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一代天驕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5:26: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 1697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7
二〇

  其實人在劍氣包田中,只是這招劍法太奇幻,誘得人目眩神迷。

  先保命,後殺敵,飛雲子準備施下毒手了。

  但見一道閃電般的冷芒已迫射過來,冷芒會轉彎,六個出成一圈的黑衣人全倒了下去。

  好凌厲的一擊!

  “快些運氣止血!”冷芒斂收,天衣大師用袈裟拭著戒刀上的鮮血,低聲道:“我們得走了,老衲帶你一程。”

  是一把小巧的戒刀,但卻是一把好刀,銀芒燦爛,耀人眼眸。

  這樣一把長不過二尺的戒刀,怎能發出那種奇大的威力,世上有馭劍術,難道少林寺也有馭刀術?

  飛雲子轉頭著去,心頭嚇了一跳,乖乖,圍攻知機子和江三公子的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

  如若這些人都是天衣大師所殺,這一刀就殺了三組殺手十八個人,甚麼樣的刀法?竟然能如此的凌厲……:

  知機子快速奔了過來,撕下飛雲子身上一片道袍,把他的傷口捆住,背起飛雲子飛躍出出牆而去。

  天衣大師、江豪緊追身後而行。

  快如閃電的屠戮,連殺手也被展駭住了,竟是無人追趕上去。

  事實上,有多少武士、殺手參與這場夜賣,知機子也無法知曉訊息,追走了七個小郎中亡命天涯,他已失去了探取消息的耳目,其實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斷絕去一切聯絡消息,不去偵如敵人的行動,也阻絕了本身行動外洩的管道。

  但知機子送作了最後的部署,當放起一道高空的煙花之後,兩批人,分乘六匹快馬,分向正西和西北方向跑去,每批三人三騎。

  一艘快船也馳離了杭州灣。

  這些水陸誘敵的部署,能發揮多大的作用,知機子無法預料,但他估算慕容世家的能力,這些部署無法支撐過兩天,就會被拆穿。

  所以,知機子設計是第二天中午,就讓那批替身,棄馬離去,各自回家,如果能搶先一步消散,會讓慕容世家的人耗費一批相當大的人力和時間,浪費在搜覓這些人的下落上。

  ※        ※         ※

  現在,知機子、天衣大師、江豪和飛雲子四個人也在船上。

  這是一艘大型的遊湖畫舫,就停在西湖中,本也是疑兵之計的一個安排,但知機子不能不改作停身之處,因為飛雲子受了傷,而且還傷得很重。

  那一刀在右腰上開了一道五十長的傷口,幸好還未傷到經脈、筋骨,主要是飛雲子的內功精湛,避開了要害,但也要靠一點運氣賣助,敵人刀上的力道及時而盡。

  船艙四周,都重土黑色的帷幕,知機子才能仔細替飛雲子敷藥包傷口。

  它是個閱歷豐富叉十分小心的人,何況他心中非常明白,此時正面對著生死關頭的時刻,慕容世家必會傾全力追殺他們。

  熄去了艙中火燭,知機子下令畫舫移入湖心,才輕輕呼一口氣,道:“老郎中無法知曉慕容世家訓練了多少殺手,今夜出動的殺手,是否是最強的一級高手?但他們今夜的折損非常慘重……”

  “對!四個施用斬馬刀、身著玄色衣服的,似乎是一級殺手。”天衣大師道:“他們的武功,也確有一流高手的氣勢,四人合手一群,更是力量萬鈞,我和尚就想不出如何去抗拒那一峰,但飛雲子道兒卻能一劍破圍而出。”

  “貧道也想不出你那行空一刀,如何能七轉入折的繞著圈子殺人,”飛雲子道:“少林寺技藝精博,真如山藏海納,深不可測。”

  知機子道:“兩位表現的技藝之高,老實說,完全出了老郎中的意料之外,少林、武當稱雄江湖數百年,威名不衰,實非幸至,今夜來襲的殺手個個都非弱者,但他們可能已全軍覆沒,不過,隱在夜暗、幕後中的指揮者,並未受到傷害,他們會仔細的把經過報告上去,這可能使他們更迫切的去壓榨三位老人家的武功,但也多給了三位老人家一重生命的保障,使他們感兌到少林、武當的弟子中,已有非常的高手,壓榨不出三位老人家的絕學,很難對付。”

  “有道理,”江畫道:“三位老人家在被逼交出武功的過程中,只怕又多一些酷刑來折磨了。”

  “唉!古今事難全,無可奈何花落去啊!”知機子道:“但願三位老人家的深厚內功修為,能具有常人不及的抗疼能力,忍得那些慘酷的刑罰。”

  “老郎中,現在如何確定行動?”飛雲子道:“不能因為貧道一點傷,耽誤了大家逃命機會。”

  “不是一點,而是重傷,沒有個十天八天休養,別想行動如常,”知機子道:“如若我的推斷不錯,慕容長青可能已趕來杭州,很可能連南宮秋月和散花仙子也聯袂而至,他們展鞘於這次挫敗,也不能忍受這番夜畫的失誤,所以,他們會動員一大批力旦,全力搜覓,老郎中那點障眼法,雖然是佈置得差強人著,但瞞不到明天午時……”

  “這就很可怕了,”飛雲子道:“你們現在走,貧道留下來,不能被人家一鍋煮了。”

  “別說大和尚不肯棄你而去,”知機子道:“我和江三也作不出這樣出賣朋友的事情,再說見到全大夫說不出龍道長的切口,他也未必肯收留我們,這檔事再也休提,三位先換衣服,和尚、道士是不能干了,江三公子也得沾上鬍子作水手,我要他們收了帷幕,明天就招攬客人遊湖,這艘畫舫相當大,可以多用四個人,咱們不能主廚,迎客,就作作打雜的下手吧!老郎中決定就這樣給他們泡上了,泡到你傷勢全好,能打能跳再上路,我相信這幾天搜索的重點在杭州的近郊兩百里內,會不會轉入西湖中,無法預料,慕容長青心機之深,布事的深遠,能遮住天下耳目十餘年……”

  “我能做甚麼呢?”飛雲於道:“一直躺在艙底睡大覺……”

  “想得美呀!你是火頭軍,”知機子道:“坐在爐頭上燒火,那畫四面通風,可見湖面上船隻往返巡梭及一切變化,不過是真正的燒火,一個人要管兩個爐,除了一臉人次油污外,還得忍氣挨罵,等一下就找人來,傳你燒火的技術,然後,要他們連夜下船去,補上四個人,至少得遣走三個人,才能保持原樣,人太多就破綻處處了,咱們留船上是真的幹活。”

  “對!幹粗活難不倒人,”天衣大師道:“問題是干得恰到好處,能在強敵目視下不露破綻,做到這一點,大概我們就可以躲過這一關了。”

  “難道慕容世家已肯定我們還藏在杭州?”江豪道:“何不出其不意連夜離開,我們分批昔人趕路,走快生,一天一夜就到湖州了?”

  “他們是一個組織嚴密、善於策到的組合,”知機子道:“他們會四面八方下網,我也一直懷疑他們有一種很特殊的方法,能很快搜覓一大片地方,他們今明兩日的重點在杭州近郊,也會懷疑到我們還留在杭州,但他們不能肯定,大和尚說得對,我們無法完全避開,很可能會對面撞上,這就需要鎮靜如恆的功夫,就要靠各位的修養了。”

  天衣大師目光轉到飛雲子的身上,道:“道長,安心修畫,要盡快復元。”

  “老郎中的藥物不錯,傷處痛疼已消,”飛雲子道:“我相信明天午後,就能自控傷勢,行動上不靄破綻,五天內可以行動如常,十天內完全康復。”

  “好極了!三位,”知機子道:“一旦再遇上敵人,能不動手就忍下不動,一動就要出手無情,斬盡誅絕,心不能慈,手不能軟,留下一個敵人,就自絕一分生機。”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7
二一

  一切似都如知機子所預料,三天下來,西湖中一切平靜如常,但杭州城中,卻是外弛內張,各處客棧和往來行商,都受到順苛的盤查,查根究底,一個不放。

  第四天,追查的鐵騎,終於登上了湖面。

  以知機子江湖上歷練之豐,一大早,就感斑情形不對,西湖水面上,突然多出十餘艘梭形快艇,這種船體形不大,至多能生四個人,特色是速度快,操控靈活,天一亮,十幾艘梭形快艇就出現水面,不知它們來自何處,這種外形的快艇,絕少在西湖中出現,一下出現十多艘,引起湖中帶客遊湖的畫舫和小客船的驚奇,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但他們看清楚快艇上的乘客之後,立刻搖槽離去,不敢多看。

  只見每艘快艇上工一個人,都穿著緊身動服,三把刀就放在艙面甲板上,還有一張牛角弓,一袋雕翎箭,怎麼看都不是好與人物,帶的傢伙,既可以遠攻,也可以近取。

  知機子看到了,江豪、天衣大師、飛雲子也都看到了,這般人不是官差身份,卻明目張膾的帶著單刀、弓箭入西湖,這股勢力的龐大,連官府中人也敬畏三分,睜隻眼、閉隻眼,看見裝作未看見。

  梭形快艇已開始在湖面穿行,似是數計著湖面上的畫舫數量,一般的小客船上只有一個搖檜的船家女,最多能生兩個客人,一眼可見全船情景,所以,他們注意的是湖面上的畫舫,大型畫舫只有六艘,中型畫舫十二條,千餘艘梭形快艇繞行湖面一週之後,開始在六艘大畫舫遇圍打轉。

  知機子等乘坐的一艘畫舫船名叫作‘丁香花’,是西湖六大畫舫之一。

  六艘大賣舫上,兩艘有客人,另一艘叫作‘石榴紅’,四艘空著的畫舫也立刻破人包下了,不過,要它們馳向湖邊一排停放,當然,畫舫上也上去了不少帶刀佩劍的人。‘丁香花’號上住有兩批客人,兩個是遊學的士子,各帶了一個書僮,分住了兩間艙房。

  一位是個中年貴婦人,帶了兩個丫頭,住了主艙房,住在西湖畫舫上,除了可以作夜遊西湖之外,也貪圖那份清靜,當然,價錢也很可觀,是有錢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現在,有四艘梭形快艇,繞著兩艘畫舫轉。知機子和天衣大師忙著搬柴提水、上下跑,但江豪和飛雲子卻坐在甲板上面著熱鬧。

  江豪一臉大鬍子,看上去是個三十五六的壯漢,掌舵穩船,坐在舵後的位置上,觀賞著湖面景色,他在洞庭湖水上成長,這一行徑由小看到大,那份老舵手休息的悠閒神態,表現得十分老練自得。

  飛雲子管理兩個爐,加柴加火,還得照顧著鍋裡煮的食物,這兩天練下來,倒也能應付自如。

  天衣大師發了狠,把一部頗具仙風的五絡長發,便生生的刮下來,用柴灰塗了半個臉,掩遮得不留一點痕跡。

  四艘快艇共生十二個人,三人搖檜操舟,還有八個人盯著兩艘畫舫瞧,瞧得人心頭髮毛,卻是瞧不出一點毛病。

  知機子心中打鼓,這個架勢,對方已鎖定了這兩艘畫舫,暗中指揮這次湖面行動的人,判斷力和決心,都叫人又敬又怕,目標選得準,決心下得狠,看樣子不弄個水落石出,大概不會輕易撤走。

  知機子也無法判斷出慕容長青是百到了西湖水面,但看這番佈置,以已到滴水不漏,十分順密。遠遠看去,岸上林木掩映中,人影閃動,似乎是在岸上也布下了截攔的人手,好像是已認定了知機子等四個人,隱匿在西湖的畫舫上,而且就在‘丁香花’和‘石榴紅’兩艘船上。

  知機於心中是千回百轉,但卻忍下了心中話沒說出來。

  不能隨便說呀!說出來就徒亂人意。

  儉眼著向天衣大師,一副鎮靜從容神態,對那些繞來繞去、纏夾不休的四艘梭形快艇,完全是視若無睹。

  飛雲子和江豪,也都能沉得住氣,還不時向快艇上瞄兩眼。

  但兩人也作了最壞的打算,悄然把兵刃移在身側。

  梭形快艇終於採取了行動,兩艘船靠向了‘丁香花’。

  同時,原本停靠在岸汝的四艘畫舫,也有了行動,有兩艘緩緩軟了過來,行向‘丁香花’。

  可以清楚看到甲板上面坐的人。

  左首一艘是兩個美麗的女人,兩人都穿著大鬥蓬,一件天藍,一件鵝黃,掩遮了大部份嬌軀,也掩遮住身上佩帶的兵刃,但可見內著動裝,是一脫下斗蓬就可以動傢伙的裝扮。

  身披天藍斗蓬的,飛雲子等四個人都認識,正是南宮世家的女家主南宮秋月。

  披著鵝黃色斗蓬女人,四個人全不認識,但風姿綽約,氣勢萬千,有著十分動人魅力,大概就是傳言中的散花仙子了。

  兩人身側,各站著兩個勁裝佩劍的女婢,年紀不大,人也很美,分著黑衣、白衫,衣色對比下十分搶眼,但卻杵在那裡,紋風不動,像豎在那裡的四根木頭柱子,少了一種動感,使原本充滿著美麗、動人的畫面,也就變得有些僵滯了。

  另一艘行來的畫舫甲板上,坐著一位黑雪飄垂胸前的青袍人,面前木案上有酒有菜,正在自斟自飲,臉如古月,形貌清奇,衣袂迎風飄然飛動,看上去文雅飄逸,但卻壞在他身後面站立著約兩個動裝童子,一個捧劍,一個抱刀,刀劍上的殺氣破壞了那份文雅飄逸的仙風美感。

  知機子認識他,正是慕容世家的掌門人,常帶三分神秘的慕容長青。

  南宮秋月、慕容長青,都以真面目出現江湖,公然圭在一起,不再故作神秘,表示出他們已心無所懼,當今武林之中,再沒有他們害怕的人。

  端倪已露,江湖上一場大劫難,似即將揭開序幕。

  一艘梭形快艇已靠近了‘丁香花’號,兩個動裝大漢伸手抓起單刀,飛身登船。

  輕功不弱,兩個人落在畫舫上,船隻不過微微晃動一下。

  雙方的距離已在一丈之內,彼此都可以清楚看到對方一些細微的動作。

  兩個動裝大漢舉起了手中兵刃,冷冷喝道:“搜查人犯,掌舵的燒爐的可以坐在原位不動,其餘的人,不管是客卿、船家,一律到甲板土來,不得例外,擅留艙中的人,格殺勿論!”

  完全是一副官兵搜查的口氣,但卻沒有亮出衙門身份。

  知機子暗忖:最怕他們查看出飛雲子身上的傷勢,這次火頭功夫扮得好,坐著不動,就很容易掩遮得天衣無縫了。

  現在,最叫人擔心的是江三公子,怕他一時沉不住氣,露出馬卻。慕容長青、南宮秋月、散花仙子,三個主腦人物全都在此,還不知道有多少隨行高手隱身未現。

  如果是引發衝突,動上手,這破圍而出的機會就十分小了。

  天衣大師深不可測,也許有走脫的能耐,但在西湖水面上有絕頂高手田畫中,旱鴨子又有幾許逃命機會?

  嵩山少林寺有聞名天下的七十二種絕技,但卻從未聽說過少林寺的和尚會水。

  兩座艙門大開,兩個遊學士子帶著書僮走出來。

  主艙中也走出個中年婦人,右手抹在一個女婢肩上,走得很慢,也很吃力,另一個女婢緊隨身後走,一隻手還攙著中年婦人的腰肢上,所謂弱不禁風,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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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她不但是弱病之軀,似是腿上還有毛病,雖在兩個丫的攙扶下,走得也很辛苦,看模樣不是很醜,但絕對說不上好看,臉上有脂粉,但卻掩不佳一臉樵碎神色,是那種看上一百次也看不出美感的女人。

  好看的是她一身珠光寶氣、碧玉鳳釵、碧玉嘗、明珠項鏈、翠玉環。

  這個女人表現出的最大特色,就是很有錢,單是那一頭翠飾、明珠項鏈,就值上三五萬兩銀子,所以,帶著丫頭游西湖,也住在西湖畫舫上。

  兩個大漢仔細瞧,瞧不出她們哪裡不對,也看不出會武功的徵象。

  五個船家人也全站在甲板上,這包括了畫舫老闆,一個接待客人的船夥計,一個伺候女客的老媽子,當然也包括了打雜的知機子和天衣大師。

  但聞衣袂飄風,另一艘快艇上,兩個大漢也躍上了‘丁香花’號。

  這兩個人的動作就較粗野了,手提單刀,橫衝直闖到處搜,船艙中搜得仔細,廚房、柴堆也不放過,可惜末搜出一點可疑的事物。

  兩個搜查的大漢搖搖頭,停在‘丁香花’左右約兩艘畫舫立刻向前緩緩行去,四個大漢也躍回梭形快艇,急馳而去。

  雷聲大,雨點小啊!知機子心中有些奇怪,三大首腦人物親身臨敵,只命人搜查一下‘丁香花’號,既未盤問客人,也未查問船家,就掉頭而去,但最使人不解的是,他們沒有搜查‘石榴紅’那艘畫舫。

  船老闆呼口氣,道:“勞煩諸位客官了,請回艙房休息吧!”

  兩個遊學士子帶著書僮先回艙房,中年婦人也在兩丫的攙扶下回入艙中。

  畫舫上的艙房都是三面開窗,便於客人憑窗而坐觀水面風光,視界非常良好,但窗內都掛有很厚的窗簾,關上窗子,拉上窗簾,能完全隔絕內外視線。

  船老闆揮揮手,船上的夥計也各歸原位,知機子緊走一步,追在天衣大師身後,低聲道:“是不是有些奇怪,看部署、架勢、重重防守,可真是飛鳥難渡,怎麼會來一個虎頭蛇尾的收隊離去?”

  “我們裝待全無破綻,”天衣大師道:“船上也末搜查出可疑人物,再仔細查下去,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至於未搜查‘石榴紅’號畫舫,那是因為他們已發覺了船上……”

  他突然住口不言。

  知機子雖未聽到任何聲息,但他江湖經驗豐富,已由天衣大師的神色間看出苗頭。

  打量停身處,正靠在主艙房西窗外面,也是那位多病婦人住的地方。

  天衣大師已運集了功力,雙目中射出殺機,似是隨時都可以發出致命的一峰。

  知機子想不出會有甚麼武功,能隔著艙板制敵取命,但他已瞭解飛雲子和天衣大師,是非常傑出的高手,兩人成就之大,不是他龍望項背。傷人取命的絕技,也不是他所能想像,不禁為那拉弱多病的婦人生出了一份惋惜,如若那些病不是故意裝作,在天衣大師一擊取命之下,死的是多麼冤枉!心中念動,忍不住轉頭向窗口望去。

  這一看,把閱歷豐富的知機子也嚇了一跳。

  窗簾拉開一條縫,露出了一張臉,是一張美麗又可愛的臉,不是兩個女婢的臉,難道艙中還藏有另一個?小小艙房,如何能藏著一個人,又未被兩個刀客搜出來?

  天衣大師也看到了,那張美麗可愛的臉龐,竟是白翎,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如是出手早一步,力透艙板的一擊,傷了白翎,那可是一樁大大的憾事,就別說一擊取命了。

  白翎笑一笑放下窗簾,一個細微的聲音卻透窗而出,道:“慕容長青、南宮秋月、散花仙子,全上了西湖畫舫,陸上、水面也佈置了重重關卡,顯然,他們對這件事十分的重視,本來這群是應對艱巨的難關,卻因‘石榴紅’畫舫上出現了引人注意的破綻,解去了我們的困境……”

  天衣大師也施展傳音之術,接道:“‘石榴紅’畫舫上發現了甚麼?”

  “可疑的人物,是不是你們布下的接應?”白翎道:“我想他們已鎖定了‘石榴紅’畫舫,白天如無行動,今夜必定夜畫。如是你們布下的伏兵,要早些通知他們一聲……”

  “不是我們布下的伏兵。”知機子道:“事情只是偶然的巧合,你可發覺‘石榴紅’號畫舫上是甚麼人物?”

  “瞧不出來,他們也在刻意的隱藏自己,”白翎道:“如若無關,不用插手,我猜想你們放棄了離此機會,隱身畫舫,必有原因,但現在不宜走了,看過‘石榴紅’畫舫上事件的過程結果後,再找機會離開,兩位做事去吧!我們仍在人家監視之下,一切行動都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綻。”

  知機子心中雖還有著重重疑慮要問,但不能引人動疑,只好忍下,示意天衣大師,分頭開始做工了,他相信白翎的話,仍有很多對銳利的目光,正在監視著“丁香花”號上的人物舉動。

  ‘丁香花’搖檜馳動,開始在湖面遊行,逛西湖,聽起來美得要命,事實上就是坐在船上看風景。

  三座艙房全都捲起窗簾,兩個遊學士子和一身珠光賣氣、體弱多病的婦人,都是在窗前面賞湖景,當然,監視畫舫的人,也省了不少的事。

  江豪搖檜行舟,走得不快不慢,四平八穗,就是原本的老舵手,也沒有這份功力。

  天衣大師、知機子全集在順頭前面,一面洗刷鍋碗,一面交談,談到了白翎姑娘也上了‘丁香花’號,飛雲子吃了一鞘,道:“我看到她上船,卻是做夢也想不到那弱不禁風的中年婦人會是白翎姑娘,易容裝作,全到上乘境界,她肯上‘丁香花’這艘畫舫,說明了一件事,她已經早看穿了我們的底細,這丫頭是真正的厲害人物,如果被慕容長青那個組合吸收了過去,天下哪還有我們安身立命所在?”

  天衣大師點點頭,道:“說過要隱身苦練武功,卻帶入追到杭州來,這中間必有原因。”

  “相信她會找時間告訴我們,”知機子道:“眼下最困難的是,我們要如何安排她?”

  “帶她到湖州,一起去見全大夫,”飛雲子道:“不過,只能帶她一個人去。”

  “方便麼?”知機子道:“武當、少林好像都沒收過女弟子。”

  “龍道長的留示中,好像透露了一點玄機,六陽不能逾,一陰不可缺,”飛雲子道:“我一個出家人,很少離開武當山,哪裡會認識陰人,想不到白翎會跑來杭州,不知是天意如此呢,還是龍道長有點未上先知的神通?”

  “六陽一陰,應該是七個人,現在我們還差兩個男的,”知機子道:“你這牛鼻子老道為甚麼不早說,我可以在八個小郎中裡選兩個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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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六陽不可逾,意思是最多六個人,但四個人也不算少啊!”飛雲子道:“我想不通一個開藥鋪的大夫,如何能安排我們幾個人不靄行跡?慕容世家一日一查訪到湖州,全大夫如何應付呢?這好像有點聽天命,碰運氣了,只因我太敬重龍道長,所以,一直未說破,如照我的看法,湖州一個樂鋪,如何能比武當山,更難及得少林寺,那畫人手眾多,基礎雄厚,花上個三五年工夫,定可培畫一大批對抗慕容世家的高手,這幾天,我都在推敲這件事情,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湖州全大夫的神通何在?你們想一想吧,我已經想得腦袋痛了,該不該去湖州?”

  天衣大師似是也動了懷疑,道:“對!事關重大,確應該好好想了……”

  “要去湖州,”知機子道:“以你老道士對龍道長的推崇,他就不會騙我們……”

  “這也是我曾經主張去湖州的唯一理由,”飛雲子道:“不過……”

  “沒有不過,”知機子接道:“那是敵人預料不到的方向,見過全大夫之後,既定行止,一陰不可缺,你老道士一直瞥在肚子裡不說出來,偏偏就有白翎及時找上來,若郎中相信龍道長確有末上先知的神通,就憑這一點,湖州非去不可!”

  “老郎中一語提醒夢中人,”天衣大師道:“由湖州再轉行止,就海闊天空了。”

  “說得是,我崇拜龍道長,就不該懷疑他,”飛雲子道:“醫術入化境,可以通玄,人還丹功能起死回生,還不是採集藥物煉出來的。”

  突聞一陣鳥羽刮空之聲傳來。

  抬頭看去,只見兩隻鶴賣掠過頭頂,卻在南宮秋月、散花仙子汞的一艘畫舫上盤旋。

  散花仙子緩步出艙,兩隻鶴鷹飛落她兩側肩頭,但很快又展雪飛去。

  顯然,散花仙子已出兩隻鶴鷹身上取得了一些傳來的訊息,只是距離太遠,看不到取下的甚麼東西。

  “鷹眼尖利,高空飛行,亦能見地上獵物,”知機子道:“散花仙子能配製冠絕的迷藥‘一步倒’,也有馴鳥、役鷹的本領,要逃過他們的追蹤搜覓,真要大費一番心機、周折了。”

  “這個女人,還不知道有多少花樣,”天衣大師道:“看來是留她不得。”

  “大和尚,這時刻不能妄動嗄念,你雖然武功高強,身手超凡,”知機子道:“但散花仙子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你如一擊不中,我們都將陷身絕地。”

  “和尚只是說說罷了,但飛鷹追蹤,天下能有多少人逃過他們的搜覓追殺,不除去散花仙子,就不知要死去多少俠義道上的高手了。”

  “現在,我們已知道了這個秘密,”知機子道:“可以借重白鵠門的力量,把這個訊息傳出去,大和尚要忍哪,“忍”字懷中一把刀。”

  “和尚忍得下,你老郎中不用為我擔心,但要儘早把這檔子事告訴白姑娘。”

  “我吃了一粒小還丹,”飛雲子道:“估計明天就恢復個八八九九,可以打,也可以跑了,老郎中,既決定到湖州,就越早越好,你可以計到行動了。”

  “老郎中的主張和白姑娘不謀而合,此時不宜動,先看看他們對付‘石榴紅’號上的手段如何,今晚上,我們隱身觀戰,看看‘石榴紅’畫舫上是些甚麼人物,重要的是不可趙混水自找麻煩,縱然是至親好友,也要隱忍不動,我們的能力救不了他們,達一時之快,會把我們也陷進去,別忘了,我們只有最後一批本錢,不能孤注一挪。”

  天衣大師、飛雲子都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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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三、築室冬眠

  今夜無月,連星光也被雲層遮住,暗夜之幕,掩去了西湖之美。

  天衣大師、飛雲子、江豪都已隱伏在甲板上,他們選擇了最好的地方,能以最快速的方法隱藏起來,以應付突來的變化。

  當然,也作了最壤的打算,準備放手一戰。

  ‘丁香花’就放錨在‘石榴紅’畫舫一丈開外,距離太近了一些,但這不是他們的意願,而是被四艘梭形快艇逼的。

  事實上‘石榴紅’號下錨的地方,也不是船家的選擇,快艇四面堵,不停船就得撞出去,只好下錨了事。

  知機子運足目力,打且過四周形勢,才發免丁香花號也在田畫的范田之內,對方可以同時攻畫兩艘船,也可以先打一艘,各個擊破。

  “大和尚,情形有點不對,”知機子施展傳音之術說道:“咱們也被出上了,是樓台失火殃及池魚,還是也被他們瞧出了破綻?”

  “不錯,我們也在包圍圈內,你準備怎麼辦呢?”天衣大師道:“是不是準備要和‘石榴紅’號的人合作?”

  “老郎中也被難倒了,如果咱們也已在他們計到的襲殺之內,自然是和‘石榴紅’號上的人合作最好,如若我們行跡未洩,被他們的佈局引誘,自暴行藏,就有些劃不著了……”

  “我是白翎,諸位掩飾得很好,我們確未被瞧出破綻。問題是慕容長青、南宮秋周不會放過我們,兩個人的性格相近,寧可錯殺一百,不會放過一個,單是我們今夜可能看到他們夜襲畫舫這件事,就不會留下我們的活口。”

  知機子轉頭看,自翎又變了樣子,一身深藍勁裝,身上還佩著長劍,心中暗暗一嘆,忖思:這才是高明的易容術法,能在頃刻之間,身份百變。

  “兩個遊學的士子是我師兄,兩個書懂和女婢是我的師弟、師妹,白鴿門所有精銳都聚於此了,”白翎道:“我們不能被一網打盡,所以,我已經讓他們走了。”

  “你呢?為甚麼不走?”知機子道:“他們是怎麼走的,可真是無聲無息呀!”

  “他們都能在水中潛行,”白翎道:“這也是我敢上西湖畫舫的原因,我是來通知你們一聲,現在定是最好的機會,他們現把全部注著力放在‘石榴紅’上,等他們發現了我們可疑,就會把我們田死,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走?”知機子道:“事實上,我們也正想找你,你卻自己找上來了,可算是有緣人哪!”

  白翎點點頭,道:“我已要求師兄妹們,離開這裡後潛伏起來,不可妄動,替自鴿門保留下一點生機。”

  “很多話,此刻不宜多談。”知機子道:“目下最麻煩的是和尚、道士不會水,要如何才能走得無聲無息?”

  “江三公子從小在洞庭湖中長大,水上功夫似游魚,帶個人沒有問題,”自翎道:“我可以帶一個,只要道士、和尚能閉氣一盞熱茶工夫,我們就能走一個水波不順,餘下的只有你了,涸水登岸,我相信你能辦到,但那會驚動敵人,所以,要在水底潛行……”

  “百丈距離以內,若郎中可以對付,再遠一點,就得浮土水面換氣。”

  “我選的路棧不遠,能閉氣潛行百丈,應該夠了,”白翎道:“去通知他們,現在就走|”

  知機子道:“我這個邁上書舫、以靜制動的計畫,差一點害死了他們,我只計算了這樣做不露痕跡,卻沒有把慕容、南宮兩家主人的性格算進去,姑娘,老郎中為了想留下他們,借你之名傳了一句話,說你我都認為留下來比較安全。”

  白翎低聲道:“本來就是嘛!只來個慕容長青,或是只來個南宮秋月,絕不會搜查西湖,就算搜,也不會找出甚麼。但兩個人一起來,再加值散花仙子,就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了,如果晚輩沒有看錯,‘石榴紅’號上有問題,也是散花仙子發現的。”

  “這個人詭計多端,勿怪和尚想殺了她,”知機子道:“和尚雖然缺少了一份江湖歷練,但禪功精深,察查事物,自有過人之處。”

  “決心要避戰,就得早些走了。”白翎道:“襲擊的行動已開始,可能有火把,燈光照明,他們膽大妄為,似已不把官府著在眼中,到那時候再想走,就不太容易了。”

  白翎首先入水,但跳入湖水的動作非常小心,沒傳出一點聲息,天衣大師和飛雲子跟入水中,這兩人一入水中,不但閉住了呼吸,也閉上了眼睛,全聽江豪和白翎擺佈了。白翎早已度好了形勢和行走的路棧,所以走得很順利。登上湖岸,天衣大師和飛雲子有如從夢中醒來一般,睜開眼睛,長長的喘一口氣。

  知機子走在最後,注意到天衣大師、燕雲子兩個人神色,那種閉眼認命的模樣十分好笑。

  這兩人本有著絕世武功,劍術、刀、都入化境,怎麼下了水,人和神情全變了,那時刻,要殺死兩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知道白翎是否早已勘查過湖岸形勢,行走得十分熟悉,草木不斷地一口氣走出了十幾里路。

  回頭看西湖火光衝天,似乎兩艘畫舫都被放火燒了。

  白翎輕輕嘆息一聲,道:“焚船殺人,手段惡毒已極,這些人一旦成為統帥江湖的盟主首腦,不知道要殺掉多少江湖同道,江湖中將會有很多幫會、門派在他們屠戮中消失,很多技藝滅絕,武功失傳。”

  “姑娘,這地方安全麼?”知機子道:“我們見死不救,不是貪生畏死,是為了要擔負起一個很艱巨的使命,既然幸脫圍困,就應該早一些離開凶險之地。”

  “這裹很安全,已脫出他們的監控之外,聽口氣,好像你們已經有了一定的地方。”白翎道:“不知道可否告訴我一聲,我決定找你們,已準備和你們聯合一處,我已無法在金陵再待下去,杜家堡主杜浩然帶了一批高手,找上了鐘山密林中的茅舍,逼得我不得不流亡天涯,重人江湖之後,才發覺短短一個月,江湖上全變了,江南道上,似乎全入了三聖會的掌握……”

  “三聖會?江三從未聽過有這麼一個組合。”

  “所謂約三聖,大概就是慕容長青、南宮秋月和散花仙子了,但一夜間在江南地面上冒出了十八處分會,”白翎道:“這不是一年半順能夠建立起來的規模,杜家堡就是金陵分會的會址。”

  “江湖土來往走動的人物呢?”知機子道:“江南道上門戶紛立,有不少頗具實力……”

  “俱往矣!往事已去不復回,”白翎道:“那些門戶幫派,早已為三聖會的人滲透、控制,名存實亡,才能在一夜間旗幟更易,江南道上,全入了慕容世家的控制,這些變化可能已有了數年之久,隱忍不發,是害怕三位老人家出面干預,現在,他們已睥碗四海,目中無人,說起來好慚愧,這樣的大事,竟然隔過了我們白鴿門,一年前,我只感兌到江南道上有點氣氛不對,匆匆趕來金陵,剛剛找出一點頭緒,三位老人家已受暗算,如果我能拋去白鴿門暴靄江湖的顧忌,全力以赴,也許能早半年查出慕容、南宮兩大世家和散花仙子勾結的陰謀,早提出一些警告,三位老人家就有避開暗算的機會,也不會有今日約三聖會了。”

  “姑娘,不用自責,老郎中走了幾十年的江湖,自覺眼睛裡容不下一粒砂子,卻不料被釘了一根大鐵釘,還不知哪裡飛出來的釘子,慕容長青潛藏得很深,閉門謝客二十年,慕容世家生不宴客,死不開吊,江湖道上已經快把他們忘掉了,誰能想得到他們在暗中佈署搞鬼,訓練殺手;南宮世家表面上行俠仗義,是白道上很受敬重的門戶,卻是順手暗伸。至於散花仙子,只不過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傳說了一百多年,從未涉足過江湖事務,怎麼能想到竟是真有這個人,而且,活生生地走入江湖中來。姑娘,老郎中五年前就覺出江南道上有一股詭秘之氣,跑來金陵夫子廟住了四五年,還是查不出一點頭緒,你能半年內找出眉目,比我老郎中高明多了,你再要自咎自畫,老郎中是不是該一頭撞死,著來這場大劫難,全是天忘了。”

  “半由人為半由天,”白翎道:“如若白鴿門的本代傳承能晚幾年,我相信慕容世家的陰謀不會隱藏得如此之密,早已暴現江湖……”

  “姑娘,事已至此,急在善後,”飛雲子道:“本門中龍道長指點了我們一個去處,其中有一句陰不可缺的點示,不知姑娘是否願和我們同往一探玄秘?”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7
二五

  “緣起緣滅,個中似有定數,”天衣大師道:“姑娘本是逼我們交出武功的人,想不到的是一見投緣,幾日相處,也使我們有機會見識到姑娘展現的才華,當我們想到姑娘時,姑娘卻在絕無可能的環境中出現了,這不是偶然,而是機緣,阿彌陀佛+。”

  “走一趟吧!白姑娘,”江豪道:“我也不相信一個人能預言、佈署十幾年後的事,但天衣大師和飛雲子的武功高出了我意外,我沒有見家父和人動手的威勢,卻見到和尚、道士的刀法、劍術,也是我見到過最高明的武功,他們說的,不會有錯。”

  白翎道:“諸位說了半天,還沒告訴我要去何處?去見何人?”

  “去湖州太和堂,”知機子道:“見一位全大夫,那只是一個中藥鋪的看病先生,不過,我們還有回頭路,事情不對,就轉向少林寺,那裡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功、技藝植根最深的地方,人才眾多……”他突然想到少林寺全是和尚,去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如何安排呢?何況,少林寺還有限制,女人只能到大雄寶殿進香拜佛,不得進入其它殿院,就別說住在少林寺中了。

  “到湖州,行止全出了地們的意料之外,他們不會注意到這個方向,”白翎道:“不過,仍要小心,散花仙子能役鷹覓蹤,是個十分可怕利器,一日間能搜尋數百里,我們要全面易容改裝,穿著當地人的衣著,發覺警兆,就避入民居……L

  “對!像回家一樣,化身當地居民,走得從從容容,”知機子道:“縱然在鶴鷹的銳利目光監視之下,才不妨礙我們的行程。”

  不知是否心中多疑,知機子感覺列在行向湖州途中,真的有鶴鷹低掠而過,而且,不止一次。

  ※        ※         ※

  湖州太和堂藥鋪開在一條巷道中,但宅院很深大,求醫的人也很多,太陽已快下山了,還有十幾個人在排隊侯診,看來全大夫的苗術確有獨到之處。

  知機子等人也依序排隊,但卻把飛雲子推在最前面。

  飛雲子心中明白,是要他說出切口,能一下子步入正題。

  龍道長確對他提過湖州全大夫的事,卻記不起龍道長是否有特別的點示,這件事發生在七八年前,在飛雲子的記億中,那時候的龍道長,似乎也不是很相信這件事情,所以沒有慎重交代,但卻告訴過他使用的切口,此時龍道長身受重縛,命懸敵手,難得有片刻時間。卻用暗記留了這檔子事,原本是說過就完的閒事,忽然間變成十萬火急的重大事件。

  現在,即將面對著全大夫,還未想起切口,如果全大夫和龍道長早有約定,非得先用切口聯絡不可,否則不肯交談,這就麻煩大了,要飛雲子心中如何不急,越急越想不出切口暗語,急出了一身大汗,連身軀也微微抖動起來。

  白翎就排在飛雲子的身後,不過,此刻已穿著男裝,雪膚玉貌也塗上了一層黑灰,輕輕拍下飛雲子,低聲道:“別急呀!慢慢地想啊!”

  “搜遍枯腸了,”飛雲子道:“就是想不起來呀!我的記憶力很強,繁複的劍招、掌法,聽懂了就能記住,怎會把這句切口忘了?”

  “表明你和龍道長的關係,我們是最後的幾個病人,有很多時間和他交談,”白翎道:“可以清楚地說出你的身份。”

  “到了面對面時,還是想不起來,”飛雲子道:“也只好這樣試試了!當年龍道長提到這件事時,如態度慎重一些,我一定會把它記入心中,就不會有現在這份焦慮了。”

  白栩心中忖思:看情形當年龍道長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情勢有點複雜,龍道長如無未上先知之能,這些事如何會推算出來呢?這位全大夫,看病人如此之多,想必是一位妙手大夫,這個人不能小覷了,表現要十分敬重才行,太輕鬆、瀟灑的態度,可能使他心中不悅。

  有了這層想法,白栩立刻施展傳音之術通告知機子、天衣大師和江豪要表現得虔誠一些,對那位全大夫要十分尊重,不可大而化之,因為,留在湖州的機會恨大,那就要全靠企大夫幫忙。

  她沒有說明詳細的原因,因為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只是一種推測,白翎卻相信這個推測距事畫不遠。

  終於輪到飛雲子,此刻夜幕已垂。

  全大夫吩咐人點起燈火,知機子卻轉身掩上了大門,落下了門閂。

  燈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企大夫的神情、面貌。

  一襲青布長衫,留著飄胸長雪,骨奇神清,飄飄如仙,讓人由內心生出一股敬重,而且人也十分鎮靜,對知機子掩上大門一事,視若無睹,目注飛雲子,道:“閣下哪裡有病?”

  “奶是全大夫?”飛雲子道:“我奉龍道長之命,特來晉見先生。”

  “我姓全是不錯,但卻不認識龍道長,閣下找錯人了。”緩緩站起身子,接道:“你既非著病,也過了應診時間,請回去吧!”

  語氣平靜,態度和緩,但語氣卻十分堅決,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飛雲子心頭大急,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甚麼。

  全大夫已轉過身子,向內宅行去。

  白翎一個快速轉身,移動了八尺距離,攔住了全大夫的去路,道:“他是武當門下飛雲子,也算是龍道長門下弟子,我們受到追殺,飛雲子力戰受傷,一時之間忘記了龍道長交代的切口暗語,以大夫之能,自可分辨真偽……”

  “你女扮男裝,目的何在?”全大夫一口揭穿了白翎,接道:“難道武當門下,也有女道士不成?”

  “武當有俗家弟子,當然也有女弟子,”白翎道:“不過,小女子不能算正式的武當門下,只跟飛雲子道長練了幾手武功,和武當沾了點邊……:

  “一飛衝出九霄外!”飛雲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說下去!”全大夫回頭著向飛雲子,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海闊天空任遊行,歷經劫變恍如夢,仍在三界五行中。”飛雲子很順暢地念了出來。“你背得一字不錯,”全大夫道:“為甚麼不肯早說?”“貧道及時想起了,唉!總算未負龍道長的重託。”

  全大夫目光由白翎、知機子等人臉上掃過,道:“諸位都經過易容、改扮,我要先行見過諸位的真正面目之後,才能話入正題,現在,先跟我去除掉易容藥物。”

  這個全大夫,似有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神情語氣中也似帶著一點神秘,就是那一點神秘,使人生出了敬畏。天衣大師、江豪等一語未發,行人了一進院內東面廳房。

  那裡早已放了五張木椅,五盆清水椅上放,五個人洗去了易容藥物,恢復了本來面目。

  全大夫看了幾人一眼,暗忖:怎麼三個都是中年人呢?看來,當年龍道長遠未全憤我的意思,江豪年紀輕,自翎不但年輕,她的美貌、資質,也最令全大夫滿意,所以,先問白翎,道:“你幾歲,還是不是處女?”

  白翎被問得一張臉紅到耳根後面,但她知道這可能很重要,耐著一險羞紅,道:“十八歲二一個月另十八天,我雖然在風月場中混過,被男人抱過,摸過,但仍保住了白璧無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8
二六

  不知道全大夫是否滿意這個答案?微微一皺雙眉,道:“武功呢?”

  “苦練了十年以上,應該差強人意,”白翎道:“不過,晚賣學的龐雜,欠缺專精。”

  “你呢?”全大夫雙目盯住江豪的臉上,道:“年齡、出身,詳細說來。”

  “不足二十三歲,出身洞庭盟,家父江凌波,”江豪道:“有一個兄長,一位姐姐,晚輩行三,雖未成婚,但已非完人。”

  答覆得簡明詳盡,也暗示已和女人上過床,是已破身的男人了。

  全大夫望向飛雲子,道:“奶是道士,武當門下,龍道長應該傳了不少絕技?”

  “龍道長傳過幾招劍法、掌法,都非武當所有,”飛雲子道:“幼年進入武當山,此番,為逃避敵人追殺,是我四十年來,第一次易容改扮,脫下了道袍。”

  說出了原因,也暗示出大概的年齡。

  “也是我老郎中行走江湖五十年,見過最高明的劍術,最凌厲的劍法。”

  全大夫又仔細著了飛雲子兩眼,室中掛了兩盞垂蘇宮燈,照明良好,若人十分清晰。

  “貧僧來自嵩山少林寺,六歲入山,練了四十五年武功,未曾懈怠。”天衣大師不待全大夫問,先把一切說出來。

  “大和尚內功精深,手中戒刀會轉彎,一刀殺死了三聖會十八個殺手,”知機子又接了一,道:“是我見到過武功最好的人,因為他似猶勝道士一扛。”

  全大夫點點頭,望著知機子,道:“說說你自己吧!”

  “老郎中在江湖上混了五十年,以上卦、算命、賣草藥討取生活,大病甘不好,小病倒也能藥到病除,論武功,我不如他們老少四個,但逃命的本領還差強人意,所以,我不想留下來,準備重回江湖上,查著三聖會的消息。我已年近花甲,生而無歡,死亦無憾。”

  “可惜,我不能讓你走!”全大夫道:“因為,我不想替自己招來麻煩,你逃不過慕容、南宮世家和‘巫山女妖’組合約二聖會的眼,也會暴露出湖州太和堂這個所在,逃避他們追蹤的最好方法,就是諸位先睡一個大覺。”

  “睡一覺就能避開三聖會的追蹤?”白翎道:“那要睡多長時間?”

  “以他們線眼之廣,”全大夫道:“你們認為三聖會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查到湖州?”

  看來,他對江湖中的事務並不陌生,連剛剛出現江湖不久約三聖會這個名稱也已知道,而且深明底細,稱散花仙子為‘巫山女妖’,似是對散花仙子也有著很多的瞭解,而巫山神女峰明月觀的散花仙子,在江湖上只是一個名號,很少有它具體的傳聞,能傳誦於江湖上的,只是她們會配製‘一步倒’的迷藥,但也沒有人能作證明。

  ‘巫山女妖’,是知機子等人第一次聽到的稱呼,和散花仙子表現出役鷹覓蹤的詭奇本領,既切合實際,又帶點恐怖的味兒,恰當極了。

  “我們的行動很小心,方向又出他們意料之外,”白翎道:“應該不會留下痕跡,三聖會能找上湖州,至少要十天之後。”

  “加上個‘巫山女妖’,情況就不同了,”全大夫道:“她善於役使鳥獸,又會術法,快則五日,遲則七日,一定能找上湖州。”

  “這要我們如何能睡得安心?”天衣大師道:“再說也沒有人能一免睡上七天七夜的,除非那個人病了,死了。”

  “所以,才叫大睡一次,一覺醒來,脫胎換骨,”全大夫道:“女妖練過捕風捉影的奇術,她如全力施展,人在百天之內,都無法避開它的搜覓,我相信那不是甚麼豪異的神通,應該和嗅覺、氣息有關,所以,諸位要好好洗個澡,用的兵刃,也要泡入水中,換穿上全新的衣物,舊的衣服、鞋襪,都要用火焚去。”

  知機子點點頭道:“有道理,水泡火燒,才能把氣味完全消滅,可是,要一覺睡上七八天,就是一樁很困難的事了。”

  “對!沒有人能睡那麼久,但如服用了配製的藥物,困難就迎刃而解,”全大夫道:“龍道長以找報答他的千里飄香,指命老夫出動,救一個年輕人,老夫忍受著椎心之痛,犧牲了兩條人命,才擺脫了三聖會的追蹤,年輕人的傷很重,但卻是個具有極上乘資質的人才,我花了七天工夫,才由鬼門關把他搶救回來。兩天前他已服下了藥物,安睡於氨氨樂室中,這一睡至少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醒來。”

  “我們也要一睡四十九天了。”知機子道:“那究竟是睡著了,還是死了?”

  “蛹經長眠能給繭化作彩蝶回人間,”全夫夫道:“氨氯樂室中只有七個位置,現在加上你們五個人,已住了六個,還有一個留給龍道長了,也許他用不著,但我不能不為他保留下一個位置,那畫蓄存的藥物,費了我半生工夫,才採集到手,已經點燃,就不能斷,服下的藥物,讓你們酣然入睡,那燃燒於滿室氨氯的藥氣,保護了你們的氣機不息,如蠶在繭,你們也在那裡開始變化……”

  “這!大夫,神得很哪!”知機子道:“老郎中也稍具草藥知識,卻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世上有這種藥物。”

  “散花仙子的‘一步倒’,也是由草藥配成的,”全大夫道:“有些毒花、毒草,比毒蛇還毒,以我的廣博草藥知識,也不敢說識盡天下百草,如其妙用,但我已成的醫道,卻敢說獨步當今之世,醫道通玄另有天,但個人的牙慧發展,有其極限,必要借重先賢累積的知識,才有大成,要賣很多的書,廣閱萬卷……”

  “前輩,晚輩可否去見見那個年輕人?”白翎一直在想著那年輕人,雙目垂淚,接道:“不知他是否是我的師弟?懇望前輩成全。”

  “你會見到他,但不是現在,等你們沐浴更衣,進入氨氯藥房,自然就看到他了,”全大夫道:“奶叫白翎,是麼?”

  “是!”

  “他人還末清醒,就一直嚷著:“翎姊姊,對不起,我沒有用,我讓奶失望。”全大夫微微一笑,接道:“龍道長愛他之才,聯合了天鏡大師,不計本身安危,合力救了他……”

  白翎已淚如雨下,接道:“能不能讓我看他一眼?一眼就好,我心中也會踏買多了。”

  “不能,樂室門不能輕易打開,”全大夫道:“開一次要增加很多損耗,這一次用的藥豈,只能燃燒六十天,開一次,要三天才能補回來,你們如再晚來幾天,藥豈不夠,那就後果堪慮……”

  “說的是,”白翎拭去臉上淚痕,道:“我不能因私害公,誤盡天下蒼生。”全大夫道:“看來,找對人了,一陰不可缺,姑娘,你任重道遠啊!”白翎點點頭,道:“大夫放心,就算火炙水浸,人間煉獄,我也會挺過去。”

  “好!你先去洗澡更衣!”全大夫語聲甫落,一個青衣女婢當先而入,帶著白翎走了。

  四個黑衣少年也魚賣而入,各帶一人而去。

  太和堂廣深的宅院中,似乎有不少的人,都在需要時及時現身,平凡中充滿神秘。

  白翎等五人沐浴更衣之後,又吃了一頓豐美的晚餐,二更過後,夜闌人靜時,全大夫親自帶著他們離開了太和堂。

  知機子暗暗觀察,發覺全大夫步履輕鬆,走得如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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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這證明他也有一身好武功,卻不知道他欠了龍道長一份甚麼樣的人情,竟然甘願隱居湖州中,一等十餘年。

  這些人都算得江湖高手,有一點星光照明,就不免夜路難行,但路卻越走越荒涼,到了一片雜樹橫生、野草過膝的亂葬崗上。

  以幾人的目力,借閃爍的星光,凝神察看之下,發覺這片亂葬崗規範不小,土崗不過八尺高,長卻綿延兩三里,墳墓壘壘起,不下千百座,大概三百年前就有人在這裡埋死人了,青冢有新舊,大小不相同。

  亂葬崗嘛!埋的不是客死異鄉人,就是貧無立足的苦哈哈,生前無居所,死後無祖墳。

  “諸位調勻呼吸,凝神聞一聞,看看能問出一些甚麼味道?”全大夫最先行動。

  這裡野墳數千座,但卻四外風如嘯,好像留不住任何味道。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火化紙錢味!”天衣大師道:“似乎在東北方位。”

  全大夫點點頭,道:“好精深的內功,好無數的嗅覺,不錯,東北方漲了一座新墳,大概燒過紙錢。”

  “大夫,”自翎道:“夜入亂葬崗,可是要憑弔甚麼故人?”

  “我要你們進入藥室,在一段長眠中蛻變,”全大夫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專注研究此一臀術,花去找十年青春,採集這些藥物,又花去找十年以上的時間。但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用藥物改變一個人的體質,讓他達到另一個境界,是千年傳承腎道中,從無人碰觸過的事,我要用藥物打破人的體能極限,使武功更上層樓,也使人雪命延長,不過,第一次使用此術,當然存在著相當的失敗機率,如多種藥物混合燃燒之後,會有些甚麼樣的變化,我無法事前推想出來,所以,我不能逼你們,在進入藥室之前,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現在可以離開,但已進入藥室,那就要認命了,生生死死,已非你自己所能掌握。”

  “大夫,有幾成失敗的機率?”知機子道:“老郎中不是怕死,只是有很多的訊息,還未傳達入江湖之中……”

  “有三成失敗的機率,”全大夫接道:“有幾種藥物的藥性,合燃之後,肯定會有些變化,是否會釋放出毒性,我無法預料。所以,不能完全掌握結果,也許諸位醒來之後,變成了瘋子,當然也可能一睡不醒。”

  “一切如大夫預期,”江豪道:“我們又會是一個甚麼樣的景況呢?”

  “至少可抵諸位二十年苦修的功力,”全大夫道:“至於你能突破到甚麼境界,我無法具體把它描述出來,因為每人的體質不同。”

  “七對三的機會,可以拼一下呀!”江豪道:“在下願進入藥室,試試先生藥道醫術。”

  “大夫,”天衣大師道:“老衲已五十出頭,半身入土,進入氨氯藥室,豈不是浪擲大夫采來不易的藥物?”

  “這件事沒有事先和龍道長談過,”全大夫嘆息一聲,道:“那時我還全無把握,在湖州安居下來,經過反賣的藥性試驗,竟然證賣了我這個夢幻一般的想法,有付諸賣現的可能,這是一個超越的偉大成就,不讓扁鵲、華陀兩大神醫專美於前,他們只能療治百疾,對症下藥,延長人幾年生命而已。區區的成就,是用合百樂之力,使人蛻變,改造人的體能。”

  “的確是驚世駭俗的高論,前無古人,”白翎道:“可是……”

  “沒有可是,”全大夫向天一笑,打斷了白翎的話,接道:“除非有人能承繼我的衣缽傳授,相信奶是後無來者,我不會留下手扎記述,讓後人有所遵循,我研究這方面的醫道,也不是為了濟世救人,只是諸位趕得巧,我欠了龍道長一份恩情,所以,你們成功了用不著感激我,失敗了也別恨我。”

  “這莫非一個“緣”字?”飛雲子道:“龍道長相信大夫,武當弟子誰敢不信,貧道願入藥室。”

  全大夫目光緩緩由知機子、白栩、天衣大師臉上掃過,道:“我去打開樂室的密門,諸位看到燈光時,請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藥室密門不能開放太久,燈光熄去,那表示樂室密門已閉,諸位要盡速離開此地,我們也緣盡於此。”故步而去,隱入夜色中不見。

  “老郎中想不明自,研究出這等絕世醫道,並窮盡藥物變成之能,不為濟世救人,不留手札記述,不傳於後人,豈不是辜負了絕世才華?”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孤傲不群,目空四海,不善謊言,信守承諾,”白翎道:“追求的丹道會仙之學,是一個極難相處的人,朋友和妻子兒女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種拖累,但卻又是一個言而有信的君子,唉!書讀得太多了,連一個能交往談話的人,也不容易找到……”

  “白姑娘是說,全大夫並沒有歡迎我們的誠意?”飛雲子道:“叫我進入他的藥室,只是履行一個承諾?”

  “不錯,龍道長對他的恩情很重,”白翎道:“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是救命之恩,我們來的可能是晚了一些,距離他們相約滿期之限已經不遠……”

  “老郎中關心的是結果,長眠四十九天之後,會變成甚麼樣子,這使我想到了慕容世家那些特級殺手,技藝精湛,功力驚人,卻又神情滯呆,也可能是借藥物的力量得到的成就,這就叫人擔心了。”

  “說的是。散花仙子行徑詭異,一身妖氣,能配出‘一步倒’那種霸絕江湖的迷否,譯既她掃通藥理,”白翎道:“說不定,她才是三聖會的首要主腦……”

  “白姑娘認同在下的顧慮,”知機子道:“這進入藥室一事,就該多畫思士了。”

  “全大夫不會存心害我們,”白翎道:“他說有七成把握,也非吹噓,何況,現在我們已回頭不易,散花仙子如是一位術法同修的高人,兼具役鷹搜蹤的本領,我們逃走的機會實在不大,能役鷹自然也能役使其它的鳥獸……”

  “白姑娘的意思是,”飛雲子道:“先進入菜室觀察一下,再作決定?”

  “不能觸怒全大夫,”白翎道:“現在開始,我們要表現出最大的尊敬,性命就交託給他了,還有甚麼好爭的?”

  “老郎中擔心變成了一個渾渾噩噩的人,聽人役用,操刀殺人而不自知,那就生不如死了。”

  “在氨氯藥室內,長眠四十九天,會是一個甚麼結果,晚玷不敢斷言,”白翎道:“但全大夫絕無惡意,晚輩的看法是單以藥理而言,全大夫心中足有把握,但很多種藥混在一處燃燒,會有些甚麼變化,他無法預料……”

  “白姑娘是說,全大夫拿我們作試驗了?”天衣大師道:“如其被混燒的藥物釋毒毒死,倒不如放手一戰,殺了散花仙子這個女妖人,戰死何撼?”

  “說拿我們作試驗,不能算錯,”白翎道:“但一開始全大夫就沒有騙我們,他說七成把握是謙詞,我看他至少有九成把握,那一成不能掌握的是藥變,混燒數十種藥物會有些甚麼異常變化,不經試驗,再高明的知藥人也無法有肯定的結論,他可以不理我們的生死,但要向龍道長交代,只不過,第一次把改變人體的混燒藥物,施用在我們身上,自也有一點試驗的用心,可是企大夫付出的代價亦很大,這一次的消耗,可能延後他成仙證道的限期十年。”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8
二八

  江豪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說他把用於為自己制金丹、求證仙道的藥物燒光了?”

  白翎笑一笑,道:“就算沒有用完,也消耗去相當的數旦,聽他的口氣,似還有再燒用一次的藥亡,除了龍道長親自到此之外,大概不會再用了,這次提前燃起藥物,可能是為了救那年輕人……”

  但見火光閃動,一盞明燈突然在夜中亮起,估計燈光距離在百丈左右。

  “走!”白翎轉口道:“快趕過去!”一面說話,一面放腿向前奔去。

  天衣大師、江豪等,只好故步追趕,知機子道:“白姑娘,如若那些藥物混燒後,釋出毒性呢……”

  “毒死算啦!”白翎道:“不入藥室,也迷不過三聖會的追殺。”

  “老郎中最擔心的是變成身不由己的殺手。”

  “雖然不能說全無機會,卻也機會不大,全大夫未存暗算我們的用心。”白翎口中答話,人已行近燈火所在。

  只見一座古老的墳墓旁,開著一扇門戶,向地底下通去。

  白翎毫不猶豫的奔了下去,江豪、天衣大師、飛雲子魚貫而入

  知機子圭在最後,略一猶豫,開傲的地下密門已經合上。同時,燈火熄去。

  原想那盞燈籠由全大夫所掌提,但燈火熄去,卻末見有人掌燈,敢情燈籠是掛在一棵丈許高的小樹上,燈中的用油早經精密計算,和密門開關的時間配合,門關燈亦熄。

  這個小設計,表現出是一份公正,全大夫並未因個人的好惡,選擇進入藥室的人。

  一個細微卻清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老郎中,快些走吧!我估計三聖會的人,要三五天後才會找來此地,因有散花仙子同行指揮,也可能會早一天找上湖州,你至少有兩天時間安排逃命的機會,恕我不能幫你了,你多珍重。”

  知機子突然感覺自己的看法錯了,全大夫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肯為一句承諾,在湖州守了將近十年,不惜延誤求證仙道限期,豈是一般人所能辦到的?

  誤會他了,江湖走多了,難免多疑,知機子有點後悔。

  但擺在眼前的是逃命要緊,不是走遠點,跑快些,就能夠逃脫追殺,而是要用盡心機去設計逃命的方法。

  ※        ※         ※

  飛雲子進入密室,那開傲的門戶也緩緩落下,雖末蓬然大峰,但每人都能感受到腳下微微一震,那證明了門的份三很重,是鋼鐵造成之物。

  白翎目光轉動,發覺密室竟是用青磚砌成,整座密室也不過兩丈方圓,擺了七張單人床,佔了大部份地方,床的四周,有著尺許左右護欄,若上去就有點像未台上蓋子的棺材了。

  她心懸師弟,急步繞床而行。

  果然,在第五張木床著到了一個人,雖然他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但一眼就認出了是蕭寒星!這個年輕人,留給她思念太深了,本就有點瘦削的身材,似乎是更瘦了,看得白翎心中隱隱作痛。

  “室雅何喬大,有喃自然香。”全大夫突然現身於樂室中。

  沒有發覺他從哪裡來,但肯定不是由那沉重的大鐵門中進來。

  這小小藥房中,竟然還有秘門。

  天衣大師目光一轉,道:“老郎中沒有進來?”

  “彼此無緣,他有點猶豫,但密門關閉的時間已到,”全大夫道:“我已告訴他早些離此。”

  “室中藥味濃重,卻不見氨氨藥氣,”白翎道:“想是別有燃燒藥物的地方?”

  “對!藥味煙氣,都由預留磚縫中透入藥室,”全大夫道:“為了使諸位入藥室能看清景物,我把隙縫關起,諸位請自選一張木床躺下。”

  “這間地下藥室費了不少工夫。”白翎道:“不知晚輩可否觸撫一下師弟?”

  “不行,你可以多看著他,但不能用手撫摸,”全大夫道:“而且,你必須先選好奶的床位,最好能躺一下試試,藥煙湧入,很快就有睡意,以你的機警、功力,也許能在入睡而趕回床上。諸位請安歇吧!該來的時候,我自會來看你們。”行到一處壁角所在,整個人突然沉了下去。

  “在一片亂葬崗下,連了這麼一個機關重重的密室,”天衣大師道:“一定花了不少的時間,就是有錢,也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建成的。”

  “他是有心人,”白翎道:“只怕一入湖州,就開始建造這間密室了。”

  各人選好一張木床,才發覺床上堆了很厚的一層藥物。

  但覺強烈的藥氣撲鼻,煙氣泛湧而入,立刻有著眼皮沉重的感覺,同時景物亦為、濃重的煙氣遮住。

  好厲害的藥力!

  來不及再件思考,五人都翻身躍入床上。

  這才感覺到鋪的藥物既厚又軟,身子立刻又向下沉落人半尺。

  那張木床看起來就更像棺材了,幸好木床夠寬,可以蜷腿、伸臂。

  白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垂下的眼皮又不禁張開了。

  人睡熟了,可以不吃不喝,但排泄呢?心肝腸肺,都在活動,就算輕微的活動吧,積存腹中的食物,經過消化之後也該排出來,女人就更多一層麻煩了。

  她心中想得很焦急,準備翻下床去,可是抵不過強大的藥力,終還是閉上眼睛。

  沉沉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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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這座築建地下數十尺深的樂室,確實費了心機,藥力煙氣由牆壁隙縫中透入,但卻沉入地下,訪明這不失完全與人間隔絕出地方,祁是通氣孔道遠出數里之外通人一座溪流中,流動的水力推動一個轉輪,濾除藥味,也把新鮮的空氣輸入藥室。

  全大夫末雨綢繆,早作了周密的佈置,所以,連天衣大師那樣功力深厚、嗅覺敏銳的人,進入百丈距離之內,也嗅不出一絲藥味,看不出一點破綻。

  如再加一些其它的異味,散花仙子縱然能役嗅覺最敏銳的鳥獸,也查不出任何痕跡了。

  散花仙子仍然找到了湖州,果然是憑仗幾人身上氣味追來,氣味時續時斷,摸入湖州已經是白栩等進入藥室第四天了,和散花仙子同來的還有慕容長青和南宮秋月。

  三聖會的三位主腦全到齊了。

  使全大夫吃驚的是,一行三人還找上了太和堂。

  幸好全大夫的病人多,門庭若市,忙得不可開交,未和三人交談,三個人也瞧不出一點可疑徵象,未多留打擾,佇立觀察一陣後悄然而去。

  但湖州仍然發生兩起血案,一家兼治跌打損傷的式館,老少十一人,和一家鏢局局土、鏢師趟子手,共十七個人,一夜間全被殺死。

  雙方都是玩刀槍的人,但四周鄰舍都不承認聽到呼喝打鬥的殺聲。

  也許有人看到了,聽到了,可是誰敢說出來呢?到官府作證事小,惹上這批煞星,可能被滿門屠絕,雞犬不留,就算自己不怕死,可也得替老婆孩子想想啊!

  但全大夫心中明白,這是三聖會遷怒的行徑,一定是逼問鏢局、武館,對方回答不出來,就出手盡戮兩家。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作用,是希望這兩家被殺的大血案,逼出天衣大師和飛雲子來,散花仙子推斷正大門派出身的人,必不忍連累無辜百姓,為避免再一次殘酷的屠殺,可能會挺身而出。

  所以,三聖會三大首腦和數十個一級殺手,都隱居在湖州城中,只等天衣大師、飛雲子等現身,立刻全力田殺。

  這一行人樹工一聖會危害甚大,散花仙子、慕容長青、南宮秋月都認為必須除去,縱然耗費時日,亦在所不惜。

  全大夫胸中燃起了怒火,但卻沒有被怒火燒去了理智的藩籬,他判斷三聖會三大首腦還未離開,整個湖州仍在三聖會監視之下。

  是故,全大夫忍下未動,心中卻在盤算如何用藥力加強白翎等人的功力,也想借重藥力,讓他們早幾日復甦,心中恨意深,就希望早些著到三聖會被以牙還牙的屠戮早些出現,哪怕是早上個三天兩天也好。

  全大夫壓制著心中的怒火,一等就是十天。

  在血光刺目、怒火燃燒中忍耐了十天,這需要極大的忍耐和定力才行。

  散花仙子和慕容長青也都是很有耐心的人,但他們只等了七天,七天後離開。

  三聖會雖然是突然冒出的組合,但它真正的準備工作,已有五年之久,一切都在隱密中進行,泥足不容自拔,陰謀不容洩露,以寧可錯殺、不容漏網的手段,保住了秘密。

  他們計刮精密,行動又謹慎小心,但計到已經決定,立即展開行動,先對江湖中潛力強勁的小門小派下手,方法是先制服其主腦人物,且脅迫其門人弟子投入三聖會中,倔強不從者,絕不寬貸,一動手,就是屠戮全家,禍連親友,這種殘酷的手段,使生者心生寒意,就算非出心願,也只有順勢屈從了。

  千古艱難唯一死,真正不怕死的人畢竟不多,能忍受妻子兒女全家被屠的人,更是絕無僅有。直到江南道上,大部份都依附在三聖會下,南宮秋月、慕容長青訓練的殺手也大功告成。又設計了對付天鏡大師、江凌波盟主、龍道長的陷阱,一舉把三個武功最高的人生擒活捉,心中再無顧忌,才正式在江湖上出面活動。一夜之間,江南道上冒出了十八所分會,原本都是雄居一方的幫會門派,竟然都皈依了三聖會,換下了原本的招牌。

  接到了總會的通知,改作三聖分會,大部份分會還不知道三聖會的主腦是誰,只能隱隱猜出一點頭緒和退出江湖二十年的慕容世家有所關連。

  當然,也有極少的例外,如金陵分會社家堡的社浩然,五年前就和慕容長青交了朋友,當然知道得多一些,但也不是全盤瞭然。

  三聖會的總會堂址設在哪裡,各分會都不很清楚,但各分會都收到一份昧砂印鑑,雛刻得非常複雜,但卻十分清晰,各分會的正副會主、會堂執事,都已把那個雛刻複雜的印鑑記入腦際,稍有懷疑時,軌取出原留的印鑑對照一下,立刻可辨真偽。

  三聖會總會堂就以這個印鑑統制著十八處分會,近百位江南武林道上的一流高手,連同各會的弟子、支會,人數近萬,江南武林人物十之八九全都加入了三聖會,一兩處風骨硬朗的門戶不肯入會,也全都被殺得一口不留,另外由總會派人取代。

  這等借屍還魂、雀巢鳩佔的手法,省了不少建立分會的銀子,而且一開始就有收入,十八處大分會,依地盤大小,油水多少,每兩個月要解繳總會一定數額的會費。

  所謂解繳,就是銀號中一個賬戶,你繳銀子,銀號出個收據給你,就算完事,方便簡單,銀號雖然不同,但都是各地最大的銀號,所以,每兩個月雖繳一次銀子,奶還是不知道總會堂在哪裡,三聖會主是些甚麼人。

  傳達總會的指示、令諭,也有很多不同的方法,飛鷹傳令、飛鴿傳書是最常用的方法,有時也會遣派專人送上令諭。但最奇怪的是,令諭突然出現在你的枕邊或公案上,有著寄刀留柬的恐怖。能把柬令留在你枕邊或公案上,比持刀取人性命還要困難一些,而且,也造成一種杯弓蛇影的震駭,你無法瞭解是高手偷入你睡房留下的,還是你左近親信從衛玩的把戲,這就壓力重大,使你不敢稍有叛離之心,只有越來越對三聖總會表現忠誠,至少是表面如此。

  對親信的兄弟屬下也逐漸的開始疏遠,心懷戒懼,不敢表達真正的心意,只能談一些無關要緊的會務。如何對三聖會盡忠報效的表面文章,這乏味的事,誰願長談?又不敢敞開胸懷談心中事,只好少見面了,這就使彼此的不信任感日漸加重,完全消去了觸立門戶、反抗三聖會的雄心壯志。

  孤單哪!昔日兄弟好友,都不能再信任了。

  ※        ※         ※

  天衣大師和飛雲子表現出的功力、技藝,一舉殲滅了夜畫的殺手群,使得慕容長青、南宮秋月、散花仙子震驚不已,如若少林、武當近千門下弟子,有一成這樣的高手,三聖會就無法稱霸江湖。

  所以,三個人親自率領了精選高手出動,想見識一下天衣大師和飛雲子真正的武功,也想在兩人身上求證出少林、武當門下究竟有多少這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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