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鏢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30 14:11: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2 1131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5:04
五〇

  第八回 鈴鏢退賊

  沈百濤雙手接過木盆,點點頭,道:“大英雄的氣魄,果然不同,關總鏢頭既然瞧出了這是一件很重要的寶物,竟然毫無貪得之心,單是這等清風明月的胸襟,就非常人能及了。”

  關中嶽輕輕嘆息一聲,沉聲道:“這本非我之物,在下知是不便強佔,不過,我想奉勸沈兄幾句話!”

  沈百濤道:“好!關兄只管清說,兄弟洗耳恭聽。”

  關中每道:“這幅牧羊圖,是一件寶物,但也是一個招惹災禍的不祥之物,它招引的人物,都將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督帥雖然統率百萬雄兵,但也無法防止武林中第一流高手進出帥府……”

  沈西濤道:“聞兄良言,字字金玉,兄弟已深記心中,回到帥府,我自會把此事奉告督帥,由他裁決,應該如何處置這幅牧羊圖。”

  關中嶽淡淡一笑,道:“兄弟話已經說完了,當該如何?是督帥和沈兄的事了!”

  沈百濤點頭一笑,大步而去。

  關中嶽高聲說道:“沈兄好走,恕關某人不送了?”

  沈百濤道:“不敢有勞。”

  話落日,人也走出了鏢局。

  關中嶽目睹沈百濤去遠,緩緩回過頭來,目光盯在方振遠的臉上,接道:“此物由什麼人指名送你?”

  方振遠搖搖頭,道:“這個,兄弟確實不知,我已經苦苦思索了很久,實在想不出是什麼人,會把此圖送我。”

  關中嶽道:“無風不起浪,看他寫那幾句話,分明和你是熟人,至少,你們見過面,你再仔細的想想看?”

  方振遠沉吟了良久,搖頭苦笑一下,道:“兄弟實在想不起來。”

  關中嶽輕輕拍拍方振遠的肩膀,道:“兄弟,圖從何來,是一大關鍵,你慢慢的想想看,你如若無法從舊友中想出內情,不妨從一路的見聞上著手。”

  方振遠頓覺腦際間靈光一閃,道:“如若有可疑之處,那該是唯一的可疑了。”

  關中嶽道:“什麼可疑?”

  方振遠道:“小弟在途中救了一上身中劇毒暗器的少年。”

  關中嶽接道:“那是何模樣?”

  方振遠道:“一個英氣逼人的俊美少年,但對人態度卻十分冷漠,小弟救了他的性命,他連一句感激之言也未說過,不留姓名,就飄然而去。”

  關中嶽輕思了一聲,道:“還有什麼特異之處嗎?”

  方振遠道:“有,他騎了一匹白馬,那白馬似是已到了通靈之境,馱主求救,眼淚橫流,如非那白馬馱他而來,其人必死於毒發之下,埋身於大雪之中。”

  關中嶽點點頭,道:“名駒本有救主之能,那少年定然大有來歷的人了。”

  語聲一頓,道:“除此之外,路途之中,還有什麼特異之處麼?”

  方振遠道:“沒有了。”

  關中嶽點點頭,道:“好!咱們都一夜未眠,上半天,大家都好好的睡它一覺,有事咱們午後再談吧。”

  也不待別人接口,轉身自去。

  方振遠、林大立、楊四成等,望著關中嶽緩緩前去的背影,但卻無人敢出口呼叫。

  半日匆匆,申初光景,群豪又齊集大廳。

  關中嶽換了一件藍緞長袍,外罩黑緞子團花大馬褂,回顧了群豪一眼,道“如若事情順利,今晚上咱們前身北上……”

  目光轉到林大立的臉上,接道:“馬加草料,二更時備鞍相候。”

  林大立一欠身,道:“屬下遵辦。”

  關中嶽目光又轉到楊四成的臉上,接道:“四成,你告訴大豪,玉龍等,不許出去遊蕩,局裡也要嚴作戒備。”

  楊四成一抱拳,道:“屬下知道。”

  關中嶽又望著方振遠,笑道:“兄弟,你要坐鎮鏢局,目下情勢看來簡單,實極複雜,葛玉郎隨時可能造人來鏢局鬧事,那位送牧羊圖的高人,也可能來此看你,如若他真的來了,最好你能款留佳賓,和我見上一面,如是他一定要走,不願見我,也請他留下姓名。”

  方振遠道:“小弟盡力留他。”

  關中嶽道:“好……好……”

  連說幾個好字,接道:“我未回來之前,如若葛玉郎有什麼約書到此,你們別作決定,等我回來,再作商量。”

  方振遠點點頭,道:“小弟記下了。”

  談話之間,廳上已擺上了酒菜。

  關中嶽當先坐了首位,群家相斷入座。

  關中嶽舉起酒杯,先敬了每人一杯,道:“但求天如人願,咱們虎威鏢局,好聚好散。”

  林大立站起身子,道:“總鏢頭一離開封府,我就結算銀子,遣散夥計,局裡的人,大都回家過年去了,也可省去一番依依難捨的別情離緒。”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關中嶽道:“你坐下說。”

  林大立依言坐下。

  關中嶽道:“你散了開封分局,分望能到京裡去一趟。”

  林大立適:“屬下明白,散了開封分局,屬下就即刻趕到總局。”

  關中嶽雖然酒量宏大,但要應付晚上督帥的招宴,吃酒不多。

  他對酒不飲,群豪也難暢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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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一席酒吃了一個多時辰。才吃了四五瓶陣年花彫。

  太陽落下,天色黑了下來,廳中已掌起了燈光。

  關中嶽站起身子,道:“現在時刻著不多了,你們斷經吃吧!不過,不能儘量,要隨時保持著清醒。”

  方振遠站起身子,道:“大哥放心,小弟會提醒他們。”

  關中嶽取下壁上掛的皮帽了,舉步向外行去。

  群豪直送到鏢局門外。

  關中嶽大步而行,奔督府公館。

  距督府還有半裡之遙,沈百濤已大步迎了上來,道:“有勞關兄移玉。”

  關中嶽一抱拳,道:“沈兄如此遠迎,關某如何敢當。”

  沈百濤道:“督帥還在和幾位官場中人應酬,咱們先到府裡坐……”

  關中嶽瞼色一變,突然說道:“站住。”

  話出口,人也跟著向前奔了一步,伸手向那叫化子背上抓去。

  那叫化子身子突然向前打了一個前栽,正好避過了關中嶽的一抓。

  叫化子避過了一擊之後,腳步突然加快速度。

  沈百濤眼看關中嶽突然出手,一把抓那叫化子,不禁為之一怔,但看那叫化子一栽避開了關中嶽的一擊,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叫化子竟也是身負絕技的人物,這門避一招之勢,自然無比,如是稍為大意之人,非要被他瞞過不可。

  但聞關中嶽說道:“閣下既已露出真像,似是已不用跑了,如再不站住,你要真的施展,作怪關某金鈴飛鏢無情了。”

  那叫化子應聲停了下來,回頭笑道:“關大爺的金鈴鏢非同小可,你要真的施展,豈不是要我叫化子的命嗎?”

  關中嶽冷冷說道:“閣下什麼人?”

  口中問話,人已加快行了過去。

  那叫化子向後退了兩步,道:“要飯的嘛,這世間又何上千萬。”

  這時,關中嶽已然逼近那叫化子身前四五尺外,停了下來。

  沈百濤呼的一聲,由那叫化子身邊掠過。攔住了那叫化子的去路。

  同時,撮唇輕嘯。

  那叫化子冷笑一聲,道:“閣下準備招呼四下的埋伏,收拾我叫化子嗎?”

  沈百濤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朋友,可是監視帥府很久了。”

  叫化子冷冷說道:“我不用暗中監視,只要打眼一瞧,就能看出這四面設下的埋伏。”

  沈百濤嗯了一聲,道:“朋友好服力啊!”

  那叫化子冷然一笑,道:“誇獎,誇獎。”

  關中嶽目光轉到那叫化子的臉上,緩緩說道:“朋友是丐幫中人?”

  叫化於淡淡一笑,道:“關總鏢頭,你是大有名望的人物,自然是認不得我這個小叫化子的了。”

  關中嶽道:“你朋友,既肯露面,想必是對我關某人有所指教了。”

  叫化子道:“關總鏢頭果然是眼睛裡揉不了一顆小沙子,指教實不敢當,但卻有幾句話,奉輕你兩句。”

  關中嶽道:“洗耳恭聽。”

  那叫化子,先重重的咳了兩聲,清清喉嚨,道:“關總鏢頭,你是盛名遠播的傳人,江湖上黑、白兩道中人,大都對你關總鏢頭,十分敬重仰慕,虎威鏢局這些年能夠平安無事,一半是靠你關總鏢頭率領著眾多武功高強的鏢頭打出的威望,一半是武林中朋友敬重你的為人,對你們虎威鏢局多方的忍讓,因此,叫化子放膽了多說幾句,虎威鏢局犯不著再為人守家護院。”

  關中嶽報用心聽那中化子說完話,才緩緩說道:“多謝你朋友指教,關某人十分感激,但虎威鏢局中人,都是安善良民,我們自有苦衷。”

  沈百濤冷冷地接道:“朋友暗中監視帥府動靜,你必是準備有所作為了。”

  那叫化子突然轉過臉來,望著沈百濤緩緩說道:“閣下叫沈百濤。”

  沈百濤徵了征,道:“不錯。”

  那叫化於淡然一知,道:“叫化子懶得和你多費口舌,告辭了。”突然飛身而起,一躍兩丈多高,斜斜向一側飛落。

  沈百濤沉聲說道:“朋友往哪裡走!”

  飛身而起,直追過去。

  那叫化子哈哈一笑,回手拍出一掌。

  沈百濤內勁外吐,揚手接下一掌。

  但聞波然一聲,雙掌接實,那叫化子藉著沈百濤掌勁推送之力,快速的隱入暗影之中,沈百濤卻被那化子一記掌力,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沈百濤冷哼一聲,再次縱身而起,卻被關中嶽伸手攔住,道:“沈兄,不用追了。”

  只聽一陣劈劈啪啪和悶哼之聲,傳了過來,中間還夾雜著兵丸落地的聲音。”

  關中嶽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聲音?”

  沈百濤道:“在下這四周設下了埋伏,大約是他們動手攔他。”

  關中嶽輕輕嘆息一聲,道:“沈兄,看起來,事情愈來愈麻煩了。”

  沈百濤沉吟了一陣,道:“那叫化子,是不是丐幫中人?”

  關中嶽搖搖頭,道:“不太像是丐幫中人。”

  沈百濤道:“咱們進入府中談吧!”

  關中嶽不再多言,舉步隨在沈百濤的身後,行入帥府。

  沈百濤把關中嶽讓入了一認偏雅室中,親自倒了一杯茶,道:“關兄,先喝一杯茶,兄弟還有事奉告。”

  關中嶽接過一杯茶,道:“沈兄,兄弟不願多管,吃過飯後,兄弟立刻帶入北上了。”

  沈百濤輕輕嘆息一聲,道:“關兄,兄弟確實極少和江湖中人物交往,這番被勢所迫……”

  關中嶽一擺手,打斷了沈百濤的話,道:“你有督帥作後台,非萬不得已,武林中人,也不會惹你的。”

  沈百濤沉吟了一陣,道:“說來說去,就是為那幅牧羊圖了。”

  關中嶽道:“這是兄弟的看法,但沈兄不妨再多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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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沈百濤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答應關兄,去和督帥說明,交出那幅牧羊圖,但希望關兄能夠多留開封兩天,把此事辦個清楚。”

  關中嶽一皺眉道:“我已再三向沈兄說明,不願插手這件事,而且過了督帥寵召的宴後之後,兄弟即連夜北上。”

  沈百濤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不願因這一幅牧羊圖在帥府之中,鬧的天翻地覆,但我和江湖中人,甚少往來,想借仗關兄在江湖上的聲譽,召請雲集在開封的武林高手,驗明正身,燒去這幅牧羊圖,免去他們日後再來因攏帥府。”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你要燒了牧羊圖。”

  沈百濤道:“此圖已然掀起風波,留在世間,只怕無法制止彼爭此奪而鬧出流血慘劇。”

  關中嶽沉吟了一陣,道:“督帥肯答允嗎?”

  沈百濤道:“這個兄弟去說,如是督帥不肯答應,兄弟決不強留關兄,如是督帥答應了,還望關兄成全此事,這固然是給兄弟幫忙,實也是替江湖做了一件好事。”

  關中嶽沉思了良久,道:“好吧!如若沈兄能夠說明督帥,兄弟就多留它兩天。

  沈百濤道:“關兄一諾千金,有這一句話,兄弟就放心了。”

  談話之間,瞥見一個黑衣人,大步行了過來,直入室中,欠身說道:“督帥請沈爺到花廳暖室會面去。”

  沈百濤一擺手道:“知道了。”站起身子,接道:“關兄請吧!”

  兩人魚貫而行,直奔花廳。

  此時,夜空如洗,萬星閃爍,寒風中花香芬芳,撲鼻而來。

  群花環繞中,有一座突起的閣樓,四面垂著四盞氣死風燈,照得閣樓外一片通明。

  閣樓內燭光輝煌,隱隱可見白綾窗內的景物。

  沈百濤登上石級,閥門突然大開,一股暖氣,撲出廳外。

  沈百濤回過身子,一抱拳,道:“關兄請。”

  關中嶽也不客氣,大不行上暖閣。

  凝目望去,只見督帥身著青緞子便抱,坐在一張紅漆桌子後面,手中抱著一根根柄玉嘴的水煙袋,身後面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眉目清秀的書僮。

  關中嶽搶前兩步,拜伏於地,道:“草民關中嶽,叩見督帥。”

  青袍人一伸手,道:“不用多禮,這兒是本帥便服談話的地方,你坐下。”

  關中嶽起身說道:“多謝大人恩典。”緩緩在一旁坐下。

  督帥左手一抬,身後的書僮接去了水煙袋,放在身後木架上。

  青袍人伸了個懶腰,道:“這兩天百濤常給我提起你,說你武功如何了得,為人如何義氣,所以本帥特地請你到此,吃個年夜飯,好好的聊聊。”

  關中嶽道:“江湖游民,會兩手花拳繡腿,賴以維持生活,怎當了得之稱。”

  這時,沈百濤也進入了暖閣,守門人掩上了閣門,閣中一片溫暖。

  關中嶽目光一掠督帥,只見他方面長髯,雖然是面泛微笑,但卻自有一種威嚴氣度。”

  沈百濤行近木桌,欠身抱拳一禮,道:“見過督帥。”

  青施人微微一笑,道:“百濤,你坐下,咱們今宵是煮酒論交,不談官場事,你們別把我看成督帥了。”

  回目一顧身後書僮,接道:“傳活下去,要廚下備一席酒菜,菜不要多,要色色精緻,酒用浙灑巡撫送來的百年陳醋。”

  那書僮應了一聲,走出暖閣。

  閣中四角,生著四爐炭火,爐邊各坐著一隻大錫壺。爐火熊熊,壺水一片暖意,和圖外寒風凜冽,有如兩個世界。

  沈百濤落了座位,說道:“關兄,督帥為人,公私分明,今宵是督帥的私宴,關兄不要有拘束之感了。”

  青袍人道:“咱們今宵是私宴,關總鏢頭隨便一些,更覺親切。”

  哈哈一笑,接道:“我雖官府封極品,布政四省,但我很喜歡朋友,大部分人,都對我心存敬懼,不便和我論交,你關兄鏢頭是武林好漢,不要為俗禮拘束才好。”

  關中嶽站起身子,道:“督帥言重了。”突然一個轉身,右腕揚起,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這一下,變出突然,沈百濤看的一呆,道:“關兄,有人嗎?”

  關中嶽還未及答話,突聞一陣鈴聲傳了過來。

  督帥大人心裡還能沉得住氣,臉上毫無驚恐之色,聽得鈴聲,忽然微微一笑,問道:“哪來的銀鈴之聲?”

  關中嶽道:“稟督帥,是草民鏢上的金鈴。”

  督帥笑道:“你嫖上既有金鈴,怎的發出之時,未曾聞得。”

  沈百濤道:“關兄,這一點,不但督帥心裡不明,就是兄弟,也有些不大明白,難道是金鏢出手太快,快的先見鏢光,後聞鈴聲。”

  關中嶽並未立時回答兩人的問話,順耳聽了一陣,道:“被他逃走了。”

  督帥大人望了沈百濤一眼,問道:“什麼逃走了?”

  沈百濤代答道:“刺客。”

  督帥大人一怔,道:“刺客?督府戒備森嚴,刺客怎能混入。”

  關中嶽道:“小民金鈴鏢,為一種特殊的暗器,金鏢出手之後,可憑鈴聲判斷是否中人,或是為人擊落收去。”

  督帥大人道:“有這等事,你倒說說看,剛才你那一鏢,是否中了敵了?”

  關中嶽道:“擊中了敵人,但他傷非要害,被他帶傷而逃。”

  督帥大人拂髯一笑,道:“你這些話能否找出證明?”

  關中嶽道:“小民的金鏢之上,開有血槽,因此,中鏢人,必有鮮血流出。”

  督帥大人道:“本座可否去見識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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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關中嶽道:“室外寒風如刀,大人不用親勞玉趾,草民和沈兄同去瞧著,由沈兄回覆督帥。”

  督帥大人站起身子,道:“最好我也去開開眼界。”舉步向外行去。”

  沈百濤一伸手,取下掛在壁間的毛皮披風,披在督帥的肩上。

  兩上守在門後的黑衣大漢,立時各取了一盞燈籠,開道前行。

  關中嶽憑藉那鈴聲傳入暖閣的記憶,帶幾人打到了一棵大樹之下。

  黑衣人高舉起手中的燈籠,督帥大人抬頭望了枯樹一眼,道:“不錯,樹枝上積雪散落甚多,分明是有人在樹上藏過,而且方向也正對暖閣。”

  關中嶽道:“督帥請向下面瞧看。”

  兩個高舉燈火的黑衣人,突然放低了手中的燈籠。

  凝目望去,果見白雪地上,有著幾滴黑點。

  督帥垂下頭去,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是血,但已凍了起來。”

  抬頭回顧了一眼,接道:“我這府中,牆高院深,防守森嚴,他們能來去知如,不為所覺,單是這份本領,就非同小可。”

  關中嶽道:“飛簷走壁,只是一種小巧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百濤接道:“夜深寒重,有話咱們回到暖洛中再談吧!”

  督帥微微一笑,道:“百濤,不用替我擔心,這幾年來,我的身子還硬朗,這點寒意,還擔受得住的……”

  目光轉到關中嶽的臉上,又道:“百濤常談你的武功如何,老實說,我心裡還有此不信,適才你露了這一手,的確非同凡響,我想多問你幾句話,不知是否可以。”

  關中嶽一揖到地,道:“督帥但請吩咐,草民知無不言。”

  督帥道:“你說說看,那人中了你的金鈴鏢後,逃往哪個方向?”

  關中嶽四顧了一眼道:“該奔向正東方向,不過,他傷勢不重,可能已逃的很遠,追趕不及了。”

  督帥輕輕咳了一聲道:“走!咱們到暖閣吃酒去。”

  舉步直回暖閣。

  關中嶽隨在身後而行,一面暗暗忖道:“沈百濤挾一身武功,肯追隨這位官場中人物,這位督帥大人,其真有與眾不同之處。”

  付思之間,人已行入了暖閣。

  兩個黑衣人放下燈寵,掩上闊門。

  暖閣中,早已擺上酒菜,八色精緻美肴,和一壺陳年佳釀。

  督帥伸手搶過酒壺,替那關中嶽、沈百濤各斟了一杯酒,笑道:“我的主人,先敬你們一杯。”

  關中嶽、沈百濤各自舉杯,一飲而盡。

  督帥放下酒杯,笑道:“關總鏢頭,我聽百濤說,你們江湖好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戒,不許和官府中人來往,可有其事?”

  關中嶽道:“唉!不錯,有這麼一條規戒,但大都是各門派中先輩的囑咐,並無明文規定,也無正式規約的束縛。”

  帥嗯了一聲,道:“這其中可有緣故嗎?”

  關中嶽道:“緣故自然是有,只是關某人也無法說得清楚。”

  督帥哈哈一笑,道:“你關總鏢頭既有難言之隱,本座倒也不便強問下去,不過,對本座的為人,你關總鏢頭只怕還知曉不多……”

  關中嶽接道:“督帥世襲爵位官封極品……”

  督帥微微一笑,道:“這正是本帥覺著慚愧之處,我徐繼宗上承祖蔭,得托封疆,皇恩加官惡爵,布正四省,這些年來,天下表面昇平,實在吏政積弊甚深,已萌亂象,我徐家世受是思,但願能盡一己之力,未雨綢緞,消弭亂象於無形之中……”

  伸展一下雙臂,接道:“我雖有此心願,但自知卻無此能耐,必得借仗俠士仁人之力,因此,常和百濤論及天下大事,期望武林中俠義高人,能消除不和官府往來的成見,助我一臂之力。”

  關中嶽雙目中神光一閃,道:“徐督帥憂國優民,令人飲佩。”

  話到此處,突然住目不言。

  徐繼宗談談一笑,道:“像你關總鏢頭這等武功高強之人,如肯助我,必掃清吏政積弊,安撫天下人心。”

  關中嶽起身一揖,道:“承督帥厚愛,關某是感激不盡,不過,關某卻另有苦衷,實難為督帥效力了。”

  徐督帥端起酒杯,道:“人各有志,本帥決不會勉強你關兄,來!咱們再喝一杯。”

  他以四省之尊,突然叫出一個兄字,關中嶽頓有受寵若驚之感,呆了一呆,道:“督帥言重了,草民何德,怎敢和督帥兄弟論交。”

  徐繼宗笑道:“我說過,咱們今夜之後,是私人論交,不計身份。”

  關中嶽舉杯一飲而盡,道:“督帥厚愛,草民尊敬不如從命了。”

  徐繼宗果然是言出如山,不再談邀請關中嶽效力的事。

  三個人飲酒言歡,不覺間,把一壺陣年美酒吃完。

  徐督帥雖然未醉,但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回身吩咐書僮,道:“去取來皇賜玉液百花釀,今夜中我們盡醉方休。”

  關中嶽吃了一驚,道:“大人且慢,聽尊民一言,酒已足夠了。”

  徐繼宗道:“哈哈,關兄還毫無酒意啊!怎能就此住杯。”

  關中嶽道:“草民對酒道略知一二,我們飲用之酒,乃百年以上之物,後力強勁,再喝下去,督帥故然要先醉倒,草民和沈兄,也難支撐下去,再說皇賜瓊漿,也不是草民等飲用之物。”

  徐繼宗笑道:“皇恩隆隆,兩位分飲一林,也可分憂國憂民之心,拿酒來。”

  關中嶽、沈百濤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那書僮欠身一禮,步出暖閣。

  片刻之後,帶著一個七品頂戴的官員,行入閣中。

  那官員抱著一兩尺見方的白玉盤,玉盤上鋪著黃色的緞子,黃綾覆蓋著一白色瓷壇。”

  徐繼宗站起身子,道:“咱們雖是私室論交,但君臣大禮不可廢棄。”

  站起身子對那瓷壇拜了下去。

  關中嶽、沈百濤眼看督帥之尊,對壇叩拜,也只好大禮參拜。

  雖是深更半夜,那酒官卻穿著朝服,戴著官帽,雙手捧著玉盤,高高舉起,待三人拜過之後,那酒官把玉盤放在木桌之上,長揖而退。

  徐繼宗緩步行近木桌,揭開瓷壇上的黃綾,打開密封,一股酒香,直撲鼻中。

  關中嶽雖非嗜酒之徒,但聞到這一股撲鼻的酒香,亦不禁脫口讚道:“好酒啊!好酒啊!”

  徐繼宗微微一笑,道:“據說這酒是存放在三百年以上的茅台,雲貴總督沐五,派遣專差,送入北京,聖上恩賜三壇,兩位請品嚐一下此酒如何況多

  關中嶽道:“不用品嚐,但聞酒香,已可覺出此酒的名貴了。”

  那書僮快步行了過來,灌滿了酒壺,又在瓷壇上加了封蓋。

  三人重新落座,舉杯對飲。

  美酒適口,誘人入醉,不覺間都喝的多了一些。

  關中嶽走南闖北,交遊天下,世間名酒,可說是全都品過,但想此等美酒,還是初嘗,連飲了幾個滿杯後,嘆道:“未見督帥之前,在下實未想到,督帥竟是這樣優國憂民的忠耿人物。”

  徐繼宗道:“關兄過獎……”

  長長嘆一口氣,道:“但願關兄能助我一臂之力,使我管轄的四省,吏治澄清,民間安泰,也可稍報皇恩,聊慰先祖之靈了。”

  關中嶽沉吟了一陣,道:“督帥初見關某,竟有厚愛,關某感激莫銘,但長年吃江湖飯,實難為官府效命,但督帥私下,如有遺差,關某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徐繼宗哈哈一笑,道:“有你這一句話就行了,撇開我的官位,咱們算布衣論交。”

  關中嶽突然站起身子,右手酒杯一揮,帶著滿懷酒,破窗而出,目中大聲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道:“多謝關總鏢頭賜酒,好酒啊!好酒。”

  只聽砰的一聲,暖閣的兩扇木門,被人一掌震開。

  沈百濤一橫身,擋在徐繼宗的身前,雙掌平陽,蓄勢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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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徐繼宗倒還能沉得住氣,低聲說道:“沈百濤,閃開些,不用替我擔心,你們武林中人,殺的貪官污吏,這一點,我自向無愧於心,再說,有關總鏢頭在此,也不會讓他傷害到我。”

  沈百濤微微頷首,道:“大人說的是。”緩緩退到一側,暗中卻仍然運氣戒備。”

  凝目望去,只一個身著樓衣,滿頭蓬髮,一臉油污,赤足草履的小叫化子。

  關中嶽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丐幫中天龍包青,無怪有這等絕佳的輕功。”

  包青道:“關總鏢頭誇獎了……”

  一舉後中酒杯,接道:“原杯奉還,幸無傷損,只是杯中之酒,已被小叫化喝了。”

  右手一抬,酒杯直飛了過來。

  關中嶽右手一揚,掌心托住了酒杯,緩緩放在桌上,道:“就在下所知,丐幫中人,很少侵犯私人宅院,閣下這番深夜到此想為必有原因了。”

  天龍包青淡然一笑,道:“關總鏢頭對我們丐幫中的規戒,十分熟悉了。”

  關中嶽道:“資幫的幫主,和我關某人有過幾面之緣,彼此之間,雖然談不上深交,但洽談倒很融洽。”

  包青微微一笑,道:“可惜敝幫主不在開封。”

  關中嶽接道:“關某人只是說明和貴幫的淵源,但並無措仗貴幫主之力,壓制閣下之心。”

  包青道:“關總鏢頭沒有這份存心,那是最好不這,小叫化也可暢所欲言了。”

  關中嶽道:“你如是衝著我關某人來,咱們到外面敘談,這地方是督帥的公館,不能作咱們談話之處。”

  包青道:“雖和你關總鏢頭有關,但就目下情形而論,你已經不是正點子,小叫化找的是這位督帥大人。”

  徐繼宗道:“壯士既是對著本帥而來,何妨坐下談談……”回顧了身側書僮一眼,道:“管這位壯士,加一副杯筷。”

  包青沉吟了一陣,道:“關總鏢頭在此,小叫化今夜已自知白跑了一趟,我應該回頭就走,不過,大人的酒味太醇,小叫化跟著老叫化長大,別無嗜好,只是養成了喝酒的毛病。”

  徐繼宗道:“皇賜御酒,自非平常之物,壇中有酒尚多,壯士既然喜愛,那就不妨開懷暢飲,有什麼事,咱們酒後再談。”

  天龍包青徵了一怔,嘆道:“看來,你是一個好官。”

  關中嶽冷冷說道:“你明白就好。”

  天龍包青回顧了關中嶽一眼,笑道:“關總鏢頭,似乎是對我小叫化有點成見?”

  關中嶽哼了一聲,道:“關某人只是覺得奇怪,貴幫中人,向以忠義仁俠自居,想不到竟然在深夜中混入人家公館,用心何在希望你有個交代。”

  天龍包責淡淡一笑,道:“看情形,小叫化如若是說出個名堂來,關總鏢頭今夜之中,不會讓我小叫化平安離開了。”

  關中嶽道:“你如是說不出適當的理由,那就要請你留下一些什麼,關某人找貴幫幫主講話。”

  包青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吧!小叫化子據實奉告……”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貴局這趟鏢中有一幅牧羊圖……”

  關中嶽接道:“有那麼一幅牧羊圖,想不到貴幫竟也起了偷覷之心。”

  包青道:“關總鏢頭言語之中,最好不要傷害我們幫主,不叫化可以忍耐你關總鏢頭的冷諷熱刺,但你如傷到了整個的丐幫,或是我家幫主,那就別怪小叫化要失禮得非你關總鏢頭。”

  關中嶽冷笑一聲,道:“你說下去。”

  包青道:“今宵私闖督帥宅院,純是我小叫化的個人行動,既非奉幫主之命,也和整個丐幫無關,不過,小叫化子深夜到此,用心也並非盜取那牧羊圖。”

  關中嶽道:“那麼你倒說說看,深夜來此,用心何在?”

  包青道:“有一件事,關總鏢頭也許不知,牧羊圖送回帥府一事,早已喧騰開封,除了小叫化子之外,還有很多人也要在今宵混入督帥當中……”

  目光一掠沈百濤,接道:“小叫化不相信督府中之人,能夠保住那牧羊圖,牧羊圖又不能落入別人之手,因此,小叫化也混入了督府中來,萬一那牧羊圖落入了歹人手中,小叫化就不能讓他帶走的了。”

  關中嶽點一點頭,道:“關某人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包青道:“小叫化實話實說,關總鏢頭相信,那是最好,不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徐繼宗微微一笑,道:“這麼看來,諸位把我這防備森嚴的督府,當作是無人之境了。”

  包青笑道:“看防守,夠森嚴,一般的江湖武師,自是寸步難行,但用來對付武林中一流高手,那就棋差一著了。”

  徐繼宗道:“今夜之前,本督從不知江湖上,有這許多武功高強之土……”

  回顧了身側書僮一眼,接道:“替客斟酒。”

  那書僮替包青加了一幅杯筷,斟滿酒杯。

  包青迫不及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徐繼宗微微一笑,道:“諸位請入座,咱們一面喝酒,一面聊天。”

  關中嶽、沈百濤,及天龍包青,依言入座,那書僮又替包青倒了滿了酒杯。”

  包青一連幹了三杯,抹抹嘴,笑道:“小叫化跟著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品嚐的美酒多矣!但此醇美之酒,還是初次吃到。”

  徐繼宗道:“壇中存酒甚多,包壯士儘管開懷暢飲。”

  目光轉到沈百濤的臉上,道:“百濤,那幅牧羊圖,究竟有什麼珍貴之處,竟然能使眾多江湖高人,如此關懷。”

  他用詞很客氣,對武林中人,毫無不敬之意。

  關中嶽輕輕嘆息一聲,道:“回督帥的話,那牧羊圖中含蘊的詳情,屬下亦未完全瞭解,但就屬下所見而言,似乎是隱含著一種十分高深的武功和暗示一處寶藏……”

  徐繼宗啊了一聲,接道:“有這等事,那寶藏指何而言?”

  沈百濤道:“這個,屬下也是不太清楚,那隱示部分,是否指的寶藏,屬下亦不能斷言。”

  徐繼宗道:“那幅牧羊圖現在何處?”

  沈百濤道:“收藏在屬下身上。”

  徐繼宗道:“拿出來,咱們瞧瞧。”

  沈百濤應了一聲,從貼身之處,取出了牧羊圖來。

  徐繼宗展開牧羊圖,笑道:“關兄,包壯士,大家同來過目,本督如有不解之處,還要兩位指點指點。”

  包青道:“督帥言重了,小叫化當受不起。”

  口中說話,人卻站起身子,行近旁側,伸頭瞧去。

  徐繼宗凝神看去,只見群羊散佈,個個神態不同,除了覺得這幅無名手筆極佳之外,瞧不出一點特異之處。

  關中嶽卻是瞧的神情嚴肅,極迷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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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天龍包青瞧的不住皺眉眨眼,顯然是亦有甚多不解之處。

  徐繼宗輕輕咳了一聲,道:“百濤,我瞧不出一點奇奧所在,你說說看,哪些表示武功,何處暗示寶藏。”

  沈百濤道:“大人從上首第一隻羊兒看起,慢慢的向下看,留神它畫的神情姿態。”

  徐繼宗依言由上首看起,但他也只能覺得能那些群羊,畫的十分相似,每一個的姿態,各不相同,除此之處,再也瞧不出什麼奇怪之處,更無法瞧出,隱示寶藏的所在。

  他瞧出了一陣,瞧不出人個名堂,就隨手捲了起來,道:“我追回這牧羊圖時,並不知曉這幅圖上,隱示寶藏……”

  關中嶽接道:“這幅圖牧羊圖上,真的暗示了一處寶藏,那寶藏也不過是金銀珠寶之類,我府中,雖然不敢說堆積如山,但卻也不算稀奇,所以,這幅圖,本帥不想收存。”

  天龍包青聽得怔了一怔,道:“督帥可是要把這幅圖送人嗎?”

  徐繼宗道:“送人,自然是要送,不過,這幅牧羊圖非我所有,送人二字不能由我口中說出。”

  關中嶽道:“這幅圖,似已和武林中人牽扯上了關係,大人保存此圖,徒招煩惱,交給別人,可省去不少麻煩。”

  徐繼宗笑一笑,道:“這幅圖交給誰呢?”

  關中嶽道:“這個,這難說了,至少大人應該覺得,收存此圖的人,有保護此圖的能力。”

  徐繼宗道:“我心目中倒是有這麼一位人物,只是怕他不肯承受。”

  關中嶽道:“督帥說的什麼人?”

  徐繼宗道:“虎威鏢局總鏢頭關中嶽……”

  關中嶽急急接道:“要我保……”

  徐繼宗接道:“不錯,這幅原本是你關兄尋得,只不過,此刻再把它交回你手中,以你關兄的聲望,和虎威鏢局的眾多鏢師,保護此圖,綽有餘帶了。”

  關中嶽苦笑一下,道:“大人之命,草民不敢推辭,但望大人能夠訂個期限……”

  徐繼宗接道:“什麼期限?”

  關中嶽道:“保存這幅圖的時間,大人先訂一個時間,關某人也好有個計畫。”

  徐繼宗道:“這個時限很難訂,等我會過那劉親家後,和他談過,再給你訂個期限如何?”

  關中嶽苦笑一下,道:“大人如此辯,草民也不能不答應了。”

  徐繼宗微微一笑,道:“那你先把這幅圖收起來吧!”

  關中嶽神情肅然,收起了牧羊圖,欠身說道:“關某人告個便。”

  徐繼宗道:“儘管請便。”

  關中嶽行出暖閣,站在院中間雪地上,抱拳一個羅圈揖,道:“諸位朋友,關某這裡給諸位拜個早年,督帥早已把這幅牧羊圖,暫交關某保管,諸位如是欲取此圖,只好先找到關某人,明日大年初一,關某人初更時分,設宴瀋陽湖柳候教,諸位有興,敬請依時赴宴,找關某人答話,關某自有答覆!”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暖閣中的人,大都聽得十分清楚。

  徐繼宗目光一掠沈百濤和天龍包青,道:“這是怎麼回事?”

  沈百濤道:“督帥大人憂國憂民的仁慈之心,感動了關總鏢頭。”

  天龍包青嘆息一聲,道:“你是一個好官,關總鏢頭已替你擔待起這場風波。”

  徐繼宗沉吟了片刻,起身向暖閣外面行去,一面問道:“他在和什麼人說話?”

  天龍包青望了沈百濤一眼,突然搶在督帥面前而行,沈百濤卻緊迫在徐繼完身後而行,低聲應適:“大人,這暖閣四周,可能已隱藏了很多江湖高人,大人要多加小心一些,最好不要離開暖閣。”

  徐繼宗笑道:“百濤,我不是養尊處代的人,戰陣上千軍萬馬,劍戟如林,弩箭似雨,極盡凶險,我也曾冒矢石,督帥克敵,一個人生死由命,我一直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口中說著,人已行出了暖閣。

  突然間寒芒電閃,一點很芒,直對徐繼宗飛了過來。

  沈百濤急急喝道:“大人小心。”急急向寒星飛迎上去。

  但見天龍包青一長身,白光一閃,啪的一聲,一枚純綱短箭,被擊落於地。

  徐繼宗目光一轉,只見天龍包青,正緩緩把一把道寒光閃爍的短刀,插入懷中。

  那是一把很怪的刀,長不過尺許,寬卻有四指左右,因為寬刀過短,藏人衣衫之中,形同無物,不知底細的人,看不出他帶有兵刃。

  沈百濤人已隨後撲到,一探身,撿起鋼箭,藏入油中,擋在徐繼宗的身前。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關中嶽回頭看去,包青早已經擊攻短箭,還刀入鞘。

  但聞正東方,叢花之後,響起了一陣森冷的笑聲,道:“想不到名滿天下的虎威鏢局,竟然做了官府中的護院,丐幫中人,竟然也甘為鷹犬。”

  關中嶽重重咳了一聲,道:“關某已經說明,明晚設宴於瀋陽湖柳林之中候教,朋友如是心有疑問,明晚宴會之上,儘管提出,關某人定然有一個滿意的答覆。”

  天龍包青卻冷冷說道:“丐幫之中,自有森嚴的規戒束縛,小叫化如是了幫規,也用不到你朋友多事,小叫化這次留點口德,我不還口罵你,不過,小叫化已知你是誰,再要口不擇言,辱及丐幫,別怪小叫化說話難聽了。”

  這時,督府已傳普訊,陣陣鑼聲,分由四面八方傳來。

  緊接著,人影幢幢,擁入了花園之中。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大人,這些親兵,縱然佈滿花園,也無法困住這些高人,徒招無謂的傷亡,大人還是要他們早些退去吧!”

  徐繼完嗯了一聲,道:“不錯,百濤,你叫他們退出去。”

  沈百濤應了一聲,走到園門口處,朗聲說道:“大人和幾位故人敘舊,你們來此打擾什麼?”

  那條兵總管啊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間,鑼聲頓住,督帥府中,又恢復了靜寂。

  關中嶽目睹四周恢復了靜寂,才揮揮說道:“諸位,徐督帥是一位好官,在下生平之中所見的一位好官……?”

  語音一頓,接道:“這也是和各位無關,但各位來此的用心,都是為了那牧羊圖,牧羊圖現在已在我關某人的身上,諸位如果和徐督帥沒有個人恩怨,可以先行退走了,明B初更之後,自信有本領的,請到瀋陽湖柳林之中,找我關某人取圖。”

  徐繼宗目光流轉,四下打量,但見夜色幽暗,哪裡有一個人影。

  天龍包青重重咳了一聲,道:“小叫化和這位徐督帥,也是剛剛相識不久,但我既然趕上了這檔事,就不能袖手不管,如若和徐督帥個人有什麼恩怨,我小叫化接著。”

  關中嶽道:“關某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諸位可以走了。”

  語音甫落,瞥見人影閃動,四五條人影破空而去。

  關中嶽飛身躍暖閣,四顧了良久,重落實地,道:“大人請回暖閣吧,他們都走了。”

  徐繼宗頷首微笑道:“今夜之中,我算大開了一次眼界。”

  沈百濤抱拳一揖,道:“多謝關兄承擔,如非關兄,今夜之中,在下只怕應付不了。”

  關中嶽道:“他們志在牧羊圖,牧羊圖既然由我保管,想他們不致再來督帥府中鬧事,明天晚上,在下當盡全力,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以謝厚愛。現在已酒足飯飽,天色也不早了,大人也該早些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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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徐繼宗嘆道:“我把牧羊圖交你保管,並無讓你獨擋敵鋒之心……”

  關中嶽接道:“這個草民明白。”

  天龍包青突然微微一笑,道:“關總鏢頭,小叫化不明白,你要用什麼方法,解決這牧羊圖的爭執,如是各憑武功搶奪的話小叫化要算一份。”

  關中嶽微微一笑,說道:“如若閣下有興,歡迎到柳林赴宴。”

  天龍包育道:“多謝邀請,小叫化自然會準時赴約。”

  話落人起,躍起飛起兩丈高,站在一個屋脊之上,腳尖一點瓦面,再次飛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這一次,徐繼宗看得十分清楚,心中大為羨佩,說道:“這不像跳躍,簡直是像飛的一樣。”

  關中嶽道:“他叫天龍包青,輕身提縱功夫,造詣特深。”

  徐繼完道:“關兄,府中的防守,雖非雀鳥難過,但也算戒備材嚴,尤其是這幾日內,百濤還加派了很多人手,但竟然讓人家混到花園中來,無人發覺,瞧這等情形看來,他們不但來去自如簡直為所欲為。”

  沈百濤一欠身,道:“都是屬下無能。”

  徐繼宗道:“百濤,我不是說你,我是向關兄請教,這等事,有沒有防備的法子?”

  關中嶽沉吟了片刻,道:“今宵所來,都非他一地一處之人,大都是江湖上一流身手的人物,天色太暗,他們又有備而來,自然不太容易被人發現,不管一個人的輕功,練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但都有跡象可尋,只要沈兄能當心一些,重新調整一下府中佈置,就不難監視全局了。”

  徐繼宗微微一笑,轉過話題,道:“關兄,夜已深,關兄可否留宿一宵。”

  關中嶽道:“不用了,局裡還有人等著我,再說事情很急,也要早些回去佈置一下,草民告辭了。”

  徐繼宗笑道:“好吧!百濤你代我送關死一程。”

  沈百濤道:“大人也該安歇了。”

  欠身一禮,辭出暖閣。

  兩人行出府門,關中嶽伸手攔住了沈百濤,道:“你不用送了。”

  沈百濤抱拳還禮,道:“關兄好走,如有需要兄弟協力之處,派人送個信來。”

  關中嶽道:“想來不致有勞沈兄。”

  口中應話,人也舉走向前行會,一口氣奔回鏢局。

  方振遠、林大立、楊四成等,果然仍集在廳中等候。

  關中嶽行八廳中,方振遠當先迎了上來,道:“大哥,玉龍等,已經備好了馬匹,等大哥回來上路了。”

  關中嶽揮揮手,道:“叫他們下了馬鞍,今晚上不要走了。”

  方振遠道:“大哥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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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第九回 夜宴群雄

  關中嶽苦笑一下,緩步行到爐火勞側,坐下身子,道:“徐督帥是一位好官,難得一見的好官,小兄和他一席交談,不忍坐視不管。”

  方振遠道:“管什麼?”

  關中嶽道:“管那牧羊圖的事,徐督帥已把那牧羊圈交付了小兄,我已和他們約定了時間,明晚上設筵於瀋陽不是易事,只怕要局中廚子加工了。”

  目光轉到林大立的臉上,接道:“大立,這要麻煩你了。”

  林大立道:“屬下敬候吩咐!”

  關中嶽道:“明天是大年初一,所有的菜館酒樓,都已歇業,備幾桌酒席不是易事,只怕要局中昆子加工了。”

  林大立道:“這件事容易。”

  關中嶽道:“好!我約他們初更會面,你要在初更之前,備好四桌酒席,擺在柳林深處。”

  林大立道:“總鏢頭放心,屬下不會誤事!”方振遠突然接道:“大哥!你約的都是些什麼人?”

  關中嶽沉吟了片刻,道:“昨夜中他們都混入了督帥府中,是些什麼人,小兄未看清楚,但我留心到葛玉郎末在其中,不過,那些人,都算是武林中的高手。”

  方振遠道:“大哥仍然是準備單人匹馬前往赴約嗎?”

  關中嶽道:“這一次,要借重你們了,四成,大豪,玉龍等都要去……”

  語聲一頓,接道:“現在,咱們大家都該休息一下,明日午時,聽候調度。”

  午時光景,關中嶽分配了各人職司。

  天色人夜,群豪魚貫趕到瀋陽湖柳林中去。

  林大立早已在林中等候,在一片靜寂的湖畔柳林中,擺上了四套桌椅。

  雖是個清明的夜晚,但寒氣甚重,滿天繁星,更增添幾分夜色。

  關中嶽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時刻了?”

  林大立道:“快到初更。”

  關中嶽道:“你挑起燈籠,叫廚子生火炒菜,要準時把酒菜擺上席面。”

  林大立適:“都已備席,決不誤事。”

  回顧兩個辦事的趨於手,道:“挑燈生火。”

  但見火光閃動,片刻時光,八盞氣死風燈,分掛四周,柳林一角,爐火也熊熊燃起,兩個大廚師,架上鐵鍋,頓時有一股油烹肉香,撲入鼻中。

  林大立帶來了六個人,兩個廚師,四個精明趟子手,充當雜役,人手不多,卻是個個能幹,挑燈,捧茶,不大工夫,四張方桌,酒菜齊上。

  關中嶽一身黑色勁裝,外罩虎皮披風,站在東面燈下,肅立候客。

  方振遠、楊四成並肩地站在身後。

  張大豪、李玉龍、於俊各帶兩個精幹的趨於手,分頭守望。

  就在兩菜擺上不久,耳際間響起了一陣笑聲,道:“關兄雅興不淺,大年下,冰天雪地,竟在這等四無遮攔,冷風狂骨的柳林之中宴客,兄弟走遍大江南北十三省,似這等待客的宴會,還是初次見到。”

  說話之八,正是花花公子陰陽判葛玉郎。

  他仍是一身藍衫,相公帽,手中拿著一把摺扇,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

  關中嶽還未及答話,楊四成搶步迎出,一抱拳,道:“楊四成替你總鏢頭,迎接待客,葛公子請坐上席。”

  葛玉郎冷冷地望了楊四成一眼,一語末發,直奔首席上位,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

  緊隨在葛玉郎的身後,飄過來一陣香風,一個身穿緊身綠襖,綠長褲,綠帕包頭,佩著長劍的少女,迅快異常的越過楊四成在葛玉郎的對面坐下。

  燈光下,只見那綠衣少女,秀眉星目,粉面朱唇,生的十分美豔。

  葛玉郎對關中嶽不肯親身迎接一事,似極不滿,不再理關中嶽,卻對那綠衣少女,說道:“歷來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但宴客的地方,卻都是崇樓峻閣,富麗堂皇,但令官之宴,竟沒在寒夜荒林之中,大有來了算數,不來也罷的氣勢,這應該叫做霸王宴了。”

  楊四成緩緩說道:“葛公子,敝總鏢關今宵之宴叫做姜太公釣魚宴,願者上鉤。”

  葛玉郎嗯了一聲,笑道:“久聞你是虎威鏢局中利齒善謀的人物,看來果是不錯啊!”

  楊四成笑道:“葛公子誇獎了,其實說到口齒的伶俐,舌槍唇劍,楊某比起你葛公子,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葛玉郎唰的一聲,張開摺扇,大冷天不停揮動,一面笑道:“葛某人,閱人多矣!不怪你口沒遮攔,但這裡有名門圍秀,單是自願者上鉤,就該打你個耳刮子。”

  語聲甫落,那綠衣少女突然一躍而起,閃電般拍出一掌。

  楊四成防著葛玉郎,卻不料那綠衣少女突然出手,而且出手又快,又准,警覺已自不及,啪的一聲,左臉上中了一掌,只打的指痕宛然,滿臉生疼。

  綠衣少女出手快,收勢更快,不待楊四成還擊,人又退還原位。

  楊四成退了兩步,左手撫著瞼,呆在當地,既驚駭於那綠衣少女的快速手法,又不知是否該出手還擊。

  只聽葛玉郎格格一笑,道:“打的好!不輕不重,既然罰了他口舌輕薄,又不傷和氣,再說客不多,找個台階下去吧!”

  最後兩句,分明是說給楊四成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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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楊四成為人持重,又多歷練,想到耳刮子已經挨過,此刻如若出手一斗,勢必把總鏢頭令官佈置的宴會,鬧的有始無終,只好忍了算了。

  這當兒,方振遠大步行了過來,沉聲說道:“四成,爭氣也不在一時,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必和婦道人家計較,你退下歇歇,我來招呼葛公子和這位姑娘。”

  楊四成輕輕嘆息一聲,緩步退下。

  方振遠目光一瞥那綠衣少女,冷然說道:“姑娘出手很快,方某人很佩服……”

  葛玉郎接道:“這位虎威鏢局方副總鏢頭,號稱鐵掌金環,鐵砂掌已經練到了碎石裂碑的境界。”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葛公子叫出區區這點彫蟲小技,真叫兄弟感覺到榮幸萬分。”

  葛玉郎緩緩回頭一笑道:“方副總鏢頭可識得這位姑娘嗎?”

  方振遠道:“方某人素不和婦人女子交往,恕我眼拙。”

  葛玉郎道:“眼拙二字,倒也用的不錯,你不識這位何姑娘總該認識她令尊大人,神鉤何通。”

  方振遠一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和令尊有過一面之緣。”

  何蓮花嫣然一知,道:“我爹爹的朋友很多,和他只見一面的,更是屈指難數了。”

  方振遠淡淡一笑,道:“姑娘,令尊神鉤何通,乃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

  何蓮花冷冷接道:“我爹爹在武林中大有名望,和你有何關係?”

  方振遠暗中提氣戒備,一面嘆息一聲,值,“在下替你姑娘惋惜,令尊難過。”

  何蓮花道:“你惋惜什麼?難過些什麼?”

  方振遠道:“我惋惜姑娘少不了事,不知好人歹人,這位葛公子在江湖上有一個外號,姑娘可曾知曉嗎?”

  何蓮花道:“花花公子,是嗎?”

  方振遠道:“不錯,你已早已知他是誰了,何以還要投身虎口?”

  何蓮花怒道:“你這人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提憂……”

  方振遠正待接口,瞥見兩人魚貫行來。

  只見那當先一人,年約四旬,手中提著一個長形包袱,身前一套黑色功裝。

  第二個蓬髮樓衣,正是天龍包青。

  那大漢望了關中嶽一眼,自行在一處落座。

  天龍包青卻四顧了一眼,道:“奇怪呀!來的人似乎不多?”

  方振遠迎了上去,道:“丐幫中人有你閣下一個人來嗎?”

  天龍包青道:“這和丐幫有關!完全是我包某人的私事!”

  方振遠嗯了一聲,道:“那麼請坐吧!”

  天龍包青道:“小叫化向來不用人招呼,你方副總鏢頭忙別人吧!”

  方報運轉過身子。對部大漢一抱拳,道:“朋友,可否見告姓名”

  黑衣大漢道:“在下姓苟,名字太難聽了,不說也罷。”

  方振遠還未來及答話,另一個身著紅色衣服的老者,悄悄無聲地行到了面前,自行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來人衣服特殊,火光一身鮮紅,全身衣褲,都緊緊的貼在身上,正是火神萬昭。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也來了嗎?”

  萬昭冷冷說道:“如若不是那幅牧羊圈,虎威鏢局轎馬相接,也未必能把老夫接來。”

  方振遠淡淡一笑,道:“今晚高人很多,萬兄別存的希望太高。”

  萬昭冷哼一聲,目光不停的四下打轉,也不知他瞻的什麼?

  這時,四張方桌上,除了葛玉郎,何蓮花同坐一桌之外,其他的火神萬昭、天龍包青,以及葛玉郎,何蓮花同坐一桌之處,其霸一桌,四桌席位位上,分坐著五個人。

  那娃苟的大漢,來的時間不久,便知等的十分不耐,冷笑一聲,道:“哪一位是這宴會的主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關中嶽,接言說道:“在下便是,閣下有何指教?”

  黑衣大漢道:“你就是虎威鏢局的關中嶽總鏢頭。”

  關中嶽道:“正是在下,朋友怎樣稱呼呢?”

  黑衣大漢道:“兄弟已經說過,我的名字難聽的很,你總鏢頭一定要問,兄弟只好說了……”

  重重的咳了一聲接道:“兄弟人叫苟不全。”

  關中嶽淡淡一笑道:“鬼手搜魂,苟不全。”

  苟不全微微一笑,道:“兄弟說過了,我這名稱和外號,都不好聽,但你關總鏢頭要問,在下只好說了。”

  關中嶽道:“不要緊,方某人是百無禁忌。”

  苟不全道:“聽說,這柳林宴會,是初更開始?”

  關中嶽道:“不錯。”

  苟不全道:“現在幾時了?”

  關中嶽道:“已過一更!”

  苟不全道:“關總鏢頭清我們到這荒林中來,只是為了吃一頓麼?”

  關中嶽道:“自然還有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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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苟不全道:“好!時間已經到了,關總鏢頭可以說了吧!”

  關中嶽道:“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不到的朋友,只怪他們自己不守信了……”

  伸手從懷中取出牧羊圖,大步行到苟不全對面,停了下來,道:“諸位寒夜賞光,想來,都為了這幅牧羊圖……”

  苟不全接道:“不錯,關兄準備如何處理這幅圖呢?”關中嶽道:“這幅圖……”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關中嶽未完之言。

  轉頭望去,只見兩道一僧,大步行了過來。

  那兩個道人,雖然穿著一色青的道袍,但左邊一人,年約四十以上,右首一人,卻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兩人的背上都背著長劍。

  那和尚身著灰色僧袍,白布高勒襪子,三十三四的年紀,白淨面皮,看上去文文秀秀,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葛玉郎,苟不全,萬眼,包青,連同關中嶽等十幾道眼神,全都盯往一僧三個人身上看。

  就在幾個人往那一僧二道之際,一個身著藍色勁裝,低著頭的少年,悄無聲息行到天龍包青桌子上,一聲未出坐了下去。

  他的舉動靈巧無比,全場中人心有所注,竟然都未注意他。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盛會,盛會,大名鼎鼎的寒雲道長,也親自趕到。”

  那中年道長,回顧了葛玉郎一眼,緩緩說道:“葛公子,久違了。”

  寒雲道長不再答話,帶著那年輕道人,在萬昭霸踞的一桌上坐下。

  兩人平行平坐,顯然,不是師徒的名份。

  那灰衣僧人,目光微轉,逕自行到關中嶽、苟不全的一桌上落座。

  他表情木然,既無笑容,亦無怨意,白淨的臉上,一片冷漠,別人縱然想和他搭訕幾句,但一見他的臉色,大都住口不言。

  方振遠、楊四成似都想趕過來招呼客人,但卻被關中嶽搖搖手阻止。

  那灰衣僧人坐的苟不全相距很近,使得苟不全暗自提高了警覺,兩道目光,不時在那僧侶的身上打量。

  關中嶽四顧了一眼,突然朗朗一笑,道:“也許還有末到來的朋友,但時間已過,關某不再等候了。”

  緩緩把手中的牧羊圖放在木桌之上,道:“關某人吃的鏢行飯,客人出錢,我們就沒有理由,不給人家賣命……”

  葛玉郎接道:“鏢到開封府,已經到地頭,這多武林朋友,追蹤而來,但沿途上,都未動手,那已給你們虎威鏢局頭肩擔當,鏢到地頭後,竟然仍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關中嶽道:“當時,虎威鏢局接下這一趟鏢時,確實不知鏢內,有一幅牧羊圖,各位的耳目靈敏,竟然聞知消息,沿途雖有變化,但幸好未出大錯……”

  苟不全冷冷接道:“關總鏢頭,我們不是聽過去的事,大年下我們冒夜寒到荒林來,是想聽聽你關總鏢頭要如何處理這幅牧羊圖。”

  關中嶽微微一笑,道:“處置這幅牧羊圖,在下亦感為難,不知閣下有何高見?”

  葛玉郎突然站了起來,道:“關總鏢頭,在下希望關總鏢頭替我葛某人證明一件事。”

  關中嶽道:“我明白,你說出來吧!”

  葛玉郎道:“這幅牧羊圖原主人,已答允把此圖送約我葛某人,此事是真是假?”

  關中嶽道:“不錯,確有此事”。

  葛玉郎道:“就清理而言,這幅牧羊圖,早已為葛某人所有了。”

  關中嶽道:“葛兄遣人取圖時,人家已交出來,你此刻逼我交圖,未免是有些強人所難吧!”

  葛玉郎道:“兄弟遣去的人,受了暗算,圖被搶去,但此圖卻落在關兄手中。”

  關中嶽臉色一變,道:“葛公子,不要強詞奪理,牧羊圖被人劫走,咱們守在一起,你心中也明白,並不是我們虎威鏢局人幹的。”

  寒雲道長忽然站起身子,道:“關兄鏢頭,葛公子,這些都成過去,目下我們只是想瞭解關兄準備如何處置這幅牧羊圖。”

  關中嶽道:“好!咱們長話短說!關某人希望諸位給我一個面子,暫時放棄奪圖之心。”

  苟不全冷冷說話道:“這幅圖暫存你關中嶽手中,是嗎?”

  關中嶽道:“是的!不過,在下並非是霸佔此圖,元宵節前,在下定然對此事有交代,那時諸位要搶要奪,悉憑尊便。”

  火神萬昭冷笑一聲,道:“如是我們不答允此事,那將如何?”

  關中嶽道:“哪一位不買我關某人這個面干,只好請他出手搶了。”

  柳林中,突然間沉靜下來,靜得聽不到一聲息。

  良久之後,才突然暴出了一陣大笑之聲,道:“關總鏢頭邀請我們到此的用心,就是讓我們來聽你這一句話,是嗎?”

  說話之人,正是苟不全。

  關中嶽淡淡一笑,道:“那倒不是,我關某人並無霸佔之心。”

  葛玉郎緩緩說道:“其實,關總鏢頭用不著霸佔,中要仔細看上十天半月,就可以把圖的隱秘暗記心中……”

  關中嶽沉吟了片刻,說道:“葛公子不信任關某,但不知葛公子有什麼高明辦法。”

  葛玉郎笑一笑,道:“今天的情勢,十分明顯,不論任何人,想霸佔和保存這份牧羊圖,必得先使在場中人同意,這一點,關總鏢頭,大約也瞧出來了。”

  這時,寒雲道長突然站了起來,道:“貧道有幾句話,想請教關總鏢頭一件事。”

  關中嶽道:“道長清說。”

  寒雲道長道:“貧道想先聲明,我們沒有取圖之心,但貧道卻不能眼看著此圖落於不應持有人的手中。”

  火神萬昭冷笑一聲,道:“道長一篙打倒一船人,哪些人該持有,又有哪些人不該持有呢?”

  寒雲道長道:“這個貧道心裡有數,用不著說出來。”

  葛玉郎道:“大約我葛玉郎,在你寒雲道長心目中,也列了不該持有之人了?”

  寒雲道長淡然一笑,也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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