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手點將錄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 13:58:4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 1111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 13:29
一三〇

  陸文飛感喟地一嘆道:“看來只有俟晉王的後人來到,事情才有澄清的一天。”

  王孫搖了一搖頭道:“即令晉王的後人已然來到了太行,她也不會貿然出面的。”

  陸文飛詫異道:“為什麼呢?”

  王孫道:“人心難測,面對著堆積如山的寶物,還有一冊武林人人嚮往的武學秘笈,誰個不動心?她著出面,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呢。”

  陸文飛道:“大哥的意思是說,如果她出面,恐怕會被搶劫財寶與武林秘笈之人所殺害。”

  王孫點了點頭。

  陸文飛沉忖了一下,又道:“她是太過多慮,燕山宮主來了太行已經王四個月了,不僅未曾遇害,反而武林人多對她人倍極尊崇。”

  王孫點了點頭,道:“各人對事情都有個不同的看法,你的看法或許是對的,但別人或許是不同了,不過,愚兄難以苟同。”

  陸文飛只道:“眼下真相已然大白了,晉王的後人再不出面的話,只怕堆積如山的寶物,就要歸別人所有了。”

  王孫一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太過容易了。江湖上的牛鬼蛇神可說俱已來了太行。未來的凶多吉少,誰能預料!說不定古陵之前,今晚就有一場慘烈的兇殺。”

  陸文飛素來信服這位義兄,睜大了眼睛道:“大哥說的可是真的?”

  王孫點了一點頭道:“愚兄沒有欺騙賢弟的必要。”

  陸文飛沉忖有頃道:“可是避秦莊與朱衣門二派嗎?”

  王孫道:“朱衣劍乃是正宗的一個門派,倒不致妄開殺戒,只怕來的不是朱衣門的人……”突然話音一頓,傾耳細聽道:“有人來了。”

  陸文飛急運耳力細聽,果然有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傳入耳內,不禁暗暗佩服義兄聽力敏銳。

  來人來勢甚速,片刻之間已由簷頭落下,竟是白鬍子。他仍是劍租胡文超那身打扮,大步行入大殿,急趨王孫身前,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

  王孫聞言臉上頓時現出怒容,霍地立起身來道:“陸賢弟,你如欲參與這場熱鬧,可與白鬍子一道,愚兄得先行一步了。”

  言畢,不待陸文飛回答,忽地身形一飄,似一團飛絮輕飄飄地落在簷頭,身形一晃消失於暗影之中。

  白鬍子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咱們也走吧。”

  陸文飛問道:“可是去古陵嗎?”

  白鬍子點了點頭,他似心裡甚急,霍地騰身而起,向前飛奔而去。

  陸文飛也不怠慢,也跟著飛起,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且說桑子弼五毒婆廖晚香,黑袍老者等人,簇擁著燕山宮主,一直來到避秦莊。這所莊院謝清文、謝一飛、黑龍翔等人俱都來過。

  可是此刻所行之路卻不大相同,彎彎曲曲,均是在樹林中行走。

  黑龍翔不僅精通土木建築之學,對於九宮八卦,先天易理之學,亦多涉獵,一看便看穿了這林子乃是經過一番匠心佈置的,不由心裡一震。

  他乃極其機智之人,暗用傳音對鄭仲虎說道:“二弟,你不用去了,可召集本幫精銳之人,就在古陵之前等候。記住,秘谷的地道,也別忘了派人監視。”

  鄭仲虎與黑龍翔結拜兄弟多年了,彼此心意相通,對黑龍翔的心意已然瞭解,忙一抽身往後掠去。朝行壇方向奔去。

  桑子弼領著群雄穿過一片密林,已然遙見一所大院宅。

  黑龍翔細細忖度了一番,便覺出這院宅建築甚是異樣,不由暗暗以目對謝清文示意。謝清文會意,忍不住而言道:“桑莊主,這就是貴莊嗎?”

  桑子弼含笑道:“正是蝸居。”

  謝清文詫異道:“兄弟曾經二次三番來到寶莊,好像不是這個地方。”

  桑子弼笑道:“實不相滿,此處乃是內宅。”

  謝清文停下腳步道:“咱們乃是商量入古陵之事,似乎用不著驚擾寶眷。”

  桑子弼似已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謝兄不必多疑,正因為咱們須入古陵,是以才領各位來此。這宅後有一捷徑,可直達古陵之後。”

  謝清文冷冷一笑道:“原來如此。”

  復又舉步前行。

  一行人行至宅前約有一箭之地,院門突然大開湧出一隊玄衣武士,每人手中執一盞紅燈,雁行排列兩旁,卻都沒帶兵刃。

  桑子弼搶前兩步,趕上輿轎道:“請宮主鸞駕直入內宅。”言罷,一轉身又對群雄道:“諸位兄台請進。”

  進入院門,是一處空闊庭園,遍植奇花異草,別有一番境界。每隔二三丈遠近,便有二人,執著燈籠肅立迎客。

  謝清文用傳音對張南道:“桑子弼的臭排場倒不少。”

  張南亦用傳音道:“此人一副偽善面孔,笑裡藏刀,咱們倒得小心一二為炒。”

  謝清文不以為然道:“對咱們這些人,料他也不敢。”

  此時輿轎已在客廳前停下,裡面一排奔出了四個青衣使女,掀開較帝,正待攙扶燕山宮主下轎。

  燕山宮主跨步行出轎來道:“有勞你們了,不用了。”

  桑乾弼急前往引導道:“諸位一路辛苦了,快請入內歇息。”

  此時客廳之內,已豐豐滿滿排了兩席酒。桑子弼容大夥俱已落坐之後,這才一抱拳道:“今晚要辦的事情極多,兄弟我特命莊客備了一點精肴淡酒,請各位賞光。”

  謝清文搖頭道:“時機甚是迫促,我看不用了。”

  桑子弼紅光滿面地道:“現時不過起更,略飲數杯又何妨?”

  燕山宮主道:“咱們最好能在二更之前趕到古陵,免得來不及。”略頓一頓又道:“況且咱們的事情還沒商量妥。”

  張南亦隨聲附和道:“是啊,咱們商量正事打緊。”

  桑子弼現出不快之容道:“諸位既不肯賞光,那就算了。”

  他隨即吩咐青衣使女把席撤了。

  不一會工夫,便把酒席的東西撤光了。

  燕山宮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會,徐徐言道:“汝等既誠意與本宮合作,本宮亦不反對,只是事先必須預先商妥,免致往後又生爭執。”

  群雄俱齊聲答道:“當然,當然。”

  燕山宮主又道:“入陵取得了寶物之後,諸位自然要分一杯羹,到時古陵之人只怕不能答應。”

  謝清文冷笑道:“宮主不用操心,我等自當與宮主合作。”

  黑龍翔已然見過古陵之人的武功,不由暗中一皺眉,但卻沒有作聲。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道:“倘若朱衣門之人亦及時趕到,那時又當如何?”

  謝清文接道:“咱們人手眾多,可以分別地抗拒。”

  燕山宮主突然一聲嘆道:“就算這兩派之人都為你們打敗,可是寶物乃是人人希求的東西。萬一你們之間又爭奪起來,那可是麻煩事精。”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 13:30
一三一

  這話謝清文可沒法回答了,乾咳了兩聲道:“這個……這個……”

  桑子弼哈哈大笑道:“這也並非什麼難題,咱們既同心協力,便不該有異心。萬一哪一派有異心。咱們大夥兒鳴鼓而攻之。”

  話雖是如此說,實則每一個人的心中,都伏下了一個暗影,俱知寶物一經到手,要想相安無事,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

  燕山宮主見大夥兒都默不作聲,輕聲嘆了一口氣,立起身來道:“本宮只是一個孤身女子,你們若是有異心,我是雙拳難敵四手。不過本宮可對你等預先說明,先王收藏的異寶奇珍極多,我一個女子要了也沒用,盡可大夥兒均分。只是那本秘笈乃是先王手澤,我不能失去。你們答應嗎?”群雄所爭奪的,第一就是那本秘笈,其次才為寶物。

  她要這本秘笈,別人也要,誰也不肯答應,是以全場靜寂了下去。

  一盞茶後,桑子弼打破寂靜,哈哈笑道:“這個不用說,失物應歸物主,秘笈也自然該歸晉王的後人。”

  這話說得極是冠冕堂皇,但只是細微的一推敲,內中卻含有文章。

  在座之人俱是老江湖了,細味桑子弼話中有意,心裡立時瞭然。

  如果燕山宮主是假冒的話,她便無權取得了那本秘笈。那大夥兒亦可以強吃弱,大吃小,誰有強大的力量,誰就有得到那本移笈的機會。

  桑子弼似乎有些不耐,起身道:“時間已然不早了,咱們這就走吧。”

  百草翁扭頭看了看天色,道:“確是該走了,咱們不能讓朱衣門先到達一步。”

  群雄均知在避秦莊,不啻身處虎穴,巴不得早一步離開。

  聞言紛紛將身形立起,跨步行出大廳。

  桑子弼率先行道:“兄弟領路,諸位隨我來。”

  說罷,當先行出廳外。

  司馬溫緊隨在燕山宮主身側道:“宮主請跟著在下。”

  行完了一條通道,來到了一月洞門,穿過月洞門,裡面是一座佔地極廣的花園。

  桑子弼引至一座涼亭之前立定道:“此地有一條地道,可直通古陵。”

  燕山宮主看了看桑於弼一眼,冷冷道:“由此看來,避秦莊主倒是一位有心人了。”桑子弼知道群雄俱有懷疑之心,接道:“這條密道原是兄弟在無意之間尋到的,遂在此處蓋了一座涼亭以作掩飾。”

  黑龍翔暗暗忖度了一番地勢,覺出這條地道確有通往古陵的可能,遂道:“不知這條地道通至古陵的何處?”

  桑子弼用手一指道:“就在古陵靈堂的右側。那面有條秘道,咱們就從那秘道直入靈堂。”

  黑龍翔哈哈笑道:“好說,兄弟只不過學點皮毛而已,哪有吳莊主說得那般好?”

  桑子弼掀起一張用石頭砌成的石椅,立時現出一條隧洞來。

  大夥兒伸首看了看,並未進入。

  燕山宮主見群雄都疑懼不前,大為不滿,是以自己先行跨步行去。

  桑子弼急一跨步道:“讓我來領路吧。”

  於是,他率先朝地道行去。

  燕山宮主略為一愣,隨即進入,司馬溫、無毒婆、百草翁跟著行入。

  謝清文暗用傳音對黑龍翔道:“此番全仗黑兄了。”

  黑龍翔看了看謝清文,淡淡地笑了笑道:“兄弟亦無十成把握。”

  張南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啊。”

  他大步行了進去。

  群雄亦跟著一齊行入,入了地道,甚是潔淨平坦,一行人行約有三二百步遠,來到了一個拐角之處,地勢已漸上升,並鋪有石級。

  行了數十蹬石級後,就是一扇石門。

  桑子弼舉手輕輕在石門一個凹處按了一下,石門應聲而開,裡面是一間石室。四壁儘是青石砌成,並無石桌石椅,只是一間空蕩蕩的石室。

  桑於弼來到石室的右面,又打開了另一扇門,一指道“循此石級上去,便是出口處,諸位小心了。”

  黑龍翔一直在暗中細察,覺出這條地道除了常有人行走外,並無可疑之處,心裡便放鬆了許多。

  就在桑子弼說話之間,司馬溫措燕山宮主行至石門。

  桑子弼側身一讓,容燕山宮主出了石門,提高了嗓門道:“廖大嬸,快囑咐貴屬,把那些蛇蟲管束住,我可真有點噁心那東西。”

  廖晚香笑道:“別看這些毒物噁心,粵菜之中還是一道佳餚呢。”

  談話之間,腳步突然加快,百草翁呼地穿出石門,往外行去。

  留在石室的有謝清文、謝一飛、黑龍翔、張南、張二嫂等人,這些人處事極其機警,一見這情景,心頭同感一驚,暗忖:倘若桑子弼此時弄點手腳,將大家封閉在石室之內,那可就上當了。

  就在廖晚香飛身躍出的同時,群雄俱都不約而同地齊朝前衝去,謝清文張南起步較早,走在最前。

  桑子弼突然哈哈大笑道:“諸位不用走了,就在這裡歇息吧。”呼地一掌朝石門推了進去。

  謝清文與張南身在空中,一見桑子弼推出一掌,力道甚是強勁,猶如巨浪排空,直捲了過來,不敢便接,急將真氣一斂,腳尖落地,落在石室之內。

  就這一掌之際,石門已然軋軋聲響,石門速即緊閉。氣得張二嫂目中噴火,搶拐便敲,篤地一聲,鐵拐著處,就同趕在鐵牆上一般,直震得手臂一陣酸麻。

  此時石室之中速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只聽黑龍翔高聲道:“諸位且請稍安勿躁,桑子弼既存心計算咱們,必然早有準備。”黑龍翔一伸手把火摺子掏了出來,晃著四下一照,只見石室渾然天成,竟找不出一點隙縫,不由搖了一搖頭,道:“桑子弼果然厲害,咱們若想脫困,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二嫂怒氣衝衝地道:“這老賊如此奸狡,老身早晚要與他拚個死活。”

  謝清文冷笑地道:“眼看咱們難逃幼數了,你說那些狠話有什麼用?”

  張二嫂一想,覺得這話確是多餘的,氣得閉口不再言語了。

  再說桑子弼將群雄封閉於石室之後,快步追上燕山宮主。突然一陣狂笑道:“黑龍翔等人不久便成地府遊魂,再也無法參與藏寶之戰了。”

  燕山宮主腳下停步,冷笑道:“我今天才算認清了你。”

  桑子弼又是一陣狂笑道:“好說,好說,在江湖上行走,有時不用點心機,是不行的。”

  燕山宮主打量了四下,道:“下一步棋你準備如何地走?”

  桑子弼得意地一笑道:“那還用說鳴?自然是入古陵了。”

  燕山宮主重重地搖了搖頭道:“咱們是進不去的。”

  桑子弼詭譎一笑道:“實不相瞞,老夫早就料到你進不了古陵。”略微一頓又道:“今晚所以要領你來本莊,無非是借你為餌,除去黑龍翔等一幫人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 13:30
一三二

  燕山宮主聲色不動道:“你雖然除去了他們,但進不了古陵亦是枉然。”

  桑子弼冷冷地道:“這事還得借助你的力量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談話之間,出其不意地點了燕山宮主的雙臀要穴。

  他出手猶如電閃急速,燕山宮主驟不及防,穴道竟被制住,不由大怒道:“你用此卑污的手段來對本宮,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桑子弼雙眉一挑,揮揮手道:“得啦,倡啦,別跟老夫來這一套。”

  燕山宮主裝作不解道:“什麼這一套,那一套的,本宮委實弄不懂。”

  桑子弼雙目冷電般停在燕山宮主臉上道:“你當真不知?”

  燕山宮主裝作不知,雙眉緊蹩道:“什麼事?”

  桑子弼笑了笑,道:“你是假冒的宮主,老夫早已查明,你若答應與老夫合作,則咱們之間彼此有益。”

  燕山宮主也不否認,冷冷道:“你究竟打算怎麼樣?”

  桑子踢皮笑向不笑地道:“並不怎麼樣,只要你答應合作就可以了。”

  燕山宮主微微頷首,道:“怎麼個合作法?”

  桑子弼道:“你乃是以宮主之身份,由百草翁與五毒婆陪同,由古陵正面行入,老夫自另有方法來接應你們。”

  燕山宮主搖搖頭道:“他們決不會輕易讓我進去。”

  桑子弼接道:“這事或有幾分冒險,但你不妨強行進去。”語氣一頓,又道:“按老夫的判斷,他門決不敢貿然對你動武,但你可繼續與他們糾僵直到頭腦人物出面為止,如果你能做到這樣,那你便算是成功了。”

  燕山宮主迷惑地道:“什麼成功了?”

  桑子弼咧嘴笑了笑道:“老夫不妨對你實說,老夫隱跡近十年,對古陵內形勢,大致已瞭然。這陵後雖是古陵的機關樞紐,仍然有秘道可通。”一看燕山宮主又道:“當你在前面與古陵中人糾纏之際,老夫便藉機潛入陵中,劫取那本秘笈及財寶。”

  燕山宮主道:“你自信能取得那本秘笈及財寶嗎?”

  桑子弼詭譎一笑道:“縱然無法獲得那本秘笈,必有些收穫。”

  燕山宮主這才明白他的詭計,但她也是有所為而來的,故作恍然地點點頭道:“此法倒也行得,咱們就這麼辦。”

  桑子弼笑了笑,忙又面現嚴肅道:“且慢,老夫並非不信姑娘,但總得以防萬一。”於是他暗對百草翁一呶嘴。

  百草翁隨之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托在掌中道:“此丹乃是多種劇毒制練而成,毒性甚烈,但發作卻慢,須在十二個時局之後。此毒除了老夫配製的解藥外,別無解救之法,還請姑娘服下。”

  說著,他步行到燕山宮主身前,打開牙關,丟了過去,隨手一托,燕山宮主不由自主的把丹藥嚥了下去。

  燕山宮主的雙臂但被點了穴道,無法反抗,因此只有吞了下去。

  桑子弼道:“你不用拍,不論事情成或不成,十二個時辰之後,自有人給你解藥。”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你得記住,絕不可生異心,只要你稍有不利之舉動,休怪老夫狠毒。”

  一伸手,他解去了她的雙臂之穴。

  燕山宮主臉上一片鐵青,顯然心頭十分憤怒,可是卻沒作聲。

  桑子弼一招手向百草翁道:“附耳過來。”

  百草翁附耳過去,只見桑子弼在他耳畔輕輕吩咐了幾句。

  桑子弼突然一轉身疾奔而去,司馬溫也緊跟著進去了。五毒婆上前拉住了燕山宮主道:“走吧,若是事情順利成功,咱們彼此均有益。”

  燕山宮主面無表情,木然地跨步前行。

  百草翁與五毒婆一左一中護衛著。

  再說陸文飛隨著白鬍子奔了一程。

  陸文飛忍不住問道:“大叔,大哥來太行的目的何在?”

  白鬍子道:“家務事。”

  陸文飛大感意外,道:“家務事?他不是為藏寶而來的?”

  白鬍子道:“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語聲一頓又道:“就拿你來說吧,來太行何嘗是為了藏寶?”

  陸文飛心神沉重地道:“大叔說的是,可是晚輩句已捲入了漩渦。”

  白鬍子一字一字地道:“你不用嘆氣,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陸文飛沉思了一會,道:“是福是禍此刻還難以斷定。”

  白鬍子道:“一個人只要不存那非份貪財之心,縱然危難起伏,亦必逢凶化吉。”語聲一頓又道:“你應好自為之。”

  陸文飛只覺他話中有話,但不知指的是什麼。他乃是胸懷坦誠之人,人家既不明說,自己不好意思再追問了。

  白鬍子見他不作聲,遂把話題一轉道:“此去古陵危機重重,凡事忍耐幾分,不可強行出頭。”

  陸文飛點了點頭。

  白鬍子不再言語,放開腳步,朝古陵的方向奔去。

  陸大飛也不再言語,直跟著白鬍子奔去。

  不一盞熱茶的工夫……他們來到古陵之前,二人停下了腳步,白鬍子一跨步走在陸文飛身前,伸手掀起供桌,對陸文飛招了招手,當先飄身落入隧道。

  陸文飛也跟著驅入。

  此時已近二更時分了。

  陵內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

  白鬍子把手伸了過來,執著他的手,暗用傳音道:“跟著我,不要出聲說話。”

  陸文飛近日武功精進,已經能用傳者說話了,答道:“暗中摸索行嗎?”

  白鬍子道:“走吧,不用多問了。”

  二人在暗中摸索前進。

  一路上都是由白鬍子開啟機關,竟然暢行無阻。

  行了約有頓飯時刻,白鬍子竟然腳下停步,用傳音道:“咱們就在這裡吧。”

  片刻,他用手在壁上摸索了一會,壁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寬僅二三寸,長約三尺的裂縫來。

  陸文飛細看這裂縫,好像是一個窗戶,又像是門,心中暗覺奇異道:“為什麼只開這麼一點。”

  目光四下一瞥,心中頓時瞭然,原來這一窗口,正是他與黑龍翔來過的那間石室。

  同時也瞥見了五毒婆廖晚香與百草翁正陪著燕山宮主在與古陵人說話。

  只聽那老者的蒼老嗓音,沉聲說道:“老夫沒空與汝等糾纏,我看你們趁早走吧。”百草翁陰森森地道:“你等霸佔古陵,不讓宮主進去,究竟存著什麼心?”

  蒼老的嗓音道:“你們自己心裡應該明白,當真要老夫給你難看不成?”

  五毒婆暗推了推燕山宮主,低聲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燕山宮主臉上冷漠無情,默然不作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 13:30
一三三

  就在此時,甬道傳來了一個粗狂的噪音道:“何方鼠輩,竟敢冒名宮主,前來古陵?”陸文飛極目望會,正是那虯鬚大漢田威,只見另一個燕山宮主在一隊朱衣武土簇擁著,緩步行了過來。

  廖晚香不由心裡一震,喃喃說道:“怎的竟有兩個燕山宮主?”

  這一意外之事,深使廖晚香與羅揚鞭二人惶惑,一時間倒答不出話來。

  田威怒氣衝衝,大步行了過來,一指先前的燕山宮主,喝道:“你等膽敢冒名宮主前來古陵。”語聲一頓又道:“你是誰?”

  先前的燕山宮主瞥了他一眼,緩緩舉起手來,往臉上一抹,取下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來,赫然是一位美豔少女。

  此女子正是火燒“不醉居’的紫衣龍女。紫衣龍女一經取下面幕,立時一飄身行近了燕山宮主。一躬身道:“屬下無能,已為他們迫服下慢性毒丸。”

  燕山宮主一臉怒容,手中奇形寶劍一抬,指著廖晚香喝道:“與我拿下。”

  田威答應了一聲,趨身朝百草翁奔去。

  燕山宮主身後的兩個女婢,長劍齊揚,亦向廖晚香圍了過去。

  頓時石室之內展開了一場凶狠搏鬥。

  虯髯大漢田威勁力深厚,劍勢奇異,招式靈猛,一出劍便將五毒婆百草翁嚇得一愣,當下提心戒備。田威大怒一聲,平劍向百草翁的璇璣,天靈兩大要穴刺去。

  百草翁心裡一寒,如此一個小輩,出招之式竟令人膽破魂飛。一步步地被逼到石室的一角。

  五毒婆廖晚香亦為二婢的快速劍法,攻得只有招架之力。

  只因這石室,方圓僅二三丈,一旦動起手來,威力頓時施展不開。

  就在二婢與田威攻擊廖晚香與百草翁的同時,燕山宮主,突地往前一跨步,邁開腳步往裡行去。

  突然,裡面颳起一陣柔風,將她前進的身形擋住。

  同時傳出一個蒼勁的嗓音,沉喝道:“姑娘請止步,此處不宜亂闖。”

  燕山宮主微微一愣,哼了一聲道:“此處又不是你私人之所在地,為何阻拒本宮進入?”

  裡面之人咳了一聲道:“姑娘言之有理,不過我有苦衷。”

  燕山宮主冷冷問道:“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裡面之人良久方才答道:“我等俱知,你是什麼人,但……”

  燕山宮中哼了一聲道:“你等俱知,為何連本宮主不容進去?”

  裡面之人唉聲一嘆道:“難道姑娘不知限期之內任誰也不准進入嗎?”

  燕山宮主不禁一愕,微微一笑道:“本宮今晚並非取寶,我只望先把真實情況弄個清楚。”

  裡面之人朗聲笑了一會,道:“我看不用了。”呼地一股巨大潛力,由內向外一推,將燕山宮主推了出來。跟著大喝一聲:“都與我住手。”

  此人內功已是爐火純青,這一聲暴喝乃是隱含丹田之氣發出,吼聲既亮又響,只震得石室,嗡嗡作崗。石室之人,耳鼓如受芒刺,隱隱作痛,不自主地都停下了手。

  裡面之人又一聲沉喝道:“本陵為了應付非常事變,即刻便要將全部古陵內的機關發動。”語氣一頓又道:“汝等即速退出,否則遲則來不及了。

  燕山宮主心中大急,把奇形寶劍一舉,怒道:“爾敢,在本宮面前,你們竟敢於如此的胡鬧。”

  裡面之人冷厲喝道:“你等別不知好歹。”一頓又道:“一過今晚子時,主人的約期便滿,不論何許人物,俱請至陵外等候。他老人家自有一個明白的交待。”又一聲大喝道:“走吧。”

  言畢,耳畔又傳來了震動之聲。

  裡面之人又道:“醫內機關已然發動了,你們快走吧。

  呼地一聲,石室突然關閉,跟著開始震動起來。

  另一面在旁觀之人,則是白鬍子和陸文飛。

  白鬍子一拉陸文飛道:“咱們快點走吧。”當先跨步行出那扇門,循著原來地道走回。一路之上,雖然沒有受到侵擾,但也辛苦萬分地死裡逃生,因為整個古陵之內,俱已震動不已,要循原路出來,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一盞茶的工夫,白鬍子領著陸文飛出了供桌,一躍落下地面。

  白鬍子長吁一口氣道:“看來這片墓地,又要添埋新骨了。”

  陸文飛一臉茫然之色,問道:“古陵之內究竟是什麼人?”

  白鬍子沉忖了半晌,方道:“老朽一時還不敢斷定是哪一位。

  陸文飛又道:“大叔,想像中的那一位是誰呢?”

  白鬍子四下里一望,道:“咱們先找個地方隱起來再談。”

  二人隨即在古陵不遠之處,隱在一塊岩石之後。

  二人堪堪隱好身形。

  燕山宮主等一般人亦退出古陵,行至一處石墩之上坐下,二婢一左一右仗劍護著。

  田威一瞼怒容之色道:“這老怪物究竟是何許人物,簡直不可理喻。”

  燕山宮主臉色沉重,徐徐道:“只怨本宮來時太匆促,有許多事情抽不曾詳問。”

  田威看了她一眼,拍拍胸脯道:“宮主不用著急,只等總護法一來到,就不怕那老怪物再推辭了。”

  燕山宮主微笑了一笑,道:“那就有勞你了。”

  田威一躬身,道:“此乃屬下應做之事,不勞宮主垂謝。”

  紫衣龍大一臉陸喪之客,上前對燕山宮主一躬身,道:“屬下被逼所服的毒丸,十二個時辰之後即發作,這便如何是好?”

  燕山宮主猛省道:“這……”語氣一頓又道:“那兩個老毒物可出來了沒有?”

  田威目閃精芒,四下一望,道:“想是逃走了。”

  燕山宮主一揮手道:“一邊歇息去吧,在毒發之前,本宮儘量設法為你解毒便是。”紫衣龍女一哈腰,無可奈何地侍立於一旁,沒有活可說了。

  燕山宮主倒是心神極為不安,仰面看了看天色道:“什麼光景了?”

  田威以為燕山宮主在問總護法為什麼已近二更了還未到,道:“怪了,怎的至今尚未見總護法露面?”

  只聽一陣大笑,說道:“老夫來山已多時了。”

  陸文飛急舉目望去,只見一位身放黃杉,手執旱菸斗的花甲老者,舉步緩緩地由一塊大岩石之上走了下來。

  田威一躬身喜道:“參見總護法,原來您老早就來了。”

  語氣一頓又道:“宮主正等得著急哩。”

  黃衫老者並未答理田威,一步步行至燕山宮主身前,打量了她一下,緩緩回過頭來對田威問道:“她就是宮主?”

  田威神情微微一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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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黃衫老者嘿嘿一陣大笑道:“你是誰家的女娃,膽敢來此混充宮主?”

  燕山宮主臉色微變,迅速又恢復鎮定道:“你是什麼人,如此的大地對本宮說話?”黃衫老者似為她那股高貴的神態所侵,怔了怔道:“老朽方滌塵,現為朱衣門總護法。”

  燕山宮主冷笑道:“汝等既屬朱衣門,使該全力保全先王遺物,不得絲毫有損。何故喋喋不休,追問那些無關緊要之事?”

  黃衫老者又是一怔,隨即揚聲笑道:“這事你請放心,老朽既已來到,諒他們也不敢再提那掠奪古陵之事了。”

  燕山宮主道:“本宮倒相信朱衣門有此力量,不過。”語氣一頓又道:“我且問你,古陵中看守寶物之人,他所說的約定時刻,那是怎麼的一回事?”

  這話把方滌塵給問住了,沉忖了半晌,緩緩道:“或許他是過份慎重,是以才用此遁詞,來哄一哄大夥兒吧。”

  燕山宮主搖了搖頭道:“本宮不相信這是遁詞,而是另有其因。”

  方滌塵目光投向燕山宮主懷中的奇形寶劍,緩緩移前,一拱手道:“朱衣劍乃是本門無上的至尊,望宮主借給老夫瞻仰,瞻仰,開開眼界。”

  燕山宮主把臉一沉道:“你身為總護法,竟說出此等枉言,簡直太不知好歹了。”

  方滌塵心裡一震,趕緊退後兩步。一哈腰道:“果是屬下失言,望門主恩典。”

  燕山宮主冷冷哼了一聲,仰臉不加理睬,半晌,才面色漸漸緩和,不經意地問道:“朱衣門除你外還有些什麼人?”

  方滌塵道:“因此行一方面是迎接門主,再則須取出古陵中遺物,故壇下的四大護法,俱已來到了太行。”

  燕山宮主暗暗心裡一寒,表面卻一片嚴肅,說道:“今晚太行之事,大出意料之外,呆會聽本宮的令諭行動。”一頓又道:“但如有覬覦寶物之人,一律格殺勿論!”

  方滌塵躬身道:“屬下遵命。”

  他轉身向前走了幾步,朝林中舉手互擊了兩下,始一揮手。

  驀地林中飛出四條人影,如閃電報朝他奔來。四人俱穿黃色的勁裝,形式竟和方滌塵一模一樣,只是年紀不同而已。

  四人來到了方滌塵身前,一躬身,嚴肅道:“參見總護法。”

  四人身上各背著一柄九環鑾刀,而且身材又高大,令人有一種畏懼的感覺。

  方滌塵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一頓又道:“今晚事情十分扎手,諸位多加小心。”

  四個武士躬身答道:“不勞總護法擔心,我等小心便是。”

  方滌塵沉吟一下便道:“本座相信,四位有此能耐。此刻便去四下巡視一番,有事俱報我知。”

  四個黃裝護法答道:“是。”

  話音尚未發落,四條人影,從方滌塵身前疾射了出去。

  陸文飛細察這四人,不僅身手矯健,行動猶如閃電,而且年紀似乎都不大,心中暗暗驚駭不已,偷眼一看白鬍子,發現他臉色竟然十分難看。

  他忍不住用傳音問道:“大叔,這些人果是朱衣門的人嗎?”

  白鬍子搖搖頭道:“很難說。”

  陸文飛著看白鬍子又問道:“如此一來,燕山宮主可就大為不利了。”

  白鬍子輕哼了一聲,看了看在古陵前的燕山宮主道:“但你也別小看了她。”

  陸文飛又道:“那麼她是大有來路的人囉?”

  白鬍子點點頭,緩緩道:“我看是個有來路的人,不然她怎能冒充宮主,前來古陵奪取先王的遺寶呢?”

  二人沉默了一會,古陵之前也是一片沉寂。

  半晌,白鬍子又道:“或者她有一個雄厚的靠山。”

  陸文衛嗯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

  古陵之前仍然一片寂靜。

  田威是一勇之夫,並不曾看出方滌塵的心意如何,仍然與他所領來的那隊朱衣武士,恭謹地侍立在燕山宮主身後。

  雙方之人,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是以古陵之前一片冷清無聲。

  今夜霧氣蒼茫,大地一片黑漆,一陣陣冷風向大地侵襲著。更使古陵四周,增加了一層陰森森的感覺。

  陸文飛與白鬍子在岩石之後,足足呆了半個更次。

  但聽幾聲衣袂飄風聲,方滌塵派出的四個黃衣勁裝護法,已然先後奔了回來。

  內中有一個帶有南方口音的護法,大聲道:“啟稟總護法,陵後有一群江湖人士,朝古陵行來了。”語氣一頓,道:“可要著他們回去?”

  方滌塵正待答言……突聞一個高大的護法,道:“啟稟總護法,古陵之外,林中有幾個黑道小輩,偷視古陵,可要趕他們走?”

  方滌塵看了看燕山宮主的臉色,道:“不用了,只要他們不插手管咱們的家務事,咱們也不用多管這等閒事。”

  陸文飛知他所指的江湖人士,定是避秦莊或者黑龍幫等各門派之人。不由暗暗皺眉,忖道:看來今晚這場兇殺是不可避免的了。

  就在他思忖的時候,古陵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一張供桌突然被搬起,兩條人影走出了古陵。

  行在前面的是一位白髮披肩,雙眉濃厚得遮住了半個臉兒,面如古月的錦袍老者,手扶著龍頭竹杖,緩緩地行了過來。

  行在他後面的則是一位駝背躬腰,身材壯碩的青衣僕從,年約五六旬,手裡捧著一方錦盒。

  二人行走極是緩慢,可是僅一眨眼,人已到了燕山宮主身前。

  在場之人俱屬武林高手,對武學都有不凡的造詣,一眼便看出這二老的身法,乃是一種極罕見的輕功縮地法。腳不著他,輕輕地在地上飄著,無不駭然暗驚。

  錦袍老者對燕山宮主微微一頷首道:“老朽谷天民,總算沒負先王所托,替他看守古陵足足有十年了。”

  燕山宮主一聽他自報姓名,神情微微一變,但瞬即便又恢復正常,盈盈立起身來,低頭欠身邊:“晚輩謹代表先王向前輩謝過。”

  谷天民微微頷首笑道:“此是老朽份內之事,何足言謝?”轉過身來一指駝背老者所捧的錦盒,道:“此是先王所留下的唯一手澤,且喜不曾毀損,善加保留為是!”語氣微微一頓又道:“請宮主過目。”

  燕山宮主甜蜜地一笑道:“不用看了,在前輩手裡的東西,哪裡損壞得了?”

  谷天民微微一笑道:“宮主如此推崇老朽,如何敢當得起?”看了燕山宮主一眼,又道:“阿福,把東西交給宮主吧,咱們也該輕輕擔子了。”

  駝背老者阿福依言將錦盒呈給燕山宮主。

  燕山宮主上前接過方盒,四下翻著打量了一陣,臉色微微一變,馬上又恢復了本來面容。或許是她心情過度興奮,玉筍尖尖十指,竟有些顫抖。

  錦袍老者看在眼裡,只作不見。

  畢竟燕山宮主乃是聰明絕頂之人,接過錦盒,心中念頭打轉,嬌聲喚道:“方總護法,你請過來一下。”

  方滌塵此來是負有重大的使命,見谷天民輕易地便將武林寶典交給了燕山宮主,心中大為震驚。

  只因憚於谷天民昔年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突聞燕山宮主呼叫,急急趨前躬身道:“屬下這就過來了。”

  言中,他大步行了過來。

  燕山宮主將錦盒遞給方滌塵道:“這個交給你守護。”

  方滌塵大感驚愕,連忙伸手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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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燕山宮主手一縮,嚴肅吩咐道:“此為先王唯一手澤,絕不能稍有疏失。汝身為本門總護法,這千萬斤重的擔子就給你挑了,汝自問有此把握嗎?”

  方滌塵慷慨答道:“屬下當盡一切力量守護,盒在人在,盒失人亡。”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道:“好吧,本宮就託付給你了。”

  方滌塵一哈腰,緩緩往後退了兩步。

  就在這時,四個朱衣護法,鑾刀齊撤,場中立時閃起一片寒芒,分向四方掃出,立時將方滌塵護守在中。

  燕山宮主輕吁了一口氣,臉上微露笑容,對谷天民福了福道:“晚輩初出江湖,什麼都不懂,還望前輩多加訓誨。”

  谷天民哈哈大笑道:“宮主機智絕倫,老朽難及萬一,但不知今師是誰?”

  燕山宮主心裡微微一震,故作為難之色道:“前輩動問,本當奉告。”語氣一頓又過:“因家師一再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提起她老人家的名號。”

  谷天民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了。”

  燕山宮主道:“古陵之內,就只有你們二位老人家?”

  谷天民點了點頭道:“不錯,因老朽乃是當年參與古陵改建之人,是以先王才著老朽前來看守。”慨嘆一聲又道:“時光荏苒,一恍眼間便是十年了。”

  燕山宮主面現威容道:“當年先王著前輩來時,可有什麼遺命?”

  谷天民搖了搖頭道:“先王深知老朽懶散成性,是以才派上這樣一個不費什麼氣力的差使。至於本門的大事,老朽向不參與。”

  燕山宮主甚為失望道:“原來如此。”沉忖有頃又道:“古陵之內,可容晚輩前去瞻仰瞻仰嗎?”

  谷天民搖了一搖頭道:“這事原無不可,但此刻尚非其時,待宮主接掌了大位再去吧?”

  燕山宮主心中暗暗道:老狐狸委實狡猾得很。但表面卻不動聲色,徐徐言道:“前輩既有此不便,那就不必勉強了。”

  她伸手掠了掠鬢邊散發,抬頭看了看天色,扭臉對方滌塵道:“方護法,你可先帶著東西先行一步。”

  方滌塵怔了一怔,突然把面色沉了下來,冷冷答道:“宮主準備就這樣把屬下遺走?”燕山官王亦把面色一沉道:“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嗎?”

  方滌塵神態突然傲慢,仰著瞼道:“先王手澤乃是預備遺留給本門第二代門主,作為鎮山秘學,事情何等重要。”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現谷天民輕易地交給了一位身份尚未明朗之人,不嫌太過草率嗎?”目光轉向谷天民臉上一瞥,只道:“谷老先生,能容在下問你幾句話嗎?”

  谷天民冷冷點了點頭,道:“不要問了,你心裡要問的話老朽已知道了。”

  方滌塵一陣大笑道:“咱們是彼此心照不宣。”

  谷天民搖頭道:“那倒未必見得。”

  方滌塵沉忖有頃,突然省悟,扭臉對燕山宮主道:“啟稟宮主,錦盒之內是否先門主的遺澤,還望宮主檢視一遍,免得受人之騙。

  燕山宮主冷冷道:“你一會兒尊稱我是宮主,一會兒又視作仇敵,反反覆覆地究竟存的是什麼心呢?”

  方滌塵雙手將錦盒送到燕山宮主身前道:“事關重大,屬下不得不加小心。”

  燕山宮主不伸手去接那錦盒,冷冷道:“本宮此刻身份未明,你要驗看,就自打開吧。”

  方海塵也不客氣,拿回了錦盒,掀開盒蓋道:“宮主既如此吩咐,屬下便放肆了。”錦盒一開,裡面是一方黃紙墨跡淋漓,草草寫了八個字。”勿墮吾志,勿敗吾節”下署玄弘二字。

  方滌塵一看盤內空無一物,立時把黃綾一把提起一擲,怒喝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老賊竟用此等手法來欺矇。”

  此時燕山宮主已盈盈拜了下去,匍伏上前將黃綾拾起,悲不自勝。

  方滌塵戟指谷無民,正待發作,一見燕山宮主如此情景,不禁一呆。

  谷天民臉色一陣鐵青,徐徐道:“方滌塵,你對先王如此不敬,該當何罪?”

  方滌塵一心只在那本武學寶典,是以忽略了這方黃綾2上竟有晉王的親筆訓詞,今被谷天民嚴詞指責,竟不知如何是好。

  谷天民見了不動聲色,又道:“汝是護法之人,對如此重大不敬之事,該受何種責罰。”

  方滌塵還是無動於衷。

  此時燕山宮主已然立起,持黃綾遞給了身後的丫鬟。一聲沉喝道:“方滌塵,你有眼無珠,冒瀆先王手澤,應自廢雙目,革去總護法職司。”

  方滌塵突然一陣哈哈大笑,道:“姑娘,你要耍威風未免賺大早了點,我可沒承從你就是門主。”

  燕山宮主心裡一震,一抬手中朱衣劍喝道:“朱衣劍乃是門主信物,凡我門中,俱應尊崇,方滌塵膽敢頂撞,罪加一等。”

  方滌塵心一寒,如果對方是真的,那罪又多加了一層,如果不是,那又如何的來揭穿?腦子直打轉,是以愕在當地,做聲不得。

  久未有所行動的雪山盲叟,緩緩行至燕山宮主身旁道:“方總護法適才乃是無心之失,望宮主以老朽的薄面高抬貴手。”

  燕山宮主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一聲,不置可否。

  谷天民冷眼旁觀,已然覺出今晚的情勢複雜萬分。

  他原屬淡泊名利之人,極少留意江湖之事,靜居古陵十年替晉王保管遺物。

  現約期員屆,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卸責,不由感慨地一嘆,搖了搖頭,徐徐道:“阿福,看來咱們還得在古陵多呆些時候了。”

  四下眼光一掃,不覺又是一嘆,搖了搖頭。

  那名叫阿福的駝背老者壽眉一挑道:“主人乃是菩薩心腸,不肯輕易發動殺戒。若是換了老奴,這些魑魅魍魎,我一個也不讓他活著回去。”

  谷天民又是一聲輕嘆道:“朱衣門中自有主事之人,自會前來清理門戶。老夫是局外之人,我不想惹這麻煩。”

  阿福想了想道:“主人既不願管閒事,咱們仍舊去吧,免得在此遭受濃露之苦。”

  谷天民點了點頭,也不朝燕山宮主打個招呼,轉身徐徐朝古陵行去。

  呆立在場中的方滌塵一見心中大急,一飄身擋在老者身前,沉聲道:“谷老先生請慢行。”

  谷天民抬起了濃眉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要幹什麼?”

  方滌塵一抱拳賠笑道:“在下此來太行乃是奉命陪同宮主,來取古陵之物,還裡請谷老先生行個方便。”

  谷天民仰面哈哈大笑道:“此乃老夫求之不得之事。”

  方滌塵並未會出他話中之意笑道:“既是這樣,那請谷老先生開放古陵,容我等入陵取寶。”

  谷天民又是一陣大笑道:“老夫並未阻擋你們入陵。”

  方滌塵道:“可是谷老先生,已然將古陵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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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谷天民又是一陣大笑道:“藏寶自有秘圖進去,何用老夫開啟?”

  方滌塵這才恍然大悟,略忖:原來如此。一旋身又奔至燕山宮主,一哈腰道:“啟稟宮主,谷老先生請宮主自行入內取寶。”

  燕山宮主秀眉一皺,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懶洋洋道:“這事不必急在一時,改天再來取古陵之寶物吧。”

  方滌塵愕然道:“宮主,何故要改天呢?”

  燕山宮主緩緩道:“一則今天我太累了,再則此刻進入古陵太冒險了。”

  方滌塵道:“宮主可是擔心四個窺視的宵小劫奪?”

  燕山宮主道:“咱們朱衣門從不參與江湖之兇殺事件,能避免便儘量避免。

  方滌塵不以為然道:“宮主不必擔心這些,他們果真敢於出手劫奪古陵之物,那可怨不得咱們手辣了。”

  燕山宮主沉忖有頃道:“你身為本門總護法,可酌量情形行事吧!”語聲一頓又道:“本宮尚未接掌大位,我不能為本門開啟爭端,樹立禍根。”

  方滌塵聞言仰天一陣狂笑道:“朱衣們能不能揚威於江湖之上,就在今朝,千斤擔子我方某人挑起便是。”

  燕山宮主臉上掠過一重殺機,突又和顏悅色道:“本宮年紀尚幼,一切都仰仗總護法了。你去傳諭谷老先生,就說本宮決定今晚入陵了。”

  方滌塵別具用心,巴不得有這一聲,一哈腰道:“屬下遵命。”

  他急忙飛步朝谷天民奔去。

  燕山宮主容方滌塵行去,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卷字條,付與身後的女婢道:“快著五奴即速送去。”

  女婢迅速打開背上的鳥籠將白鸚鵡取出,縛上紙卷。

  望空一撤,白鸚鵡立時展開雙翼,沖霄而起,拍了幾下翅膀,晃眼消失於黑暗之中。藏在岩石之後陸文飛見後,輕聲對白鬍子道:“她去求援了。”

  白鬍子一臉怒容道:“此女心腸委實狠毒,她存心要在太行造成一場巨大的風波。”陸文飛一伸手指著錦袍老者,低聲問道:“此老是誰?”

  白鬍子呼了一聲道:“此人原是江湖上一大怪傑,外號‘血影子’,為人善惡不分,武功高不可測,恐怕比桑子弼還要高出一等。”

  陸文飛打斷地的話兒問道:“他是否霸佔了古陵,奪去藏寶?”

  白鬍子道:“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又接道:“世事是很難預料,咱們且靜看事態發展吧。”

  陸文飛看白鬍子不願再談,自己也不好意思問個明白。

  谷內,方滌塵正和谷天民爭執。

  谷天民道:“要進去可以,須等三使俱來。”

  方滌塵一聽此言,不禁怔了一怔。

  “可是……”

  谷天民道:“可是什麼?可是什麼呀?總護法,趁早請回吧。”

  方滌塵道:“我只是護宮主人入陵取寶,別的事我一概不問。”

  谷天民一陣冷笑道:“真的是如此嗎?”

  方滌塵目射凶光道:“難道還假的不成?”

  谷天民大怒,臉上顏色立變,也就只是一瞬間功夫,復又恢復常態,輕聲一嘆道:“若是當年,就憑你這幾句話便難逃一死。如今人老了,殺性也衰敗了。”

  方滌塵有恃無恐,不耐煩道:“到底你讓不讓?”

  谷天民臉上又是一片嚴肅,一指燕山宮主道:“你去對她說,只要有三位信使的信物便行,人到不到我不管。”

  方滌塵耐著性子,重又朝燕山宮主行去,暗中對四個護法呶了呶嘴。

  四個黃衣勁裝武士,縱身上前,遙遙將谷天民圍住。

  青衣駝背老者阿福,面上立現怒容,一挺腰往前跨了兩步,先前他駝背弓腰,顯得一副老邁龍鍾之態。此刻一經發怒,前後已判若兩人,不僅身形暴長尺許,貌相尤其威猛驚人。

  谷天民搖頭示意道:“沒有你的事,退在一旁安靜點。”

  青衣駝背老者似乎對他十分地敬佩,一聲不吭地,退立一旁。

  方滌塵大步行至燕山宮主身前,躬身稟道:“谷老先生著同下稟告宮主,若欲進古陵,須得三位信使之信物。”

  燕山宮主點頭道:“你去把信使請來。”

  身後的梅香應聲奔去。

  這舉動真把方滌塵給弄糊塗了。

  不一會兒,梅香領了三個人,向前奔來。三人竟是避秦莊桑子弼、總管司馬溫,還有一位是百草翁羅揚鞭。

  方滌塵甚感驚訝地喃喃說道:“他們會是信使?”

  燕山宮主從身上摸出三面金牌道:“這就是他們的信物,本宮已然看過了。”隨把金牌朝桑子弼一擲道:“信物還給你們。”

  桑子弼甚是意外地怔了證,並不多問,伸手接過了金牌。

  其實,這三人都不是信使,乃是燕山宮主背後與他們串通好,安排今晚來奪取古陵內晉王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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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

  燕山宮主又對百草翁道:“羅揚鞭,把你的解藥拿來。”

  羅揚鞭細眉微皺,突又挑起,笑道:“哦,那位姑娘所服下的藥,並非是毒藥,只是普通的藥丸而已,並無傷身之害。”

  燕山宮主逼問道:“真的如此嗎?”

  羅揚鞭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我百草翁毒王,似乎沒有瞞騙宮主的必要。”

  燕山宮主道:“那就好。”一回頭朝紫衣龍女問道:“你此刻可感到有什麼不適?”紫衣龍女早在他與羅揚鞭談話之際,暗中試了一下真氣,覺出並無異樣,遂恭謹答道:“其氣流暢,並無異樣。”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隨又吩咐雪山盲叟與四婢女道:“你們不用去了,本宮主與方總護法進去看看,汝等在外等候,小心戒備一二。”

  雪山盲叟何等狡猾之人,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燕山宮主吩咐完畢,跨步便行,直向谷天民身前行去,走到約有三二丈遠近,一指桑子弼道:“此人你該認識。”

  谷天民咪著老眼道:“不錯,好像是在王府見過。”

  燕山宮主又指了二人,道:“他三人便是信使,各有金牌為證,已向本宮繳驗過了,料無舛錯。”

  谷天民哈哈笑道:“宮主的意思,是此刻便要入陵?”

  燕山宮主不耐煩道:“怎麼,難道不同意嗎?”

  谷天民哼了一聲道:“老夫犯不上管這閒事。”語自傲頓道:“不過你孩權衡一下利害得失。”

  他這一語雙關,意在警告對方。

  燕山宮主冷笑道:“不用你操心,本宮若沒把握,我也不會來的。”

  谷天民見她執迷不悟,臉上頓現不說之容,冷冷地道:“老夫職責攸關,宮主應該讓他們與老夫對答一番暗語。”

  燕山宮主道:“好吧。”

  谷天民隨吟道:“前不見古人……”

  桑子弼速道:“後不見來者……”

  司馬溫緊接吟出第三句道:“念天地之悠悠……”

  谷天民哈哈一陣狂笑道:“不用急了,就憑這個,老夫亦將槍然而涕下了。”突然笑聲一斂,大喝一聲道:“你究竟是誰,膽敢也來此混充?”

  燕山宮主神色不安,徐徐道:“谷天民,你在古陵面壁十年,野性也該改一改,怎的又故態復萌?”

  她不直接答覆對方的話,反倒故意用責備之言指責對方,這種反客為主之法算是巧妙以極。

  谷天民似為她的言語激怒,雙目精芒一閃,冷冷道:“老夫已一再提醒你,竟仍執迷不悟,看來生死是有定數的了。”

  燕山宮主並不動怒,緩緩道:“你的意思好像認定本宮是冒牌,這倒無關緊要,我並不急於要取出古陵之物。”語氣一頓又道:“現在朱衣門的總護法在此,交給他們也行。”

  此語正中方滌塵的下懷,心中不覺暗暗歡喜。

  谷天民冷笑道:“我若不拿些其憑據給你們看,你們是不會口服心服的。”一扭頭對陸文飛藏身的岩石高聲道:“胡大俠你不用躲藏了,兩位快請出來吧。”

  白鬍子與陸文飛被人叫破行藏,只得一長身,雙雙躍近谷老先輩之前,拱拱手道:“谷老呼喚何事?”

  谷老先生哈哈笑道:“據老夫所知,三位信使之中有一位是你,今又來了三位信使,老夫不得不叫你出來證實一番真假。”

  白鬍子插搖頭道:“谷老您記錯了。兄弟素性懶散,晉王豈能交與如此重任?”

  谷天民搖搖頭道:“事關緊要,你不要再來消遣老朽了。”

  一指陸文飛又道:“此子乃是陸子俊之後,想來亦是一位信使了。”

  陸文飛正待答言……白鬍子微微笑道:“今晚之事與信使無關,咱們暫且不要談這些。”

  谷天民道:“你說得倒很輕鬆,你乃是先王託付之人,難道就忍心置身事外嗎?”

  白鬍子哈哈笑道:“你不要用話來套住我,我可懶得管這事。”

  谷天民重重哼了一聲道:“好吧,等會老夫被人一刀劈成兩半。”語氣一頓又道:“那時我看你管抑是不管好了。”

  白鬍子大笑道:“我不信當今之世,還有誰能把谷老腦袋劈成兩半。”

  燕山宮主見他們光說些無關緊要之言,臉上立泛怒容,沉喝一聲道:“谷天民,本宮因敬你是先王託付之人,是以禮讓三分,別以為是怕你。”

  谷天民哈哈笑道:“豈敢,豈敢,十年面壁,壯志早已沒了,只要不令我太過為難,誰也不用對我害怕。”

  燕山宮主復又喝道:“本宮主入陵已成定局,任誰也攔不了。”

  谷天民眯著雙目驀地睜開,冷電似地在燕山宮主臉上一掃,沉聲道:“那可不見得吧。”

  燕山宮主冷冷了一聲,對著方滌塵一呶嘴。

  方滌塵驀地一聲大喝道:“給我拿下。”

  但見刀光影閃,四個黃衣勁裝護法,已然分四角將谷天民與阿福困在中間。

  駝背老者阿福大怒,呼地一掌朝正南方的武士推去,一股強勁的潛力,挾著呼嘯之聲,直向南方武士的前胸撞去。

  旁觀之人俱是行家,只覺駝背老者的掌力,沉渾疾勁,恍如巨浪排空,急瀉而下,勢不可擋,不禁暗暗點頭。

  南面的武士,眼看那股潛力即將湧到,但並不閃避,鑾刀一揮一劃,掌力立時被分裂。分向身子兩側滑過。

  呼嘯一聲擊落在土地之上,震得沙土漫空,隨風飛揚。

  阿福一經動手,谷天民也長笑一聲,伸手朝燕山宮主天靈、璇璣兩大穴抓去。

  他外號“血影子”身法捷如鬼魅,這一出手,端地快逾電閃。

  就在他發動的同時。北面呼地飛來一口鑾刀,兜頭蓋腦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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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招式奇特,力道強勁,谷天民的身形才動,刀鋒已到頂門。

  谷天民在江湖上向以心狠手辣者著稱。

  十年面壁,雖消除了凶戾之性,但功夫上卻更形精進,已致出神入化,爐火純青之地步。

  原以為這一出手,必可獲出其不意地手到成功,那料竟為刀光所阻。

  憤怒之下,反一翻掌朝刀光攫去。

  突感刀光來勢有異,心裡不由一動,疾地沉腕收回,一旋身塌腰而過。

  呼地一聲刀鋒掠頂而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就他一怔之際,東面的鑾刀又到,那招式一樣兜頭蓋腦地劈了過來。

  谷天民原沒有把這幾個持刀的武士放在眼裡,但一著這種刀勢,便知不容忽視,舉袖一拂,抖起一股罡風,硬把刀式擋了回去。

  他此刻功力何等精深,這一拂之勁,少說也在千斤之上,但拂在鑾刀之上,亦不過擋得一擋而已,既未盪開,也未彈起,心頭不禁又是一凜。

  已知此種刀法霸道無比,還幸是他,若換了旁人只怕早已斃命於刀下了。

  偷眼一看駝背老者,已然為兩個武士攻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只有招架而已。

  不由大怒,雙掌齊發,拍出兩掌,強行將攻來的兩個武士逼退,沉喝一胄聲:“靠過來,把背對著我。”

  駝背老者,聞言邊行邊退到谷天民身後,背對著背。

  場外的燕山宮主,她似對四個黃衣勁裝武士極有自信。

  雙方一經動手,她連正眼都不看一眼,扭頭對方滌塵吩咐道:“你可同桑莊主接應,把東西部搬出來,看看誰還敢攔阻。”

  方滌塵躬身答是,與桑子弼、司馬溫雙雙往古陵行去。

  陸文飛與白鬍子袖手旁觀,也與谷天民的心意一樣,認定四個黃衣勁裝武士,絕對不是對手,此刻見他們用的竟是鑾刀式子,不禁心頭一驚。

  再看谷天民主僕二人,已然岌岌可危,他乃俠義肝膽之人,不由自主地放腿行了上去。白鬍子深知他的為人,急用傳音道:“你不用急,谷天民既能擋住前面一招,以後之招式便不礙事了。”

  陸文飛亦用傳音道:“咱們如不讓谷老脫身,藏寶必不能保。”

  白鬍子一伸手將他攔至一旁道:“四下窺伺之人不下千百,她縱能取出藏寶,也無法攜出此山,且等著瞧吧。”

  陸文飛一向尊敬白鬍子為師執輩,見他如此主張,便強將性子耐下,退立一旁。

  舉目朝前望去,只見燕山宮主緩步行至田威之前,吩咐道:“汝等帶領屬下四處通路守住,凡有擅闖之人,格殺勿論。

  田威答應一聲,領著三四十人的武士,飛奔而去。

  燕山宮主又低低對雪山盲叟吩咐了幾句,雪山盲叟連連點頭,一徑向陸文飛行來。

  陸文飛大感奇異道:“雪山盲叟衝著咱們來了,他要幹什麼?”

  白鬍子冷笑道:“做說客來了,你不妨先敷衍他幾句。”

  瞬刻之間,雪山盲叟已行至面前,一拱手道:“胡兄久違了,且喜你不久便可了卻多年的心願。”

  白鬍子冷冷道:“咱們是道不同不相與謀,或許你已稱心,我可未必。”

  雪山盲叟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們彼此之間都是為了故主辦事。胡兄,這話從何說起?”

  白鬍子愛理不理,道:“各人心裡有數,胡某向來不喜歡多饒舌。”

  雪山盲叟一征,又朝陸文飛笑道:“今晚你眼看寶物歸故主之後,亦可告慰會尊在天之靈了。”

  陸文飛冷笑道:“在下雙目未瞎,我看得十分明白,等見著了真正的宮主再說也不遲。”

  雪山盲叟心裡一凜,把頭連搖道:“陸世兄的偏見太深,眼前的宮主便是正牌的宮主,何故說她是假的?”

  陸文飛揮了揮手,不耐道:“好了,不用再說了,在下怕得與你爭論。”

  雪山盲叟並不發怒,突然唉聲一嘆道:“你辜負了宮主的一片好心了,她對你並不壞啊。”

  陸文飛冷冷道:“在下並非三歲孩童,自獲決得是非好歹,不勞你多說。”

  雪山盲叟輕籲一口氣道:“人生得一知已可以無憾,何故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容陸文飛開口,緊接又道:“即令她真的是假的,論她的武功才華,哪一件也不辱你。”語氣一頓又道:“閣下何苦如此固執呢?”

  陸文飛冷笑道:“在下愚顧,聽不懂前輩話中之意,我看還是省點精神吧。”

  雪山盲叟知他的性情剛直,斷難說動,乘機下台道:“既是這樣,咱們以後再詳談吧。”

  陸文飛冷漠地道:“不用了,說不定在下終有一天會與她動起於戈來著。”

  雪山盲叟突然一陣狂笑,指著場中道:“此刻究竟是誰家天下,一看便知。賢師徒縱有霸王之勇,恐亦無能為力。”

  陸文飛看了他一眼,嘴邊掛著微笑道:“那可未必見得。”

  白鬍子微微一笑道:“此人旨在將你激怒,不用理他。”

  雪山盲叟明明聽見,卻不作聲,拄著竹杖,緩緩朝來路退去。

  身後的雲娘回眸深深看了陸文飛一眼,反手一彈,一縷白光,直飛向陸文飛的腰際。陸文飛原以為他是在攻什麼暗器,一旋身避開,急用二指一夾,入手竟是一團紙球,心裡不由暗暗一動。

  白鬍子何等眼力之人,便知內中便有文章,有意無意之間,往前跨兩步。把陸文飛的身形擋住。

  陸文飛借此機會展開了紙團,藉著月色一看,上面用眉筆潦草的寫了幾個字“此女居心狠毒,速離險地。”

  白鬍子來回踱了幾度,暗用傳音道:“雪山盲叟的姑娘對你說了些什麼?”

  陸文飛用傳音把字條所寫的字,念了一遍。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 13:31
一三九

  白鬍子點了點頭,沉忖半晌方才緩緩說道:“這些俱在你大哥意料之中,咱們不用害怕。”

  陸文飛面無表情道:“大叔,你會錯意了,晚輩武功雖然不濟,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白鬍子笑了一笑,唉聲一嘆道:“你也會意錯了老朽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說你貪生怕死,而是說明今晚之事,她已有萬全的安排。”

  陸文飛“嗯”了一聲,這才明白了白鬍子的心意,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太行之情勢,複雜萬分,究竟是哪一派可靠,哪一派不可靠,誰也難以弄清楚。”

  白鬍子詭譎一呶嘴,笑道:“俱屬牛鬼蛇神,任誰也靠不住。”

  陸文飛想了想,喃喃地說道:“論武功,講力量,我是哪一派都不及,她為什麼一再對我示好?”

  白鬍子聽到耳裡,替他解答道:“老朽可以告訴你,她決不是對你有情,那只不過是表面而已。”一頓又道:“內中定然另有別情。”

  陸文飛點頭道:“這個晚輩知曉。”偷眼一看白鬍子,見他正注視著場中的爭鬥,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駝背老者鬢髮戟張,怒吼如雷,正竭力招拒著兩把鑾刀的攻勢。

  再看谷天民那面,局勢早已穩定下去。

  儘管刀光霍霍,繞身飛灑,他仍是從容不迫,袖揮掌擊,把攻來的刀光一一震開。

  白鬍子突然問道:“你覺著四人的刀法如何呢?”

  陸文飛道:“說刀法嗎?算得上乘刀式,不過就是火候尚嫌不足。”

  白鬍子點了點頭道:“話中說得不惜,但是能把谷天民主僕二人困住,那算不壞了。”談話之際,古陵內魚貫地行出一批玄衣武士,每人都扛著一口大鐵箱。

  陸文飛大感奇異道:“奇怪!這些武士是哪裡來的?”

  白鬍子道:“那是桑子弼的人。”

  一行十幾個武士將鐵箱抬了出來,堆放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然後一排站立著,並不再往裡去。

  不一會,方滌塵、桑子弼百草翁行了出來,卻都空著雙手。

  燕山宮主嬌聲問道:“東西都找到了?”

  方滌塵搖了搖頭道:“在下並無清單。不知寶物究竟有多少?”

  燕山宮主繼續問道:“那麼,那本先王親手澤的武學寶典呢?”

  方滌塵搖頭道:“沒有找到。”

  燕山宮主朝桑子弼道:“桑莊主此刻知此物放置何處吧?”

  桑子弼忙道:“老朽怎能得知,這事只有間谷老先生才行。”

  那面幾個打得正激烈,刀光掌聲,隨人而起。

  打得真是難分難解。燕山宮主忽地一飄身,在旁嬌喝道:“都與我住手。”

  鬥得正烈的四位黃衣勁裝護法,一聽立時四下分散開來,俱都排在方滌塵身後。

  燕山宮主朝谷天民緩緩說道:“谷老,請不要自找麻煩,來西究竟放置在何處?”

  谷天民哈哈大笑道:“東西,就在老夫身上,你們殺了我,東西便到手了。”

  燕山宮主輕蔑地笑一笑道:“你以為本自沒有殺你的能耐?”

  說著把手中的朱衣劍往上抬了抬。

  谷天民耐著性子道:“希望姑娘,不要再次相逼了。”

  燕山宮主沉忖有頃,輕嘆一聲道:“也罷,念汝乃是先王託付之人,本宮不為已甚。”谷天民不吃這一套,冷冷道:“別臭美了,你若是先王的後人,老夫也不致操這份心了。”

  燕山宮主知道如果再相繼糾纏下去,則自己會露出馬腳,是以並不答腔。

  她大步地行向桑子弼身前,問道:“你這些屬下是由何處直入古陵的?”

  桑子弼一怔道:“就是從本莊的一座涼亭中的八仙桌下那條地道進入的。”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目光四下一掃,又問道:“司馬溫哪裡去了?”

  桑於弼答不出話道:“這……”這了半天、方才答道:“因本莊適才有事,是以回去料理去了。”

  燕山宮主看桑子弼的臉色,陰沉地道:“我看不是吧。”

  桑子弼忙道:“宮主,難道你還不能信任我桑某人嗎?”

  燕山宮主哼了一聲道:“只怕其中另有原因吧!”

  桑子弼苦笑道:“宮主一定要如此說,老朽也沒有辦法口辯。”

  燕山宮主倏地臉色一沉,厲喝道:“與我拿下他。”

  桑子弼並不膽寒這句話,一陣狂笑道:“姑娘,你真可說得上是心黑手辣,翻臉不認人。”語氣一頓又道:“但是你把桑某人也太以看扁了。”

  突地一抬袖,朝空中彈出一顆黑呼呼的東西。

  跟著人已趨近了那批玄衣武士。

  百草翁伸手在懷中掏了掏,亦已飛起身子,飄落於玄衣武士之前。

  這些玄衣武士乃是久經訓練之人。

  就在百草翁與桑子弼飄身之際,但見刀光閃閃,人影紛飛,俱以桑子弼為中心,排成了一個半圓的攻勢陣法。

  方滌塵聽燕山宮主喝叫之聲,正持指揮屬下黃衣勁裝武士上前拿人,說時遲,那時快,突見二三十個玄衣武士把陣式擺開,對方滌塵這面大為不利,是以又反行將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燕山宮主見他不動,秀眉一揚道:“方總護法,你是怎麼的了?”

  “砰”地一聲,桑子弼彈出一顆信彈,已在空中爆炸開來,化作一幢彩霧,在空中緩緩擴散開來。

  方滌塵藉機一指彩霧道:“這老賊已然發出信號召人,咱們就等一等吧。”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道:“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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