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女捕頭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6: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8 2445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4
第十五回 技破火蓮(3)

  程小蝶卻點點頭,道:“想起來可真是神啦!既叫人驚魂離體,又愛難釋懷!是一輩子也不會忘去的記憶。”

  “真有通靈的毒物啊!”小方呆了一呆,道:“是什麼樣子呢?”

  “蛇呀!小小的一條蛇!”程小蝶道:“它藏在我衣袖中,大半天,我一點也不知道。”

  “有這種事?”小方道:“它要是咬你一口,怎麼辦?”

  “死啦!”程小蝶道:“現在,我屍骨已寒。不過,它沒有咬我,而且救了我!”

  “真的是,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小方道:“有邪法,也有通靈的毒物!”

  田長青微微一笑,道:“程姑娘,你看!現在要不要展開攻勢?”

  “郭寶元是否已帶人出動?”程小蝶道:“我回府行看看!”

  “不用看!已經出動了。”田長青道:“我們在城中鬧的火樹銀花,天翻地覆,早應該人聲沸騰,觀眾如潮了。如不是軍馬出動,不許圍觀探視,那會有如此平靜。”

  “放焰花,集向一點,可也不是很簡單的技術!”小方道:“二十個施放焰火的老手幫忙,才能把焰火打向定點。”

  “這法子不錯廣程小蝶道:“既有用,又好玩,打鐵趁熱。現在還有多少焰火,就一股腦兒地投入花園中吧!”

  田長青一揮手,道:“阿橫,去通知琴、棋、書、畫,集中向花園中施放煙火。不過,這次是真要放火,加一些桐油浸過的棉花,投進火場。”

  看來!準備得十分周全。

  “阿橫大哥!”

  “不敢當!程姑娘有什麼吩咐?”

  阿橫回過頭來,望著程小蝶,神態上甚是恭謹。

  “如果看到郭總捕頭。”程小蝶道:“要他調集一百名年輕力強的軍兵,天亮後準備救火,而且早一些儲水備用。”

  “是!”

  阿橫應了一聲,飛身而去。

  “老前輩!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程小蝶低聲請示。

  “大家就在草地上坐息一會!”吳一諤道:“如是常奇早已有備,一陣大火,也未必能把他們燒得全無抵抗之力?恐還將有一番搏命的惡戰。”

  程小蝶道:“我看到常奇的拒敵佈署,沙府中到處有匣弩、毒針的殺手。想到今夜之戰,一定十分凶險,想不到一陣焰火、火炮,竟收全功。常奇布下的毒針、匣弩,全無作用!”

  “程姑娘,要感謝兩位役施毒物的姑娘!”吳一諤道:“那些伏兵殺手,十之八、九都傷在他們的毒物之口。”

  程小蝶微微一怔,道:“不錯!我應好好地酬謝她們,要我爹撥出一筆賞銀。”

  “小蝶!”田長青道:“苗蘭、花芳的財富,非常龐大。寶石、明珠,堆滿了幾座大石洞,在南荒那等地方,金銀珠寶,並無大用,她們也沒有地方花費。”

  “那該怎麼辦呢?”程小蝶道:“她們要什麼?田大哥清指點小妹一二?”

  “我知道她們需要的東西!”田長青道:“不過,等此地事了之後,令尊很可能受到重用。那時候,也許真能幫她們一個大忙了,不是她們兩個人,而是數十萬苗族人。”

  程小蝶點點頭,嚴肅地說:“家父力能所及,我必集極力促成。”

  吳一諤看看田長青,流現無限的欽佩之意。

  回頭又瞧瞧程小蝶,微微頷首,表示出衷誠的嘉許。

  小文、小雅,捧來了一些酒菜,道:“殘餚剩酒,諸位將就點,排遣寒夜。”

  田長青目光炯炯地打量二女,他的眼中似有火,看得小文、小雅的臉都熱了,羞愧地低下頭去。

  程小蝶心中忖道:“又犯了老毛病了,要動小文、小雅的腦筋。”

  但見——

  田長青舉手一招,道:“兩位姑娘請過來一下!”

  他的舉動很輕柔,小文、小雅對望了一眼,緩步行到田長青的身前。

  真是色膽包天,田長青雙手齊出,分握住小文、小雅的左手。

  程小蝶暗道:“可真是膽大呀?初次見面,就如此個急法,阿保在側,吳先生還坐在他的對面。”

  色中餓鬼,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但又為什麼對我程小蝶,卻又君子風範,推拒不納,難道我真的是不堪入他的法眼嗎?

  說起來,是一樁很奇怪的事。程小蝶既對田長青色膽卑視,又懊惱對自己的冷淡。

  少女心啊!是那麼難以預測,即使才貌雙全,家教良好,極富才慧的少女,也叫人捉摸不定。

  “吳先生,兩位姑娘都有病!”

  田長青神情嚴肅地說。

  “不錯!月光昏黃,田少兄仍能一眼瞧出她們身有重疾。”吳一諤道:“足見目力過人!”

  “我們有病?”小雅奇道:“怎麼會呢?我和小文,自己都不知道?”

  “是常奇在你們身上下了禁制。”吳一諤目光轉注到田長青的臉上,道:“田少兄可有療治之法?”

  “不知道是否對症?”田長青道:“在下練過一種武功,叫做‘三陰絕戶掌’,專門攻人三陰絕脈。以後修煉‘大龍真氣’有成,就棄去三陰絕戶掌,不再習練。

  不過,這方面稍有認識,看她們人中處,青氣泛生。所以,才要她們過來,看看她們的左掌,掌上已見青紋浮現,明顯是被人點了三陰絕脈,病勢即將發作,如不及早解除,大概撐不過一個月了。”

  “是我害了她們。常奇不願把囚禁我的事情,洩漏於江湖之上,點了她們的三陰絕脈,在病發之前,會為她們解去,三五日後再點一次。”吳一諤道:“兩個丫頭,已被他折騰兩次了。這樣,就算她們逃離此地,也無法活過三個月。”

  小文、小雅,聽得臉色蒼白,心脈震動。一年來,兩輪死期,竟然是一無所知。

  吳一諤苦笑一下,道:“我雖然早知道了,可是不敢告訴她們,也不敢幫她們解去禁制。那一來,反而,會讓常奇生疑,促使她們提早死亡的命運,她們練武功,無法進步,也是受這個禁制所害。

  我本身受常奇控制,他隨時可以取我性命,幫她們,也是促成她們早日死亡,只好拖下來了。”

  “原來,先生早知道了,倒是在下多慮了!”

  “田少兄,我是能救她們,但要大費一番周折!”吳一諤道:“你既精通此術,何不一試妙手,解去她們身上的禁制呢?”

  “這方面,田某頗為精通,先生如肯賜允,在下極願一試!”

  吳一諤道:“看來,她們的運氣不錯!如若由我療治,要施展‘金針過穴’之法,不但受苦,也有凶險,沒有個三、五天的養息,就無法復元。但對田少兄來說,卻只是舉手之勞。”

  不用再吳先生吩咐,小文、小雅已跪拜於地,道:“小婢們面對死亡,竟是渾然不知,如非公子點破,我們……”

  “兩位姑娘,快快請起!吳前輩說的不錯,解除三絕脈上的禁制,對田某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只因田某,曾在三陰絕脈上,下過一番工夫,兩位姑娘請盤膝坐下,閉上雙目,調勻呼村儘量地放鬆自己,在下這就獻醜了。”

  程小蝶暗暗地啐了一聲,忖道:小蝶呀!小蝶。你怎麼盡往歪裡想,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難道已著了魔性不成!心中慚疚萬分,轉眼看向田長青,希望對他表示出一些歉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5
第十六回 火焚花園(1)

  但見——

  田長青右手疾出,分點了二女三處穴道,然後,輕輕在二女背心上拍了一掌,道:“好了!兩位可以起來,活動一下身體,看看有無不適之處?”

  就是這麼簡單,可真是會家不難,難家不會。

  小文、小雅站起來,伸展一下雙臂,道:“舒暢多了!”

  “我們只是聽命行事的女婢,在大法師的心中,談不上一點地位。”小雅接道:“為什麼會對我們下了這麼凶殘的禁制呢?”

  “受我之累!”吳一諤笑道:“兩位如不是照顧我,就不會受到這麼陰苛的禁制了。”

  “我們有幸侍候先生。”小文道:“事實上,我們如非奉派為先生侍女,遭遇恐比現在還要慘上千百倍了。”

  “先生給我們學識,傳了我們武功,也救了我們性命!”小雅道:“最重要的是,給了我們人性的尊嚴,使我們找回了靈魂。”

  “小雅、小文!”程小蝶道:“吳先生是位大智者,他不是要你們感激他的,是要你們面對橫逆時,堅強地克服它,勇敢地活下去!”

  “是!”小文、小雅同時應了一聲,退到程姑娘的身側。

  “田大公子!”小方道:“行功療傷,是否會損耗真氣,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一會,還要你全力殺敵呢?”

  田長青哈哈一笑,道:“小方,多承關懷了。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你呀!如何處置飛輪三太保,也該作個決定了!”

  “這是大事,要請命主帥決定?”小方回頭看著程小蝶道:“怎麼辦?殺了,還是放了?”

  程小蝶微微一笑,笑得十分開心,小方如此的尊重她,令她有些感動,回顧著小雅,道:“你說呢?該怎麼處置他們?”

  小雅道:“論罪該殺!為姑娘立德,廢了他們的武功,放了他們吧!”有主意!很堅強的決定。

  “小雅,那就不如殺了他們算啦!”小文道:“此情此景廢了他們武功,要他們如何活得下去?”溫柔得多了。

  “這樣吧!”程小蝶道:“先把他們移入‘迎香閣’中,待此間事了,再做處置如何?”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但小文、小雅,已經動手抬人。

  “我來幫忙!”阿保一手一個,把飛輪三太保,送入了“迎香閣”中。

  阿橫回來了,這個人的驃悍狂野,動作如電。一出現,就帶來了三分緊張。

  “郭總捕頭已遵命辦理。”阿橫道:“還要我上覆小姐,天亮之前,有兩千大軍,會把沙家宅院團團圍住;同時,已申稟上憲,一兩天,還會有大軍趕來廬州馳援。”

  “辛苦了!阿橫。”程姑娘非常賞識他和阿保的忠誠、勇猛,心中從未把他們當做下人看待。

  田長青目光一掠小文、小雅,笑道:“兩位姑娘,去過花園嗎?”

  “去過!”小雅道:“花園中有一座新建的四合院,是大法師和二法師練法的所在,那裡也是禁地,我只進去過一次。”

  “那裡防守十分森嚴!”小文接道:“連十三太保的身份,未得傳喚,也不能輕易入內。”

  程小蝶道:“那裡有多少防守的人員?”

  “不知道!”小文道:“因為那些人很少外出,好像都是常奇的心腹。他們一切活動,都不能離開花園的範圍,大部分的時間,都躲在屋子裡。”

  “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小方道:“是真正的白蓮教中的弟子。”

  “不錯!常奇老謀深算,保有了一股真正的力量!”吳一諤道:“那裡也是常奇的練法重地,是常奇準備東山再起的希望所寄。”

  程小蝶道:“老前輩,常奇的取人飛劍和火蓮花,不似武功,是真正的邪術了?”

  吳一諤點點頭。

  “為什麼不似傳言中那麼厲害?”程小蝶道:“以今夜中所見的威力而言,邪術並不是十分可怕了?”

  “因為,田公子是真正的高手!”吳一諤道:“大龍真氣,也是玄門正宗內功。所以,常奇的飛劍、火蓮花傷不了他!”

  “老前輩!”田長青發覺了,吳一諤確是一位大智者,也是一位真正的高人。神情間表現出了相當的敬重神色,道:“常奇的邪術,有缺失。所以,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吳一諤微微一笑,道:“聶隱、紅線之流,能夠把人身和寶劍融合為一。口吐一道白光,瞬息間飛行千里,是否確有其事?在下不敢妄評。吳某五十年的修為有限,還無法深入其境,但就在下所知,劍術進入化境的人物,馭劍一擊,銳不可當。十丈之內,可以取人首級。

  但邪術練法之物,就少了人的靈氣,和那修聚而成的功力。不過,它卻也是震駭人心的利器,刀劍火蓮,有如活物,懸空追襲,不說它的殺傷力,單是那一股氣勢,就叫人驚懼、懾服。

  像你田老弟技藝精湛的人物,天下能相與之並論者,屈指可數。我相信常奇心中的震驚,比我等更為深植了。”

  田長青抬頭望望天色,道:“我們擊敵的計畫,應是在拂曉之前,配合郭總捕頭請調的軍馬行動。希望這一擊,能夠盡殲白蓮教餘孽,以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替程姑娘留下了心腹大患。”

  程小蝶忖道:“原來,他如此關心我,只不知是私人情意呢?還是另有目的?”

  “能遇上老前輩這樣的高人!”田長青接道:“是畢生難逢的機運,借大戰之前這段辰光,晚輩想向前輩多請益一些,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愈說愈客氣了。

  “機緣難逢!”小方道:“希望老前輩不要拒絕才好?”

  小方也發覺了,眼前的吳先生,是夢寐以求的人物,不讓他多指點一些心中迷津?實有負這番遇合了。

  吳一諤沉吟了一陣,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吳某的學知有限,只怕很難解說得令諸位滿意。”

  答是答應了,只是有所保留,不願回答的事,就不能深究了。

  田長青十分興奮,道:“田某身經七位恩師教誨,自信在武功上,稍有通達。經史百家,亦有涉獵,但對術法之學,一直無法瞭解,想不到世間真有這些奇技、異術?

  常奇既通術法,為什麼不能深入化境,晚進拒擋火蓮花的攻勢,感覺上十分吃力。如若再多一些,勢道再強大一些,晚進自知必傷其手中。是否術法和武功一樣,也需要功力駕馭,才能破銳摧堅,一擊取敵?”

  “術取其法,法有法格,照說和施法人的功力深淺,沒有必然的關係!”吳一諤道:“不過,術法催的物器,是決定其威力的重要條件之一,常奇雖然身懷異術,但卻少了神兵利器。”

  “是!”田長青道:“如果常奇有了一件削鐵如泥的古劍,再以法術催動,那就銳不可當了。”

  吳一諤點點頭,道:“練法的第二要件,是把本身的靈氣,注入在法器之上,才能使法器威力倍增,運用得心應手。

  只是這一來,本身就必需要冒極大的危險,練時全神投入,還要相當的時間!要有嚴密的護法,以免被外魔和外人所傷。常奇不肯相信任何人,所以,他雖有練法之能,卻又難進入上乘的境界。”

  “這麼說來!常奇的術法,是可以用武功對抗了?”程小蝶打破沙鍋問到底。

  “由於邪不勝正。”吳一諤道:“物器以術法催動,就如人執器攻來一般,但卻只具有物器本身的威力而已,具有相當武功的人,當可抗拒。”

  “聽說黑狗血,可破妖術?”小方道:“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此一說,傳言雞、狗之血,可破妖術!”吳一諤道:“白蓮教妖法,都以剪紙成形削木為器,再以妖術練成。但常奇則有些不同,劍是真劍,火是真火,此人已得異術真傳,實非小可。

  但他卻不肯把自己的心血、靈氣注入,因為一旦人和術器結合,術器威力因可增強,但如物器受損,他本身也即受到很重的傷害了。”

  田長青籲一口氣,道:“原來世上真有這些不可思議之術?對一個把全部精力投入練武功的人,就有欠公平了!”

  話語中頗有感慨,神懷間竟然也有些黯然。

  程小蝶心中忖道:這個人真的是不知足啊!他有七個師父授他的武功,學得一身絕技,能夠力抗飛劍火蓮,竟然還不滿足?

  吳一諤微微一笑,道:“田少兄,你這一身武功,如若在江湖之上走動,已是一流高手。常奇雖然有一身邪術,但一對一,也未必傷得了你呢?”

  “是!”田長青苦笑一下,道:“希望田某有息隱山林,度一生平安歲月的機會。江湖上的紛爭,惱人得很,盛名利祿轉眼空,不爭也罷!”

  弦外有音了。

  程小蝶又開始用心去想,她竟也想出了一點頭緒來,暗道:“田長青有七位師長傳授武功,一定特別培養人才了。他天生聰慧,又兼得了七位師父之長,人生有的遇合,萬難得一,還是天之驕子,竟帶會有不順遂的感覺,定是肩上責任重大,一生也無法擺脫。”

  回頭看去,只見吳先生面帶微笑,道:“七位師長培養出田少兄這等文、武兼具之才,今夜牛刀小試,已見識了兵略運用之能,日後……”突然一笑而住。

  程小蝶心中一動,明白了。王佩上遺詔伏兵,代有傳人,田長青就是這一代培養而成的將才。一旦伏兵出動,就要他統籌軍務,指揮大軍,和敵人決戰於沙場之上,是一代大元帥了。

  思念至此,暗暗震動,忖道:“明太祖朱元璋,這一道遺藏軍餉甲兵的詔旨,事近百年了,竟還是如此運行不息,開國之君,果非常人所及。這一股力量真要出而爭霸江山,當今皇上,能否招架得住,還真是難以預料?

  只不知小方之外,他們還訓練隱伏有多少高人?玉珮雖已毀去,遺詔藏寶還在,這可是皇上的心腹之患啊?雖是朱家子弟同室操戈,但百姓又將有一場刀兵連禍的大災難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5
第十六回 火焚花園(2)

  只覺心跳加快,臉色也紅了起來,一股從未有過的激動,使全身抖顫,急急喘了兩口氣,才使情緒平復下來。

  如此激動的情緒,場中人都發覺了。

  “程姑娘,你有宿疾啊!”小方道:“什麼毛病,不妨說出來,田大哥武功好,醫道也不錯!是一位人中全才。”

  “是呀!小時得過氣喘病。”程小蝶道:“這也是我父母肯要他們的獨生女,遠赴高膝下學習武功的原因,用以強身。”

  言之成理,天衣無縫,但卻騙不過吳先生。

  不過——

  吳先生沒有講話,心中卻暗自忖道:這個閨門千金,機智應變之能,順理成章,實在是一位難得的聰明姑娘。何況她一腔忠國憂民之心,埋沒閨房中,實在太可惜了。

  但願她能寶劍出鞘,錐尖破囊,脫出閨閣之限,為人間增添一份正氣的力量,稍疏民間疾苦。”

  “芳草綠野恣行事,春入遙山碧四圍,興逐亂紅穿柳行,困臨流水坐苔磯。”田長青道:“但願天下平靜,讓田某行走萬里路,放舟千江游,多交幾位紅粉知己,過上數十年放蕩生活,於願足矣!”

  說明了他心中的苦悶,縱情酒色,情非得已,有的是為了結交高手,以備日後之用,有些時留下緣,免得日後多個難纏的敵人。

  程小蝶最能體會田長青的心情了。

  “也許天道從人願!”吳一諤笑道:“程姑娘能解去這百年枷鎖。”

  “這!”田長青道:“老前輩能否再踢教言?”

  “水到渠自成!”吳一諤道:“吳某人被困天蠶絲索之下,也是程姑娘解去老夫身受的禁制。”

  田長青、方懷冰,兩個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程小蝶的身上,但誰也沒有開口。

  無語問蒼天啊!說什麼呢?

  但程姑娘卻開了口,道:“如果田兄和方兄,都希望這個人世間,少一次血流漂杵的屠殺,我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程姑娘!”田長青道:“人生有很多事,都是出於無奈的。過去的痛苦和怨恨,在人為的巧妙設計上,造成了一種循環的殺戮,就算看開了,又能如何?除非讓一切的設計,化作烏有。

  只要它存在著,就不會讓手握權勢的人,放下追殺的命令。他們不肯善罷干休的!對抗和殺戮,就很難避免了。”

  “我明白!”程小蝶道:“我們都在盡力避免更大的人間慘事發生,甚至用出以殺止殺的手段。”

  “所以,程姑娘和田某之間,沒有任何承諾,我渴望放下心靈上的重擔,過著輕鬆自在的生活。”

  “是的!田兄會如願以償的。”程小蝶道:“小妹會盡全力!”

  “好極了!我親眼看到民間有很不平的事。”小方道:“但我卻不能伸手去管,我被一個沉重的責任壓死,就這樣把個性和是非硬生生地壓縮下去!過得辛苦啊!程姑娘,快把人燜成一鍋湯了,偏偏我們又煉成鋼鐵一般的身手。”

  程小蝶笑道:“小方,今天,你可以放手施為呀!一舒你積壓在心中之間了。”

  “不會讓你失望的!程姑娘。”小方道:“但等一聲令下,我會是第一個衝入花園。”

  “不可逞強!”田長青道:“有勇無謀,一匹夫爾。如果因為你的特別勇敢,害了大局,那就更不可取了。小方,我們不怕死,但要死得無遺憾,死得有價值。”

  果然是一派訓斥的口氣。

  小方一伸舌頭,不敢再出言頂撞。

  “前輩,火攻之後,我們該如何行動?”田長青道:“眼下的人手,是否夠最後的決戰?”

  言下之意,似乎是還有調集高手的必要!

  厲害呀!程小蝶心中忖道: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不要他們能召兵買馬了,單是這一批武功奇強的高手,真要存心搗蛋,就能把京城皇宮,鬧得天翻地覆了。

  “貴精,而不在多!”吳一諤道:“加上天亮後廬州府配合的數千捕快就可以對付了。何況,最難對付的兩位敵人,已成了我們最好的助手。”

  雖沒說出是誰,但在場的人人心中明白,是指兩大毒女,苗蘭和花芳!她們的力量,強過千張強弓,萬支弩箭。”程小蝶道:“不是他們幫忙,我們不會如此的順利,也不會沒有傷亡!坐在這裡輕輕鬆鬆聊天。因為,她們幫我們消除了所有的毒針、弩箭的埋伏。”

  “前輩,日月當空,螢人怎敢競明!”田長青道:“由此刻起,進、退、攻、守都由老前輩主持下令,晚進等聽命行事!”

  吳一諤也不推辭,笑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抬頭看看天色,說道:“焰花、火炮,都已備齊,可以開始施放了。大火一起,諸位用力束緊衣服,咱們火中取栗,殺他們防而不備!”

  “趁火打劫。”小方道:“一陣快殺,可以消滅了他們相當的實力。等它入洞,諸位要看清楚他們退回的地方!”吳一諤道:“狡兔三窟,以常奇的為人而言,可能已準備退走這條路!”

  “前輩!”小方道:“有一點,晚進想不明白?”

  “說說看!”吳一諤道:“方少兄也許比老朽的回答,更為清楚!”

  方懷冰回顧了田長青,暗道:他是我們一旦起事的兵馬大元帥,也絕對強我十倍,不知他是否能解開我的疑問?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以常奇之老奸巨猾,當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該明白,形勢對他十分不利,為什麼不肯藉機遁去?剛才,他要退走,我們截下他的機會不大,這區區一座宅,他豈會捨不得呢?”

  “田少兄有何高見?”吳一諤道:“常奇寧作困獸之鬥,卻不肯離此而去?”

  “大隱於市!常奇把手中精銳,集於廬州城中,借沙九的身份關係,做為掩護。”田長青道:“大出了搜捕鐵騎的意料之外,又能約束手下,一年多風聲不洩,確是一位高明人物!臨危不退,想是有所仗恃,在花園布下陷階邪術,亦可能大援在外,三、五日就會趕來?”

  大援在外,這句話,使得小方和程姑娘頻頻頷首,他們也想到後花園中有弄邪、布險,卻未想到還有後援。

  “連吳某也幾乎被他騙過了?田少兄的推斷,雖不中亦不遠矣!唯一的修正是,後援在內。後花園中,藏的有十萬甲兵……”

  “那是說!”程小蝶道:“他的練法,已可在近日中派上用場了。”

  “常奇為人,向極自私!”吳一諤道:“他能捨棄白蓮教主,自行逃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怕死人物!除非七成以上的把握,絕不行險。

  我依據他的言行推斷,他的練法成期,可能在半月之內,現在看來,可能就在一兩天中,唉!你們選擇的發動日期,正是緊要關頭,這也是徼天之幸,千萬黎民,逃過了一場兵連禍結的災難。”

  程小蝶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只要他能撐過一兩天,我們就無法奈何他了?”

  “不要低估常奇!”吳一諤道:“一旦他練法成功,我們眼下之人,就很難逃脫他的毒手。廬州自是首當其衝,很可能就是他再舉反旗的根據地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5
第十六回 火焚花園(3)

  田長青站起身子,道:“現在應該發動了。”

  吳一諤抬頭看看天色,道:“急也不在一時!”目光一掠程小蝶道:“去見見郭總捕頭吧!要他把調集人馬佈署在沙宅四周,不用進入沙府助戰。定然十分激烈、詭異,不宜人多。”

  他說得雖然含蓄,但在場之人,心中明白,武功稍差的人,進入花園,只有送死的份了。

  程小蝶起身說道:“好!我這就去。小文、小雅,我們走吧!”

  小文、小雅自知本身武功,尚在起步,留下來,只是累贅。站起身子,對群豪躬身一禮,隨著程小蝶向外行去。

  田長青正要阿橫、阿保,護送三人,吳先生已站了起來,道:“我送他們一程!”一面低聲對田長青道:“飛輪三太保,如若無法為我們所用,就廢了他們的武功!我們雖然精銳,但人數太少,通知你那兩位紅粉好友,要她們儘量下手,先消除一部敵人的實力。”

  田長青點點頭。

  吳一諤、程小蝶重回到“迎香閣”時,天色已近五更。

  沙九一家人早已驚醒,聚集一處,連燈火也不敢點起來,事情發展得凶險萬分,一家人只能坐待情勢變化。

  好在,沙九這隻老狐狸和常奇早有約定,雙方的住所,劃分得很清楚,尚能保持個亂中有序的局面。

  常奇的十三太保,已去其八,神刀三太保失陷在田園中,早已被田長青廢去武功。飛輪三太保躺在“迎香閣”中,也成了廢人。

  苗蘭、花芳臨陣倒戈,反成了常奇最大的禍害。各處伏兵、殺手,全毀在了二女手中,現在仍然惜夜色掩護,驅施毒蛇、飛蝗,向花園中的巡守白蓮教弟子施襲。

  追隨常奇撤入花園中的,只有神劍三太保,和善施毒藥暗器的天蠍手林立、飛砂手梁成。兩人花了半年時間,訓練出三十六個施放毒針、匣弩的弟子,全死在飛蝗和毒蛇口中,連一點威力也沒有發揮出來。

  常奇十分惱恨兩人無用,但他是大奸大惡的人,忍下去沒有發作,反而把兩人招入花園之中。

  這樣的兩個善施毒藥暗器的人物,在目前情勢中,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常奇把他們安置在大廳中,以免被毒物暗襲所傷。

  扼守在花園中的人,是常奇真正的弟子、心腹,人數亦有三十六人之多,平日裡分三班護守法壇,每班有十二個人,加上坐鎮法壇的二法師清風道人,五位太保,總共還有四十三人之眾。

  法壇設在花園地下密室之中。

  至於另外數十位收羅而來的江湖人物,及數十位男女弟子,全都被拒入花園,不是死傷於毒蛇、飛蝗之口,就是乘機逃出了沙府而去。

  最使常奇惱火的是苗蘭、花芳的毒物,一直不停地暗襲,使派守在四合院外的弟子,又被傷了七個人。

  常奇恨二女咬牙切齒,但他竟還是忍了下來,乾脆把所有的人手,撤入四合院中,閉上門窗,以拒毒物,室中燃起燈火,窗口以棉被遮掩,卻又故意留下一些空隙,誘入毒物。

  這方法十分有效,侵入室中的飛蝗、毒蛇,在燈光耀照下,無所遁形,被弄死了不少。

  苗蘭、花芳發覺了毒物損傷眾多,只好停下攻擊,退入“迎香閣”中。

  看二女懊惱神色,田長青已知遇上了挫折,微微一笑,道:“常奇想出來對付你們的辦法了?”

  “是!”苗蘭道:“他們已撤入室內,閉上門窗,誘傷了我們不少毒物!”

  “我已失一半飛蝗,它們利齒傷人!”花芳道:“卻無法刀槍不入。”

  “兩位姑娘是今夜之戰中,最大的功臣!”吳一諤道:“埋伏在沙府中的暗器殺手,全都傷在了兩位手中……”

  “如非兩位姊姊出手援助!”程小蝶接道:“我們不會如此順利地把常奇逐入花園之中。而且,也將傷亡纍纍,說不定全軍覆沒了。”

  “不錯!”小方道:“我們也不是刀槍不入啊!毒針、匣弩,矢如驟雨,在下就應付不了。”

  “苗蘭、花芳,我們真的感謝你們!”田長青道:“兩位已幫我們清除最難應付的敵人,使得多年心血培養之物,傷損過半,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們就要展開火攻,餘下的事由我們接手啦!”

  苗蘭忖道:“我的毒蛇,花芳的吸血飛蝗,都怕大火,你們要用火攻,我想幫也無法幫。”點點頭,道:“我們巡守四周,不讓他們逃走就是。”

  “應該開始了!”吳一諤道:“郭總捕已開始佈置,琴、棋、書、畫,早已待命行動,田少兄就下令吧!”

  “阿橫、阿保!要他們開始吧。”

  一聲令下,立刻焰花連綿飛出,百數十道火花,一齊射入了後花園中。

  這些攻勢,和上次不同,焰火集中一定的位置,再加投了油侵的棉花火球。片刻之間,就引起熊熊的大火,連還在開花的秋菊、花樹,也引燃起來。火光燭空,照亮了半邊天空,炙熱之氣,一陣陣的衝入了迎香閣來。

  好一場聲勢驚人的大火。

  幸好沙宅四周,人家不多,早已被郭寶元疏散開去。花園和園外有一道圍牆阻絕,火勢雖烈,還未波及到花園之處。

  一刻工夫之後,郭寶元帶著一百名兵通捕快,進入了沙府,提了火叉水桶,把火勢阻集於花園之內。

  “迎香閣”外的荷池,積水不少,又近在咫尺,方便了不少。

  一座三、四畝地的大花園,已完全被大火籠罩,如非有避火之外,只是這一陣兇猛的大火,就能把花園夷為平地,人物盡化烏有。

  凝神而聽,也可以感覺到花園中有撲阻火勢的舉動,但卻無驚叫哀嚎聲音傳出來。

  常奇果然是早已有備,似是沒有人被大火燒死。

  “看起來!他們避火的設施,相當完備。”田長青道:“似是無法用火燒,逼他們放下兵刃投降了。”

  吳一諤道:“不錯!很難免一場惡戰。半個時辰之後,讓他停止火攻,咱們兵分三路衝進去,搜覓敵蹤,尋找法壇。程姑娘和吳某一路。”

  田長青道:“阿橫、阿保,你們追隨方懷冰,成為一路!”

  “主人呢?”阿橫道。

  “我帶琴、棋、書、畫四女一路。”田長青道:“郭總捕頭和苗蘭、花芳,在花園外面截擊敵人。”

  小方笑道:“就算他們沒有燒死,也被濃煙嗆得差不多了。只不知常奇,會否施展邪術,一旦施展,那就不易應付了。”

  “名義上雖分三路攻入,但彼此之間,距離不可拉得太遠,保持著目光可及的距離,以便能彼此相互接應,隨時移轉敵手,以便調整應敵的方法。”

  郭寶元拿出六個竹筒,道:“筒中是黑狗血,請諸位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好極了!世間真有邪術,也許真有破解之法!”小方當先取了兩筒。

  程小蝶也取了兩筒,琴、棋二女不待吩咐,各取一筒,握在手中。

  吳一諤笑道:“也許真會有用,尤其是進入法壇之後,小蝶,我們先走!”

  大袖一揮,飄然而起,飛入了圍牆。

  程小蝶緊隨而入。

  小方、阿橫、阿保,緊隨著飛入圍牆。

  田長青默運內功,劈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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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火焚花園(4)

  大龍真氣化成了一股強猛絕倫的掌力,竟把圍牆撞出了一個缺口,回顧了苗蘭、花芳一眼,道:“兩位請輔佐郭總捕頭,應付逃出園外的人,尤其是大法師常奇,不要強行阻攔,但不能失去他的行蹤。”

  二女點點頭,看了郭寶元一眼。

  郭寶元閱歷是何等豐富,立刻抱拳一禮,道:“仗憑兩位姑娘!”

  二女相視一笑,道:“郭總捕不用客氣!”

  她們心中哪會把郭寶元看在眼裡,所謂輔佐,就是聽命行事,但又不便不聽田長青的,只好點頭,答應得很勉強。

  但郭寶元這抱拳一禮,化去了二女心結。

  田長青回顧郭寶元,低聲道:“郭兄關照!”

  “田公子但有所命,郭某無不全力以赴。”

  聽起來!似乎有點答非所問,但說的有心,聽的有意。

  田長青武功卓絕,但身份一旦擺明了,可是皇上欽命捉拿的要犯啊!

  郭寶元是捕頭,專責捉拿要犯的人,自己應付不了,可以向上級報啊!朝廷一聲令下,會聚集全國的捕快精銳,追捕他們。

  琴、棋、書、畫四婢,擁著田長青行入了花園中。

  四婢都亮了兵刃,田長青也撥出了三棱劍。

  他技藝精湛,但卻也不輕估敵人。

  花園中的火勢,已消退很多,花樹被燒光了,四合院也被燒得十毀六七。但還保住了一個架子,常奇等撲救能力,卻也令人佩服。

  吳先生、程小蝶守在宅子南首,小方和阿橫、阿保守在北面。

  吳一諤揮揮手,道:“田少兄、方少兄,我們三個先進去,餘下的請暫在外面候命,防他們向外突圍。”

  阿橫、阿保,一向是急先鋒,要他們守在門外,甚是不以為然。但田長青指點,兩人只好從命。

  吳先生當先向四合院中行去,步履從容,大搖大擺而入,手中也無兵刃。

  小方不敢託大,右手取出寒玉尺,左手還握著一支竹筒。

  他是非常傑出的年輕高手,但自知比起田長青,有所不及,吳先生就更難測高深了。

  急行兩步,和田長青一左一右的追隨吳一諤的身後,保持了兩步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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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赴約涉險(1)

  此時,天已黎明,景物隱隱可見。

  一進廳門,迎面飛來了一蓬細如牛毛的毒針。

  是天蠍手林立的蠍尾針。

  他隱在大廳一角,早已蓄勢戒備。

  這一把蠍尾針,至少有百支以上,有如一團煙般飛了過來。

  田長青、小方,都為吳一諤擔心,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眾多的毒針,兩人手中有兵刃,可也沒有把握能全數擊落。

  這時刻,就看出吳一諤的真本領了,只見他雙袖急勁地揮出,身前尺許處,似是突然多了一扇牆壁,數百支蠍尾針,竟難越雷池一步,全部被擋落身前。

  是的!玄門太乙神功,有如銅牆鐵壁般,連一支毒針也未透入。

  小方暗道:“果然是神乎奇技的高人。看來!我的寒冰掌,也難傷得了他。”

  心念轉動之間,另一片數尺方圓的黑色煙霧,又急勁地襲了過來。

  飛砂手梁成的毒砂出手了。

  挾帶著腥風的毒砂,飛捲而至。

  吳一諤冷冷說道:“好歹毒的暗器,不能留下你們為禍人間了。”

  大袖揮出,一片罡風,擊落毒砂。

  田長青一記劈空掌,打了過去,含著大龍真氣的掌力,遙擊向丈餘外的飛砂手梁成,活活把梁成打的七竊湧血,倒地而斃。

  小方的寒掌,也劈了出去,他擔心功力難以及達,疾快地向前行了三步。一道冷鳳,直飛而出。

  天蠍手林立,第二把蠍尾針,尚未出手,只覺寒氣罩身,人已暈死過去。

  吳一諤回顧了兩人一眼,笑道:“好功力。”

  田長青笑道:“老前輩認為不能留下他們為禍人間,晚進是奉命行兇。”

  “是啊!長者命,不可違!”小方接道:“只是太便宜他們了!”

  吳一諤微微一笑,道:“現在,他們大概不會和我們正面動手了。他們已躲入密室中,以防守為主。”

  田長青嘆息一聲,道:“前輩果然有先見之明,如若阿橫、阿保搶先而入,這一片毒針、毒砂,可能要他們見不到今天的日出了。”

  “田少兄的屬下,都有相當高明的武功!”吳一諤道:“對陣搏殺,他們都是勇將。但常奇的鬼城伎倆,就叫人防不勝防了,非兩人這等傑出成就的高手,就很難應付了。”

  “其實,晚進一直在想!”田長青道:“剛才,如是晚進首當其衝,只怕是很難應付下來!三、五支毒針,總是要被他擊中的。”

  “我是肯定應付不了!”小方道:“早就毒發而亡了。”

  只聽一個冷冷聲音,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啊?常某和兩位素無過節,為什麼要幫吳一諤對付常某呢?”

  “不是交朋友!”田長青道:“那就省了通名道姓的麻煩。我們是什麼人?你不用知道,也不配知道。”

  “何況,現在已經有過節了。”小方道:“我們殺了三法師、神刀、飛輪六位太保,再加剛才兩個用毒的。你的十三太保,被我們弄死了八個,這個過節可是大得很啊!”

  “正確是十個,兩個毒女,不知被你們用什麼手法?使她們背叛本大法師?常某人心中明白,今夜之局,全毀在了兩個毒女手中,常某絕不會放過她們!”

  “那得有機會呀!過了今天這一關再說!”小方道:“還餘下三個神劍太保,不過,他們不夠看,只有你姓常的還可一戰,現身出來吧!大家憑武功做個了斷,怎麼樣?”

  “好!不過,不是今天,三日後,我到田園拜訪,那裡綠竹環圍、清淨無塵,是最好的生死對決戰場,怎麼樣?敢不敢給我訂下這個生死賭約?”

  “常奇,你相當愚笨啊!”吳一諤道:“自暴其秘,訂下三日之約,是說明你三日之內,可以完成練法了。所以,能走不走,死守於此,是嗎?”

  他擔心田長青和小方被常奇拿話套住,一旦答允下來,江湖人一諾千金,那就上了大當。

  “常奇大法師,你想的美呀!”小方笑道:“我們不吃這個,落水狗不打白不打,你已經黔驢技窮,躲不過了。”

  田長青微笑不言。

  吳一諤卻暗暗忖道:“這個年輕人看上去老實,卻是口齒如刀啊?只可借常奇已是頭千年老狐,很難用話把他逼出來了。”

  常奇嘆息一聲,道:“吳一諤,我有一年的時間,隨時可以殺了你。但竟一念仁慈,留下了的性命,這是我生平最大的一樁恨事了!”

  “你心存大欲,想解開九龍玉珮之秘。所以,沒有殺我。”吳一諤道:“用天蠶索,穿過我的琵琶骨,囚禁一年,那可是生不如死的生活。”

  “書到用時方恨少,船到江心回頭難。”田長青道:“常奇出來吧!剛才,我們未分勝負,現在,我們決一死戰!”

  不再聞常奇回答之聲,似是人已離去。

  “他們在廳中,我們搜吧?”小方道:“天已快亮,找出密室門戶,應非難事!”

  “這座大廳,通達地下密室。”吳一諤道:“但以常奇的多疑善算,不知練法密室,是否就在這大廳之下?”

  “前輩有何良策?”田長青道:“水淹如何?”

  “辦法是不錯!”吳一諤道:“但我們看不到練法破除,總是難以安心。”

  田長青點點頭,道:“是!如果密室中有堵水之物,只要保持法壇不損,練法一樣可以完成,畢竟千百位人力輸送之水,無法像大河一樣,源源不絕。”

  吳一諤微微一笑,道:“至少,常奇今天絕不能再練法。就算密室不在大廳之下,亦必有路可通,我們掘地三尺,不難找到秘門,先用火攻,繼之水淹。當然,人也要進去看個清楚,是否已破壞他的法壇?”

  聲音說的很大,似是有意讓常奇聽到。

  “老前輩!”程小蝶緩步行入廳中,道:“是否要招人進來,立刻動手?”

  “好!選百名健壯軍士,分三批挖掘大廳。”吳一諤道:“去通知他們準備吧!”

  “吳一諤,你心腸如此歹毒?哪有修道人的慈悲!”常奇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本法師打開秘門,你們可敢進來嗎?”

  “一言為定!”吳一諤道:“你開了秘門,我們就憑仗武功闖進去。我知道你還有一些邪術未曾施展。何況,你已早有存心,和我一決勝負,彼此就仗憑本身所學,分個勝負出來吧?”

  “如果是我勝了呢?”常奇道:“既是約定,也應該有協議。”

  “常奇,吳某不會代人作主,你勝了可以殺了我!”

  常奇道:“你好像並沒有勝我的信心?”

  吳一諤哈哈一笑,道:“兵禍動起,蒼生塗炭,上百萬的黎民百姓生死,豈可輕諾。咱們既是生死之搏,就各憑技藝造化一分勝負。”

  常奇道:“那給我四個時辰的坐息時間如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5
第十七回 赴約涉險(2)

  “既然你開了口,吳某人也不便做得太絕,我給你一個時辰,應該夠了?一個時辰之後,秘門不開,那就別怪我掃穴犁庭,用惡毒手段對付你了。”

  “兩個時辰如何?”常奇道:“本法師這一生中,從未如此求人!”

  “一個時辰!”吳一諤帶著田長青退出大廳。

  “前輩,為什麼要給他一個時辰養息?”小方道:“讓他有佈置邪術的機會?”

  “常奇個人的生死,並不重要。”吳一諤道:“重要的是破除練法!書有未曾經我讀,我不知道常奇的練法邪術如何著手。但我知道是一種役物成形的術法,所謂撒豆成兵的邪法,當年白蓮教起事之時,常奇還無此法力!”

  田長青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果真如此,那就非常可怕了。如能見識一番,開開眼界,實有著不虛此生之感。”

  “如非昨夜見識到常奇的飛劍、火蓮,我很難相信人間會有這樣的奇術?”小方道:“談到練物成形,役之為戰,更是不可思議了?”

  他望著吳先生,一臉祈求之色,希望能得到答案。

  吳一諤淡淡一笑,道:“邪法之說,大出於常情之外,應該是一種虛幻形象。但看常奇對練法寄望之殷,極不尋常,老實說,我也不太相信,真有撒豆成兵的法術。和方少兄一樣,希望能一開眼界,如果我們的運氣不錯,天亮之前,大概可以看到究竟了。”

  “我也有一些迫不及待了!”田長青道:“借此辰光,我們也該做一些佈置調整,以應付目下變局!”

  吳一諤點點頭,道:“程姑娘,請郭總捕頭選派八名精幹捕快,手執藏黑狗血的竹筒,隨我攻入密室,不要他們出手對敵,只要防範常奇施展邪法。如果這世界真有邪法?防制邪術的傳言,也許真能派上用場了。”

  “是!”程小蝶道:“晚進這就去吩咐郭總捕選人備用。”

  “前輩!郭總捕閱歷豐富。”田長青道:“如論江湖識見之廣,我等實難及他,何不請他來此,共商對敵之策?”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小妹正有此意,已要他安排好包圍沙府的佈置後,趕來此地……”

  “郭某人已經來了!”大步行了過來,接道:“一千名精壯軍士,已團團圍住沙府。知府大人和領軍的總兵親臨現場,一百名弓箭手,也佈置停當。廬州府五十位精幹捕快,已隨郭某進人了沙府‘迎香閣’外,只等候姑娘和田大公子下令行動了。”

  “密室之戰,人不可多!”吳一諤笑道:“只要八個經驗豐富膽大心細的捕快隨行即可。”

  “是!在下親率七名捕快隨行待命。”

  郭寶元已聽小雅談過吳先生,是一位文武雙絕大智者,神態間表現出了十分的敬重。程小蝶轉述了吳先生計畫,郭寶元立刻去辦。

  小方望著程小蝶,突然笑了。

  “笑什麼呀?大戰即將展開,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天塌了,由吳前輩和田大公子頂著,有什麼好擔心的?”小方道:“我在想郭總捕頭適才一付奉命唯謹的神情,也想到他們整人的手段殘酷。”

  “小方!”程小蝶低聲接道:“你不知道,做官的人,都有兩副面孔嗎?一副恭敬慎言、一副厲言聲色。郭總捕頭,他心裡真正想什麼?只有天知道了。”

  “如非發生了這一場冤屈官司,我們也不會介入這件事情了。”小方道:“當然,也不會發覺常奇隱於廬州,那就只有等他練法成功,大軍出動了。”

  “蒼生有幸啊!”程小蝶道:“我離家十年,父親宦海浮動,十年中三易居家,轉任廬州,我還是第一次回來,就遇上了這檔子事?小方啊!你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不過,我會報答你的!”

  小方呆了一呆,道:“報答什麼?我可沒有存心要你報答,你對田大哥有個交代就行了。”

  程小蝶臉紅了,羞意直泛雙頰,但仍然不自覺地低聲說道:“我不會忘記承諾!”

  聲音低得像蚊子叫,但田長青和小方的耳目何等靈敏,仍然聽到了。

  小方很後悔有點失言,當著吳先生之面,竟然揭出程小蝶心中的隱秘。

  田長青卻微微一笑,道:“小蝶,我會要求報答的,不過,要等到你和令尊有能力報答時,我才會說出來,一個知府大人還沒遠涉邊疆的權勢。”

  他再次表明了心意,沒有把程小蝶抱上床的打算。

  “天下事都不出一個緣字,不是程姑娘兩度涉險進入沙府。”吳一諤道:“我還被常奇因在‘迎香閣’中,等他練法已成,很可能拿我祭旗。想到能解除萬民的屠戮劫殺,我們的生生死死,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小方正想說幾句致歉的話,郭寶元已匆匆行來。低聲說道:“知府大人已進入了‘迎香閣’中,很想對諸位當面致謝意!”

  “爹來做什麼?這裡還很危險啊!”

  父女之情,溢於言表。

  “我勸過,但知府大人不肯離去。”郭寶元道:“一定要轉達他的心意!”

  “見見令尊也好!”吳一諤笑道:“辰光還早,常奇正在全心布法,不會跑出密室的!”

  “前輩,我留在此地監視敵情!”小方道:“恕我不奉陪了!”

  “小方,怕什麼呢?”程小蝶恢復了活潑,笑道:“我爹最想見的就是你了!”

  “為什麼?拿我法辦,也等除去常奇之後不遲。”

  “由我保駕,保證不會把你捉去!”程小蝶笑道:“我爹冒險來此,一是向諸位當面致謝意,二來是想見見手下留情的刺客……”

  “程姑娘,饒了我吧!”小方接道:“我幾乎殺了令尊,那還有臉去見他!”

  “你也救了他呀!”程小蝶有著報復的快感,咬住不放,道:“還要謝謝你救命之恩呢!”

  “小方,不要擔心。”田長青笑道:“正在用人之際,會讓你將功贖罪!”

  “田大公子,我犯官行兇,可是奉你之命啊!”小方急道:“你怎麼能落井下石,要我難看?”

  “我這唆你行兇的正犯,就不害怕!你又怕什麼呢?”田長青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躲過今天,躲得過明日嗎?”

  “田大哥說得對!”程小蝶道:“小方,你怎麼膽小如鼠了?”

  “不好意思啊!”小方道:“破去法壇,我就走人。不能去南荒,可以往西域跑!”

  “我們沒有招惹你呀!”不知何時苗蘭竟也進了花園,接道:“說唐帶刺,可是看我們小苗女,好欺侮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36
第十七回 赴約涉險(3)

  “我慘了!吳前輩、郭兄,你們幫個忙。”小方道:“仗義執言吶!”

  “郭某是奉命來請方少俠的,方少俠堅不受邀,郭某正擔心如何向大人交代呢?”

  “四面楚歌了!”田長青笑道:“小方,時間寶貴。”

  小方嘆口氣,道:“好吧!真把我關入監牢,就不用參與這一場搏命之戰了!”

  程硯堂果然已坐在迎香閣中。

  花芳站在閣門口,五十名捕快分守在迎香閣的四周,兩個親隨,分立在程大人的身後。

  他沒有官服,輕袍緩帶,一臉笑容,起身迎上來,竟先行抱拳一揖,道:“硯堂趕來向諸位致謝!”

  “爹,我來替你引見。”介紹完小方後,又加了一句話,道:“他來向爹請罪,爹要從輕發落,扣押收監,我們就少個幫手了。”

  小方被整得面紅耳赤,急急躬身一禮,道:“晚輩年幼無知,冒犯官威,還請大人海涵!”

  “方少俠萬勿多禮,下官還未謝過救命之恩,小女素少家教,胡說八道,方少快可別放在心上。”

  “小方!”程小蝶仍不放棄捉弄的機會,道:“我早說過,我爹是來向你答謝救命之恩的,沒有騙你吧!”

  小方這個人,在朋友相處時,能言善道,對付敵人,更是口齒如刀。但年少臉嫩,害羞的毛病,還未克服。心軟慚疚,那就更難自禁,連脖子也臊紅了,低聲道:“程姑娘,你心中有氣,捅我一刀就是,別再用話激我,會逼出人命啊!”

  看他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程小蝶倒是有些吃驚了,暗道:這個小方啊!損起人來口花花,怎麼如此不堪人損呢?倒是不能逗他了。

  幸好,吳先生接了口,道:“大人!親冒失陷之險而來,實見盛情,我等感激不盡。不過,此地即將成搏殺戰場,凶險甚多,大人情分已到,還是早些請回吧!”

  程知府望了愛女一眼,程小蝶以目示意,表達出此地不宜久留。

  “好好好!”程知府道:“下官即刻離去。不過,先行預約,此間事了,下官設筵慶功,諸位務請光臨!”

  “恭敬不如從命,我等如能留下性命!”田長青道:“一定打擾。”

  程知府匆匆離去。

  程小蝶卻心中不安起來,忖道:連田大哥這樣豪放的人,竟也有著不願見官神態。難道做官的人,真會有一種官威,使江湖中人,不願交往嗎?

  她哪裡知道,田長青心中的感覺,他和小方心中都有著身負叛逆大罪的認知。一旦遺詔出現、他們都是統率叛軍的將軍,說不定會和硯堂對決沙場。他們投了一生的歲月,一直做這樣準備,這攀交之情,哪裡會萌生得出來呢?

  太深遠了,所以,程小蝶想不到。

  但吳一諤想到了,微微一笑,道:“有些事物,人定可勝天,常奇這一番功敗垂成,近百年一場禍亂,可真是萬民之幸啊!”

  這番話說得很明白了。

  田長青、方懷冰,都為之怦然心動。

  程小蝶也感覺到了。

  這個聰明的小姑娘,也立即打開了心鎖,也體會出田長青和小方,都對自己生出了真正的友情。

  眼睛有點濕潤了。程小蝶想哭一場,江湖豪俠,一旦交上朋友,肝膽相照,就不是官場上那種虛相委蛇可比。

  “田大哥、小方哥!”程小蝶舉手拭去臉上的淚痕,道:“你們愛惜我,我心如君心,小妹說過,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不會讓你們失望!”

  什麼事?程姑娘沒說清楚,田長青也沒追問,哈哈一笑,道:“天下太平,那就是萬民之幸啊!”

  吳一諤笑道:“程姑娘,你哪裡是閨門千金?像煞了江湖兒女啊!就憑你這股巾幗豪氣,我也要全力幫你,耳目已去,餘下的只是刨根尋底了。最壞的結果,就是讓它永沉海底。”

  程小蝶忍不住了,終於淚如泉湧,哭了個啼哩嘩啦!但她嘴巴還在笑。

  這是開心哭啊!高興得流出了眼淚。

  三生有幸啊!怎麼一出江湖,就遇上了這麼些武功卓絕的好朋友,他們年歲不同,卻一樣的愛護她。

  小方也恢復了活潑,笑道:“哈哈!姑娘就是姑娘,眼淚裝在口袋裡,說哭就哭啊!這一招咱家是萬萬的不及了。”

  “人家感動啊!”程小蝶道:“又不是真的傷心落淚,有什麼好笑的?”

  “小蝶,我答應你!”田長青:“不管日後有什麼變化,我和小方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對呀!”小方接道:“田大哥一言九鼎,小弟唯命是從啊!”

  幾句淡淡的交談,許下了絕對相護的誓言。

  程小蝶好衝動,很想撲入兩人懷中大笑一場,或是哭個痛快,親他們幾下。隨他們怎麼辦吧!準備以身酬知己了。

  情愫分作兩家春,程小蝶忽然發覺了,對小方也有點銘感於心。

  程姑娘又喜又怕地忍下了衝動,田長青和小方都表現了謙謙君子之風,程小蝶也只能表現出莊重淑女風度。

  三人出身不同,肩上的責任也不同,心情感受也就大不一樣了。

  站在一側,冷眼旁觀的郭寶元,看得佩服極了。他想不通,這個大小姐,怎麼會一下子和兩位江湖高手,拉上了如此深厚的情意?

  吳一諤、小方、田長青,個個身負絕技,就江湖上眼光去看,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前輩!時光還早,我們要不要坐息一下?”田長青道:“常奇如是下了狠心,密室之戰,也許會是個同歸於盡之局。”

  吳一諤一下子呆住了,千思萬慮,竟然沒有慮及於此。

  是的!如果常奇在密室中埋下了大量火藥,情急之下,點燃起來,身在密室,絕難逃過劫難。

  “這倒是不可不防?以常奇自私的生性。”吳一諤道:“是一個沒有面對死亡勇氣的人。但如他陷入了完全絕望之中,也可能來個玉石俱焚,陪他一起死亡,就有些劃不來了。至少,用不著我們全體陪他。”

  “我只是猜測而已,大量的火藥運入沙府,絕難保密!”田長青道:“花芳、苗蘭如有聽聞,應該早就告訴我們了。”

  “沒有聽過!”苗蘭笑道:“我陪你打頭陣,由你的武功掩護,我相信我的役毒威力,可能增強十倍。”

  “如果再加上我的飛蝗,那就無往不利了。”花芳道:“我和苗蘭都無法擋住大法師的飛劍、火蓮,來不及役毒傷敵,就被他搶去先機,受制於人。由你出面擋住他,情勢就完全改觀了。”

  “兩位姊姊,不能這樣啊!”程小蝶道:“要去!也該由我陪田大哥去,我是罪魁禍首啊!”

  “程小妹,別爭了!”苗蘭道:“我們進入中原,就是為了找他。我和花芳要的是活人,可不想帶一具屍體回南荒!如果他死了,我們目的成空,活著也很乏味了。”

  苗女多情,果然表現得擲地有聲,是生同羅幃死同穴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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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赴約涉險(4)

  “如若我這個被推掌理兵符首腦人物,應當受到尊重。”吳一諤道:“如何遣兵調將,好像應由我來決定,對是不對?”

  “對對對!是該由前輩決定。”田長青躬身一禮,道:“在下恭候差遣!”

  吳一諤拂髯一笑,道:“吸血飛蝗雖然厲害,但得用廣闊空間施展。所以,我要苗蘭做幫手。”

  “老前輩,你是主帥呀!”田長青道:“應該坐鎮中軍,有事弟子服其勞,打頭陣,當先鋒的事,該是我的事了!”

  吳一諤笑一笑,道:“相信我的技藝成就,絕不在你之下!”突然伸出右掌,一隻早起的麻雀,正在吱吱喳喳叫著,由閣門外面飛過。不知為什麼突然轉個頭,飛入吳一諤右掌心中落下來。

  他只是平平伸出一掌,既未作勢抓取,也未聞呼嘯掌風,就把一隻飛行於丈許外的麻雀,引入了手掌之中。

  這可是令人震動的功力,吳先生這位大智者,終於露了一手驚奇駭俗的成就。

  這是一種叫人愈想愈怕的武功,田長青、苗蘭、花芳、方懷冰,全都看傻了。

  吳一諤右手微震,麻雀雙展羽飛去。

  片羽未傷吶!

  “田少兄!吳某抗拒常奇的能力,還可和少兄媲美吧?”

  “前輩高明多了,長青五體投地。”

  “好!那就別和我爭什麼了。”吳一諤道:“程姑娘,你說的不錯。你是這場大戰的主角,當然,要身先犯險。”

  “是!小蝶一切遵命。”

  “你那支玉凰軟劍,利則利矣!可是密室中施展不易。”吳一諤道:“應該換個兵刃。”

  程小蝶立刻向郭寶元要過一把雁翎刀。

  “苗姑娘,願不願隨吳某先入密室?”

  苗蘭看了田長青一眼,道:“長者命不敢辭,小苗女願附驥尾。”

  吳一諤道:“郭總捕頭!”

  “寶元候命!”

  “你是捕頭,捉匪緝盜的事,豈可後人!”

  “是是是!赴湯蹈火,寶元萬死不辭。”

  “你選兩個精壯捕快,各帶黑狗血兩筒!”吳一諤道:“隨在我們身後五尺處,聽我之命,噴向妖術。不可跟得太近了,那會妨礙我們對敵身手。”

  這是說,不要他們對敵,他們是專責對付妖法的。

  “寶元聽命行事!”

  “前輩!”小方帶著一臉靦腆地道:“我可不可以換下程姑娘?我的玄陰冰掌,雖然還不到十分火候。但傷人於八尺之外,還可以勉強做到,在密室之中動手,似乎是可展所長。”

  “所以,你要負責保護郭總捕頭和兩位捕快的安全。”吳一諤道:“作為後應,如果常奇真會邪術,必須先行狙殺郭總捕頭等三人,以免邪術受制。”

  小方躬身受命,忖道:“能保護郭寶元,自然也可以暗中接應程小蝶和苗蘭了。”

  田長青苦笑一下,道:“讓我閒置著,是不是有點可惜呢?”

  “田少兄,我一直不太相信常奇有同歸於盡的勇氣。”吳一諤道:“密室中或有毀滅的佈置,但常奇一定會先行逃走,可能是只有他一個人知曉的密道,做緊急逃生之用。所以,這防止常奇逃走的大任,就由你一肩承擔了。花芳姑娘以飛蝗助你監敵、追蹤,絕不能讓常奇逃走。”

  田長青點點頭,道:“晚進全力以赴!”

  “田少兄,常奇如若逃走,我們這一切行動,就變得完全失敗,五年內他就能東山再起。”吳一諤道:“再想集結我們這批人,只怕十分困難了!”

  “我明白!”田長青道:“為德不卒,不如不為,只要他逃出來,晚進追他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斬草除根。”

  “前輩!”花芳道:“小苗女的吸血飛蝗,飛的相當快速,我會全力幫助田大哥,盡失飛蝗,在所不惜。”

  吳一諤放心了,微微一笑,目光轉注到阿橫、阿保的臉上,道:“兩位守在花園中,負責截殺逃出來的白蓮教徒。也幫助琴、棋、書、畫,和一眾捕快,阻絕敵人援兵。”

  阿橫、阿保,躬身領命。

  “敵人會有援兵?”郭寶元道:“沙府之外,有一千多軍士,團團圍困,一百名弓箭手,分佈五處,就算常奇早伏援軍在外,衝進來,也不容易。”

  “如是伏兵就在這沙府之中呢?”吳一諤道:“他們平日混在一般僕婢之中,是常奇的死士,只有在他生死交關的時候,才能召喚他們親身阻敵。”

  郭寶元愣住了,這應該是絕不可能的事啊!一般江湖人物,怎能有這等匪夷所思的佈置。

  吳一諤嘆息一聲,道:“常奇是江湖人物,也是指揮大軍作戰的統帥將軍,他通曉兵法,也精通江湖上的鬼蜮伎倆,不能純以江湖人物去對付他。”

  苗蘭苦笑一下,道:“這個,我相信中原人,詭詐難測。所以,南征漢軍,常把苗族人打得潰不成軍。但如論個人之勇,苗族的戰士,可是強過漢人多矣!”

  吳一諤道:“對!江湖高手,不管如何出類拔萃,只是一個俠客,不能為將。將在謀,而不在勇,田少兄是深通兵法的高人,多向他領教一些練兵之道。你和花芳,都會成為南荒之霸,數千人以上的大對敵,無用兵之能的人,勝算極微。”

  “多謝指教!”苗蘭道:“不敢欺瞞前輩,我可役之蛇,已經不多,只餘下七、八條了,今夜毒蛇傷亡慘重,被常奇設下陷阱,傷我十之七、八。花芳的飛蝗,也只餘十之二、三了。”

  “是求功心切之故!”吳一諤道:“物用其處,威力無比。今夜你們消滅了沙府中暗伏的毒針、毒弩殺手,手到擒來,殺的無聲無息,就是田少兄和方少兄,也無法辦到。事實上,任何武功高強的人,也無能辦到,但飛蝗、毒蛇,已落入常奇的設計中,就很難發揮威力了。進入秘門之後,不要輕易役蛇行動,免遭無謂的損傷!”

  “知道了!”苗蘭道:“今夜之戰,給我和花芳很大的一個教訓,但也使我們懂得了利用時機。”

  “很好!我們過去吧。”吳~愕當先而行進花園,直入大廳。

  天色已經大亮,景物清晰可見。

  “常奇,我遵守諾言,希望你也能遵守!”吳一諤道:“我已要他們收集數百桶桐油,你如不守約定,打開秘門,我就灌油放火了。”

  “惡毒啊!陰險吶!”常奇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本法師也有一點自嘆不如了!”

  但聞一陣吱吱之聲,大廳一角突然出了一個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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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赴約涉險(5)

  說是門戶,倒不如說是一個地洞,是由地上裂開了一個洞口,足足有八尺方圓大小。

  吳一諤凝神看了一陣,低聲道:“常奇的聲音,不是由地下傳出,那說明了,他是藏在牆壁內。苗姑娘!這座四合院後面是什麼地方?”

  “一個小小的假山。”苗蘭道:“原本是一座畝許大的假山,被常奇去了一大半,也削低了很多。”

  “這就對了!假山和牆壁連起,勿怪這座四合院燒得火光觸天,他們一點也不受威脅。”吳一諤苦笑一下,道:“這一點事先竟未想到。”

  但聞常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吳兄!我這裡已開門恭候,請君入甕,進來受死吧!”

  程小蝶、苗蘭、郭寶元都聽出來了,聲音由牆壁中傳出來。牆壁似早已留下了傳聲的隙縫,只是一個臨時借住之處,竟也花了不少的工夫。

  吳一諤沒有回答,行近洞,向下看去!

  只見一道青磚砌成的階梯,向下通去。但深入一丈五尺後,轉向一側,不見有人防守,也無燈火照明。

  “吳兄!”常奇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地下通道,狹窄黑暗,兄弟還另有機關佈置。如果吳兄等不想下來冒險,最好不要勉強,明天午時,兄弟願率領屬下,和諸位做一決戰,地點由你們選擇如何?”

  吳一諤更吃驚了,聽口氣!似乎是明日午時之前,練法就可以功德圓滿,勿怪常奇能走不走,留下來全力抗拒?

  一陣仔細觀察之後,吳先生發覺了,廳壁上沒有可以窺伺的眼洞,就是說彼此可以對話,卻無法看到對方。

  吳一諤舉手招過程小蝶和苗蘭,低聲道:“兩位跟在我身後,保持兩尺的距離,有暗器,最好取出來握在手中,沒有暗器,請撿些石塊放在身上,留心兩則牆壁突然襲擊。聽到警訊,先行出手。”

  聽不到吳一諤的回答,常奇似是有點急躁了,大聲喝道:“吳一諤,你可是江湖上的大名鼎鼎的人物,怎麼連話也不敢說了?”

  吳一諤仍不答話,但已飄身而下。

  程小蝶、苗蘭,可沒有這樣的功夫,放輕腳步,踏階而下。

  小方也不能,只好踏著階梯走。

  最苦的是兩個捕快了,前面人走得無聲無息,兩個人只好跟著腳走,儘量不要有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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