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國破山河在 作者:華表 (已完結)

 
ai.wu 2018-11-24 22:24: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34736
ai.wu 發表於 2018-12-2 22:07
第三百五十節


    「這位先生是要住店嗎?!」店裡懶洋洋坐著太師椅上扇著蒲扇的一個老者見到有人進門,連忙站起身相迎。

    「嗯!住店!六個人,三間房!」李衛走到了櫃檯前,這裡是趙家的聯絡點,不再需要丁鶴洋這個假管家出面安排。

    李衛摸出十幾個銀元,道:「這是預付的房錢!」說著把銀元放到櫃檯上。

    「好,呃!」老掌櫃正想伸出手擼過銀元清點時,突然發現其中有一個銀元居然是只有半個,掌櫃臉上的眉毛輕輕一抖,表情仍是絲毫不動聲色,從自己的衣襟裡摸出了一個銀元,赫然也是半個,放到櫃檯上輕輕一移,正巧與李衛抓出來的那把銀元中的那半個合絲合縫的,正是一個銀元掰成兩半,現正合在了一起。

    老掌櫃沒再多瞧李衛一行人,數好其他銀元後,朝著隔旁的過道門喊道:「嗯!小虎!帶這幾個客人到辰字,未字,庚字三個房間去。」只有李衛一個看見老掌櫃悄悄地將合在一起的那枚銀元扣在手心裡。

    「來了!」穿著白汗褂子的店夥子從過道內奔了出來,走到李衛幾人面前,手朝著過道內一伸,道:「各位客人請跟我來。」

    別看這個小客棧不大,裡面的住客可不少,倚著房門拋著媚眼兒的姐兒,滿臉橫肉敞著衣襟的混混,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都有,趁著戰火,四處找些機會撈錢混口飯吃。

    「這位先生,需要樂子麼?!」一個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女子突然從過道旁的一個房間裡走出來,搔首弄姿作出一副誘人勾火的模樣,攔在店夥計身後的丁鶴洋身前。

    算是共產黨員出身的丁鶴洋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下臉都綠了,嚇得直往後退,拚命擺手道:「不不不,我不要找樂子。」生怕退得慢了,被眼前這母老虎一口給吃了。

    丁鶴洋很沒義氣的退到了李衛身後,真不知道他平時喊著口號要衝鋒在前,身先士卒的氣勢飛到哪裡去了,分明是出賣自己同志的惡劣行徑。

    看到丁鶴洋像見了鬼似地退避三舍,那女人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首當其衝地李衛身上,揮著手巾,嬌笑道:「好俊的小哥兒啊,有興趣陪姐姐玩玩嗎?!姐姐不收你錢。」

    這話一出,不僅丁鶴洋,連李衛身後的四個戰士的臉都變,好傢伙,倒貼啊。

    李衛像是打量一件東西似地上瞧下瞧,看得那女人心底直發毛,最後搖了搖頭道:「嗯!相貌七十分,胸圍八十分,形狀不佳,腰圍四十分,好減肥了,臀圍六十分,年齡算了,比我還大,我沒戀姐癖,綜合評分六十五!嘖嘖!姿色一般,而且不符合我的口味!」

    丁鶴洋和四個戰士集體翻著白眼,真是敗給李衛了,小李子這傢伙真得算是油鹽不進的主兒,真不知道他腦子裡裝得倒底是啥?!

    附近幾個房間的人在門邊上探頭探腦地張望著,一副想笑又不想笑的樣子。

    那女人張了張口,她下面令人臉紅的勾引人的言詞被李衛的話堵了回去,賣弄風情的表情有些凝固,臉色由白轉紅,怒了,她頭一次被在批得如此體無完膚,叉著腰指著李衛的鼻子尖,開罵:「你個小鬼頭,作死啊 」

    李衛有些目瞪口呆,這女人可真是有撒潑的天賦,一串急速罵詞還不帶重複的,比馬克沁重機槍的速射火力兇猛多了。

    「嗚---------」

    外面突然傳來了拉長的淒厲怪叫聲,客棧裡所有的人臉色齊齊一變,那女人立時收住了嘴,轉身就躲進屋子裡,把門關了個結實,而周圍看熱鬧的其他人也是同樣神色慌張的縮回了屋裡。

    「怎麼了?!」丁鶴洋有些奇怪這些人的反應。

    「空襲!」李衛和那個店夥計異口同聲道,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巨響,地面一震輕輕晃動。

    「各位客人,請不要害怕!這裡轟炸是常有的事,我們這裡位置比較偏僻,不值得日本人扔炸彈下來,請不要慌亂,先進客房休息吧!」店夥計顯得比較鎮定,沒有多少慌張,好像已經經歷很多次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了。

    而外面又是一聲巨響和地面顫動,似是敵機轟炸扔下的一枚炸彈又近了一些,甚至在屋頂上噼噼叭叭地蹦彈著一些碎石,竟是遠處炸飛的建築物碎片飛落下來。

    城內異常響亮的機槍聲大作,應該是防空的高射機槍在回擊空襲的日軍飛機,淒厲的空襲警報拚死長嘯著,讓人心中隱隱地感覺到像是隨時有一顆炸彈會落到自己頭上來。

    在中共的根據地裡日軍空襲並不太多,日本人不會錢得多燒包到往田間地頭扔炸彈,而且中共武裝分佈分散,沒多少值得轟炸的目標,空襲警報喇叭除了重要的部門外很少有設置,通常情況下大多數單位連防空武器都沒有,所以丁鶴洋對於新鄉縣城的防空警報,會一時反應不過來,而李衛卻是曾在現代這種電視看得多了。

    日軍戰機螺旋槳的轟鳴清晰可聞,忽遠忽近,地面與空中的機槍聲都不絕於耳,扔了幾枚炸彈後,日軍飛機很肆無忌憚地在新鄉縣城上空向地面掃射,而之前狂響的高射機槍聲竟是啞掉了一般,可以想像方才還在還擊的國軍士兵已經都陣亡了。

    而縣城內幾乎再也沒有反擊的對空射擊槍聲,不論是中共還是國軍方面,在沒有防空武器的支援下,普通戰鬥單位都不會對空開火,避免惹毛了日軍戰鬥機瘋狂報復曝露出來的戰鬥部門,防止導致更大的傷亡是國共雙方軍隊的共識。

    李衛他們這會兒才理解客棧裡的人在空襲警報拉響時,不是逃到屋外躲避,而是反而躲進屋裡,日軍的炸彈雖然不確定什麼時候會扔過來,但始終也就只有那麼幾枚,而日軍戰機低空掃射的機槍卻是見人就掃,屋內還有牆體做掩護,而跑到屋外那可就是日軍戰機的活靶了。

    隨著天空中螺旋槳特有的轟鳴聲漸漸消失,在新鄉縣城上空肆虐了半天的日軍戰機揚長而去,空襲警報響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才靜了下來,像是死寂一般被日軍戰機蹂躪過的新鄉縣城街頭,再次出現了人影,除了被炸塌的房屋仍在燃燒,附近的居民和路過的軍民自發地挖掘著廢墟,搜尋著倖存者,縣城內其他地方依舊繼續著轟炸前的民生活動,鬼子們鬧得再凶,日子還得接著過。

    「這裡看來也不得安生啊!」坐著屋子裡躲避日軍戰鬥機的丁鶴洋有些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這裡可不比根據地,鬼子飛機來了,只要人往地道里一鑽,他愛咋炸就咋炸,或者曠野裡一躲,根本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不像被困著滿是房子的縣城裡,炸飛上天的磚頭都能把人砸個半死。

    「小心著點吧!」李衛抿了口水,生死有命,炸彈扔下來,躲都沒有用。

    篤篤!~

    房間的門被敲響。

    「誰?」李衛去開門,卻見店夥計小虎站在門口,手裡拿了個托盤,托盤上放著茶壺和茶杯。

    「我送茶水的。」店夥計小虎顯得很是謙恭。

    「進來吧!」李衛點點頭,讓店夥計把茶水送進來。

    店夥計很利索的把茶壺和茶杯放到了屋內的桌上後,轉身就退出了房間。

    「這是什麼?!」丁鶴洋發現桌上茶壺下面壓著一封信,應該是剛才那伙計放下的,看樣子這店裡不止老掌櫃是趙家的人,恐怕連這個夥計也是。

    「李衛,是給你的信!」丁鶴洋拿起茶壺看清信封上的字,轉手交給李衛。

    李衛接過信,信封上寫著「李衛先生 親啟」。

    「信裡寫得是什麼?!」丁鶴洋走到門前,順手把門關上,門外並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在晃悠。

    「晚飯有著落了,晚上有人在城南的迎客樓請我們吃大餐。」李衛看著取出的信件上掃了一眼說道,上面沒寫明是誰白請這麼一頓,不過新鄉縣城應該沒有李衛的熟人,估計是趙家的下一個聯絡人員,否則也不會讓店夥計這麼神神秘秘的送信,趙家也是異常重視這次的接頭,層層節點聯絡,避免被敵人一網打盡。

    「嗯!晚上我帶林成和郭三五跟你去,小馬和嚴斌留守。」丁鶴洋安排好前去的人員。

    休息了一下午,五點的時候,李衛,丁鶴洋和戰士郭三五離開了客棧,街頭店舖各處都掛起了燈籠,順著石板路,他們找到了城南的那家迎客樓的飯館,雖然是這裡處於被日軍戰機轟炸的戰區,但生意還是照做,飯館內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生意很不錯的樣子。

    還沒等李衛開口詢問,就見飯館的夥計走了出來,躬了躬身,道:「李衛先生是嗎?!請隨我來。」

    李衛和丁鶴洋互視一眼,看樣子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在對方的視線之中。
ai.wu 發表於 2018-12-2 22:08
第三百五十一節


    跟著店夥計進了飯館內二樓的一間雅間內,一張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靠著窗旁正站著一人,聽見李衛他們走進來,轉過身作了個揖,異常熟絡地道:「李先生來了,請請,請落座。」

    李衛一怔,對方認得他,他卻認不得對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像是看出了李衛的遲疑,那人笑了笑道:「鄙人姓譚,名有為,做火柴生意,難得李衛先生來本地,鄙人特為李衛先生接風洗塵,請。」手伸向座位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至少這位姓譚的也不像是有惡意,李衛還是很客氣的拱了拱手,道:「那就多有叨擾了!」

    賓主雙方寒暄幾句,各自落座。

    飯館的生意還是不錯,能得上桌面的菜式全是在根據地吃不到的,李衛也沒客氣,與這個體態微胖,像是富家商人的譚有為杯來盞往。

    有白吃的晚餐不吃是傻子,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李衛拉著丁鶴洋、林成和郭三五一起共同腐敗。

    雖然與李衛初次相識,譚有為很是健談,河南各地的風土人情,還有生意來往上的故事,與李衛、丁鶴洋等人聊得很是開主,言語中卻隻字不提有關軍火的情況,雅間內完全是會友請客的聚餐。

    丁鶴洋心中雖有疑惑,這譚有為好像純粹就是一次請客吃飯,舉著酒杯侃大山之間,一點都不像是和他們接頭,但丁鶴洋還是什麼都沒說,趙家這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才能知道。

    直到酒足飯飽,店夥計收拾殘羹冷炙,奉上幾杯清茶,在聊了幾句後,譚有為喊來店夥計把帳結了,然後就先行提前告辭。

    看著譚有為離去,丁鶴洋終於忍不住把壓在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李衛,難道僅僅是為了請我們吃這一頓飯?!沒有其他事?」

    「嗯,吃飽沒?!吃飽了咱們也該走了。」李衛卻是一臉神秘的搖搖頭。

    在落座初時,他和丁鶴洋一樣抱著同樣疑惑,在杯來盞往互相推著敬酒之間,李衛手心中一涼,卻是多了一把冷冰冰的金屬鑰匙,譚有為在不動聲色之間將一把鑰匙塞進了李衛的手中。李衛悄悄地把鑰匙收起來以後,接下來的就是和對方一樣,吃吃喝喝,半點破綻都沒露出來。

    丁鶴洋還是沒想明白,李衛的表情卻是讓他感覺到,譚有為與李衛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他點點頭,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道:「走吧!」

    飯館裡出來,李衛他們直接步行回客棧,已經時至深夜,客棧的門依然還開著。

    進了客房關上門,李衛掏出譚有為給自己的鑰匙在丁鶴洋面前晃了晃,道:「看見沒?!就是吃了一頓飯的收穫!」黑油發亮的鑰匙形狀有些特異,不同於常見的鑰匙,應該是特別定製的。

    丁鶴洋這才是恍然大悟,卻疑問道:「這鑰匙是開什麼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李衛聳聳肩,又道:「趙家的人很謹慎,拿鑰匙的人和知道使用鑰匙地方的人互相牽制,即便其中一個人走漏了消息也是無用,有鑰匙的不知道去哪裡開,知道哪裡開的卻又沒鑰匙,呵呵,趙家也同時傳遞給我們一個信息,就是現在風聲很緊,所以才會這麼小心謹慎。」

    「應該是的,否則也不會弄得這麼複雜!」丁鶴洋聽了李衛的話,他突然有些能夠想理解趙家居然會針對這批軍火接頭搞得這麼過分謹慎複雜小心,丁鶴洋的背後滲出了冷汗,這次看似平常的交接行動,恐怕也沒有來之前想像地那麼安全,好像隱隱之中暗含著重重凶險殺機。

    嘭嘭嘭嘭!

    突然有人急切地拍打著房門。

    李衛一驚,什麼人這麼晚來敲門,手邊扣起了格鬥刺,裝著懶洋洋沒睡醒的語氣道:「什麼人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先生!出事了,請你們馬上離開!」聲音是店夥計小虎的聲音。

    「什麼?!」李衛和丁鶴洋對望一眼,真是想到什麼來什麼,剛想到形勢詭異,卻偏偏就在這個關頭會出異變,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知道了!」李衛打開門,就見店夥計急切地站在門外。

    李衛相繼拍開另外兩個房間,把四個戰士叫了出來,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從店夥計敲門到他們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僅僅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聽前客棧前堂就有人在喊叫:「把這裡給我包圍起來!掌櫃!給我叫醒所有的人,老子要查房!」

    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客房這邊湧過來。

    「李先生,走後門,快,跟我來!」店夥計顯得有些慌亂,連忙帶著李衛他們往客棧後面奔去。

    前堂的大聲喊叫在本已是寂靜的客棧裡顯得異常刺耳,立時驚醒了大部分客房裡的人,原本黑暗的房間內都點起了油燈想看個究竟,畢竟兵荒馬亂的,誰不得小心謹慎著點兒。

    幾十個穿著國軍軍裝的大兵衝進了客棧大堂後面,闖進每一個虛拉開門縫看究竟地客房,或大腳踹開還沒來得及開門的客房,不管客房內客人的叫罵,把屋子裡未睡的客人或直接將人從床上硬拖起來,像趕一群羊一樣,趕向客棧內的院子裡,黑洞洞的槍口威懾著讓那些被打擾了睡眠的人立時安靜了下來。

    此刻客棧的後門外,店夥計將一張用火漆封住的小紙簽交給李衛,道:「這是掌櫃的讓我交給您的,你們一直往向左走,第三個胡同口向右,然後再往左一直走,就安全了,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快走吧。」

    「小虎,真是謝謝你了!」李衛揮揮手,也沒有多餘廢話,直接帶著丁鶴洋按著店夥計的話消失在客棧後面的弄堂裡面。

    店夥計小心地左右張望幾眼,迅速關上後門,插上門栓,然後直奔後面廚房,裝著燒開水的樣子,沒一會兒,幾個國軍士兵衝了進來,胡亂搜了一下,一樣用槍口押著店夥計去集合。

    每一個房間,所有的櫃子箱子都被士兵們粗暴的翻看了一遍,其中打碎的什件不知有多少,甚至是客人包裹都會懷疑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可疑的人或物品藏在裡面,客棧內每間客房裡的所有客人都被趕到了院子裡,四周的士兵無一不是子彈上膛,殺氣凜凜地圍住客棧裡的人。

    為首的一個國軍少校軍官,掃視了一眼院子裡那些三教九流,衣衫不整的房客,對著身邊的副官道:「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嗎?」

    副官拿著從掌櫃那裡取來的住宿登記帳冊,數了一下院子裡站著的人,道:「店裡夥計兩人,廚娘一人,掌櫃一人,客棧的人都在這兒,住客共有34人投宿,這裡的住各只有22人。」

    「哼!」國軍少校冷哼了一聲,道:「所有人全部帶回去,慢慢審!」他顯然沒有多少耐心。

    國軍少校這話剛出口,房客裡就有人不滿了,喊道:「憑著什麼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啊,俺可是跟縣長有交情的。」

    藉著有人冒頭,其他人的房客也鬧騰開了。

    「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統統帶走!」國軍少校手一揮,周圍的士兵沖上去,用槍托猛砸那些不聽話的房客,用槍逼著帶出客棧,院子裡破衣殘片還餘下了點點血跡,而客棧內除了掌櫃留著外,仍留了一小隊士兵,只要踏進客棧的每一個人都會被抓捕去訊問。

    這個客棧彷彿如同一個導火索似,整個新鄉縣城隨之熱鬧起來,炒豆般的槍聲不斷,當地駐軍士兵內部似乎發生了火並,爆炸聲與槍聲響徹了整個縣城,彷彿縣城內發了一聲小規模戰爭,另外有國軍士兵和警察四處挨家挨戶搜捕可疑人員,每一戶人家都被嚴格盤問,整個縣城陷入了雞飛狗跳的混亂之中。

    離開客棧後,李衛等人順著縣城弄堂小路逃出那支國軍追捕,驚魂未定的他們趁著城裡的混亂,偷來繩索翻越城牆逃出縣城,躲過了突發的搜捕行動。

    直至兩日後,李衛他們才從消息比較靈通的路邊茶館裡聽到,他們逃出新鄉縣城的那天夜裡,駐新鄉縣城的國軍在蓄謀已久之後發生叛變,不願投降的國軍士兵隨即與叛變部隊發生交火,但人數較少最終全部為國捐軀,叛變的部隊隨後全數投降了日軍,而前線的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龐炳勳與新編第五軍軍長孫殿英趁著兵力調動之機,同時率部發動叛變,進駐新鄉縣城。

    一時間國軍的戰線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日軍趁機大軍推進,使整個河南戰區陷入了異常緊張局面,這些已經是並不是其間的誘因李衛一行人所能挽回的。國共雙方都在儘可能在填補孫龐兩部叛變產生的戰區缺口,阻止日軍長驅直入國統區。

    除了國軍急速調動兵力進行彌補叛變造成的不利,中共的八路軍和地方游擊武裝迅速針對國軍叛變而採取相應補救行動,派遣精銳滲透敵佔區,建立游擊區,替代已經叛變的行政政府,繼續組織抗日工作。
ai.wu 發表於 2018-12-2 22:08
第三百五十二節


    為了拯救大局,國軍和共軍的各自行動,已經不是由李衛他們所能考慮的,即便沒有他們來,駐新鄉及戰線上的國軍叛變也是遲早的事情。

    從客棧店夥計小虎轉交的火漆信件裡只寫著的一個地址,應該就是李衛手中這支鑰匙開啟的地方。

    經過連夜趕路,在武涉縣附近一個村子外的山裡晃悠了整整一天,李衛才將眼前這座簡陋矮小的山神廟與信件上的地址聯繫起來,只有一座不大的院子和一間廟房,破陋不堪的貢台上泥胚上的色彩油漆早已斑駁落盡,也不知擺得是什麼樣的神靈,實在是無法讓人理解,這裡面能藏得下什麼能用鑰匙打開的櫃子。

    李衛在廟前廟後,廟裡廟外看了半天,也沒找到有什麼櫃子之類的,這鑰匙沒找到開鎖的對象,依然是一件廢物。

    天色已經有點黑了,看樣子晚上只能在這裡夜宿,真希望這荒山野嶺裡不要有什麼猛獸才好,丁鶴洋問道:「李衛!找到了嗎?」

    「不知道!」李衛搖搖頭。

    「還沒找著,唉!你確定是這裡嗎?!」丁鶴洋已經跟著找了三個多小時,全身粘乎乎的,都是汗水。

    「不知道!」李衛的表情依然嚴肅。

    「這個鑰匙該不是只是一個信物吧?」丁鶴洋還是不死心。

    「不知道!」

    李衛倒也老實。

    「你!~~~」丁鶴洋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知道是李衛故意還是無意地,真是一問三不知,這混蛋簡直是太目中無人了。

    「排長!你來這兒看看!」負責清理廟舍,準備收拾一下晚上睡覺地鋪的馬永喊了起來。

    在山神廟裡的其他人齊齊湧了過去,「怎麼了!?」李衛看見馬永站在貢台神龕邊上。

    「排長,你看看,這像不像鑰匙孔啊!」馬永指著神龕底一塊石磚的一處。

    馬永指的是一個像是小洞,孔洞看上去平平無奇,和其他石頭磚上的縫隙也沒多少分別,丁鶴洋撇撇嘴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樣的小洞多了去了,不就是個窟窿,這種小窟窿在廟裡多了去了。」

    「是真是假,先試試看!」李衛掏出自己手裡的鑰匙,往小洞裡一插,沒動靜,也轉不動,李衛有些失望地把鑰匙拔了出來。

    丁鶴洋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看見了吧,我沒說錯吧,一驚一乍的,大男人家的,別見個洞就想插。」

    「其實小馬的意見還是不錯的,我再試試看。」李衛拿著鑰匙在山神廟裡,尋找著可疑的縫隙孔洞都去試一下,廟裡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可以開的鎖,說明有可能是與鑰匙對應的鎖是經過偽裝的。

    七捅八捅,試了好幾遍以後,在貢台的後面,李衛順手將鑰匙塞進一個小縫隙裡,很隨意地一擰,卻聽見輕微的喀嚓一聲,李衛一怔,這分明是金屬機械輕觸地聲音,貢台旁的一塊磚緩緩頂了出來,露出一個磚頭大的小暗室。

    「是了!哈哈哈!」李衛不禁為自己瞎貓碰死耗子的運氣而笑出聲來。

    伸手摸了進去,裡面像是有一個盒子,硬硬的,四方型,幾乎很輕易的就取了出來。

    「小嚴!手電筒!」李衛喊來了保管著手電筒的戰士嚴斌。晚上的活動,手電筒是必不可少,不過這電池的消耗亦是大了些。

    盒子裡沒加鎖,掀開蓋子裡後,李衛看見裡面僅放著幾張紙,此時嚴斌的電手筒亮光已經照了過來,卻看到李衛瞪著手裡的那幾張紙直在抽著涼氣兒。

    真是難怪趙家要玩這個累死人的接力尋寶遊戲,紙上寫著那些存放地點的軍火數量,實在太過驚人,讓李衛的腦子短時間內處於震驚狀態。

    分散在存放在五個地方的軍火,任何一處的軍火就足以武裝一個營,而且除了繳獲的日製軍火外,還有少量友情贈送的美械裝備,目前國民政府與美國交好,美國人支援的美式軍火也被劃分給了趙家第九軍一批,因為數量較少,並且與第九軍的統一德械裝備並不通用,於是乎全部做了便宜人情夾在日製軍火裡轉送給李衛。

    李衛真沒想到才幾年的功夫,趙磊居然積攢了這麼多的繳獲武器,看樣子這仗也沒少打,八成也是對日本人進行了三光政策,否則哪裡會積累到那麼多,足以推動12區隊的實力從量變達到質變,想必建立大隊編制都是沒有問題。

    丁鶴洋原以為李衛找到了存放軍火的秘室,卻是只看見李衛掏出個小盒子和幾張紙而已,那批軍火總不可能塞在那巴掌大的盒子裡吧,不禁有些氣餒道:「找到了嗎?!不會是讓我們繼續蹍轉去找那批軍火吧,那可太折騰人了。」想想沒完沒了為尋覓接頭而四處奔波,天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找到了!不過不在這裡,而是都記著紙上,只要我們到時派人去取就是了。」李衛仔仔細細地把紙上的那幾個軍火地點和接頭方式都確認了一遍,正想著收好,卻聽見廟堂外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狂笑聲。

    「誰?!」丁鶴洋等人的目光看向大門。

    十來個人如同鬼魅般衝了進來,團團圍住李衛等人,一身黑衣打扮,矇住了臉,手中還握著一支閃著寒光的武士刀直逼向李衛等人,若說在室內搏鬥,冷兵器更比槍支要更靈活得多,殺傷效果更直接。

    忍者!~

    丁鶴洋和李衛心頭一驚,抗日戰場上忍者正面出現的機率極少,每次出現都是為了執行極其重要的隱秘任務,日軍軍事地圖上的中國軍事區內不少一般人難以進入地方,都有忍者潛入並繪製成比中國軍隊還要詳細的資料,而某些詭異的刺殺和偷襲,後世少數資料經過分析後也得出有類似於忍者的兵種出現過的結果,但大多數見過忍者的人都沒有命活下來。

    「哈哈!李衛君!真是好久不見了!我佐藤正夫正是有幸能在這裡遇到李衛君!」一個日軍軍官正好整以暇地的跨進門內,卻是見到李衛此刻正將手中幾張紙撕成碎片往嘴裡嚥下去,幾乎馬上意識到不對的他連忙指著李衛驚道:「快,快阻止他。」

    幾個忍者欲衝過來阻止李衛時,李衛卻是抹著嘴,將最後一點紙片咽進了肚子裡,臉上冷笑了一下道:「晚了!我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嘿!晚上還沒吃飯,這會兒已經消化完了!」說著還拍拍肚子,李衛的聲音有些沙啞,畢竟不是饅頭包子,帶著棱角的紙片刮過食道帶起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不爽,嚴重不爽,不過李衛也顧不得了。

    「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日軍軍官恨得直咬牙,欲將李衛給生吞了似的,那幾個忍者在沒有命令下,是不會擅自行動,所以眼睜睜地看著李衛搶先把紙撕吞掉。

    李衛自然不會等到敵人來自己身上搜出從盒子裡取出的那幾張紙,趁著對方自以為是擺pose製造出場氣勢的當兒,直接把那幾張寫著軍火存放地的紙吞到肚子裡,反正上面的文字不多,全被李衛記在腦子裡。

    拿到那幾張紙起,李衛他們這次的任務就算已經完成,而剩下運送軍火的任務將要轉交給中共根據地有生命線之稱的地下交通線,這不是一條道路,而是一個附屬於中共的地下組織,不論是在多麼艱苦的情況下,一直沒有被敵方特務追查到的地下交通線,無時不刻地都處於默默向根據地運輸物資的重要工作,沒有人知道秘密運輸線上運送物資的人員是什麼樣的身份,也沒有人能夠查到地下交通線的組織者,平民、國軍、偽軍,甚至日軍士兵都有可能是地下交通線的運輸人員。如果說戰爭打得是補給,那地下交通線就是中共軍隊的運輸補給生命支柱。

    「哼!放心,我會從你的嘴裡一個字不漏地撬出來的。」那日軍軍官冷笑了兩聲,「李衛君,你應該還認得我吧。」這語氣像是翻舊帳的。

    李衛才不是楊白勞,上下打量一眼日軍軍官道:「我殺的鬼子多了去了,哪兒知道你是誰啊,老子殺條狗還要記得狗叫什麼名字,那不給累死。」

    日軍軍官一臉的怨毒,死盯著李衛道:「哼哼!前年冬天,在陽泉外的鐵路線,我正在追一個叫清田秀子的賤女人,若不是你出手阻擋,我早就把這賤人給殺了,哼哼,想起來了嗎?!」

    聽到清田秀子的名字,李衛瞳孔立時收縮了一下,想起了前年三團二營攔截陽泉鐵路線的戰鬥中,那個欲殺清田秀子卻被李衛給嚇跑的人,李衛卻是搖了搖頭:「我哪兒知道你是什麼貓三狗四的東西,有什麼資格讓我記住你。」

    「為了武士的榮耀,我佐藤正夫要向你提出公平決鬥!」叫佐藤正夫的日軍軍官向邊上的人伸出,邊上一名忍者拔出身後多背的一支武士刀遞給他,佐藤正夫又陰笑著道:「為了公正,我特別請來了國軍第九軍徐參謀長做公證人。」
ai.wu 發表於 2018-12-2 22:09
第三百五十三節


    應著佐藤正夫的聲音,廟門內又走進幾個人,赫然是當初跟在趙磊身邊的徐挺副官和他身邊幾名衛兵,第九軍的參謀長徐挺,李衛的臉色不禁變了,丁鶴洋等人也是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千想萬想,沒想到洩露機密的內鬼居然就是趙磊父親身邊的人。

    李衛食道里的不適此刻已經消失,恐怕再過一會兒那些紙制纖維都被胃液溶解的渣滓不剩了,這可不是剖肚皮就能解決的,不過能在這裡碰到日本人,實在是有些出乎李衛的意料之外,不過仔細想一想也就很容易理解了,這麼一大批軍火放在哪裡都是各方拚死爭奪的重點,用腳指頭想想也能知道,這麼一大批軍火流入八路軍手中,將會對日軍造成多大的麻煩,即便是12區隊和趙家再怎麼保密,這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交戰這麼多年,各方互相滲透收買,想完全保密也不太可能。

    「該,該死的日本鬼子,難道不知道李衛已經失去內力嗎?!屁個公平!」即便是丁鶴洋也是有點火大,這日本人真會挑時候,專撿李衛戰鬥力大減的時候來找碴,以前李衛功力盡在的時候怎麼不見這傢伙來挑戰。

    「徐參謀,真是好久不見了!幸會幸會啊,真沒想到趙伯父和趙兄都會走了眼。」李衛面對佐藤正夫的挑戰,冷笑著拔出了插在背後的格鬥刺,身形一凝,蓄勢待發。

    徐挺聽到李衛冰冷的語氣,心頭不禁有些發抖,退後一步,由身邊的衛兵護住自己,顫抖著聲音道:「李衛兄弟,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俗話說識實務者為俊傑,眼下國民政府已經是日落西山,為兄勸你還是投身大日本皇軍,也好有一個衣食無憂的前程。」他曾見識過李衛的厲害,此刻更是怕的緊,更是不敢與李衛的目光對視。

    「徐君不用怕,這小子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哼哼,失去煉神訣,根本就是一個廢人,待我將他拿下。」佐藤正夫發出冷笑聲,也不知是通過哪個途徑,居然讓日軍得知了12區隊的頭號戰將在拯救衛生隊,突襲一貫道壇的行動中,為了過分施展所謂的神蹟,導致煉神訣消耗過大而功力全失,這個消息12區隊一向是遮掩著很緊,但李衛做為日軍方面掛了號的重要人物,沒想到還是讓日本人得到了消息。

    畢竟以前李衛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恐怖,這也使佐藤正夫現在可以大著膽子拋掉原本對李衛深深的忌諱,在這裡出言要提出決鬥,以雪當日怯戰逃跑之恥。

    「是不是拔了牙,試過了才知道!」李衛的格鬥刺指向了佐藤正夫,他也沒有抱怨,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換做李衛自己,也是一樣趁他的病,要他的命。

    丁鶴洋悄聲對邊上馬永等四個戰士小聲道:「等下找機會,不惜一切代價掩護李衛同志衝出去。」即使以前他再怎麼看李衛不順眼,但眼下事態緊急,他也豁出去了。

    「啊!」佐藤正夫怒喝一聲,一個大上段勢擺出後一刀有如電閃一般向李衛砍來。

    當!~嗚!~~~~~~~

    格鬥刺架住武士刀的疾劈後,往旁邊一錯,順著武士刀的餘力,將刀鋒推往一旁,險而又險地從李衛的身側劃過,武士刀震盪的刺耳噪音幾乎充滿了所有人的耳膜,佐藤正夫與李衛的第一次衝撞竟是不相上下,觀戰的忍者們眼中也是目光閃爍,失去內力還能這樣絲毫不落下風,如果沒有失去的時候,那將會有多強大。

    「身手一般般啊!」李衛不管自己的虎口被震地輕微發麻,依然不失時機的抓緊機會嘲諷著敵手,如果換成煉神訣還在,只要三四招就夠弄死這日本鬼子了,眼下拼得不過是以前積攢下來的肉體素質和戰鬥經驗,娘的,還是好好學習毛主席的論持久戰先。

    格鬥刺天生就是武士刀的剋星,想生生劈斷特種合金煉製的格鬥刺,幾乎是妄想,再鋒銳的武士刀對上有棱角的刺身,也只有吃憋的份。

    山神廟內金屬碰撞的噹噹連續大響,敵我雙方都在擔心佐藤正夫手裡的武士刀會不會折斷,佐藤正夫用的刀畢竟是名家所制,只是稍有出現幾個小小的銼口,鋒刃卻依然無損。

    二三十個回合下來,雖然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李衛呼吸已經氣喘如牛,背後衣服全數被汗水浸濕,沒有煉神訣支持的劣勢很快就體現出來,儘管李衛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體能在生死搏鬥中的劇烈消耗,絕對不是短時間就能恢復的。

    該死的!此刻佐藤正夫心中也是暗罵這個已經失去賴以為傲技能的傢伙,居然還這麼能打,他的手心也是被汗水浸透,明明眼前這小子只是仗著一股子蠻力,卻死活硬撐著沒有被他打敗。

    哈!佐藤正夫的武士刀伴隨著他的腳步,不斷劃出詭異地線條罩向李衛,武士刀快速劈砍的特性被發揮的淋漓盡致,噝!~帶著淒厲嘯叫的武士刀刃尖帶著一條血線揮出,李衛左臂的衣服開了條道口子,傷口旁的肌肉在被切斷後抽搐著,血水不可抑制的湧了出來。

    也許是體內濃度驟然提升的腎上腺素讓神經對疼痛變得遲鈍,李衛彷彿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傷,一點兒也沒有想去看看傷口的意思,冷冽的目光依然緊緊鎖定對手。

    佐藤正夫心頭暗喜,只要流血不止,任憑是再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住。

    日本人無所顧忌,他們只需要活著拿住李衛即可,這活著的標準很容易理解,甚至是砍掉李衛的四肢,只要李衛還能說話那就足矣,至於拷問,來自日本關東軍的特務有新研發出來的,卻副作用極大的審訊藥劑足夠讓李衛嘴裡套出那幾個軍火存放地。

    呼吸像是拉風箱似地急促,體能彷彿已經突破了人體的極限多次,這種極限式的感覺李衛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了,皮膚表面的知覺正在一點點的消失,體內的有限能量正在收縮供給在四肢等運動器官上,過量分泌的乳酸使肌肉開始失去張力,李衛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在一點點的消失,該死的,晚飯還沒吃過,正餓著呢。

    李衛手腕在腰間一翻,甩手揚出點點寒光向四面撲去。

    山神廟內立時爆發出一片慘叫,四名猝不及防的忍者帶著血箭,仰天摔倒。

    抖動手腕用武士刀疾速格擋開迎面飛來的閃著寒光的暗器,篤一聲!那支暗器正插在旁邊廟內的木柱上,入木三分,末尾閃著寒光的尖銳刃身仍毋自帶著清脆的顫音,佐藤正夫眼角餘光掃過,正如資料上所述,李衛的成名兵器之一,星塵梭,堪比忍者手裡劍的凶器,

    「八格牙魯!你的不是武士!不講武士道。」險險避過暴起偷襲的佐藤正夫非常惱火,幾個忍者的死傷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自己差點就為天皇捐軀了。

    「哼!我不是武士,也不是忍者,如果說我的兵種,應該算是中國的刺客,自然能有多卑鄙就有多卑鄙,你們小日本就從來沒有光明正大過,反而要求敵人光明正大?!你狗日的腦子被驢踢了!我呸!」李衛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連丁鶴洋對李衛這句話都深以為然,這丫的缺德帶冒煙的事兒就沒少幹過,論根據地裡,就數李衛壞水兒最多。

    「小馬,你們四個護送丁指導員突圍!」李衛突然暴喝一聲,連人帶著格鬥刺猛撲向佐藤正夫,同時將剩下的星塵梭甩出。

    剩餘的星塵梭立時放倒了堵在門口的兩名忍者,基於對李衛排長的信任,四名戰士沒有沒有任何猶豫,拖住丁鶴洋就往外面跑,四排的戰鬥指令第一條,執行命令時不能有任何猶豫,個人感情都要拋在一邊,李衛為他們打開的缺口只能維持一瞬間,任何多餘的廢話和猶豫都會讓李衛前功盡棄,而且也會讓他李衛陷於危險中,這本來就是互相分散敵人注意力的計策。

    猛然間暴發的激烈金屬碰撞聲,李衛盡起全力以快打快,鋒銳的格鬥刺與佐藤正夫交戰在一處,不讓他有任何騰出手的機會阻止丁鶴洋,李衛沒有留手,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在延安軍事大比武的時候,他就從那些練家子選手那裡學了不少狠招,現在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強弩之末暴發出來的力量,竟也讓身手不弱的佐藤正夫被壓在下風。

    四排的戰士都是李衛親手帶出來的精銳,即便手無寸鐵,近戰能力依然不容小覷,衝出廟門時,林成和車五兩名戰士腳尖挑起地上的武士刀,與其他兩名戰士緊緊護住丁鶴洋,向山神廟外衝殺出去,丁鶴洋沒想到李衛竟然會下令先護送他突圍,這與他原先的交待完全是南轅北轍,畢竟他不是李衛,這四個戰士只聽從李衛的命令。

    見到丁鶴洋等人衝出廟門,徐挺一驚,如果讓他們跑出去,一旦讓趙家知道他背叛的消息,那他將會面對趙家誓不罷休的追殺和報復,叛徒徐挺指著丁鶴洋等人,對著身邊心腹衛兵道:「快!快開槍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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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節


    依著叛徒徐挺所言,他身邊的衛兵開槍了,然而卻讓徐挺吃驚的是,子彈不是射向丁鶴洋等人,反而是他身邊的幾名衛兵相繼中彈倒在血泊中,而邊上那些沒有防備的忍者也被撂倒了好幾個,這些倒了八輩子血黴的忍者出這次任務,甚至都沒有出手,發揮出戰力的機會就被放倒了一大半,只剩下小貓兩三隻,畢竟子彈比刀劍快得多,功夫再好也擋不住子彈。

    山神廟裡的氣氛隨著那幾聲槍響,變得詭異起來。

    徐挺哆嗦著轉身看向背後,他的兩名心腹衛兵竟互相用槍指著對方,兩人槍口都散逸著裊裊余煙,顯然剛才都開過火,兩人間的情勢有如一觸即發,誰都沒有主動槍開,就這麼對峙著。

    就在其他衛兵準備朝著丁鶴洋等人開槍的時候,這兩人在拔槍卻朝著其他人的時候,在一瞬間瞭解了對方與自己是同一目的,並沒有作出互相火並的舉動。

    「二子,老黑,你,你們在幹什麼?!」徐挺也分不清這兩個僅剩的衛兵,哪個是幫自己的,哪個是窩裡反的。

    徐挺身後左側的一個衛兵,忽然笑了起來:「軍統的!老黑兄弟是哪個系統的。」

    右側的那名衛兵也是報以一笑,槍口一收,道:「嘿嘿,老二,可真瞧不出來啊,我是中共特科的!」

    得!國共雙方的特務全齊了,雖然是陣營不同,多年的交情還是使雙方露出會意的笑容,目的一致就不存在衝突。

    兩人一齊露出會意的笑容,同時調轉槍口,一左一右對準了徐挺的腦袋,驚地徐挺幾乎感覺到心臟都要停跳了,敢情這兩個傢伙全是特務,駭得直道:「你,你們,兄弟我待你們不薄啊!」他死都不敢相信,自己這些心腹中居然同時被軍統和中共特科的人潛伏進來,正是應了那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呸!漢奸!再廢話就打死你!」國共雙方特工齊聲罵道,同時為英雄所見略同而哈哈大笑起來,槍口卻絲毫未移動!

    徐挺苦喪著臉,動都不敢動,這讓人拿著槍頂在後腦勺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這風水輪流轉果然很快。

    聽到背後槍聲亂槍,丁鶴洋和四個戰士轉過身時卻看到山神廟內的大逆轉場景,先是一楞,但很快喜出望外,內鬨啊,翻本的好機會啊!特別是聽到其中一名衛兵自稱是中央特科的同志,越發激動起來,黨中央並沒有忘記他們,暗中派人在悄悄保護他們。

    山神廟裡敵我形勢逆轉,讓佐藤正夫開始驚慌起來,驚呼道:「八嘎!你們還楞著幹什麼,還不來幫我!拖住他。」他這話是對僅剩的忍者說道,他打算利用忍者纏住李衛他們,然後開溜,很不要臉的把決鬥改成了混戰。

    聽了佐藤正夫的命令,那幾名忍者舉刀衝向李衛,忍者本來就是拿來當炮灰,出手就是不顧生死的招術。

    打混戰原本就是李衛最擅長的,李衛一個後仰,格鬥刺向身後一揮,輕輕劃過身後撲過來的一名忍者的咽喉,順勢仰倒在地,抬腿拌倒衝上來的另一名忍者,翻身猛壓過去,直接給他來了個透心涼。若論正規面對面的決鬥,李衛可能會多費些功夫,但是在戰場上毫無章法的死戰之術,李衛卻是有如魚得水,這些忍者恐怕也沒有李衛殺過的人多。

    佐藤正夫趁著李衛被忍者纏著的功夫,虛晃一刀,衝出廟門,轉眼逃得無影無蹤,丟下一個可憐地忍者嗷嗷叫著死纏住李衛,那忍者倒也硬氣,明智必死也沒肯找機會逃跑,一聲不響的亂砍亂殺。

    護著丁鶴洋突圍的那四個戰士也是見到有便宜可佔,又轉了回來,撿起地上的槍支和武士刀,三兩下幫著把那剩下的忍者放倒在地,人多欺負人少,八路軍也會。

    「操你狗日的武士道,改名叫膽小病夫道算了。」李衛很沒口德地衝著佐藤正夫逃得方向放聲罵道,煉神訣沒了,這嗓門卻還是一樣大。

    佐藤正夫腳步一滯,一口血硬生生的噴了出來。

    「多謝兄弟援手!唉!我不行了!先歇會兒!」李衛朝著徐挺背後的兩個衛兵拱了拱手,然後腳一軟癱倒在地,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地面,轉眼洇濕了一大片,剛才一陣反撲完全是油盡燈枯前的拚死一搏,這次又死裡逃生一回,真是值得慶幸。

    「客氣客氣,總之不能讓日本人給佔了便宜去。」軍統特務老二也是回拱一下手。

    「李衛同志,這次真是辛苦你了。」中央特科的老黑同志向李衛敬了個軍禮,然後朝著軍統的衛兵道:「老二,這叛徒打算怎麼處理啊。」

    「兄弟,畢竟他是國軍的人,不如給個面子,把他就交給兄弟我吧。」老二露出了詢問的意思,這麼多年交情,還沒必要為了雙方立場不同而直接撕破臉,這徐挺留在中共手裡也沒多大用處。

    「老二的面子怎麼能不給呢,就交給你了。」老黑也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國軍方面的叛徒還是交給國軍方面自己處理比較好。

    「謝啦!」老二點點頭。

    徐挺聽得他那兩個心腹衛兵居然把他像一件物品一樣推來讓去的,心有不甘道:「我說兩位兄弟,我姓徐的平日待你們可不薄啊,不如,放兄弟一馬,兄弟一定湧泉相報,高官厚祿不在話下。」心知落入國軍手裡也是死路一條,徐挺拼了命的開出種種誘人的條件和無數的空頭支票。

    「呵呵!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軍統特務老二根本沒睬徐挺的廢話,手槍把直接在叛徒徐挺腦門子上一敲,徐挺翻著白眼暈了過去,和老黑同志打了聲招呼道:「兄弟我先走一步!後會有期!」然後像扛死豬一樣將徐挺翻上肩頭扛了就走。

    「兄弟保重啊!」老黑揮揮手送別了戰友。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趕緊撤吧。」老黑將坐倒在地上的李衛扶了起來,和丁鶴洋等人離開了這個被鮮血沾染地陰風陣陣的山神廟。

    沒離開山神廟多遠,就聽見附近的風中傳來了聲聲狗吠,李衛等人臉色一變,聲音不是來自於村子的方向,只有軍犬的聲音才這麼響亮,畢竟這一帶經常受到日軍的襲擾,看樣子剛才那逃走的佐藤正夫從附近據點裡搬來了救兵。

    「分兩路走,我去引開他們!」特科的同志老黑把李衛交給了丁鶴洋身邊的四個戰士,這小子脫力後,身子重得跟死豬似的,他迫不及待的丟下了這麼個大包袱,手握著雙槍,潛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

    在黑夜裡幾乎看不見路,也不能開手電筒照路,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狂奔,在視線不清的環境下被軍犬追,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即便是在平地上,人放腳狂奔也跑不過軍犬的追蹤,更何況這裡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帶,這裡一帶都是國軍戰線,能出現中共游擊隊的可能性幾乎不太大,李丁六人剛跑出五六里地就聽身後一方猛然響起了炒豆子般的槍響,狗吠聲一下子和人的呼喊噪雜在一起。

    特科的同志為了吸引日軍,與日軍交上了火,遠處的火把隱約可見日軍士兵們的混亂,分出一路衝向特科同志所在的方向,另一路依然追著李衛他們的方向來。

    丁鶴洋將從山神廟裡撿來的手槍和子彈分給了四個戰士,道:「萬一被打散了,記著,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李衛也伸出手去,想去接槍,丁鶴洋卻是手一縮,沒把槍給他,卻聽他道:「李衛同志,這裡誰都可以犧牲,你卻不可以,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來,把軍火的埋藏地傳訊給區隊裡。」李衛是趙家與12區隊的唯一聯接紐帶,這次趙家轉讓這批軍火明顯是看在李衛的面子上,如果李衛有個三長兩短,再想獲得趙家的軍火支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丁鶴洋相信即便李衛落到日軍手裡,也不會有什麼事,反正這小子是有過前科的。

    「嘿嘿!為以防萬一,你耳朵湊過來!」李衛已經回覆了些力氣,畢竟以前自我訓練打下了很好的體能基礎。

    「幹什麼?!」丁鶴洋不明白,李衛有什麼悄悄話要跟他講。

    「第一批軍火埋藏地是在……」李衛以只有自己和丁鶴洋才能聽見的聲音口述了一遍軍火存放的資料。

    「你,你為什麼?!」丁鶴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李衛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信息告訴他。

    李衛沒有直接回答丁鶴洋的提問,卻是問道:「記住沒?!」

    「記,記住了!」這麼重要的信息,丁鶴洋怎麼不敢記住。

    李衛目光灼灼地盯著丁鶴洋一字一句的道:「記著!我煉神訣沒了,就是說我保命的本事沒了,我可保不準我自己會不會叛變苟活,或者直接熬不住掛了,所以我有個萬一,你一定要把這些軍火帶給12區隊,我相信抗日戰爭一定是我們中國人贏。」

    李衛的語氣像是在交待後事,丁鶴洋大氣都不敢出一樣,儘管平時看李衛這小子不地道,眼下李衛的話卻是讓他對李衛的看法略為改善了一些,儘管這小子混蛋一個,至少也是全心為了區隊,總比那些空喊口號,關鍵時刻畏縮或叛變的孬種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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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節


    一夜狂奔,背後的軍犬吠聲一直沒有斷過,稍稍回覆了體力的李衛沒有再讓其他四個戰士輪流攙扶,畢竟自己的恢復力要比沒有煉過內家功夫的人要強得多。

    一行人沒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盡撿小路,深入荒山野嶺一路向西,就算是狗跑得再快,人的雙腿也不一定跟得上。東面因為國軍防線出現叛變而被日軍戰領,只能往西,向中條山方向走,如果大不了,直接往南向重慶方向去,就算日本人再怎麼猖狂,國民政府也不會容忍一群日寇在自己的腹地搗亂。

    踏著黎明天的晨露,李衛和四個戰士在山野裡尋找了些能夠食用的植物塊莖和菌類,就地休息補充體力,而不遠處的丘陵山樑上,近百餘名日軍也是累得坐倒在地吃著乾糧,雙方你逃我追了一整夜,雙方幾乎都沒剩下什麼力氣,只好就地休息,稍後再追或逃,看樣子佐藤正夫不打算放過李衛他們,鐵了心地死追著不放。

    敵我雙方都保持著能看到對方的距離,日軍士兵沒急著開槍射擊,一夜猛追的體力消耗都使雙方精疲力竭,原本叫得正歡的軍犬也有些痿迷不振,丘陵滿佈蒼翠的林木縮短了槍支的有效射程,只要李衛他們有心閃避,完全可以無懼對方的機槍和步槍射擊,李衛一方警惕地日軍一方突然暴起追擊,日軍一方緊盯著李衛一方,生怕對方突然逃走。

    如此追趕之下,甚至睡覺都成了奢侈的事情,往往只睡了一兩個小時,後面的日軍就追了上來,又不得不繼續跑路。

    追追逃逃地跑了一日一夜,盡在這荒無人煙的丘陵裡瞎轉,李衛等人始終甩不脫佐藤正夫帶隊的日軍,而日軍士兵們也是早沒了出發前的軍容整齊,全都狼狽不堪,身上的軍服都被木枝樹杈刮破多處,卻依然追得無可奈何,紅軍老傳統出身的八路軍還會怕跑路?!經歷了兩萬五千里長征路後倖存下來的部隊的一雙鐵腿號稱天下第一跑不死。

    「李衛君!何必這麼累呢!你不如投了大日本皇軍,咱們既往不究,金錢美女大官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開條件,我一定滿足。」真難得佐藤正夫在後面還有餘力扯著嗓子喊道。

    「我呸!什麼美女?!你們日本人的審美觀不符合老子的胃口,臉上抹著的白粉讓老子跟見了鬼似的,金錢?!操,老子要錢幹啥,根據地裡啥都沒有,有錢也沒處花?!我呸,老子喜歡上陣殺人,不喜歡當官,你們這群瘋狗想追就繼續追吧。」李衛肆無忌憚地挑釁著後面佐藤正夫和日軍士兵們的神經,中氣十足的狂笑著。

    「後面的鬼子們,加油,追啊,追上了大爺有賞,賞你們見天照大神,哈哈哈。」李衛沒心沒肺的鬼嚎著。

    「八嘎!~~~」李衛的狂笑激起了後面日本人一片嚎叫怒罵。

    戰爭打仗,對敵人哪兒來的什麼道德法律責任,李衛放開了膽子繼續刺激後面的敵人,後面的日軍士兵惱怒的不斷開槍,李衛他們身後和附近樹木高處不斷爆起一團團木屑和無數枝葉掉落,耳邊不斷劃過子彈劃破空氣的尖銳嘯叫聲,大部分的子彈卻都被茂密地林木給擋住了,李衛慶幸這個年代未受人為破壞的野外自然環境可真是好,如果換成現代,被砍伐重栽後的山林,早讓李衛他們中彈無數回。

    丁鶴洋一邊跑一邊臭著臉,儘管他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背後還是忍不住寒毛豎起,小李子說話在這種情況下依舊無所顧忌,什麼美女不符合審美觀,如果符合審美觀難道會立馬撲過去?!錢除了在外面使用,根據地里根本無法滿足太大的購買力,這小子從來就沒個正形,光他那個四排就已經差不多等同於馬蜂窩了,真讓他當了官,還不帶壞一大群戰士?!

    李衛突然聽到背後一聲輕微的悶哼!轉過身去看到馬永突然身子一歪一扭地落到了後面,「小馬,你怎麼了。」李衛馬上轉過身去拉住馬永。

    「腿上讓鬼子的子彈咬了一口。」馬永臉色有些蒼白,褲腿處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有血不斷流出,速度慢了好些,看樣子傷得不輕。

    這密集的林間還能讓子彈擊中,只能說馬永同志的運氣有點太背,李衛發力一下子把馬永背了起來,「居然讓你給掛綵了,你點子可真準!下回記得要去買體育彩票,說不定能讓你中了大獎,哈哈哈。」他一邊隨口調侃安慰著自己的兵,一邊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排長!啥叫體育彩票!」馬永老老實實的扒在李衛背後問道。

    「這個 ,過六十年你就知道了。」李衛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體育彩票這個名詞。

    「快點,給小馬包一下。」李衛追上前面丁鶴洋等人的步伐,另兩個戰士護著李衛背後,一邊跟著跑,一邊取出隨身帶的藥包裡的布條和傷藥給馬永包紮腿上的傷。

    幸好子彈沒有鑽進肉裡,只是在小腿肚子上劃出一道很深的血槽,看樣子是跳彈造成的傷口,也夠嗆的,止血的藥粉撒在傷口上,很快就見了效果,血被止住了,只是仍不能走路,一動,這傷口又要裂開,只能輪流背著。

    有人負傷,對李衛一行人逃避日軍追擊很不利,他們更是加快速度,而且花了更多的力氣利用草木汁液來掩蓋行蹤,甚至涉水而行,希望能夠拖延日軍跟上來的腳步,他們與佐藤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們很快拉開了距離,日軍士兵只能靠著軍犬利用殘留的微弱氣味遠遠的跟著。

    讓李衛和丁鶴洋沒想到的是,馬永的精神突然變得痿迷,並且神智昏沉,嘴裡說起了胡話,一會兒又說冷,一會兒又說熱,額頭上用手一摸,分明是發燒了。

    跟著李衛的四個戰士都是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戰士,找來草藥給馬永服用,但還是不怎麼見效,因為連日的亡命跑路,缺少休息,令馬永的體質虛弱,抵抗力下降,急需一個安穩地方靜養。

    無奈之下,李衛他們只能往山嶺外走,尋找有人煙的地方,在日本人追上來之前,將馬永託付給可靠的老鄉養傷。

    野豬嶺山腰處有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自然村落,何寡婦和她七歲大的兒子就住在村外不遠地一間草窩棚裡,何寡婦的男人在七年前被國軍拉了壯丁,戰死在中條山與日軍的戰鬥中,屍骨都沒能回找來,何寡婦的兒子還是遺腹子,自出生就沒見過爹,還是村裡好心的王阿婆親手用火烤過的剪刀接生的,因為家裡沒有壯勞力,母子二人靠著幫村子裡鄉親們做點農活,山坡上種些紅薯維持餬口,好在村裡的保長也算心腸不錯,並沒有為難這對母子,允許他們在村外住著,從不向他們收什麼苛捐雜稅,日子雖然清貧,也勉強維持得下去。

    這一日,何寡婦替村裡二滾子家割回一大捆豬草,剛剛回到家把豬草放下,準備喝口水後就給二滾子家送去,忽然草棚外響起了腳步聲,何寡婦從屋裡走出來看個究竟,猛地看到草棚前站著幾個陌生漢子,他們還背著槍,其中一個有氣無力的趴在一人身上。

    面對著凶神惡煞,衣衫藍縷地陌生人,不知對方有何來意,何寡婦嚇得有些面無人色,以為是土匪下山來揩油,連忙退時草棚裡,抱著自己的小兒子縮在簡陋的床邊,不知所措。

    「老鄉!別怕!我們是八路軍!」外面的漢子倒是沒有想闖進來的意思,仍是在外面站著。

    八路軍?!這三個字好像很耳熟,山裡人家消息不靈通,卻是短時間想不起來八路軍倒底是什麼?!何寡婦更加害怕了,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無助的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著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屋外那些人身上的槍更讓她感覺恐懼,她的男人就是被槍彈給打死的,被拉了壯丁以後,連捧骨灰都沒有回來。

    李衛和丁鶴洋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這年頭不知道八路軍的,可真得不多,還欲開口,卻見那女人突然撲到他們的面前猛磕頭。

    「各位大爺,我們家就剩我們母子二人了,沒有糧食,也沒有錢,請放過我們母子二人吧,娃娃還小,還不懂事,求求你們了,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吧。」女人的聲音分明帶著的哭腔。

    「別,別這樣。」李衛連忙衝過去讓前扶起了那女人,用很溫和的語氣道:「放心,我們沒有任何惡意,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打日本鬼子的隊伍,是老百姓們組成的隊伍,不會傷害老百姓的。」他聽得出女人此刻為了自己的孩子,已經什麼都不顧了。

    聽到對方的話,何寡婦收住了哭哭啼啼再次摟緊了自己的孩子,她七歲的小兒子還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營養不良的臉上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打量著屋外的這些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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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節


    「排長!鬼子快要跟過來了。」在附近警戒地戰士嚴斌發現遠處山嶺頂上閃過一道亮光,對於上慣了戰場的老兵來說,他們對三八槍長長的刺刀折射出來的亮光極其敏感,立刻判斷出佐藤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就快要到他們的附近了。

    因為日軍士兵很小心謹慎,李衛他們一直沒辦法把陰魂不散追著他們的軍犬給幹掉,可惡的佐藤正夫就像是一塊粘糕一樣,甩不脫扔不掉,剛甩開一天,現在又跟上來了。

    李衛衝著嚴斌點點頭表示知曉,轉過頭對那女人道:「老鄉,我們有個戰士受傷了,希望您能幫我們照顧幾天,這些銀元,就當是照顧他的費用。」他摸出了十幾個銀元,對於普通三口之家而言,一個月三四個銀元足以過上很好的日子。

    何寡婦看了看那十幾枚閃著銀光的銀元,又看了看李衛和身後被人背著的那個昏迷不醒的陌生漢子,咬著嘴唇默然不語,臉色猶豫不定。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僵持,李衛也只是希望對方能夠收留髮燒中的馬永,如果這個女人拒絕,他並不會怎麼樣,而是帶著馬永繼續找另外一家百姓,相對於山區裡自然村落的民風淳樸,老百姓們還是非常可信的,尤其是普通的婦女。

    「好的!就交給我吧!不用給那麼多錢。」何寡婦熬了半晌,都有些不敢相信從自己嘴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家裡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男人,雖然是一副傷病狀,這對於以前老實巴交,謹守婦道的她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何寡婦本想拒絕,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著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把兒子拉扯大,以後好有個依靠,但聽到日本人三個字,卻又激起了她的喪夫之痛,她記得他男人是村裡頂呱呱的一條漢子,什麼樣的農活都能拿得起來,可是被拉了壯丁戰死在沙場以後,家裡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無以為繼,聽出外討生活的人回村子說,日本人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陌生人說自己是打日本鬼子的軍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惡意,加上喪夫之痛,令何寡婦作出了把人留下來代為照顧的決定。

    「你們一定要給我多殺幾個鬼子。」一向溫順的何寡婦此刻的語氣卻是有些淒厲,目光緊緊盯著李衛,瞳孔中似是燃燒著怨恨的火焰。

    好大的怨念,看樣子這女人也是苦大仇深,李衛心頭一顫,他並不知道這間茅草棚的主人只剩下這個女人和她懷中的孩子,孤兒寡母本就生活不易,否則他根本不會同意將馬永留下來。

    「謝謝!您放心,我們就是專殺日本鬼子的。」李衛把銀元硬是塞進女人的手裡:「多餘的,自己買些好吃的補補身體,給娃娃和自己扯上幾尺布,做身好衣裳,麻煩您了。」李衛給女人敬了個軍禮,馬永是他手下的兵,若不是眼下實在是無法從敵人追殺下脫身,而且他又高燒不退,自己這個當排長的真捨不得將他託付給別人照顧。

    李衛揮揮手,戰士林成把馬永背進屋子,輕輕放倒在床上,向何寡婦交待了一些看護的要求和草藥方子。

    「記著這兒,以後要是有機會,給她捎些日軍軍官的戰利品過來。」丁鶴洋也看出了這個女人對日本人的刻骨銘心的仇恨,跟身邊的其他幾個戰士和說道。

    從馬永身上收取了有可能證明他是八路軍的物件,又給女人留了些山裡打來的野物加工成的乾肉,然後馬上在附近開始掩飾蹤跡的工作,迅速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為了掩護馬永在老鄉家的安全,不讓日本人發現這裡的村子,李衛一個人主動出擊,悄悄伏在草叢間靜候佐藤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

    草木間沙沙作響,李衛忍受著渾身被各種草汁幾乎浸透的粘乎乎的感覺,一條穿著黃色軍衣,挺著插著長長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從李衛眼前走過,刺刀尖,險些碰到李衛的鼻子尖,但是身上密實的綠色偽裝,將李衛整個人與茂盛的大自然融為一體,然而日軍的黃色軍衣卻是再顯眼不過。

    隊伍間的軍犬,突然耳尖一豎,停了下來,卻是沒有發出叫聲,四處張望,想從空氣中嗅出些什麼。

    李衛心中暗罵這畜牲的感覺倒底還是比人還敏銳,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從草木間撲出來,格鬥刺凌空一揮,一股頸動脈噴射出的血箭立時噴濕了附近一棵大樹的樹幹,李衛就地個翻滾,撲入林間,再次與繁密的林木混為一體。

    「嗚!~~~~汪~汪汪!~」軍犬兇猛地吼叫起來,衝著李衛的方向狂吠不止,欲衝過去。

    「八嘎!快把狗拖住,不要放出去。」佐藤正夫連忙制止了牽著軍犬的士兵欲放狗的舉動,對於李衛那種級別,放狗過去,正是求之不得,沒了煉神訣,但殺個狗還不是跟玩一樣。

    「該死的,李衛,有種出來像一個武士那樣決鬥!」佐藤正夫氣得大罵,就在命令拖住軍犬的那一會兒時間,又有兩名日軍士兵死於非命,只能怪李衛的格鬥刺實在是太厲害,專劃破動脈,要不就是直接對著內臟進行致命穿刺。

    「你配作武士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逃跑的膽小鬼!我是刺客,我很敬業!哈哈哈!」李衛的聲音在林間飄忽不定,這種林間移動規避火力偵察的項目也是四排平時訓練中的一項重要訓練項目。

    「八嘎牙魯!」被李衛揭穿老底的佐藤正夫惱羞成怒,搶過身邊士兵手裡的輕機槍對著李衛聲音最後響起的方向,猛烈射擊。

    李衛此時早就跑沒影了,只聽見山嶺間仍不時迴蕩著悠長的回音:「膽小鬼!~~懦夫!~~逃跑者!~~~」

    「李衛這小子又在刺激那些日本人了。」丁鶴洋聽到遠處的回音甚至有些心有餘悸道,現在不是逃避日本人的追蹤,而是要引著日本人避開馬永所在的那個村子。

    林木晃動,嚴斌等三個戰士連忙舉槍對準晃動處警惕著,李衛突然抖散開身上掛著的偽裝跳出來。

    「怎麼樣?!」丁鶴洋問道。

    「沒問題!快走吧!」李衛點點頭,後面像是被澆了油一般的日本士兵上下同仇敵忔地恨不得把李衛生吞活剝。

    沒有作任何掩飾,日軍的軍犬很輕易的找到了李衛行人一蹤跡,在離馬永留在的那個村子僅三里多的地方擦邊而過,沒有發現附近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村落,更沒有發現他們的目標在村子邊略作過停留。

    狂奔了一個白天,後面日軍的身影再次越甩越遠,逃的一方可以任何選路,而後面追的一方只能疲於奔命。李衛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停在了一個溪流旁,天氣的炎熱讓他們體內水份大量消耗,掬起水猛灌,洗著臉上的油汗。

    剛想分點鹽末兒補充鹽份,就聽溪流左右上下游猛地響起槍聲,一串子彈打得溪邊的石頭上火星直蹦,溪水面上爆起一串串老高的水柱,兩邊都有人喊:「快,抓住那些土八路,皇軍大大的有賞!抓活的。」兩面各有近百名偽軍正往李衛他們的方向圍了過來。

    「快跑!」李衛沒想到敵人還能玩包抄的詭計,舉起繳獲來的三八步槍一邊開始回擊,一邊強渡溪流,欲衝到溪對面。

    「排長!丁指導員!我們掩護你們!」嚴斌等戰士結起戰鬥陣形,將丁鶴洋和李衛護在中間。

    左右兩側的敵人密密麻麻一大片地擁過來,射過來的在四周子彈亂蹦,這準頭還有待商量,看樣子應該是佐藤正夫的援兵,李衛怒道:「掩護個毛!快過去!」現在不是靠死拼,而是跑路。

    李衛在溪水裡率先前進,丁鶴洋等人緊跟其後,亂哄哄的偽軍隊形間不時有人慘嚎著被李衛他們的子彈擊倒,偽軍們毫無隊形可言,一窩蜂般湧過來,閉著眼睛都能開槍打倒一兩個。

    剛剛抵住溪水水流的強衝到溪對面,就聽到空中劃過一聲嘯叫,轟!~一團火球在李衛他們附近炸開,碎石亂飛,許多草木都被碎石和彈片削得碎枝殘葉滿天飛舞。

    李衛他們的戰鬥陣形一下子被突如其來的迫擊炮彈爆炸給炸散開來,跌跌撞撞地衝進溪對面的灌木林裡。

    機槍子彈夾雜著六零迫擊炮彈不住的飛過來,李衛他們耳邊充斥著不斷的爆炸聲和淒厲的子彈嘯叫,根本無法相互靠攏,這是偽軍們也大批涉水擁了過來。

    畢竟加不住人多,蜂湧過來的偽軍數量實在是太多,豆腐渣多了也能撐死老母豬,將李衛等人被硬生生沖散開來,只能顧自己在林間穿行狂奔。

    直至慌不擇路地跑出十多里路,李衛一轉身,只看到只有丁鶴洋一個人狼狽不堪,連滾帶爬地跟在自己身後,嚴斌、林成和車五三個戰士蹤跡全無。

    看到李衛轉過頭,丁鶴洋也茫然地向四周看看,臉色當場刷地白了,他一心只想著死盯住李衛不放,卻沒想到只剩下他和李衛兩人,另外三個戰士全沒了影子。

    丁鶴洋慌張地衝著李衛道「他,他們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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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節


    「跑散了!」李衛搖搖頭,剛才敵人突如其來的密集攻擊讓他根本來不及組織撤退,被打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那!那可怎麼辦?!」丁鶴洋陷入六神無主,另外三個戰士生死不知,就剩下他和李衛兩人要面對百名以上敵人,就如兩隻羊陷入一群狼之間。

    「快走吧!現在沒時間考慮這個傻問題!」李衛伸手拖住丁鶴洋接著在山林間穿行,眼下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容許他能有過多的猶豫。嚴斌那三個戰士都是四排的精銳,自然應該有能力從敵人手裡脫身。

    往西再次跑了兩三里,卻發現附近也同樣出現了大量偽軍,正拉著長龍搜索過來,若是李衛身邊有十幾個戰士,自然是不是懼,藉著一陣火力急襲就可以強行穿透敵人的包圍,然而身邊有一個與累贅無異的丁鶴洋,讓李衛感覺到束手束腳,若是煉神訣還在,背負一人也倒不在話下,可偏偏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扎手啊。

    也不知是在戰鬥狀態下不容易感覺到疲累,連續走的路幾乎讓任何一個人都能累癱下來的長途跋涉,丁鶴洋還是死撐著一口氣,硬是跟住李衛的腳步。

    再往另外幾個方向跑,依然發現大量偽軍,李衛有些惱怒道:「媽的!被包圍了。」欲再往來路退回,卻發現偽軍們的包圍圈越收越緊,看這數量似是有上萬的兵力,應該都是最近新投降日本人的國軍叛軍,這些投降份子,打鬼子不見得有這麼認真,跟著日本人打中國人反倒很專業的樣子。

    偽軍的包圍圈逐漸在縮緊,李衛為了不與偽軍發生接觸,只能帶著丁鶴洋連連後退,被困在一座山嶺上,此時天色已經開始變黑,偽軍們沒在再往山上搜索,只是沿著山腳紮起封鎖線,將李衛和丁鶴洋困在山上。

    山腳下也開拔過來一個中隊日軍,就建立起了營地,同時節制那些偽軍士兵,真是令人感到悲哀,上萬偽軍在兩百名日軍面前乖順地就像一群忠狗一樣,甚至沒有絲毫的反抗心思。

    日軍營地內正有一名通訊兵向佐藤正夫報告搜捕情況。

    「報告佐藤大佐!軍犬搜索隊已經發現有兩名八路,已經被圍住,另三名八路已捕獲一人,另兩人正在追捕中,還有一名八路沒有發現去向,毛利中佐報告,之前俘虜的一名中共特科的八路仍未審問出有用的信息,現正往這裡押送過來,交給佐藤大佐處置。」

    「喲西!知道了!」佐藤正夫席地而坐在臨時營房內的榻榻米上點點頭,手裡捧著一杯清茶享受著,連日的疲備和被八路愚弄的羞怒都因援兵的到達而一掃而空。

    佐藤正夫還在為自己能夠故佈疑兵,聲東擊西,將李衛等人趕入設定好的包圍圈而有些自得,只要抓到李衛,審問出那些軍火的位置,那就是為大日本帝國立了一大功,沒了那些軍火,看華北的土八路還能怎麼鬧騰。

    那個莫名失蹤的八路還是不太讓佐藤正夫放心,儘管布下天羅地網,始終不見那個八路的影子,如果這個漏網之魚洩漏出一絲半點兒風聲,那也會給佐藤正夫的行動帶來不利影響。

    野豬嶺的小村落裡突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把整個村子鬧得雞飛狗跳,十幾名偽軍挺著明晃晃地刺刀,衝進每戶民居,把好好的幾戶人家裡的家什弄得亂七八糟,有幾個雞鴨遭到無妄之災,被挑在了刺刀之上。

    村子裡一片哭鬧聲,凌亂的農具被四處亂扔,村裡的男人們都有些傻了,鬧不明白這些偽軍氣勢洶洶地想幹什麼,面對閃著寒光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槍口,敢怒不敢言地只能牢牢地把家裡老小護在身後。

    村裡的保長被偽軍拖著挨家挨戶的一個個認人。

    何寡婦端著盛著藥渣的陶罐,正準備將藥渣傾倒在門口時,突然聽到村裡隱約的哭喊聲,她直起身向看個究竟,突然一陣叫喊亂罵聲越來越近,一夥兒凶神惡煞的士兵衝著她的草棚而來。

    看到前面的草棚,偽軍士兵們像是狗見到了肥肉似的,猛撲了過去。

    「啊!~~~~」何寡婦被一群衝過來的大兵嚇得尖叫起來,手裡的藥罐都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偽軍士兵將何寡婦往邊一推,順手抽了個耳光,罵道:「臭娘們,鬼叫啥,再叫老子捅了你。」偽軍們惡狠狠地將刺刀在何寡婦臉上晃了一晃。

    何寡婦駭得摀住嘴,硬是堵住了自己的聲音,屋內的孩子卻被偽軍士兵的闖入驚嚇得哭嚎起來。

    「裡面床上躺得是誰!」衝進屋裡的偽軍槍口指著床上躺著的男人。

    何寡婦臉一白,裡面躺得是八路,前幾天她就悄悄問過村裡的保長,八路是干什麼的,稍稍見過點世面的保長說八路是很少有的一支從不欺壓老百姓,口碑一向很好,能跟日本鬼子打硬仗的好隊伍,連一些中央軍都比不上。

    「說啊!他是誰,再不開口,我就一槍崩了他。」偽軍小隊長的槍口頂到了男人的腦門子上,滿臉的戾氣,誰也不會想到半個月前,他身上披得還是一身國軍軍裝的一個小班長,就是因為表現凶狠毒辣,在臨時整編後被提拔成小隊長。

    「是我男人!」何寡婦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

    「是嗎?!」偽軍小隊長眼珠一轉,顯然不太相信這個回答,衝著外面喊:「把保長拉過來認人!」

    何寡婦心頭一緊,為了答應那些八路照顧病號,村裡人都不知道她家裡悄悄藏了個八路軍病號,這保長來了,這麼可怎麼辦,自己家的男人幾年前就戰死了,這突然多出一個男人,她可怎麼解釋得過去。

    何寡婦臉色蒼白,額頭汗珠兒不斷冒了出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畢竟是婦道人家,心理素質不足。

    看到何寡婦驚慌失措的樣子,偽軍小隊長起了疑心:「怎麼?!你生病了?!」

    「各位老總,行行好,行行好,人家孤兒寡母可不容易,別為難他們。」村裡的保長被偽軍士兵趕了過來,看見是何寡婦的家,心裡一驚,連忙替何寡婦說著好話。

    偽軍小隊長的眼睛眯得就像一隻狐狸,指著草棚內床上的人,冷笑著道:「孤兒寡母?!那麼這又是誰啊?」偽軍小隊長此刻腦海裡只剩下白花花的銀元和官銜,陞官發財正在朝著他招手呢。

    「他是我男人!」何寡婦鼓足了勇氣突然道。

    「混蛋!」偽軍小隊長狠狠抽了何寡婦一耳光子,「再多嘴,老子捅死你和你的小崽子。」

    有些氣急敗壞的偽軍小隊長拖著保長,讓保長的臉靠近,惡狠狠地道:「給老子看仔細了,說實話,不然老子把你捅成蜂窩。」

    「是是是!」在刺刀的威脅下,保長抹著冷汗應道,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著床上的那個男人。

    片刻後,見保長沒有支聲,偽軍小隊長擰過保長的身子,道:「看清楚沒有?!」

    何寡婦身子不再顫抖,目光中透著絕然,不自覺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一抹殷紅溢了出來。

    「看清楚了。」保長嚇得渾身發抖,顯然驚恐至極。

    「是,是他男人!」保長低著頭道。

    何寡婦的眼神有些呆滯,保長分明是看清了床上那八路傷員的臉,但為什麼會這樣說?!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

    「那剛才你說的孤兒寡母是什麼意思?!」偽軍小隊長又道,他顯然不太信任這個保長的話。

    「這,他男人前幾年被拉了壯丁,一直生死不知,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保長戰戰兢兢地看向偽軍小隊長,語氣變得稍稍流利起來:「沒錯,我記得他男人的樣子,沒有認錯。」

    「哼!」偽軍小長隊有些不太甘心,總覺得這女人和保長有些言不其實的樣子,他看到床邊的那個小孩子,突然計上心來,拉住那小孩子道:「小弟弟,告訴叔叔,床上的人是誰啊,告訴叔叔,叔叔給你糖吃。」儘管裝著一副很和善的表情,但還是和狼外婆一樣的虛偽。

    何寡婦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馬永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下正處於群狼之中。

    小孩子對這個衝進自己家大喊大叫的陌生人還是害怕的緊,看到那張偽善的表情,又望望自己的媽媽,然後怯生生地道:「是爸爸!」

    何寡婦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她轉過頭去看向保長,卻發出保長似是鬆了一口氣,保長的目光此時也正好轉了過來,兩人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擔憂。

    本以為可以利用童言無忌可以套出床上之人的身份,沒想到這小孩子居然還一口咬定床上那人是這家的主人,偽軍小隊長悻悻然地走出草棚,橫了一眼何寡婦,冷哼道:「哼哼!算你們運氣。」

    「隊長……」一名偽軍湊到偽軍小隊長身邊耳語了幾句。

    偽軍小隊長臉上露出愕然,眼珠子轉了幾轉,又看了看那個偽軍一眼,猛然一腳踹開那個偽軍,罵道:「混蛋,你當日本人是豬嗎?!那麼好騙?!惹毛了日本人,你來擋槍子兒?!哼!沒用的東西,盡出餿主意!」

    被踹開的偽軍捂著痛處悻悻然地站到一邊,老老實實地不敢再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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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節


    敢情是剛才那偽軍竟是想硬拿著床上那男人去冒充八路領賞,不過那個偽軍小隊長怕被戳穿而惹火日本人,讓自己在日本人面前顯得很無能,而直接拒絕了。

    偽軍小隊長扯著保長的衣領道:「聽著,只要聽到有八路的消息就得馬上來報告,皇軍的賞是大大的,如果知情不報,哼哼,全村統統的殺了,你自己掂量著辦!」最後模仿著日本人的語氣惡狠狠威脅了一番,然後一甩手喊了聲收隊,帶著人揚長而去。

    目送那些如狼似虎般的偽軍們離開村子,何寡婦腿一軟,坐倒在地。

    「大妹子!」保長扒拉著籬笆向四周看看沒有人,走過來指著草棚內床上的人道:「那個男人,是八路吧。」幾天前,保長就聽起何寡婦問過八路的事兒,今天看見何寡婦家裡突然多了一個男人,幸好腦子轉得快,不然又得給何寡婦和村子裡惹來一場災禍。

    何寡婦默然地點點頭。

    「八路個個都是一條好漢,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好好照顧他吧。」保長鬆了一口氣,看看偽軍們去的方向,又重重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這幫狗日的,呸,總有一天要治死你們。」

    偽軍們進村給村民們帶來了極大的驚嚇和騷擾,好好一個村落就被攪地不得安寧,自視為村裡還算說得上話的保長又懼又怒。

    在山上稍作休息了一晚,李衛和丁鶴洋再次尋找下山突圍的道路,但收緊包圍圈後,偽軍的兵力密度,明顯沒那麼容易穿透。

    從山上往山下看去,李衛看見了在山腳處日軍中隊的軍營,營地靠著山腳處的一塊平地上插著兩根十字形木柱,木柱上卻緊緊綁著兩個人。

    李衛和丁鶴洋藉著茂密的山林掩護,冒險抵近那個日軍軍營,營地內被捆綁的兩個人絕對不屬尋常。

    待看清兩人身上的衣著時,李衛的心臟不可抑制的跳動起來,分明是中共特科的老黑同志和自己的戰士車五,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損多處,佈滿污黑的印子,萎靡不堪的表情明顯是受過酷刑。

    丁鶴洋眼神兒沒有李衛好,小聲問李衛道:「柱子上的綁得是誰?!」

    「是特科的老黑同志還有我手底下的戰士車五。」李衛的聲音充滿著憤怒,手指關節捏得噼叭作響,老黑同志為了掩護他們居然不幸被捉,這完全是因李衛他們而受牽累,而車五也是李衛的手下四排的兵,四排是李衛親自帶出來的,每一個兵都傾注了李衛的心血,現在這個淒慘樣子怎不令李衛心痛。

    「什麼?!」丁鶴關瞪大了眼睛,轉瞬心情變得覺重起來,落到日本人手裡很少能有好過的,日本人手段一向毒辣,什麼陰損折磨人的手法都會用的出來,在日軍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人道主義這一說法,他們成天只想著別人對他們人道主義,但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對別人人道主義。

    這時營地內四五個日本兵牽著一條軍犬,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來到綁著老黑與車五的木柱旁,有兩名士兵還拿出一條粗壯的皮鞭,開始動刑,每一鞭下去,老黑同志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硬忍著,而車五卻是大聲慘嚎起來,這是四排的風格,能扛著絕不忍著,如果吃不痛可以直接喊出來,不算丟人。

    每一鞭子抽在這兩個人身上,都像抽在李衛和丁鶴洋的心上,看到自己人受到折磨,實在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苦,而那些日本兵們卻是幸災樂禍般大笑著指指點點。

    日本士兵中的那頭軍犬狗仗人勢般不斷狂吠地,扒著地面作勢欲撲,一副擇人而噬的兇猛模樣,傳聞日軍軍犬都曾喂過人肉,性情凶悍至極,牽著軍犬的日本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一鬆,狗繩脫手而出,沒了絆羈軍犬猛地撲到老黑同志身上,瘋狂地撕咬起來,那些日本兵不僅不上前阻止起,還更加大聲的狂笑起來,彷彿軍犬在撲咬的不是人,而是一件布偶。

    老黑同志也無法默默忍受,拚命的掙紮起來,大聲斥罵,「你個該死的畜牲,總有一天老子把你烤著吃了。」無奈身上的繩索勒地極緊,這野獸般的軍犬毫不懼怕老黑同志的大聲喝罵和扭動,反而撲咬的更加猛烈,軍犬的尖牙利齒和爪子亂咬亂抓,老黑同志身上的衣服碎片不斷被撕扯下來,血肉橫飛,慘不忍睹,邊上的車五也是一樣破口大罵:「操你小日本的祖宗,有種沖老子來,媽的,你們這些絕子絕孫的狗崽子……」繼承於排長李衛的口德,立時激得日本兵們皮鞭子沒頭沒臉的抽了下來。

    李衛看得睚眥欲裂,丁鶴洋死命拉住他,才沒讓他衝出去,丁鶴洋都沒能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把子力氣。

    畢竟人身不是鐵鑄鋼鍛,老黑同志架不住軍犬瘋狂撲咬,聲音漸漸衰弱了下去,而邊上的車五也被皮鞭抽得沒了叫罵的力氣,日本人這才牽住軍犬,意猶未盡地嘻笑散去。

    一個鬼子翻譯官從營房裡鑽了出來,冷笑著看了看木柱上奄奄一信的兩個人,拿出了一個拖著電線的大喇叭筒,對著山上喊道:「李衛,你聽著,要是想讓你的人少受點苦,我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向皇軍投降,金錢美女高官大大的有,趕緊向皇軍投降,不然,你的人將繼續受皇軍最嚴厲的懲罰。」通過營地裡的高音喇叭,這些話被連續吼了十幾遍,幾乎整座山都可以聽見。

    喊了幾十遍以後,等了一會兒,見山下依然沒什麼動靜,鬼子翻譯官拖著話筒又返回營房,看到佐藤正夫正站在營房門口,他連忙恭恭敬敬躹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道:「報告佐藤大佐,五十遍話已經喊完了,山上好像沒什麼動靜。」

    佐藤正夫點點頭道:「喲西!你的辛苦了,李衛一定在山上,我就不信他會親眼看見自己的手下被活活打死,中午和晚上繼續用刑,直到把李衛逼出來為止。」他相信自己的毒計一定會成功,八路軍是出了名的團結,他就是要利用這一心理,用打小的,把大的逼出來,哼哼!只要李衛到手,自己武士的名譽一定可以回覆以前的榮耀,而且八路再也沒可能獲得那批軍火,也休想再與大日本皇軍作對。

    日軍這樣對待李衛的戰友,還不如直接一槍崩了,這樣沒有人性地折磨李衛的戰友簡直是不可容忍。

    李衛一把推開硬拖住他的丁鶴洋,背靠著一棵大樹,顧自呼呼地喘著粗氣,剛才一幕深深的刺激著李衛的心,說實話,日本人的無恥行徑激怒了李衛,李衛恨不得衝下去把山下的日本鬼子殺個乾淨,李衛在戰場上雖然對日本人很少留有活口,一向都是給敵人一個痛快,卻從來沒有折磨過敵人。

    「李衛同志,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要衝動啊,別辜負了黨和人民對你的期望,想想那些軍火,根據地不能沒有它們啊,冷靜,不要蠻撞啊。」丁鶴洋此刻也是汗毛直豎,手足無措地竭盡所能勸導李衛,身邊這小子根本就是處於火藥桶狀態,一點就爆,恐怕連自己也會一樣搭進去,如果冒冒然地衝出去,想想外面如狼似虎的大群日偽軍,哪怕李衛再厲害,也一定是屍骨無存,狡詐的日本人是設了套逼著李衛往陷阱裡鑽。

    丁鶴洋此刻是完全拋開了唯物主義論,心底對上帝、如來佛祖、三清道尊等等無數大神祈禱,希望這個平時表現就無組織無紀律性的傢伙不要做出什麼昏了頭的舉動。

    雖然丁鶴洋也知道軍火的下落,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李衛掛了,他這個只具備政工能力的指導員根本沒可能光靠著一雙嘴皮子就能勸導日本人把槍放下的,想能獨立逃出去的可能性也幾乎難於上青天。

    中午,日本士兵照例給老黑同志和車五同志上了一遍刑,隨意往他們從頭到腳潑下了一桶水權且吊住他們的性命,炎熱的天氣令他們的傷口很快開始化膿,血水和膿水滴滴答答在木柱下落了一圈印子,不知從哪裡來的蒼蠅叮滿了他們的一身,偶爾轟一下子飛起來,再次往他們身上落去,死了命的叮爬著,吸吮著,傷痛和飢餓令老黑和車五兩個人陷入了昏迷,無意識地舔著嘴角那些許水漬。

    山腳層層重兵把守,根本無隙可鑽,哪怕就是李衛不顧一切衝過去,只怕是轉眼就被機槍掃成一堆爛肉。

    丁鶴洋的心思沒有放在山腳下被綁著的兩個同志身上,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李衛,為了那批軍火,為了根據地武裝能夠擴大,他寧可被李衛打死,也要拖住李衛,不讓他亂來。

    太陽再一次西下,重複白天的虐待再次上演,與白天不同的是,佐藤正夫親自拿著話筒開始了對山上的喊話。

    「李衛君!我敬你是一條漢子,難道你就見死不救嗎?!哈哈,赫赫有名的李衛君,居然也是一個不顧自己戰友死活的鐵石心腸之人,看看他們兩個,我想,他們再也熬不過兩天吧,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到你的兄弟,你的戰友死在你面前嗎?!」佐藤正夫的話就像是一把滿是鋸尺的刀子狠狠地剜著李衛心頭的肉。

    佐藤正夫的出現,彷彿是一顆火星扔進了汽油桶,李衛赤紅著雙眼,拉起三八式步槍就對準了山腳下。

    「李衛君,中央政府腐敗無能,弄得民不聊生,只要你投靠皇軍,皇軍可以給你機會,讓你發揮自己的才能,與皇軍共同建立大東亞共榮圈,讓西洋的列強們再也不看小看我們亞洲人,將來咱們佔領全世界,也分你一塊大大的土地,讓你當土皇帝,人生一世,不就是為個博個功名嗎?!識實務者為俊傑,不用跟著沒有實力的八路混了,憑李衛君一表人才,到哪裡不都是可以風生水起嗎?!」佐藤正夫假惺惺地繼續進行蠱惑道。

    丁鶴洋臉色有些蒼白的看向李衛,佐藤正夫的話,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日你老母,老子最最討厭什麼識實務者為俊傑。」李衛的槍口瞄準著佐藤正夫,扣動了扳機,以前電視上說識實務者為俊傑勸降的人無一不是壞蛋,傳銷流傳中國大地的那個年代,佐藤正夫這種話也就只配騙騙小孩,以日本民族欺軟怕硬的個性,永遠不可能將別的民族放在與自己平等的地位。

    呯!~~~佐藤正夫腳邊炸起一團塵柱,這一槍竟然還是歪了,李衛的槍法沒有他的暗器那麼可靠,如果是換了范國文開這一槍,百分百一槍就給那鬼子腦袋開了瓢。

    打偏的子彈嚇得佐藤正夫閃身躲到了戰士車五的身後,剛才那一槍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再偏上兩尺,他可就為天皇盡忠了,佐藤正夫拔出自己的武士刀狠狠地砍在了車五的身上,車五的左臂隨著寒光一閃一刀兩斷,一條小臂掉落在地上,鮮血立時噴了出來,車五痛地發出一聲慘叫,神智恢復了清醒,仰頭看向山上不顧一切的大喊道:「排長,開槍啊!不要管我,開槍啊,開槍啊。」

    佐藤正夫下手極為陰損,選擇車五下手是因為車五的價值比較小,而中共特科的老黑價值則比車五大的多。

    剛施了毒手的佐藤正夫陰森森地大笑道:「李衛君!你看見沒有!這都是你逼的,哈哈哈!只要你歸順皇軍,我就馬上放了他們,還給他們治傷。」

    「該死的王八蛋!」李衛的嘴唇被牙齒咬破,溢出了血珠。

    「李衛,你要幹什麼?!」丁鶴洋的眼睛中充滿著駭然,李衛的槍口竟是指向了自己的戰士車五。

    呯!~~

    又是一聲槍響。

    這一槍意外地精準而果斷,車五腦袋向後一仰,咚一聲撞在木柱上,眉心出現一個血洞,然後軟軟的歪倒在肩頭,不再動彈,最後的表情卻是帶著滿足的微笑。
ai.wu 發表於 2018-12-2 22:12
第三百五十九節


    「你!你你你,你瘋了嗎?!」丁鶴洋瞪大了眼睛顫抖著指向李衛的鼻子,心中充滿了憤怒,不知從哪裡突然爆發出來一股凶悍勁,不再顧忌李衛的凶名,猛撲過來狠狠地一拳頭將李衛砸翻到一邊,悲憤地吼道:「你瘋了嗎?!他是我們的人,是我們的戰友,是你手下的兵,你竟能下得了手,你這個混蛋。」又是一勾拳砸了過去,李衛的臉上立時腫了起來。

    曾經的狼就這樣被一隻羊欺負著,如果有區隊上的戰士看到了,一定會為眼前這一幕而感到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眼花了,以前都看不出這個文質彬彬的指導員居然會有這麼凶悍的一面。

    「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就這麼活活被折磨死,我不能接受。」李衛破天荒地任憑丁鶴洋拳打腳踢,一點也沒有想還手的意思,此刻他的臉上已經被淚水佈滿,失去自己手下的兵,其痛苦無異於像是失去自己的親兄弟。

    記得李衛在親自訓練那些士兵們的時候就親自告訴這些新戰士,戰友就是可以託付自己的性命和後背的人,而李衛今天親手結束自己戰友的性命時,這一槍就像是射在自己心頭一樣,痛,深深的刺痛,痛得讓人無法呼吸。

    甚至李衛寧願車五是戰死在戰場上,也不會選擇由他自己親手結束戰友的性命,源自戰士對戰友的悲哀莫過於,戰友替自己而死、戰友的背叛、眼睜睜地目睹戰友逝去和親手結束自己戰友的生命。

    「八嘎!~」佐藤正夫看著從木柱上貫顱後再穿透木柱上冒出來的子彈尖頭,心頭直抽著涼氣,這李衛心腸居然狠到這種程度,為了自己人不受折磨,寧可親手結束自己人的性命,而被俘的那個八路也是硬氣的很。

    日軍曾在攻佔中國的城鎮村莊的過程中,曾有極少數絕望的婦人為了不使自己和子女受到污辱,寧可在日軍士兵面前,親手摔死自己的孩子,號稱精銳的日軍士兵們都被對方絕望的行為給嚇得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對方最後撞牆自盡而死,只留下滿牆噴濺腦汁和身體漸漸冷去的孩子屍體,那一絲決然的剛烈,哪怕是再嗜血再凶悍的士兵也在要在心頭生起一股冷徹心肺的恐懼。

    一旦那份最後的道德底線崩潰,那就將意味著佐藤正夫就得面對李衛不計代價的報復,無所不用其極的報復,被逼到這一地步的人,哪怕是兔子都會暴發出最可怕的凶悍,佐藤正夫有。

    佐藤正夫的心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彷彿自己觸犯到了某個不該觸犯的禁忌,平平常常的一個小小地方八路軍,官兵上下的心可真更夠硬的,硬的讓佐藤正夫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不僅對敵人狠,而對自己更狠的八路。

    不知什麼時候老黑同志也醒了過來,看了看已經失去氣息的車五,臉上浮出慶幸的笑意,猛然向山上大喊道:「向我開槍!」他和車五不一樣,他隸屬於特科,絕然做出了一個犧牲自己,保存黨的秘密的決定。

    「不,不要!」佐藤正夫衝向老黑,他當然知道老黑這個中共特科的身份,這是一個立大功的機會,絕對不容失去,只是沒想到這個老黑居然也會這麼狠。

    呯!~~

    老黑的頭也歪了下來,表情和車五一模一樣。

    李衛幾乎是抹著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抽動槍栓,退出仍冒著余煙的彈殼,唯一令他感到心安的是老黑和車五走得都沒有多大痛苦。

    丁鶴洋面無人色的指著李衛:「你!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幾個呼吸之前,他親眼目睹了李衛親手槍殺了兩名自己的同志,這種行為在革命隊伍裡幾乎可以被視為叛變,丁鶴洋沒想到李衛的心腸會這麼硬,射殺了車五之後,又結束了中央特科同志的性命,如果讓黨中央知道了,無法想像會給12區隊和3團乃至於整個十一分區帶來多可怕的麻煩。

    「如果我也有這麼一天,請你到時候,也不要手軟!」李衛的聲音很低沉,充滿著悲傷。

    李衛低著頭伏著臉緊緊抱住的槍身,淚水已經滴濕了眼前一大片岩石,他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兄弟,這輩子欠你的,我只能下輩子還了。」

    李衛自己都不會相信居然有親手結束自己戰友生命的這一天,沉重的負罪感令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畢竟還是文職幹部,丁鶴洋已經累得沒有力氣打人,只是在一旁喘著粗氣,一副恨不得吃了李衛的表情。

    「瘋了!都瘋了!」佐藤正夫往著已變成兩具屍體的兩個俘虜,嘴裡苦澀得喃喃道,他沒想到被逼急了的李衛居然作出這麼瘋狂的舉動,原本藉以作為要脅的人質全部失去了價值,他再也沒有可以威脅李衛的底牌了,很顯而易見,他將面對著上級怎樣的怒火。

    佐藤正夫錯就錯在錯誤估計了現代人與這年代人的心理素質區別,李衛並不是地道的紅小鬼出身,在關鍵時刻,李衛能夠知道自己如何狠下心來取捨,讓佐藤正夫的算盤全部落空。

    「八嘎!給我開槍!」被氣瘋了的佐藤正夫武士刀直指著山上吼道。

    突突突!~~~軍營內好幾挺輕重機槍衝著山上傾洩著無數子彈,山上爆起一大片斷枝橫飛,碎石亂蹦。

    丁鶴洋和李衛立時被日軍密集的彈雨掃得抬不起頭來。

    從剛才兩槍的彈道中,日軍中經驗豐富的老兵大致能夠推算出李衛所在的位置,指引著機槍彈幕集中在李衛他們所在的位置,兇猛的子彈層層剝開李衛他們藏身的山石。

    「快,快離開這裡!」丁鶴洋臉色人變,明顯被這麼猛烈的彈雨給嚇到了,一把拖起仍在自責情緒中的李衛,向山上跑去。

    被子彈打得支離破碎的山林露出丁鶴洋和李衛奮力往山上爬的身形,給日軍指明了方向,擲彈筒也被架了起來。

    山下嗵一聲響,呼嘯聲過後,山上炸起一團火球,將茂密的林子炸出一小片白地,林子枝丫之間顯出一個凹處來。

    嗚!~~~~~~~~

    丁鶴洋感覺背後一股大力壓過來,他怪叫著撲了個狗啃地,轟!~~一聲巨響,在他背後兩米遠的地方炸響。

    突然如其來的擲彈筒炸得丁鶴洋雙鳴轟鳴不已,丁鶴洋搖晃著暈乎乎的腦袋,往背後看去,李衛緊緊地壓在他的背後,方才是李衛撲道了他,若不是如此避開擲彈筒彈的爆炸殺傷仰角,恐怕此刻丁鶴洋早就是一團血肉模糊。

    「衛子,你沒事吧!」丁鶴洋推了推李衛,卻聽到李衛抽著涼氣兒的的聲音,背後被洇紅了一大片,聽到擲彈筒飛過來的嘯叫聲,李衛條件反射式的撲倒了丁鶴洋,丁鶴洋是沒事了,李衛的後背卻被幾片飛濺的彈片給擊中了。

    「你受傷了!」丁鶴洋語氣有點慌亂,李衛負傷並不意味著什麼好事。

    「沒,沒事!」李衛搖搖頭應著丁鶴洋伸過來的手,勉強站了起來,夏天衣服薄,彈片造成的傷口亦相當嚴重,後背的刺痛令李衛不能挺直後背,不過李衛仍是慶幸彈片沒有擊中脊柱,否則他就只有癱瘓等死的份。

    大敵當前,丁鶴洋拋開了方才對李衛槍殺戰友的憤恨,扶著李衛向山上林間更加密盛的地方向跑去。

    躲在一塊巨石下,李衛忍著後背的巨痛,任由丁鶴洋親手拔出後背的彈片,丁鶴洋迅速將嚼細的草藥往傷口上摀住,每拔下一塊彈片都帶起李衛喉間的呻吟,若不是山下還有敵人,李衛早就不顧形象的大聲嚎叫起來,李衛不怕死就怕痛,這年頭當英雄不容易啊。

    被李衛冷血絕情的手段給擺了一道,佐藤正夫下令山下的偽軍和日軍拉出幾道搜索帶往山上搜捕,要求死活不論,反正上級的處罰是無可避免,佐藤正夫也一樣橫下心要抓到李衛,將其千刀萬剮。

    近萬名偽軍和近兩百名日軍,擺出三層搜索線,從山腳拉到山頂,又從山頂拉到山腳,佐藤正夫在山下的軍營裡硬是曬了一個晚上的月亮,直至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山上沒有響起一聲槍響,當然也沒有抓到任何一人。

    令佐藤正夫難以置信的是,甚至軍犬隊滿山轉了大半天,依然一無所獲,彷彿他的目標李衛憑空消失了一般。日偽軍搜遍了每一顆草木,每一塊岩石,李衛的蹤影全無,唯一證明李衛曾在山上出現過的證據就是山頂附近的一塊巨石下,散落著幾塊仍帶著血漬的擲彈筒彈片。

    連續接到手下沒有發現目標的報告,佐藤正夫喃喃自語道:「怎,怎麼可能?!」目光死死地盯著山上,像是要把這座山看穿,把李衛從山裡挖出來似的,佐藤正夫心頭實在是不甘心,分明就是一個甕中捉鱉的鐵壁包圍圈,李衛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讓他想不明白。

    佐藤正夫沒有就這麼輕易放棄,近萬的偽軍硬是在山上撒開大網細細搜了三天,最後實在無法,乾脆放了一把大火,將整座山燒成一座禿山,李衛和丁鶴洋兩人依然像是從來沒有在這座山上出現過一樣,消失的異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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