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女捕頭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6: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8 2255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4
第三回 夜入沙府(1)

  “移禍江東,推給那個黑衣人,由他直接找沙九算賬,追回玉珮……”

  “好辦法!”郭寶元道:“劉兄的意思,是要兄弟出面和那位黑衣人談判了?”

  “當然!這件要先稟報知府大人,看看大人有什麼更高明的辦法。他歷經生死,心中的創痛,比我們更為深刻!”劉文長道:“抉擇之間,應該有所分寸的。”

  “劉兄!你可曾想到,如果那個黑衣人來個大開殺戒,鬧得滿城風雨,這廬州府會成了一個什麼局面呢?”

  “除此之外,兄弟就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木門呀然而開,程知府竟然緩步行了進來。

  妙!跟在知府大人身後的,不是他的保鏢,而是他的女兒程小蝶。

  小姑娘已換了一身綠色的緊身勁裝,高腰劍靴、綠帕罩發,一副隨時可以打架的裝束。

  郭寶元留心的是程小蝶姑娘的兵刃,可是由頭看到腳,瞧不出她的兵刃藏在什麼地方。

  程知府的精神很好,笑一笑,道:“查出了原因沒有?”

  “查出來了,是一件小小的竊盜案子,文長已經準備照著那黑衣人的要求,釋放了他,不過……”

  “坐下談!坐下談!”程知府當先在一張椅上坐下,看上去似是已完全復元。

  原來,程知府已入室內,郭寶元、劉文長都已經站起身子。

  程姑娘緊跟父親身後而立,看了郭寶元一眼,欲言又止。

  “案子雖小,但卻牽扯了一個非常難惹的人物!”劉文長道:“這就是事情十分棘手的地方?”

  “牽涉了什麼人?”

  “沙九!”劉文長道:“屬下誤判了此案,就是誤認了沙九不會訛詐一個在酒樓上,打雜的窮小子……”

  “確定是誤判嗎?”程知府的語氣,仍然很平和,道:“有沒有明顯的憑證?”

  “屬下無能!誤判可期,憑證難求!”劉文長道:“最重要的是沙九身份特殊,追回玉珮,有些困難了。”

  把經過詳情,完全說了出來。

  這不但使郭寶元感到吃驚,連程知府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劉文長又立刻提出了辭呈,道:“文長辦案失誤,牽連了大人受害,自知罪責甚大,即刻辭去掌理刑案之職,並請大人拿問下獄。”

  “這個……”程知府嘆息一聲,道:“此情此景之下,就是本府親審,也有誤判可能,關鍵在那黑衣人對本府威脅。如果沒有本府受害之事,劉文長對此案的看法,是否也會改變呢?”

  “大人!玉珮確為唐明的家傳之物,三木逼問,唐小弟,遍體鱗傷,雖然招供竊取財物……”劉文長道:“但卻一直說不出玉釵、斑指的下落。文長和郭捕頭走訪唐夫人,細問玉珮來歷,確是為唐家所有。這件案子,反追沙九,也無法追回原物,何況,茲事體大,大人也不便拚上前程,因為,明證難求啊!倒不如處文長一個誤判之罪,或可稍息那黑衣人的怒火,也可保大人的平安、前程。”

  “郭捕頭!抓到那位威脅本府的黑衣人,這件案子,是不是可以結案呢?”

  “那就冤枉了唐明……”郭寶元道:“大人!此案認真辦下去,也是個難了之局,緝捕大盜,是郭某職責,屬下願全力以赴,生死不計。”

  “唉!想不到一件小小竊案,竟然惹起了如此巨大的風波……”程知府道:“唐明的冤案要翻,玉珮要追,黑衣人也要緝拿歸案,不知兩位的意下如何?”

  劉文長、郭寶元,全都聽得呆住了。

  程知府笑一笑,道:“當然!事有本末,先追玉珮,為唐明雪冤,是公。再拿黑衣人問他傷本府之罪,因為事涉本府個人,暫列次要,兩位願不願趟入這塘混水呢?”

  “大人!你要三思啊?”劉文長道:“此事非同小可,只為一塊玉珮,值得嗎?”

  “郭捕頭!本府如若下令拘提沙九,你可有把握拘他到案?”

  “沙九中有不少護院的武師。”郭寶元道:“但料想他們還不致公然拒捕,大人真要下令拘提,屬下自信可以辦到,問題是要用什麼罪名拘拿?”

  程知府笑一笑,目光卻轉注劉師爺的臉上,道:“文長!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如不能追回玉珮,唐夫人和唐明,能夠罷休嗎?那位黑衣人,真肯放手嗎?”拿你下獄,或放你歸籍,你又真能逃避過殺身之禍嗎?”

  劉文長心神震動,道:“大人又得到什麼訊息?”

  “不錯!我又得了傳話,要我們放了唐明,也要交還他的玉珮!”程知府道;“青天白日啊!他闖進了我養息的書房,告訴我,他不願殺人,也不願把廬州府鬧得天翻地覆,我們錯審案情,屈打成招,害苦了唐明,只要唐明不殘廢,唐夫人不追究,他也不願多事。但如我們畏勢罷手,不肯幫唐明追回玉珮,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第一個,不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和郭總捕頭,無心之過,他可以原諒。但明知錯失,不肯補救,絕不饒恕。”

  劉文長臉色大變,道:“他……他查得很清楚了?”

  “程姑娘!”郭寶元接道:“那黑衣人是否逃過了小姐的監視?”

  “他行動詭秘,我雖然很用心在戒備,仍然未能阻止他潛入寒舍……”程小蝶道:“但他離去之時,被我發覺,我們對了一掌,又被他躲過我一枚蝴蝶鏢。”

  “蝴蝶鏢?小姐是天鳳女俠的門下了?郭某人失敬得很。”

  “蝴蝶鏢出必傷人,但他卻能輕易躲過!”程小蝶道:“那一掌,我也是全力施為,反被他震退兩步,真要動手,我絕非他之敵。”

  郭寶元嘆息一聲,道:“單是玄陰寒冰掌就是一種無法對付的武功,郭某人自知難擋一擊。”

  說得很明顯了,廬州府行中,就數他郭寶元武功最高,他如難擋一掌,別人更是不堪一擊了。

  “這麼說來,我們只有向沙九追回玉珮一條路了!”劉文長道:“就算不畏懼沙九的背景權勢,但也得想一個完善的辦法,要扣拿沙九的罪名才行。”

  程知府點點頭,道:“這就要文長兄化番心思了,最好能先把玉珮取回手中。”

  “大人!請他過府吃飯,逼他交出玉珮!”劉文長道:“不交還原物,就收押不放,那方玉珮,雖然珍貴,但沙九大概還不會拿條老命交換。只不過,這一來,就要把他的罪名坐實,單是一方玉珮,就顯得小題大作了。”

  師爺就是師爺,想出的辦法,果然是絕子絕孫。“辦法是好,只不過控告罪證,有點逸出法外!”程知府道:“本府宦海浮沉二十年,還未曾作過這樣的手腳。”

  “大人!手段是陰一些,如能逼出玉珮,那就一切作罷!”劉文長苦笑一下,道:“這是以毒攻毒,如是大人不肯為之,只有暗取一途了。這方面,就要郭總捕頭動動腦筋了。”

  “如果只取回玉珮,倒無不可。雙方顏面上,倒還能保持得住,只要不讓沙九抓住……”

  “大人!”郭寶元急急接道:“如能說動那黑衣人出手竊取,那就十九有望,他武功高強,來去如風,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程小蝶心中忖道:師父告誡我江湖上凶險狡詐,要處處設防。但這官場上的陰沉、詭計,比之江湖,實有過之。

  “郭總捕頭如肯出面,說服那黑衣人,本府將不反對,只不過放走唐明的事,就要隱秘一些,走漏風聲就有妨礙了。”

  說得很含蓄,但卻面面顧到,的確是做官做久的人。

  “大人!屬下想借重千金,助我一臂之力。”郭寶元提出了要求,而且是一針見血。

  程知府面有難色,目注劉文長,似有求助之意,但劉文長裝作不懂,就是金口不開。

  廬州府中三個最重要的人物,把數百萬府民,治理得風平浪靜,官聲卓著。但彼此間利害交錯時,也一樣句心鬥角。

  “爹!讓我參與吧!”程小蝶道:“事情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用心卻無可厚非。”

  程知府笑一笑,道:“好吧!郭總捕,小女還是個孩子,經驗不足,你要多多照顧了。”

  “郭某全力以赴,絕不讓小姐受到委屈。”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5
第三回 夜入沙府(2)

  “總捕頭!我去換套衣服,再來見你!”程小蝶扶著程知府緩步而去。

  送走了知府大人,劉文長回頭一笑,道:“高明啊!千金小姐出馬,知府大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才是三人同心,其利斷金了。”

  “劉兄!不要誤會。”郭寶元道:“兄弟是真正需要程姑娘的幫忙,天風門下,向以輕功見長,要說兄弟有心拖知府大人下水,那可是天大的冤枉了!”

  “說的也是,開誠布公,肝膽相照,才能共渡難關。”劉文長笑道:“兄弟不知道江湖中事,但想天鳳門,一定是一個強大門戶,郭兄要好好地把握,宦海凶險,尤勝江湖,知府大人陷入愈深,這件事情就愈好辦了。”

  郭寶元笑一笑,沒有回答。

  因為,程小蝶來得很快,而且方巾藍衫,竟是一個男人裝束。

  “好!”郭寶元道:“姑娘易釵更裝,辦事就方便多了。”

  “郭總捕要準備如何下手?我又能如何幫忙呢?”

  “夜入沙府,取回玉珮……”郭寶元道:“以姑娘之能,大概已經想到那方玉珮,恐怕是另藏玄機!”

  “郭總捕要我作賊了?”程小蝶道:“不是要找那位黑衣人出手竊取嗎?”

  “姑娘!那位黑衣人行蹤飄忽,一時間,哪裡找得到他!”郭寶元道:“事情的關鍵,在玉珮之上。玉珮到手,這件案子,就可以化解於無形之中,廬州府上下人等,也不會受其牽扯了。”

  “如果那方玉珮真的別有妙用,沙九必然珍而藏之,豈能輕易取到。”程小蝶道:“這恐怕不太易辦!”

  “恐怕要用些手段了,嚇唬沙九一下,也許就可以交出來了。”劉文長道:“當然!不能留下痕跡。”

  程小蝶籲一口氣,道:“官字兩個口,就算江湖中人,也甘拜下風了,是不是由我一個人去呢?”

  “不!郭某和姑娘同去。”

  程小蝶打量了郭寶元一陣,笑道:“你這總捕頭的身份,廬州府有誰不識,一旦露出了馬腳,捕頭淪為竊盜,那可是一個大笑話了。”

  郭寶元只覺雙頰發熱,勉強一笑:“在下總不能讓姑娘孤身涉險。”

  程小蝶道:“好吧!沙府中可有武功高強的護院保鏢?”

  “這倒未曾聽過,但也不能太大意,我去準備兩套夜行衣服,順便探聽一下沙府中的情形,咱們二更之後出動。”

  “郭兄!咱們先送唐明回家如何?”劉文長道:“順便請唐夫人寬限幾日!”

  郭寶元點點頭苦笑一下,道:“郭某幹了十幾年的捕頭,想不到今夜要作賊!”

  夜色黝黑,今夜無月。

  三更秋風倍增寒意,滿城燈火俱寂。

  但是緊臨西北角的一處大宅院,仍然高吊著八盞風燈,燈光照射的地方,都在宅院的四周。

  也就是說,入夜之後,你想進入這座宅院,是一樁不太容易的事,不管你走哪個位置,都無法避開燈光。

  看不到有人巡視,但卻給人一種處處有人在監視的感覺。

  “姑娘!想不到啊!沙九的府上,會有這樣的佈置!”穿著夜行衣服的郭寶元,低聲對程小蝶說:“看不出有人防守,但卻戒備森嚴,八盞風燈的位置,也佈置得非常高明。”

  “不錯!我們如想混進去,是有些困難了!”程小蝶道:“沙九究竟是一個什麼樣人物?怎麼採取了如此森嚴的戒備呢?”

  郭寶元苦笑一下,道:“說來慚愧得很,廬州城中,有了這麼一個人在,我竟然全無所知。”

  程小蝶道:“這是種隱秘的戒備,只要熄去燈火,就和一般的宅院,沒有區別了。不過,如此森嚴的戒備,亦必有可觀之處,不去探觀一下,實有空入寶山的感覺,我去見識一下……”

  “姑娘……”郭寶元急急說道:“不宜太冒險吧!咱們先回去,再作商量。”

  “我去去就回。”程小蝶一拉帽沿,整個頭臉,全套在帽子裡,只露出兩隻眼睛。“你這總捕頭的身份,確實不易冒險,先回府衙去吧?”

  原來,這是一頂特製的頭套。

  只見她飛騰而起,一躍三丈多高,嬌軀斜飛,捷如靈猿渡枝,人影一閃,已飛入大宅院中。

  目睹程小蝶靈巧的身法,郭寶元自知難及,但也不便就此撤走,棄程小蝶於不顧。

  程小蝶身法雖快,但無法避開燈光,如若暗中真有監視,很難倖免。

  所以,郭寶元只好留下來,準備接應。

  程小蝶練了十年的武功,究竟有多少成就,自己也沒有一個認知的標準,希望能在今夜中一試身手。

  她的舉止雖有點膽大、勉強,但行動之間卻很小心。

  身人宅院,立刻向一處房椽遮避的暗影中間去。

  “好身法!”一陣低沉的笑聲,傳了過來,道:“朋友!這裡只是一處平常百姓的住家,和江湖中人,從無恩怨紛爭。如果,你朋友實在手頭不使,這裡有紋銀十兩,可供十天半月之用,還請哂納。”

  但聞砰然一聲,一塊銀錠子投過來,接道:“請帶著銀兩走吧!青山不改,後會有期,我們不送了。”

  程小蝶心中奇道:“還有這等事情,發覺你進入宅院,不予阻攔,還送十兩銀子的路費,師父告訴我不少江湖中事,卻是從未提到過這等情形……”

  但聞低沉的聲音接道:“朋友!我們無意和江湖道上的朋友結仇,可也不是怕事,拿著銀子離去,那就一了百了。如果不肯賞臉,夜入民宅,非奸即盜,那就不能怪我們用勁弩、毒針的毒招招呼你了。”

  程小蝶目光轉動,發覺隱身之處,是一座長形的磚牆、瓦舍,磚色很新,似是新建完成,但房中一片漆黑,門窗緊閉,不知是一所什麼所在?

  忽然間,一道亮光,直射過來。

  程小蝶突然想到,勁弩、毒針,都是暗器中最霸道的東西,立刻一提真氣,全身升起,抓住屋簷下的木椽,全身平貼上面。

  那是一種特製的孔明燈,光亮度很強,緩緩由壁間掃過,但沒有毒針和勁弩射來。

  “好個狡猾之徒,傳來訊號,嚴密搜查!”仍然是那個低沉的聲音。

  程小蝶雖然缺少江湖經驗,但卻是極端聰明的人,身陷危境,靈慧頓生,聞聲辨位,聽出那說話人似在一處較高的地方。而且,距離不遠。

  估算出那人的方位,但卻無法瞭解這宅院中的形勢。想不出他停身在一處什麼樣子環境中。

  但見燈光閃動,似是有很多盞孔明燈在來回照射。

  程小蝶的隱身之處,被突出的瓦西遮住,燈光無法照到。

  不過,處境卻更危險了。如果敵人四下合圍而來,那時,再想避開,就很難如願了。

  但此刻更不宜飛上屋面,在多盞燈光照射下,很難逃得過敵人的暗器追襲。

  唯一的辦法,是留在這座宅院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5
第三回 夜入沙府(3)

  程小蝶仔細觀察四周的形勢,發覺房舍牆壁交錯之中,形成了很多死角,算計好燈光交射的時間之後,不難避過。而且,反成了最好的掩蔽。

  想到就開始行動,在孔明燈光的誘導下,程小蝶行入一座跨院之中。

  糟了!程小蝶突然回想到,在燈光誘導下的運動,完全是盲無目標,燈光在一定範圍內打轉,自己也就跟著亂轉了。

  這是一座很精緻的院落,雖然不大,但小巧的假山、玲瓏的荷池、幾叢花樹、百盆秋菊,佈置非常幽雅。一排橫列在荷池前面的廳房,似有雕欄護廓……

  夜色中無法看得十分仔細,但格局佈置,已給人一種清雅不俗的感覺,室中的主人,必然是清高的雅士。

  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程小蝶急急隱入一叢花樹之後。

  只見一個左手提著紗燈,右手執刀的長衫人,急步行了過來,身後,兩個勁裝大漢,手中握著兵刃,目光轉動,不停地四下搜尋。

  長衫人在荷池前停了下來,高聲叫道:“小文、小雅……”

  燈光照射下,程小蝶看清楚了,那荷池之上,有一座綠色小橋,跨過荷池,通往廳房。

  廳門開啟,一個長發披垂的少女,當門而立,揉一下惺忪睡眼,道:“原來是張副總管!進來坐吧!我去點燈……”

  “不用了!吵醒了先生沒有?”長衫人儘量在壓低自己的聲音。

  長發少女凝神聽了一陣,搖搖頭,道:“好像沒有,他二更過後,才上床就寢,可要我去叫醒他?”

  “不要!不要!讓先生好好休息。”長衫人聲音一變,轉趨冷厲,道:“好好地照顧先生,今夜有賊人混入,我已在這‘迎香閣’四周佈置下人手,你們只要呼叫一聲,援兵立刻可到,先生身體不好,千萬不能受到驚嚇。”

  “是!我立刻叫醒小雅,守在先生的臥房門外。”

  張副總管對這個答覆,似是極感滿意,笑一笑,道:“小文!你是越來越善體人意了,這件事了之後,我會向總管建議,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多謝副總管提拔,不過,我三腳貓的把式,能夠擔負起什麼大差事呢?”

  張副總管笑一笑,道:“總有辦法可想的!轉過身子,大步行離去。

  兩個勁裝大漢雖然緊隨身後離去,但臨去秋波,冷冷地向花樹叢中看了兩眼。

  小文掩上廳門,一切重歸沉寂。

  程小蝶暗暗籲一口氣,忖道:這沙九的公館,究竟是一處什麼所在,充滿詭奇、神秘……

  正想站身子,突問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就不相信,那個人會生出翅膀飛了出去?”

  另一個聲音接道:“八卦罩明燈,既不見有人出去,肯定那個人還留在這座大宅院中,以形勢看,這座‘迎香閣’和‘藏甲園’是他最容易潛藏的地方。‘藏甲園’警戒森嚴、寸步難行,這‘迎香園’是戒備最鬆散的地方,就可能是他潛入之地方。”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進去搜查呢?”第一個說話的人道:“只派人把這裡圍住,在四外巡視。”

  另一個答道:“大概是擔心他情急之下,傷害到先生。那就得不償失,反正天一亮,他就無處可逃,自會現形,這種事用不著咱們操心,走吧!到西邊瞧瞧去,那裡有幾株大樹,可以藏身。”

  “聽說八卦罩明燈是一種很具有神通的佈置,任何武功高明的人。都無法逃過宅內監視……”聲音逐漸遠去,難再聽聞。

  程小蝶回頭看去,只見數尺外一道高可及人的矮牆,隔開了這座迎香閣和大宅院的混淆、雜亂。這裡就更顯得獨立和清雅了。

  這面一座矮牆,當然阻止不了具有武功的高人,但嚴厲的禁令,卻使人不敢輕易涉足入這座小巧的花園庭院之內。

  程小蝶暗暗叫苦,但心中的好奇之感,卻越發強烈。

  她堅持進入沙家大院時,就發覺了那燈經過一種高明的排列組合而成,才使得那些光亮,不留死角。

  果然是依人卦術數排列而成,但程小蝶不能明了的是具有神通的說法,也想不出要多少人力,才能監視到飛鳥難入。

  這裡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神秘,這裡的人也行事精密,只要被窺穿身份,必將遭殺人滅口。

  程小蝶摸一摸藏在身上軟劍,和六枚蝴蝶鏢,吸口氣,緩緩站起身子,仰望天色,辨識一下方位,準備闖出去,手中摸到劍把,卻又停了下來。

  “藏甲園”藏了些什麼?為什麼要警戒森嚴?

  這“迎香閣”中先生,又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他受到極端的敬重,卻又似被軟禁於此。

  “快些趴下去!藏在花叢中……”聲音很低微,而且是女子的口音。

  程小蝶只聽她說話的急促,已知是心存善意,立刻隱入了叢花之中。

  但聞衣袂飄風,三個勁裝大漢子,巨鷹掠空一般,飛入了庭院中。

  只見身法的快速、利落。已知是一流身手的人物。

  他們布開方位,似是要在這精緻的庭院中,展開仔細的搜索。

  程小蝶恍然大悟,對方適才不肯搜查,是在等調集的高手趕來。

  這座小巧的花園庭院,絕無法掩藏住她,藏入花樹叢中,只能避免被來人一眼就看到她。

  一共只有五六處花叢,很快就會被搜查出來。

  只見火光閃動,迎香閣木門突開,一個右手執著燈,左手握劍的青衣女婢,快步行了出來。

  三個手中執著長刀的大漢,準備向幾處花叢搜查,但卻被這突然的變化驚擾,停了下來。

  青衣女婢舉起手中的紗燈,打量了三個人一眼,道:“想起來了,你們就是十三太保中的神刀太保了。”

  “不錯!”站在左邊的黑衣人微一躬身,道:“你是照顧先生的小文姑娘了。”

  “不!我是小雅,小文正在照顧先生吃藥,剛才先生被張副總管帶人來此搜查驚醒,氣喘病發……”

  只聽一陣咳嗽聲,傳了出來。

  “張副總管已經搜查過了?”黑衣人低聲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請代我們向先生致歉意。”

  帶著兩個同伴,轉身一躍,破空而去。

  “好高明的輕身功夫!”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5
第三回 夜入沙府(4)

  “姑娘見笑了……”聲音在夜空中搖曳遠去。

  程小蝶倒吸了一口涼氣,忖道:一對一,我也許能和他們打個平手,三對一,我是絕非敵手了。

  燈光一閃熄去,“迎香閣”的木門也嘭然一聲,關了起來。(實則未關)

  但一條人影,卻爬行近花叢道:“矮牆外,有人監視,委屈你貼地爬行了,迎香閣木門關,自己進去吧!”

  一聽聲音,程小蝶已知是小文姑娘,低聲道:“小文姑娘……”

  “有話見了先生再說,我要繞過荷池,你由橋上爬行過去吧!”

  小文的身子滾動,繞向一角行去。

  “見過了先生再說!”

  這句話有著強烈的誘惑力,程小蝶不再猶豫,依言貼地爬行,過小橋遁入迎香閣去。

  雖然,她心中有著疑問?為什麼小文不讓她走同條路。

  閣門果然未聞,程小蝶行入閣中,小雅早已在門口,扶起程小蝶後,才輕輕掩上閣門,加了木栓,低聲道:“先生在後面等你,跟我來吧!”

  程小蝶長長吸一口氣,暗作戒備,緊隨小雅身後,行入一座雅室中。

  一盞流蘇宮燈,照得滿室通明,一張很大的書案上,放置著文房四寶,房間四周都有很厚的帷幕垂遮,使燈光不能外洩,當然,日光也無法透入。

  是一種與世隔絕的佈置。

  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青衫中年人,膚色蒼白,似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見陽光了。

  只見他揮揮手,小雅關上了房門。

  很厚重的房門,關上之後,似乎連聲音,也被阻絕了。

  “如果說話的聲音不太大,外面就無法聽到。”青衫人道:“你是否願意讓我見見你真正的面目?告訴我來此的原因。當然,你可以不說,我絕不會追問!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希望能幫助你離開這裡,不過機會不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程小蝶取下頭套,露出了一張嬌美如花的面容,道:“你就是她們口中的先生?”

  “是位姑娘……”青衫人皺起眉頭,道:“我姓吳。”

  “吳先生!我叫小程小蝶,多謝相救,感激不盡。”

  “別想得太簡單,你只是暫時地脫離了危險……”吳先生道:“我不知道是否能掩護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到這裡,用心何在?”

  “只因為一件訛詐案件。來這裡是找沙九取回被他訛吞的玉珮

  “王佩?什麼樣的王佩?”吳先生問得很焦急。

  “一方翠玉珮,上面雕刻了精緻的花紋。”

  吳先生很震驚,但卻沒有追問,閉上雙目,沉吟了一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才淡淡地道:“你是官府中人?”

  “不是的,但卻有一點很密切的關係。”程小蝶仔細地打量了吳先生一陣,決定據實相告,說出了身份,也告訴吳先生郭總捕同來此地的全部經過。

  吳先生苦笑一下,道:“如是先被他們找到你,必會殺人滅跡。你本是千金小姐的身份,捲入了這麼一種紛爭之中,心中不後悔嗎?”

  “沙九隻不過是一個地方上的富豪、劣紳,為什麼會有這種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護院……”程小蝶道:“戒備得森嚴,就算是王侯之家,亦有不如。”

  “是的!就算當今皇宮,也不過如此罷了。也許府邸小了一些……”吳先生道:“但擁有實力、高手。連江湖小一點的門派,也無法比得了。”

  “先生很受敬重,但看樣子,似失去了……”程小蝶欲言又止。

  “程姑娘看出來了?”吳先生抬起雙手,程小蝶看見一根白色的細索,繫於身後,似是被這一道索繩捆著。

  但程小蝶想不通的是,這一種細小的索繩,怎麼能困得往人?既然困他於此,為什麼又那麼敬重他?

  “這是天蠶絲繩,不畏刀劍,火亦難傷。”吳先生大概瞧出了程小蝶心中之疑,解釋道:“它穿過了我的琵琶骨,系結一根鐵柱之上,這一座迎香閣,也因為囚禁我而特別改建。”

  “先生!看上去似是一個讀書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付你?”程小蝶心懷不忿地說。

  “唉!這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吳先生道:“我身受此劫,是因為我學識太博,能識多種文字。程姑娘!我的際遇說來話長,還是先談談你的事吧!”

  “我……能夠離開這裡嗎?”

  “只有一個機會,天色大明時,他們八卦罩明燈熄去的時刻,你可以飛越圍牆離去。”吳先生道:“但今夜有警,我相信他們的戒備,定會另有佈署,難免會遇上一番截殺。刀、劍、輪、毒的十三太保,都有著一身非凡的技藝,你能不能逃過被殺的命運,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刀、劍、輪、毒,被稱為十三太保,想來是十三個人了?”

  “是!刀、劍、輪,是以兵刃分組,各有三人!”吳先生道:“毒有四個人,兩男兩女,女用活毒,男用毒砂,逃過他們的毒手的機會,非常渺小。”

  “除此之外,晚輩是否還有別的選擇?”

  “有!你可以留下來……”

  “留下來?那不是要危害到先生嗎?”

  “我想會有辦法!”吳先生道:“現在!你要自己作決定了。去和留,都有危險!”

  程小蝶沉吟了一陣,道:“好!我留下來。”

  吳先生點點頭,道:“很痛苦的決定,但也很明智。小雅,去吧!發動第三號埋伏,先給他們一個錯覺。”

  小雅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但小文卻捧著兩碗參湯,適時而入,道:“先生!喝碗參湯,補充一下體力,你已一日夜沒有睡覺了。”

  吳先生接過一碗參湯,小文卻轉向程小蝶道:“姑娘!把這碗參湯喝了吧!吳先生是一位智者,相信他一定有救你的設計。但環境太險惡了,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情,你必須有對抗險境的體力。”

  程小蝶道:“謝謝你!小文姊姊。”接過參湯一飲而盡。

  吳先生也喝完參湯,小文接過兩個瓷碗,轉身而去,順手帶上房門。

  “先生!我能做些什麼?”程小蝶道:“我相信爹和郭總捕,天亮之後,定會有所行動。”

  吳先生淡淡一笑,道:“令尊歷經宦海,自有豐富的閱歷。但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行動,都將一無所獲。這裡是白蓮教一處重要的法壇,三位重要的法師,都集中在這裡,他們在練一種極為重要的法器,才選擇了這麼一處,不引人注意的秘密所在。王守仁剿滅了白蓮教的根據地,捕殺了徐鴻儒。但真正身具法力,精通邪術的三大法師,卻成了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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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隱身傳技(1)

  “沙九也是白蓮教的人……”程小蝶聽父親說過,白蓮教發動,數省混亂,死傷百萬人以上,是當今嚴旨緝拿的叛徒。

  “沙九隻不過是被擁作教主的虛位首腦,真正的權力,都握在三大法師手中。”吳先生道:“失敗的時日不遠,所以,三大法師決定了秘密起事的策略。他們不要號召部屬,佔據城池,卻把力量集中江湖上,做多面的擴展,化整為零,以不同名稱,在全國擴散。”

  程小蝶呆了一呆,道:“原來如此。勿怪父親曾經說過,白蓮教消散得太快了,一下子不見了蹤跡,原來,他們潛隱入地下活動了?”

  吳先生點點頭,道:“可怕的是三大法師,確都具有了非常之能,尤以常奇大法師,邪法非常精深,能剪紙成馬,撒豆成兵。一旦讓他們氣候形成,殺戮更甚往昔,就是朱家還能不能坐穩江山,也是一樁難料的結果了。”

  “先生能夠制眼他們嗎?”程小蝶想到一旦天下動亂,殺伐四起,必將是千萬人頭落地、屍橫如山、血流漂浮的殘景,頓生憂國憂民之心。

  “常奇和我,結識甚久,我習練大乘仙道之學,他精於星術卜奇技,彼此雖然相惜相交,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次,他不惜施下毒手,因我於此,一則是怕我投身朝廷,日後與他為敵。

  二則是要我幫他譯出一部天竺奇書,和解開九龍玉珮之秘,很不幸的是,他們近日中,竟然得到了九龍玉珮。”

  “那可是一方翠玉,上面雕刻了精緻的花紋。”程小蝶急急問道。

  “不錯!不知內情的人,也只能瞧出是一塊很好的翠玉而已……”吳先生道:“但誰又能知道是關係著改朝換代的秘密呢?”“先生!那方玉珮,是否已交到了先生的手中。”程小蝶道:“真的會有那麼大神奇力量嗎?”

  吳先生點點頭,道:“不錯!玉珮關係著一個寶庫,那裡留存了朱元漳掠存的大批奇珍財物,和劉伯溫的三卷兵法,及一道遺詔。遺詔可起動五路潛於民間之兵,雖已事過百年,但據聞他們代代相傳,遵守約定,不任朝官,不出仗政,除遺詔此密記之外,不與兵事。

  當年建文帝遺失九龍玉珮,無法解開個中之秘,致為燕王朱棣,攻破南京,建文帝縱火焚宮,出家當和尚,你說,這是不是一個關係國家興亡的寶物呢?”

  “牽扯了如此一件大事!”程小蝶道:“真的是不可思議了。”

  “姑娘!常奇不知道在哪裡聽到了這個秘密,這也是大明朝歷代皇帝最怕的一件秘密,能讓它在世就此消失,那才是萬民蒼生之福。”吳先生道:“朱家的內爭也好,白蓮教爭奪帝位也罷,都將使天下百姓受害。”

  程小蝶接道:“毀了玉珮,失去尋找寶庫的線索,就可以使此事永遠沉滅,讓時間把它消失於無形之中。”

  吳先生道:“但白蓮教練法如成,必然起事。除非能在他們起事之前予以破除,否則,很難避免一場殺劫。”

  “先生可有對付他們的辦法?晚輩願冒險離此,傳出信息,請求家父相助。”

  “白蓮教之事,數年之久,餘悸猶存人心,如想號召教徒叛亂,似非易事,可怕的是常奇的練法,多少有了成就。唉!我被他廢了武功,囚禁於此!”吳先生道:“破壞他的練法行動,已是有心無力了。”

  “小文、小雅,對先生忠心不二!”程小蝶道:“她們能不能代先生破除練法呢?”

  “小文、小雅,原是常奇派來照顧我,也是監視我的兩個丫頭。”吳先生道:“她們心懷母、姊受害的大仇,對白蓮教懷恨極深,我也盡心力指點她們一些武功。只可惜,兩人受限於資質,很難在短時間內,有所跨越,忠心有餘,才智不足,托她們擔當大任,難期有成。何況,她們曾追隨常奇身側,數年之久,積威之下,見即生畏。以常奇的精明,一眼就可在她們神色中,看出她們心中之秘,要她們破壞練法,那是害她們了,但如事通無奈,也只有用她們碰碰運氣了。”

  程小蝶心中一動,道:“先生請看晚輩如何?能不能擔當破壞常奇練法的任務呢?”

  吳先生微微一笑,道:“如若我沒有看錯,你已有很好的武功基礎。”

  “晚輩從師玉天鳳,不知前輩是否識得?”

  “原來是天鳳門下,玉天鳳孤芳獨賞,不願在江湖上一爭長短,獨自隱世而居,想不到竟也肯收下你這個弟子。但她兩個師妹,卻創出了一個武林門戶,大概是想托借一點玉天鳳的威名,號稱天鳳門……”吳先生微微一笑,道:“令師想必早已知道,既然沒有查究,必是心中默認了。”

  “兩位師叔夜訪家師,請求下山主持天鳳門……”程小蝶道:“家師雖然沒有答允,可也沒有反對她們擅用她的名諱,大概是被老前輩猜對了。”

  “令師孤傲自負,為了避免誤會,我只能傳你一些口訣,你能領悟多少,由你自己摸索了……”

  只聽房門呀然,小雅疾奔入室,接道:“大法師回來了。”

  吳先生臉色微變,道:“三號埋伏呢?”

  “已經發動,而且,引動了三位神劍太保追出宅院之外,小婢正想歸來,見到三盞紅燈浮現。”

  程小蝶不能完全明白三盞紅燈浮現,表現出什麼意義,但想來必和常奇有關。

  果然是充滿著妖異的組合,無法以常情測度。

  吳先生緩緩閉上雙目,思索片刻,突然站起身子,出手如風,連點了程小蝶六處穴道。

  只聽吳先生道:“小雅!去告訴小文,我已施展五遁大法,把這位程姑娘遁藏起來,他們縱然搜查入迎香閣來,也找不到她,你們要鎮定如常。”

  小雅點點頭,道:“先生果然身具奇術,小婢這就去告訴小文,毀去各種痕跡。”轉身而去。

  吳先生急急拍開程小蝶被點中的穴道,說道:“姑娘!要委屈你一下了。”

  程小蝶籲一口氣,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真把人要糊塗了。”

  吳先生道:“小文小雅一直堅信常奇精通搜魂大法,我如不用遁術把你遁起來,她們心中的惴惴不安,用不著常奇追問,她們的神情之間,就會表現出來了。”

  程小蝶接道:“先生把我遁起來了,我怎麼全無感覺?”

  “因為,我不會遁術,常奇也不會授魂大法,那只是一種武功和藥物結合而成的障眼法……”吳先生道:“但對一般人卻非常有效,使他們深信不疑。不過,白蓮教確有一些邪門奇術,常奇用武功和藥物,把它膨脹、誇張,就成了無所不能的大法師了。

  “程姑娘!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一旦事到臨頭,希望能鎮靜應付。”

  程小蝶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現在,我應該如何應對?”

  吳先生道:“我被奇常毀去武功,但他沒有想到,我練的玄門太乙神功,能在受傷時自護心脈,保留我三成功力,我又在他對我羞辱時,裝出忿怒反擊,使他誤認我武功全失,這才放心的把我囚禁於此。

  但仍然用天蠶絲索,穿透了我的琵琶骨,以防我逃走,我精通土木消息之學,布下了幾處機關埋伏,在我的臥床之下,有道窄小的空間,被我利用顏色錯覺,佈置了一處可以藏身之地。

  看是不易看出來,但如他們心中動疑,移動床位,就一下子找出來了,好在,這處地方,小文、小雅,都不知道。你可以暫時藏在那裡,也正好藉機會習練一下我傳你的內功口訣,程姑娘謀事在人,成事在大。我不能保證後果如何?”

  程小蝶點點頭,道:“有五成勝算,我們就可以賭一睹了。但不知二號埋伏,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佈置?能引得三位神劍太保上當?”

  吳先生微微一笑道:“八卦罩明燈,是利用孔明燈的方位,佈置成一片交叉的光網,當然不止八盞燈籠,但燈籠的排列和聚光交叉上給人的錯覺,只看到八盞燈籠,再配合多面銅鏡的反射,只要在光線交射之處,人就很難避開了。

  所謂的第三號佈置,只是一根索繩,吊塊大樁,拉開卡簧,彈射而出。在光影下飛過,像人飛掠而行。只不過是想給常奇開個玩笑,讓他人對八卦燈,鬧幾個笑話出來。想不到,竟然派上了用場。走吧!到臥室去,我告訴你藏身之法。”

  程小蝶道:“你還沒有傳我口訣呢?”

  “來不及了,你先藏好,初次試用,我還得檢查一番,修補缺陷。那地方,正在臥床枕頭之下,我們可以互通聲息。不過,未聽到我的聲音,你不可擅自講話,以免露出馬腳,我能活動的地方不大,除了這間書房,就是臥室了。”

  程小蝶突然發覺了這位才氣縱橫的智者,在極為淒苦的處境中,仍然能童心不昧,天蠶絲索,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困住了他的人,但卻因不住他的心。毀去他一身絕世武功,但卻無法使他灰心喪志,他能在苦中尋樂,激發抗拒的勇氣,以絕大的智慧,找尋著每一個能夠運用的機會。而且,預作佈置,以等待機會的來臨。

  他能充分瞭解小文小雅的優點和缺點,也能夠掌握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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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隱身傳技(2)

  “先生!處逆境而能氣不餒,志不情,果然具有大慧的智者!”

  “好啦!”吳先生打斷了程小蝶的話,道:“快去躲起來吧!成敗在此一舉,你要持志以待,連小文、小雅,也不能知曉,只有讓她們相信我以遁術,已把你移往一個不可預知的地方,她們才能理直氣壯地和人爭論,不會露出馬腳。”

  那是床下一角,僅容一個人盤膝而坐,但吳先生利用顏色給人一種錯覺,看起來床下一片空蕩。但程小蝶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面的聲音。

  書房和臥室,只是兩個相連的房間,地方不太,而且聚音,用心傾聽,可以聽到很細微交談。

  現在,程小蝶就清楚地聽到了小雅的聲音,問道:“先生!程姑娘呢?”

  “不是被我用通術遁走了嗎?”

  “走啦!你是說程姑娘已經離開了這裡?”小雅道:“那就不用怕他們搜查了。”

  “是啊!你自己何不查看一下?”吳先生道:“只有兩個小小的房間,她又能藏在哪裡呢?”

  聽到物器移動的聲音,小雅似乎是真的搜查起來了。

  程小蝶好擔心被搜查出來!只要一移開木床,立刻就原形畢露。

  但小雅沒有移動木床,因為,用不著移動,一眼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先生!”小雅的聲音,充滿著驚喜,道:“遁術果然精妙,那麼大一個人,平空地消失了。”

  “安心去睡一會吧?天亮之後,他們要進來搜查,就讓他們進來吧!”吳先生道:“程姑娘也許早已回到家中了。”

  “人既然不在這裡!”小雅道:“當然不怕他們搜查了,先生也該睡一會了。”

  “是!我真的有點累了。”

  小雅轉身而去,吳先生也登上床榻,先開始指點程小蝶坐息之法。

  程小蝶雖然感覺和師父所授的有些不同,但仍然依照施為,步入了禪定之境。

  一陣驚心動魂的笑聲,把程小蝶由物我兩忘中,驚醒過來。

  那是迫鑽人心的笑聲,同時,程小蝶也聽到小文、小雅的驚叫聲。

  是一種傷人的武功,程小蝶立刻運功抗拒。

  但聞吳先生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常兄!你明知兄弟已被你廢了武功,這樣鬼哭狼嚎的一個笑法,豈不是想要兄弟的老命嗎?”

  “好說!好說!常某人數日不見吳兄,心中掛唸得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豈不是有十幾年不見了,今日得見,兄弟一高興,就大笑起來,倒是忘懷了吳兄已失去武功的事了。”

  “算了!你常奇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此必有所為,說吧!究竟是什麼事情啊?”

  “一來是探望吳兄的傷勢,二來是想探問一下,那方玉珮,是不是真的九龍佩?”

  “大概不會錯了,想不到世上真有此物,竟又被你找到了!”

  “運氣!運氣!常某人已登花甲之年,數十年來,除了習練武功之外,無時無刻,不在為天下蒼生盤算,總算上天不負苦心人,雖然來得晚了一些,但總算還來得及。以兄弟我的修為而言,活上個百來歲,應屬不難,就算十年征戰,也還可以享個三十年的太平福氣。”

  “聽你的口氣,似是真想當皇帝了?”

  “這有何不可呢?只可惜,吳兄不肯幫我一把,這裂土封侯的大位,只怕要和吳兄絕緣了。”

  “吳某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就算是皇帝的寶座,也不會放在心上。”

  “死亡呢?”常奇的聲音,突然冷厲起來,道:“不管你才華如何卓絕,不管你武功如何高強,可是你也只能死一次,也許吳兄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誰說的,如果我吳某人看破了生死之關,豈會甘心在這座囚房中,為你譯出天竺神書。”

  “說的也是啊!吳兄只要再把玉珮之秘解開,常某一定力行諾言,放吳兄離去,並致白銀萬兩,足夠吳兄圖個下半世的歡樂。小文、小雅,已侍候吳兄近年,看樣子,吳兄還算滿意!”

  “唉!如果沒有小文、小雅的細心照顧,吳某人,只怕也活不過這一年了。”

  “好!我正式把她們收列門牆,再送給吳兄為妾。”“常兄準備讓我帶著天蠶絲索,離開此地了。”

  “吳兄縱有此意,常某還捨不得這根天蠶索呢!此索雖然不畏刀、劍斬割,但卻打的是個活結,解開玉珮之秘,我就先解去吳兄身上這個累贅,唯一的抱歉之處,是要吳兄再忍受一次抽出絲索的痛苦。

  “當然,吳兄如果願意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共創帝王之業,常某人就更歡迎了。”

  “吳某武功已失,雄心不再,老實說,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之後,竟然有點怕死的感覺了。”

  “放心!放心!常某人絕不會讓吳兄衝鋒陷陣,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我不打擾了,小文、小雅,你們要好好地照顧先生,如若不能讓先生活得愉快、滿意,我要立刻處死你們,絕不寬待。”

  “是!小婢敬遵法諭。”

  小文、小雅,同聲地回答。

  但聞步履之聲傳入耳際,常奇似已離去。

  小文籲一口氣,道:“先生!天已近午,可要準備午餐?”

  “好!你去準備。小雅去見大法師吧!”吳先生道:“他剛才不是示意你去見他嗎?”

  “先生也看出來了?你的通術精奇,小雅心中坦然,大法師怎麼問,我也不怕,剛才大法師施展‘鬼嘯’神功,程姑娘如在此地,只怕早被他搜查出來了。”

  “說的也是!你坦我無懼,自不怕他的查問,早去早回,或等你回來,共進午餐。”

  “多謝先生!小雅感激不盡。”

  程小蝶聽完了這番對話,心中感慨更多,吳先生既要運用二女幫她,又要防範二女出賣他,這中間得花費多少心機?

  這位被稱為智者的吳先生,定然是江湖上一個很具名氣的大人物,但程小蝶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無法猜出他的身份,但憑他傳授的內功心法上,很快證實到效用神奇。“程姑娘!”吳先生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你必須忍耐飢餓,你能在極短的時間中,抗拒了常奇的“鬼嘯”魔功,那證明了你具有了過人的天份,內功基礎紮根很穩,才能及時運氣抗拒,你可能要打坐兩三天不能離開。

  因為,常奇對我疑心甚重,我相信他會在暗中窺查,這段時間內,吃東西,對你也是種負擔,記著我傳你的口訣和內功心法揉合一處,但只能想,不能練,這對你這位出身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要求也許過份一些,但情勢逼人,只有咬著牙忍受這番熬煉了。”

  程小蝶沒有回答,但卻不住點頭。

  不知吳先生是否看到了程小蝶的神情,詳傳了一番內功心法之後,又傳了三招武功口訣。

  只能想,不能練。程小蝶只好憑想像,把三招武功,容入內功心法之中。

  吳先生作了最壞的打算。他準備在常奇看出他譯出的天竺神書中,暗弄玄虛之時,也準備一舉毀掉玉珮。

  所以,他把一生中習練的武功精萃,化繁為簡,傳給了程小蝶。

  三招武功,當然不能包括他所有的武功,但卻是他最好的三招武學。

  因為,吳先生的推斷,常奇如若仔細審看,一天內就可以看出毛病,就可能來追問他。

  至多兩天,以常奇之能,定會發覺他在搞鬼。

  可是,事情卻沒有吳先生想的那麼壞。

  不是他推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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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隱身傳技(3)

  也不是常奇的智慧消退,而是一種外在形勢的變化,使常奇無法安下心,去細看那本天竺神書。

  廬州府的總捕郭寶元,集中了三十六名最精銳的捕快,在兩百名官兵支援下,竟然把沙府團團圍住。

  唐夫人不但得到了通知,也親眼看到了這次驚人的行動。

  只為了他們孤兒寡母一方玉珮,廬州府,竟然大動干戈,兵馬、捕快一齊出動,弓上弦,刀出鞘,把沙九的府邸圍住。世上竟有如此不畏權勢的人?如此為民做主的好官,唐夫人感動極了。

  因為,這在廬州地面上,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但唐夫人卻也為郭總捕頭鬧得六神無主,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原來——

  郭寶元請求她大力支援,廬州府的程大人,已為他們母子,拼上了前程不要,他郭寶元、劉師爺,也都拼上了老命,也希望唐夫人不要再保留什麼?大家同心合作。

  當時,唐夫人一口答應。

  不過,唐夫人想的是,打官司出庭作證,就算五刑加身,也不能改口,害了程知府這個好官。

  但回來之後,越想越覺不對,如果是為了打官司預留後步,知府大人應該先把她提入府行,問個口供。

  最客氣的作法,也會派劉師爺到她家裡問問案情。

  所以,唐夫人經過了一番思量之後,感覺郭寶元是別有所求,隱隱有求助之意。

  唐夫人百思不解,只好和兒子商量,看唐明精神稍好時,遣退了大夫,道:“明兒!知府衙門,為什麼舊案重審,放了你?”

  唐明搖搖頭,道:“我也覺得奇怪!不但重審此案,而且,把幾個折磨我的獄卒,重重的責打一頓,唉!世上有這樣的好官,就算包文正還魂重生,也不過如此了。”

  “孩子!廬州府調動了兵馬,也出動府中捕快精銳,把沙家給團團圍住了!”唐夫人道:“只為了追回咱們的玉珮,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奇怪!有什麼好奇怪的?那知府大人發覺了我含冤下獄,受盡苦刑。”唐明道:“翻案重審,怒責獄卒,決心幫我們追回玉珮……”

  “明兒!”唐夫人打斷了唐明的話,道:“就算如此,也不用動用軍兵,圍困沙府啊!老實說,知府大人,用不著去麻煩沙府的,隨便買一塊翠玉珮回來,再找人雕上一些花紋,還給我們。”

  “不是我們的原物。”唐明道:“我們可以不要啊!”

  “你自小就帶著玉珮,我相信你能認得出來。可是,你能提出證據嗎?”唐夫人道:“就算能提出來,也得別人相信啊?”

  唐明呆了一呆,道:“母親說的是!”

  “明兒!郭總捕頭好像提出了一個請求?”唐夫人道:“似是要我們幫他點忙,為娘的想不出,我們有什麼能幫他的?”

  唐明道:“孩子傷勢未癒,如是傷勢好了,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你能幫他什麼?”

  唐明道:“跟著去沙府,為郭總捕頭助助威呀?”

  “唉!幾百位軍兵出動,數十位精幹的捕快出馬,還用得著你這個文弱書生不成!”唐夫人道:“但郭總捕頭絕不會隨便開口向人求助,這中間,難道有什麼內情不成?”

  “是不是有人暗伸援手,逼得劉師爺翻了案情?”唐明道:“郭總捕頭向我們求助,是……”

  “明兒!你猜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唐夫人道:“問題是,那個人是誰?現在何處?”

  唐明搖搖頭。

  “這件事透著稀奇,不過,不會是空穴來風,一定有線索可循!”唐夫人道:“我們都仔細想一想,近日中發生的事?”

  唐明道:“這些時日,我在獄中,不是養傷,就是挨打,如有另外的事,就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會記得很清楚。”

  “為娘倒是想起一件事了!”唐夫人道:“那是在你出獄之前,竟然有人先通知我……”

  “一個什麼樣的人?”唐明道:“如何才能再找到他?”

  “他叫我唐伯母,年紀自然不會太大,但我卻記不得他的樣子。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事了。明兒!這些年,我們日子過得很平靜,除了這次玉珮被人訛詐的事件之外,沒有一點風波,雖然,我們的日子過得艱苦。”“娘!能不能想辦法,找到他問問看?如果真是他幫助我們,我們更應該知道原因,為什麼要幫我們呢?”

  “娘也是這個想法,只不過,要如何才能找到他呢?”唐夫人道:“他突然而來,飄然而去,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

  唐明道:“我們找不著他,只有想辦法,請他來找我們了。”

  “對!可是我們怎麼才能引他來此呢?”

  唐明沉思了一陣,道:“在門外掛上一面白布,寫上感恩求見四個字,如是今天不來,晚上就挑起盞紅燈,仍然不來,那就是不願意見我們了,娘也可以據實回答郭總捕頭了。”

  “說的也是!這種事,本就無可捉摸,只有盡其在我了。”唐夫人本身也能寫字,用不著唐明幫忙,就寫了個布匾,掛了出去。

  這時沙九府上,正鬧得不可開交。

  沙九稱病,不肯出見。但郭寶元和劉文長,在四個捕頭、兩個陪同,坐在沙府的客廳中,不肯離去。

  事實上,劉文長、郭寶元都在仔細觀察,沙府中的男僕很少,年輕的丫環,倒是不少,單是在客廳中招呼郭寶元等一行人的,就有四個。

  但卻只有兩個年過百半的老僕人,守在門口。

  郭寶元仔細觀察之下,發覺了那兩個老僕人,似是經過了一番改扮,雙目開合之間,神光閃動,似乎是有著相當深厚的內功基礎,是很難對付的高手。

  再仔細看,四個守在廳中的丫環,也是步履輕盈,手腳利落,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劉文長也發覺了一些可疑之處,沙府中的房子太多了,而且,大都是新蓋而成。大部分的房子,都是門窗緊閉,不像是有人住的。

  但沙九不出面,劉文長、郭寶元心中有所顧忌,不敢下令搜查。

  出面的是張副總管,四十多歲的年紀,神情冷漠中帶點傲氣。

  他阻止了郭寶元等搜查,冷然說道:“要搜查,要知府大人的手諭才行。”

  郭寶元以多年的江湖經驗,感覺到有不少強敵在暗中窺伺,對方似在爭取時間,做某些佈置。

  原本計畫一下制住沙九,逼他同意搜查,以找出程大小姐。卻未料到沙九不出來露面,竟把劉文長和郭寶元陷入廳中。

  大家都知道沙九是江西布政使的岳父大人,女婿的官位比廬州府的高出一大節,雖非直屬上司,但這場衝突鬧下來,吃虧的可能是廬州知府。

  兩個百夫長眼看形成了僵持之局,自己是統兵的人,不便從中調解,悄然遛了出去。

  張副總管的態度,也越加強硬。

  感受到危機就在身邊的人,是劉文長,不知何時,他竟被人點了一處穴道,感覺到全身痠軟,呼吸困難,坐在太師椅上汗流俠背、全身抖動。

  “郭兄!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府行,請了大人的親筆令諭再來不遲。”劉文長說得很辛苦。

  郭寶元臉色一變,道:“張副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劉師爺整日在書房中,動腦筋,想點子整人!”張副總管笑道:“這一次大駕親征,看到了作捕快的辛苦,驚駭之下,大概是有點嚇壞了。”

  郭寶元哈哈一笑,道:“看樣子諸位是準備抗官拒捕了?這可是滅門大罪!”

  “那就要看你郭總捕頭,怎麼處理這個場面了?”張副總管道:“你自信一個廬州知府,能和一個布政使對抗,你就試試看吧!”

  郭寶元被激火了,大喝一聲:“拿下!”

  陳剛立刻撲了上去,右手一探,抓向張副總管,張副總管翻腕拍出一掌。

  真的是翻臉拒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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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小蝶脫險(1)

  陳剛變抓為掌,迎了上去。

  但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陳剛被震退了一步。

  張副總管卻原地未動。

  “慢來!慢來!”劉文長大聲喝止了兩人。

  “劉師爺!他們是拒捕啊廣郭寶元身軀移動,向張副總管欺去,準備親自出手了。

  “再等候片刻!”劉文長道:“我已經派人通知了知府大人,大概就要趕到了,這是廬州府從未有過的頭等大事,還是請知府親自處理的好。”

  說話聲音宏亮,似乎是已完全康復。

  原來!他又被人解了穴道。

  郭寶元轉頭看去,只見站在劉文長身側的兩個青衣女婢,悄然而去,竟然無法瞧出來是哪個出手暗算,哪個出手解穴。

  形勢已經很明顯,沙宅中人,已準備出手抗拒,但似是心中亦有顧忌,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此下策,但拒絕搜查的決心,卻十分堅定。

  郭寶元為難了,就算下令官兵攻入宅院,但兩百個官兵,能否制服住沙宅中的武師、高手,很難預料。

  三十六個捕快,雖是廬州府的精銳,對付一般人犯,因是手到擒來,但對付江湖上真正的高手,就全無把握了。

  但最使郭寶元為難的,還是程大小姐的下落!

  她落入沙九宅院,真要惹火了對方,對方來一個殺人滅口,要他如何向知府大人交代?

  困難處還在無法挑明了說個清楚。正感為難當兒,突見一個婢女匆匆奔入,低聲對張副總管說了數言。

  同時,郭寶元的耳際中,也響起了一個細微的聲音,道:“打不得!這裡潛藏了很多武林高手,這點軍兵、捕快,絕對拼不過他們,真要拼起來,勢將全軍覆沒。但也不能突然態度大變,郭總捕頭費心應付了。”

  是程小蝶的聲音,用的是傳音入密之術。

  郭寶元心中稍定,躁急的心情,立刻平復下來。

  只見張副總管突然轉向劉文長,一抱拳,道:“劉師爺!在下吃的是九爺的飯,拿的是九爺的錢,九爺要張某人往東,張某是不敢往西,現在九爺已決定抱病見客,正在洗臉更衣,請各位稍候片刻,九爺就可和劉師爺對面交談了。

  你們兩位是王見王,九爺答應了,你們就可以搜查,我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得罪師爺的地方,還望你多多擔待!”

  由硬到軟,瞬息大變,使得心計多端的劉師爺,也為之暗暗佩服,忖道:六月天,變得好快呀!豪門刁奴,真是不讓官府衙役,專美於前,軟硬鬆緊,說變就變。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知府大人,也就要到了,他們兩位當面說明,縱有什麼誤會,也許就一言冰消了。”

  你繞圈子,我轉彎,針鋒對刀尖,大家都把怒火往下壓,打哈哈,也來個半斤八兩。

  “如果是劉師爺能夠作主,怎敢勞動知府大人移玉寒舍呢?”

  沙九披了一件淡黃披風,穿青綢子夾袍,在兩個天藍短衫長褲的美婢扶持下,步入大廳。

  他臉色薑黃,果然似抱病而起的樣子。

  但郭寶元卻留心上兩個丫頭,看她們穿著緊身的衣、褲,是一種非常利落的打扮,動手時,連衣服也不用撩一下了。

  “九爺!打憂了。”劉文長道:“害你老人家抱病出迎,真是不敢當啊!”

  “坐!坐!”沙九先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笑道:“什麼事啊!這麼個勞師動眾法?”

  “九爺遺失的一方玉珮,已經追回奉還……”

  “對對對!”沙九打斷了劉文長的話,道:“還有一枚玉斑指,和翠玉釵,是不是也追回來了?”

  劉文長道:“歸還九爺的那方玉珮,不知現在何處?”

  “我交給他們收起來了,怎麼?有什麼差錯嗎?”沙九道:“還是竊盜翻了案?”

  郭寶元一直在暗中留心,不著痕跡的四下查看,希望能看到程姑娘。

  但他非常失望,程小蝶施出了傳音之術後,就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了,這就使得郭寶元一直無法安得下心。

  依照常情而論,程小蝶應該和郭寶元照個面的,不知為什麼竟然避開。

  郭寶元重複思索,肯定程小蝶傳音方位,就在這大廳之內。

  但廳中有六個姑娘,都是沙府的丫環身份。

  郭寶元仔細看過六女,都未用過易容藥物,那麼,程小蝶又在哪裡呢?

  “不錯!唐明提出了很確實的證明,指出了那方玉珮為他家傳之物。”劉文長道:“但以九爺的身份、財富,自然不會去訛詐一方玉珮,這中間,只怕有誤會。所以,在下奉命來查問一下?”

  “這麼一件小事,竟然勞師動眾,包圍了我的府邸,程硯堂也未免小題大作了。”沙九一顧左側的女婢,接道:“去!把那方玉珮拿過來。”

  左側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沙九的回應,大大地出了劉文長意料之外。

  顯然是沙九不願把事情鬧大,忍氣吞聲,準備交出一塊翠玉珮了事。

  程小蝶顯然在這座大廳之中,而且,也經過了一番易容改扮。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藍布大褂,一頭花白頭髮,手中還拿著一把掃帚,站在大廳一角處,似是一個正在打掃廳房的傭婦,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住了,躲在大廳一角,不敢出來。

  原來,小雅在晉見大法師常奇時,郭寶元、劉文長正好帶來了捕快、軍馬,把沙府給圍困起來。

  遭此大變,常奇自無心情探問吳先生的事情。一面下令把大批刀、劍兵刃轉入地下密室,一面要沙九裝病拖延時間,讓大部徒眾,也都轉入地下密室。

  二百軍兵、三十六個捕快,絕不會放在常奇的眼中,但他不願這樣一處隱秘的所在,遭到破壞,擊退來人不難,但勢必引起大軍圍剿,白蓮教重新嘯聚的秘密,亦將暴露。

  但最讓常奇顧慮的是,他花費了近年的心血練的邪術,即將功德圓滿,絕不能使它再功敗垂成。

  這種邪惡之術,尚未成形之前,不能移動,也見不得了光。

  常奇決定以最大的忍耐,以保全沙府這片基地。

  小雅被遣回迎香閣,也奉了密命,必要時處決吳先生,以保秘密。

  這些事,小雅全都告訴了吳先生。

  吳先生一番思索之後,決心幫程小蝶易容改裝,讓她乘亂混出了迎香閣。

  常奇在沙府中潛隱了不少教徒,男男女女,不下百人之多,除了十三太保之外,還有十幾個武功高強的綠林大盜。

  白蓮教有一套安定內部的辦法,就是大量利用美色,所以常奇廣收女弟子,大都以美色入選,這些人也就是常奇用以攏絡人心的工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6
第五回 小蝶脫險(2)

  沙九被捧為新任教主,表面上受盡尊崇,最讓沙九滿意的是,教中的女弟子,只要被他看上了,立刻可以隨心所欲。

  常奇在沙家大宅院中,大興土木,建築了不少新的房子和地下密室,原本花木扶疏的大宅院,完全變了樣子。

  沙九也是老狐狸一個,眼看景物全非,越想越覺不對,找常奇談判,要常奇遷離沙府,本身也要求辭去教主之位。

  常奇虛與委蛇,答應把主壇移於他處,但教主的身份卻不讓沙九辭掉。

  沙九也發覺了沙府中的一切事物,都已為常奇所控制,真要翻臉,立刻可能被殺。何況,白蓮教又是當今嚴令緝拿的叛徒,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連女婿也保不住他,來硬的不行了,只有軟求常奇放他一馬。

  常奇答應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一定離開,他告訴沙九,人數看來很多,但真正要走,一天就可以走完,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廬州。

  沙九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隱隱知道常奇正在練制一批東西,趕得太緊了,反為不妥,只望餘下三個月不要出事。卻不料玉珮翻案,廬州府的文案和總捕頭,帶了兵馬捕快,找上門來。

  那方玉珮究竟有什麼用處,沙九並不清楚,而是常奇在無意中看到,頗似傳言中的九龍佩,九龍佩的秘密,普天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偏巧常奇就是極少數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以他精奇的武功,出手奪取,簡直是易如反掌。但他怕鬧出事情來,利用沙九的身份,派人把唐明送上公堂,硬把一方玉珮訛詐過來。

  沙九聽常奇說出經過,才瞭解前因後果,但他想不通知府大人怎麼會為這麼一件小事,牽引出若大風波。

  藍衣少女手捧著一方翠玉珮,行入大廳。

  沙九取過玉珮看一陣,笑道:“是不是這一塊玉珮呀?”

  “不是!”劉文長搖搖頭,道:“那方玉珮上有花紋。”

  “這一塊也有啊!”沙九把王佩交入劉文長的手中,笑道:“這是一塊上好的翠玉,比這塊還好的,只怕不多。斑指、玉釵,我也不再追了,回去請告訴知府大人一聲,我沙九可是守法的良民,也有吃虧忍氣的風度。這件事,到此為止,一筆勾銷。

  如是貴府再要胡鬧下去,我就不客氣了,官司打到北京城,我沙九未必會輸給你們廬州府。”

  “唉!九爺說的是!我也看得出,這是一塊好玉。不過,唐明那塊玉珮,是家傳之物,論價值也許不如九爺這塊翠玉珮值錢!”劉文長道:“但也許它有別的作用,九爺既然肯還,為什麼不原璧歸趙呢?”

  “這就有些刁難意味了!”沙九道:“你倒說說看,那方玉珮雕的是什麼樣子花紋?大小重量,開一個規格出來,看看我能否賠得出來?再不然,讓他開個價錢也好,劉師爺,我這是息事寧人啊!”

  劉文長呆住了,沙九說的也有道理。而且,他也無法開出大小規格。

  事實上,那方玉珮上刻的是什麼花紋,劉文長也已經記不得了。

  劉文長轉頭看看郭寶元道:“郭兄!九爺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郭寶元全部心神,都在想程小蝶的事,根本沒聽到兩個人在說些什麼?隨口應道:“九爺可是答應了,讓我們搜查一下了?”

  “什麼?搜我的宅院啊?”沙九一下子臉紅脖子粗了,吼道:“這是什麼話呀?我要叫程硯堂給我一個交代!”

  說曹操,曹操就到,程知府在兩個大漢保護下,快步行了進來,道:“九爺有什麼吩咐?硯堂這裡洗耳恭聽。”

  沙九呆了一呆,道:“御駕親征啊?”

  程知府道:“言重了,硯堂來此,一是向九爺請安,二是追查玉珮下落,三嘛……”

  “還有三哪?你倒說來聽聽!”

  “九爺府上窩藏有重要人犯,硯堂斗膽請求九爺允准……”

  “誰說的!我窩藏了什麼人犯?”沙九色厲內荏地說。

  這一下,踏住沙九的痛腳。

  程知府心急愛女下落,指沙九窩藏人犯,也是指程小蝶被沙九拘留之事。當下一整臉色,道:“自是有人告密,沙兄如肯自己交出來,硯堂也不願鬧得沙兄家宅不安。”

  這是以退為進了,只要沙九肯交出程小蝶,這搜查宅院之事,就可以免了。

  這真是陰差陽錯,沙九卻聽得臉色大變,心中像風車一般不停的轉動,想不出一句適當的措詞回答。

  “九爺!他們一定要搜查,就讓他們搜查看吧!”

  說話的竟然是張副總管。

  沙九搖搖頭,道:“如若搜不出可疑人物,老夫絕不罷休!”

  郭寶元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逼急了他們,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呢?”

  “這個……”程硯堂猶豫不決。

  程小蝶一提真氣,施展傳音術,道:“爹!我很好。這裡非常危險,不能搜查,賣給沙九一個面子,退出去!我會盡快和爹見面。”

  程硯堂聽得很清楚,陡然哈哈一笑,道:“九爺!你說一句,府上確沒有扣押人?”

  沙九一皺眉頭,道:“沙某府上,又不是衙門,為什麼要扣押人呢?”

  “好!”程知府道:“硯堂相信九爺,劉師爺、郭總捕頭!傳令下去,全部撤走!”

  這又是個意外的轉變,沙九愣了一陣,道:“程大人不搜查了?”

  “沙兄!情非得已啊!有人告了密,說你這裡窩藏了大批人犯!”程硯堂放低聲音,道:“那人也有相當的身份,硯堂如果不予置理,怕他向上告密,那時,就要多費你我一番唇舌了。沙兄!如果有朋友留居太久,讓他早些回去吧!硯堂告退了。”

  抱拳一禮,向外行去。

  郭寶元心中一動,道:“廬州府中的捕快聽著,咱們這番打擾九爺,大大的不智,九爺大人大量,不見罪咱們,大家進來,給九爺見個禮,賠個不是。”

  三十六個捕快,一下子湧入大廳,抱拳的抱拳,作揖的作揖,立刻引起了一陣吵雜、混亂。

  原來,捕快之中,大部分人都已體會到郭寶元的心意,在大廳中製造混亂,推擠呼叫一陣,擁著劉文長、郭寶元離開大廳。

  程小蝶借那一陣混亂,離開了沙府。

  郭寶元招呼兩個百夫長,撤除了沙府的包圍。

  退回到廬州府行,劉文長搖搖頭,道:“這大概就叫虎頭蛇尾吧!你郭兄加上我劉某人,帶了軍馬、捕快,浩浩蕩蕩地圍住了沙府,吵鬧了一個時辰,一個人也未抓得退了回 來!”

  “文長!怎麼把我忘了。”程知府緩步跨入了劉師爺辦公的刑房,笑道:“小女說,要盡快和我們見面,可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大人見到了令嬡?文長的雙眼都看直了,怎麼沒有瞧到程姑娘?”

  “我也沒有看到,只是聽到她的聲音!”程硯堂道:“她告訴我,要盡快趕來和我們會合,希望不要騙我們才好。”

  父女深情,溢於言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26
第五回 小蝶脫險(3)

  “大人!”郭寶元道:“我也聽到了小姐的聲音。”

  “怪了!為什麼?我就沒有聽到呢?”劉文長微微搖頭。

  “程姑娘施用的是一種武功,叫作‘傳音入密’,能把聲音聚成一線,傳入特定之人的耳中!”郭寶元道:“這要相當的內功修養,我就沒有這個本領。”

  “總捕頭太謙虛了!”程小蝶推門而入,接道:“我也是第一次施用,竟然沒有露出馬腳。”

  程小蝶已經更換了一身淺綠色彩裙,容光依然,嬌麗動人。

  程硯堂喜道:“丫頭,你把爹爹嚇壞了。”

  郭寶元一抱拳道:“姑娘受委屈了。”

  “沙府中潛藏了一批江湖高手。”程小蝶道:“女兒如非遇上高人搭救,只怕很難生出沙府了。”

  程硯堂道:“既然是真的窩藏有匪人,你為什麼不讓我們搜查呢?”

  “他們是白蓮教的餘孽,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精通法術!”程小蝶道:“小小一座沙家宅院,不啻銅牆鐵壁一般,那點官兵、捕快,絕不是他們的敵手,真要拼起來,沒有人能夠生還。劉師爺就身受了他們暗算,但他們不願意惹出麻煩,又解了劉師爺的穴道。”

  劉師爺臉一紅,道:“不錯!不錯!我突然感覺到一陣不適,差一點暈了過去,但一陣,又突然恢復了清醒。”

  “白蓮教的餘孽,那是當下嚴令緝拿的要犯啊!為父這就通知將軍府,點動大軍,出動緝捕。”

  “對!”劉文長道:“這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功勞,大人建此殊勛,可是青雲有路,布政使的位置,指日可待了。”

  “不能急,就女兒所知,他們還有一段時間停留,不能離開。”

  “為什麼呢?既是隱秘已洩,怎麼留戀下去?”程知府道:“小蝶!這可是有關國家安危大事,如果不能把他們繩之以法,日後被查出內情,為父的這個四品皇堂的官位,恐是無法保得住了。”

  “大法師常奇,正在練法,行將功德圓滿,是最緊要的關頭時刻,不能輕易移動!”程小蝶道:“這也就是他們今天百般容忍,不肯和你們鬧翻的原因。”

  “練法?練什麼法?”劉文長道:“十年前白蓮教起事,為大軍剿壓。但卻傳出了白蓮教能施法術的傳說,都被王守仁以黑狗血破除邪術。這方面,咱們也得準備一下才行。”

  “這一次,好像非常嚴重,女兒也不太明白詳情,聽說是種撒豆成兵的奇術,一旦術法成功,可抵十萬大軍!”程小蝶道:“動亂再起,那就不知道要傷害多少人的性命,破壞了多少安樂的家園了。”

  “這!該想個什麼辦法呢?”程知府道:“要不要為父的晉見布政使,以八百里快騎,申報入京,請皇上栽奪?”

  程小蝶搖搖頭,道:“那又太慢了,這一來一往,沒有一個月的時間,絕難完成。等到大軍趕到,他們早已遁走了。”

  “先快調將軍府,出動人馬,把沙府圍起來……”劉文長道:“再等皇上大軍趕到,使賊人一網成擒。”

  “這個辦法,雖然不錯,但時間恐怕還來不及!”程小蝶道:“如果他們練法在十日之內功德圓滿,我們圍困沙府的廬州軍馬,正好是他們試法的對象。這一陣殺伐下來,能留下多少人,就很難說了,一旦兵敗,廬州城,就可能是他們起事地方了。”

  劉文長呆了一呆,道:“是是是!姑娘思慮周密,文長萬萬不及。”

  “我不懂戰陣兵學,但卻受到了教我的高人指點。”

  “小蝶!”程硯堂道:“那位高人有沒有指點你應付的辦法呢?”

  程小蝶道:“他說,練法未成之前,餘孽首腦常奇,絕對不會移動、離開。這次練法,是他重振白蓮教的希望所寄,練法功德不到圓滿之日,邪法就派不上用場。”

  郭寶元道:“那是說,在他們練法未成之前,是唯一攻他們的機會了?”

  “對!”程小蝶道:“不過,那裡高手很多,又地處城內,大軍無法施展,三五天未必能攻下那座宅院,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破壞他們的練法邪術,再予圍困,逼他們棄械投降。”

  “說說容易,可是誰能去破壞他們的練法呢?”程知府道:“那個人要膽大心細、武功高強才行。”

  程小蝶目注郭寶元道:“我想郭總捕頭心中,早已有適當人選,找他出來,我願作他的助手,再借吳先生的指點,破壞練法的機會很大。”

  郭寶元道:“姑娘是指寒冰掌了?”

  “對!沙宅之中的精勇高手,以刀、劍、輪、毒十三太保為主,如無特殊的武功成就根本就無法接近法壇,那裡布守,定然十分嚴密,偷入法壇的機會雖有,但如無拒擋強敵之能,破壞法壇的機會就不大了。”

  “好!在下就去試試看!”郭寶元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程小蝶起身相送,一面低聲說道:“唐明的出身,玄秘莫測,總捕頭不要追問太多,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只求借將,少談玉珮的事。”

  郭寶元呆了一呆,道:“這……這是為了什麼?”

  “如果,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你要怎麼辦呢?”程小蝶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出身?但只有那麼一點聯想,已經神魂難安了。”

  郭寶元忖道:危言聳聽啊!這個小丫頭靈光得很!剛出道就學會了持泰保盈……

  程小蝶嘆息一聲,道,“總捕頭也許不太相信晚輩,我說一件事,你聽聽,再告訴我該如何處理。”

  郭寶元心道:我不信我近二十年的江湖閱歷的道行,會被你這個初出茅廬的丫頭難住,笑一笑,道:“好吧!姑娘最好想出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一下子能把我難住,彼此就可以少費很多唇舌了。”

  程小蝶道:“我說的只是比方,不能當真,自己別往牛角尖裡鑽,那就天下太平了。”

  “我這廂已在洗耳恭聽了。”

  這時,兩人已行入庭院之中。

  四顧無人,程小蝶停下了腳步,道:“窩藏白蓮教的餘孽,是什麼罪名?”

  “抄家滅門。”

  “藏匿朱家子弟呢?”

  “你是說……”

  “臂如說,建文帝的子孫呢?”

  郭寶元呆住了,頭上汗水淌了下來,道:“聽說要夷誅九族。”

  “所以,交往要小心,他只是孤兒寡母的貧寒人家,為什麼會有絕世高人暗中幫助他們,一方玉珮能值幾何?白蓮教不惜假沙九之名爭取入手!”程小蝶道:“如是常奇奪取王佩時,殺了唐明,這就是成了江湖恩仇,也不會牽上官府了。”

  郭寶元兜頭一個長揖,道:“多承指教,我是感激不盡。”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程小蝶道:“我沒有說,你也沒有聽,但破除白蓮教餘部,非得絕頂高手幫忙不可,家父陞官事小,拯救千萬蒼生事大。”

  “郭某明白了,我只是去商請一個高手幫忙,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道。”

  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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