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女捕頭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6: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8 2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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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女捕頭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廬州知府大人的獨生女一程小蝶,自幼隨師上天山,學藝十年,功成藝就,奉師命,返廬州,助父破解「玉珮奇案」。偵查獲悉,九龍玉珮被白蓮教大法師常奇盜劫。常奇武功奇特,善施妖法。能戰勝其人者,唯有武林奇俠田長青。

  程小蝶以自己傾國傾城的絕世美色,相許田長青,以邀得他出山,聯袂小蝶,全力以赴,攻入白蓮教秘室法壇,迫使妖道自刎,大法師常奇重創伏誅……

  破了九龍玉珮案,剿滅了白蓮教,戰功卓著,廬州知府程硯堂榮升刑部尚書,程小蝶升刑部總捕頭。小蝶上任後,破解了「貴妃之死」、「玉掌青苗」等奇案,震驚皇宮國人,無不絕口讚美。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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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2-25 22: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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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0
第一回 花榭奇案(1)

  廬州知府程硯堂,一襲輕袍,坐在花村中的太師椅上,前面雕花的本案上,沏了一杯極品的武夷雀舌茶,散發著清幽的茶香,好一幅悠然自得的畫面。

  輸得浮生半日閒,日理萬機的知府大人,是很難得有這麼一個獨守寂寞的時刻。

  花樹外秋菊怒放,黃,白競豔。

  傲視秋霜冠群芳,不惜春風自傳香。

  花香撲鼻,茶香沁心。

  但侍候知府大人的書僮程福,卻越看越覺得苗頭不對。

  快一個時辰了,知府大人一直在靜靜地坐著,連坐姿也未變一下,最可疑的還是前面放的那一杯雀舌,杯蓋未揭,顯然是沒有動過。

  這是程知府最喜歡喝的茶,喝茶又是他唯一的嗜好。

  雀舌的產量有限,購得不易,程知府雖然是四品是堂的身份,但也不是日日能喝,三五天沏一杯,品茗自慰,以解辛勞,非常珍惜。為什麼竟讓這一杯雀舌,由熱放冷,未曾沾唇。

  程福緩步行近知府大人的身側,轉頭看去,只見程知府雙目緊閉,既非在賞花,也不似睡熟樣子,伸手一摸,氣息早斷。

  程福心頭驚動,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久年追隨程知府,經流了不少官場中的事情,此時此刻,絕不能驚慌失措,亂了方寸,既未大喊大叫,也未移動屍體,奔出花撒,闖入內宅,察報了夫人。

  程夫人出身於書香之家,大變驚心,仍然能保持鎮靜,先遣人去否請掌理刑案的劉師爺和郭總輔頭到花樹見面。

  又下令守護園門,僕從丫環,未得她允准,一概不准進入花園,然後,才隨著程福,趕往花榭。

  人在花榭外,停下了腳步,取出一方絹帕,拭去了臉上汗水,待喘息稍定,才舉步行入花榭。

  程知府仍然靜靜地坐著,秋風穿窗而入,飄起他輕袍一角,看上去仍然是那麼安靜,哪裡像已死的人?

  不過——

  程夫人心中明白,程福不會說錯,程知府如果還活著,早已聽到她急促的喘息之聲,起身接她了。

  心中雖明知良人已去,但程夫人仍有著舉步維艱的感覺。因為,短短幾步路,即將證明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程夫人好希望幾步路,化成了迢迢千里,永遠也走不到程知府的身邊,使心中一絲希望之火,不致完全熄滅。

  但聞急促的步履聲傳入耳際,同時響起了兩個聲音。

  “刑案劉長文。”

  “捕頭郭寶元。”

  “見過夫人!”

  兩個人來得好快!

  程知府的內宅,就在知府衙門後面,距離不遠,兩個人也正好都在班房。

  但更重要的是,知府突然死亡,事關重大,兩個人都擔了極大的干係,心中的震動、緊張,絕不在程夫人之下,所以聞得驚訊,立刻趕來。

  已是深秋天氣了,劉師爺還跑得滿頭大汗。

  程夫人緩緩回過頭去,低聲說道:“有勞劉師爺和郭捕頭!”

  “夫人!知府大人可有舊疾,怎麼發生了這等不測之變?”劉文長低聲說道:“文長已命班房中人,分頭急請廬州府三位名醫,想必很快就可以趕到。”

  程夫人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之火,三位名醫會診,能不能使丈夫還魂重生呢?

  也許,他只是一時氣血閉塞,生機仍存。

  心中盤算,人卻輕輕嘆息一聲,道:“硯堂的身體,還算健康,很少病痛,午餐時一切正常,有說有笑。”

  郭捕頭進入花榭之後,一直在四下勘查,門窗桌椅,園中形勢,都看得十分仔細,最後把目光投注茶杯上,道:“程福!這杯茶……”

  “是小的沏的……”程福道:“大人好像還未動過!”

  “這花榭由何人打掃……”郭寶元道:“知府大人是否常常在此賞花品茗?”

  “照顧花園的老王,也負責打掃花榭,大人常來花園中走動,大都是清晨時刻……”程福道:“黃昏之前,偶而也和夫人,來花榭中小息片刻,獨坐花榭,賞花品茗,倒是不多,十天半月,偶一為之。”

  郭捕頭未再多問,揭起茶蓋,果見滿滿一杯碧水,沒有喝過。

  茶已涼,葉已沉,但陣陣的茶香,仍然誘人。

  劉文長低聲說道:“郭兄!可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花榭中無痕跡,人也不見外傷!”郭捕頭皺起了雙眉,道:“寶元不敢妄作推斷,俟三位名醫會診之後,再作定奪。”

  劉文長不敢碰觸知府大人的身體,程夫人也不敢,加上郭捕頭,六道專注的目光,在知府大人身上轉來轉去,由頭看到腳,鉅細無遺,只能證明一件事,知府大人確實死了。

  不過,這種感受,也只能放在心中。

  因為——

  沒有人看得出知府大人是怎麼死的,不見傷痕、不見血跡,面色雖顯蒼白,卻不像中毒的樣子。

  每人的心中,都有很多的疑問,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郭寶元是一個非常精明幹練的捕頭,一身武功,也相當出色高明,囊中十二枚金錢嫖,百發百中,處理過不少的無頭公案,一眼之下,就能分辨出凶手是用什麼樣的凶器傷人,是一位聲譽卓著的名捕。

  可是知府大人的死亡,卻把這位名捕難住了,他看了良久,卻是瞧不出一點名堂,連知府大人怎麼死的,也看不出一點痕跡來,心中這份難過,簡直是馬尾拴豆腐,不能提啦!

  程夫人緩緩伸出白嫩的右手,向丈夫的臉上摸去,知府大人除了雙目緊閉之外,實在不像已經死了的人。他坐姿端正,神態安詳,完全沒有死亡者的痛苦徵象。

  但她用手指接近程知府時,又突然縮了回來,長長嘆息一聲,道:“劉師爺!我能不能碰他一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1
第一回 花榭奇案(2)

  “這!夫人,稍候片刻吧!”劉文長道:“三位大夫,想必就要到了!”

  “唉!硯堂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死去的人啊!”程夫人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是是是!文長經歷了不少的刑案,見過不少死亡的形狀,卻從未見過知府大人這等形象!”他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接了一句,道:“也許大人只是睡熟了。”“氣息已絕多時……”郭寶元接道:“倒是希望三位大夫,能由病理上找出原因來。”

  一個捕快,帶著兩個長衫中年人,急急奔入花榭,道:“潘大夫出門遠診,屬下不敢耽誤時間,只把趙、周兩位大夫給請來了。”

  “好!好!那就先請趙、周兩位大夫,替知府大人診斷一下。”劉文長城府深沉,並未說出程知府已然氣絕死去。

  趙大夫自負醫道,也未細看,就抓起了知府大人的左腕,只覺入手冰冷,頓然一呆。

  趙大夫果然是一位名醫,程知府早已停了脈動,但他仍從那冰冷的肌膚上,摸出了一點點門道,程知府死得十分奇怪,似是被放在冰窟中,活活地凍死了。

  “這個病,怪異得很,周兄!請診視一下脈象,咱們再研商用藥。”趙大夫籲口氣,沉聲地說。

  周大夫早已瞧出了不對,但趙大夫不肯點破,周大夫也不便明說。

  何況,就表面看去,實無法說出死亡的原因,心中暗暗罵趙大夫老奸,但也激起了一份爭勝之心,看就看吧!我不信你趙大夫找出的死因,我姓周的會找不出來。一撩長衫,也把知府大人的左腕,拉放在膝蓋上。

  乖乖,一入手,周大夫的一顆心,和知府的左腕一樣,完全冰冷了。這哪裡是病人,死了三天的人,手腕也沒有這麼個涼法,似是抓住了埋在大雪中的一條白蘿蔔,涼的上了一層冰啦!

  但他也是若有其事地診了知府大人的脈象,才放下手腕,道:“果然是怪病!周某人行醫二十年,從未遇到過的怪病?”

  “兩位大夫!”程夫人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拙夫還有救嗎?”

  “趙大夫、周大夫,都是廬州名醫。”劉文長接道:“不管什麼疑難雜症,到了兩位大夫的手中,都該有救治之法。”

  趙大夫苦笑一下,道:“可惜潘大夫不在這裡……”

  “那是說潘大夫如若在場,三位合力施救,就能醫好拙夫了?”程夫人淚如滾珠而下,臉上卻浮出一絲希望。

  “潘大夫醫術超人,強過我和周大夫很多,也許他真有著妙手回春之能!”趙大夫道:“同兄,咱們各書一個藥方出來,看診斷的結果是否一樣?”

  周大夫點點頭,道:“最好是各坐一方,以免有互通聲息之嫌!”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那麼就請劉師爺,給我們分配一個座位了。”趙大夫道:“兩人的距離越遠越好。”

  劉文長這個刑案師爺,也早瞧出知府大人已氣絕多時,刁難兩人,也只是想逼出兩人醫病的本領,要兩人全力以赴。

  奇怪的是兩大名醫,竟然都不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知府大人已死的事,倒要請教他們一下。他立刻吩咐程福,準備了兩副筆硯,分擺在花榭南、北兩端,讓他們各開一張藥方出來,看他們鬧的什麼把戲?”

  程福順便帶來了幾張木椅,讓程夫人、劉師爺和郭總捕頭坐下來。

  郭寶元心中暗道:“知府大人明明已經死了,這兩個鬼大夫竟然不肯說出來,而且還要作繭自縛的開藥方子,讀書人的名堂,倒是多得很啊!”

  程夫人不停地用手帕拭著淚水,咬牙苦忍,沒有哭出聲來。

  劉文長一臉肅然,端坐不動,心中卻千回百轉地在想主意,如何才能擺平這件麻煩事情?

  片刻之後,兩位大夫,各書好一張藥方。

  劉文長接過趙大夫的藥方,只見上面寫道:“知府大人!身寒似冰、軀體已僵、脈博早停,但生機無絕,趙某人醫術淺薄,瞧不出何病如斯,其症之怪,似已非凡間藥物能醫。但大傷不損,大盈若虧,故趙某人不敢斷言知府大人已經死亡矣!”

  劉文長暗暗忖道:這位趙大夫,言在意外,措詞狡飾的工夫,竟也不在我這刑案者手之下了。

  接過周大夫的藥方看去,總也是一篇文過飾非的傑作,只見寫道:“知府大人的病情,有如雪中藏軀、血脈僵滯、似死還生,難雲已真道死亡,春風難可化雨,難解九幽之寒,烈焰雖可溶鐵,必毀形軀無存,如何取寒、熱交聚之法,才能下起死回生之藥,事難矣!”

  劉文長默讀著兩張藥方,心中忖道:兩位大夫藉醫術上的成就,似在傳遞一種訊息,只是一時間很難叫人瞭解,郭寶元精明幹練,已是天下名捕之一,不知他能否看出一些頭緒來?

  心中思索,人卻向郭寶元看去。

  因為,他不知郭總捕頭是否也通達文墨,如果他諷字不多,這兩張書柬傳過去,豈不是要他當場出醜了。

  “文長兄!”郭寶元淡淡一笑,道:“可否讓兄弟看看這兩張藥方子?”

  “好!好!兩位大夫都認為知府大人的生機未絕,但卻又返魂無術,不敢輕易下藥!”劉文長目光轉注到程夫人的臉上。

  事情實不宜再拖下去,劉文長借兩位大夫的藥方,明白地告訴程夫人了。

  “我看得出來,拙夫如還有一口氣在,豈會全無反應,劉師爺?不用再掩飾了,該怎麼辦?你們就下令辦吧!”程夫人淚如泉湧,終於低聲地哭了出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1
第一回 花榭奇案(3)

  “是是是!文長身受大人提攜之恩,必將竭盡所能,查明內情,給夫人一個交代。”

  把手中兩張柬帖交給了郭寶元,目光卻一掠趙、周兩人,接道:“事情非常,只怕還要借重兩位大夫的醫學才識,幫忙一二了。”言下之意,是要把兩位大夫留下來了。

  在君王集權時代,統率一方的知府大人,突然暴死,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無法把案情作出明朗的交代,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到株連。

  趙、周兩位大夫,也明白關係重大,相互望了一眼,連連點頭,道:“是!大人吩咐,草民等理當遵從!”

  這當兒,副總捕頭陳剛帶領著八個佩刀的捕快,趕到了現場。

  這批人手已到,在花榭四周布下了衛哨,立刻把威武、緊張的氣氛帶了出來。

  郭總捕頭看過了兩張柬帖之後,似是觸動了什麼?雙目神凝,陷入冥思,連陳剛走到身側,都沒有感覺。

  “夫人!先請回休息吧!事情如有眉目,文長立刻向夫人稟報。”

  “如果不妨礙諸位辦案,我希望留下來!”程夫人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堅強地說。

  “好!屬下正有一些不明之處,要向夫人請教了。”郭寶元擺出了一副問口供的派頭。

  程夫人微微一怔,道:“總捕頭懷疑到我了……”

  “郭兄!”劉文長接道:“夫人傷痛正深,說話的措詞要和緩一些。”

  “夫人不要誤會,此案怪異莫測,兩位名醫,都不敢用死亡二字!”郭寶元道:“屬下破案心切,話語直來直往,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夫人包涵。”

  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有話就直截了當地問吧!”

  “府中上下人等,一起算上,共有幾位?”

  “兩個丫頭、小女一位奶娘、兩個車伕、兩個護衛、一位廚師、書僮程福,還有一位整理花圃的園丁老王。”

  “算上夫人、小姐,一共是十二口人了。”

  “再加上硯堂,是十三口人。”

  “陳剛!去召集府中所有的人,齊集於大廳之上,等候!”郭寶元雙目中神光閃動,氣勢也有點逼人。

  劉文長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他覺得郭寶元這舉動有點過份,但又不便勸阻。

  陳剛帶了兩個捕頭,快步而去。

  程夫人好修養,竟也一言未發。

  “兩位大夫!”郭寶元的目光轉注在趙、周兩人身上,道:“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藥物,吃下去之後,能讓人血脈僵滯,無痛無覺地死去?”

  突來的一問,竟使兩位名醫呆住了。

  思索了良久之後,趙大夫才緩緩說道:“僵滯氣血的大寒藥物倒有,但不能立刻致命,也不能使服藥人全無痛苦的感覺。”

  周大夫道:“任何內服的毒性藥物,都有徵象可尋,也或可以瞞著普通的人,但絕對逃不過我和趙大夫的雙目。”

  郭寶元道:“就醫道而言,周大夫對知府大人之死,有什麼解釋呢?”

  “我說不出死亡的原因,只能從醫學上提出一些看法。”周大夫道:“知府大人似是突然被置入了寒窟冰穴之中,全身的行血、內臟,部在極快速中凝凍起來,說他死去了,卻似生機未絕。這種怪異非常的病情,大大地超出了病學常情之外,這就是周某和趙大夫不敢用藥的原因。”

  “就算趙某和周大夫,冒死下藥,知府大人也無法下嚥。”

  郭寶元道:“多承指教!兩位大夫應該可以回去了。”

  劉文長點點頭,道:“總捕頭既如此說,兩位大夫就請吧!”“多謝兩位大人!”趙、周如獲大赦,急急離去。

  “總捕頭似是已然手握知珠,不知可否說明一下,我丈夫的死亡原因呢?”

  “只能說有概念,還得一番求證,才能理出線索。”郭寶元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處理大人的屍體?夫人可有高見?”

  “兩位大夫,都認為我丈夫還有生機,自是不宜入土下葬了。”

  “夫人明鑑,屬下也是這個意思,知府大人遇此意外,屬下等責任重大,如此奇案,上憲必然追查,留下屍體,以作複查的依據。”

  “郭兄!這件案子,恐非布政司、刑部所能了結,我看,連皇上也要驚動了,聖旨責怪下來,只怕郭兄和我,都無法脫去幹系?”劉文長道:“問一個護伺不周,革職歸籍之罪,就是最輕的處分了。”

  “劉大人!”郭寶元苦笑一下,道:“查不明大人死因,三五年牢獄之災,怕是免不掉了,一旦聖上震怒,連性命也可能不保。”

  “如此的連累兩位,妾身心中就更不安了……”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要看我爹呀!”

  程福道:“是小姐來了。”

  郭寶元道:“夫人!令嬡幾歲了?”

  “虛歲十七。程福去告訴她,在廳中等候。”

  程福轉身欲去,郭寶元卻接道:“不要阻攔小姐,請她進來吧!”

  “但願她能承受住這沉重的打擊!”劉文長道:“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程夫人垂首流淚。

  郭寶元目光炯炯,凝神望去,只見一個長發披肩,全身白衣的少女,在陳剛隨護之下,急奔而來,衣袂飄動,竟是一雙天足。

  閨閣千金,竟未纏腳,大大出了郭寶元的意料之外,也引得郭寶元心中一動。

  程小姐奔入花榭,便向父親撲去,動作快速,迅如逃兔。

  郭寶元一個大翻身,擋在白衣少女的身前,沉聲道:“小姐,令尊不能碰。”

  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姑娘,杏眼桃腮,嬌豔非凡,除了沒有纏出一對三寸金蓮之外,很難挑剔出一點毛病。時間過得很快,數年已過,在天山學藝的小蝶,已經長大成人了。

  程小姐很快地收住了去勢,眨動一下大眼睛,道:“為什麼?”

  “令尊身受重傷……”

  “那為什麼還不送醫呢?”

  “小姐!名醫束手啊!”

  “你是說,我爹已經死了?”

  她言詞犀利,咄咄逼人,全無少女柔弱羞澀之態。

  郭寶元愣了一下,道:“大夫說,令尊血脈僵滯,氣息已斷,不過生機未絕。”

  “那我就更要看了,你給我閃開!”

  右手一揮,竟向郭寶元推撞過去。

  好蠻的小姑娘!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1
第一回 花榭奇案(4)

  郭寶元隨手一擋,小臂上隱隱有麻疼之感,這一撞的力道,至少有百斤左右。心中驀然一驚,借勢退開兩步。

  白衣少女伸出一纖巧的玉手,輕輕地撫在程知府的臉上,一顰秀眉,又抓住父親的雙手,仔細查看起來。

  “姑娘!看出了什麼沒有?”

  白衣少女神情冷肅,放開父親,抬頭說道:“你是什麼人?”

  “廬州捕頭郭寶元。”

  “是專責緝拿盜匪的捕頭?”

  “不錯。”

  “那你為什麼還不去捉拿凶手,我爹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啊!”

  “小蝶!你胡說什麼啊?郭捕頭是當代名捕,閱歷豐富,早有主見!”程夫人道:“大人在說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娘!我不是胡說啊?”

  “住口!”程夫人大聲喝止女兒。

  程小蝶嘟起了嘴巴,不再說話,退到了母親身側。

  “夫人!令嬡出言驚人,卻又十分有理,郭某人正要向小姐多多領教?”

  “她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且,長年在外,此番回家探親,只有三月時間,只怕很難提出有助案情的意見。”

  “夫人!有志不在年高,才識為先,小姐之言,一語中的……”郭寶元道:“令嬡的高明,也許能使知府大人有還魂重生之望,這也是她一番孝心,夫人何不讓令嬡暢言所知呢?”

  程夫人呆了一呆,道:“黃毛丫頭!真會有這種能力嗎?”

  “小姐身負絕學,郭某人失敬了。”

  “不用客氣,先救我爹要緊!”

  “郭某也瞧出了知府大人可能被一種奇毒、陰寒的武功所傷,只是郭某雖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還望小姐指點一二,如何才能救令尊?”

  “唉!可惜我師父送我進了廬州城內,就立刻他去!要是她老人家在此,一定有辦法救我爹了。”

  郭寶元聽得臉上發熱,道:“令師是……”

  程小蝶接道:“我師父不喜歡別人知道她的名字,連我爹也不願見,所以……”

  “既是一位不願顯世高人,郭某不敢強求,但令尊傷在什麼武功之下,如何施救?姑娘總可以說出來吧!”

  程小蝶行近父親身前,一雙玉手,在父親身上,按摸了一陣,道:“玄陰寒冰掌,能使人行血凝結、心脈窒息,功力深厚的人,掌風能夠如寒冰透體,瞬息間把人凍僵,卻留下不絕的生機,所以,父親還沒有死……”

  “玄陰寒冰掌?”郭寶元臉上是一片訝異之色,連連點頭,道:“那是說大人真的還有救了?”

  “十二個時辰之內,可以解救,過了明天未時,就算找到我師父,也是無能為力了,還有十個時辰,郭捕頭!你快些想辦法呀?”

  “小蝶!你說的是真話嗎?”

  “娘!什麼時候啊!我還敢胡說八道嗎?”

  “對!對!劉師爺、郭捕頭,你們快些想辦法啊?”

  “夫人!玄陰寒冰掌,是一種非常高深的的邪惡武功,郭某隻是聽一位武林前輩提過,令嬡卻能如數家珍一般,說得頭頭是道,不論修為、識見,都比郭某高明……”

  “我如能救我爹,早就動手了,還要讓你說嗎?”

  “什麼樣的武功,能救大人呢?”郭寶元道:“姑娘指點出來,看看郭某能否想出辦法?

  “傷我爹的人,可以救他,再就是修練純陽氣功的高手,可以救他,當然,我師父也可以救他。”

  “少林寺中的僧侶,定有純陽氣功的高手,只是相距迢迢數千里,時間上是來不及了,傷害大人的人,可能還在廬州,但又全無線索,找他不易,看來找令師施救,是最近的捷徑了。”

  “可是,我師父已走了三天,行蹤不定,相約三個月之後,才來接我,要到哪裡找他,我也茫茫無頭緒啊!”

  “這,這就有些麻煩了。”

  程夫人急了,大聲道:“小蝶!你要想辦法,他是你爹呀!”

  “娘!我是真的不行啊!功力不夠,不能一下子解去爹身中的奇寒,就會害了爹,這種危險,女兒如何敢冒?”

  “十個時辰,就算我跑趟東湖,只怕也來不及了,何況,太極門,也不是練就純陽氣功。”郭寶元重重在頭上拍了一掌,道:“郭某無能,知道瞭解救大人的辦法,還是束手無策。”

  “文長不懂武功,不過,我有一個想法……”突然住口不言。

  “劉師爺!快說呀!什麼時間了,你還要賣關子啊!”郭捕頭真的急了。

  “郭兄,既然仵作沒有用了,何不先把他們遺回府衙?”

  還是師爺的人心細,這等機密大事,怎可當眾討論。

  郭寶元心念一轉,立刻遣返仵作,又命守在花榭四周的六個捕快,改守花園四周,程福也被遣回大廳,轉告府中丫環、僕從,要他們各回崗位,不用等候了。

  花榭中只留下程夫人母女和陳剛副總捕頭,加上劉文長、郭寶元,一共五個人。

  “劉師爺!可以說了,此刻是寸陰如金啊!”程夫人搶著逼問。

  “文長一介儒生,不知江湖之毒,但我覺得奇怪的是,一個武功奇高的人,為什麼要暗算知府大人,不像報仇。如果是報仇他可以一舉取命,留下知府大人不絕生機,又是用心何在呢?”

  這番話,很具有說服之力,程夫人、郭寶元,都不住地點頭。

  “所以,文長認為,這是一種要挾,那人顯然有求於大人之處,才會舍簡從繁,夫人能不能想出一點眉目?”

  程夫人凝神思索了一陣,道:“他出任縣令,我就追隨左右,知州、知府,一路攀升,我不敢說,他是個一無缺失的完美好官,但寒家產業豐厚,只我一女。實在不用貪讀不義之財,硯堂又無別的嗜好,幾任縣、州正堂,頗具兼潔之名,到任廬州亦滿兩年,會不會問題出在這裡呢?”

  原來,程夫人是家產萬貫的獨生女,難怪知府大人只有一個千金,也不敢妄動納妾的念頭。

  這方面,文長已經想過,大人廉潔自持,政聲四播,是一位萬民愛戴的好官。郭總捕頭精明幹練,無案不破。

  文長掌理刑案,自信做到了勿枉勿縱。廬州府應該不會有積忿怨魂,再說,一般百姓,也不可能有這等殺人不死的武功。

  “府衙大牢中,雖然也關了幾個大盜悍匪,但他們都不過是一般的驃悍兇徒,不可能具有那等高深的武功!”郭寶元道:“放眼廬州,也沒有這麼一個高人。劉師爺說得有理,這是一種很明顯的要挾手法,今夜必有訊息傳來。”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程夫人道:“如果他今夜不來,硯堂不就沒有重生之望了?”

  “屬下無能!”郭寶元道:“時限短促,屬下縱有萬里奔波、求救之心,卻無拖住時光之能。”

  程夫人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硯堂的生死,只有憑他的造化了。”

  “這應是唯一的希望。文長認為,該有一番嚴密的安排、準備才是,夫人有何高見?”

  “劉師爺已胸有成竹,就明白地說出來,妾身心急如焚,哪裡還有主意。”

  “如若對方提出了很重大的要求?我們是否應該答允?文長認為,應該先有一個決定才是!”

  “如果是要財物,妾身一律承擔,縱然變賣所有家產,亦是在所不惜。”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2
第一回 花榭奇案(5)

  劉文長搖搖頭,道:“恐非是求取財物了,廬州城有不少巨富之家,只求財物,用不著找上知府大人?”

  “如果為了救人,以他武功之高,劫獄亦非難事!”郭寶元道:“實也用不著這麼捨近求遠,自找麻煩。”

  “非為財物,也不是要挾放人,他的目的何在呢?”程夫人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解救大人之危,列為第一,不管他要求什麼條件,咱們能力所及,答允照辦,不知郭兄意下如何?”

  “劉兄高見,實合郭某心意,先救大人脫險,其他的再作打算。”

  “兩位隆情盛意,妾身先行謝過了。”

  “原則決定了,但也不能全無準備,這就要郭兄安排了!”劉文長道:“解救了知府大人之後,能再擒下來人,這就兩全其美了。”

  郭寶元心中忖道:“作師爺的,果真是多了一個心眼,商量好的事情,卻又把罪過推到我的身上。心中念轉,口中便說道:“不錯!擒到他、殺死他,再好不過。但玄陰寒冰掌,霸道得很,郭某願冒險一戰,可是勝算不大,對劉兄的保護,恐怕很難周密……”目光轉到程小蝶的身上,接道:“這方面,也還要小姐幫一把了。”

  程小蝶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準備一下,如果你們推斷不錯,對方是隨時可以來了。”

  程夫人瞪大眼睛,看著女兒,欲言又止。

  這是救他丈夫的事,郭捕頭點名求助,自是不好阻止,女兒又一口答應了。

  程夫人更加心亂如麻了,萬一丈夫救不成,再賠個女兒進去,可是逼她上吊了。

  不過——

  最擔心的還是劉文長,他已聽出了郭寶元心中有火,也非常恨他既作主張,又自己先行脫罪的說法,他明白敵人可以殺他。郭捕頭!也可以藉故宰了他。

  本是刀切豆腐兩面光的好主意,一旦被人看穿了,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郭兄!動手的事,要斟酌一下了,我們的用意是拯救大人,別要大人未救成,反把夫人、小姐也拖了下去。”郭寶元淡淡一笑道:“夫人可以避開,小姐一身武功,恐不在郭某之下,自保當無問題,如若情勢危險,郭某也會拚命纏住敵人,讓小姐先行退走。但一切還要劉兄作主,郭某聽命行事。”

  劉文長笑一笑,道:“好!就這麼說定,敵人隨時會來,夫人先請退下,我們就在這裡等候來人。”

  程夫人搖搖頭,道:“夫妻同命,我要在這裡陪著硯堂,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了。”

  劉文長道:“這種事,我們也不便勉強,郭兄!如何佈置就看你的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2
第二回 冤屈唐明(1)

  “任何佈置,都逃不過來人的眼睛。”郭寶元道:“倒不如坦坦蕩蕩,以示君子之風。陳剛……”

  “屬下在。”

  “把帶來的捕快,全數撤回府行。”

  “屬下留下在這裡恭候差遣……”

  “不用了,我如不是敵手,你留下也難有助力,何況,府衙中也要人照顧……”郭寶元道:“千萬不可自作主張,調派人手,暗中埋伏,那會害了夫人和文案師爺……”

  陳剛點點頭,帶走了全數捕快。

  “夫人!兩個侍衛,都是大人帶來的親信,他們的武功如何?寶元不太清楚,如果不想引起衝突,最好能交代一聲,不要他們進入花園,小姐那裡,也要夫人嚴命交代,不要輕易出手。”

  “好!我這就去吩咐他們。”程夫人也起身離去。

  “郭兄!程姑娘真有一身好武功嗎?而且,不在你郭兄之下?”

  “名師出高徒,程姑娘的武功應該不錯,但對敵時,經驗十分重要,這方面她可能有所不足,只怕……”

  “怕什麼?郭兄清說出來,咱們也好合計合計。”

  劉文長態度一變,表現出了禍福與共的合作。

  “程小姐回到了廬州三天,就發生了這件事情,會不會和她師門的恩怨有關呢?”郭寶元嘆息一聲,道:“一般人如想招惹一個練成玄陰寒冰掌這樣的江湖高手,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劉文長呆了一呆,道:“有理!有理!要不要問問程小姐呢?”

  “不能問,也用不著問,如果牽上了她師門的恩怨,來人自然就會說出來了。”

  “所以,郭兄要程小姐參與此事……”劉文長道:“冤有頭,債有主,讓他們當面說個清楚。”

  “郭某是見到程小姐武功之後,才動了這個念頭,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劉文長點點頭,道:“果真如此,那人對程小姐下手,不是更為直接嗎?”

  郭寶元呆住了,暗道:我這江湖閱歷,比起他作刑案師爺的,還是少了一個心眼,嘆聲道:“這一點郭某倒未想到?”

  “毛病大半還在廬州府衙……”劉文長道:“而且,也還有挽救的餘地。所以,才會以知府大人的生死,作為要挾,迫使我們就範。”

  “這麼說來,劉兄心中已經有個譜兒了……”

  但見程夫人在女兒扶持下,慢步行入花榭,道:“我已命廚下備好飯菜,兩位先請用飯去吧!”

  “事情尚無結果,文長食難下嚥!”

  “郭某用餐不久,不勞夫人費心了。”

  程夫人嘆聲道:“夕陽下山在即,是否就在此等候呢?”

  “是!知府大人不宜移動,我們只有秉燭花榭等候了。”劉文長道:“但願來人早些現身。”

  秉燭花榭,聽起來滿有詩意,但等下去,就不是滋味了。

  二更天了,也難怪一向養尊處優的人,有些支持不住了。

  郭寶元突然一睜微閉的雙目,道:“我們已坐候多時了,程夫人以千金之軀,坐耐寒夜秋風,一片救夫至誠,花園中沒有一兵一卒的埋伏,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晤呢?”

  幾句語,立刻把程夫人和劉文長的睡意逐走。

  只聽一聲大笑,道:“盛名果非虛傳,既能看穿佈局,又肯花榭候客,閣下想必是廬州名捕郭寶元了。”

  人影一閃,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飛入了花榭。

  來人臉上也由一頂黑色帽子套著,只露出兩隻眼睛。

  “程夫人、程小姐,都在這裡。劉文案和郭某,亦在恭候,公私主角都已集齊。閣下要什麼?儘管開口,我們能夠辦到的,絕不推拖。”

  黑衣人點點頭,道:“很好!諸位有此誠意,事情就好談了。”

  程小蝶大概得到了母親吩咐,穿一件紫色的長袍,依偎在母親身邊,像一隻溫順的小羊。

  但如你仔細看,你會發覺,她已換上了一雙鹿皮快靴。所以,她一直把一雙天足,縮入長袍中。

  “閣下!我們已表現了絕對的誠意,劉某又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知是否可以先救了知府大人……”

  “郭捕頭能看出程知府是傷在玄陰寒冰掌下,想必也知道解救之法了?”黑衣人道:“怎不出手一試呢?”

  “郭某無能,不敢出手,恐誤了知府大人的性命。”心中卻暗自忖道:這小子如不是有意取笑我,就是初出茅廬的人,怎會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來,再回想他的聲音,似是一位年輕後生的口音,這樣一個人,就練成了寒冰掌嗎?還是正主兒,還未現身。

  “拙夫文弱,如此長久受制,只怕很難支撐,但請放心施救,妾身擔保依據壯士的吩咐行事,絕不反悔。”

  黑衣人突然一上步,右掌按在程硯堂的天炙穴上,道:“快去準備一碗薑湯。”

  郭寶元道:“我去!”大步行出花榭。

  黑衣人果然毫無戒心,竟未出口喝止。

  片刻之後,黑衣人身上散發出襲人的寒氣。

  程夫人大為吃驚地道:“怎麼行啊?他已經凍僵了,你還用寒氣凍他。”

  黑衣人搖搖頭,沒有回答。大概是行功正值緊要關頭,無法開口說話。

  郭寶元捧著一碗薑湯,步入花榭。黑衣人也突然收了右掌。

  但見程硯堂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郭寶元右手端碗,左手一伸,扶住了知府的身軀。

  黑衣人道:“快替他灌下薑湯,我已經吸出他身上的寒氣,灌下薑湯之後,再幫他推拿活血,不久就會醒過來了。”

  說完話,席地而坐,竟然閉目運氣調息起來。

  這時,程夫人已然扶住了丈夫,果然,僵硬的身體,已經開始恢復柔軟,牙齒也開始抖顫起來,似是不勝寒冷之苦。

  劉文長趕來幫忙,緩緩把知府大人放在地上。程小蝶看了黑衣人一眼,接過郭寶元手中的薑湯,幫助母親灌入父親的口中。

  劉文長曲下一膝,扶著程知府的上半身,保持個半靠半坐的姿勢。

  郭寶元已完全騰開了身手,黑衣人就坐在三尺外的地上,而且置身背後,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擊中黑衣人的腦袋。

  如此大意的人,實在少見。

  這反而使得郭寶元疑心重重,不敢出手。

  他不能判斷,這黑衣人是不是在施展誘敵之計,找一個搏殺他們的藉口。

  時光在他思索中溜走。

  直到程知府發出了一聲嘆息,郭寶元才霍然警覺。

  原來,程小蝶已暗用運功力,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使得程知府緩過了一口氣來。

  那盤膝而坐的黑衣人,也緩緩站起身子,回頭望了郭寶元一眼,道:“你站著幹什麼?”

  已完全錯過收拾敵人的機會了。郭寶元只好苦笑一下,道:“我在替你護法!”

  看不到黑衣人臉上的表情,但可從他目光中看到一種訝異的感覺。

  “朋友!現在可以說出你的條件了。”郭寶元心中已作了決定,如果能夠做到的事,就幫他完成,這是個可愛又可怕的敵人。

  他舉止幼稚,好像全無心機,但卻有著一身非常可怕的武功,揮手之間,就能取人性命。

  這就有些叫人莫測高深了。

  “好吧!我要你們放掉一個關在廬州大牢的人,要正正式式地無罪釋放。以後,也不准再麻煩他……”黑衣人道:“也不許告訴他這件事情,更不能提起我這個人。”

  “叫什麼名字?”劉文長道:“犯的是什麼案子?”

  “唐明,我不知道他犯的什麼案子,我只希望明天晚上,他能在家裡吃晚飯。”

  “唐明?唐明……”劉文長搖搖頭,道:“記不起這個名字啊!”

  郭寶元也在思索,就是想不起這個人來。

  “案子不會太大,近半年來,幾件重大案情的人犯,都在我記憶之中……”

  劉文長道:“牢裡如若真的關有這個人,我們一定查明釋放。如果,沒有這個人,我們應該如何通知你?”

  “人是被你們抓去的,關入牢中,如果沒有了,那就是你們把他害死了,我不想殺人……”黑衣人的語氣,突然轉趨冷厲,道:“明天!我看不到唐明在家吃晚飯,那就是諸位的不幸了。你這個文案師爺生死……”

  劉文長一呆,道:“這個……”

  “別讓我開了殺戒!”黑衣人道:“開戒了,我就很難再控制自己。”

  飛身一躍,出了花榭,再一個閃身,影蹤頓失。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6:32
第二回 冤屈唐明(2)

  郭寶元望著消失的背影出神片刻,嘆道:“好快的身法,郭某是萬萬不及了。”

  程夫人扶起丈夫,道:“硯堂冷得難過,我扶他回房休息。”

  郭寶元回頭一笑,道:“夫人請!”

  程夫人嬌弱之軀,如何能扶得起丈夫,換個程小蝶,就輕而易舉

  程小蝶看了郭寶元一眼,似是有話要說,但卻欲言又止地忍了下去。

  劉文長似是被嚇得失去了魂魄,口中一直哺哺自語:“唐明?唐明?我怎麼一點也記不起這個人呢?”

  “劉兄!回去吧!知府大人總算有驚無險,死而復生,咱們也可以鬆口氣了……”

  “鬆口氣?郭兄我可是越來越緊張了……”劉文長道:“查不出唐明這個人犯,明天晚上,郭總捕頭就要幫區區辦後事了。”

  他掌理刑案,不知擬判了多少人的死刑,一旦面臨死亡威協時,竟是如此畏懼。

  “劉兄!明天查查再說。唐明的案子不重,放了他就是……”

  “我擔心的是找不到這個人。”劉文長道:“那位黑衣人,敢對知府大人下手,殺劉某自非虛言恫嚇在下了。”

  郭寶元微微一笑,道:“郭某身為捕頭,自不容他任意行兇。如果查不出唐明這個人犯,郭某就調集精銳,全力防範……”

  “能夠防得了嗎?”劉文長道:“他武功高強,身負奇技。郭兄和陳副捕頭,只怕不會是他敵手了。”

  “單打獨鬥,郭某非他敵手。但數十個捕快合力,再加長箭、勁弩,相信可以保得文長兄平安無事的。”

  劉文長沉吟了一陣,定下了心情,起身說道:“也罷!生死由命,任它去吧!”當先舉步行出花榭。

  第二天。劉文長調閱案卷,果然找到了唐明這個案子。

  那是一件竊盜小事,但原告卻是廬州府很有頭臉的大富豪沙九。而且也在唐明身上,找到一塊青翠的玉珮。

  唐明不承認竊盜之罪,說翠玉珮是家傳之物,一直佩帶在身上。但沙九爺卻指認玉珮正是失竊的三件寶物之一。

  還有一件白玉斑指和翠玉釵,三件都是玉器,放在一處。沙九爺收回玉珮,也要追究斑指、玉釵下落。

  沙九在廬州地面上,被人稱九爺而出名。是因為他不但有錢,也很有勢,而且是真正的權勢。沙九爺的女兒嫁給了江西布政使,是比知府大了很多的大官,也是知府大人的頂頭上司。

  只不過沙九爺的女婿主政江西省,廬州是安徽省所管轄。

  唐明只是五年前移居廬州的寡母孤兒,剛到廬州時,唐明也入塾讀書。只是家境日漸沒落,讀不下去了,只好找工作,在一家酒樓中打雜。

  掌櫃的看他聰明伶俐,要他到前堂接待客人,也就是店小二的工作。但唐明不肯,寧願窩在廚房裡挑水洗菜,中午閒下來時,可以看書。

  這麼兩個身份懸殊的人打官司,不用想,也該知道結果了。劉文長問過兩個姓名之後,也未細審,就批交班房嚴刑追贓,三木之下,整得唐明死去活來,只好認罪招供,供是招了,但卻交不出斑指、玉釵,無法銷案。

  好在沙九爺收回玉珮之後,也未再追究,案子就這樣拖了下來。

  這件案子是沙九爺的手下,直接抓住了小唐明送入公堂。

  所以——

  郭寶元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全是劉師爺一手包辦,程知府也不知道。小案子嘛!像彈彈身上的灰塵一樣。劉文長早已拋置腦後,才一直想不起來。

  誰知道陰溝裡翻船,突然冒出了那麼一個厲害人物,出頭翻案。

  想出了前因後果,劉文長才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知府大人差一點丟了老命,全是他一手造成。不過,他認為自己沒有犯大錯,窮得打雜活的唐明,怎麼會有那樣一塊價值不凡的王佩?

  以沙九爺的身份,應該不會去賴一個窮小子。就算知府親審,也沒有第二種判法。

  但事情由一個鬼魅一般的江湖高人出頭,就不是情理中說得通了。沙九爺得罪不起,但老命更為重要,自己也有一小疏忽,就是沒有細審案情。其實,審了又怎麼樣?總不能判沙九爺個誣告之罪吧?

  劉文長細作思量之後,最好的辦法是釋放唐明。能使它水波不再起,是上上之策,這就是立刻下令請唐明到公事房見面,而且嚴命手下,是請人,不是帶人。

  唐明在兩個值班獄卒攙扶著入房,一眼之下,使得劉文長血壓升高,頭大如斗。

  原來唐明雙腿的傷勢很重,重到必須兩個人扶住他,才能行動。

  劉師爺記得唐明入獄,是四個月前的事了,就算被逼供,棒傷也該復元了。但看唐明的傷勢,好像是近日的行刑,一問之下,劉文長不但頭大難消,連心也冷了半截。

  不錯!唐明的傷,是三天前被鞭子抽的,血痕宛然,尚未結疤。事實上,唐明牢中的生活,悲慘至極,班房中人,一直想追出斑指、玉釵。十天半月,就把唐明揪出來,刑求逼供一次。

  唐明坐了四個月的牢,已經刑求八次,說是坐牢,其實四個月全在養傷,整個人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劉文長搖搖頭,使神志清醒一些,離開座位走向唐明,低聲道:“小兄弟!你受苦了。”

  “我沒偷,就是沒偷,到哪裡去起贓物,不要折磨我了,乾脆打死我吧!這樣的十天半個月刑逼一次,我作鬼也不會饒你們的……”

  劉文長接道:“小兄弟!不要誤會,我是要放你出去的!”伸手抓起唐明的右腕。

  天哪!一雙小手,竟也挾得血疤處處,劉文長的雙手抖動起來。事實上,是全身都在抖動。

  這樣一個全身是傷的唐明,放出去,還不如不放。那個黑衣人見到了,只怕會殺機更熾。

  唐明突然抽回雙手,哭道:“不要再挾我的手了,我的十個手指,已沒有一根完好,你們就不能發發善心嗎?”

  “小兄弟!不會啦!”看到那些血疤傷痕,劉文長心裡也發毛,他只不過揮揮筆,但堂下牢中的犯人,卻是脫了一層皮,被整得死去活來。

  “是真的要放你出去,我立刻找大夫給你看傷……”劉文長道:“我也要嚴懲私刑逼供的人。”

  “算啦!讓我死得痛快一些,我就很感激了,那玉珮真的是我們傳家之物,我很小的時候,就戴在身上。”

  “我明白!是冤枉了你。來人啊!去請最好的傷科大夫,要他帶最好的藥來!”劉文長吆喝過後,又換上了十分柔和的口氣,接道:“我一定幫小兄弟找回公道,他們怎麼樣打你,我就要他們怎麼樣挨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立刻就可以證明,你坐下休息,我這就傳班房中入,把整你的人抓出來,讓你親眼看著……”

  但聞嘆息兩聲,兩個扶著唐明的獄卒,一齊跪了下去,道:“大人開恩!我們逼贓用刑,也是迫於無奈呀!希望找出斑指、玉釵,早些結了這個案子。”

  敢情,這兩個獄卒就是參與刑求的人。他們越聽越不對,劉師爺不是套口供,而是存心玩真的了。

  劉文長立刻火冒三丈,飛起一腳,把左面一個獄卒踢倒在地,雙手連環,猛打有首獄卒的耳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4
第二回 冤屈唐明(3)

  兩個人被掌劈腳踢,只好放開了扶住唐明的手。唐明立足不穩,搖搖欲倒。

  劉文長顧不得再揍人,一把扶住唐明,道:“牢房中如此的無法無天,我是全不知道,此後一定要好好整飭!”

  “劉兄!這一位就是唐明了。”

  不知何時,郭寶元已進入屋中,站在身側。

  “你看看!這算什麼嗎?把一個好好的年輕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你說!這批人該不該重責不貸?”

  劉文長說得神情激動,竟然是聲淚俱下。

  唐明看呆了。兩個獄卒也看得心生寒意,暗道:就算打了他的親兒子,也不用如此個痛苦法啊?真不知道,他要如何整我們了。

  郭寶元心中明白,劉文長哭的不是唐明,是為自己一條老命流淚。這樣血疤處處,不成人形的唐明,很可能會激起那個黑衣人的殺機。籲口氣道:“打得如此心狠手辣,這批人非辦不可。但最重要的,還是唐明小弟的傷勢……”

  “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只是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醫好唐小弟的傷勢?”

  “看情形!要十天半月才行……”

  “郭兄!這不成啊!”劉文長目光一掠兩個仍在地上跪著的獄卒,吼道:“你們這一群流氓惡棍,一點也不懂人在公門好修行啊!唐小弟是在坐牢,你們拿他當箭靶子打呀!”

  “劉兄!大夫到了,先替唐小弟醫傷要緊。”

  原來,大夫提著藥箱子站在門口,眼看劉師爺,正在大發脾氣,哪裡敢闖進來,只好站在門口等。

  大夫用了最好的藥,內服外抹,使唐明的痛苦,消退了不少。四個月來,他就沒有這麼舒服過,閉上眼睛睡著了。

  劉文長拉著大夫到門口,低聲道:“我要他立刻傷好,你只管用最好的藥,花多少銀子都行。”

  “大人!他的傷,不是一般的傷,而是多次的連續重創……”大夫道:“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祖上有德了。”

  “你是醫不好了?”劉文長接道。

  “行刑人雖然狠毒,連創舊傷。但他們很內行,傷肉傷筋,不傷骨,調理得好,人還不致殘廢,但那個痛苦,可就受得大了……”大夫搖搖頭道:“十幾歲的小孩子嘛!犯了什麼大罪呀?”

  “我要知道,他的傷幾時能好?”

  “十天下床行動,一個月傷疤脫落,但留在身上的疤痕,就算能平復,也要三兩年了。”

  劉文長搖頭苦笑。

  “大夫請盡力醫吧!”郭寶元一拉劉文長,道:“我已經瞭解案情……”

  看傷的大夫很知趣。急急接道:“他又疼又累,這一覺,至少要睡兩個時辰,我下午再來看他。”也不等劉文長回答,轉身快步而去。

  “郭兄!我實非有意,案子太小了,交下去,就忘了再問。想不到……”

  “劉兄!”郭寶元接道:“唐小弟的傷勢,還可以應付,問題是,他要討回王佩,咱們該如何應付,是不是找沙九爺要回來?”

  “說到此處,我倒有點奇怪了,沙九爺家產萬貫,為什麼要訛詐唐小弟一方王佩?”

  “劉兄早就知道了……”

  “不!”劉文長臉上一熱。道:“唐小弟一頓板子,就招了供,但數番酷刑折磨,卻交不出贓物,只怪當時,我也太馬虎了。”

  “劉兄!不要自責,知府大人親自審理,也是一樣的刑法,問題在那塊玉珮有什麼名貴之處,沙九非取到手不可?”

  “對!郭兄這一提,真該好好地查究了。”

  “唉!怎麼查?除非把沙九拿問下獄,也來個嚴刑逼供。這件事,好像是辦不到了。”

  “要不要請知府大人定奪?”

  “案子是你的,大人已無辜受累,不麻煩他了,我看只有郭某陪著你了。”

  “好!好朋友!這件事能平安度過,文長要和你交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

  “去替唐小弟置套衣服,準備五百兩銀子,晚飯之前,再把唐小弟送回家去。當然,咱們先走一趟,看看唐小弟他老娘,現在別驚動唐小弟,讓他安心養傷。”

  劉文長點點頭,道:“對對對!先疏通一下老太太……”

  “也順便探探玉珮的來歷。”

  “五百兩銀子,是不是少了些……”劉文長道:“銀子如能表示愧咎,文長倒希望能多盡點心力。”

  “夠了,五百兩,購置一些田產,夠他們母子一生享用了。”郭寶元道:“再多了,反而不好,你看過那塊玉珮,可有什麼印象?”

  “是一塊上好的美玉,一色翠碧,花紋精緻,劉某不懂珠寶玉器,約略估算,應該有個三百兩銀子的價值。”

  “沙九爺不在乎三五百兩銀子的。”郭寶元滿臉疑雲地說。

  這是一幢低矮的茅舍,僻處在巷尾一角,郭寶元叩過門環,木門立刻打開,一個中年婦人,快步衝了出來,一見劉文長和郭寶元,停了下來,道:“兩位是?”

  “我姓劉!”

  “在下姓郭,你是唐夫人吧!”

  “不敢當!孤苦落難一婦人,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呢?”

  劉文長一揚手中禮物,道:“在下帶份薄禮,敬請哂納!”

  “謝啦!素不相識,不敢收禮,妾身雖然貧苦,但還能自食其力。”

  “夫人!我們替唐小弟送來的,能不能讓我們進去坐坐呢?”

  “噢!是小明要你們來的!快快請進,只是寒舍簡陋,只能說聊避風雨,兩位不要見笑。”

  室中的布設,果然是十分簡陋,竹椅一張,木凳一條,和一張白木桌子。

  但卻都擦拭得一塵不染。

  劉文長放下手中禮物,道:“唐小弟下午就可以回家,今夜就能和唐夫人共進晚餐了。”

  他聽出唐夫人說話文雅,似是一位飽讀詩書的人,今天用詞也文了起來。

  “好!好!好極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告訴我,小明可以回來,而且是無罪釋放,還他清白。要我準備一點酒菜,替他慶賀一番,我還有些不信,想不到,又有兩位登門報訊……”臉色突然一沉,接道:“奇怪呀?你們怎麼會知道呢?說的又那麼斬釘截鐵。”

  “不敢相瞞,我們是廬州府衙的人,已查出了唐小弟是受人誣告,我們辦事不周,牽累了唐小弟,坐牢四個月……”劉文長一抱拳,道:“特來向夫人致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4
第二回 冤屈唐明(4)

  中年婦人看了兩人一眼,道:“還給小兒清白就好,其他的,我們也不想追究了。”

  “夫人明白事理,劉某好生佩服,但敝上對冤屈唐小弟四個月牢獄之災、皮肉之苦,深感抱咎……”

  “什麼?你說小明挨了打啦!”

  “是的。夫人!屈打成招啊……”劉文長道:“所以,事情查明之後,敝上十分震怒,徹查冤情,並於嚴懲,另撥出紋銀五百兩,以補賞唐小弟吃的苦頭。”

  “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貴上!實是一位很難得的好官了……”唐夫人道:“寒家一貧如洗,小明身體如需調理,確實無法負擔,但收下五百兩銀子,又太多了……”

  “不多!不多!夫人肯收下,使我能得覆敝上,已經十分感激了。”劉文長立刻奔出門去,提一個大包袱行了進來。

  五百兩銀子,三十多斤哪!由一個衙役提著隨行,只不過,一直站在門外等候,劉文長不准他進入唐家。

  “夫人!”郭寶元開了口,道:“還有一件事,在下也要稟明了。”

  “什麼事?”唐夫人十分敏感地道:“可是小兒已被打成了殘廢?”

  “不是!不是!”郭寶元道:“是令郎身上的一方玉珮,已被人訛詐去了,敝上也交代過,只要夫人開個價,敝上照價賠償。”

  唐夫人臉色一變,道:“玉珮是先夫留下的傳家之寶,絕對不能失去,貴上既查明了小兒是被冤枉,為什麼不肯幫我們索回玉珮呢?”

  聽起來,唐夫人對這件事,打聽得相當清楚。而且,口舌伶俐,用詞穩妥,還真是一個不易應付的對手。

  “左右不過是一塊翠玉珮罷了,再說懷璧其罪,令郎就是被玉珮害的……”郭寶元道:“既然願賠,夫人可以開個適當的價錢,貴母子也好圖個下半世生活無憂了。”

  這是點明了,要唐夫人敲竹槓,撈一筆了。

  哪知唐夫人黯然嘆息一聲,道:“先夫死時,再三交代,餓死也不能賣王佩,要小兒至弱冠那年,細查王佩上的花紋,一年查不明白,就一年不能離家,十年查不明白,十年就不能離開……”

  “這麼說來,那方王佩之上,另外藏有秘密了?”郭寶元道:“夫人可否透露一二;我們亦好衡量輕重,想個追回玉珮之法。”

  “如果妾身知道玉珮中的秘密,哪裡還要小兒去細查花紋,玉珮上隱有秘密,大概是不會錯了。但什麼秘密,就非妾身所知了,還請回覆貴上,幫我們孤兒寡婦追回王佩,否則,要我如何向黃泉下亡夫交代?”

  劉文長、郭寶元,都聽出了事非尋常,唐夫人雖然腹有詩書,但卻少了點經驗閱歷,所以,用不著劉文長、郭寶元設法套問,一開口就全洩了底。郭、劉兩個人都在心念轉動,對那玉珮的秘密,重作估計。但兩人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劉文長的想法是,那方王佩可能牽涉到一件富可敵國寶藏,玉珮的花紋,就是指向寶藏的線索。

  但郭寶元的想法是,那件玉珮可能是隱世高人,留下的一部武學秘笈有關。這種事,在武林中流傳極廣,說不定這一次,真的碰上了。

  “夫人!”劉文長道:“令郎就可以回來了,有點皮肉之傷,調息上十天半月,大概就可以好了。這次冤屈了令郎,我們都很不安,失措之處,還請夫人海涵。至於那方玉珮的事,在下回到府行之後,自會和敝上研商,看看如何能代夫人追回。”

  “小兒,沒有殘廢吧?”唐夫人黯然說道。

  “不會!不會!調養一陣,就可復元……”劉文長站起身子,接道:“如果夫人沒有別的吩咐,我們這就告辭了。”

  “兩位好走!恕妾身不送了。”

  回到了廬州知行,唐明仍在沉睡未醒,劉文長拉著郭寶元,回到文案房中,小廝獻過茶,就被劉師爺給攆了出去,掩上房門,說:“寶元兄!眼前有兩個問題,我們先琢磨一下,如何一個說法?”

  “劉兄請說!”

  “知府大人問下來,咱們要如何回答!唐小弟那方玉珮,要不要追?如果要追,如何一個追法?”劉文長道:“這件事想起來,就心神難定!”

  “知府大人的事。倒是不用擔心!”郭寶元道:“我想程夫人早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唐小弟這個案子,大概也不會苛責,麻煩的是那方玉珮……”

  “寶元兄!說穿了,就是一碼子事。怕的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衣人,也和這塊玉珮有關?”劉文長道:“那就不是錢能夠消災了。”

  郭寶元突然站起身子,道:“化銀子買一塊相同的玉珮,也無法朦混過去,這就非要追回真的不可了。”

  劉文長輕輕嘆息一聲,道:“辦法倒有一個,不過,要麻煩郭兄出馬了。”

  “我恐怕無能為力……”郭寶元道:“要稟報知府大人作主了。”

  “大人也不方便逮捕沙九追贓。”劉文長道:“何況,憑證難定,沙九可以拿出一塊碧玉珮頂呈上來,你如何去分辨真假?”

  “師爺的辦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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