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鏢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30 14:11: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2 1131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5
一〇

  他心中風車一般打了千百轉,想了又想,但仍是想不出這幅牧羊圖價值何在,但南天三煞不是平常的綠林人物,如若說他們全無所本的只為了劫取這幅牧羊圖,自是使人難以置信。

  這是一團謎,方振遠已自覺到個人才智,無法解釋,緩緩捲上畫,道:“這幅圖畫的不錯。”

  劉大人微微一笑,道:“很難得啊!方副總鏢頭,除了一身武功之外,竟還能鑑賞書畫。”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大人過獎了,在下一介武夫,怎能談到鑑賞二字,不過,在下心中有一點不解之處,想請教大人,還望大人能夠坦然相告。”

  劉大人收好卷畫,道:“什麼事?”

  方振遠道:“南天三煞劫鏢之時,大人曾吩咐在下,把這幅畫送到都督府去,似乎是大人早已知曉那南天三煞志在此畫了。”

  劉大人略一沉吟,道:“此畫並非我所有,我只是受人之託,把此畫送往開封。”

  方振遠精神一振,道:“那人是何身份,大人可否見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那人也是武林人物,這件事有些眉目可循了。”

  劉大人道:“那人並非你們武林中人,此事雖小,但在下未得他允准之前不敢蠊出他的姓名。”

  方振遠暗暗忖道:看來他口氣很緊,再問下去,也難問個名堂出來,只好一抱拳,道:“方某為今日劫鏢出事,抱咎萬分,雖然有驚無險,但總怪方某無能……”

  劉大人接道:“算啦!事情已經過去,方老師也不必自責,今日能夠有驚無險,還不是憑仗你虎威鏢局的名氣。”

  方振遠苦笑一下,暗道:看起來,讀書做官的人,比我們江湖上行走的,更富心機了,拱拱手,道:“大人休息,方某告退了。”

  方振遠下了篷車,繞著五輛車子走了一圈,特別留心觀察了那劉姑娘乘坐的一輛篷車。

  鞭輜的車輪,劃裂了地上積雪,任那方振遠觀察入微,也無法在篷車外面,瞧出一點可循的蛛絲馬跡。

  突然間,那緊閉的車簾為一隻玉手啟開,寒冷的北風中,露出來一個少女腦袋,道:“停車啊!停車。”

  趕車的趟子手,突然一勒手中韁繩,行進篷車,停了下來。

  方振遠一個箭步,躍了過去,道:“什麼事?姑娘。”

  那少女一臉焦慮的神色,道:“姑娘嚇病了,發著高燒。”

  方振遠原想借此機會,一窺車中之秘,是何事物能使那南天三煞忽然間改變了主意,且不惜低聲下氣,認錯而去。

  但尋講話的丫頭,除了露出一個腦袋之外,右手緊抓住車簾,方振遠竟無法瞧到車中的景物。

  這時,前面的車子,都停了下來,第三輛篷車上緩步走下來劉夫人,道:“春蘭啊!你說哪個病了呢。”

  春蘭道:“是姑娘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燒得燙手,人也暈了過。”

  劉夫人加快腳步,行了過來,道:“快些扶我上車看看。”

  春蘭伸手一拉,劉夫人連跳帶爬的上了車。

  方振遠心還未死,希望能查出那南天三煞退走的原因,守在蓬車外面。

  這時,劉大人聞聲趕了過來,接道:“什麼事啊!”

  劉夫人突然流下淚來,道:“婉兒病的很厲害,一定是受了驚駭,得了急驚風。”

  劉大人究竟是做過大官的人,遇事很鎮靜,拂髯沉思了片刻,道:“叫春蘭給她服用一包十妙散讓她睡一會,到前面鎮店上,再請大夫瞧瞧……”

  忽見楊四成走到方振遠身邊,低聲說道:“二爺,探子馬……”

  方振遠瞼色一變,接道:“探子馬,你沒有看錯嗎。”

  楊四成應道:“錯不了,屬下自信還有這份能耐。”

  方振遠似是陡然間負重千斤一般,臉上是一片沉重之色,緩緩說道:“你去招呼玉龍一聲,要他們留心戒備,這一次,咱們栽不起了。”

  楊四成點點頭,轉身而去。

  劉大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方老師,什麼叫作探子馬?”

  方振遠臉色一片冷肅,緩緩說道:“探子馬麼,就是人家放出來的探子……”

  劉大人點點頭,接道:“我明白了,咱們前面說吧!”轉身而去。

  大約是那位劉夫人也聽出了苗頭,臉色一變,疾快地縮回車內。

  方振遠一行人猶如驚弓之鳥,無不小心謹慎,準備應付事變。但能不能應付過去,誰也沒有把握。

  這時,楊四成快步行了過來。

  方振遠立時迎了過去,問道:“四成,可有什麼變化?”

  楊四成搖了搖頭,沉聲道:“二爺,事情有點邪門……”

  方振遠一皺眉頭,接道:“怎麼回事了?”

  楊四成道:“那探子馬放轡而去,道旁一株大樹上留下侯安二字,照江湖規矩說,他們似是放棄了這趟鏢。”

  方振遠點點頭,道:“也許人家不是衝著咱們虎威鏢局賣的交情。”

  楊四成尷尬一笑,道:“二爺,你可把我給蒙糊徐啦,侯安放鏢,不是衝著虎威鏢局的招牌和二爺你的威望,難到沖劉家的人不成?”

  方振遠淡淡一笑,道:“很難說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6
一一

  語聲一頓,低聲接道:“四成,你覺得劉家的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楊四成亦是老江湖,雖未詳知內情,但已料到方振遠話必有因,當下反問道:“二爺可是發覺了什麼?”

  方振遠加快腳步,遠離那劉姑娘乘坐的篷車。一面說道:“南天三煞下手劫鏢,事先早考慮清楚,決不會為了咱們虎威鏢局的威名,中途改變主意,還鏢之外又認錯而去。”

  楊四成道:“屬下亦是覺得奇怪,但卻想不明白內情,聽二爺的口氣,似乎是南天三煞衝著劉大人放鏢了。”

  方振遠搖搖頭道:“劉姑娘……”

  楊四成心頭一震,失聲叫道:“你是說那位年紀很輕的劉小姐……”

  方振遠急急說道:“輕一些。”

  楊四成急急住四,回顧了劉姑娘乘坐的蓬車一眼。

  方振遠接道:“就是那位劉姑娘,南天三煞,打開了她篷車垂簾,瞧了一眼,就立時改變了心意,還鏢認錯。”

  楊四成沉吟了一陣,道:“屬下想不出,什麼東西能使南天三煞一見之下,嚇的立時還鏢。”

  方振遠尷尬一笑,道:“這個,我也想了很久,但卻是想不出一點頭緒……”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咱們總算知道了那位劉姑娘,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奇人。”

  楊四成道:“似乎是那位劉姑娘嚇出了病……”

  方振遠笑道:“這叫作欲蓋彌彰,不論那位姑娘如何聰明,但她總還是個孩子啊!”

  楊四成道:“二爺說的是,咱們吃的鹽,也比她吃的面多,今夜駐店時,大概就可以瞧個八九不主離十了。”

  方振遠道:“不能太冒失,激怒了劉姑娘。”

  楊四成道:“二爺放心,屬下自會小心。”

  雖然道旁留下了侯安標識,但方振遠仍是不敢絲毫大意,一直小心戒備。

  一路上未再發生事故,天色入夜時分,趕到了磁縣城。

  方振遠沿途中,雖然極為小心戒備,但也無法忘懷那劉姑娘蓬偎中的隱秘。

  因此,他除了留心戒備之外,又留心著那劉姑娘篷車中的舉動。

  大約是那劉地人聽到又有麻煩,嚇的她躲入了蓬車之內,現也未聽到了一點聲息。

  這就更引起方振遠心中的懷疑,暗暗忖道:如若那劉姑娘真的病的很厲害,也不能忽然間把病勢減輕,看起來,分明是故意裝了。

  車進了磁縣城門,蓬車直入縣城西在街的三泰客棧。

  這是磁城縣最大的一家客棧,也是虎威鏢局常住的地方。

  像車到了客棧大門外,立刻有四個店夥計迎了上為,接馬的接馬,拉車的拉車,一個手抱水煙袋穿著長袍的老者,大約是二掌櫃的,也迎了出來,道:“快卸車,去給幾個爺們準備熱水洗臉。”

  店夥計忙著牽馬讓客,但幾個趕車騎馬的趨於手,部齊集在第一輛蓬馬車前面不動。

  穿長袍抱著水煙袋的二掌櫃,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對,超眾而出,迎向楊四成,低聲說道:“楊爺,有什麼不對勁?”

  敢惜這位二掌櫃,還和楊四成是舊識。

  楊四成低聲說道:“路上出了一點麻煩,傷了幾個人,你要夥計們先把馬牽上棚,替我們安排一進清靜的院子。”

  那長衫人點點頭,道:“你楊爺吩咐,沒有法子我也得替你想法干,你稍侯片刻,你這裡就去安排了。”

  楊四成低聲道:“二掌櫃,你這裡人頭熱,兄弟還要麻煩你兩件事!”

  二掌櫃道:“楊爺,你吩咐,小的能作得到,決不含糊。”

  楊四成道:“勞你二掌櫃,派個精明夥計,替我們請個名醫,代購幾匹健馬,多花兩銀子不要緊。”

  二掌櫃道:“好,楊爺吩咐下來,我這立刻就著手去辦,我先去看看那進跨院能不能騰出來。”言果,轉身而去。

  片刻之間,又行了出來,道:一楊爺,幸未導命,那跨院原住有幾個客人,都被我好說歹說的遷了出去。”

  楊四成道:“咱產的朋友是越交越厚。”

  二掌櫃道:“楊爺你老賞瞼,小的怎麼能夠高攀。”

  楊四成吩咐嫖夥計,先把傷重不能走的抬進去,外面要用布單這起來,不能讓棧中客人瞧出來是受了重傷的客人。

  店夥計們個個熟手,楊四成又安排的安妥噹噹,幾個身重傷的先抬人跨院,然後再搬東西。

  方振遠一直站在客棧廓活下冷眼旁觀,看春蘭和劉夫人,扶著那劉姑娘下了蓬車。

  只見她微閉著雙目,臉上是一片蒼白,似乎是病的不輕,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的確不凡,裝龍像龍,扮鳳像風,裝病也裝的像真個的一樣。“

  劉大人緩步行過來,低聲說道:“方老師,小女的病勢不輕,看樣幹咱們得要在這兒留兩天才成,她從小嬌弱,大病未癒,只怕難當車馬勞累。”

  方振遠心裡暗笑,口中卻應道:“大人放心,我已交代他們請個大夫來,替姑娘看病,如是明天劉姑娘的病勢還不能好轉,咱們歇兩天再上路也不要緊。”

  回頭望望楊四成施一個眼色,陪著劉大人並肩進入客棧。

  一個店夥計打著籠走在前面,進入一座跨院中去。

  這是一認四方頭的宅院,在偌大的三泰客棧中自成一座院落。

  天井院中,盛開一株冬梅,傲霜欺雪,幽香淡淡。

  劉大人帶著書僮和兩個老家人住在上房,劉夫人、劉姑娘帶著春蘭住在南面廂房,北廂房和下院,分住著鏢局夥計和幾位鏢頭。

  楊四成直待車馬安頓妥當,才進入跨院。

  方振遠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低聲問道:“四成,瞧出點門道沒有?”

  楊四成搖搖頭,苦笑一下,道:“二爺你都說對了,這位劉!”娘,不但是深藏不露,而且是心細如髮,我瞧遍了那輛篷車,瞧不出一點眉目。”

  方振遠啊了一聲,道:“這麼看起來,那位劉姑娘已然對咱們留上了心,才處處收拾的不著痕跡,事已如此,我們不能再追查下去,激忿了她,反為不美。這件事你放在心裡,以後在劉家人前,也不要露出痕跡。”

  楊四成道:“二爺放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6
一二

  店夥計送上酒餚,幾人吃過不久,二掌櫃已請來磁縣城最有名的大夫。

  劉大人引大夫行入南面廂房,大夫把過劉姑娘的脈,即席開了一張藥單子。

  劉大人送了一兩銀子。

  大夫告別時,方振遠親自相陪,直到了大門外,才低聲問道:“大夫,劉姑娘病勢如何?”

  大夫沉吟了一陣,道:“氣弱血虧,脈象不穩,似乎受到了什麼驚駭。”

  方振遠徵了一怔,暗道:想不到,這地方竟然有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大夫……”

  送走大夫,轉回跨院,一個人坐在燈下出神。

  看那大夫神情,和他說話態度,決非謊言,照那情形說,劉姑娘應該是不會武功,但南天三煞怎會勝券在握時,白白退走,這中間玄妙之處,實叫人猜測不透。

  突聞步履聲響,門外傳來李玉龍的聲音,道:“二叔,玉龍有事晉見。”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門沒有關,你自己進來。”

  木門呀然而開,緩步走進來身著勁裝佩刀的李玉龍。

  方振遠皺皺眉頭,道:“你怎還帶著兵刃,”

  李玉龍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箋,恭恭敬敬地交給了方振遠,道:“二叔,你老人家先看看這個。”

  方振遠接過白箋,只見上面寫道:

  書奉虎威鏢局方副鏢頭振遠吾兄:據弟得聞,綠林中甚多同道,謀劫香兄押解之鏢。虎威鏢局盛名正著,如日中天,吾兄鐵掌、金環,威鎮燕趙,量謀鏢人,都是綠林中大盜、巨擘,幾位息隱江湖甚久的魔頭,亦因此出山重人江湖。弟十年前,承兄手下留情,再生大德,一直耿耿於懷,本當承函中明內情,但弟多主探詢,始終難明真像……

  書寫此處,忽然中斷,竟然未再續寫。

  方振遠看過白箋,只氣的渾身抖動,一掌擊在木案之上,抬頭望了李玉龍一眼,接道:“你在何處收到這封信?”

  李玉龍道:“適才小便出店查看,一個討飯的小叫化子,送過來這封信。”

  方振遠沉吟了片刻,道:“你沒有問問他什麼人叫他送來的?”

  李玉龍搖搖頭,道:“那小叫化子把書箋交給小侄,回頭就走,小侄想問他時,他已走的沒了影兒了。”

  方振遠神情肅然,緩緩說道:“玉龍,你看過這封信嗎?”

  李玉龍道:“小怪看過了,覺得事非小可,特來稟告二叔。”

  方振遠道:“這封信沒有署名……”

  李玉龍道:“連信都沒有寫完,但大意已說清楚了,可能是他在寫信之中,發生了什麼變化,所以,寫了一半停下,來不及署名了。”

  方振遠望著白箋,不停地微微頷首,似是在用心累索,希望能在筆跡上,找出寫信人是誰。

  李玉龍不敢驚擾,靜靜地站在一側。

  突聞方振遠長長吁一口氣,道:“玉龍,你,請楊鏢頭來。”

  李玉龍應了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帶著楊四成一起走了進來。

  楊四成一欠身,道:“二爺,你找我。”

  方振遠點一點頭,道:“嗯!你先瞧瞧這一封信。”

  楊四成看完了信,一皺眉頭,道:“二爺,這麼瞧起來,事情似是有些不對了?”

  方振遠道:“是的,我也是覺得有些奇怪,我不信,這些人是衝著這趟鏢來。”

  楊四成沉吟了一陣,苦笑道:“屬下走了數十年江湖,個個算是被裝入了悶葫蘆中……”語聲一頓,接道:“你想起這寫信的人沒有?”

  方振遠道:“十年前一次走鏢中,我確然是救一個人……”

  楊四成接著道:“是什麼人?”

  方振遠道:“好像是叫沈志山,人稱妙手空空。”

  楊四成道:“不錯,江北道上確有這麼一號人物,是一位日行千家,夜走成戶的神愉,但自訂有三不偷的戒律。”

  李玉龍道:“小偷兒還有戒律嗎?”

  楊四成道:“那沈志山和一般的偷兒不同,是一位頗具俠義的偷兒,他那三不偷是,一不偷忠臣孝子,二不偷孤兒寡婦,三不偷積善之家。”

  方振遠道:“不錯,正是此人,十年之前,我為他療傷敷藥,也就是為了他那三不偷的名氣。”

  楊四成道:“如若咱們能夠見到沈志山,也許可以向出一點眉目。”

  方振遠道:“他遣人送書,行蹤不明,咱們如何找他?”

  楊四成道:“二爺說的也是,目下咱們只有和那劉大人仔細的談談了,咱們吃鏢這行飯,雖然不怕死,但希望能死個明白,至於咱們心中對劉姑娘的懷疑,二爺也不妨直告劉大人,咱們再一面加強戒備,一面設法通知總鏢頭。”

  方振遠道:“看情形,我也無然再擔待,你們多辛苦,告訴夥計們,分批戒備,一面想法子通報總局,明天咱們留這兒一天,看看情形,反正劉姑娘也要養息。”

  楊四成一欠身,道:“就照二爺吩咐,屬下告退了。”

  李玉龍也跟著站起身子,道:“二叔,小侄想上屋面巡視一下,順便找一個埋高極的位子。”

  方振遠點點頭,道:“好,你們多辛苦一下吧!”

  楊四成、李玉龍離去之後,方振遠掩上房門,熄去了火燭,和衣躺在床上。

  他要一個人仔細的想想,鐵掌金環走了二十幾年鏢,從未遇到過這等事情,他無法瞭解顧主,究竟帶了些什麼珍貴之物,引得綠林道上那麼多人偷覷、劫奪,又無法瞭解要下手幼鏢的都是些什麼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6
一三

  但他憑藉數十年的江湖閱歷,看那劉大人既不像陰沉奸詐的人物,說話的神情,態度亦很坦然,分明是個讀書知禮的君子人物,那劉夫人一派貴婦人的派頭,也不像藏私的女人。幾個追隨劉大人的僕人,除了兩個老僕之外,就只有一個書僮,這些人方振遠都見過,一個個都不像和奸犯科的人,唯一的可疑,就是那位劉姑娘了。如非劉姑娘本身和武林恩怨牽扯上了關係,就是她背著父母,帶了一件武林中很珍貴之物,才招魂引鬼似的,惹來了很多武林道上高人出手。

  方振遠無法知曉她帶的什麼?但他可想到,那物品價值在百萬兩以上的銀子,還有那副絹畫,也似乎水是一件普通的書畫,可惜自己不懂書畫,無法鑑別出它珍貴之處。

  經過了一番推理判斷,找出一條線索,心中稍安。

  絞盡腦汁的一番推想,使他心中稍安,人也覺得有些疲倦,不覺間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色已亮,急急起身,看房舍庭院,一片平靜,知曉沒有發生事故,才放下了心。

  這時,那劉大人也已起床,站在記門口處。方振遠一抱拳,道:“大人早。”

  劉大人微微一笑,道:“方副總鏢頭,準備幾時動身?”

  方振遠緩步行了過去,道:“在下想在這裡停留一兩天,等令嬡的病勢大好之後,咱們再上路也是不遲。”

  劉大人沉吟了一陣,道:“小女服過藥後,病情已隱了下來,貴局事務繁忙,我想不用耽誤時間,今天如能上路,那就不用停了。”

  方振遠大感意外,略一沉思,道:“大人盛情可意,但在下覺得車馬勞累,對令嬡嬌弱之軀,恐有諸多不便,急也不在一天,看看今日令嬡的病情如何?如是病勢好轉,咱們明天一早上路。”

  劉大人點點頭,笑道:“小女一向多病,我這做父親的早已習慣了。”

  這當兒,瞥見於俊刀步行了過來,看到方振遠還在劉大人說話,垂手站在一側。

  方振遠一皺眉頭,道:“俊兒,什麼事?”

  於俊道:“一份帖子。”

  方振遠怔了一怔,道:“什麼貼子?”

  於俊從懷中摸出一張大紅燙金的帖子,恭恭敬敬遞了過去,道:“有人請二叔吃飯。”

  方振遠心頭劇震,但在劉大人的面前,又不得不保持鎮靜,接過帖子,笑道:“好啊,這地方還有認識我的朋友。”

  接過帖子,打開看去,只見上面寫道:

  敬備菲酌,恭侯台光。

  下面具有幾個字:五位故友同啟。

  方振遠展開帖子,用心瞧瞧下面的署名,但瞧了等於沒有,五位故人,分明是一種搪塞之詞。

  再往下看,地點是東大街的又一村酒樓,時間十二月五日午時,正是今日中午時分。

  劉大人道:“方老師赴朋友之約,小女也好借此休息一日,不過,年關即屆,在下想早一點趕到開封。”

  方振遠臉上笑容,本就是勉強裝出來,聽完話立時臉色一變,似乎是那劉大人把不願動身上路的原因,一股腦的都算在方振遠的頭上。

  他想解說一下,但那劉大人已經轉過身子,大步走回房裡。

  方振遠回頭望了於俊一眼,苦笑一下,道:“找你師哥和楊鏢頭到我房裡去趟。”

  於俊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方振遠接道:“你也來,叫張鏢頭帶兩個夥計,從此刻起,要好好的守著這座跨院,暫時不准生面人出入。”

  於俊道:“要是那店裡夥計呢?”

  方振遠略一沉吟,道:“要他們把東西交給咱們鏢局的夥計帶進來。”

  於俊欠身應道:“小侄記下了。”

  方振遠匆匆走回房中,從袋裡掏出了帳子,望著那五位放人的署名出神。

  他想遍了江北綠林道上的知名人物,想不出哪五個竟聯合在一起請他吃飯,有道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這餐飯,只怕是很難下嚥。

  正在忖思,楊四成帶著李玉龍和於俊一齊進入房中。

  方振遠把桌上的帖子,交給了李玉龍,道:“你瞧瞧,江北武林上,有沒有合稱為五兄弟的人物呢?”

  楊四成瞧過帖子,交給方振遠,道:“二爺,這具名並不太重要,他們是不是被稱五友,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但咱們可以推想這不是一餐好吃吃好咽的飯。”

  方振遠點點頭,道:“不錯,四成,我在他們身價上下工夫,打了不少的圈子,實在是白費氣力的了。”

  李玉龍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二叔如若能夠知曉他們是誰?自然可以想出個適當的應付法子來。”

  楊四成道:“如若能想出他們是誰,那是更好不過,但如果想不起來,倒也不用被這五位故人四字所惑,咱們想的應該是,他們送來這帖子的用心何在?請二爺吃飯,是不是調虎離山之計,咱們一部份人引到又一村酒樓去,他們好下手……”

  方振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接道:“有道理,有道理……”

  楊四成微微一笑,接道:“目前形勢,二爺實又無法不去。”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說的是,這頓飯縱然是刀山油鍋,我也不能不去,我要見識見識那五位故人,究竟是何許人物?”

  楊四成道:“二爺說的是,這頓飯是非吃不可,也許能在這次舍晤之中,找出他們真正的用心何在?就這番變故的情勢上看,似乎是劉家確有一種隱秘,以咱們虎威鏢局在江北道上的聲威,綠林朋友實在犯不著和咱們硬作對頭,二爺到又一村會見五位放人時,還望能夠耐著性子,先要設法套出他們的目的何在?”

  方振遠點點頭,道:“不錯,目前這連番衝突,究竟是為了什麼?咱們還未摸清楚,我去又一村,店中事,還要你楊鏢頭多多費心。”

  楊四成道:“屬下盡力而來,不過,二爺到又一村很可能引起衝突,這方面,屬下提供二爺兩句話。”

  方振遠道:“你說吧!”

  楊四成道:“二爺要儘量忍耐著,除非是對方亮傢伙,非逼你二爺出手不可,二爺最好不要出手,能回到客棧來,那是最好,咱們合在一起,再籌謀對敵之策。”

  方振遠道:“好!我儘量忍著就是。”

  楊四成低聲說道:“我想要玉龍易容先混上又一村去,萬一情形變化特殊,玉龍也好傳訊出來,如若真動上手,玉龍也好借助二爺一臂之力。”

  天色近午時,方振遠身著長衫,手裡提著湘妃竹的旱菸袋,抽著煙,緩步行出了客棧。

  他態度從容,神清鎮靜,目光左右一轉,果然發覺有兩個短襖,棉褲的年輕人,轉身而去,暗裡冷笑,緩步向前行去。

  就在方振遠離開客棧不久,一個氈帽套褲,顎下留著短鬚的大漢,快步行出客棧。

  方振遠好整以暇,在街上溜躂一陣,才折身轉向又一村。

  這又一村是磁縣城中最大的一家飯館,專營酒飯生意。

  方振遠數年之前,曾在這又一村吃過一次午飯,滿堂座,熱鬧非凡,記憶仍然清晰,但又一村此刻形勢,卻和記憶大不相同,只見偌大一個飯堂,一片冷清清,數十張方桌全都空著,不見一個客人,七個跑堂的夥計,卻頭戴白氈帽,腰繫白圍裙,穿的整整齊齊,站在一側,不禁一皺眉頭。

  只見一個跑堂的夥計,快步迎了上來,攔住了方振遠,兜頭一個長揖,道:“大爺,今兒小店被人包了下來,勞你老枉駕。”

  方振遠遠還未來及答話,突有一個宏亮所聲音傳了過來,道:“瞎了眼的店夥計,快給我閃開。”

  一個身著對襟密扣小襖,足登薄底高勤快靴,腰束白綢帶的大漢,快步行了過來,一手撥開店夥計,一抱拳,道:“你老是方二爺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6
一四

  第三回 風雨欲來

  方振遠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摸出燙金大紅帖子道:“如若老夫沒有走錯,應該是這座飯莊了。”

  那大漢瞄了紅帖子一眼,道:“店小二有眼不識泰山,你老大人不見小人怪,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朋友是……”

  那大漢道:“小的只不過是聽差,敝東主和幾位朋友早已在樓上恭侯了。”

  方振遠目光一轉,不見李玉龍在場,心中暗忖:這孩子大概未混進來,口裡卻說道:“勞駕帶路了。”

  那大漢轉身向前行去。

  方振遠緩步而行,一面流目四顧,打量店中形勢。這一來,害得大漢也不能走快。

  登上二樓,只見二樓廳堂,桌椅大部收了起來,五六丈見方的二樓大廳,只中間擺了一桌酒席。

  五個大漢分坐著下首,橫位,空著名席首位。

  方振遠登上二樓,很留心的打量了一下四面樓角,看到沒有埋伏,才舉步向前行去。

  五個人一齊站了起來,齊聲說道:“方二爺久違了,咱們虛位以待。”

  方振遠打量了五人一眼,除了覺出其中兩個有些面熟之外,另外三個,全無印象,緩步行近客席,一欠身,道:“方某人恭敬不如從命,這裡告坐了。”

  當下坐了下去。

  一面分別打量幾人。

  只見左首一個短鬚如前的大漢道:“方二爺快人快語,在下十分佩服,來!我先敬二爺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原來,這方桌上早已擺好了四個冷盤,斟滿了酒杯。

  方振遠望了酒杯一眼,笑道:“方某不善酒,有負諸位情意。”

  那短鬚如前的大漢哈哈一笑,道:“二爺多疑了。”取過方振遠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方振遠借這一陣工夫,已經仔細的看清了五人,這五人雖然生的面像各異,但除了對面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一對小眼睛如封似閉,叫人莫測高深之外,其餘四人,都是粗腿大臂的人物,縱然武功上有些成就,也是門外功夫,剛猛的拳腳功夫,心頭略寬,淡淡一笑,道:“請恕我方某人眼拙,記不在哪裡會過五位高人了。”

  右首一個橫眉豎目的大漢,冷哼一聲,接道:“方二爺是大鏢師,自然是記不起咱們江湖上無名小卒了。”

  方振遠一揚雙眉,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方某能有今日,還不是全靠諸位捧場,如有失禮,方某這裡賠禮了。”

  言罷,起身抱拳一個羅圈揖。

  然後,落了座位,接道:“方某因擔有鏢務,不能和諸位多作盤桓,但五位這份情意,方某已身領心受了,諸位如有事,請當面吩咐,但是方某人力所能及,方某決不推辭,如若別無見教,方某想就此告退了。”

  那坐在對面,留著一把山羊鬍子的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冷笑一聲,緩緩說道:“方副總鏢頭,也是經過風浪,見過世面的人物,就這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覺得太簡單嗎?”

  方振遠看他雙目一睜之下,兩道眼神,冷電一般,炯炯逼人,心中暗道:此人內功不弱,對他倒要留心一些。

  心中念轉,右手卻拿起昌煙袋上吊的鐮子,取出火石紙屑,波有一聲,打起火頭,抽了一口煙,笑道:“方某已經說過,諸位有事,請當面吩咐,方某人能擔當,決不推辭,如是方某人擔待不了,虎威鏢局還有總鏢頭頂著,諸位有什麼事,只管說吧!”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淡淡一笑,道:“你方副總鏢頭既然挑明了,咱們兄弟,也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虎威鏢局和咱們無過節,不過,貴鏢局這趟鏢的顧主,和我們兄弟,卻結過梁子,咱們兄弟,奉帖邀請方二爺來,也就是希望虎威鏢局能賣我們兄弟一次交情。”

  方振遠心中暗道:好啊!轉到點子上了。心中有備,嘴裡笑道:“貴兄弟,想要方某人如何賣這交情呢?”

  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呵呵一笑,道:“只是方二爺閉閉眼,給我們一頓飯的時間!”

  方振遠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我們果然用的調虎離山之計,另外還有人手?心裡打轉,口裡輕輕咳了一聲,道:“諸位既然點明了,還望說個清楚,是殺人還是越貨!”

  留山羊鬍子的老者,似是這五人中的首腦,開了口就一直由他作主答話。

  只見他端起面前的酒杯,說道:“衝著你方二爺,咱們弟,決不傷人。”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那是越貨了,就方某所知,劉大人並未帶多少金銀財物,諸位勞師動眾而來,只怕會大感失望。”

  留山羊鬍子的老者,臉色一變,道:“這不用你方二爺費心,兄弟說過了不傷人,如是言不由衷,有如此杯。”

  但見他手中托的酒杯,突然片片碎裂。

  方振遠望了那碎裂的酒杯一眼,哈哈一笑,道:“朋友好俊的內功,咱們聊了半天,方某還未清教朋友貴姓!”

  留山羊鬍子的老者冷冷一笑,道:“兄弟麼!苗一堂,江湖上無名小卒,方兄大概沒有聽人說過吧!”

  方振遠心頭一振,道:“燕山五義……”

  苗一堂咳了一聲,接道:“方振遠你不用奉承,咱們一向被人稱作燕山五鬼,這五義之名,咱們兄弟當受不起……”

  語聲稍頓,又道:“五年之前,虎威鏢局,大宴江北道上水旱兩路英雄,咱們五兄弟也接到了貴鏢局的請帖,和你方二爺見過一面,因此,咱們兄弟五人故人具名相邀,但方二爺貴人志事,早已記不起咱們五兄弟了。”

  方振遠大抽了兩口旱菸袋,噴出一片濃濃的藍煙,笑道:“貴兄弟息甚久,想不到這次重又出山了。”

  苗一堂道:“方二爺,燕山五鬼都是直來直往的人,做了人家的從個,也無法掩去江湖上有友的耳目,虎威鏢局眼線廣佈,對咱們五兄弟的事,想必早有所聞了。”

  方振遠點點頭,道:“方某人倒也聽過,貴兄弟投入了花花公子陰陽判葛玉郎的麾下。”

  苗一堂道:“不錯,咱們五兄弟都是葛公子的從僕。”

  方振遠雖然極力保持鎮靜,但臉上仍然微微變色,吸了一口煙,道:“那麼葛公子,也到了磁縣城了。”

  苗一堂道:“敝東主也許已到了方二爺住的客棧。”

  方振遠霍然站起身子,冷冷主道:“諸位的調虎離山之計,如願以償了。”

  苗一堂也跟著站了起來,道:“方二爺,來不及了……”

  來人正是花花公子葛玉郎。

  葛玉郎目光轉到方振遠的臉上,道:“閣下是虎威鏢局的方副總鏢頭吧!”

  方振遠一抱拳,說道:“不敢不敢,在下方振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6
一五

  葛玉郎道:“貴屬下楊四成轉託在下奉告方兄一聲,他們現在客棧,恭侯你方副總鏢頭。”

  方振遠啊了兩聲,站起身子,道:“葛公子見過敝局的楊鏢頭了。”

  葛玉郎道:“不錯,在下還去過貴局歇馬的客棧,也見過了那位劉姑娘。”

  方振遠心頭鹿撞,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強自鎮靜,道:“葛兄,也見過那劉大人人。”

  葛玉郎搖搖頭,道:“兄弟一向不喜和男人交往,尤其是官場中出身的男人……”

  哈哈一笑,接道:“在下和那位劉姑娘談的很好,劉姑娘和若沒有騙我,她名字叫作劉婉兒,對嗎?”

  方振遠聽過那劉夫人叫過劉婉兒的名字,知他說的不錯,心頭更是震駭,忖道:如若那劉姑娘受了什麼羞辱,虎威鏢局的招牌算是壞在我方某人手中,還有何顏再見總鏢頭,倒不如和他一決生死,血濺又一村,也比活著好過些。

  心中主意暗定,氣勢頓然一壯,冷冷說道:“那位劉姑娘病的很厲害。”

  葛玉郎道:“不錯,在下還替那位劉姑娘把過脈,送了她一粒療病的丹藥,在下離開客棧時候,她的病勢已然輕了很多。”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葛公子名震江湖,光顧敝局歇馬的客棧,自非無因吧?”

  葛玉郎笑道:“方兄猜的不,中若沒有事,在下也不會趕來荒僻的磁縣城來。”

  方振遠道:“葛公子趕來此地,只怕和微局也有些關連吧!”

  葛玉郎笑道:“那是因為貴局接了這趟鏢,不過……”

  方振遠接道:“不過什麼?”

  葛玉郎道:“不過,你方副總鏢頭可以放心,貴局這趟鏢,大約不會有人敢去動它了。”

  方振遠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那劉姑娘又露了一手,使這位名動江湖的大魔頭,也縮手不前。

  口裡卻故意說道:“葛公子的意思是……”

  葛玉郎接道:“方兄明明知曉了,不知還為何多此一問。”

  方振遠道:“方某實是有些不解,還望葛公子明白的說出來吧!”

  葛玉郎道:“如若本公子不敢動你們虎威鏢局這趟鏢,天下能夠動你們這趟鏢的人,只怕選不出幾個了,不過,本公子要說明一件事!我葛某不動這趟鏢,決不是畏懼你們虎威鏢局。”

  方振遠淡然一笑,道:“不管為什麼,你葛公子能夠不沾手這趟鏢,在下仍然感激不盡。”

  葛玉郎回顧了追風俠一眼,道:“方副總鏢頭先請吧!在下和這位秦兄,還有一些事情要了斷一下了。”

  方振遠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方某人先走一步了。”

  追風俠一欠身,道:“秦某不送了。”

  方振遠道:“不敢有勞秦大俠。”

  花花公子葛玉郎緩緩站起身子,道:“見著貴局楊鏢頭時,請代在下致歉言,適才在下下手重了一點。”

  方振遠道:“只要你葛公子未讓他們落下殘廢,事情包在方某身上。”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甚某人在江湖上結仇很多,再多上幾個仇人,也不會放在心上,在下是不願得罪劉姑娘而已。”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告辭了。”

  轉過身子,大步下樓而去。出得又一村飯莊門外,一個長髯漢子大步迎了上來,低聲說道:“二叔,我是玉龍,又一村門禁森嚴,小侄混不進去。”

  方振遠道:“不用去啦,咱們回客棧去。”

  方振遠雖然已從那花花公子葛玉郎的口中,聽出了楊四成等雖然受驚,但卻無恙,可是仍然放不下心,帶著李玉龍匆匆趕回客棧,直奔後面跨院中去。

  只見楊四成和於俊,正站在院子裡講話。

  兩人一瞧到方振遠,一齊迎了上來。

  於俊欠身叫了一聲二叔後,退到一側,楊四成卻接口說道:“二爺,花花公子葛玉郎和來過客棧……”

  方振遠接道:“我知道了,劉家有什麼損失?咱們的人,可有傷亡?”

  楊四成道:“說來慚愧的很,屬下和葛玉郎動手不過三招,就被人點了穴道,張鏢頭也遭制服,於鏢頭和幾個趟子手,都被他摺扇打中了穴道,詳細的情形,屬下未能眼見,據劉大人告訴我,他們並無損失。”

  方振遠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道:“四成,這趟鏢,咱們算丟了面子,虎威鏢局幾十年的威名,也算被咱們一手斷送了……”

  話音微微一頓,接道:“叫他們準備一下,咱們今天下午就走,快些把這趟鏢送到開封,我向總鏢頭認罪辭職。”

  楊四成低說道:“二爺不用生氣,花花公子葛玉郎,乃江湖上盛名極著的人物,就算總鏢頭親自押解這趟嫖,也是一樣……”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過,葛玉郎這一來,證實了你二爺心中之疑。”

  方振遠道:“什麼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7
一六

  楊四成道:“那位劉姑娘,不僅是一位身負絕技的人,而且極富謀略智計,咱們一個趟子手親眼看到他進了劉姑娘住的房內,但很快就退了出來,然後,解開了屬下的穴道而去。”

  方振遠沉吟了一陣,道:“無論如何,咱們這個跟斗栽的很大,我去和劉大人談談,他有著一位身負絕技的女兒,實在用不著咱們再濫竿充數,能夠立時解鏢,咱們就不用到開封了。”

  楊四成道:“劉大人如若是不答應呢?”

  方振遠道:“那咱們只有硬著頭皮,送他們到開封了。”

  楊四成道:“好!方爺去和劉大人談談也好,也許那位劉大人,真的還不知曉自己有一位身負絕技的女兒。”

  方振遠道:“好!,你叫他們準備上馬,我去見見劉大人,不論他是否准許我們解鏢,我們都要上路了。”

  楊四成應了一聲,舉步向外前行。

  方振遠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四成,我想起了花花公子葛玉郎說過的兩句話。”

  楊四成人已行出了門外,聞言停下了腳步,道:“什麼話?”

  方振遠道:“葛玉郎說,他替那劉姑娘把過脈,而且還給了她一粒丹藥服用。”

  楊四成一皺眉頭,道:“那花花公子葛玉郎,雖然淫邪多計,但卻很少說謊,而且這幾句話,也不似謊言。”

  方振遠道:“如若他的不是謊言,這其間還有研究的必要。”

  楊四成道:“如若那葛玉郎說的實言,那就說明了劉姑娘不會武功。”

  方振遠道:“你是說花花公子動了傳香惜玉之心,放咱們一馬?”

  楊四成道:“唉,如若那花花公子葛玉郎,確實說了這一句話,在下相信他不是謊言,這中間就大有問題了。”

  方振遠沉吟了片刻,道:“事情雖然有很多可疑之處,目下的情形是,見到了劉大人也無法解決,最好是見那位劉姑娘才成。”

  楊四成道:“那位劉大人似乎是十分通達的人物,如若二爺提出此事,想來,那位劉大人也不至於拒絕。”

  方振遠沉吟了片刻,道:“這個,我想不妨去說一聲,目下咱們不能再盲人騎在瞎馬上,胡碰亂撞了。”

  楊四成低聲說道:“事不宜遲,要去,二爺就該早些去講一聲了。”

  方振遠點點頭,正待去找那位劉大人,瞥見劉大人由房中走了出去。

  劉大人一見了方振遠,加快腳步走了過來,道:“方副總鏢頭,咱們見時動身??

  方振遠道:“動身可以,不過,令緩的病勢如何?”

  劉大人道:“聽拙荊說,小女的病勢已然好轉了很多。”

  方振遠道:“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道當是不當?”

  劉大人道:“什麼事?”

  方振遠道:“在下想去看看劉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劉大人道:“這個在下和夫人商量一下。”

  方振遠接道:“不用商量了,區區之意,如若我們要去,最好能夠立刻一起去,房中現狀,最好不要收拾。”

  劉大人一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方振遠低聲道:“不瞞你劉大人說,令緩縱然不捨武功,亦有著一種莫可預測的力量,使很多武林高手,望而生畏。”

  劉大人道:“當真有這等事嗎?”

  方振遠沒聲道:“這事千真萬確,只是原因為何?我們還未找出來,不過,這原因卻已被別人瞧出來。”

  劉大人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方副總鏢頭,能夠確定小女有一種莫可預測的力量,能夠使人敬眼,而且那力量,在進入了小女養病的房中之後,就可以感覺出來,在下願帶你方副總鏢頭同往小女房中一行。”

  方振遠道:“目下情勢,晦暗不明,在下希望能夠找出一點路道,大人委屈下下,也算是幫了在下一個大忙。”

  劉大人道:“好!我走在前面,進入房中之後,咳嗽為號,方副總鏢頭聽到在下咳嗽之聲,快步跨入房中就是。”

  方振遠應了一聲,兩人魚貫向前行去。

  劉大人行到了劉姑娘養總病房舉手推門而入。

  只見劉姑娘背靠牆,擁被半臥半坐,劉夫人坐在床沿上,正在和女兒談話,丫頭春蘭站在一側。

  劉大人道:“我沒想到,這木門是虛掩著,一推就開……”

  一面說話,一面不停的咳嗽。

  方振遠聽得劉大人咳嗽之聲,大邁一步,衝入房中。

  他動作更快,目光如電,人進房內,眼神掃遍整個房中的布設。

  劉夫人面現怒意,道:“我們一路上受盡強盜欺凌,方副總鏢頭,你也……”

  劉大人搖著雙手,接道:“不用抱怨方副總鏢頭,是我要他來的。”

  劉夫人道:“你要他來的?”

  方振遠急急說道:“在下稍通醫理,來瞧瞧劉姑娘的病勢,是否可以於今天下午上路。”

  劉夫人道:“這話當真麼?”

  方振遠道:“自然當真。”

  方振遠看到劉姑娘病勢不重,想那劉夫人定會拒絕。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方振遠的意料之外。劉夫人沉吟了一陣,竟然說道:“不論你的醫道好環,瞧瞧總不錯,為了小女的身體,那也只好從權了……”

  目光轉到劉姑娘的臉上,接道:“孩子,你伸出手來,讓方副總鏢頭瞧瞧。”

  劉姑娘無可奈何,緩緩伸出右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7
一七

  春蘭抱過來一個枕頭,墊在了那劉姑娘右腕下面,順手又搬過來一張木椅。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在木椅之上坐下,伸出右手食中兩指,按在劉姑娘右腕脈門之上。

  他是點穴能手,自有著認穴辨脈之能,手指按上了劉姑娘脈穴,立時驚覺到劉姑娘脈搏強而有力,會不似病人的樣子,不禁一皺頭。

  劉夫人沉聲問道:“方副總鏢頭,小女的病勢如何?”

  方振遠陡然一瞪雙目,冷電一般的眼神,掃掠了劉大人夫婦一眼,道:“很奇怪。”

  劉大人看那方振遠神情嚴肅,竟似認真起來,心中大奇,道:“怎樣一個怪法。”

  方振遠道:“照劉姑娘的脈象看,完全不像一個病人……”

  劉夫人冷冷接道:“小女的脈象上,完全無病,那是說小女的一番病勢,是故意裝作的了。”

  方振遠道:“在下並無此意。”

  劉夫人道:“小女素來本弱,一向多病,看過的名醫,何止百位,但卻從未聽過小女不像病人之言語。”

  方振遠有口難辨,且入室已久,尚未瞧出一點門道,希望能再多留一刻,再看的仔細一些。

  他抬頭望了劉大人一眼,道:“大人乃飽讀詩書的人,不知對醫道方面,是否也有涉獵。”

  劉大人道:“略知一二。”

  方振遠道:“那麼清看看令緩的脈象如何?”

  劉大人皺皺眉頭,欲言又止,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搭在劉姑娘的右腕脈之上。

  但覺劉姑娘的脈搏跳動,穩健有力,不禁為之一怔。

  劉夫人目睹劉大人臉上驚奇之色,忍不住問道:“怎麼樣?”

  劉大人期期道:“婉兒的脈象,的確是有些奇怪!”

  劉夫人道:“怎麼樣?”

  劉大人道:“脈搏跳動,堅穩有力,不像有病的人。”

  劉夫人道:“怎麼回事呢?這幾天來,婉兒身體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大人接道:“所以,下官才覺著有些奇怪,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劉夫人突然啊了一聲,道:“難道和那人的藥物有關嗎?”

  方振遠已從花花公子葛玉郎的口中,聽出了贈藥之事,早已瞭然,口中卻故作吃驚,道:“甚公人的藥物?”

  劉夫人話說出口,已然無法收回,只有硬著頭皮答道:“一個年輕人,似是一位讀書的秀才……”

  望了方振遠一眼,話題突變,接道:“說起來,我又要怪你們鏢局的人,明知小女在此養病,不知何以竟然放閒雜人等,進入了這座跨院之中。”

  方振遠道:“這個在下要責罰他們,但不知小姐服用的什麼藥物?”

  劉夫人道:“那人大搖大擺的行入房中,那時,老身和春蘭也都在此。”望了春蘭一眼,接著道:“以後的事,你來說吧!”

  方振遠目光轉到春蘭的身上,道:“姑娘請慢慢的說,在下希望能夠聽得很詳細。”

  春蘭點點頭,接道:“那人很英俊但來勢很凶,夫人攔路喝問,被他推了一把,幾乎摔倒在地上,不知怎的忽然是變和氣起來,替小姐把脈,要小姐服下一粒藥丸而去。”

  方振遠道:“那藥丸是什麼顏色?”

  春蘭道:“是白色,比黃豆大不了許多。”

  方振遠轉目望去,只見那劉姑娘臉色一片紅暈,不勝嬌羞,閉著雙目,默然不語。當下說道:“這麼說來,那粒藥丸,倒是大人關係了。”

  劉大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副總鏢頭,咱們下午還要上路吧!”

  話雖說的報婉轉,但是卻很明顯的含有逐客之意。方振遠站起身子,道:“既然姑娘的病勢無礙,咱們這就上路,在下去準備一下。”

  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劉大人緊隨著走了出來,低聲問道:“方老英雄,瞧出點眉目嗎?”

  方振遠道:“這個咱們等一會再談。”

  急急奔回自己的房內。

  楊四成,李玉龍,於俊早已在房中等候,只見方振遠一揮手,道:“你們坐下。”

  楊四成道:“二爺,瞧出一點苗頭嗎?”

  方振遠搖搖頭,道:“很奇怪,老夫自信看的夠詳盡了,但卻看不出一點眉目,不過……”

  楊四成接道:“不過什麼?”

  方振遠道:“我把過了那劉姑娘脈象,似乎是全無病症。”

  楊四成道:“如若劉姑娘果然是一位身有武功之人,而且能使那花花公子葛玉郎受掠而退,其成就必已到登峰造極之境,就屬下所聞所知,一個人的武功,如到了至高境界之後,不但可以不著皮相,而且能夠控制自己的呼吸脈搏,如若那位劉姑娘真的身負絕技,又不願咱們知曉,可以運用內功,使脈息微弱。”

  方振遠沉思了片刻,道:“這話也有道理。但如不是一位身負絕技的高手,又如何能夠驚退南天三煞和花花公子方振遠呢?”

  楊四成道:“我都仔細的瞧過了,實是瞧不出可疑的地方。”

  楊四成輕輕咳了一聲,道:“目下情勢的變化,咱們似乎也是沒有再多追究的必要了,開封府距此地也不太遠,咱們快些把他們送到開封府,回到總局覆命,不知H爺的看法如何?”

  方振遠道:“好!就這麼辦,劉姑娘的事,先放在一邊,下令要夥計們準備,咱們立刻上路。”

  楊四成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行去。

  方振遠接道:“四成,你查看一下,如是傷勢在重的,路上也是一個累贅,不如留他們在此地休息,咱們回去時,再帶他們一起離開這裡。”

  楊四成笑了笑,道:“屬下亦有此意。”轉身向外行去。

  鏢局的趟子手,大都是很精幹的人,得到了楊四成之命,立時牽馬套車,片刻之後,車馬都已經備齊。

  這時,大雪已住,但天上仍是被雲層籠罩,西北風颳的很緊,寒氣森森,砭肌刺骨。

  李玉龍、張大豪兩匹健馬,走在車前開道。

  楊四成和方振遠卻坐在了第一輛黃色的篷車之中。

  除了五個趕車的趟子手外只餘下兩個跨刀帶箭的趟子手能夠上路。

  於俊和兩個趟子手騎馬押陣,走在最後。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7
一八

  經過了一夜和大半天的休息,健馬體力盡復,寒風中得和奔馳。

  蹄拋雪團,輪劃白煙,奔馳在南下的大道中。

  方振遠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追查那位表面上體弱多病,籠罩著一片神秘的劉姑娘,只希望早些把劉家一家人送到開封府交了這趟鏢,再作道理。

  是以早已吩咐過趟子手盡快的趕路。

  離開磁縣城,已經是本末時分,到天色摸黑,已經趕奔了四十里路。大冷天,所有的健馬,都跑了滿身大汗。

  眼看著天色愈來愈黑,已將到無法辨識路徑的時光,仍然不見可以宿住的所在。

  李玉龍一勒健馬,行近篷車,說道:“二叔,咱們錯過了宿棧,天又太黑,雪已開始溶化,健馬疲累,夜寒太重,就算要趕夜路,也得先打個地方,喂餵馬。”

  葛玉郎掀簾而出,運足了目力,四顧了一陣,道:“玉龍,你瞧瞧看東南邊一片黑影,是不是房子呢。”

  李玉龍道:“在下去瞧瞧著。”

  一個翻身,躍下了馬背,直向東南方向奔了過去。

  他來去極快,不過片刻時光,已轉了回來。

  一欠身,道:“二叔,那是一座荒廢了的祠堂,小徑大約的瞧了一下,尚可遮避風雪的。”

  楊四成他先接道:“祠堂裡有沒有看守人?”

  李玉龍道:“我繞著祠堂走了遍,未見有看守祠堂的人,而且祠堂牆角門裡的地上枯草可見,看來那祠堂十分荒涼,很久無人住過。”

  方振遠道:“就到那裡過夜。”

  趟子手應了一聲,揚鞭馳馬,在李玉龍引導之下,行向祠堂。

  五輛篷車,魚貫的馳入了詞中,盤聚在一處。

  方振遠查看過調中的情形後,才行近主大人的廣車。

  他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咱們錯過了宿頭,今夜要在這處荒祠中委屈一夜,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還要大人原諒了。”

  劉大人揭開車簾,望了荒祠一眼,道:“方爺,咱們不能連夜趕路嗎?”

  方振遠道:“不可支撐,健馬必須喂草料才成,至少要休息兩個更次,才能上路。”

  劉大人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我想在車上也是一樣。”

  方振遠道:“一路上寒氣逼人,祠中可以燃燒取暖。”

  劉大人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帶幾件皮貨,足以禦寒,副總鏢頭,只要派上兩個人,看顧著篷車,不要受到侵襲,那就成了。”

  方振遠點點頭,道:“夫人和小姐也要留在車內嗎?”

  劉大人道:“拙荊車內,也有幾件足可以保暖的皮衣、毛毯,她們留在車上,也不致受風寒威脅的。”

  這時,祠中兩個廂房,已燃起了篝火,火光熊熊的透了出來。

  方振遠道:“大人,我們在江湖上的人,不大懂得禮數,有什麼言行失檢的地方,你要多多的擔待一些……”

  伸手一把,牽住了劉大人,說道:“走,咱們進祠喝兩盅。”

  劉大人隨著方振遠進人們中南面廂房。

  兩個趟子手,早已經釘上了窗子。

  寒風受阻,室中火焰高燒,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氛。

  方振遠和劉大人行入廂房之後,立時,有趟子手搬過一根木條,送了過來。

  那趟子手,放下木條之後,一欠身,悄然退了出去。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劉大人,這等荒僻的地方,難覓桌椅,你委屈著坐坐吧!”說話之間,放開了劉大人的左手。

  劉大人緩緩坐了下去。

  趟子手送來了晚餐,二人一邊吃,一邊喝酒。三杯下肚,劉大人身上暖和多了。又幹了一杯酒,道:“方爺,下官覺目下情形很詫異,其中必有隱情……”

  方振遠點點頭接道:“不錯,大人有何高見?”

  劉大人道:“我想仔細的瞧瞧那幅牧羊圖,南天三煞,為何不敢金銀財物,卻要取那一幅圖,不過……”

  方振遠心中大為緊張地說道:“不過什麼?”

  劉大人道:“下官不懂武功,也不解江湖中事,所以想請方爺和下官一同仔細的瞧看一下。”

  方振遠心中大喜,暗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口中卻說道:“大人如有此心,在下自願效勞。”

  劉大人道:“方爺長年在江湖上走動”不知是否聽過有關牧羊圖的傳說。”

  方振遠搖了搖頭,道:“不瞞你劉大人說,在下未曾聽過。”

  這時,李四成匆匆由外面行進來,一欠身,道:“二爺,屬下已仔細的查過了,這荒祠方圓十丈之內,沒有暗樁。”

  方振遠點點頭,道:“那很好,四成,你替我分配一下,要他們分成兩班,一班守夜,一班休息,我要和劉大人談談。”

  楊四成欠身,道:“二爺放心。”

  方振遠招呼站在門口的一個趟子手,道:“我和劉大人商量點事,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打攏,有事情去稟報楊鏢頭一聲。”

  也不待那趟子手答話,隨手掩上了房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57
一九

  這座廂房中,除了燃有一堆柴火之外,還有虎威鏢局的一盞紗燈,光亮很充足。

  劉大人從身上取出牧羊圖,緩緩展開。

  這幅圖足足有八尺多長,上面畫著各種不同的羊兒。

  除了群羊之外,還有兩位牧羊的童子。

  方振遠運足目力,仔細的看了牧羊圖,只覺得除了每一個羊兒,都畫的很像之外,實瞧不出什麼名貴、可疑之處?

  倒是那劉大人看得比方振遠起勁一些,不住的點頭讚賞,道:“這雖非名家手筆,但不輸任何名家的……”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如若這幅畫出自名家手筆,它又能值多少銀子?”

  劉大人道:“這個,要看賣給什麼人了,如若是遇上一個喜愛此圖的人,可能出上千兩以上的銀子了。”

  方振遠道:“千兩銀子,在一般人眼中,也許不是一個小數字,但在南天在煞的心目中,於兩銀子,不過是區區之數,他們如何會看在眼中呢?”

  劉大人道:“不錯,所以,在下也懷疑其中別有原因?”

  方振遠道:“可惜的是,咱們竟無法找得出這圖中的內情。”

  劉大人沉吟了一陣,突然舉起牧羊圖,道:“咱們映著燈光瞧瞧。”

  方振遠伸出右手,抓住畫圖,迎著燈光看去。

  只見圖影交錯,筆路縱橫,圖案極為複雜,一皺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大人仔細地瞧了一陣,道:“這白絹經過了特殊核制,中間還有一幅圖。”

  方振遠徵了一怔,道:“大人沒有看錯?”

  劉大人搖搖頭道:“錯不了,兩幅圖的筆路完全不同。”

  方振遠道:“大人是否可以瞧出是一件什麼畫來?”

  劉大人放下絹畫道:“一時間瞧不出來,但如在強烈燈光下,瞧的久一些,或許可以瞧出一點眉目。”

  方振遠心中暗道:“這麼看來,他是當真的不知道個中之秘了。口中卻說道:“大人事先一點也不知曉嗎?”

  劉大人道:“不知道,我只覺這幅絹畫詩的很厚,卻未想到這絹中還是藏了另一幅畫。”

  方振遠低聲說道:“大人,這件事,希望你暫時藏在心裡,最好連尊夫人也不要說明。”

  劉大人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方副總鏢頭覺得有此必要,在下照辦就是。”

  方振遠道:“大人肯合作,那是最好不過了……”放低了聲音,接道:“大人,這幅畫能夠剖開嗎?”

  劉大人道:“能!你我不能,要專裱字畫的大師傅,才有辦法剖開。”

  方振遠沉吟了一陣,道:“畫中藏畫,必有作用,這件事,不能以等閒視之。”

  劉大人點點頭,道:“我明白……”

  收起絹畫,藏人懷中。

  但聞楊四成的聲音傳了進來,道:“二爺,有人找你。”

  方振遠燃起了旱菸袋,吸了一大口道:“什麼人?”

  楊四成道:“沈志山。”

  方振遠啊了一聲,道:“他人在何處?”

  楊四成道:“現在祠堂門外。”

  方振遠道:“好!你請他進來。”

  楊四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劉大人道:“你會朋友,在下休息一會。”

  方振遠道:“大人休息一下也好,在下和來人談談。”

  劉大人揮揮手,退了出去。

  方振遠望著劉大人遠去的背影,消失不見,才長長吁一口氣,又坐了下去。

  片刻之後,楊四成帶著沈志山行了進來。

  沈志山還未進廂房門,就抱拳一揖,道:“方二爺別來無恙。”

  方振遠站起身子,道:“沈老弟,這裡有酒,喝一杯暖暖身體。”

  沈志山舉步行人廂房,道:“二爺,當年虧得你二爺出手,沈某人才能活到今天……”

  方振遠接道:“不談過去的事,老弟你深夜趕到此地,大約不會沒有事吧?”

  沈志山道:“在下如是無事,也不敢來打擾二爺。”

  方振遠道:“老弟,你不用太客氣,什麼話只管請說。”

  沈志山道:“有幾個退隱的老魔頭,想劫二爺的鏢……”

  方振遠搖頭道:“老弟不用太急,坐下來慢慢的談,這裡有酒,我再要他們切一盤風乾熟牛肉,咱們哥倆先喝一盅,慢慢的聊。”

  沈志山一欠身,道:“二爺的盛情,小弟心領了,我不能在這裡停留的太久,不瞞你二爺你說,小的也是他們一夥中人,奉命追蹤鏢車而來,但小的受二爺救命之恩,無時無刻不掛在心上,小的這點武功,有限的很,只怕難為二爺助力。只能先給你老人家通個信。”

  方振遠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真的是難為你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弟,那幾個老魔頭,都是些什麼人?你既然是他們一夥的,可知道他們準備如何下手?”

  沈志山道:“說起來當真是慚愧的很,此刻為止,我還沒有完全摸清他們的底子……”

  楊四成道:“那麼你是怎麼被他們拉入夥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