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女捕頭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6: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8 2445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8
第二十回 妖道自刎(3)

  清風道人接道:“吳先生請放心!此刻一切都成過去。貧道之血,必須在它們初受玷汙時,予以中和,才有作用。現在,貧道之血,也沒有辦法挽救他們十餘萬生靈了!”

  “生靈?”程小蝶道:“你是說,它們都已經活了?”

  “是的,如非諸位那幾筒黑狗血,你們現在已見到妖法創造的生命。”清風道人道:“一樣的活蹦亂跳!”

  “玄得很啊?”小方道:“剪紙成馬,撒豆成兵。只是一種神話,想不到真有此事?”

  吳一諤道:“道長,我們可不可以瞧瞧?”

  “可以!現在它們已成一箱廢紙。但你看得仔細些,仍會有所發現!”

  吳一諤向前行去,打開紙箱,選出血污較少的一個紙人,迎著燈光看去!

  紙人剪得很好,鬚眉宛然,燈光下,果見紙人生出了紅色的經絡血管,但顏色極淡,不用心看,是很難看出來的。

  小方、程小蝶、苗蘭、郭寶元,全都走了過去,也都從木箱中撿起一個紙人瞧看。也發覺了那些異征,個個心頭驚駭不已。

  “這些紙人重新練法!”吳一諤道:“可能再生嗎?”

  “不能!”清風道人回答道:“一個時辰之後,他們身上的異征,就會消失,成了真正的紙人。”

  “再行一次練法,需要多久時間?”吳一諤心中驚駭之下,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殺了清風道人,不讓劫難再生,邪法流傳。

  “常奇能用符咒,把木偶練成人形!”清風道人道:“那只是邪法中的小技,要像貧道一樣,把紙人練成十萬大軍,他做不到。貧道未習武功,卻把畢生的精力,都投在研練邪法之上。”

  小方雙目中神光閃動,盯住清風道人,道:“這麼說來,道長的邪法,還高過常奇了?”

  “是的!單以邪法而言,貧道超越常奇太多了。”清風道人道:“諸位也許不信!但貧道可以立刻表演一次小小術法,以博諸位一笑。”

  說表演,立刻表演,伸出從道袍中取出一張黃紙,和一把小剪刀,剪成了一個鷂鷹。

  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入神。

  因為——

  清風道人的剪紙技巧太好了。只不過片刻工夫,鷂鷹已成,而且十分形似。

  “諸位,這只是一張隨手剪成的紙鷹,但卻能夠飛,栩栩如生。”

  清風道人咬破了舌尖,噴出一口血在紙鷹上,隨手一投。

  立刻聽到心翼振動的聲音,在室中響起。

  一隻黃色的鷂鷹振翅飛翔,在室中轉來飛去。

  “神乎奇技呀!“程小蝶道:“片刻間能讓紙鷹翱翔,費時數年行法步罡,拜出來的紙人,當是很勇武的戰士了?”

  “是的!他們是天下無敵的戰士。因為他們不怕死,但邪法不能練,它會遭天遣!無論如何高明的妖術、邪法,都無法獲得成功。”

  清風道人語聲一落,突然寒光一閃。那把剪鷂鷹小剪刀,刺入了心臟之中,自殺了。

  這把小剪刀非常鋒利,刺的又是心臟要害。

  清風道人立刻倒地而逝。

  “道長!為什麼要死啊?”程小蝶道:“我們不會傷害你的,罪魁禍首是常奇!”

  “程姑娘,讓他安靜地去吧!”吳一諤道:“他在邪術、妖法上的成就,不但超越了常奇,也踰越了天道、自然。常奇敢於重整白蓮教,準備再度興兵作亂,全仗憑他在邪法上的成就。想一想,我們如晚到一個時辰,一場殺劫,就已在廬州展開了。”

  但聞一聲輕響,那飛轉的紙鷹,突然跌落地上,身上的血跡已干,仍化作一張紙剪的鷂鷹。

  小方撿起黃紙鷂鷹,看了一陣,嘆道:“幻也、真也!無法分辨了。”

  吳一諤回顧了郭寶元一眼,道:“總捕頭,功德無量!”

  郭寶元微微一怔,道:“吳先生!郭某坐享其成,哪來的功德可言。

  “唉!郭兄,論今日之功,郭兄最大!清風道長邪法之精,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練法之術,也是邪法最高深的玄天正法。”吳一諤道:“郭兄取來之血,如若稍有不純,今日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郭寶元呆了一呆,暗道:狗血是不錯,可是哪裡全是黑狗,殺了二十條狗,只有三條純黑狗,瞎貓碰上死老鼠,全被我帶進來了。

  心中忐忑不安,口中卻說道:“郭某奉命取黑狗之血,只有全力以赴。”

  “你要做了假,取了花狗、黃狗之血!”程小蝶道:“今天可要把我們全害死了!”

  郭寶元道:“郭某怎敢陽奉陰違?”

  心裡卻直念神佛保佑!

  “燒了那些紙人!”吳一諤道:“留下來,總是禍害。”

  郭寶元搶先出手,常奇和清風道人的數年心血,盡付於火灰之中。

  “出去看看田大哥了。”苗蘭早已忍耐不住。但她明白,要吳先生也出去,才是對付常奇的主力。

  “田少兄武功高強,定可手操勝券!”吳一諤說得雖然輕鬆,但人卻穿洞而出。

  大家行入廳堂,搏鬥早已結束。

  常奇被田長青鐵劍穿心而死。

  但田長青也受了一點傷,正盤坐調息。

  苗蘭、程小蝶雙雙奔向田長青。

  但程小蝶行近田長青時,立刻向後退了一步,不能和苗蘭搶啊!

  苗蘭目光上下轉動,把田長青全身看個清楚,不見血跡、傷痕,才輕輕籲一口氣,放寬憂慮。

  她不敢打擾田長青坐息療傷,低聲問向守侍身側的阿橫,道:“他傷在哪裡?”

  “中了常奇一掌!”阿橫道:“主人吐了兩口血,就盤坐自行調息。”

  苗蘭無限焦慮地看向吳先生。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8
第二十回 妖道自刎(4)

  她對吳一諤瞭解並不太深,但也知道向吳先生求援,是最有用了。

  吳一諤微微一笑,行近田長青,緩緩伸出右手三指,搭在田長青的左腕脈搏上,切了一會兒,突然轉向田長青身後,右掌拍在背心上。

  片刻之後,田長青一張口,又吐大口淤血,霍然站起,笑道:“常奇武功不弱,落掌之重,幾乎要了田某之命!老前輩這份救命之情,田某記下了。”

  吳一諤寶刀早已入鞘,雙手奉向田長青道:“如非寶刀之力,今日一戰,鹿死誰手,還難預料?”

  田長青接過寶刀,立刻轉給苗蘭,道:“收起來!這是世上的寶刃利器,用處很大。”

  “寶劍贈君子,寶刀就送情郎了。田大哥,你收下吧!”

  田長青微微一笑,道:“苗蘭,這不是你的,是你們門戶傳下的鎮山之寶,我不能收,你也沒有權利送人。”

  苗蘭點點頭,收下寶刀。

  如此一把寶刀,田長青兩度經手,竟未多瞧一眼。

  “田大哥,我送你一樣東西。”程小蝶取了碎了的九龍玉珮,分一半送給田長青。

  “是碎了的玉珮!”田長青伸手去接,手指竟然有些發抖。

  “田大哥好聰明!”程小蝶道:“吳先生送給我的,分一半給你,我不知道能不能還你自由?”

  “十之七、八了。”田長青道:“好珍貴的一份禮物。”

  小方大聲叫道:“好極了!田大哥,我可以到北京城去逛逛了。”

  田長青笑道:“還要看另一半的用途了。程姑娘如何運用它?才能確定你是否可以到北京去逛逛了?”

  “田大哥、小方哥,小妹會全力以赴,我爹不幫忙,我就離家出走,跟你們闖蕩江湖去!”程小蝶道。

  “程姑娘,一句玩笑話,別放心上!”田長青道:“不過,確有一件事,要請姑娘幫忙!”

  “說吧!我一定會幫你辦到。”程小蝶也不問什麼事,就一口答應下來。

  “辭謝了你爹的邀宴吧!”田長青道:“我受了傷,還得養息幾日!”

  “對!程姑娘,我也心領了。你如過意不去,溜出來請我喝酒,我小方一定奉陪!”

  程小蝶突然體會到了他們的心情,心目中一直壓著一個叛逆的沉重擔子,要他和做大官的人同桌飲宴,確實有些不對勁。

  想通了,程小蝶就點著頭,答應下來,道:“小妹擔起來了。”

  吳先生突然轉向那些紅衣人屍體行去,撕開了他們身上紅衣,果然他們形體,十分乾枯,身上有鐵甲護體,也順手解了神劍三太保的穴道,但也廢了他們武功。

  小方道:“奇怪呀!他們十分瘦弱,力氣卻是很大。”

  “藥物和特別配製的食物,使他們逐漸的失去人的靈性。”吳一諤道:“成了一種練武機械,和殺人利器,這件事,並不太難!”

  言下之意,似是他也有這種本領。

  小方好奇心不輸吳一諤,自行脫下了白袍人的衣服查看。只見他們枯瘦如柴,和紅衣人形體大同小異。

  “原來是同一種方法,訓練出兩種殺手?”小方道:“只是太陰很了一些!一個好生生的人,折騰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好好地把他們訓練成武林高手呢?”

  “怕他們不聽話呀!”程小蝶搶先回答了小方的問題,道:“有血有肉的人,就會有思想、知是非!常奇不敢重用明辨是非的人。”

  “他們是不一樣的!”吳一諤道:“這些白袍人練的是一種枯木神功,練到一定境界,人會形同枯木,就如現在的白袍人一樣。但突過了這一種境界之後,就會有所改變,是一種高明的神功。

  但常奇卻似不想讓他們突出這種境界,永遠留在此一境界中,也用藥物,毀了他們的神智。”

  “程姑娘!我想去看兩位朋友……”吳一諤目光一掠程小蝶。

  “吳先生,你可不能不去啊?何況,小文、小雅,都還在我家裡等你。先生給了她們承諾,不能言而無信!”

  “這就是我先要去看兩個朋友的重要原因了。”吳一諤道:“一年不見我面,他們可以忍受。如若兩年不見,他們會開始找我!超過三年沒有訊息,就會大力搜查。

  他們都是創立了門戶的人,弟子眾多,一旦行動,那就天下大亂了。所以,我一定要先見他們,要阻止他們大舉尋人的行動。”

  程小蝶道:“那要多久時間?”

  “兩個月吧!兩個月後,我一定登門拜訪。事實上,你爹立此大功,至少也要花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把事情處理清楚。請郭總捕頭把常奇、清風道人和這紅衣人、白袍人腦袋帶回 去,盛入木匣,押赴京師面聖,提作證據。所以,我預定在兩個月後去看你,當然,一定要給小文、小雅一個交代。”

  “也要成全晚輩!”程小蝶突然盈盈跪下。

  “起來!起來!小蝶,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如果環境允許,我會在貴府中,有一段相當時日的停留。一年來,常奇供應我美酒佳餚,吃得已經習慣了,一時再改渴飲山泉,飢餐松籽的生活,好像已經有點不習慣了。住在官衙中,再好好吃它個一年半載。”

  程小蝶站起身子,道:“我會盡力為前輩安排個適合的環境,希望你能多留下一些時日。”

  “好!就這樣一言為定,我先走一步了。”

  舉步行去,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見。

  他走在田長青和小方之前,倒大出了郭寶元的意料之外。

  郭寶元心中有個打算!吳先生留下的一段時間,他要盡力招待一番,希望也能討教一些武功。

  他這個廬州總捕頭,也要在武功上,痛下一番工夫了!

  程小蝶行近田長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我會記住我說的話……”

  “唉!”田長青搖頭接道:“不嫌棄,你就永遠是我的小妹了。”

  程小蝶道:“謝謝大哥,我會很想念你的!”

  “兄妹之情,如同骨肉,做大哥的也會想念你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妹子。”

  “那是說!日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了?”

  “一定有!我們借重之處正多,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卻水如江河永不絕。小蝶,我們很希望你能用智慧消弭去那些潛伏的危機。”

  “小妹會盡全力!但我不敢保證要多少時間?”程小蝶道:“也許要一年、兩年……”

  “我們能等!”田長青道:“不用太急,水到渠自成。”

  程小蝶轉向小方,道:“小方,你……”

  “我要聽田大哥的。何況,我還要負起保護小唐的責任。所以,是真的很忙!你是令人懷念的朋友,小蝶!我會去找你的,但要等還我自由之後。”

  田長青揮揮手,牽著苗蘭走了。

  小方緊隨在兩人身後。

  郭寶元道:“沙府外,重重軍士圍困,希望不要鬧出誤會呀!”

  程小蝶道:“放心好了!那些軍士,也許根本就不能發現他們的行蹤。”

  “姑娘!這裡的事?”

  你帶幾個捕頭進來處理吧!你是老公事,自然懂得如何處理。然後,再跟我爹和劉師爺研究一下!你和劉文長,是我爹的兩條臂膊啊!”

  程小蝶也緩步行出地下室。

  善後的事,會有一番公事上的機巧安排和說詞,程小蝶不想管了。

  她最希望的是吳先生言而有信,能早些來看她。

  這數日經歷之多,有如一場絢麗的夢境,激烈的搏殺,也幾乎和人上了床……

  想起來有點羞喜,也有著重重凶險,一旦一切恢復正常了。程姑娘,竟有著一種失落感,她已不安於生活在深閨之中了。

  她要掙脫,要破繭而出,成為一隻真正美麗的小蝴蝶,翱翔在花花世界上,傳播快樂、傳播正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8
第二十一回 榮升尚書(1)

  北風利如劍,凜凜透骨寒,白雪掩古道,行人舉步難。

  這種凍死人的天氣,連天上飛鳥也看不到一隻。

  但地上卻有人,四匹長程健馬上,坐著四個衣著不同的人、頂著大風雪,由不同的方向,趕入了北京城中。

  城中風雪較小,四個人放緩了行馬,也解下了趕路時的護面皮套。

  看清楚了四個人的真面目,認識他們的人,可真被嚇了一跳。

  這不是威鎮江湖的四大名捕嗎?

  北京城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竟然勞動了各據一方的四大名捕,同時趕來。

  四匹馬幾乎是同時在刑部大門外停了下來。

  翻身下馬,抬頭看看天色,四個人同時籲一口氣。

  但當四個人目光相接時,也同時怔住了。

  不過。四個人臉上神情變化很快,一怔之後,立復常態,相互地點頭微笑。

  四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但卻都在心中忖思:麻煩似是很大了!

  “佩服,佩服!四位遠近雖有不同,但都在數千里外,能夠把時間拿得如此準確,趕到的不早不晚,只此一樁,就叫人五體投地了。”

  一個身著青袍,腰束紫帶的中年大漢,緩步而出,抱拳迎客,接著:“四位一路辛苦,先請入內,喝杯茶稍息風塵,大人的接風午宴也就快開始了。”

  青袍人身後快步行出了四個勁裝捕快,接過四人手中的鞭繩,牽馬離去。

  四位來客,打量了青袍人一陣,笑道:“兄台是新任刑部……”

  “兄弟郭寶元,新任刑部副總捕頭。”

  “原來是郭副總捕頭。”四人一面說話,一面躬身抱拳,長揖作禮。

  這四位來客雖然是威震江湖,但刑部是他們的頂頭衙門,刑部的副總捕頭,可也是他們的上司,四個人都以大禮拜見。

  “不敢當,不敢當。”郭寶元一面還禮,一面說道:“總捕頭因公要外出,特命郭某代為迎客,四位請!”

  四人互望一眼,舉步而行,心中都有了一些疑問?但卻無人開口。

  接風宴設在刑部偏院一處暖閣上。

  所謂暖閣,就是厚帷垂窗,門戶緊閉,房屋四角處,各置了一盆炭火,以屋頂上兩片水晶瓦,引入天光,室中倒也一片明亮。

  一步踏入暖閣,四大名捕內心中,立刻又升起了另一個疑問。

  因為——

  一張圓桌的四周上,只擺了六把椅子,除了尚書大人和郭副總輔之外,兩位刑部侍郎和總捕頭的位置呢?

  他們不認識新任的刑部尚書,但兩位分掌刑部緝捕、獄法的侍郎,可是多年的故識,什麼事?連兩位刑部侍郎也不能出席參與?

  四大名捕的威名並非幸致,他們不但武功高強,智謀過人,緝捕凶頑,屢破奇案,而且,閱歷豐富,判事明快。

  但今天這個局面,卻使得四個人心念百轉,也解不開胸中疑雲。

  尚書招宴,不是辦案,心中疑竇重重?卻又不便追問。

  但四個人大風大浪經歷多了,能夠忍下不問,也能夠處之泰然,神色自若。

  郭寶元讓四人入了席位,心中卻大感佩服,忖道:只看人家這份遇事的鎮靜,我就難以及得。

  一個身著玄狐皮袍,留著五綹髯的中年人,啟簾而入,兩個侍茶的童子,緊隨身後。

  未待郭寶元招呼,四大名捕已自行站了起來。

  侍茶童子獻上香茗後,立刻退出。狐袍人也在首位上坐了下來,笑道:“請坐,請坐,下官程硯堂,蒙聖上恩賜,接掌刑部,閱讀案卷,得知四位的智謀功績,除暴安良,功在萬民,下官神往得很,今日幸會,足慰渴慕了。”

  說話非常客氣,但憂愁滿面,證明他心中懷著無比的苦惱,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大人褒獎了。”四大名捕齊齊欠身回應。

  “四位見台,就依大人左首始起,自我介紹一番。”郭寶元已對四人心折,語氣間,也就更加謙虛了。

  “屬下於承志,奉命駐節長安。”

  程硯堂仔細看去,只見他年約三十四、五,一襲黑袍,濃眉朗目,面如古銅,身材適中,但卻透出一臉精幹之氣,點點頭,道:“刀出如閃電,寒芒過長空,所以,人稱你閃電刀。”

  “大人,江湖人送的綽號,當不得真啊!”

  “中州吳鐵峰,見過大人!”

  其人黑面修軀,氣宇軒昂。

  “迎門三不過,一筆鎮中州。”程硯堂道:“你擅長點穴法,也打的一手好金鏢。”

  “大人,彫蟲小技,何足掛齒。”

  “屬下江南杜望月。”

  此人乃四大名捕中最年輕的一位,二十七、八的年紀,劍眉星目,猿臂蜂腰,身材高挑,十分英俊。

  “踏雪不留痕,一劍化七星。”程硯堂道:“你的輕功特別好,劍法亦犀利霸絕。”

  “大人,江湖上劍術名家屈指難數,屬下這點技藝,只不過熒火之光,怎敢當霸絕之稱。”

  “屬下山東岑嘯虎。”

  他長得威武雄壯,虯髯繞頰,關東大漢,當之無愧。

  “一掌碎碑石,飛斧屠蛟龍。”程硯堂道:“你練的鐵砂掌,也善用飛斧殺人於百步之內。”

  “大人見笑了!”

  “臘鼓頻催,風雪阻人。”程硯堂道:“此情此景,下官飛檄傳諭,過四位聚會京城,實非得已,楊尚書在筆禮上記下了四位的絕技,下官才得知此中之秘,也足見楊尚書對四位心許之深了……”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時已近午,諸位兼程而來,腹中早已飢餓,咱們進過午餐,再作詳談。”

  四大名捕果然有著人所難及的沉著、耐性,楊尚書花盡了心血,才羅致他們進入刑部。各分區域,每人掌理了數省地盤,自成一個系統,直屬刑部,和地方官員,平起平坐,就是封疆大吏,布政司使的官員,也無法直接地管轄他們,要他們追緝大盜,偵查奇案,也都得用上一個請字。

  但四大名捕也都能不負所望,緝盜有方,破案有術,甚得地方官員和民間的敬重。

  如若論他們在各地民間的威名之盛,就更非王侯公卿,所能比得了。

  他們雖然有一點自負、傲氣,未全脫武林人物的習性,但他們輕淡名利,盡職負責,倒也和各級大吏、州府知事,處得相安無事。

  楊尚書雖然把他們加上了為官的枷鎖,但也給了他們充分的授權,和豐厚的支援,使他們展現了任俠的抱負,卻又不能以武犯禁。

  對楊尚書,他們有著一份知遇的恩情。

  他們非常掛念楊尚書的現況,為什麼政績斐然的大員,突然調離了刑部尚書的職位?

  但他們能忍下不問。

  酒席很豐富,有山珍,也有海味,但四大名捕都已無心品嚐佳餚。

  事實上,程硯堂有些食不知味。

  他心中的壓力太大了。

  一餐酒席,匆匆吃過,撤去殘席,換上香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9
第二十一回 榮升尚書(2)

  程硯堂喝了一杯茶,才黯然說道:“楊尚書禍從天降,已被拘押天牢,就是兩位侍郎,也都身受拖累,關入大牢中了。”

  字字如巨雷轟頂,任他四大名捕,個個能忍情、忘性,也不禁臉色大變,心情激動。

  岑嘯虎繞顛虯髯,無風自動。

  杜望月一張冠玉似的俊臉上,脹起了一片血紅。

  於承志微微閉上雙目,臉上的肌肉抖顫不停。

  吳鐵峰全身抖動,連坐椅也搖晃起來。

  武林大豪人物的感情。看似平淡,實則深植內心,一旦暴發,可是有著生死無悔的勇猛。

  “大人,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於承志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但聲音中仍然帶著顫抖。

  “什麼人誣陷了楊尚書,還請大人明示?”吳鐵峰的話,就有點不怎麼客氣了!已是鋒芒隱現。

  “屬下是受楊尚書至情感召任事。”杜望月道:“如是楊尚書被人誣陷了,這個江南總捕頭,不干也罷!”

  “混水不養九品蓮,試問天牢幾重關?”

  岑嘯虎看上去最為租豪,但用詞卻最文雅,氣勢也最凌厲,準備劫牢救人了。

  “看四位如此的情意深重,也許楊尚書,可以得救了?”程硯堂輕輕地籲一口氣,接道“沒有人讒陷楊尚書,他公正體國,甚受朝堂上同僚敬重,拿問天牢,是聖上的旨意……”

  “為什麼?”於承志道:“既是公忠體國,還要拿下天牢嗎?”

  “只因為一件命案!”

  “大人!”吳鐵峰打斷了程硯堂的話,接道:“州府衙門,各有職司,一件命案,怎會牽涉到刑部尚書的頭上?”

  “死的人非同小可啊!”程硯堂道:“她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韓貴妃。”

  “是位貴妃?”杜望月道:“貴妃居住在防備森嚴的禁宮之中,錦衣衛日夜戒守,怎會被人殺害呢?”

  “是一樁奇案哪!”程硯堂道:“內宮無驚,門窗緊閉,都是由室內加栓,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密室兇案,皇上才下旨由刑部查明回報,限十日追緝兇手到案;限期屆滿,楊尚書尚未查明案情,聖上震怒,把兩位侍郎和刑部的總捕頭,一併拿問下獄。總捕頭趙幀,心覺愧對思主,竟而在接旨時,自戕而亡,武林中人,義高雲天,確實可敬。”

  “大人!聖上宣召,著大人即時入見,文長不敢延誤,驚擾諸位的會議了。”紫袍玉帶的劉文長,掀簾而入。

  聖上召見,哪敢怠慢,程硯堂站起身子,道:“郭副總捕,曾經與會勘案情,瞭解之深,必勝於我,四位和他談談吧!下官這個刑部尚書的官位、性命,也寄望在四位身上了。文長,咱們走!”

  劉文長是程尚書帶來的人,已接了刑部侍郎的官位。

  兩人走得很急,也有點神情淒淒。

  郭寶元送走了程硯堂,回頭說道:“程大人奉聖旨調京辦事,原旨是吏部侍郎,不想韓貴妃一案,牽連到刑部楊尚書,程大人竟被破格擺升,調掌刑部,限期三個月,偵破奇案,飛檄徵召四位入京,已耗去一個多月的時間,算算時限,不到兩個月了,限期屆滿,奇案未破,恐怕亦難倖免,大人以性命、烏紗,相托四位,實非矯情之言了。”

  四大名捕臉色凝重了。

  他們破過了無數奇案,但卻從未承受過如此重大的壓力。

  知遇之恩的楊尚書要救,以烏紗、性命相托的程尚書,勢也難棄置不顧。

  “郭兄!”吳鐵峰道:“破了韓貴妃這件案子,楊尚書是否就能官復原職呢?”

  “只怕是還有升賞。”郭寶元道:“皇上也知道尚書無辜,只是龍顏震怒,天威難測,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局面。”

  “如若查不出外人侵犯?”杜望月道:“這問題就出在內宮,深宮內苑,宮女盈千,三宮六院,各有身份,能准許我們放手查案嗎?”

  “案情株連到內閣大員。”郭寶元道:“皇上似是已下決心要查明案情了,我們有所請求,皇上當會答允。”

  於承志道:“韓貴妃的屍體呢?”

  “由太醫以龍涎香保存原地。”郭寶元道:“天寒地凍,也算幫了大忙,韓貴妃屍體無損。”

  “兇案現場呢?”岑嘯虎道:“可曾有所變動?”

  “大體完好。”郭寶元道:“聖諭要保持原狀,但是否小處有所變更,就要借重四位的慧眼查究了。”

  “韓貴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吳鐵峰道:“怎會如此地大動干戈?皇宮中佳麗數千,年年都有死亡,逼殺自戕,時有所聞,韓貴妃並未得母后封宮,為什麼皇上要如此震怒?”

  郭寶元略一沉吟,低聲說道:“聽說韓貴妃生前嬌饒可人,龍床上別有情趣,半年前才得寵幸,自此之後,皇上就無她不歡,不及三月,就由韓妃,晉為貴妃……”

  “慢來,慢來!”於承志接道:“半年前才得寵幸,那韓貴妃入宮多久了?”

  “這個……這個,還未查問!”郭寶元道:“不過,宮中年籍,必有詳細記述,不難得知。”

  “郭兄,你見過韓貴妃的屍體嗎?”杜望月道:“不知她有多大年紀了?”

  “她臉有傷痕,面目全非!”郭寶元道:“看她身體皮膚,大約在二十上下。”

  “二十左右的姑娘,能讓皇上痴迷於床笫之間。”杜望月道:“是久經風流的奇術,還是天生尤物,這一點查過她入宮年籍,應該不難找到答案。”

  聽過四大名捕的查問命案情節,郭寶元佩服極了,他們不放大枝,兼及細微,能夠迭破奇案,果然是干練得很。

  “郭兄,請教到此為止。”吳鐵峰道:“看過屍體、現場之後,再請郭見指點。”

  “寶元理當效勞,四位任何吩咐,都將全力以赴。”

  “多謝郭副總捕。”於承志道:“不知何時,我等才能入宮勘查現場,檢驗屍體?”

  “大人晉見歸來,寶元立刻請命,也許明天就可入宮查案?”

  “請恕吳某說一句題外之言,總捕頭的位置,是否還未決定?”

  “就在這一兩天吧!”郭寶元有些尷尬地說道:“一有決定,兄弟立刻給四位引見,今夜諸位請睡個覺,刑部已替四位備好了客房。”

  連住宿也安排在刑部中了,看來此案,還是秘密,未向民間洩漏。

  燈火融融,一室明亮,程硯堂暖裘輕帶,望著坐在對面的嬌美女兒,嘆口氣,道:“小蝶,為父今天又被皇上訓斥了一頓,要破獲九龍玉珮奇案的人,出任刑部總捕頭……”

  “爹可以推給郭寶元啊!”程小蝶道:“女兒是閨閣千金,涉入九龍玉珮一案,全是為了救爹爹的性命,身歷了諸多奇險,早已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出任刑部的總捕頭,在江湖上打拚,風塵裡翻滾。何況,爹爹已是當朝一品大員,忍心讓女兒再涉入江湖中嗎?”

  程硯堂怔了一怔,道:“小蝶,這是皇上的意思啊!”

  “皇上怎知女兒涉入九龍玉珮一案?爹爹只要慎言不說,皇上不會指名要女兒出任總捕頭吧?”

  “唉!皇上雖未明白說出,但聖諭之中,已經隱隱點到。”程硯堂道:“皇上要為父的舉薦人才,不得以私害公,如非早有風聞,怎會說出此言。何況,為父會和劉文長、郭寶元談到此事;他們也一致推舉你智慧絕人,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奇才,足可擔當大任。”

  “爹,你可曾想過,女兒真要扛起刑部總捕頭這個職位,會有什麼後果嗎?”

  程硯堂沉吟了一陣,道:“想必是凶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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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榮升尚書(3)

  “何止凶險爾?”程小蝶嘆道:“江湖兒女,豪放粗野,不拘小節,這和爹教訓女兒的規範禮儀,可是大不相同,難道爹不擔心女兒混出麻煩,傷了爹娘之心嗎?”話太大膽了,聽得程硯堂的臉色大變,沉吟了良久,道:“你是刑部總捕頭的身份,高高在上,透過郭寶元副總捕頭和他們接觸酬應,轉達你的令諭,不一定要和他們混在一起,飲宴玩樂呀?”

  “錯了!”程小蝶道:“緝捕大盜悍匪,可是玩命流血的事,如不能激勵他們全力以赴,很難有所成就。何況,女兒如不親冒矢石,身先士卒,他們怎會服我?”

  程硯堂苦笑一下,道:“說得有理,明日爹進宮面見皇上,辭去這個勞什子的尚書職務,求個罷官歸隱,讀書自娛吧!”

  程小蝶顰起柳眉兒,道:“聽說皇上刻忮多疑,爹能辭得了嗎?”

  “蝶兒,老實說,獲准的機會不大,本朝政制,沒有相位,文淵閣幾位大學士和入選閣位的三位尚書,代行政令。”程硯堂嘆息一聲,道:“但真正的大權,全握在皇上手,所謂入選閣員,也都是聽從聖諭,看著硃筆批行事,天威很難測度,一個死於內宮的妃子,和閣部的大員何干?竟然牽連到刑部尚書楊盛,最無辜的是兩位刑部侍郎了,一併收押天牢……”

  “爹如堅辭身兼閣員的刑部尚書,會不會於犯上怒呢?”

  “很難預知了,宦海風險,竟是如此的可怖!”程硯堂道:“如若為父觸犯天顏,拿問下獄,恐怕你們母女,也將身受株連,最好你們能先行避開。”

  程小蝶雙目中神光閃動,道:“辭官不就,也要冒如此凶險嗎?”

  程硯堂道:“伴君如伴虎啊!聖上多疑,今日加褒,明日就能加譴。”

  “如若女兒願就刑部總捕頭的職位,爹爹願意引我去見皇上嗎?”

  “這個……”程硯堂看著嬌如春花的女兒,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韓貴妃一案,內情複雜萬端。”程小蝶道:“女兒一旦就任,首先要破此案,禁宮中嬪妃千百,太監權勢日盛,如非得到皇上的聖諭支持,這個案子,根本就無法著手,事事要爹爹面聖請示機宜,不但會錯失破案楔機,也太勞煩爹爹,那就非女兒的心願了。”

  “可是,可是……一旦聖上見獵心喜。”程硯堂很艱苦地說道:“豈不害了女兒終身。”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這倒不用爹爹擔心,女兒自有應付之道。”

  “好吧!”程硯堂道:“但一個刑部的總捕頭,只是四品官帶,聖上肯否賜見,還難預料?為父的……”

  “一定會,皇上既然早有風聞,足見耳目眾多,以九五之尊,關心到一個刑部總捕頭的職位,除了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之外,還存了一種很強的好奇之心。”程小蝶接道:“也正因總捕頭的官位卑小,有些事,倒可以放膽直言,朝堂重臣,內官權宦也不會把一個捕頭放在心上,就算請求過份,也只是為了破案,爹就沒有女兒這份輕便、坦蕩了。”

  “言之有理,我這做父親的,今日才發覺女兒的超絕才智。”

  程小蝶接道:“先別誇獎女兒,我還有不情之求呢!”

  “說吧!為父的力能所及,無不答允。”

  “先說第一樁,女兒就任刑部總捕頭之後,婚姻大事,爹和娘就不能再做干與。”

  程硯堂呆了一呆,道:“好吧!婚姻大事,為父的不管了,還有第二樁嗎?”

  “有!我要搬出家中,獨居一所宅院。”

  “這是為何?”

  “便於召集屬下,研商案情啊!當然、女兒會儘量抽暇,來向爹娘請安,承歡膝下。”

  程硯堂黯然說道:“這也由你就是。”

  “第三樁……”

  “還有第三?”程硯堂吃了一驚,道:“難道你要斬斷我們的父女親情不成?”

  “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爹就當女兒出嫁了,一入江湖,身難由己,女兒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些什麼事。”

  “胡說呀!”程夫人急急衝了進來,接道:“我已聽了多時,你們父女,越說越不像話,這件事,我絕對不答應。”

  程小蝶突然撲身跪到程夫人的身前,泣道:“太晚了,我們家產萬貫,生活無憂,娘又為什麼要爹爹把官做?如今是朝堂上一品大員,又擺選入閣辦事,算得是位極人臣了。可是,娘看到沒有?龍顏一怒,血濺五步,多少大老名臣,能善始善終,龍脈王孫,朱家骨肉,殺起來也是一脈不留,任你功名顯赫、戰功彪炳,生死全都在皇上的喜怒之間,娘如捨不得女兒身入江湖,很可能要冒著抄家滅族之險,舍了我罷?女兒將以一身所學,賣於王家,保爹娘一個福壽全歸。”

  “夫人,接近了帝王身側,高官重臣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程硯堂道:“我朝政制,不設相位,大權全握於皇上之手,朝堂上重臣的生死,也全在他一念之間,皇上多疑,太監弄權,一兩句讒陷之言,就使人萬劫不復。

  夫人,這個一品朝臣的大吏,可是乾的人心驚膽顫啊!小蝶說的不錯,皇上早已聽聞傳言,心中已有定案,要小蝶出任刑部總捕頭,一是想借重其才,能破除九龍玉珮的大案,自非泛泛之輩。二來可能是想一睹小蝶的姿容,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但如忤聖旨,大禍就在眼前,倒不如讓她試試吧!但願在三兩年內,我能夠辭官歸里,那時,再重敘天倫樂趣。”

  大明一朝,王權集中,太監為禍,誅戳重臣大吏,代必數起,幾乎殺光了名臣勇將,重臣大老都有著朝立朝堂上,夕棄宮市間的危懼。

  程夫人淚如泉湧,但卻無法阻止了。

  皇上果然早有一些風聞,心中已有計較,竟在內宮百花殿,接見了程氏父女,也特別注意了程小蝶。

  但皇上似乎有些失望,程小蝶的臉色白中透青,目光冷厲,幹練可見,柔媚不足,和聽聞所得,全然不同。心中那份期盼的奇念,頓然消去,很快就把話歸入正途,道:“九龍玉珮一案,聽說你出力最大,紅顏奇才,豈可埋沒閨房,朕有意重用你,出任刑部總捕,以肅清天下的凶頑盜匪,賜加你三品官帶,以示優渥,俟破了韓貴妃的命案,朕將另有升賞。”

  思念韓妃之情,似是仍未稍斂。

  “皇上所命,臣女不敢推辭,韓貴妃一案,非不能破,但恐株連及內宮權妃、寵臣,臣女不能放手查究。”程小蝶道:“聖上如不能支持,臣女就不敢受命了。”

  口氣大膽,但聲音如嚦嚦黃鶯,動人得很。

  “好美的聲音,只可惜這幅面孔,失之嬌媚。”心中暗忖,口中說道:“要朕如何支持呢?”

  “臣女請賜上方寶劍,皇宮中后妃權臣,都不能拒不受訊,阻撓查辦案情。”

  要求得太過份了,皇上沉吟不語,一旁的太監臉色大變,連程硯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程小蝶侃侃而談,道:“貴妃之死,案情詭譎,密室謀命,非精密策計,高人下手,絕難辦到,臣女如無權柄,勢將徒呼奈何,此案不破,朝臣大員受累事小,皇上的安危事大呀!”

  皇上震動了,點點頭,道:“卿家說得是!准如所請,但不知卿家可否給朕一個限期呢?”

  口氣溫和,似已被程小蝶的膽識、才能所動了。

  侍立一側的太監,立刻去取過一柄寶劍,人也變得和顏悅色了。程硯堂暗暗的鬆了一口大氣。

  “兩個月,臣女不能破此奇案,願以命償韓貴妃,破了此案,自當奉還上方寶劍,臣女無眷戀權勢之心,只求為聖上一盡心力。”

  皇上哈哈一笑,道:“人云程尚書有女多才,果然所傳不虛。如非朕昨日逼你兩句,你大概還不肯把你的寶貝女兒,薦入朝中了!”

  “臣汗顏得很啊!”程規堂道:“女子入仕刑捕職位,前所未有,臣怎敢破壞規制?”

  “朕說可以,誰敢不服,法由王立,朕意即天意。”接過寶劍,交給程小蝶道:“誰敢阻你查究案情,准你先斬後奏,如有需朕口述之處,朕亦不會推拒。不過,二個月如不能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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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榮升尚書(4)

  “臣女當皇上之面,就以此劍自刎,以報知遇之恩,但臣女還有一個不情之求。”

  “說吧!為韓貴妃洗雪沉冤,朕將不吝賜你權勢。”言來泫然欲泣,韓貴妃的嬌美可人,似是又在他的腦際中盤旋起來。

  “臣女乞求御賜腰牌十面,以便出入禁宮,免去盤詰之累。”

  “准如所奏。”

  程女有才,卻不如傳聞的多嬌,但能一口承當起破案大任,也使得龍心大悅了。

  “蝶兒,為父總算見識到你的勇氣了。”程硯堂道:“愧煞男兒七尺身哪!不過,蝶兒!這兩個月的限期,你真有把握破案嗎?”

  這是程硯堂的書房,父女倆閉門清談,看著容貌大變的女兒,程硯堂流露出了無限的憂慮。

  “老實說,女兒全無把握。不過,有什麼不同呢?三個月的限期,已過一月,到時候破不了案,皇上會饒過我們嗎?”

  “說的也是!”程硯堂仔細地把女兒看了又看,接道:“你是怎麼化妝的?盡掩嬌媚,卻也不醜,渾然天成,不露破綻,連我也不認識自己的女兒了。”

  “皇上好色,聽到了我的才能,也聽到了我還有幾分姿色,如果女兒不變成這個模樣,只怕今天就出不了禁宮。”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其實留在皇宮,也沒有什麼不好,說不定我還可能改變他嗜殺刻忮的性格,讓他成為一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但是賭注太大了,我怕忤逆太多,株連到爹娘二老。”

  “不不不!”程硯堂道:“三千佳麗爭寵愛,留在皇宮,太委屈我兒了。”

  “多謝爹的關愛,女兒該去會會四大名捕啦!聽說他們個個武功精湛,幹練非常,偵破韓貴妃一案,還要他們多費心力。”

  “蝶兒,你如以這付面容,和他們周旋來往,或可省卻一些煩惱!”

  老爹忽發奇想了,聽得程小蝶怔了一怔,沉思良久,才緩緩說道:“只怕不好,他們都是江湖高手,閱歷豐富,很難逃過他們的法眼,一旦被看破了,先就心存隔閡,日後相處,就很難坦然了。”

  “我兒說得有理,看起來,你真已不要爹娘操心了。”程硯堂道:“我已要程福為你覓尋宅院,你想要些什麼,爹也好為你準備。”

  “宅院不要大,幽靜就好,我要一個能燒好菜的廚師,兩個聽差跑腿的男僕,還要帶走小文、小雅兩個丫頭,她們近來武功精進,已是女兒的好幫手。”

  “再加兩個照顧你生活起居的嬤嬤。”程硯堂道:“小文、小雅幫你辦案,只怕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你了。”

  “就依爹爹,女兒去換衣服,見見四大名捕,研商案情,兩個月的時間,彈指即過,不能浪費光陰哪!”

  程硯堂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心中感慨萬端也難辨是喜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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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初探案情(1)

  仍然在刑部的暖閣中,開始了又一場的酒宴,人數也一樣,只是人物稍有變更,程尚書換成了新任刑部的總捕頭的程小蝶。

  四大名捕千思萬想,也未想到,新任刑部的總捕頭,竟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

  程小蝶以真面目和四人見面,一件月白皮襖,一條淡黃長褲,峨眉淡掃,脂粉未敷,穿著樸素,一身淡雅。

  但美女就是美女,不著顏色亦多嬌。

  四大名捕聽完了郭寶元的介紹,愣了好一陣子,不說話。

  程姑娘也沉著,輕啟櫻唇,只管微笑,一對靈活的大眼睛巡視著四人打量。

  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有人開口說話。

  四大名捕,一時之間,還無法調整出接受一個大姑娘領導的心態。

  郭寶元也明白這碼子事,不宜插口,也想不出一種理由去說服四個大捕頭。

  但他對程姑娘有信心。他親眼看到過她應付江湖高手的能力,再聽了程尚書告訴他,程小蝶和皇上的應付,簡直是精彩極了。現在,只有冷眼旁觀這位大小姐,如何來征眼這四位望重一方的高手了。

  酒菜上桌,程小蝶端起酒杯,道:“四位請啊!”

  四個人嗯了一聲,一口就喝乾杯中之酒,但卻仍是不說話。

  可是,程姑娘有辦法,挽起酒壺,親自替四人斟酒。

  這就逼得四個人不得不說一句客氣話。

  “不敢當!”

  簡簡短短三個字,說完了又閉上了嘴巴!

  局面之僵,連郭寶元也有點氣餒了,如此委屈美麗如花的大姑娘,實在是有點那個。

  但程姑娘卻是微笑不改,一連替四人斟了三次酒,自己也陪著喝了四個滿杯。

  她的酒量並不好,四杯空腹酒,立刻喝得她雙額泛紅。

  這哪裡像統率他們的總捕頭,簡直是變成了侍酒的丫頭了。

  “小妹程小蝶,前天未能親迎四位,是因為還未爭取到皇上的大力支援。今日面謁皇上,爭取到查究韓貴妃的權力,才敢和四位會晤,四位屢破奇案,經驗豐富,此案離奇詭異,還要借重四位的破案才智了。”

  面見皇上,爭取權力,題目很大,也引起了四大名捕的好奇,四個人對望了一眼,關東岑嘯虎首先開了口,道:“我們四個人商量過這個案子,感覺到很不好辦,岑某尤覺無從下手,準備辭謝了。關東地區還有要事待理,順便也向總捕頭提一聲,岑某要辭去關東地區的捕頭職位,請總捕頭另聘賢能接任。”

  “確是一件很麻煩的奇案,破之不易,岑兄知難而退,小妹倒也不便責備,但岑兄是楊盛楊尚書力聘的高手,辭職的事,侯由楊尚書決定如何?”

  “他不是下入天牢了嗎?”岑嘯虎道:“哪裡還有問事之權?”

  “楊尚書是拘入了天牢,但只是辦案不力。有負聖意,沒有審訊定罪,也沒有免官除籍。”程小蝶道:“只要韓貴妃一案破了,楊大人不但可釋放出獄,還可能升賞重用,關鍵就在能不能破了韓貴妃這一件詭譎奇案?岑兄是楊大人情托禮聘的人,小妹怎麼敢輕言准許岑兄辭職呢?”

  這番話情理兼顧,動人心弦,岑嘯虎沉思了良久,嘆道:“總捕頭說的是,岑某人應該留下來,為救楊大人出份力量。”

  “小妹這裡謝過了。”程小蝶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一個萬福。

  岑嘯虎被整得一張臉脹成了豬肝顏色,慌忙離座,一揖到地,道:“不敢當啊!這成什麼體統,你是刑部總捕頭的身份,是我的頂頭上司啊!”

  不管岑嘯虎心中真正的感受如何?但他一口承認了程小蝶總捕頭的身份,也認了是他頂頭上司。

  扛著一個理字走,再加上溫婉謙和的態度,硬把關東岑嘯虎給擺平了。

  但另外三個人呢?

  不敢再提辭職了,但心中可是仍不願接受一個小美人的領導。吳鐵峰第二個發難,輕輕咳了一聲,道:“吳某遠在中州,可也聽說過太監弄權,皇后、宮妃,個個都非等閒人物,這個案子要怎麼查呢?總不能把皇后、貴妃,也抓來訊問吧?這種無法訊查的案件,吳某人可不願幹!”

  “有何不可呢?小妹爭取的就是這份權力。”程小蝶道:“抓字也許太過分,請他們來應訊,絕對可以。”

  “他們不肯來呢?”吳鐵峰道:“來了也不回答,擺出個一問三不知態度,我們有什麼法子?”

  “他們不敢。”程小蝶道:“請不來,就把他們拘來,不肯回話,就讓他們吃點苦頭,太監、嬪妃,個個嬌嫩,我想用不著弄出血淋淋的場面,他們就會知無不言了。”

  四大名捕同時眼睛一亮,道:“總捕頭是說,可以動刑啊?”

  程小蝶道:“我沒有說可以動刑啊?我只說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嚇唬他們幾下。”

  四大名捕相視一笑點點頭,於承志道:“總捕頭說的是,能動手讓他們吃點苦頭,相信可以問出不少內情,不讓他們皮肉受傷,讓他們心裡難過,不過說到嚇唬他們幾下,於某人還不明白,拿什麼嚇他們?”

  “殺!”程小蝶道:“我請了上方寶劍,雖不便真的殺他們,但可以霜刃加頸,必要時,也可以讓寶劍見紅,但可不能殺死人,要殺得有分寸。”

  “江南杜望月,想向總捕頭請教一、二!”

  “杜兄請說,小妹這廂恭聽了。”

  “你真已經請領上方寶劍?拘詢嬪妃,審問太監的權利?”杜望月道:“這當事馬虎不得,案子一查下去,就不能中途住手,天下四大名捕頭,合力辦案,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中途罷手,不但聲譽盡失,杜某這江南捕頭的身份,也幹不下去了,從此得退出江湖。”

  程小蝶道:“查案的權力,我已取得,但不能誣陷矇蔽,羅織罪狀,找人頂替,要查得清楚,破得漂亮,我們要破得中無遺憾,小妹取到查案的權力,也對皇上許下了承諾,兩個月內不破案,我會在皇上的面前,橫劍自刎。”

  這番話充滿著正義豪壯,哪裡像嬌美的紅粉小佳人,簡直是言出如山的大英雄。

  四大名捕心服了,齊齊站起,抱拳一揖,道:“見過總捕頭。”

  程小蝶一面躬身還禮,一面微笑道:“小妹膽敢許下了生死承諾,是因為我相信四位辦案能力,密室奇案,一定能破。”

  她既然贏得了四人承認她總捕頭的身份,立把一頂高帽子反扣過去。

  四大名捕都把話說得很滿、提出了各種查辦上的困疑問題,但卻想不到程小蝶一一解決,回答得出他們意外的滿意,一頂大帽子反扣過來,四個人也只好硬頂上了。

  於承志道:“鴻爪留痕,我想定有線索可尋!”

  吳鐵峰道:“滿天迷霧一旦消,就是真兇就逮時,兩個月的限期應該夠了。”

  奪嘯虎道:“任他奸計狡似鬼,總有線索可追尋。”

  杜望月道:“身經奇案百餘件,從無一案成疑雲。”

  四大名捕表現了信心,也誇了海口,和強烈的支持破案心願。

  程小蝶心中欣慰,舉手互擊兩掌。小文、小雅,分別手捧腰牌和上方寶劍行入暖閣。

  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小姐美,兩個丫頭竟也嬌豔動人。

  小文先把手中捧的上方寶劍,交給四大名捕看過,小雅又把腰牌各送一面。

  “諸位兄台,請好好地收起腰牌,錦衣衛和太監就不能放刁留難,皇宮之內,都可行動,今夜我們放懷一醉,明日一早入宮,勘查現場,小妹向諸位請罪的是,明日入宮之時,小妹要稍作易容,不是這付面孔了。”

  “總捕頭姿容,是美人中的美人,屬下可真是眼睛一亮啊!”杜望月道:“江南佳麗多俊秀,尤遜總捕三分嬌。”

  吃起豆腐了。

  “姿容勘入諸君眼,此刻就請多賞見,明日入宮辦疑案,小妹的面孔不一樣,狐假虎威一番,還望諸位多海涵。”

  這番話說得笑靨如花,但四大名捕心中明白,這是先行告罪,明天不但稍有易容,也要端起總捕頭的架子,擺一付冷厲的辦案面孔了。

  以四大名捕的經驗之豐,都能體會程姑娘易容的原因,似這般春花容色,一旦引動了皇帝的凡心,那就麻煩大了。

  想到可笑之處,四大名捕忍不住微微一笑,也齊聲應道:“如有失誤,總捕頭只管斥責,我等理當承擔。”

  “好!咱們現在放量喝酒,最好只喝到八成量,微醺才能見真情。小文,記著吩咐廚下,明天一早準備醒酒湯,和早餐一起端上來。”

  郭寶元簡直是看傻了,四個桀騖難馴的高手,就被她這一頓酒飯,給擺得四平八穩,服服貼貼,心中那份佩服,真想仰天大笑,一舒歡愉。

  宮門戒備森嚴,有如千牆橫阻。程小蝶帶著四大名捕,再加上小文、小雅、郭寶元,一行八人,早朝尚未散班,已向內宮闖去。

  不知錦衣衛是否有意和程小蝶等為難,戒備竟比程小蝶昨日進宮時加強甚多,一排二十四的佩刀執鉞的武士,雁翅般排例在宮門前面,形態冷厲,充滿著敵意。

  這似是有意地阻擾了。

  程小蝶心頭升起了怒火,忖道:

  難道這件案子牽入錦衣衛中的頭目,或是他們受命於權妃、太監,故意阻擾偵察,這第一關如若遇上挫折,四大名捕哪裡還會服我這個小女人!

  心中念轉,人卻挺身而出,小雅懷著上方寶劍緊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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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初探案情(2)

  四大名捕,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局勢不善,都把腰牌取出,執在手中。

  但他們卻停下未動,雖然心中已承認了程小蝶總捕頭的身份,但還未見到她處事的魄力,站在一旁看熱鬧了。

  一個佩刀的班頭,一橫身,攔住去路,道:“姑娘看到了告牌嗎?”

  果然,宮門之前,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內宮禁地,未得宣召,不得擅入。

  “你看到了我手中的腰牌嗎?”程小蝶也早把腰牌執於左手,神情冷冷地回答。

  她已經易容,頰上有兩道橫紋,一發怒,橫紋立刻暴現,看上去形容冷厲。

  領隊班頭道:“是皇上御賜腰牌?”

  “既然認出御賜腰牌,還要藉故刁難,你眼中還有天子嗎?”

  程小蝶冷言多刺,語氣奇重,聽得班頭,臉色微變,道:“但在下還未得執班太監傳知,姑娘請稍候片刻,在下代為通報。”

  “我問你,天子權大,還是太監權高?”程小蝶道:“御賜的腰牌,還要太監認可,豈不是造了反啦!”

  語聲更重了,不但領班頭兒,聽得臉色蒼白,二十四錦衣衛也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刷地一聲,程小蝶抽出了小雅的上方寶劍,接道:“看仔細些,認識這把寶劍嗎?”

  領班的頭皮一麻,道:“是上方寶劍。”

  “對!先斬後奏,你是第一個阻擾皇命,違抗查辦韓貴妃案件的人。”程小蝶道:“心存叵測,拒抗聖命,就拿你來開刀吧!”長劍一探,已架在了班頭的脖子上,而且刃入皮肉,血流半身。

  是真的要切腦袋了,領班的一張臉全青了,身體也抖顫不停。

  一個姑娘家,敢在禁宮門前,動手殺人,可是他從未想到過的事情,真是三魂冒亡、七魄離體,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錦衣衛專以拘拿朝臣,執法屠戮,橫行慣了,連一品的朝臣,也要時他們禮讓三分,今天算是碰上了硬釘子,弄得皮破血流。

  “總捕頭手下留情!”一個太監,急步跑了過來,接道:“聖上憂懷未舒,昨日飲宴百花殿,汪直陪侍在側,還未來得及把令諭轉達於錦衣衛都指揮,致令有此誤會。”

  “看在公公份上,饒他不死。”程小蝶道:“昨日公公在場,親睹卑職在皇上面前,許下死約。破不了韓貴妃這一案,我要橫劍自絕,卑職承辦此案,生死已置度外,不管什麼人?敢於阻擾,當心上方寶劍無情。”

  “是是是!汪直目睹耳聞,全屬事實。”

  “多謝公公厚愛!”程小蝶把上方寶劍還入鞘中,接道:“卑職請公公賜助。”言罷,躬身一禮。

  “理當效勞,理當效勞,總捕頭有何吩咐?咱家無不照辦。”

  口氣中,隱隱也透出了他掌握的權勢。

  “請公公轉告各宮,後、妃、嬪女,各級執事公公,錦衣衛指揮、班頭,一律留在宮中待命,等候傳訊。”

  “這個……”汪直面有難色,道:“宮中人口眾多,輪休有制。何況,後宮、妃院,也不是咱家能夠管得的。”

  “公公是代傳皇命啊!如有疑難,卑職也只有面聖請示了。何況,逃避應訊,也就是身有嫌疑了。”

  乖乖!這頂大帽子扣上去,汪直也有些吃不消了,點頭說道:“咱家盡力而為,遇有疑難,再向總捕頭說明就是。”

  “好吧!”程小蝶道:“那就勞請公公,派個人,先帶我們到韓貴妃停屍的宮院,勘查現場、屍身。”

  “咱家親自帶路吧!”舉步向前行去。

  四大名捕相視頷首,對這位紅粉女總捕,心中又多一份認同和敬重,只覺她辦事的魄力之大,楊尚書也難及得。

  雪覆樓台一般樣,梧桐庭院也淒涼。

  韓貴妃住的地方就叫梧桐宮,原是帝寵愛妃,隱寓鳳棲梧桐之意,卻不料竟在深宮中發生了離奇命案,鳳折於梧桐宮內。

  停屍處,也就是韓貴妃生前的寢室,由太醫院派來了兩位大夫,兩個宮中太監,四名錦衣衛武士駐守。

  侍候韓貴妃生活的宮女,大都遣離,只留下兩個生前貼身的女嬪侍花、司樂,還留在梧桐宮中。

  四大名捕一進入韓貴妃的停屍室,立刻開始了仔細的現場檢查。

  四個人好像已有了分工的默契,各人檢查一定的位置。

  程小蝶沒有查案的經驗,但已向郭寶元領教了勘查命案的經驗,倒也能不慌不忙,問了經過情形,是侍花、司樂,候妃時近中午,尚未起身,叩門亦不聞應對之聲,發覺情形有異,稟報了汪直,皇上聞訊親自趕來,撞開寢室門戶,發現了韓貴妃的屍體。

  明白點說,是皇上、汪直、侍花、司樂,一起進入現場。

  程小蝶沉思了一陣,決定留下侍花、司樂和兩位太醫院的大夫,請退了汪直,也令四名錦衣衛退出梧桐宮。

  她生恐留下凶名昭昭的錦衣衛,大夫和女嬪都不敢暢所欲言。

  四大名捕檢查過現場之後,神色都很凝重。但並未立刻檢驗韓貴妃的屍體,請求程小蝶先聽聽太醫院大夫對韓貴妃的死因說明。

  寢室中藥味深濃,程小蝶等轉入西廂房中。

  侍花、司樂被小文帶往旁室,程小蝶和四大名捕也展開了初步的盤詰、偵訊。

  太醫院也似是早有準備,帶來了診斷的記述案卷。

  兩位大夫,一位姓張、一位姓閻,張大夫就是第一次應旨入視現場的大夫之一。

  程小蝶看過了記述死因的案卷,傳閱給四大名捕。

  “郭副總捕!”長安於承志道:“刑部中可有幹練的仵作!”

  “已有兩位任職二十餘年精幹仵作,現在刑部候命。”郭寶元道:“可要招他們入宮驗屍!”

  “先聽聽張大醫的說法。”於承志道:“再傳仵作查驗!”

  這是一種隱示的警告,要太醫盡說詳情,不得有所隱誨,一旦和仵作查驗不符,就會形成一場麻煩風波了。

  張大夫任職太醫院近二十年,診視過皇宮中病人甚多,經驗豐富,也深知皇宮中弊端百出,陷害、鴆殺,屈指難數。

  當然,他也聽懂了於捕頭弦外之音。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心中明白,此案非同小可,聖命如此追查一個妃子的死亡,事無前例!”張大夫道:“皇宮中嬪、妃爭寵,各逞手段,太監弄權,推波助瀾,這些天下選進的美女,每年都有不少的意外死亡。

  皇上臨幸,正是數千宮女聲香祈求的事,但卻並非個個能列身才人、妃位。珠胎暗結者,更是凶險萬分,不能善謀自保,十九死於意外……”

  “大夫!”程小蝶接道:“皇后監督三宮六院,管理妃嬪宮女,難道就沒有一點法度?寵幸的宮女,就沒有一點的保障嗎?”

  “法度雖有,執行不力啊!”張太醫道:“皇上臨幸,隨心所欲,春風一度,早置九霄,非才色動人,再加上有著擄獲帝心的本領,能得帝眷之外,十九是被皇上忘懷了。”

  程小蝶心情激動,忿忿不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40
第二十二回 初探案情(3)

  為女人抱屈了,但卻也能隱忍不發,嘆息了事。

  她明白是查究韓貴妃的案情而來,不是發掘皇宮中的穢聞弊端。

  “大夫!”吳鐵峰眼看程姑娘情緒平復,接道:“以你的診斷,韓貴妃是怎麼死的?”

  “應該是謀殺……”

  “大夫!”吳鐵峰冷冷說道:““謀殺就是謀殺,為什麼加上應該是三個字呢?身為太醫院的大夫,連這一點也不能斷定嗎?”

  “老朽不能斷定的是,”張大夫道:“她臉上的傷痕是否和真正的死因有關?”

  “怎麼說呢?”吳鐵峰道:“大夫請說得仔細一些?”

  用了一個請字,顯然心中對張大夫的醫道,有一種另眼相看的意味了。

  “老朽診查過韓貴妃的脈象,內息早無,屍體已僵。”張大夫道:“至少死亡在十二個時辰以上,臉上傷痕血肉模糊,面目難辨,但血色凝紫,而且份量不多。”

  “太醫院的大夫,果然醫術高明!”江南杜望月道:“大夫的意思是說韓貴妃死亡的時間,超過了一夜以上?”

  “這是其一。”張大夫道:“流血不多,可能為死後所傷!”

  四大名捕震動了一下。

  程小蝶道:“大夫的意思,是說韓貴妃死了甚久,才被發覺,死後才被人破壞面目?”

  張大夫點點頭,道:“老朽有此疑想!”

  “大雪寒風,人血易凍,身體易僵。”關東岑嘯虎道:“關外的凍寒,能讓人片刻斃命,大夫想過這個因素沒有?”

  張大夫道:“韓貴妃的寢室中,有壁爐暗火,而且門窗緊閉。”

  “大夫!”岑嘯虎道:“是否發現了韓貴妃別有致死傷痕?”

  “診傷不足驗屍,做大夫的不能遍查屍身。老朽只能稟覆皇上,貴妃已氣絕多時,回天乏術了。”

  “皇上也在現場?”程小蝶道:“現場還有哪些人?”

  張大夫點點頭,道:“貴妃深獲聖眷,皇上十分哀傷,在場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還有大太監汪直、侍花、司樂、老朽和太醫院的主事。兩個撞破宮門的太監,守在寢室門外。”

  他說的非常詳盡。

  “錦衣衛是否可以在宮中行走呢?”岑嘯虎又問了一句。

  “這方面侍花、司樂應該比老朽清楚,但就老朽見聞所得,除了都指揮,可以出入禁官之外,未得宣召,是不能擅入宮中。不過,也有例外的。”

  張大夫情不自禁地,轉動目光,四下瞧了一陣,顯然是對錦衣衛,有著畏怯之意。

  “放膽直言吧!”郭寶元道:“他們都被逐退到遠離梧桐宮十丈之外。”

  “有些班頭,勾結太監,還是可以在宮中行走……”言未盡意,卻悠然住口。

  沒有人再追問他們為什麼要進入內宮?大家心照不宜了。

  “閻大夫!”杜望月目光轉注到另一位大夫身上,道:“寢室藥味深濃,真能夠保住屍體不壞嗎?”

  “三、五個月絕對可以。”閻大夫道:“而且還可以使屍體肌膚恢復柔軟,問題是配藥主料,價值甚巨,得之不易。除了皇宮之外,就是豪富之家,也用不起;何況,此物只能保住屍體不壞,卻無法使人復生,一次耗費千金,就大大的不值了。”

  “一次耗費千金,但不知能撐多長時間?”杜望月道:“這韓貴妃的屍體,已用藥多少次了?”

  “韓貴妃屍棲榻上,不能移動。”閻大夫道:“只能燃耗藥物,使藥力遍佈全室。唉!緊閉門窗,也要一日夜加添一次,老朽量度加藥,已有十五次了。”

  言來似是對耗損的名貴藥物,大有可惜之感!

  “總捕頭,讓兩位大夫退下休息吧!”杜望月道:“請兩位女嬪進來,問過二女之後,應該有個輪廓了。”

  程小蝶點點頭,舉手一揮,守在門口的小雅帶走了兩位大夫,小文卻帶來了侍花、司樂。

  是兩個很美麗的女官,年紀都在二十一、二之間。

  大概是受到了看守屍體的折磨,兩人都有點清瘦、憔悴。

  四大名捕目光如電,八隻眼睛都集中向二女打量,看得二女有些不安起來。

  “兩位追隨韓妃多久了?”吳鐵峰冷厲地道:“韓妃之死,兩位似乎是並無哀傷之感?”

  “奉侍貴妃,剛滿三月。”司樂道:“我們是皇上指派到梧桐宮中聽差的!哀傷雖有,不夠逾恆深刻。”

  “噢!這麼說來,你們不算是韓貴妃的心腹了?”吳鐵峰道:“貴妃生前對待你們如何呢?三個月之前,奉侍貴妃的女嬪何在?”

  “宮中女嬪,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我們名為女官,事實上也就是宮女的領班。”侍花道:“分派到那裡聽差,就成了妃子、才人的大丫頭,久侍候一宮妃子,自難免日久生情,形同骨肉姐妹,但也要脾味相投。才有這等情事。韓貴妃沉默寡言,絕少和我等交談,三個月相處下來,雖然每日相見,但卻一天說不上十句話……”

  “如是皇上駕臨呢?”程小蝶接道:“韓妃也不肯笑談承歡嗎?”

  “韓貴妃笑得好看。”侍花道:“用不著多言承歡,只要笑幾次就行了。”

  “兩位還未回答,三個月之前侍候韓妃的女嬪哪裡去了?”吳鐵峰絕不放棄要問的事情。

  侍花道:“死了。”

  四大名捕聽得同時一怔!

  “怎麼死的?”程小蝶道:“是自戕?還是被殺?”

  “都不是!”恃花道:“是皇上踢死,她們能不死嗎?”

  “是皇上賜死,也該有個什麼原因吧?”程小蝶道:“何況,皇上寵愛韓貴妃,怎忍心處死她身邊的女官呢?”

  “原因不詳了。”司樂道:“知道原因的,大概只有韓妃和皇上了!韓妃已死,皇上是唯一知道原因的人了。”

  “如若韓貴妃肯開口求情,十個女嬪,也能救下。”侍花接道:“就是因貴妃不開口,皇上才賜她們飲鴆斃命。”

  “賜死幾人?”於承志道:“死在何處!”

  “只有兩個女嬪,倒未牽扯上別的宮女。”司樂道:“就在這梧桐宮中,當場飲下毒酒,被抬離此地。我和侍花,就奉旨接下了她們的位置。”

  “聽起來這梧桐宮,似是一處凶宅?”杜望月嘆口氣,道:“兩位姑娘就記憶所及,提供給我們一些線索如何?譬如說韓貴妃死了多久時間,才被你們發現?”

  “我們侍候過貴妃的晚餐,奉上香茗後,退出寢室。”侍花道:“初更時分,還見到貴妃寢室燈光,次日叩門不見回應……”

  “且慢,且慢!”杜望月道:“你說初更時分,應該是戌中時分了?”

  侍花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除了皇上留宿在此之外,貴妃的安歇時刻,總在酉末戌中之間,我們侍候得非常小心,見她寢室燈光息去,才敢入室上床。”

  “戌時仍在人間。”杜望月道:“次日午時撞門而入時,韓妃已氣絕多時,這中間最長也不過七個時辰。”

  “我們辰時已覺不對,勉強等候到巳時稟報,撞門而入,應該還不到午時!”侍花道:“召來太醫施救,才不過近午辰光。”

  “你怎能把時間記得如此清楚?”岑嘯虎道:“似乎是下過一番工夫去記下它了?”

  “宮中女嬪,都受過辨認時間的訓練,以免誤事。”侍花道:“我們對時間,有著一種自覺的敏感。”

  “現在什麼辰光了?”岑嘯虎道:“要說得正確一些。”

  侍花行前數步,探首看天,天上陰雲密佈,仍然飄著大雪。

  “是辰末時刻。”侍花說得斬釘截鐵,表現出了肯定的能力。

  岑嘯虎飄身出室,仰首望天,好一陣子,才回到室中,道:“不錯,辰末時刻。姑娘認時之準,在下也很佩服了。”

  他久居關外,大雪天分辨時間之能,於、杜、吳等三大名捕,都自知難以及他。

  程小蝶目光一掠四大名捕,四人都未再開口,心知問訊暫告一個段落,笑一笑,道:“兩位姑娘請退出休息,需要幫忙之處,再向二位請教。”

  小文帶走了侍花、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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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賭場蝶花(1)

  “我看兩個丫頭,說的不是謊言。”吳鐵峰道:“韓貴妃這個人,卻是大有研究的必要了。”

  “太醫院的張大夫,也不像說謊話!”於承志道:“單是死亡時間的差異,至少有六個時辰以上。”

  “那是說太醫和女嬪之間。”程小蝶道:“有一方說謊了?”

  “總捕頭,雙方面都可能說實話。”杜望道:“我就聽不出一點破綻,也瞧不出他們掩飾的神情。”

  “死亡時間的差距甚大!”於承志微笑,道:“這一點杜兄有何高見呢?”

  “侍花姑娘認時準確,岑某也有所不及。何況,當時這梧桐宮中,還有別的宮女,推想她們也不敢說謊,只有稍作追問,就不難查個水落石出。”

  “兄弟以為,現在咱們應該去驗查一下韓貴妃的屍體了。”杜望月道:“也許能別有發現?”

  “兩位太醫院的大夫,也不像奸詐的人!”岑嘯虎道:“只是太醫院用的藥物,完全改變了屍體的僵硬形態,再想追查二十天以前的死亡舊貌,只怕是無跡可尋了。”

  杜望月微笑道:“如果能查出別有致死的傷痕,韓貴妃的死亡之秘,就可以有個定案了。”

  程小蝶心中一動,道:“說的有理,是否現在就過去?”

  “驗屍的事,要由仵作動手了。”杜望月道:“他們經驗豐富,不遺細微,絕非我們能及?再由我們提出疑點,借重他們專業知識,突破疑雲,至於其他求證工作,就並非難事了。”

  “總捕頭!”吳鐵峰道:“最好在驗屍的過程之中,能讓兩位太醫院的大夫一起參與。”

  程小蝶道:“就依諸兄,郭副總捕召兩個仵作入宮!”

  她充分地借重了四位名捕的經驗,也從四人眉宇間看到一份輕鬆的神色,似乎他們已有了破案的線索。

  只不過半日時間,能有如此進展,程小蝶相當地欣慰,但心中也有一點奇怪的感覺,不知四大名捕為什麼不把勘查韓妃寢室所得,向她作個說明。

  但程小蝶忍下了,沒有追問。

  驗查韓妃屍體的過程,非常慎重,雖然正午時刻,但天上濃雲密佈,仍然飄著大雪,天色相當陰暗,寢室中點了四盞宮燈,光亮可鑑毫髮。

  門窗緊閉,小文、小雅,守在室外,不停繞著寢室遊走。

  先由侍花、司樂指認臥室中床置、陳設,未經移動,送出二女,才開始正式地查驗工作。

  仵作的動作熟練,很快地脫下了屍體身上的衣服。

  主驗的件作姓陳,也有刑部仵作的班頭。

  程小蝶自然幫不上忙,索性退到一側,讓出位置。

  事實上圍在屍床四周的人已經站滿,四大名捕、兩個詩作、兩位太醫和郭寶元,已有九人之多。

  “臉部受到重擊,鼻樑斷裂,雙頰塌陷,腦部也受損甚重!”陳仵作高聲說道:“臉上是致命的一擊!”

  程小蝶忍不住探首望去,只看韓妃的臉部,已呈一團模糊血肉,連輪廓也看不清楚了。想她生前嬌媚絕倫,使皇上迷戀難捨,死後竟是如此一幅面孔,心中感慨無限……

  但聞陳仵作說道:“女屍肌膚,似受室中藥氣保護,並未僵硬,仍具彈性,體態窈窕,全身不見傷痕,以屍體形態推斷,死者年齡當在二十三、四歲左右,金蓮小腳,三寸五分,對一具死亡二十餘日的屍體而言,是大背常情的現象。洗冤錄內,無此記載,陳某無法解釋,要請太醫院中大夫說明了。”

  未待四大名捕問話,閻大夫已自開口,道:“太醫院以龍涎香為主藥,配製的保屍散,混入無根水中,泡製屍體,盛入白玉棺內,密封埋入地下,可保屍體百年不壞,燃燒成煙氣,亦可保屍體數月不腐,使肌膚顏色不變。”

  “陳班頭!”杜望月道:“屍體上真的沒有傷痕嗎?”

  陳班頭在助手的協助下,轉動屍體,又仔細地查了一遍,道:“屍體膚色如玉,查不出任何傷痕!”

  其實,屍體轉動之時,四大名捕目光如電,早已一覽無遺,胴體無暇,找不出一點痕跡。

  “陳班頭!”杜望月道:“請仔細檢查烏髮之內,是否有傷?”

  “陳班頭細拂長發,細心地看過頭頂,搖搖頭,道:“不見傷痕,傷處,就只在臉上一擊。”

  四大名捕的目光何等銳利,陳班頭拂發驗傷,他們也已看仔細了。

  於承志伸手按一按韓妃面頰傷處,低聲道:“陳班頭,如此重傷,濺血不多啊?”

  “不錯!”陳班頭道:“先死後擊,就是這麼光景了。”

  於承志回頭看看張大夫,張大夫頷首說道:“陳班頭的論斷,頗合醫道,面頰破裂、血脈崩斷、出血不多,應是死後才擊破面頰。”

  四大名捕交換了一個眼色,杜望月道:“總捕頭可否暫請退出?”

  程小蝶知道他們要驗查一些不便自己在場的方位了。點點頭,退出了寢室。

  但見小文、小雅兩個丫頭,目光不停地在寢室簷下、屋角,查來看去,似想找出一些疑點。

  程小蝶心中一動,飛身躍上屋面。

  屋面上積雪數寸,一片皚白,只好暗暗嘆息一聲,躍下屋面,心中忖道:這場大雪,已連續下了半個月之久,雪覆大地,也就掩去了一切的痕跡,會不會和命案有所關係呢?

  過了約半個時辰之久,四大名捕等,才離開了寢室。

  杜望月低聲道:“總捕頭,暫回刑部吧!”

  於、吳、岑、杜,似乎是有了一個默契,凡是向程小蝶提出要求時,都由杜望月開口。

  他英挺俊朗,是讓女人動心的一型男人。

  程小蝶窺破了四人的心意,也不點明,笑一笑,下令撒離了梧桐宮。

  刑部暖閣,暫成了程小蝶等研商案情的地方。

  “四位只用了半日工夫,似是已得驪珠!”程小蝶道:“名捕才能,果非凡響!”

  “總捕頭過獎了。”於承志道:“只能說有了一個初步輪廓眉目,距離破案,還有一段很遙遠的路程。”

  “四位得到了什麼案情呢?”程小蝶道:“可否提出來,大家研商一下?”

  “毀傷面目,混淆案情,也可能怕我們認出屍體,不是韓妃本人。”於承志道:“這一招很惡毒!”

  程小蝶呆了一呆,道:“不是韓貴妃?死者又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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