦我都願意。」

    「我睡了幾天了!」李衛急著想知道昏迷的時候,可別一醒過來,整個世界已是人民翻身大解放。

    「才半個月!」林欣雨楞楞地看著李衛。

    「還好,還好!」李衛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苦苦抗戰好幾年,一覺醒來解放後,老天爺總算待他不薄,沒把他從抗戰年代給下崗了。

    「嗯,咳!~」門口傳來幾聲輕咳。

    像是被人捉姦在床似的,李衛電閃般收回了有點像調戲似的手,目光向門口投去。

    范國文正在門外扒著門邊往屋內探頭探腦。

    林欣雨看到有其他人看到了她和李衛之間過於親熱的舉動,臉色大窘,眼神移向別處,不敢看向門口和李衛。

    「看個毛啊,想看就進來看個夠!」李衛望著范國文一瞪眼,中氣十足的喝道。

    「嘿,嘿,老大好,小弟我真是太高興了。」范國文看到李衛像往常一樣吼他,立刻高興的衝了進來。

    同時跟著范國文進來的還有兩三個人,李衛都認得,是一分區裡為數不多的幾個武林高手,想來自己也算是專業武者小圈子裡的一份子。

    一陣寒暄過後,李衛看了看眾人道:「謝謝,各位同志多日的關心和照顧。」

    「哪裡哪裡!我們練武之人應該互相照顧的!李衛同志身體感覺如何。」一個黑矮粗壯的同志習慣性的拱了拱手。

    「很好,好像沒什麼大礙!」李衛感覺自己的精神和身體都回覆了活力。

    范國文在床邊眼淚汪汪地道:「衛哥,你可真是把我們嚇壞了,醫生們檢查不出病因,而那些武林高手們又說你可能是道心不穩,走火入魔,我真得是害怕極了,萬一老大掛了,就沒人罩我了,這讓我怎麼混下去啊。」

    「啊?!對了,老大,你照照鏡子,你看看是不是走火入魔啊!」范國文從房間裡找來鏡子。

    「照什麼鏡子啊,國文,沒事的,我好得很,怎麼可能會走火入魔呢,等等,鏡子裡的是誰?」李衛說著說著,目光一投到范國文拿過來的鏡子上時,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啊!~~這,這是怎麼回事?!」李衛怪叫起來,不可置信地望著鏡子裡那張幾乎晶瑩潤澤,帶著幾分秀氣的臉,莫不是還帶著自己幾分熟悉的氣質,恐怕他還真以為鏡子裡照得是別人。

    忙擼起袖子,摸進衣服裡,手感細滑,平滑無疤,以前久經沙場的傷疤都找不到了,再舉起手湊到眼前,白嫩得好似女孩子的手,以前手掌上厚厚的老繭彷彿從來沒都有出現過一樣,紅潤的皮膚,好像是嬰兒般潤白,皮膚陌生的好像自己轉生到另一個人的身體似的。

    李衛臉上的表情好像一個剛剛被人誘姦的小姑娘一樣,手再摸進被子下的褲子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的本錢還在,不然還真以為自己被換進一個女孩子的身體內似的,而且還是幼齒型的。

    李衛的慌張神情令屋內的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硬憋得滿臉脹紅。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衛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林欣雨。

    林欣雨連忙帶著有點結巴地道:「衛子,你在昏迷期間,高燒不退,不知怎麼的全身像蛻皮一樣幹裂,脫落下來一塊塊死皮,以前身上的疤痕都不見了,蛻皮後的皮膚就像現在這樣細白潤滑,還,還真是不錯呢。」語氣甚至還帶著幾分羨慕的意味,是啊,這樣的肌膚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就顯得非常適合,但換成一個男孩子身上顯然就有些不倫不類

    「my god!」李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狗日的走火入魔,代表著勇士的滿身傷痕都消失了,怎麼讓自己換了一身這樣娘娘腔似的外表,簡直是老天爺在作弄自己。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3
第二百三十六節


    「怎麼了?怎麼了?衛子醒了?!」聽到李衛病房裡的動靜,衛生隊的陳醫生風風火火衝進屋,正好瞧見李衛坐在床上和其他人講話,二話不說撲到床邊直接拉起工具給李衛量血壓,測心跳。

    「陳醫生,辛苦您了!不用檢查,我現在很好,等會兒我就回營。」李衛看著醫生忙上忙下得給他檢查。

    陳醫生雙眼一瞪:「說什麼胡話,再觀察兩天,萬一有反覆咋辦,瞧瞧你現在這副德性,像剛投過胎似的,都跟資本家的少爺有得一比。」

    「.......」李衛徹底無語。

    給李衛這個特殊病號做完一番檢查,醫生又把矛頭轉向其他人:「看啥子看,走走走,都走人,別打擾病人休息。」

    這裡是衛生隊的地盤,醫生的話好比是天條,兩句不過就上綱上線,任你多大的官都得老實聽話。

    屋內的其他人在醫生的凌厲眼神掃過後,立刻作鳥獸散,衛生隊裡醫生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老天爺。

    「還有林欣雨同志,小李子安然無恙,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快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衛子剛病好了,你又病倒下。」陳醫生看著這幾日一直為小李子擔心的林欣雨削瘦的面容,用關心的語氣說道,這個丫頭可是為了小李子幾天幾夜沒睡好覺了,經常在沒人的時候偷偷的掉眼淚。

    「是!陳醫生!」林欣雨嘴裡雖然應著,但還是用帶著牽掛的眼神不時偷瞄向李衛。

    看到林欣雨還是不捨的神情,陳醫生輕咳了兩聲,對李衛道:「衛子,你陪陪林欣雨回房吧,不准毛手毛腳的,不然,哼哼!」這小丫頭想得什麼心思,他還不明白?!

    「好!」李衛翻身下床,躺了半上月的時間,不知道經歷了何種的變化,他的身體機能幾乎處於顛峰狀態。

    林欣雨一臉幸福狀緊緊抱著李衛的胳膊出了病房向自己的宿舍走去,看得衛生隊裡的姑娘們豔羨的目光不住的投過來,李衛的名氣在衛生隊裡也不小,人人羨慕的戰鬥英雄,再加上這麼帥氣的外表,不知迷死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

    「這小丫頭!」李衛打量著身邊帶著依戀神情,微微閉著眼睛隨著自己步伐而行的林欣雨,待走到林欣雨的宿舍門前,他卻發現這個小丫頭依靠過來的身體重量越發的重了,彷彿全身重心都依靠在他的身上一般。

    聽著她輕柔的呼吸,李衛笑了,這小姑娘居然靠在他的胳膊上睡著了,看來這半個月也真是累壞她了。

    李衛身形向後急速一退,一手搭住林欣雨後背的同時,另一隻手趁勢抄到她向後倒下來的腿彎,腰腿同時發力把她輕輕的橫抱起來。

    李衛穩穩地把林欣雨抱進屋內,輕輕放在床上,他輕握住林欣雨的手,動念之間體內的煉神訣真氣瞬息轉換性質,如同至柔流水般流入林欣雨的體內,輕柔地流轉了一個周天,李衛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煉神訣在醒來後,一直在自然而然地緩緩運轉著,無需和以前一樣以意馭氣,在經脈內的游動速度沒有和以前那麼極速的運行,反而有一種凝重厚實的感覺,真氣性質像是比以前精純了許多。

    「又精進了!」李衛知道修煉已久的煉神訣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在戰場上不斷經歷生與死的考驗,對自我無數次挑戰磨煉,也許昏迷中的蛻皮現像就是煉神訣以量變達到質變達到煉神訣第五層的「脫胎」境界外在表現。

    當李衛在衛生隊經過兩天的觀察期,畢竟不比現代的正規醫院擁有完善醫療條件和人力,衛生隊的管理模式還是比較粗放,在檢查生理機能一切正常後,李衛同志終於被醫滿釋放。

    可惜的是,在李衛送林欣雨回宿舍後,再去找清田秀子表示多日照顧的感謝時,卻發現人去屋空,屋內的桌上只留下一張簡短的保重留言紙條,看來清田秀子留在衛生隊的這麼多天也僅僅是為了自己,既然自己恢復了清醒,便再也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有如韓秀影一樣依戀的林欣雨的和擁韓秀影一模一樣的容顏的清田秀子,兩人的身影如果重合起來便恍如伊人重生,李衛的心不住的翻騰,戀人逝去而使心靈出現裂痕卻不知何時有了彌合的跡像,在昏迷中李衛似曾感覺到韓秀影彷彿回到了自己身邊一樣陪伴著自己,心靈深處不再那麼撕裂般的痛。

    也許老天爺並沒有拋棄自己,只不過用另外的方式在補償自己罷了,彷彿自己回歸到了一個正確的人生,沒有任何隔閡,周圍的人們都能接納自己,真正能夠適合自己的年代,令李衛感覺到活著的意義,在現代時他何曾想到過自己的血會在戰火紛飛的沙場上如此澎湃的沸騰著,發掘出自己應該是一個戰士的天份,盡情的揮撒著潛藏在血脈裡的無窮戰意。

    安逸和平的社會不知埋藏了多少天生的戰士。

    在返回二營的路上,李衛幾乎近乎妖異的全新外表無一例外地招來一致的火辣辣目光,李衛的目光掃過之處,女性們無一例外的臉上泛起紅潮,原因無他,姑娘家的皮膚還沒李衛的白嫩細緻,大老爺們也是目瞪口呆狀,八路軍的隊伍裡啥時候也有了這樣嬌貴的少爺兵,待到近前才看到好像是戰場表現最凶悍的戰士李衛時,這樣巨大的反差令他們的表情立刻變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些年紀大些的幹部們看到李衛也是駭得往後連退數步,一副見到鬼的表情。

    「偶不是人妖,不是人妖!」李衛對自己的男女通殺外表非常的不滿意,格外陰著臉,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如果有人靠近點,還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周圍有異常的氣流波動,這是煉神訣功率全開才會有的效果。

    如果變得更醜一些李衛並不會在意,反正以前沒減肥的時候自己又粗又胖的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心理上是有準備,而現在這個外貌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在李衛的心目裡大男人應該是一副皮黑肉糙的模樣,而白白嫩嫩的根本就像一個典型的嬌生慣養的少爺羔子,李衛倒寧可當初看到范國文拿的鏡子時,痛快淋漓地大嚎一聲:「豬哇!~~~~~」

    「哇!酷!~衛哥,這回偶終於不是小白臉了,老大的臉比我還要白啊。」范國文在營區門口看到老大的王者歸來,立刻撲了過來。

    「媽的,我最討厭別人喊我小白臉,滾開!」李衛哼了一聲,一圈氣浪以他為中心暴開。

    范國文還沒碰到李衛就被慘叫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飛,手舞足蹈栽進路旁的雪堆裡,拚命地掙紮著。

    「衛子,你的功力又提升了!」一分區的幾個武林高手在得知李衛離開衛生隊後,就在二營裡等著李衛回來,年底戰鬥不是很頻繁,這些高手總有空互相竄門,交流武學經驗。

    「哼!我警告你們,長得帥不是我的錯!」李衛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樣,換了一身嫩白的皮膚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他不介意多幾個人當出氣筒讓他揍一頓。

    根據地高手榜上排名第四的小李子的霉頭哪個敢觸,特別是在小李衛在發飈的情況下,排名第一的高手都得掂量一下,幾個高手連忙擺著手,「哪裡哪裡,李衛班長應該是還老返童的境界,應該是武功又有提高吧。」

    「屁,我還沒老呢,哪來的還童。」李衛翻了翻白眼,如果真實算一下自己年齡差不多應該是負的,何來返老還童之說。

    「那是那是,說不定李班長會青春不老呢,介紹介紹經驗吧。」幾個高手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李衛從昏迷中醒來越發證實了他們斷定李衛是走火入魔的表現,然而從李衛在昏迷中蛻皮後換了個人似的和醒來後功力不降反升的表現看,李衛一定是突破了某層境界,武學之道到了高深處就變得極其玄妙。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李衛扔下了二十八字真言,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揚長而去,只留下武術高手們面面相覷。

    「什麼山,水!」

    「山又是山?水又是水?水不是水又是什麼東西?」

    明顯有兩個沒讀過多少書的高手一臉大腦當機狀,被李衛高深莫測的謁語弄得雲裡霧裡。

    另幾個高手仍在重複默唸著李衛的二十八個字,忽然像被李衛的話激活了思路,一臉醒悟的表情欣喜道:「我知道了,高,實在是高。」一副獲益匪淺的神態。

    「什麼?你知道了,給兄弟說說。」

    「不知道,這是境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自己想去!」

    「什麼一會兒知道,一會兒又不知道,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唉,我都糊塗了。」

    幾個高手之間被李衛的一句看似玄而又玄的話給鬧得不可開交,卻沒料到實際上是被李衛故弄玄虛給集體忽悠了。

    「慢慢想去吧,最好別來煩我。」李衛臉上露出忽悠成功,奸計得逞的壞笑。

    回到一班後,李衛找來了營里根據地辦的報紙,瞭解一下根據地近期的情況。

    報紙頭版大大的標題:「日本突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3
第二百三十七節


    敵人的封鎖線和無人區可以阻擋住輸入抗日革命根據的各種資源,但封鎖線上的機槍大炮卻鎖不住無線電波,根據地信息雖然有些閉塞,對於擁有能夠收發電報設備的新華社來說,國際上的重大事件,還是能夠很快通過國外的電台節節傳發至國內。

    「shit!這狗日的小日本真是撿准日子找死,掐吧,兩個狠勁的對掐,咱們再來撿現成的便宜。」李衛的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美國就沒有經歷過大戰爭,而小日本此時正陷在中國的泥潭裡,招惹上養精蓄銳的美國,憑著美國人的高傲性格還不拼了老命把小日本打得滿地找牙。

    一個黑色的陰影疾速飛過來。

    正中腦門兒,砸得李衛腦袋當場當機了,還在想事情的他沒有任何防備。

    在不遠的曬穀場上一群人正毫無章法的「打」籃球,兩個粗陋的籃球架,門板鋸出來的籃板,天知道兩個球架是不是一樣高,但可以肯定的是籃筐的高度,喬丹過來也未必摸得著,沒人量過設施和場地是否標準。

    軍事大比武時,李衛在雙人組對決擺平了那幾個美國鬼子,八路軍戰士們著實找回了被老外一直當成土包子看的面子,衝著對洋玩意兒的好奇,為了豐富戰士們的業餘生活,加上幾個首長有意推動,美國觀察團帶來的籃球運動迅速在各個根據地風靡起來,在訓練之餘,籃球運動深受相當多的官兵喜愛。

    特有的七人制甚至八人制對決,沒有打手犯規,沒有三分制和兩分制,允許衝撞,只要不走步,只要把球弄進筐裡一次就算贏一分,甚至在規則比較寬鬆的比賽裡,球賽甚至會演變為摻進美式橄欖球式的籃球大混戰,這就是典型的根據地特色籃球,連美國大學球員都會望而卻步的賽場。

    望著仍在地上跳動著的土製籃球,這個摻著不知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球形物彈性雖好,但份量一點都不輕,直到這會兒李衛才回過神來,剛才那一下重擊也夠嗆。

    剛才還歡呼聲加油聲不斷的簡易球場上立時鴉雀無聲,所有的人直勾勾看向李衛,這個變態聽說從衛生隊回來後比以前更厲害了,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李衛在二營裡第二不好惹人物的地位立馬危險程度升到第一,寧可招惹二狗子營長,也不敢撩小李子的虎鬚。

    從李衛仍拿著報紙,面無表情的臉色上看,剛才那下砸得不輕,剛才是哪個小子手這麼賤,居然惹到這麼個不該惹的傢伙。

    李衛站起身來,抬腳,掂了掂球,立時讓人們聯想到不善的後續動作,立刻場上大亂,作鳥獸散。

    腳尖輕輕一頂,土製籃球劃出一個高拋物線,嗖得精準落入一個籃筐內。

    籃板下混亂的人群中發出一聲慘叫。

    散開的人群裡內,一連指導員丁鶴洋正站在籃筐下抱著腦袋氣急敗壞嚎著:「李衛,我不就失手砸到你嘛,有必要這麼狠報復我,你,你等著瞧。」放完狠話,抱著腦袋撒腿就跑,得趕緊看傷去,說不定會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點子真準啊,一下子就砸到正主兒了,李衛臉上愕然,還真是天道昭章,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周圍的人對視一眼,集體打了個寒戰,李衛這小子太厲害了,這樣都能找出是誰的失手。

    籃球場上轉眼人影皆無,只剩下幾個村裡的小孩子還搶著那個籃球打鬧著,籃球還是是從娃娃抓起。

    「我的外貌已經可怕到這種程度了嗎?」李衛摸了摸腦袋,全然不知戰士們的真實想法。

    根據地暫時解決了糧食和保暖的問題,但南方國統區因為蝗災和旱災導致饑荒,有相當一部分逃荒的老百姓湧入了太行山革命根據地,看來遭災的不止共產黨的根據地一處地方,老百姓遭了災,總也不能往門外推,在各地黨組織的安排下,近半數逃荒群眾被帶往延安附近進行安置,其他群眾被移往各個根據地,由各地黨政機關和部隊進行消化這股湧進來的人口。

    生活剛剛還稍有好轉根據地,食物又成了問題,各區的部隊抓緊捕獵,同時盡一切可能抓緊安頓湧入根據地的難民,但大雪封山,野外動物活動減少,捕獵隊的收穫並不能滿足越來越多的嘴,在發動多次搶鬼子火車後,日本鬼子們也精了,鐵路線上不僅布了許多棒棒隊通風報信,而且碉堡密佈,延線重兵把守,難像上次二營一樣搶個大滿貫的機會也少了許多。

    因為湧入太行山根據地的老百姓太多,住房一下子緊張起來,往往到了晚上,一屋子都擠滿了人,不能完全伸展肢體睡覺,有些地方部隊不得不把作息時間逆傳,在晚上訓練,把房子讓給難民睡覺,部隊則在白天進行休息,一間屋子從早到晚都是輪班擠滿了人在睡覺,但八路軍幹部戰士們沒有任何怨言,因為他們都是人民子弟兵。

    大量湧入的人口,根據地的軍民們都在盡自己一分力收留,分出本以不多的糧食給他們,互相相濡以沫的期盼能夠熬到開春。

    隆冬的寒風利出鋼刀,在晚上幾乎無法在野外露營,經過上級師部首長們討論,讓各部隊統一把房子讓出來給南邊逃荒過來的老百姓,同時借此機會建立獨立的正式營區,不再借宿各村的老百姓們。

    為了盡快解決抵禦寒流,不讓戰士們在戶外露宿或住在簡單的窩棚裡,同時也為了不再總是麻煩鄉親們,各團都投入人力開始大規模建立正式的軍營。

    一片大山的山區裡,天然的平地都已形成自然村落,與老百姓爭平地顯然不在部隊的考慮之中,只有自己依靠人工開出一片平地,但沒有哪個人會奢侈到用炸藥去炸山開石,只有日本鬼子的碉堡才能享受炸藥包,而大山裡的岩石,算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接受錘子和鐵釺的招待吧。

    各部隊都投入了繁忙的建設工程,清出一片平地,砍伐木材先搭起簡易的窩棚,然後採石燒磚,壘起營區圍牆,搭建平房排屋,使部隊重新有了落腳之處。

    同時為了活躍根據地內的經濟,優化生產力,在各部隊幹部的默許下,一些戰士們自發性的組成小工坊,如提供各種規格半成品木料的木工坊,藤紡坊,石條坊,石水坊,磚瓦坊,甚至還支起了幾個小鐵匠爐子幹起了打造工具的活計,上級領導的最高指示: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越來越多的戰士不再是純職業化士兵,而是投入到多種生產的社會化大生產過程,除了基本建設外,還有製衣,紡線,皮革,燒酒,副食,之類關於民生之類的小規模生產都在太行山革命根據地內湧現出來,消費標準幾乎極其低廉,儘可能的轉化每一分有限的資源,維持整個社會主義大家庭的生存。

    太行山的山多,石頭更多,搭建房子材料倒不缺乏,二營的營區設在離團部不遠的一處山溝裡,為了不和其他營搶佔地勢平緩的台地,二營選擇一處地勢稍緩的小丘陵,買了開山的工具,奔著滿山的石頭就可勁的輪開了。

    最最苦惱的就是李衛,武林高手不上陣殺敵就已經很令人偷笑了,更何況抗大機械系本科生客串開山機器就更令人鬱悶。

    二狗子營長說得好:「武林高手是吧,開碑手應該會吧,啥?不會?!一掌能拍裂石頭總辦得到吧,對了,只要能砸開石頭就成,老老實實的跟教導員到採石第一線,哪裡碰到難啃的石頭就你上,別給我找藉口,營裡能用的工具不多,就指望著你這樣的能物盡其用,誰叫營裡沒炸藥呢。」

    人是肉長的,咋能跟硬梆梆的石頭過不去呢,李衛自認為碎碎小石頭還成,但遇到巨大的青鋼岩石,翻了翻白眼,沒戲!高手沒錯,但他卻不是神仙,這二營長的聯想力實在太令人五體投地。

    還是范國文腦筋急轉彎想了個好主意,堆滿了柴草放火燒石頭,待燒得透了,然後把水澆上去,只見石頭由高熱受低溫一激,立刻噼叭直爆碎裂開來,大塊的岩石碎成小塊,小塊的則更加碎了,曾在美國時,范國文家裡新開荒的一塊大農場就經常會用到這種方法。

    李衛只拍腦袋自己咋就沒想到,現代人可是沒那麼奢侈到砍伐綠化來燒石頭玩,也不難怪他一起想不到。

    這種方法果然省了不少力氣,二營的進度快了很多,五六天的功夫就整出一大塊平地同來,拼湊出石料搭起一排排營房,通過用石料摻草木灰和泥土,加上經過粗加工的大塊石料,粘合夯實成一堵堵能夠抵擋嚴寒的營房,出身多是農村的戰士對於暫時轉成工程兵搞建築並不手生,方方正正的屋子,上樑,架椽子,鋪瓦和起炕等工作,在軍隊本身具備的高度組織性和紀律性的協調下,僅一個月的功夫,房子的問題全被解決了,甚至在部隊的協助下,在分流難民的各個村子裡都建起了新房,可以安置更多的難民。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4
第二百三十八節


    被剃平一半小丘整理出一大塊平地,二營的營區是超額完成任務,經過一翻修整,理出來的平地幾乎可以供一個團使用都有餘,為避免日軍轟炸機給一鍋端,各營都保持一定的間距,二營佔著這麼大的地皮也只是稍許有些奢侈罷了。

    二營近兩百來號人齊心協力之下蓋起的左右各三排大屋,中間是營部堂屋,比以前借住村裡群眾的泥牆草房要寬敞多了,牆上刷過石灰後比地主家的大宅都不差,每排大屋都連到一條半封閉式的長廊連到營部堂屋,每排屋子都有五間互相連通的房間,每一個班正好分到一間,哪怕是颳風雨雪天氣,戰士們也可以隨意到任何一個屋子裡去串門,士兵宿舍內石板砌起來的大炕,足以讓每一個士兵在炕上盡情伸展著身體,再以不用像以前那樣擠白菜幫子似的變著法兒的擠炕頭,專用的營部和炊事房也可以獨立出來專屋專用,新打的灶台也不用擔心煙燻火燎。

    「這狗日的才算是生活。」各連的連長和指導員們喜滋滋地摸著新砌起來的炕頭。

    有了新居,戰士們的自立更生的勁頭更足了,砍了樹木,鋸成木料打成家具,長條的長桌,板凳,方桌和炕桌,尋來了籐條編成藤器,營裡的士兵本來就來自於各行各業,找幾個專精的兵領個頭,把營房裡的家什一一搞定,營區慢慢地開始有個像家的樣子。

    一九四一年的元旦是在皚皚一片大雪中度過來,別看外面尺許厚的積雪和漫天飛舞的雪花,而在營區的新屋內卻是燃起了炭火,鋪滿了乾草的炕頭上暖烘烘的,六排大屋一幢主屋互相依靠擋住寒風吹襲,伙房內是煮起了大鍋的熱湯給戰士們暖身子。

    有了安穩的生活環境,秋季反掃蕩後二營的傷員們健康都得到了充分的恢復,傷兵滿營的現像正在一天天消失。

    大雪覆蓋了整個太行山,給部隊和群眾們的生活上帶來了一定困難,但是也同樣給根據地的人們較為充足的休養生息時間,不必再完全圍繞戰爭而忙碌,可以完全投入到生產和建設的準備過程中,為提高著自己的生活而努力。

    雪停後,為了消化從南方湧入的難民,根據地的民政部門又開始為這些難民提供耕種的土地和就業機會,當然少不得勞駕部隊的戰士們,這會兒軍政未分,能夠大規模發動的公務人員也就只有各區的軍隊。

    挖開山坡上的積雪,用碎石壘出一塊塊梯田,明年開春的耕地也有了著落,逃荒群眾也在根據地內安心落下了腳根,雖然有暫時的人口擁擠,但能夠補充根據地因戰爭減少的人口和勞動力來說同樣是雙贏。

    三團的新營區剛剛建設完畢,上級調拔的新兵正好到達,在幾個營長幾乎快打成一堆的會議後,給嚴重減員的三團各營及時補入新血。

    各連排級基層幹部已經磨合完成,在十一月初的大戰中被打空的建制再次恢復編制,一直是殘缺編制的一連一排一班,李衛總算是成了一個滿編的班長,兩個來自新兵連的新戰士根據營裡的分配計畫補充進了一班。

    照老規矩新戰士報到總會得到最熱烈的歡迎,以後將是戰場上可以託付後背的過命弟兄。

    各連的老兵們擺開歡迎的陣式,沒有震天的鑼鼓,沒有彩旗飄飄,只有按建制整齊的列出方陣,每一個老兵穿戴整齊,緊握手裡的步槍,個個站得有如標槍般挺直,隊列中隱隱散發出久經沙場的殺氣。

    二營的老兵們擺出威武雄師的姿態歡迎即將加入他們的新戰友。

    補充二營的新兵們在營區校場上列隊站成四排,臉上都帶著激動和期待,還摻雜著幾分靦腆,有如同新媳婦初見公婆,雖然站的紋絲不動,但是目光不斷在老兵隊伍裡打量著,揣測著自己將會和哪些老兵成為同一班的戰友。

    新兵營的排長教官在對新兵們點名完畢,把這支新兵的花名冊轉交至吳營長手裡,舉手敬禮道:「吳營長,他們就交給你了。」至此,交接工作極其簡潔的完成了。

    「辛苦了!」吳營長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接收補充進的新戰士,屢次大戰總是有許多呀士的姓名從營內的花名冊上刪除,列入到保留在師部的陣亡名單中,但二營有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斷補充的新戰士們填補著二營的現役花名冊,前仆後繼與敵人死戰到底。

    每每望著二營裡陌生的新面孔,吳營長總是會想起已經犧牲了的老兵們熟悉的面容。

    「老宗,現在開始分配!」吳營長把手裡的花名冊遞給新任教導員宗舟宇。

    宗舟宇和另兩個戰士抱著新兵名冊和二營的現役名冊,一個勾掉新兵名冊上被宗教導員報出的名字,另一個將報出的名字填入到二營的現役名冊內的編制內。

    來二營之前,新兵們就聽說了,他們是被挑選後,將要分配到一分區115師獨立三團的二營,這支往往是負起艱巨戰鬥任務的主戰部隊,聽新兵營裡的教官們說,經常擔負起戰鬥任務的主戰精銳部隊的實際傷亡率卻要比一般的部隊要小許多,在戰場上犧牲的多是一些訓練不足,戰鬥意志不堅的新兵,而久經殺場的老兵們更懂得保護自己和戰友,配合性更高,戰鬥效率更強,只要訓練地多付出一點汗水,除非遇到決死的戰鬥或在戰場上比較倒霉一些挨到流彈,其實在戰場上的存活下來機會還是比較大的。

    「阮葉!」

    「到!」被叫到名字的站出新兵隊列。

    「到二連三排三班報到!」對於負責政治工作的宗舟宇在任營教導員後,立刻把營內的工作理的井井有條,對營人的編制情況瞭如指掌,直接口述分配新兵去向。

    二連三排三班的老兵們立刻站出隊伍,拉著新兵阮葉去營房安置。

    「郝運!」

    「到!」又一個新兵站出來。

    「去營部警衛排報到!」宗教導員掃著名冊上的名字。

    「是!」新兵被警衛排排長拉進了隊伍。

    真是人如其名的好運,直接進營部!新兵們向這個好運投來羨慕的目光,老兵們卻神色從容淡定,別看警衛排守著營部,但營級單位同樣處於火線上,面臨敵人的兵力重點照顧,要是火線上打急了眼,也得像其他戰鬥連隊一樣抄傢伙上。

    「郭偉!孫宇志!到一連一排一班報到!」

    郭偉正站在隊伍裡看著其他戰友一一分配出去,心下也存著焦急地等著,一聽到宗教導員喊到自己,拉了拉站在前排仍沒反應過來的孫宇志,兩人跨出隊列,喊了一聲「報到!」

    待郭偉看清對面老兵隊伍裡站出來迎向自己的四個士兵時,臉上一怔,原本憧憬著會分配到一個精壯戰士的班組的心,立時涼了半截。

    當中三個老兵還好說,個個精悍結實的模樣,另一個戰士就不對味了,細皮嫩肉的,莫不是資本家的少爺,走後門來混資歷的吧,再看看其他的老戰士,無不是皮黑肉糙的模樣,就眼前這個鶴立雞群。

    「你好!我是一班班長李衛!」心底第一印像給敲上資本家少爺的戰士向自己伸出手來,郭偉有些遲疑。

    班?班長?!自己的班長?郭偉有些傻眼,眼前這個少爺兵居然會是班長?!再看他站的位置,另三個兵站在他背後,莫不是這個少爺從家裡帶來的打手吧。

    「班?!班長好!」平時自以為能說會道的郭偉忽然結巴起來,有些笨拙的伸出手來,道:「我叫郭偉。」

    「班長好!俺叫孫宇志!」長相有些憨實的孫宇志卻沒想那麼多,老老實實的敬禮握手。

    「歡迎新同志加入到我們二營戰鬥力最強的班。」李衛心裡這時別提多樂了,這回才是滿編的一班,他這個一班長才算名符其實。

    「走,去營房坐坐!」莊冬榮和丁弘兩個老兵搶過兩個新兵的行李,著向營房走去。

    什麼最強的班?吹的吧!郭偉有些沮喪,本以來會分到一個強幹的班,沒想到分到一個資本家少爺班長手裡,真夠倒霉的。這時一支強有力的手搭在郭偉肩頭,帶著他向營房走去,郭偉一看,是所謂的班長李衛,這少爺羔子的,勁兒還蠻大,郭偉只在心裡嘀咕。

    李衛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在眼中閃了閃,臉上露出了微笑,同時拉過了孫宇志一同走向營房。

    一班的營房保持了士兵宿舍的簡單齊整,四條長板凳,一條長桌,炕上還擺著一張小桌,渾身上下都還是新刨出來的清晰木紋。

    在營房裡,兩個新兵被安排好了行李武器置放和睡覺的地方,李衛就拉著他們聊了起來。

    幾個人你我七八句話就拉開了話茬子,很快扔下了陌生的感覺,在兩個新戰士眼裡,這個少爺似的班長一點兒都沒少爺的架子,反而很健談,別看著細皮嫩肉的樣子,卻和另外三個老兵一樣,都帶著一股子久經沙場的兵味,真是一種很矛盾的組合。
ai.wu 發表於 2018-11-29 21:34
第二百三十九節


    在磨合性訓練中,李衛就發現了,分到一班的兩個新兵不是什麼善茬子,郭偉讀過書,有點文化,很能說,學習能力也強,就是喜歡表現自己,往往在演練中特別激動,經常整出些花花腸子,有時衝動起來只顧自己往前衝,而孫宇志正好相反,也許是做學徒出身的,膽子有點小,性格憨實,接受能力弱,往往教了很多遍的戰術動作,仍是要出點岔子。

    這兩個新兵可不像丁弘他們三個老紅軍那麼好帶,畢竟老紅軍身經百戰磨煉出來,在集體行動中沒有一絲個人主義的棱角,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配合緊密團結,而郭偉和孫宇志兩個新兵一個喜歡出點小情況,一個跟不上趟,讓一班的訓練變得十分生硬,本來很好的戰鬥陣形一下子漏洞百出,幾乎打亂了一班的運動節奏。

    若不是明知宗教導員不會針對自己,李衛還真會以為他故意把這兩個問題兒童分到一班給自己使絆子,不過也好,這兩個新兵在李衛眼裡挺有個性,有棱有角的才好磨,只是經常氣得要衛暗自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畢竟自己是班長,不是以前的小兵。

    為了能夠儘管把這兩個新兵融入到一班的戰鬥團隊中,李衛保持著儘可能的耐心指點著這兩個新人,當然,層出不窮的意外令他的言傳身教大打折扣。

    而在郭偉和孫宇志眼裡,李衛卻無異於一個惡魔,一班待了兩三天,郭偉就已經看出來自己和孫宇志掉進了一個大大的火炕,和其他戰友分配的班組相比,一班的訓練強度明顯開了小灶,從早到晚都沒停過,別人休息時自己還得跟著班長苦練,訓練強度不僅大,而且層出不窮的複雜戰術配合幾乎令自己差點反應不過來,一天訓練下來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像是在抽筋似的陣痛,雖然李衛沒有作出任何哪怕是凶點的表情和語氣,一直和言悅色,郭偉幾乎認定了這個小白臉少爺班長是在玩自己,啥班長啊,整個兒一笑面虎,白眼狼,和資本家剝削勞苦大眾沒啥兩樣,哪怕是在新兵營裡一直表現的憨厚老實,多大的苦都能吃的孫宇志在訓練結束後,立刻像頭死豬似癱在炕上倒頭便睡。

    「老天爺啊,放過我們倆吧!就算沒死在戰場上也要死在訓練場上。」郭偉無語問蒼天,不過幾天後,他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

    新兵孫宇志依然保持著沉默寡言的個性任憑著李衛班長的擺佈,班長說咋地就咋地,本性憨實的他也瞧出這個李衛班長並非像郭偉說的那樣是什麼少爺班長,不論走到哪裡,他都能從其他老兵眼裡看出來,他們對這個看似白淨文雅的班長的敬畏,至少有一點,不論什麼樣折磨人的訓練班長都是跟著他們自己一起完成的,訓練量甚至要加倍。

    「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訓練場上多流一滴汗,戰場上少留一滴血,訓練好了,戰場上殺鬼子還不跟宰小雞似的,喜歡宰小雞還是宰老虎,你自己挑吧。」李衛看出來這兩個新兵蛋子日漸不堪重負的模樣,摸了摸鼻子,兼起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工作,李衛不想再看到戰友有犧牲,他必須儘可能把這兩個新兵蛋子磨煉出來。

    「媽呀,果然是最強的一班,這個班若是不強,那才怪了。」郭偉扛著槍作著蛙跳動作,大腿上像是吊著磚一樣死重,每一下跳躍都感覺到自己將會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但是李衛眼中像是某中光芒一閃,郭偉不自覺的死命掙盧來繼續跳動。

    短暫的午間休息,郭偉坐在一塊樹墩子上,捶著快失去知覺的雙腿,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道:「班長簡直不把咱當人看,瞧瞧別的班,訓練雖然重點,但也不像咱們班這樣把人往死裡整。」

    聲音不大,李衛耳朵聳聳,卻聽得清清楚楚,走了過來,嚇得郭偉往後閃,卻使使喚不動兩條腿。

    「小鬼,戰場生死只有一眨眼的區別,你看看這些老兵們,實際上能夠活下來的大多是老兵,新兵的傷亡率一直是很高,你不多訓練,恐怕捱不兩場戰鬥就是死人一個。」李衛一副前輩老生常談,教育後輩的模樣。

    「別看小日本氣勢洶洶地動不動就掃蕩,還不是在咱們根據地這兒經常吃敗仗,我看小日本的氣數並不長了,其他班的戰士不像咱們這樣訓練,他們還不是一樣可以打鬼子,就是訓練再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擋不住子彈。」郭偉咕噥著,「等打完了鬼子,咱就想回家好好娶一房媳婦,種他幾十畝地,蓋個三間房,這日子過得舒坦。」

    聽著郭偉對幸福生活的憧憬,孫宇志臉上也露出嚮往的神色,幾個老兵也同樣動容,是啊,這麼多年了,歷經生生死死,誰都會對和平和安逸的生活產生出渴望。

    抗戰還沒勝利,就想著過好日子,這樣的麻痺心理要不得,李衛對這種說法嚴加駁斥,道:「哼,在沒有打敗日本人之前,一切都沒有定論,小鬼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打敗的,我們只要一鬆勁,小鬼子就會立馬捲土重來,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鬆懈。」

    李衛並沒有生氣,郭偉的話也同樣代表著營裡一部分戰士的心理,入冬以來,八路軍根據地所面對的多是日軍混成旅組成的雜牌部隊,戰鬥也不是那麼頻繁,在黃涯洞戰役中,算得上正規精銳的日軍主戰聯隊第222聯隊和第三第四旅團運氣不佳,被黃涯洞兵工廠守衛部隊出人意料的壓倒性火力輪了個半殘,41年底,小日本又好死不死炸了珍珠港,結果美國向日本宣戰,日本在華的主力不得不抽出相當的兵力應付太平洋戰爭和美國打死打活,又要抽部隊調向南方緬甸方向,抵制國軍與美軍和聯合攻擊。

    眼下雖然有封鎖線讓根據地的生活受到一定的影響,但根據地形勢卻一片大好,八路軍所受到的壓力減輕了很多,軍民們充分得到了休生養息,加上國際形勢不斷暴出利好消息,也使很多人樂觀的認為小日本命不久矣的心理,不少戰士都開始盤算著打跑鬼子後的小日子。

    「班長,不要說得那麼危言聳聽,你看看小鬼子,聽說華北和東三省兵力幾乎被抽掉了很多,小日本快玩完啦,真想過上沒有戰爭的好日子。」郭偉臉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平時他可是很努力學習和關心國際形勢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日本鬼子手裡起碼還有百萬的兵力,在華北,哪怕是偽軍也有幾十萬,戰鬥力再差,豆腐渣也能撐死老母豬,只要日本還有一個士兵在,亡我中華之心就不會死,小心他們就趁你鬆懈的時候狠狠咬你一大口。」李衛不惜洩露天機,狠狠的警告著這兩個新兵蛋子,「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你以為打完鬼子就可以刀劍入庫,馬放南山了嗎?屁,只要中國沒有統一,只要中國沒有立於世界強國之林,戰爭的陰影就永遠不會消失,國與國之爭是沒有任何道德可言的,告訴你們,在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放鬆警惕,哪怕是和平了,我們內部和外部的敵人都會妄圖奪取我們的果實,如果大家都像你這樣自以為天下太平,哼哼,中國都不知道被人家滅了多少回。」

    李衛卻知道,小日本離投降起碼還有三年多,還沒那麼容易被中國部隊打得抬不起頭,眼下只是時運不濟搞得多頭作戰,疲於奔命罷了,等緩過氣來恐怕又是一番惡戰。

    眼見著已經進入四二年,「五一,媽的,五一勞動節又是輪著鬼子勞動的日子。」李衛立刻記起了歷史上的五一大掃蕩,恐怕當初這個大掃蕩在歷史上對根據地的成功偷襲,多半是因為根據地軍民心理上有了鬆懈,過於樂觀估計形勢造成的。

    丁弘、莊冬榮和湯少明聽了李衛的話,眼睛中在一陣迷茫之後,立刻清醒起來,再次流露出堅定的神色。

    不顧孫宇志的眼色,郭偉卻仍硬道:「根據地的報紙上都這麼寫的,小日本離覆滅快不遠了,寫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可新學小學畢業的,總不會看錯字吧。」

    「老子大學本科,你算個毛?!」李衛懶得多廢話,一句話就把郭偉的的話頂了回去。

    大學?!郭偉有些傻了,這個班長居然還有料沒爆出來,大學對小學而言是多麼遙遠的距離,幾乎只能用仰望去看,大學生班長!這個一班還真是非比尋常。

    「好好訓練,爭取活下來的每一分機會,別總以為我們的敵人只有日本,將來還有無數場戰鬥在等著我們,不要總幻想著犧牲是轟轟烈烈,死了就是一捧灰,不能為祖國創造任何價值,我們不是為自己而活著,是為我們身後的祖國和家人而活的,只要我們還是個兵,還穿著這身軍裝,還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就不能讓我們更多的兄弟姐妹陷入戰火和血腥之中,我們這條命從拿起手中的鋼槍開始就已經不屬於我們自己,請不要隨便糟踏黨和人民的寶貴財富好嗎?!」現代的語言和文字幾乎是發展到極致,李衛藉著現代人的觀念立刻把話題拔升了一個高度,使郭偉他們不得不去思考,如此刻苦的訓練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合理使用自己這個已經屬於國家和人民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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