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一代天驕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5:26: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 1697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0
四〇

  慕容長青點點頭,一行三人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太和堂直奔姑蘇。

  一個時辰之後,全大夫才知道三個人離去,也知曉三個人離開了湖州。

  原來全大夫也布了暗樁,監視三人的行動,只不過樁腳安得很遠,只能觀察到三個人是否已離開湖州,這安排既可減少被人發覺的危險,又可瞭解三人的行蹤。在湖州城內的活動,全大夫管不了,也無能去管,他要知曉的是自己的舉動,是否還在人監視之下,可否開始行動。

  半個月後,一輛華麗的四套蓬車,馳到太和堂藥鋪門口。

  太和堂也掛出了“大夫採藥去,歸來莫可期,暫時停止營業”的告牌,似是早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離開。

  車在大門外面停下,緊閉的木門突然大開,全大夫一畫青衫,衍了出來,道:“是不是按我的車子?”

  趕車的是個虹髯繞頰的大漢,黑衫、黑褲、黑腰帶,足登皮靴,手執長鞭,神態十分威武,跳下車轅,一抱拳,道:“閣下是全大夫?”

  全大夫點點頭。

  “小的車隊統領班公輸,奉命迎接大夫……”

  “車隊統領,是一方主事了……”

  “小小一畝三分地上的管事,共有大小蓬車、輕便快車、運送糧草等三百八十三輛,”班公輸道:“掌理一切運輸事務,此番奉諭來此,恭迎大夫。”

  “這就不敢當了,”全大夫道:“隨便派輛車來也就是了,怎敢勞動到班統領大駕出動。”

  “大夫是會主貴賓,怎敢慢待?”班公輸道:“不知大夫要帶幾位從人?多少行李?這一輛車是百夠用?”

  “隨身行豪兩件,沒有從人隨往。”全大夫回頭拍拍手,兩個藥鋪夥計,各提著一件行豪出來。

  但見蓬車垂簾閃動,兩個綠色短衫、長褲的少女飛躍而下,接過兩個藥鋪夥計手中行豪,齊望說道:“大夫,不用勞駕別人了,我們姐妹已受命為侍候大夫的丫頭,此後,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左一個嬌聲接道:“我叫迎春。”

  右一個道:“我叫和奉。”

  全大夫目光一掠二春,發覺是兩個相當漂亮的少女,都在十八、九歲之間,看她們矯健身手,說話的神情,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撥給他聽候使喚,既有籠絡之心,也有監視之意,這三聖會果然是一個準備完善,人才濟濟的組合。

  心中念轉,至未開口,只對二女微微穎首示意的。

  迎春、和奉一面扶著全大夫登上蓬車,一面忖思:這是個很難伺候的人物,喜怒不形於色,估不透他心中想望甚麼。

  心中念轉,人也提著行嘴上了蓬車,放下車簾,蓬車立刻馳動,士慢而快。

  全大夫閉目而生,對坐在兩側的迎春、和奉兩個大美人,既不多望一眼,也無輕藐之色,對撲束沁心的脂粉香氣,也似嗅而不覺。

  但全大夫的心念卻在轉動,估算著愈來愈快的篷車行速,拉車的健馬固然是千挑萬選的好馬,這蓬車也是特別構造的好車,快速平穩,實非一般車輛能及。

  “大夫,”迎春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

  全大夫睜開眼睛,看了迎春一眼,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到哪裡都是一樣。”

  “讀書多的人,果然是氣質不同,”迎春笑道:“沉穩內斂、高深莫測。”

  “我讀的都是醫書,如藥、如痞,”全大夫道:“對處事待人的方法卻是知曉不多。”

  “也不懂憐香惜玉,”和奉道:“也不怕冷落了佳人?”

  “醫者父母心,放在我心上的,只有病勢的輕重、傷口癒合的好壞。”全大夫道“是甚麼樣的人,倒是不太管他。”

  “大夫,是不是我們姐妹都是俗庸脂粉,”迎春道:“難入大師的法眼?”

  “少訂了一些風雅詩詞,人也就變得木調了。”企大夫道:“不過,來日方長,我們經過了一番長時相處之後,大家熟悉了,自然會融洽,輕鬆一些。”

  “這就好,大夫不是討厭我們,”迎春放低了聲音,道:“就把我們留在身邊,我們會盡心照顧大夫的生活起居,決不逾份。”

  企大夫呆了一呆,道:“恕我不能盡解語意,姑娘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大夫,抵達三聖會總會堂後,如有人問你,是否滿意兩個丫頭?”迎春道:“大夫只要回一句很好,就算把我們姊妹留下來了。”

  “兩位本來就好,全其實話實說就是。”

  “多謝大夫!”迎春、和奉齊聲說。

  但全大夫卻又閉上眼睛,倚在車攔上,似乎是有點想睡覺了。

  迎春移動下車中毛毯,讓全大夫倚靠得舒服一些,和奉卻揮動玉手輕輕在全大夫的腿上推拿起來。

  全大夫沒有排拒,小妮子推拿的手法十分在行,全大夫閉著眼睛在享受,心中卻暗暗忖思:這三聖會中的規戒,似極森嚴,違犯戒律者,固然難逃制裁,完不成指定的任務,只怕也有一番處罰,兩個丫頭掌控不了我的情緒,除了動作上討好我之外,竟然正式開口求我,這之間,又有些甚麼隱密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0
四一

  氨氨樂室中,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天衣大師,挺身坐起身子,立刻感覺到腹中一陣急疼。

  藥室中別無他人,但卻點了一支很兒的油燈,也多了一張木桌。

  木桌上畫約有田,說明了開動便門,人別的路線。

  來不及再看下面為的甚麼,天衣大師先跑廁所。

  飛雲子、白翎、江豪先後醒來,天衣大師立刻指點他們入廁的方法。

  原來幾人長眠了四十九日,睡著不動,還可忍耐,醒過來,立刻感覺到肚子不適。

  再入藥室,四個人才有空打量對方,果然發覺了都已有很大的變化。

  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未進用食物,每人都瘦了很多,肌膚也變成透明顏色,而且起了一層細密的皺紋。

  飛雲子呼口氣,道:“三位可有甚麼異樣的感覺?”

  白翎突然“啊”了一聲,轉身走向一座木榻。

  原來,她突然想到蕭寒星。

  奇怪,蕭寒星先他們數日進入藥室,但現在仍沉睡在木榻之上。

  就是說蕭寒星的這場沉沉大睡,已超過了四十九日以上。

  白翎心頭震頭了,忖思:是不是死了呢?

  她再也無法控制激動的心情,忍不住伸手推向蕭寒星。

  天衣大師、飛雲子都想阻止,但都及時住口,兩人都想通一件事,這個年輕人,如果是真的死了,能愈早發現愈好。自翎雖會有一陣椎骨銘心的痛苦,但她是個聰明絕倫的姑娘,能很快把痛苦化作悲憤,用作練武的動力。

  但手指推到蕭寒星的軀體時,忽現奇蹟,閉目而睡的蕭寒星,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還活著?”白翎忍不住湧出含在雙目中的淚水,眨動了一下眼睛,兩顆淚珠兒滴住了蕭寒星的臉上。

  白翎用衣袖沾去淚痕,蕭寒星卻瞪大著眼睛望著白翎出神,似是要從記憶中找出這個形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他們都從白翎口中聽過蕭寒星的事,進入藥室之後,大家都有點緊張茫然,藥力發作得快,蕭寒星又沉睡末醒,連看都未仔細的看過這個年輕人。

  現在,大家意識清醒,都想看看這個讓白翎姑娘縈繞在心頭的人物。

  他只是個大孩子,也許是長期折磨的原因,若上去十分瘦弱,似乎只有一層皮包著骨頭,惹人憐惜。

  “奶是掌門師姐!”蕭寒星開口說話了,人也隨著坐了起來,下了木榻,準備大禮拜見。

  “你為本門受了很大的磨難,”白翎完全不避男女之嫌,扶著了蕭寒星道:“師姐很慚愧,沒有安排好接應奶的人手,幾乎害你送了性命。”

  “小弟無能,有違使命,”蕭寒星道:“遠望師姐原著……”

  “蕭兄弟,”飛雲子突然插口道:“只不過是幾天的時間,但江湖上情勢丕變,整個的江南地盤,已完全溶入了三聖會的手中,武林中風雨如晦,三聖會志在江湖霸業,不可能忍受江北武林各門獨行其是……”

  “三聖會,三聖會……”蕭寒星道:“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三聖會就是慕容、南宮兩大世家的現代家主,加上個明月觀的散花仙子合成的一個組合,”白栩道:“這檔子事,在江南道上已經醞釀了數年之久,架空了江南幾個大門派的實力,才能一夜江南盡變色,白鴿門竟然未探出一點消息,真是愧對歷代先師。”

  “翎姑娘,少林掌門人、武當龍道長和家父,三位老人家走在一處,連巫山也可撼動了,”江豪道:“還不是中了三聖會的算計,如非姑娘幫忙,我們連三位老人家的下落也查不出來,姑娘如此引咎自責,我們更是無地自容了。”

  “你是洞庭盟的江公子?”蕭寒星道:“我見過江老盟主……”

  “老人家的身體好吧?”江豪道:“兄弟行三,小名江豪。”

  蕭寒星搖搖頭,道:三個人都活得很辛苦。”

  “另外兩位是……”天衣大師道:“是甚麼樣子的人物?”

  “一個和尚,是少林寺的方丈天鏡大師,”蕭寒星道:“另外一位是道長,是武當的長老龍道長。”

  一口氣說出了三個老人家的出身來歷,自然十分可靠,這個年輕人是真的見過了三位老人家。

  “那位和尚年紀很老了,”天衣大師道:“也掉了兩顆門牙。”

  蕭寒星道:“不對!我看不出他的年齡,他臉上不見皺紋,牙齒細白不見缺失,只能從兩道白色的眉毛上,流現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這就不錯了,”天衣大師道:“是少林派的掌門人,也是少林寺的方丈。”

  “那麼道長呢?”飛雲子道:“長相如何?有何特別的地方?”

  “他告訴我是武當派的長老龍道長,”蕭寒星道:“長得一張奇長臉,兩個大耳朵,雙臂奇長,手白如玉,留著五絡長弩,身著道袍,鬚髮如墨,身軀高大……”

  “是龍道長不會錯了。”飛雲子接道:“他的異相奇征,沒有見過他的人是無法說出來的。”

  “只可惜沒有兩派弟子在此,”蕭寒星道:“大師、道長的話不能轉達了。”

  “老吶天衣,出身少林寺。”

  “貧道飛雲子,是武當門下弟子,此番南來,正是要追尋本派長老龍道長的下落。”

  蕭寒星目光轉動,打量天衣大師一陣,道:“你頭上可見戒痕,當過和尚,大概是不會錯了,但卻無法證明奶是少林寺的和尚,”目光轉注到飛雲子的臉上,道:“道士脫了道袍,按著長發,穿上俗人衣服,完全無法分辨了,三位老人家說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不能隨便告訴你們。”

  說的是理,天衣大師、飛雲子想不出如何反駁,聽得楞住了。

  倒是江豪想出了辦法,低聲道:“翎姑娘,大師、道長的底細,你很清楚,替他們擔當起來吧!蕭兄弟年紀不大,但意志力卻堅如鋼鐵,就算他心中承認大師、道長的身份,兩人舉不出明確的證據,也無法便蕭兄弟開口。”

  “試試看吧!”白翎道:“我這位兄弟,忠人之托,固執得很,如若天鏡方丈、龍道長有過特別的嘴咐,我的話,他未必就會聽得進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1
四二

  蕭寒星聽到了兩人談話,雙目轉注在白翎的身上,一副忖恭吩咐的神情。

  “江湖上情勢大變,到處是追殺我們的鐵騎,”白翎道:“逼得我們不得不改扮易容,大師。道長也只好脫下法衣換俗裝,師姐我也扮成了小男生。”

  “苦了師姐啦!”蕭寒星笑一笑,道:“小弟大難未死,如能恢復武功,自當全力報效師門,為掌門師姐分憂。”

  江豪心中忖思:好甜的小嘴巴,勿怪白翎對他愛護備至,為他陶醉。

  但聞蕭寒星長長嘆息一聲,道:“師姐,三位老人家為了故我,多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能有負他們所托,就算是一成之險,也不能冒,我要知道他們真正的來歷、法號。”

  “和尚法號天衣,”自翎道:“是天鏡方丈的師弟,四十年末離開過少林寺,是天字輩的高手之一,老道士嘛!那就大大約有名了,江湖上誰人不知武當劍客飛雲子。”

  “天衣和尚、飛雲子,對!就是他們兩個,”蕭寒星道:“老方丈和龍道長,都提過他們……”

  “掌門方丈怎麼說?”天衣大師道:“小施主儘管實話轉告,不用心存顧忌。”

  “老方丈說,少林寺如果派人探詢他的消息,很可能是天衣和尚,”蕭寒星道:“老方丈推斷得準,真的是你。”目光轉注到飛雲子的臉上,道:“龍道長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奶的法名飛雲子,似是除你之外,再無他人了。”

  “是!武當門下,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就屬貧道最多。”

  白翎突然發覺到一件奇怪事情,長眠醒來之後,人人急著人廁,蕭寒星竟然例外,他遠比別人多睡了幾天,竟似行若無事,是不是年輕人皮嫩,用力忍著,那可是很傷身體,唉!真是越長越回去了,連這種事也要為他操心。

  她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小弟,你昏睡了五十多天,臉也未洗過一次,要不要去盟洗一下?”

  白姑娘說得很婉轉,蕭寒星卻笑一笑,道:“我該去洗個臉,不過,先要把話說完,”目光轉到天衣大師的臉上,接道:“老方丈說,金陵城中唐家巷,有一位唐老婆婆,要和尚、道士、和洞庭盟中人,聯袂登門求見。”

  “要不要說些甚麼呢?”天衣大師道:“蕭施主儘管請說,不要有所顧忌。”

  蕭寒星道:“老方丈說,唐婆婆如若不肯見你,你就說嵩山舊友有難,急待援手。”

  “老衲記下了。”

  他身著俗裝,髮長盈寸,連戒疤都快掩住了,自稱老朽,看上去有點滑稽,蕭寒星忍不住“嗤”的一盤笑出盤來。

  白栩一皺眉頭,忍下未言。

  但蕭寒星已看到了師姐的臉色,臉都急紅了。

  原來,他臉色蒼白得不見一點血色,這一下卻急出了滿臉紅光。

  “家父可有交代江三的話?”

  “奶是江三公子,令尊也早想到了,洞庭盟如果派人找他,可能是你,”蕭寒星道:“要我轉告的話是,慕容長青低估了洞庭盟,十五年前,洞庭盟已在江南地面上所以安排了三處分舵,他們為了保持隱密,遠離江湖人物,從事正當的生意,他們和洞庭盟也不連繫,是一股非常秘密的力豈,開在金陵的生意是一家當鋪。”

  “這件事,從未聽家父提過,”江豪道:“掌缸的姓甚麼?另外兩處在哪裡?”

  “我只知金陵當鋪的店名叫利人,不知道掌柢的姓名,也不知道另外兩處分舵在哪畫。”蕭寒星道:“不過,江盟主告訴我一句暗語“君山人家水上盤,一片風帆一片天”,江老盟主說,最好把暗語寫在紙上,不要用嘴叫出來,不要由於奶的造訪,暴畫了他們隱藏了十幾年的身份。”

  江豪點點頭,道:“我會小心。”

  蕭寒星道:“我只記得這些了,也許他們還說了別的,但我好像垃了過去,以後的事全不記得了。”

  “蕭施主,老朽還想請教一件事。”

  “大師請說,寒星知道的,無不奉告。”

  “就你記憶而言,三位老人家是如何一個處境?”天衣大師道:“能不能活得下去?會不會道到處決?”

  “人生至苦,就是他的活法了。”蕭寒星道:“以我而言,一天也活不下去……”

  “是怎麼一個苦法呢?”飛雲子道:“三位老人家那麼精深的內功,高強的技藝,用甚麼方法才能讓他們留在那裡忍受苦難的生活?”

  “那是匹建築特殊的水牢,水深逾丈,四面都是石壁,中間有一座高治,突出水面三尺,一丈方圓大小,三位老人家就生活在那座高抬上,可以坐,可以躺。”蕭寒星道:“無法再作別的活動了,因為地方太小。”

  “就這樣困住三位老人家了?”江豪道:“家父能在滾滾長江濁流中泡上三天三夜,不用上岸休息……”

  “真正困住三位老家的,當然不是那一池積水,也不是出口虛的三道鐵柵,”蕭寒星黯然接道:“是加諸在三位老人家身上的禁制。”

  “是一種甚麼樣的禁制,能讓三位老人家動彈不得?”飛雲子道:“龍道長的技藝,已入神化之境,只要他神志清醒,因困他很難很難。”

  “所以,慕容長青的手段很殘忍,”蕭寒星道:“三位老人家肩上被毀了個洞,兩條大腿的琵琶骨也被穿透,四條生絲編成的絲索穿過肩押和琵琶骨,絲索很長,由石壁間一個小洞穿出去,每人四條,傷口處血痕宛然,看一看就叫人心生寒意,不知道三位老人家如何能撐得下去……”

  “慕容長青,我和你哲不罷休……”江豪大聲喝叫著,人也突然飛了起來,撞在樂室屋頂,才又緩緩落了下來。

  父子連心,聽到了如此悲慘的訊息,一時失去了控制,人落畫地,也冷靜了下來。

  但這一陣激動,竟使身體發生了鞘人變化,手臂肌宙上有了裂痕,像受到震動裂開的瓷器,裂紋很細,但卻很多。

  天衣大師、飛雲於、白翎、蕭寒星全著到了,江豪的肌後上有了裂紋,正在不斷的增多、擴大。

  “怎麼會發生這種怪事?”白翎道:“全大夫好像沒有告訴過我們。”

  “這只是現象變化的一部份,”天衣大師道:“老衲猜想,我們接觸之後,可能會有更鴛人的變化,這四十九天的煙燻藥炙,我們的身體,包括內俯五臟,都可能為藥浸透了。”

  白翎心中忖思:如果花容月貌的臉上至是裂紋,變成了怪模怪樣,如何和蕭兄弟處得下去呢……正感憂慮之時,突聞飛雲子大聲說道:“大丈夫要的是真才畫學,過人技藝,大則為國立功,名標青史,小則為江湖正義一盡綿力,容貌的美醜,何用放在心上?”

  這番話,顯是安慰江豪,不要他把這些變化放在心上。

  但白翎卻聽得大為感慨,暗忖:男人只追求彪炳功業,似是我們女孩子,只在乎嬌鈕如花的容貌了,哼!我白翎豈是一般女子,丑就丑吧!心無旁鷥,也好追求武功上的成就,江湖志業,也未必讓你們男人專美於前。

  只聽江豪說道:“皮膚雖然裂了,卻也無更多變化,但剛才我只是一陣悲忽上心,卻未料到,整個人會飛了起來,人好像也在開始變。”他又道:“大師,少林的易筋經上,有伐毛洗髓之說,能使人脫胎換骨,我們已被藥物改造,是不是也在脫胎換骨呢?”

  “易筋經確能使人內功大增,經脈暢通,”天衣大師道:“也有延年益詰的效果,但卻談不上脫胎換骨,企大夫這藥物……”

  這藥物能怎麼樣?大和尚沒有接下去,因為,藥物改變的體質,是福是禍,還是未定之論,不敢妄作斷言。

  江豪舉起右手,在左臂上拍了一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1
四三

  原本紋裂的皮膚突然飛落了一大片,站出顏色嫩紅的新肌。

  “脫皮了!”江豪道:“倒應了一句俗話,不死也得稅層皮呀!”

  “不要再去觸動它,要脫皮,也讓它自動脫吧……”天衣大師道:“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點約略的認知,激動、生氣、碰撞、拍打,都會使身體發生蛻變,我想習練武功時,更不可免。”

  “靜坐吐納,和肌市關係不大。”江豪道:“難道內俯五減也有變化?那豈不是要人的老命?”

  “莫可預測呀曰”天衣大師道:“但好的十佔八九,最壞是藥物混燒的變化,出了企大夫預估之外。”

  “奇怪,全大夫說過來看我們的,他也知道我們今天會清醒過來,為甚麼不來呢?”飛雲子道:“現在,我們該做些甚麼斷也難下個決定。”

  “會不會出了事情?”白翎道:“三聖會陰毒成性,只要他們心中懷疑上全大夫,就算找不出任何證明,也會殺了他。”

  “等過這一天,全大夫還不來,就是不幸被姑娘言中了。”天衣大師道:“咱們再找離開藥室的門戶。”

  “大師,”白栩道:“我在想,咱們何不生息運功一次,如若有變化,就讓它早些發生,如是在道途之中發生變化,既測不出它如何變化,地無法預設應變準備,豈不要順世駭俗,嚇煞路人?消息傳出,必然引起三聖會大舉追殺。”

  “白翎說得對,至少我們要求證一下這場大睡之後,武功是否還在?”飛雲子道:“是增強了還是減弱了,再嘴思對付三聖會的辦法。”

  “此議甚好,咱們先生息運功,如是內俯正常,再練習一趟拳、掌,”天衣大師道:“該有些甚麼變化,也應顯現出來了。”

  “小弟,快去洗個臉,和我們一起練功。”白翎再一次暗示小師弟。

  蕭寒星笑一笑,道:“好!我去。”

  江豪指示了去向,低聲道:“這位蕭兄弟和我們反應完全不同,他好像早已不食人間姻火了。”

  “也許他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吃東西了。”飛雲子道:“胃腹之中,早無食物。”

  蕭寒星回來得很快,特別擠在白翎身側,低聲道:“師姐,不要害怕,不管變化成甚麼樣子,你都是最受擁戴的門主。”

  白翎笑一笑,道:“我不怕,我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漂亮,只要武功上能有突破的成就,能夠和三聖會的主腦們對抗,變醜了又有何妨?”

  飛雲子心中忖思:一個美貌如花的女人,真的變醜了,必有著錐心刺骨之痛。老天爺,千萬不要有這樣的變化,別要我老道士成為罪人。

  “現在開始,功行一週天,估計要一個時辰。”天衣大師道:“老衲認為,在一個時辰之內,大家都閉上雙眼,一個時辰之後,一起睜開眼睛,以免過程中有人順變大叫,擾到別人練功。”

  這個提議,全體贊成。

  於是,五個人盤膝坐好,一齊閉上了雙目,開始運氣調息。

  但五個人心中都在暗暗忖思:這一陣生息之後,會變成個甚麼怪模樣呢?

  真氣運行得很順暢,沒有滯窒難行的感覺,和平常並無不同。

  這五人中,最年輕的蕭寒星,也有十幾年的內功基礎,所以,都很快的生息入定,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氣行一週天,天衣大師最先清醒,睜眼一看,還真被嚇了一跳。

  只見每個人的臉上皺裂了一臉的紋痕,有如一個燒成的唐瓷人面,受到了激烈的震撞,血痕滿臉,不成人樣,更恐怖的是紋痕較寬處,可見到紅色燉肉突出,有如掛在臉上幾條紅色的蚯蚓,怪異的形狀,莫可言喻。

  天衣大師修佛數十年,禪定很深,但也有些心頭震動了,這個形貌哪裡還能見人,白姑娘再豁達,也受不了這個變化的刺激。

  但他恕不了心中的震驚,緩緩閉上雙目,心中不停的暗唸佛號。

  飛雲子是第二個醒來的人,他就少了天衣大師那點處變不驚的修養,目睹出現的現象,忍不住失聲而叫。

  江豪、白翎、蕭寒星,都被那失聲一呻順醒過來,齊齊睜開了眼睛。

  沒有人問飛雲子甚麼,因為眼見的怪異形狀,已提供了他們非常明自的答案。

  天衣大師高宜了一韓佛號,暫時壓下了江豪等人因悸動、震驚,以及即將出現的反應,沉群說道:“不可輕舉妄動,企大夫的藥物已開始發生了神奇的功用,我們正在破繭而出……”

  “對!蛹化彩蝶需蛻變,迎向春風舞人間,”白翎笑一笑,道:“醜得如此嚇人,倒可專心於技藝的精進了……”

  江豪哈哈一笑接道:“白姑娘如此胸襟,可敬可佩,家父評我,聰明有餘,志力不足,難期大成。這一下,倒可修心定性,專心練武了。”

  “這只是蛻變的開始,”天衣大師微笑,道:“我相信還有更大的難關。”

  “大師的意思是說,我們還要面對著更大的痛苦和磨難?”白翎道:“可否稍示天機,以堅定應變之心。”

  天衣大師目光投注在江豪的手臂上,道:“和尚只是猜想,脫去舊膚換新肌,能不能還保有原來的形象容貌,不敢斷言,但絕不會如此醜陋,一旦新肌凝成,可能會更增顏色,諸位至少應該感覺到,我們已瘦了很多,體重大減,這只是外形的變化。”

  “是啊!幾十天不吃東西,餓也該餓瘦了,”蕭寒星道:“我覺得輕了一半,不過我相信,大吃大喝幾頓之後,就不難恢復舊觀了。”語氣之間,仍然不脫稚氣。

  事實上,每個人都覺得身經如燕,瘦得只剩下一層皮包骨了。

  “最好別吃東西,和尚相信,緊隨而來的是體內的肺臟變化,我們已脫胎換骨了,但還得浴火重生。”

  “這個全大夫,把我們煙燻藥療到這個境界,卻突然撒手不管了。”飛雲子道:“貧道真有點後悔帶你們到湖州來了。”

  “沒有人會抱怨你,”白翎道:“我們都是自願進入氨氯樂室的,全大夫只計算出了自己醫道藥效,卻估不出三聖會追蹤的奇異能力,他不來,應該是不能來,絕非故意的撤手不管,我們雖然瘦弱,但神志很清醒,而且思緒明朗尤過往昔,變化的應該不是人壞。所以,我贊成大師的看法,一動不如一稱,不如留在樂室中再等三天,索性讓變化呈現出一個結果時,再定行止。”

  “姑娘的意思是說企大夫被三聖會的人殺了?”飛雲子道:“除此之外,還會有甚麼意外呢?”

  “以慕容長青的處事法則,同主一勞永逸,”白翎道:“如若他們找出破綻,而全大夫又不肯出賣我們,這就是極可能發生的事了!”

  “真要如此,這將是貧道終身一大憾事。”

  “又多了一樁血債,”江豪咬牙切齒的道:“紛擾江湖,千年以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梟雄、霸才人物,但像慕容長青如此心狠手辣、嗜殺成性的,還真是少見。”

  “被三聖會中人藉口拘囚僱用,大有可能。”天衣大師道:“殺死倒還未必,全大夫大智若愚,才學非凡,必會有自保的能力……”

  飛雲子接道:“大師之意是說,目下面對的不測之變,全要我們自己摸索應付了?”

  “對!知機子憤點醫術,可惜他未入藥室,”天衣大師道:“掌握藥性,已需要我們自行揣摸,如藥之能,是一門很專的學問,我們都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大家商量著辦吧!如有不同識見,也可以各行其是,但事先一定要把辦法說出來,不可隱忍藏私。”

  “如果全大夫真是個細心善謀的人,”白翎道:“應該會料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目一夕禍福,或許在地下藥室中早就留了指示。”

  “是啊!還是白姑娘想得遇到,”天衣大師道:“再稍候一陣,大家動手,在樂室中仔細的搜查一下。”

  面對著如此怪異的軀體變化,縱然身負絕世武功,也感東手無策。

  怪的是全身都皺裂出觸目驚心的血痕,但都沒感到疼痛,這也是大家都還能保持鎮靜的原因。

  又坐息了一個周天,再睜眼睛時,發覺皺裂更多了,裂痕也加大了,但人人都能以坦然胸懷迎接著未知之變,沒有人再感鞘慌。

  天衣大師心中忖思:果然都是生死一諾的大丈夫。笑一笑道:“開始搜查,要搜得十分仔細,但也要謹恨小心,別讓裂口受創。”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1
四四

  天衣大師年紀最大,技藝也最高,很自然的成了領頭的人物。

  樂室不大,對象如放在明顯處,一眼可見,著不到的東西,自然是有著隱匿,藏得很密。

  五個人花了足足頤飯工夫之久,真的找出了一本絹冊。

  絹冊就藏在白翎的藥榻上,深埋於藥草中,滿榻藥草厚逾二尺,不細心的人,很容易忽略過去。

  但白翎很細心。

  她沒有先行翻閱,雙手把絹冊交給了天衣大師。

  白姑娘表現出的磊落胸襟,只看待室中人暗暗點頭。

  天衣大師道:“坐過來,大家一起看。”

  室頂的長明燈,仍然放著光明,景物清晰可見。

  俟五人圍坐好,天衣大師才翻開絹冊,內頁中字寫得很工整,事情也寫得很清楚,第一段寫的是:你們清醒時,我該已在藥室中,我沒來,定是因為不能來,慕容長青雖然詭計多端,但避他不難,可怕的是散花仙子是個妖女,它的成就已超越了武功技藝的範疇,進入了術法境界,所以,我也無法預測出會有些甚麼變化。

  第二段說的是他們醒來之後,軀體上可能會有些異常可怖的變化,在此期間,應以靜坐為主,要忍受飢餓之若,不宜進食,約三日,新肌可成,你們方可以離開樂室,最好選擇夜晚出去,一經風吹,原來的外表膚皮,會隨風脫落,那時,諸位雖尚非金剛不壤之身,但內腑肢體都已強逾常人十倍,也打破了人生面臨的體能極限,諸位離此後可以進食,七日內,只宜半飽,此後可復正常,酒、肉不禁。

  五個人都暗暗呼一口氣,原來,睡眠中內症已完成蛻變,用不著浴火重生了。

  第三段記述的內功修習之法,這是金丹大道的功法,和一般的內功練法不同,幾人雖然根基深厚,但花去了不少時間思索研究,才摸出門路。

  接下去是拳劍的記述,十分簡明,每一樣都只有三招,但卻是拳、劍技藝中的極致之學,都暗合身體經脈運行的道理,一拳一劍,都成為全力投入的一堆,也攻出全身的潛能。

  翻閱只到一半,卻突然出現了一頁大字,寫的是:由此開始,下面記述,男人不宜閱賣,強訂則有害無益,脫離正軌武功的邪惡技群,全屬陰柔,只宜女性學習。

  天衣大師台上絹冊,交還白翎,道:“是奶的了,全大夫的戒示,不可達誤,收起來吧!”

  白翎嘆息一聲,道:“如此的重託,只怕晚輩擔受不起。”

  “事已至此,哪還有推托的餘地,”天衣大師道:“姑娘就免為其難吧!我們全力幫助姑娘。”

  白翎點點頭,收起絹冊。

  “咱們遵照戒示,”江豪道:“在丹室中練功三日,離開此地,再找一處適宜練功的地方住下。”

  “唉!又要餓三天哪!”蕭寒星道:“我這廂已經餓得前心貼到後心上了。”

  “師弟,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餓其體宙,苦其心志,”白翎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

  “小弟只是說說罷了,已經餓了幾十天,”蕭寒星道:“多餓三天,算甚麼?再餓十天,我也能撐得住啊!”

  白翎笑一笑,沒再理會。

  本已佔據了白栩一寸芳心的小師弟,突然間在白翎的心上淡了下來,是凜於未來的賣任重大,不得不拋開兒女私情,還是藥室中的形貌變化,使得白翎看透了人生,富貴情愛轉眼過,何苦為情受折磨。

  “我們照著絹冊上記述所示的內功心法修習三日,”天衣大師道:“再離開樂室。”

  估計得還算正確,三日後他們步田樂室秘門,正值深夜,仰望星辰,大約二更時分,重見夜空星辰,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荒野墓地,四無人跡,一陣夜風吹來,幾人都可明確的感受到身上一些皮嘴隨風飄落。

  “走!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天衣大師道:“天亮之後,看看咱們尊容是否鞘世駭俗,再決定如何去吃喝的事。”

  “如若還很難看,師姐的易容術十分高明,”蕭寒星道:“我們易了容再去吃東西?”

  他唸唸不忘吃飯的事,真的是餓壞了,當然吃用食物的感覺也留給人絕大的懷念,幾十天滴水不進,想想美酒珍肴的滋味,就覺得饞涎欲滴了。

  “對!明天一定要吃,口腹之慾的誘惑,我和尚也有些抵受不住了。”

  藏身處,是一座茅草搭建的無人小屋,幾人剛摸熟丹道內功心法,一入屋內,很自然就開始習練起來。

  天亮了,幾人也由生息中清醒過來,五個人一致的動作,目光由別人臉上掃過,將入比己嘛。

  五個人都笑了,新肌經過半夜風吹之後,完全凝固,舊膚已去,臉色自畫透紅,嬌嫩如帶露的紅花。

  白翎果然是更增顏色,蕭寒星和江豪也還適應,但天衣大師和飛雲子卻有著很難適應的感覺。

  返老還童了,也還有著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感慨,歷練的歲月,竟然是那樣難忘。

  “大師、道長不用憂慮,再經過些風霜碎煉,我相信還有改變,”白翎似已看透了兩人心意,道:“這不是真的返老還童,而是奇異的藥物力且把人改造了,如爐煉鐵,終成精鋼。現在,我們去吃東西,再買一些衣物乾糧,找個隱蔽所在,先把武功練好,再入江湖。”

  五人都瘦了很多,形象大變,就是很熟的人,也很難能認得出來。

  經過這一段不太短的時日,三聖會的追緝也鬆懈下來,但幾人行跡仍極謹慎,連太和堂也未去查看,悄然離開了湖州,隱入了莫干山中,開始了一番碎煉技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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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五、武功超凡

  知機子稍有猶豫,錯失了進入藥室的機會,但也沒被三聖會搜出行蹤,竟又潛返杭州,隱居起來,但也嘗盡了孤獨的寂寞。

  他是很受熱鬧的人,大半生都在繁華似錦、人來人往的碼頭、城府中度過”熱尚非凡,此刻卻觸食獨宿,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那份彆扭,普通的武師,也許能傷,但絕對傷不了真正的高手。

  再想想用計行謀方面,也是一成不變,一個法子用了幾十年,就難怪無法擺脫三聖會的追蹤了。

  江湖跑了大半生,既末下苦功練武有成,也沒用心去賣研過皆道藥理,論綿密謹慎,謀走後勤,連白翎那個小姑娘也不如,真是白白混了幾十年,全無長進,竟然浪得了一個耳報神的虛名,僥倖得令人汗顏了。此後,真真要下番工夫,練一些真正的本領出來。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識人的能力和江湖上豐富的閱歷。

  有了這番內省之後,知機子不再感覺到寂寞,遷到了一個幽靜之處,開始習練武功、暗器,雖然是四十老娘學統花,練得很辛苦,但他有底子,胸羅技藝也多,自覺練得大有長進,也就興致勃勃了。

  知機子很明白,已無法登入真正的高手境界,就由一身雜碎中選出一些較具威力的練。

  這一練練出了癮頭,不知不覺間過了一年,才突然想到住在杭州的目的,天衣大師等是否已練成奇技入江湖?一年未入江湖中,也末和人接觸過,江湖上變成了甚麼樣子,全無訊息,這就有背初衷了。

  他推想天衣大師、白翎踏入江湖,一定會到杭州來,決心重人江湖,查看一下情勢變化,也探聽一下幾人的消息。

  不過,東山再出,變得十分謹慎小心了,經過一番精心改扮,化身金員外,先到摟外樓去大吃一餐,身上有數萬兩銀票之多,花費不用擔心。

  樓外樓的生意,似是更興旺了,座上客長滿,樽中酒不空。

  知機子穿得一身光鮮,一進店門,店小二立刻迎土來,費了不少口舌,才替他安排一個靠窗口的坐位,知機子一出手就給二兩銀子的賞錢,點了四道名菜,一壺好酒,自斟自飲起來,目光卻留心著來往酒客,也傾耳靜聽著客人的交談。

  酒樓、妓院,本就是傳播消息的地方,但知機子卻沒聽到有關三聖會的任何消息。

  但氣氛是平和的,一片猜拳行令聲,歡笑滿酒樓。

  知機子暗暗嘆息一群,忖思:看來還得到桃花院走一趟了。

  只聽桃花院這個名字,就不難想出那是個甚麼樣的地方。

  知機子久走江湖,對桃花院底細十分清楚,原本是江南道上最霸氣的一個組合,是長刀堂支持的一所銷金窟,前堂妓院,後堂賭場,但走到了桃花院外,知機子不禁一呆,有著十分陌生的感覺。

  不是桃花院政了行業,而是變得金碧輝煌了,大門外十二株桃花樹,已花蕾滿佈,就等著花朵盛放迎春風了。

  知機子兩年前曾來過一次桃花院,那時,大門沒有今日的排場,門外也沒有桃花樹,十二株桃花樹,都有十幾年以上的樹齡,顯然是整株移植過來的,移植得這麼完美,沒有一株枯傷,不是件容易的事,小事情,大學問,動手移樹的人必是專才。

  大門也加蓋了門樓,高挑起四盞氣死風燈,明亮的燈火照著華麗的門樓,非常氣派,再加上十二株桃花樹,就輝煌中帶點雅緻了。

  知機子腦際中靈光連閃,江南地面上,已全是三聖會的地盤,長刀堂必已淪入三聖會的控制,否則,不會有這份平靜,江南道上風波不起,說明了三聖會已掌控了全局,再無敵手。至少,表面上已無反抗的勢力存在。

  這就要一番深思了,三聖會非同小可,傳播消息的妓院、賭場,也將是他們收集消息、製造謠言的地方,主持人必是非常人物,一流的武功,一流的才智,只要稍露破綻,必遭追殺,可能會站著走進去,躺著抬出來。

  知機子心中盤算,但卻末停步,只是走得慢一些,藉機編造出一套說詞,一年來的深思熟慮,知機子變得謹慎細緻了,一改昔日粗枝大葉的行事熊度。

  他一步垮進大門,立刻有一個年輕、伶俐的龜奴迎土來,道:“老爺子,想吃酒尋樂,還是想玩幾把遇過桶頭,有沒有相熱的姑娘?”

  一口氣介紹出這畫的行業內容,也詢問了客人目的何在。

  “五年前來過一次,現在是景物全變了,”知機子道:“只恐物非人亦非。”

  “是啊!老爺子,變得更好了,姑娘年紀輕,美貌又多情,要不要小的給你老安排一個?”龜奴哈下腰,道:“老爺子如不滿意,可以立刻把姑娘閔出去,再打小的一個嘴巴子!”

  知機子點點頭,笑道:“不滿意再換一個就是,老夫這把年紀了,哪還有那麼大的火氣?”

  “對!換到你老滿意為止,桃花院一百二十八位姑娘,沙中淘金吧,也會找出一個你老看上眼的人。”

  龜奴口若懸河,也聽得叫人舒服,三聖會用人有能,連這個稱為“大茶壺”的龜奴也不馬虎。

  “好!就由你作主吧!”知機子道:“我雖然老一些,可是很會挑剔,你要選最好的姑娘見我,銀子多一點沒有關係,人老了口味刁啊!”

  “大玩家呀!小的盡心去張羅,你老先到房間坐坐喝杯茶,我給老爺子帶路了。”

  房間很豪華,而且是一明一暗,明間畫八仙桌上,鋪著雪白的市勢,人張白木椅子四面放,一個茶盤擺中央,盤上放一個細瓷茶壺,配了四個細瓷茶杯,打整得十分乾淨,暗問的木門關著,想來是錦鏽忱被橡木床。

  龜奴拉開大木橋,伺候知機子坐下,才笑一笑,道:“我去給你老泡壺熱茶。”一欠身,提著壺走出房。

  知機子目光轉動打量,外間客室一色白,白屋頂上吊著一個垂蘇大宮燈,而且早已點起,白牆壁、白地毯,不見纖塵。

  這佈置有一個大壞處,一眼就可看到姑娘的缺陷,白色不掩丑啊!

  “大茶壺”來得快,而且帶著姑娘一起來。一杯茶放到知機子面前,姑娘也到了身側,這裡服務一流,又快得讓人吃驚,甚麼人玩甚麼鳥,你走進大門似是就把你估算好了。

  姑娘微笑眼前站,眨動著一對大眼睛,擺出的姿態是讓人全身可見,頗有真金不怕火的氣勢。

  知機子裝出一副老眼昏花的神情,伸長脖子著姑娘,老風流、善挑剔的大玩家,表現得一露無遺。

  姑娘就是不怕看,桃紅短懊楊柳腰,嫩臉紅得似酒澆,秀眉彎彎懸瞻一,櫻唇媚眼惹人迷,微啟小嘴見牙齒,顆顆細白似米粒,輕輕提起八賣裙,露出金蓮三寸一。知機子看得人了神,鼻子擅入了姑娘的胸懷裡。

  “大茶壺”輕輕呼口氣,道:“老爺子,留下她,還是換一個?走了局,點過酒菜,我這廂告退掩門,你老爺子也可以動動手,摸摸捏捏。發覺不對頭,仍然可換,小的說的話,保證到底。”

  知機子抬起頭,笑歪了一子,道:“小姑娘,大美人,人美風情好,哪裡再去找,人留下,酒菜你作主,菜不要多,但要味道入口,酒要上好的女兒紅。”

  姑娘聽到人留下,才拉開木椅坐下去。

  知機子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小小金元寶,看也不看一眼,丟在桌子上,道:“這個打賣你,老夫如能玩得盡興,明天還有重賞。”

  金元寶雖然小,也有五兩重,出手五兩黃金的賞錢,見多識度的“大茶壺”也楞了一下,玩得盡興,還有重責?就不知道會賀些甚麼。但肯定會比五兩金子多,真是遇上財神爺了。

  “大茶壺”心裡做著發財夢,右手取過金元寶,低聲道:“小桃紅,好好伺候老爺子,讓他老人家玩得盡興!”

  小桃紅抬起右手,纖纖玉指,帶著鳳仙花染紅的指甲,點向知機子額頭上,笑道:“老爺子,別太急嘛,夜色正長,燈光如畫,吃點酒菜引春動,再帶你一圓襄王夢。”

  乖乖,出口成章啊!還是個讀過詩書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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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這也是給“大茶壺”一個答覆我能吃到肉,一定給你喝湯。“大茶壺”帶著發財夢如飛而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原來這小桃紅是桃花院中三大紅牌之一,她要是討厭客人老,不肯留宿,“大茶壺”還真拿她沒有辦法,一拍兩散,明天的重賞就美夢成空了,小桃紅一個暗示,“大茶壺”差一點叫出了姑奶奶。

  知機子呢?卻輕輕仰起頭,讓指尖微觸額頭,不著痕跡的避了開去。

  他搪心用力一戳,撞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物,這裡的地非善地,人也不是吃素的,露出了一點馬卻,可能會一敗塗地。

  何況,小桃紅美如嬌花,亦具才情,不是個簡單人物,說不定是明月觀中的女道士,散花仙子女徒弟,長夜漫漫,恐怕有一番鬥智遊戲了,也可能拔刀相向,血染羅帳紅。

  “老爺子,你貴姓啊?”小桃紅收回右手,卻開了金日。

  “小姓金,黃金的金,別人叫我金員外……”

  “勿怪老爺子黃金多多,名副其實啊!”小桃紅斷了知機子的話,道:“妾身雖非處子,但卻很少留客。”

  “我知道,姑娘看上的是黃金面子。”知機子笑一笑,道:“明天的纏頭之資,絕不會讓奶失望。”

  “我愛黃金,也確為老爺子出手大方所動,”小桃紅全不掩飾的道:“不過,我願留宿,還有一層緣故,老爺子是否也想到了?”

  知機子心頭微喪,但卻神色如常的笑道:“讓我猜猜看,可是龜奴無情,逼你就範?”

  “他確是有意逼我,老爺子五兩黃金的賞錢,把他打暈了二十桃紅道:“只是我未必會就範,留下侍客,是我自願!”

  “這……老夫就想不通了,我年紀老邁,鬚髮蒼然,姑娘是綺年玉貌,嬌如春花,我們差距太大了,”知機子道:“老夫除了以大筆黃金補償之外,倒是想不出還有甚麼緣故了。”

  他心中卻忖思:酒還未吃,床也未上,就要展開一場鬥智遊戲了。

  小桃紅的確很美,美得動人,知機子一年多未近女色,確有些抨然心動,就準備先來個春風一度,再觀後情,所以能裝就裝,反正花錢嫖妓,也不是甚麼大罪惡,練的武功,也沒有不近女色的限制,先上了床再說。後話,隨機應變。

  “老爺子,你真的想不通麼?妾身倒可以提示一二。”

  “洗耳恭聽啊!”知機子道:“說出一番使老夫佩服的道理,我先付二十兩黃金獎賞。”

  果然是大手筆,模樣是拿著黃金壓人了。

  “黃金固可愛,情意價更高啊!”小桃紅道:一樹梨花壓海棠,莫非是一個‘緣’字?情緣也好,孽緣也罷,有緣難逃啊!”

  知機子並未因這一陣迷湯灌昏了頭,笑一笑,道:“姑娘啊!沒有弄錯吧?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姑娘你大概只有十六七歲吧?說到情意、情緣,有點虛無標緻,就算孽緣吧!也談不到,我雖然老而好色,但還不至於迷色貪戀,有道是老房子失火燒得快,老夫攀花折柳,適可而至,所以戀而不貪,至今還保持老命無傷。”

  “高明啊!”小桃紅道:“老爺子連嫖姑娘,也有一套方法,其它的事,更是步步為營了……”

  “甚麼事?老夫二十一歲在商場奔走,三十多年的奔波勞碌,爭得了一份不小的家業,”知機子道:“三年前把經營的各項行業,交給了二子一婿經首,我老人家擺脫各種事物,就沒再管過事,現在是挖空心思花銀子,甚麼事都不干。我要在老死之前,好好補償一下自己,也明白姐兒愛俏的道理,所以,我不去求情愛,也不相信真會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能真心喜歡一個粗老頭子,我千金買笑,只是貪固個片刻之歡,船過水無痕,雨過雲散,老夫愛美女,但卻有自知之明。”

  “這麼說來,老爺是準備拿黃金壓死人了?”小桃紅道:“口氣如此之大,想必是金銀堆如山,取之不盡了。”

  “那倒不是,老夫打的基礎好,”知機子道:“子婿經管行業,都還賺錢,老夫退休之前,早有打算,移出了一些錢財,存入銀號,算是老夫的私房錢,我愛美女,也貪食佳餚,吃、喝、嫖、睹,我四愛其三,就是不賭,老夫三兩月中,找一次美女,花費千金,不會傷筋動骨,但賭起來,老夫這點家當,就不足以言豪富了,可能一日間傾家蕩產。”不用小桃紅再巧言探詢,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不是太多錢,只是會花錢,又肯花錢。

  如真的被認定他家財萬貫,三聖會需要財源,可能會想個很殘酷的法子逼他交出來,三聖會不會為百二八十萬兩銀子殺人,但財過千萬的財富很可能會動心了,知機子老謀深算,來個未雨綢繆。

  小桃紅嘆息一聲,道:“老爺子不相信我的情意,妾身也無能為辯,說到黃金自銀,雖然有點俗氣,但老爺子既不能接受我一片情意,就只好論金計值了。老爺子肯留我,想是我姿色還可人目?”

  “不錯,不錯,”知機子道:“如花盛放,醉人若酒。”

  “不知道賤妾可否開個價嗎?”小桃紅道:“老爺子如嫌太貴,還可以換人侍候。”

  話說得很清楚了,也擺明了要敲竹槓,不接受就拉倒,姑娘我不伺候了,誰要你老而無德,信口開河,斷言歡場女子無情義?

  “應該,應該,”知機子道:“常言說得好,漫天開價,就地還錢,你姑娘開的價,老夫如消受不了,也只好忍痛割愛。”

  針鋒相對,把男歡女愛的事,當作生意談了。“老爺子,你清醒得很啊!”小桃紅道:“剛才那一副如醉如痴的神態,全是裝的?”

  “言重啊!”知機子道:“美色動心,哪會裝得出來?只不過老夫是做生意的,對黃金、白銀很敏感,被你那麼一嚇唬,老夫全清醒了。”

  小桃紅微微一笑,道:“老薑辣心哪!但我話已出口,也只好開個價了。”住口不言,伸出了兩個指頭。

  猾呀!二百兩,兩千兩,多到兩萬兩,都是兩個指頭,更妙的是黃金,也可能是白銀,這中間十倍的價值距離,一下子掌握了全部主動,用心機掏底了。

  但老得滴油的知機子,豈肯上這個當?長長呼一口氣,道:“老夫先問一下,那兩個指頭,指的是黃金,還是白銀?”

  小桃紅微微一伍,笑道:“我們談的甚麼?”

  “我懂了,你指的是黃金。”知機子道:“一千兩六十二斤半,兩千兩黃金扛久了,真的會壓死人啊!何況,老夫也出不起這個價錢。”

  探手入懷,取出一錠黃金放桌上,約莫有十兩左右,人也跟著站起來,準備付錢走了。

  但聞木門呀然而開,“大茶壺”帶個小工人一起入門,四盤菜、一壺酒一齊送到。

  小工人放好酒菜,捧著菜盤離去,“大茶壺”卻望著那錠黃金出神,搞不位怎麼又放錠黃金在桌子上。

  小桃紅揮揮手,道:“拿走吧!夠你買幢房子及養你媽啦!”

  話說得十分難聽,但“大茶壺”才不管它。那年頭,十兩黃金可真是夠買幢很像樣的房子,取過黃金大哈腰,連老爺子和姑娘一塊謝了,才走出去,輕輕地帶上房門,生恐弄出了一點聲息,鞘擾到客人和姑娘。

  “真是錢多能讓鬼推磨,”小桃紅道:“老爺子,我替你作了主,又賞他十兩黃金,如果我不留下,要賠你十兩金子……”

  “那倒不用!”知機子接道:“兩百兩黃金,真個一夜風流,雖然貴了一些,但姑娘的才貌,確也值得。”

  “確實貴了一些,但禍從口出啊!”小桃紅笑一笑,道:“老爺子如若不是一直強調自己的黃金多多,單是那打賞的五兩黃金,就足敷今夜中一切開銷之用了,桃花院雖然消費高一些,但還不算貴得離譜。”

  “聽趕來,不如秦淮畫舫高!”知機子道:“那裡的‘廣寒宮’,一進門就要三百商銀子,一個花後、公主,去個三五次也不肯答應上床。”

  “她們不同……”

  “哪裡不同呢?”知機子道:“還不是一樣的姨子……”

  小桃紅笑一笑,接道:“她們能唱能文,應酬的是達官貴人,所以價碼高啊:我們這裡來往的是平民百姓,價碼一高就生意清淡了。”

  知機子道:“這麼說來,姑娘開的價錢是二十商了?”

  “對!是黃金,”小桃紅道:“你已經付了十五兩,只要再付五兩就衍了。”

  “老夫還不會這麼小器,你有情,我有義,”知機子道:“老夫帶的黃金不多,不過,可以付銀票,一兩黃金十兩銀,二十兩黃金折成的白銀二百兩,老夫付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怎麼樣?”

  他心中卻是暗忖:連騙帶蒙,是決心把我留下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不得拼上這條老命,和這小丫頭周旋一番了。

  “多謝老爺子,咱們喝酒!”小桃紅斟滿了兩杯酒,道:“妾身這廂先乾為敬了!”

  這表示酒中無毒。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2
四七

  酒醇菜香,但知機子吃得卻不快樂,處處小心,步步謹慎,哪還會快樂得起來?

  吃完酒菜入臥房,只不過推開那扇緊閉的木門。

  知機子的推斷不錯,那確實是一間佈置雅緻的臥房,粉紅牆壁、粉紅被、粉紅羅幃、繡花枕,一股濃濃的香氣,沁人心肺。

  顏色悅目,也引人綺念,但這股香氣,卻讓知機子提高了弩覺。

  小桃紅媚眼如波,道:“老爺子,寬衣洗個澡吧!”

  知機子目光四下轉,不見澡盆放何處。

  小桃紅推動一處粉紅牆壁,現出一扇小門來,一股水氣冒過來。

  另一個相連的小房間,放著一個好大的洗澡木盆,而且也倒滿了熱水,這地方果然建築別緻,設計甚具匠心。

  “老爺子,澡盆一邊有張十木幾,可以放衣服,”小桃紅拉上了暗門,道:“洗完澡招呼一聲,這扇門外面拉不開。”

  果然是另有信道門戶,但門戶早已關上。

  知機子四下仔細看,找不出可疑事物。心中暗忖:也許他們另有監視的管道,洗就洗個澡吧!太過多疑小心,反而露出破綻了。

  水溫適中,這個澡洗得很舒服,除了當年泡澡堂子,一年多沒洗過這樣子舒服的澡了。

  站起身子穿好衣服,正想招呼小桃紅打開暗門,卻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立刻閉上嘴巴,緩緩在木幾土坐下來,忖思:問題出在澡盆裡,完了,白白活了幾十年,走南闖北跑江湖,自覺得在這方面見多識廣,卻栽倒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手中。

  心中暗盤算,人卻已開始運氣,中毒不深,藥性不強,希望能盡快把它逼出體外。

  但壁上暗門突然打開,小桃紅滿臉微笑走過來,道:“老爺子,怎麼穿好衣服不叫我呀?太不小心了,洗澡就洗澡嘛,怎麼把臉上一片易容藥物也洗下來了?”

  知機子苦笑一下,道:“我中的甚麼毒?”

  “是不是覺得有點頭暈?”小桃紅道:“以老爺子的年紀,我已經下藥輕了一點,怕要了你老爺子的命啊!走!我扶奶到床上歇著,替你捶捶背,鬆鬆筋骨。”

  知機子沒轍了,人為刀姐,我為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中的毒不算很重,人也十分清醒,就是全身沒氣力,真氣也無法運聚。

  小桃紅很溫柔,扶著知機子坐在床上,笑一笑,道:“老爺子,你已經很小心了,不要自責,澡盆裡下了無色無味的藥物,誰又能防得到呢?”

  她口裡客氣,手卻動了起來,搜出知機子全身的東西,堆放在梳妝抬上,飛刀、銀針、金錢鏢,暗器三種,人半長的一把刀。

  知機子沒帶他成名的兵刃文昌筆,卻有很厚的一疊銀票。

  小桃紅數一數,笑道:“老爺子真是有錢人,不是吹噓,隨身能帶四萬六仟兩銀票的人,真還不多……”

  “怎麼樣?銀票送給你!”知機子道:“買我一條命,你去找解藥來,我走人,銀票全是奶的了,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小桃紅笑道:“一顆解藥,哪會值許多銀子,何況,我想知道的也不是這些,譬如,你老爺子的真實身份?姓名?到桃花院的真正目的?除了你,還有些甚麼人來?”

  知機子心中忖思:她說的是真是假呢?如若再信口開河,捏造一個假名假姓,被人當面拆穿,豈不又要受她一場嘲諷?知機子啊!知機子,你莓星未褪,竟動色心,但至少要死得氣魄一些。

  有此一念,人反而全放開了,連死都不放心上了,還有甚麼事能威脅到他?

  “我不會通名報姓,”知機子道:“也別想由我這裡探出一點消息,人一個,命一條,你姑娘想殺想刨,看著辦吧!”

  小桃紅搖搖頭,笑道:“老爺子,殺了你太便宜,刨了你,弄得我一手血腥,軟骨散下在熱水裡,會讓奶三日夜骨軟如綿,別說你這個粗老頭子,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也難受人一擊,不能運氣抗拒,疼痛超逾常人十倍,老爺子,你真要試試啊!”

  知機子笑一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十年,從沒聽過有這種藥物,老夫這年紀也不是被人嚇大的。”

  小桃紅臉色一變,嬌媚之態忽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險冷厲,道:“那你試試著吧!敬酒不吃,就別怪姑娘我心狠手辣了。”突出一指,點在知機子前胸之上,隨手又對了知機子的啞穴,轉過身子帶上門,走了。

  知機子只覺一點疼痛在前胸處向外擴散,張嘴卻又叫不出一點聲音,扶著床沿站起來,竟有著寸步難移的感覺,軌這一會工夫,整個人完全變了,果然是全身的骨骼都軟了、勉強向前走一步,竟然摔倒在地,雙手扶地想站起,手臂一軟,來了一個嘴啃泥,就那麼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疼痛在全身擴展,疼得錐心刺骨,手不能觸到痛處,嘴不能叫出聲音,啞口無言的受活罪了。

  知機子歷經過大風大浪,也受過刀創創傷,但今宵之苦,還是初次嘗試,加入煉獄,全身汗出如水澆,就似燒過的人刀子切割一般,超過了人體所能忍受的極限,又不能運功對抗,藥物加上惡毒的手法,把金剛也化成繞指柔了。

  木門緩緩開蝕,小桃紅春風俏步走進來,看看汗透衣袖的知機子,道:“老爺子,滋味不好受吧?”

  知機子只能微征點頭,口齒激活了,卻說不出聲音。

  其實,知機子已痛得雙目昏花,只看到一個人影在晃動,意識到有人來了。

  惡毒處也就在此,疼得肝腸寸裂了,不讓你昏迷過去,便挺著忍受疼痛。

  小桃紅笑一笑,疾拍兩掌,疼痛立止,啞穴也被解開了,手法熟練、快速,是第一流的武功技藝。

  知機子大喘了兩口氣,道:“好惡毒的手法!”心中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全身失力,連自殺的能力也已失去。

  因為他想站起來,手卻並用,卻是無法著力,全身像破人剔骨、抽筋了。

  小桃紅伸出右手,提起知機子,放在床上,微微一笑,道:“老爺子,何苦呢?汗水出了六七斤,若再撐下去,就要脫水而死,快點喝杯香茶,補充一下水份。”

  她果然倒了一杯茶,送到知機子嘴邊。

  知機子實在渴,一口氣就喝了下去,道:“這是杯斷腸的毒藥多好。”

  “老爺子,奶還不能死啊!”小桃紅道:“付了四萬多兩銀子,還沒帶妾身上床,死得瞑目嗎?”

  “活罪更難受,老夫這把年紀了,”知機子道:“你就行行好,殺了我吧!刀砍劍劈,老夫會同樣感激。”

  說得如此淒傷,實在是疼怕了。

  “老爺子,你貴姓?”小桃紅一面說話,一面揚起了右手。

  “老夫姓黃,黃葉飄雪的黃。”

  這倒是一句真話,知機子名動江湖,也是三聖曾追緝的要犯,但知道他姓黃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小桃紅點點頭,道:“黃老爺子,奶是個甚麼身份……”

  “江湖人……”

  “我知道,你那份江湖的油滑,一進桃花院,就顯露無遺了。”小桃紅道:“桃花院是規規矩短要做生意,客人歡歡喜喜來,我們會讓他稱心滿意的去,賭場不准玩假,妓院不准鬧事,別有用心的人,我們會立刻對付,就像你黃老爺子一樣,我們不會讓奶有鬧事的機會,請再告訴我,你幹的甚麼行業?奶不會是個小腳色,到這裡目的何在?”

  問得雖然細緻、嚴厲,但鶯聲燕語,相當溫柔,知機子也有了很大的收穫,小姑娘雖然精明,但還沒有確定他的身份,這就留給他很大的伸縮餘地。

  “明白點說,我該算綠林中人!”知機子道:“一向活動在中原道上,儉竊、搶奪全幹過,唯一自豪的,我沒殺過人,要錢不要命,是我的作事原則,我老了,也累了,聞得江南風光好,帶看大部分的家當,準備來江南建屋定居,卻不料積習難改,匪氣不消,惹出了這場誤會,但老朽確實為玩樂而來,別無他意,由中原渡江之後,老朽已決心洗手不幹,退出江湖,履步江南三個月,從未作過一個案子。”

  “作過一案,你就早露馬腳了。”小桃紅道:“聽你口氣,竊盜、搶奪無所不為,真的會沒殺過人?”

  “老朽說的實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02
四八

  把老夫改稱老朽,賣在被折騰怕了,只好吞下委屈。

  小桃紅“嗤”的一聲笑了,笑得一臉柳媚花嬌,道:“沒有殺過人?也沒傷過人了?”

  知機子道:“傷過人,但都是肢體之傷,無心之過,最重的一次是砍斷人兩個指頭。”

  “噢!砍了人家兩個手指頭!”小桃紅道:“可惡啊!罰你一萬兩銀子。”

  “老朽認罰!”知機子道:“只是老朽己身無分文了。”

  “四萬隻仟兩銀票,原物璧還,”小桃紅道:“你再交出罰欺,就可以走入了,至於那十五兩黃金,是你自己騷色,打賞了下人,自己認命吧!”

  “姑娘處斷明快,”知機子道:“老朽佩服得很。”

  既然生機頗大,知機子委屈求全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啊!何況,心事還末了。

  小桃紅伸手由衣袋中摸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吃下去,一刻工夫,軟骨藥力便可消除,要留桃花院,亦無不可,按我們訂下的纏頭規定收費,桃花院是規矩的生意人,老不欺、少不哄。”

  她親手把丹丸送入了知機子的口中,也喂他一杯水吞下藥丸。

  知機子心中一動,道:“姑娘是院中的護法,想是不留客了?”

  “真的看上我了?色膽包天哪!”小桃紅道:“不怕我半夜翻臉,再把你整個死去活來?”

  “姑娘美得動人,相識又在風月中。”知機子軟口氣,道:“不過,姑娘說得對,我不該再動色心,人老了。”

  小桃紅笑一笑,道:“我是護法,但也是姑娘,發生了這麼一件不歡之事,我要仔細想一想才能決定。我要他們換盆水,你再洗個澡,等我的消息吧!”

  言下之意,頗有韻味。高帽子的力量大得出奇,戴上舒服啊!姑娘生得美,受聽人誇獎,尤其是剛被她整過的人,讚美之詞必然是出自內心。

  知機子服過藥很快復元,又洗了一個澡,木幾土還擺了一套新衣服,心中卻暗自盤算:這丫頭十之七八是明月觀中的女道士,武功精湛,聰明美豔,下手又狠又毒,唯一的是江湖上經驗不夠老練,才被我矇騙過去,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但聞小桃紅的嬌甜聲音又傳了過來,道:“你在喝洗澡水呀,怎麼還不出來?”

  “這就來了!”知機子還真被嚇了一跳,壁門呀然而開,小桃紅當門而立,笑道:“穿戴整齊了,為甚麼不開門出來?”

  知機子哪裡還敢大意,搖搖頭,道:“不會開門呀!”

  “倒是我的錯了,對不住啦:“小桃紅伸手拉住知機子,並肩坐在床沿上,拿著一畫銀票,道:“數數看,原璧歸還。”少一點江湖歷練,但人卻詐得厲害。

  知機子果然數起來,這是養生保命的本錢,缺少不得,四萬六仟兩一張不少。數出一萬兩,遞了過去,道:“姑娘罰的一萬兩,敬請曬納。”

  “還記得呀!”小桃紅接過銀票,笑道:“有件事,怕要讓你失望。”

  “我知道,姑娘有事……”

  “很重要的事,不能耽誤!”小桃紅道:“桃花院有一百多位姑娘,一定還有看順眼的,去看看選一個吧!如若你能不走,明晚上……”

  “不用了,”知機子接道:“我看我該走了,如果我色心不退,一定會來找姑娘。”

  “別忘了帶走你的飛刀、銀針、金錢鏢,”小桃紅笑道:“真希望你還會再看我!”

  知機子點點頭,向外行去。

  他不敢走得太急,擔心引起小桃紅的懷疑。

  步出了桃花院,知機子仰天長長呼一口氣,回想歷經的生死之險,恍如有隔世之感。

  再把往事細思且,頓有著被耍之感,甚麼也沒撈著,花了一萬多兩銀子。

  小桃紅確如花蕾初綻,美得銷魂,但也美得很詐,陰險毒辣,笑畫藏奸。想想看,幾十歲的老江湖了,栽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手畫,這份窩豪,簡直沒法提了。

  抬頭看去,夜星閃爍,已是將近三更時分。

  心中念轉,人封信步向前行去。

  “知機子,牛鼻子老道士,久違了。”聲音來得突然,知機子本能地停下了腳步,流目四顧,處身在一個相當荒涼的地方。

  但立刻感覺到情勢不對,又舉步向前行去。

  可惜已經晚了。

  迎面走出一個全身黑衣的人,乃已出鞘,握在手中。

  左、右兩側,也同時出現兩個黑衣人,三個人已布成了合圍之勢。

  “果然是你,”迎面行來的照衣人,冷冷說道:“花下作鬼也風流,亮出你的文昌筆吧!”

  知機子打量下四周情形,竟是金陵杜家堡的堡主杜浩然。

  “甚麼文昌筆,誰是知機子?”知機子裝出一臉茫然。

  心中卻暗忖:好傢伙,我進入桃花院時,已被他們盯上了。

  “你瞞過了小桃紅,”杜浩然笑道:“也幾乎瞞過了我,你如再沉著一點,足不停步,目不四顧,就把我瞞過去了,可惜,你還不夠沉著。”

  “從何說起呀!深更半夜的,突然傳來話語聲,嚇人一跳啊!”知機子還在裝迷糊。

  “你臉上的易容藥物,可以掩去你本來面目,”杜浩然道:“我也知道你技藝博雜,練過變音術,但你那一對眼神瞞不過我,沒有相當的武功根底,不會那麼充足。”

  “老朽確然練過武功,年輕小夥子,十個八個人,不會是我敵手,但要碰上了江湖高手,就不堪一擊了,我的招子亮,腦筋好,識判不誤,所以,才能在風雨飄搖的江湖中存命保身,三位個個都是高手,別說三個人了,就只一個人,在下也撐不過三五個照面。”知機子飾詞掩辯,同時也送過去三頂高帽子。

  三個人聽得舒坦,殺機也消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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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就杜某所知,知機老道也是能言善道的人,會算命上卦,又會皆病救人……”

  “老朽就沒有這份能力了,”知機子接道:“我的底細來歷,小桃紅姑娘已盤詰得很清楚了,三位既認識她,問一下就全知道了。”知機子江湖經驗豐富,扮傻裝懵的本領十分到家,沉著鎮靜,神色不變。

  杜浩然手中長刀一探,挑起知機子長衫下襬。

  他出刀快速,乃去刀回,只不過眨眨眼的工夫。

  但已著清楚了腰中只有一把尺半短刀,未見知機子賴以成名的文昌筆。

  “你真的不是常在金陵夫子廟前擺攤賣卜的知機子?”杜浩然似是相信了知機子的謊言,雖然心中仍有懷疑。

  知機子呢?心中暗唸佛號,咬著牙未閃末動,他心中很明白,一動就是個火並生死的局面,杜浩然刀快如風,剛才如要存心傷人,知機子至少要去去半條老命。

  文昌筆這件兵刃的錯覺,矇住了杜浩然的理智,當然,知機子的老練沉著,應對得宜,也是渡過難關的原因。

  “聽說你在中原道上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杜浩然道:“但目下的江南地面上,不興這個,盜竊搶劫,都會要你老命,走吧!”

  知機子抱拳一個羅圈揖,放步向前行去,杜浩然果然未予阻攔。

  “方兄,你看他是誰?”杜浩然道:“是否還有可疑之處?”

  一個黑衣人撕下蒙臉布巾,笑道:“有!杜元和他交談時,我一直仔細的觀察他,我認識知機子,但記億卻不是很深刻,只能說他體型很像,眼神可疑,但一口河南省的口音,就不像知機子了。”

  原來這人是“血劍”方傑,青竹樓的掌櫃,三聖會掌控了江南道上地盤之後,青竹樓就由真正的生意人接手了,方傑也調入三聖總會,出任巡行護法,專伺尋覓潛隱各地反抗三聖會的敵人,生擒搏殺,可以擅專,也負責發掘三聖會中弟子的竹逆劣跡,是一種很有權勢的職位。

  “就這樣放走他,可能是大意了一些,”杜浩然道:“要不要追上去,再查問一次?”

  “在下亦有此意,”方傑道:“會主非常在意知機子,如若證實是他,可是一件很大的功勞。”

  另一個一直末開口的黑衣人突然接了話,道:“能夠活捉了他,就不難查出他的身份,否則就殺了他,也可消去心中之疑,我們已錯殺了很多人,多一個又有何妨?”

  此人論斷冷酷,殺機充盈,完全是一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心熊。

  知機子沒有走遠,行出不遠,就地一陣翻滾,把一件新長衫沾染上一層泥土,又潛回在幾人不遠處,伏地靜聽,把三人一番交談,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知機子本有著很高的認人能力,早已認出了杜浩然和力傑,但另一個是何許人物卻未認出來,主要的原因是不敢放肆多看。

  “林兄說得是,”杜浩然道:“兄弟突然想到,剛才我們輕易的任他離去,是我們被他一頂高帽子壓得殺意大減,江南地面上,除了知機子外,善此不著痕跡的騙術高手不多,他讓奶聽得舒服,卻又不顯自卑。”

  知機子想起來了,一句林兄,使他想起了綠林道上一位凶名極著的人物,“八步追魂”林光壁,三個人都不好惹,真是一個也難應付。

  “這陣工夫,只怕他已走得很遠了,”方傑道:“要追也得快一點。”

  “走!”林光壁第一個飛身而起,只向正南方追了過去。

  正南方位,正是知機子的去向。

  杜浩然、方傑緊隨而去。

  知機子可以清楚聽到了三個衣袂飄風的聲音,因為他潛隱之處,離三人也不過七八尺遠。

  估計三人行田三四里外,知機子牙緩緩站起身,忖思:你估算出老道的易容術、變音術,卻未估出我練過潛行隱跡身法,練得雖不高明,但還是騙過了你們六隻眼睛。

  他只在心中暗想,並未說出來,他明白仍在險境,不能得著忘形,立刻轉身向東方奔去,走得快,幾乎撞在一個人的身上。

  知機子停下腳步仔細瞧,還末著得清,因為那個人全包在一件黑市中,夜裡看上去有點恐怖,也無法肯定它是人或是一棵枯樹。

  “甚麼人?”知機子摸出了腰中的尺半短刀,橫刀待敵。

  “黃老爺子,這麼快就把我給忘淒了?”隨著飛開了一件黑色斗蓬,一身藍色動裝的小桃紅,就站在兩三尺外,右手中也多了一把寶劍,笑道:“老爺子,冤得我好苦啊!人家對你那麼好,還錢、送衣,又叫人送水洗澡,你卻活活坑了我呀!”

  “坑你?姑娘整停在下死去活來,差一點去了老命!”知機子道:“難道在下就不能用點技巧自保麼?”

  “奶的技巧,就是編造一片謊言欺騙一個弱女子?”

  “奶還算弱女子啊!”知機子打斷小桃紅的話接道:“那真是天下奇聞哪,姑娘手段既毒,人又詐得厲害,想必是神女峰上明月觀的女道士了。”

  小桃紅道:“你是在胡猜呀!不過,猜得挺準的,看來老爺子不是簡單人物!走吧!咱們回桃花院,我要好好的招待你。”

  “好意心領,這桃花院不用再回去了。”知機子道:“姑娘年紀不大,但卻機詐陰險,出手惡毒。”

  “罵得好難聽啊!”小桃紅揚了揚手中寶劍,笑道:“不過,我不會計較你口舌之能,但桃花院非要你回去不可,否則,就是奶的大不幸了,知機子,你心中該明白,三聖會多麼需要你的合作呀!”

  “那看姑娘的本領了!”知機子道:“老夫可以死在奶的劍下,也不會讓你有活捉我的機會。”

  “我擔心的也是這些了,殺你不難,活捉就有些煩惱了,”小桃紅道:“你不是很喜歡我麼?回到桃花院去,我先陪你上床,以後的事慢慢再研究辦理,三聖會非常的重視你,你如肯合作,可能會介於很高職位,說不定也把我調到奶的身側侍候你,坐擁如花美妾,錦衣玉食,日子過得多好啊!為甚麼死心眼,非要尋死不可?”

  厲害呀!厲害!知機子心中暗暗忖思:不擇手段到了這種地步,人性中所有的弱點,他們全利用了,明月觀僻處深山絕峰之上,人跡罕至,應該是個一群不染的清修之地,怎會調教出這樣的女弟子?個個都像經歷過風月碎練,江湖磨難,練出了一身本領,也練得一身污染。

  “好話說盡了,”小桃紅道:“既是無法讓奶就範,只好動用武力了。”

  知機子心中暗忖:明月觀中,技藝詭異,劍法定有非常多的變化,雖然經一年苦練,武功大有進境,但能不能應付下這個丫頭,仍是全無把握。不過一定要全力以赴,寧可戰死。埋骨荒野,也不能讓她生擒回去,受盡折磨,那份痛苦,已踰越了能夠忍受的極限。

  心念及此,立刻凝神提氣,全神戒備,臉色也變得十分冷肅,一副慷慨赴義去、生死不懊悔的架式。

  小桃紅卻輕鬆得很,不知是藝高瞻大,還是年少不識愁滋味,緩緩舉手一劍刺了過去。

  知機子短刀橫擊,竟是硬封來劍。

  劍上全無力道,一和短刀相接,隨著刀上之力,向上斜斜飄去,卻隨刀身轉,劍勢又向前滑去。

  這是甚麼劍法?知機子在江湖走了數十年,還未遇到這樣的劍法。

  冒著手腕被斬的危險,知機子並未棄刀,一棄刀就任人宰割了,一吸氣,身子直直的向後退了三尺,竟然避開了一擊。

  “老匹夫,真有點底子啊!”小桃紅火大了,老爺子也變成了老匹夫,隨即發動了快速的攻勢。

  但見寒光流轉,一出手就攻了八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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