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女捕頭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6: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8 2447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0
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1)

  一次下好十碗麵,小雅用了兩個木盤子,上下一疊,一次端,陳老頭擔心一個失手,碗破面翻,但見小雅端的穩,才算放下了心。

  他忖道:這小黑妞,還真是能幹,如能留下她幫忙,一天可多賣不少面。

  小雅雙手端著大木盤,只好用腳踢大門。

  開門的竟也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心頭寓著一腔火,怒道:“你雙手端豆腐啊!怎麼用腳踢門?”

  “雙手端了十碗麵,沒有手敲門哪!”小雅理直氣壯地向裡闖。

  年輕人放過小雅,掩上門,一個急翻轉,後移了三尺多遠,攔住了小雅去路,仍然在映壁牆前。

  小雅未過映壁牆,就看不到裡面的景物。

  只看那個急轉身的移位身法,證明了這小子武功不弱,小雅不敢賣弄,只好停下腳步,道:“兩位大哥剛剛叫的面,要我們盡快送過來。”

  “你是什麼人?和對街賣面的陳老頭,是什麼關係?”年輕人口中問話,兩道目光也在小雅身上細打量,看得小雅直冒火。

  “陳老闆是我舅舅。”小雅道:“我來看舅舅,順便幫幫他,送面過來,要放那裡呀?十碗麵,再加兩個大木盤,重的要命,我快拿不動了。”

  “交給我了。”

  年輕人伸手接過兩個大木盤,道:“重量真是不輕,你還真有力氣啊!”

  “我在鄉下放牛打柴,能提起七八十斤重。”小雅道:“不過,十碗麵捧在手裡,還真有點吃不消呢?有力使不上啊!”

  小雅表現的率直技巧,使得年輕男人心中疑慮頓消,笑一笑,道:“你從小打柴、放牛,勿怪練出了一把氣力,回去,再把十碗麵拿過來,我在門口等你。”

  小雅點頭,轉身就走,出了門,還回頭把大門帶上。

  怎麼看,都沒有可疑之處。

  小雅來得很快,但人到門口,木門已開,仍是那個年輕人,早已在門後等待,接下小雅手中十碗麵。

  小雅只好回頭走,心中又氣又窩囊,兩度進入上林畫苑,竟然未過映壁牆,這個鬼地方,看似藝壇畫苑,普通人家,但骨子裡卻是防守森嚴,滴水不漏。

  但聞那年輕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黑妞,等一會,別忘了收碗啊!”

  “你懶哪!”

  小雅道:“幾步路,為什麼不把盤碗送過去,午時啦,舅舅的面攤開始忙活,我要洗碗、端面、收面錢,忙得很哪!”

  “我不想走出大門一步,所以,你再來一趟了,這裡也有二十碗麵錢收啊!”

  “好嘛,好嘛,忙過這一陣,我再過來。”

  小雅口中答應,心中卻在想:他不想走出大門一步,是不能出大門?還是不敢出去?這地方看似平常,但卻充滿著神秘、詭異,門裡門外十幾步,他究竟在擔心什麼?難道這一門之隔,就能給他一種安全的保護不成?

  小雅的能幹,使得陳老闆非常滿意,就找機會和小雅聊起天來。

  “黑妞啊!你進去了,看到些什麼呢?”

  “看個鬼呀?那小子不准我過映壁牆,二十碗麵,全是他自己端進去的。”小雅窩著一腔火,不禁大發牢騷。

  “什麼樣的小子啊?”陳老闆道:“也是一個年輕人?”

  “對呀!”小雅道:“和剛才叫面的兩個人差不多,年紀可能更輕一些。躲在門後不出來,卻又不讓我過映壁牆,上林畫苑是個好奇怪的地方。”

  “低聲一點!”陳老闆道。

  “只管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北京城是大地方,大地方的怪事多,咱們這小老百姓,最好是別管閒事,一唸好奇,就可能不知不覺地送了性命。”

  小雅點點頭,道:“他真的問我了,是你的什麼人。”

  “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是舅舅啊!我來探望你,順便幫幫忙,他還讚我氣力大,雙手能捧十碗麵……”小雅道。

  “那不是讚你呀!是盤你的道啊!”陳老闆世故地說:“你如回答得不對頭,今夜上,就可能丟了腦袋,丟了命啊!”

  小雅故作吃驚地道:“他們是什麼人哪?怎麼敢隨便殺人,舅舅,你得救救我呀!”

  陳老闆嘆口氣,道:“告訴我,你怎麼回答的?”

  “我回答住在鄉下,從小就放牛、打柴,所以練出了一把氣力。”小雅望著陳老闆道:“是不是,我沒說錯吧!”

  “沒錯,說的好極了,黑妞啊,你不但救了你自己,連我這條老命,也算是保住了。”陳老闆道。

  小雅心中一動,忖道:看來這賣面的心中隱藏了不少秘密,如是套不出來,只好抓他到刑部去問個明白。

  心中暗作盤算,口中說道:“舅舅,可別嚇我呀,山裡的姑娘膽子小啊!”

  “嚇你!”陳老闆四下瞧了一下,道:“北京城這麼多人,知道這個秘密,能嚇嚇你的,也許只有我一個人哪!”

  真是越說越動人了。

  小雅卻越聽越高興了,瞎貓碰上死老鼠,賴一碗麵錢只不過想在這地方多停留一些時間,看看那學畫散場的貴婦人,找一兩個目標出來,需要時,便於追查,卻未想到一下子撞正了大板,賣面的竟然是胸藏畫苑秘密最多的人。

  小雅珍惜了,忍下來未再問,陳老頭非常世故,而且多疑,問得露出破綻,他會立刻閉上嘴巴,小雅看到過小姐碰在釘子上,所以不問了,回頭洗起碗筷來。

  欲擒故縱啊!

  午飯已過,是麵攤上最清閒的時刻,小雅一口氣洗了七八十副碗筷,就在衣服上抹乾手中水珠,笑道:“我去對面收碗筷。”

  小雅到門外。木門及時開,一身藍衣的年輕人,攔住了小雅,笑道:“是不是想進會看看?”

  “看!有什麼好看,我來收碗麵錢。”

  小雅目光轉一轉,看到了二十副碗筷,早已堆在兩個木盒上,還放有一塊碎銀子。”

  小雅心裡罵,人卻笑著端起木盤子,道:“一碗麵兩文錢,但我不知道這塊銀子能換幾文錢,我拿回去問舅舅,多了再來退給你。”

  “不用退了,多了給你買胭脂。”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0
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2)

  小事情,大鬥智,小雅裝得很高興,轉頭走出了上林畫苑,身後啊起了關門聲,小雅已氣得真想哭出來。

  三進畫苑,未能越過映壁牆,還得裝得出滿臉憨氣的山村姑娘,賠笑玩遊戲,這份窩囊,快把小雅的胸肺氣炸了,但她忍下了。暗中罵道:有一天,姑娘能拔劍出鞘,你小子就別想活了。

  回到麵店,小雅姑娘已調整得心平氣和,道:“他付了一塊銀子,多的不用找了。”

  陳老頭放在手裡掂一掂,笑道:“咱們不吃虧,這塊銀子能換一百文錢。”

  “五十碗麻醬麵錢,可是人家只吃二十碗哪,多的要不要退給人家?”小雅道。

  陳老頭怔了一怔,道:“他們怎麼說?”

  “多的給我買胭脂。”

  “那就不用退了。”陳老頭把銀子收入衣袋中。

  他低聲說道:“他們人很可怕,可是不在乎銀子,三個月前有一個大下雨的夜晚,我睡在店裡沒回去,那晚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殺人。”

  “殺人!”小雅道:“在哪裡?”

  “不要大聲嚷嚷啊!”

  陳老頭探頭向外瞧不見街道上有人來往,才吁了口氣,道:“我剛好醒過來,店門也開了一條縫,天上一道閃光,正好兩個人……看到頭飛起來,天啊!血在大雨中,冒起了兩三尺高。”

  “在哪裡?大街上,還是在麵攤前面……”

  “在對面林畫苑大門外呀!”

  “舅舅看花了眼啦,一道閃光,哪能看清楚人頭飛起,血在雨中冒出來,您是在做夢?”小雅道。

  “不是。”陳老頭搖搖頭道:“那道閃光過後,我聽到了對面關門的聲音,坐起來想了一陣,不相信,看的真人真事,所以,穿上衣服,撐個雨傘出了店,希望看清楚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兩顆人頭,兩具屍體,都應該還放在上林畫苑門外的大街上。”

  小雅點點頭,心裡也有點信了,笑道:“看到了什麼?是不是真的呀!”

  “看到兩個黑衣人,飛入了上林畫苑,一丈多高的圍牆啊!一跺腳就飛過去了,手中還抱著東西,我相信那是兩具死屍……”

  “舅舅,深更半夜,天又下著大雨,哪裡會看得清楚?”

  “不!看得清楚,上林畫苑的圍牆上,挑著一盞燈!”陳老頭道:“是一盞很少見的紅色燈籠,所以,我清楚看到了兩個黑衣人越過圍牆,紅燈籠,也消失不見了。”

  “紅燈籠……”

  小雅想說,只有人挑紅燈籠照明,但話到口邊改了樣,道:“怎麼會又冒出了一盞紅燈籠,是在唱戲呀!”

  “唉,黑妞啊!那表示有人幫忙,舉著一盞紅燈籠幫他們照明。”陳老頭道:“這一嚇,就把我嚇病了,四五天沒有賣面……”

  “是,聽起來也嚇人,幸好不是我,是我就嚇的當場哭起來。”小雅道。

  “那就遭了,兩條命案就要變成了三條命案了,他們不會留下一個目擊證人的。”陳老頭道。

  “你都看到了,為什麼不殺你呀?”小雅接道:“他們只是猜想,不能肯定,所以,我發了一樁意外之財,突然有人送上兩個大元寶,一個就有二十兩重。”陳老頭道。

  “舅舅收了四十兩銀子的賄賂,所以,就不報官了?”

  “報官,報給誰呀,上林畫苑表面上沒有什麼權勢,可是收的學生、弟子,人人都有大來頭啊!”陳老頭道:“哪個衙門有膽子,敢過問畫苑中事,再說,像做夢一樣事情,誰又會相信啊……哎!丫頭,你怎麼會想到報官哪?”

  心中又起疑了。

  小雅暗吸口氣,忖道:這個賣面的還真是難纏啊!得小心翼翼地應付他了。

  心中念轉,口中笑道:“舅舅,這種怕人的事,如不報官,日後查出來了,會不會受到牽累呢?”

  “報了官,立刻就會受到牽累,衙門裡盯著你要證據,殺人的凶手,也要殺你滅口,那可是老鼠鑽進了風箱裡,兩頭受氣。”陳老頭道。

  小雅點點頭,道:“舅舅年紀大,見識多,說的有理,我會記在心裡頭,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也該回家了,我剛剛多收了一些面錢,舅舅不會還要我還面錢吧?”

  小雅要走了,陳老頭竟然有點捨不得,嘆口氣,道:“我要真有你這麼一個外甥女,該有多好。”

  “你老人家就把我當作親的外甥女就行了,我也會把你當作親舅舅孝順。”小雅道。

  陳老頭眼睛一亮,道:“好,好極了,就這麼說定了,黑妞,早點回去吧!告訴你媽一聲,她也同意了,過兩天,來接舅舅上你家裡上個香,舅舅老光棍一個,可是攢上了點錢,也有一幢房子住。

  舅舅收了你這個外甥女,你們娘倆生活就不用這麼苦了,你來幫舅舅,一天賣三兩百碗麵,可不是什麼難事。”

  口中嘮叨,手中已取出了一塊二兩重的銀子,交到小雅手中,接道:“回去給你娘,就說舅舅孝敬她的。”

  認真了。

  小雅想拒絕,但見他一臉誠摯之色,不忍拒絕了,收下銀子,道:“我會告訴娘的,舅舅,你好好保重啊!”

  “放心哪!”陳老頭道:“舅舅是老干的京油子了,啥子事沒有見過,倒是你丫頭,可要小心一些,你是黑一點,可是黑的俏啊!越看越叫人心裡喜歡,京裡人壞的出膿,別讓他們欺侮了你。”

  小雅有點感動了,這個陳老頭看上去老奸巨猾,但心中卻潛隱著無限的孤獨寂寞,觸及到親情隱衷,竟然是性情中人。

  本是一句應付場面的玩笑話,竟玩得動了親情。

  揮揮手,小雅走了。陳老頭望著遠去的背影。看得兩隻眼有一點濕潤起來。

  “陳老頭,那丫頭是你的什麼人?”

  聲音不大,但卻如一根尖針,刺入陳老頭的耳朵中,連心都刺疼了。

  陳老不懂武功,但他確已是老狐成精,皺著眉頭轉眼看,只見一個二十三四的年輕人,一身黃色土布衣服,似是一個剛進城的鄉下小子,但兩道眼神如利刀,臉上冷的像塊冰,陳老頭目光一觸,就感到那是一出手就要命的人物。

  他籲口氣,道:“外甥女啊!”雙手按著耳朵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0
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3)

  余疼未消啊!

  “會不會再來這裡?”年輕人話說的客氣了,聲音也不再刺耳。

  “不知道啊!”陳老頭道。

  “我沒約她來,她如有空了,就會來這裡幫我一把,我這個作舅舅的,總不能勉強她,做一些端面、洗碗的事吧?”說的倒也理直氣壯。

  年輕人點點頭,道:“過去沒來過?”

  “是啊!她們娘倆,剛從燕山進京來,今天是頭一回幫我賣面、洗碗。”陳老頭道。

  “陳老頭,希望你說的都是實話,你見過野狼吧!吃人之前先挖心啊!”土布青年道。

  陳老頭呆住了,土布年輕人已快步離去。

  只看那年輕人的衣著,絕不會是上林畫苑中人,這種裝扮的人,最不會引人注意,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鄉下進城的小子,不是賣柴的,就是挑菜的,看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所以,陳老頭想不起幾時見過這個人,但那土布衣服的年輕人,卻似一直隱在暗中監視著他似的。

  這一點,陳老頭可以肯定,小雅一走,他就出現在麵攤前面,足以為證。

  可疑呀!可疑,陳老頭不但為自己擔心起來,也為小雅擔心了,土布衣服年輕人去的方向,正是小雅回去的方向。

  “老闆,來碗麻醬麵。”陳老頭想事情,想入神了,連客人到了麵攤前,也沒感覺。

  轉頭看去,來人是三十多歲的生意人,一件半新不舊的青色夾袍,一頂黑瓜皮帽,是標準小商人穿的衣著。

  但讓陳老頭起疑的是來的太巧,土布青年剛剛走,這位青衫商人就趕到,最重要是不到吃麵的時間,午飯已過,晚飯太早,就算是來看女人佔地方吧!也來得早了一些。

  所以,陳老頭又起疑了,他對抗疑慮的辦法,就是一聲不響。

  端上面,陳老頭退到房門口處,離客人似乎是越遠越好。

  他老奸多疑,已感覺到一種致命的危機,在步步逼近,隨時都可能送掉老命,心中開始盤算,要不要躲開一些時間,人不能老走順當運,再有人送兩個大元寶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吃麵的客人,自言自語地說。

  “土狼的年紀最輕,可是手段最狠,殺人先摘心,開膛破腹的痛苦,可是疼澈肺腑,慘不忍睹啊!”

  說的太恐怖了,又和土布青年人放下的狠話,遙相呼應。

  陳老頭奸猾成精,也有些忍受不住了,看了那青衫人一眼,道:“朋友,一碗麻醬麵,值不了幾個錢,我請了,你有空隨時來吃,三個月內,不收你的面錢。”

  “我有空來吃,三個月的麻醬麵?”

  青袍人道:“但你老闆,可未必有命,再做三個月生意呀!”

  “為什麼?”陳老頭道:“我已經賣了十幾年的麻醬麵了!”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上土狼,現在,遇上了,隨時都可能被狼吃掉。”青袍人道。

  陳老頭急道:“你……”

  “我會看相,而且看得準啊!你不收面錢,我可不能白吃,送你一相如何?”青袍人道。

  陳老頭越想越不對了,緩步行近青袍人面前坐下,道:“看的好,我會出錢,不過,你不是專門看相的人吧?”

  “不是,人頭不對,時辰不對,給我再多的銀子,我也不看,也看不準,人頭時辰都對了,那可是準得很哪!”青袍人道。

  “我這個賣面的人頭、時辰對不對呢?”

  “正好對。”

  青袍人四顧了一眼,低聲道:“你遇上了不該遇上的人,管了不該管的事,人頭、時辰都被你撞上了,這就叫命啊!”

  “我是不是死定了?”陳老頭道:“我只是一個賣面生活的小百姓,北京城中,像我這種人,可以抓出幾百個來,為什麼殺的是我呢?”

  “你佔了地利,每天多賣了幾百碗麵,這幾年下來,賺了不少不該賺的錢,所以,也該比別人早死幾年。”青袍人笑道。

  “我也感覺到,他們要殺我了,冤哪!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為什麼連我這樣一個老人也不放過?”陳老頭道。

  “你並不太老,再活上十幾二十年,不是難事,為什麼不想辦法比中求生呢?”

  陳老頭呆了一呆,道:“閣下能救我?”

  “能救你的人,今天一直和你在一起。”青袍人道:“放著跟前的活菩薩,你不求,求我這小買賣的生意人,沒有用啊!”

  “你說是黑妞,她只是個鄉下大姑娘。”陳老頭半信半疑地道。

  “真人不露相啊!”

  青袍人道:“把你的感受、想法,遇上的、看到的,人人事事,很仔細地說給她聽,然後,求她救救你,只要她答應了,保證你四季平安,至少,還可以再賣十年麻醬麵。”

  青袍人說著話人已站起身子,話說完,人也轉過身子走了。

  陳老頭心中忖思:黑妞,來得是巧了一些,人黑得像木炭,卻是一點也不蠢,十個指頭纖又長,完全不像常做粗活的手,黑的那個俏模樣,北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這些破綻不說它,那青袍人可不像開玩笑!似是誠心來點化我的,但我到哪裡去找黑妞呢?不管是真是假,總得和黑妞談一談,盡盡人事啊!……

  “你說她是你的外甥女,那就告訴我,她們母女倆住在哪裡?”

  不知何時,那身著黃土布的年輕人,又回到麵攤前面。

  陳老頭目光四下轉,兩邊看不到一個人,不禁由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這條巷子寬又大,住的是有錢有勢人家,房子也蓋得深又高,關上大紅門,內外不相聞。

  這裡形勢好,幽靜又熱鬧,熱鬧時人來人往,靜下來一片幽寂。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0
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4)

  “你是土狼……”

  陳老頭心中又急又怕,話出口已知道說的離譜,心中慌又亂,牙齒也打顫。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連土狼這個綽號你也知道。”土布青年笑道。

  “既然是道上朋友,也就用不著轉彎磨角啦,說出你外甥女住的地方,我們去摸摸底子,不是冤家,就是朋友。

  要是你不願和我們交往,我們也絕不勉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老人家,喜歡做小生意,還賣你的麻醬麵,從此,不會再受驚擾。”

  說完話,雙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了一個長揖。

  陳老頭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人家這如拜長者的長揖見禮,可是江湖道上重要禮數。

  混過江湖的人,都得有一番應對,敵友之辨,也要有一個明白的表示,是馬是騾子,得拉出來遛一趟,給人瞧瞧,已不是要耍嘴皮子,胡說八道一番應付得了。

  賣麻醬麵,不能算是混江湖,所以,陳老頭不懂這一般江湖過節,但他耳儒目染,老奸成精,也聽出了事情到關口上,看出土狼臉上的凝重之情,想回答幾句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說些什麼?

  土狼的臉色開始變了,變得殺機浮動,冷笑一言,道:“你老金口不開,想是瞧不起我這個末學後進了,好啊!鑼鼓點子催人上,土狼也只好討教你一兩招了。”

  陳老頭突然想到了一句話,道:“你追的方向不錯,為什麼沒有趕上黑妞?”

  土狼本要出手了,聽完話,又停了下來,道:“所以,又來向你老領教,我看到她背轉過街角,我這廂趕到街口,就失去了她的行蹤,那份快法,十分的驚人,你老不看僧面看佛面,江湖原本一家人,但請指出落點去向,上狼回頭就走。”

  糟啊!事情越套越牢,小雅避開了敵人的追蹤,這筆帳,也算到了他的頭上,陳老頭聽出事情的麻煩,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無法回答。

  土狼雙目射出懾人的凶光,道:“怎麼?金剛不動啊!是誠心耍著我玩了?”

  “陳老闆,先來兩碗麻醬麵。”聲音遙遙傳,話落人已到麵攤前面。

  陳老頭轉眼看,來的是兩個穿著武士裝的人,身上還佩著長劍。

  這是明顯的衣著裝扮,不是鏢師,就是豪門大家請的教師、護院。

  當然,這種都會武功,高低強弱,就無法認定了。

  這時刻,來了這麼兩號人物,可真是菩薩有靈啊!陳老頭口裡應著,精神抖擻下面入鍋。

  兩個人,都佩著長劍,三十三四的年紀,若有意似無意擋在了土狼和陳老頭之間。

  土狼要出手,拳掌必需要由左首一個人的頭上經過。

  所以,陳老頭放心了不少。

  “江坤兄,一般趟子手,都喜歡吃這的麻醬麵,咱們作個小東道,給他帶幾碗回去吧!”

  江坤點點頭,道:“說的是,不過,馬兄,要帶就人人有份,可不能厚此薄彼。”

  “好,陳掌櫃,再下三十碗,裝在一個木桶裡,我要提回去。”

  “成!我給你們加一鍋麵湯,浸著面,半個時辰內,面不會粘在一起。”陳老頭道。

  土狼已下定決心,陳老頭不說出黑妞住址,不惜反臉一戰,外甥女身手靈巧,作舅舅的,自然是更不簡單,土狼是真把他看成了息隱市井的高手,但查不出黑妞去處,心裡急呀!準備冒險了。

  原想兩個人吃完麻醬麵,會立刻就走,想不到,還要帶走三十碗,煮好這些面,這裡也就開始熱鬧,爭看上林畫苑下學的貴婦斗嬌鬥豔,有一陣車水馬龍人擠人,再下去夜市登場,幾十個買賣的攤販擺出來,二更天才能重歸幽寂。

  何況,來人亮了姓名,也擺出了鏢師的身份,是有意無意的打岔,土狼無法判定,但逼斗陳老頭的事,今天已無法去如願,要嘛,二更天以後再來。

  心燒一把火,卻又難發作,冷冷地看了兩個鏢師一眼,轉身而去。

  “江兄,土狼目暴凶光,心懷激憤,看樣子,想殺人哪!我可真擔心,他遷怒你的身上,給你來一招狼爪挖心,兄弟一直緊張的全神戒備。”

  “我雖然沒有回頭看,也可感覺到殺氣逼人,聽說上狼的脾氣很躁,出手就殺人平常得很哪!”江坤道。

  “兩位認識他呀!”

  陳老頭端上碗麻醬麵,道:“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賣麵糊口,見神上香,遇鬼燒紙,為什麼土狼要來殺我呢?”

  “殺你!不會吧!他是殺手,不會白白地殺人,一定要有人出銀子,他才會幹。”江坤道。

  “誰會要我這條老命呢?”陳老頭沉吟了好一陣道:“難道是上林畫苑。”

  說出口,立生警覺,暗道:今天是怎麼回事啊!句句失言,處處錯,不該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轉頭看去,兩個鏢師,低著頭,大口吃著麻醬麵,好像根本沒聽他說什麼?

  陳老頭籲口氣,想了一陣,又覺著不對,道:“你們是保鏢的?”

  “不錯。”

  姓馬的鏢師抬頭看看陳老頭;笑道:“我們是鏢局的鏢師。”

  “保不保人?保一天要多少錢?”陳老頭問道:“那得看要保人的身份了。”江坤接口道:“還要看是什麼樣的人物要殺他?”

  “保我呢?想殺我的人,可能就是土狼。”陳老頭道。

  江坤微微一怔,道:“土狼會殺你?為什麼呢?”

  “真正的原因,我不知道。”陳老頭道:“可能只是一種誤會,但要殺我的氣勢,很明顯了,運氣衰呀!無端端的招出一堆麻煩。”

  “馬華兄,你看呢?這生意要不要接?”江坤道。

  馬華搖搖頭,道:“不好辦哪!土狼是一流的殺手,而且,五個狼人都在京中,接了這件生意,要對付的就不是土狼一個人了。”

  “五個人哪!那我是死定了。”陳老頭道。

  “你賣你的麻醬麵。怎麼會招意上這種人呢?”江坤道:“五狼人技藝精湛,不好對付,就算我們鏢局全投入,接下這筆生意,你也付不起這樣的保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1
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5)

  陳老頭點點頭,苦笑一下,道:“窮人窮日子,過的雖然不豐富,可也不缺吃喝穿,要我不明不白地被人殺了,實在是不甘心啊!”

  “報案哪!官方中人出面保護,就不會收你的保護費了。”馬華道。

  “官方?”

  陳老頭苦笑一下,道:“府縣捕頭,有這個膽子嗎?只怕連知府縣衙,也沒有氣魄接下這個案子。”

  “告上刑部啊!”江坤道:“聽說這一任刑部的總捕頭,雖然是個女的,但卻氣魄宏大,膽識過人,武功也十分高明,天大的案子,她也敢接下來。”

  “說的也是,你們帶走這桶麻醬麵,我收攤了,上刑部報案去,為了保住這條老命,也只好把它抖出來,拼挨四十大板了。”陳老頭道。

  江坤、馬華相視一笑,提著一桶麻醬麵離去。

  陳老頭真的收了攤子,趁這陣空閒趕緊走,再過一陣,想走也難了,大批客人湧著上,站滿了攤子兩旁好幾丈。

  收了碗筷拉上門,一回頭就看土狼兩雙流滿著殺機的眼神,真是陰魂不散。

  陳老頭抬頭,看看天色,還未入申時,還差那麼一刻工夫,這裡才會上客人。

  “老前輩,這麼早就收攤子,可是去找外甥女?”土狼道。

  “不錯!”

  陳老頭火上心頭地怒道:“不到半天的辰光,就被你糾纏了三次,單是這個煩字,就把人煩死了,你不是要殺我嗎?出手吧!大不了一條命!你不殺我,我可要去挨上四十大板了。”

  那個時代,老百姓越級告狀,不管什麼案子,不分青紅皂白。先要挨四十下板子,所有的案子,都需要縣、州、府行,層層審問呈轉,在各層官吏的眼中,越級告狀,不是潑婦,就是刁民。

  事實上是潑婦、刁民也不敢,四十下大板,認真的打下來,就算不會當堂氣絕,也會要了你半條老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養上三兩個月才能行動。

  這種嚴酷的懲罰,誰敢償試呢?民間有冤死不告狀的傳統。

  縣令滅門,官法如爐,鍛鍊出來的冤獄,能叫人百口難辯,打官司,要錢不要理。所謂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碰上一個不收賄賂的好官,認理辦案,那算你祖上有德了。

  越過州、府合大狀,直上刑部,那就要拼上性命幹了。

  “挨上四十大板?”

  土狼聽糊塗了,這種民間傳統的律法,早已久沿成習,但出身江湖,身負奇技的殺手,卻無此常識。

  他們殺人放火,心中根本就沒有王法、律條的概念。

  “對,被你逼的快發瘋了,那就只有擔著腦袋拼一下了。”陳老頭道。

  土狼冷冷一笑,道:“說的也是,江湖事情江湖了,老前輩是準備這就動手呢?還是異地而戰。”

  陳老頭得了一愣,道:“異地而戰?”

  “是,大家帶齊了兵力、暗器,找一處幽靜,寬闊的地方,放手施為,打一個痛快,死也無遺憾了。”

  土狼笑一笑,道:“前輩可以放心,只要你沒有幫手出局,土狼絕不讓兄弟助拳。”

  陳老頭要上刑部告大狀,拼挨四十殺威板,準備要抖出上林畫苑的內幕。

  土狼卻誤會成陳老頭被逼出了怒火,準備拼老命決一死戰。

  牛頭接在馬嘴上。

  陳老頭已聽出了一點苗頭,心中也明白了,這是個好機會,來一個“金蟬脫殼,”就可以平安離此。

  但卻想不出如何措詞,才能讓土狼聽得信服,此刻處境,如臨深淵,一言錯出,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但江湖行話,有門有路,不是想冒充,就能充得起來。

  正感為難間,突聽一個嬌嬌脆脆的聲音說道:“舅舅,這麼大年紀了,還生的什麼氣呢……”

  “黑妞!”陳老頭一轉臉,黑妞就在一邊站,相距也就不過是四五尺遠。

  但陳老頭卻一點也不知道黑妞幾時到來,土狼沒說錯,黑妞不是簡單人物。

  “舅舅。聽我說呀!”小雅舉手理一理飄飛的散發,神態是那麼悠閒,面對著滿臉凶氣的土狼,似是一點也不害怕,陳老頭沉默了,黑妞的雅緻神態,似是傳過來無限的勇氣。

  “這個什麼土狼、土狗的,找的是我,卻把你老人家忍下幾十年火氣,也勾了出來。”小雅道:“舅舅,你大人不見小人怪,黑妞幫你洗洗碗筷,也洗出這片麻煩來,你老人家別管了,這檔事就交給黑妞辦吧!

  我在燕山打柴時,遇上了一群五個狼,都被我一根扁擔,打的他們抱頭鼠竄,舅舅啊!還被打死了一雙,替娘作一件狼皮襖呢!”

  舅舅叫得震天響,陳老頭被叫得暈頭轉向了,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退隱江湖的老英雄,臉上也泛起微微的笑了。

  “姑娘說完了沒有?”土狼是一流的殺手,看小雅那份鎮靜、閒雅,已知遇上了高手,暴躁,火氣一下消退。

  他神情冷肅,接道:“話不說不明,燈不點不亮,湖海藏異人,市井隱英雄,我們無意和陳前輩和姑娘結仇,只希望摸清楚姑娘的底子來路?”

  “但你卻勾出了我舅舅的怒火。”小雅道:“你不是想打架嗎?約個好地方,大家比劃個結果出來,我要先替舅舅出口氣,再談別的,這地方就要上客人了,不要壞了我舅舅的生意。”

  “好,白雲觀後,有一片竹林子,今夜二更,我在那裡候駕。”土狼道。

  “我知道,不見不散,現在,你可以給我滾了。”小雅道。

  土狼臉色一片青,但他忍下未發作,淡淡一笑,道:“希望你黑妞姑娘的武功,和口齒一樣厲害,否則,今夜就是你的大不幸了,狼爪摘心哪!”

  “我要斷狼爪,敲狼牙,剝狼皮,消我舅舅心中氣。”

  小雅右手一抬,纖指點出一股指風,疾襲而去,逼得土狼一跳五六尺,才閃避開去。

  他點點頭,道:“果然是非同小可,別忘了二更天的死亡之約。”轉頭疾行,眨眼不見。

  目睹土狼的背影消失,陳老頭也豪氣盡消嘆口氣道:“黑妞啊!你真的會武功啊?”

  “是!莊家把式,不成氣候,不過,打一隻土狼,應該綽綽有餘了。”

  小雅笑得很動人,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陳老頭看呆了,幾十年來,他從沒有見到過那麼好看,亮麗的皓齒。

  “土狼不是一個人。”陳老頭苦笑道:“舅舅已準備拼挨四十殺威板,到刑部投訴一狀,也不願你去冒險,何況這個案子不單純,也許和上林畫苑的殺人案有所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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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夜拋人頭(6)

  小雅心中很高興,陳老頭終於要挺身而出了,他久居此地,目睹耳聞了秘密,定然不少,也許,很多的細微小節,他沒有放在心上,但如串連起來,可能就理出了一個眉目,因而揭露出上林畫苑的神秘。

  但小雅不能瞭解,告狀到刑部,為什麼要先挨四十大板?

  姑娘心中懷疑並未追問,這件事容易查,不用套問陳老頭了,而且,現在也不是報案時機。

  “舅舅,今天不作生意了?”

  “唉,不作了,保命要緊,黑妞,陪我到刑部去一趟,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斗土狼。”陳老頭道:“交給官家,晚上你就不用去冒險,今天我的運氣好,土狼兩次想殺我,恰好都有客人到,來的還是佩帶兵刃的鏢師,這一次你又趕到,他們已把我看作了肉中之刺,必欲拔去而後快,在這裡耗下去,就未必次次運氣好了。”

  小雅微微一笑,道:“你真的相信這是運氣嗎?”

  陳老頭呆一呆,心中有點明白了,說道:“難道你就是那位總捕頭?難怪他們告訴我活菩薩就在我身邊站,我卻捧著豬頭找廟門。

  “舅舅,我可沒有那才氣,充其量只是總捕頭身邊的丫頭。”小雅道:“我帶你暫到刑部住,那裡戒備森嚴,你也會住得安心。”

  “坐在刑部牢裡也好,總比被人殺了強些。”陳老頭道。

  “誰說舅舅要坐牢了,我帶你住的是刑部賓館,那裡房間設備樣樣好,還可供應酒食,你想喝什麼,吩咐他們一聲就行了。”小雅道。

  忽然瞭解了小雅的身份,陳老頭連舅舅也不敢當了,黑妞也不敢叫了,嘆口氣道:“姑娘,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的名字叫小雅,想叫我黑妞也可以,總捕頭為了保護你,費盡心機,除了刑部中的捕頭之外,也僱請了鏢師幫忙,你肯到刑部住幾天,總捕頭一定很高興,必會把舅舅當作上賓招待。”小雅道。

  “原來,這些全都是總捕頭的安排,可真是叫人感激,小雅姑娘,舅舅這句話別再叫,我陳老頭只是擺麵攤的小人物,哪裡有這個福份,有你這等高貴的外甥女,擔當不起啊!”陳老頭道。

  小雅扶著陳老頭,舉步前行,一面低聲道:“我可是真想認你作舅舅,我沒爹沒娘,有了你這麼一位舅舅,心中是真的高興,除非你真的不要小雅,你就永遠是我的舅舅了。”

  陳老頭高興得流下眼淚,道:“那裡會不要你,想的要命啊,不過,舅舅沒有別的本領,只有做麻醬麵的手藝不錯,敢說是北京一絕。”

  “我們吃過了,實在好吃得很……”小雅道。

  “麵攤子上,如何能吃到舅舅真正的手藝,等這件案子過後,舅舅燒碗真正的麻醬麵,給你們嘗嘗。”陳老頭道。

  “舅舅,別再說下去了,我快要流口水了。”扶著陳老頭轉入一條巷道,加快了腳步。陳老頭未再多言,他已意識到小雅發現了什麼。

  進了刑部,安排好陳老頭,小雅洗去了易容藥物,小雅不討厭黑妞的造型,但臉上、手上、脖子上,塗了藥物,總是叫人有些不舒服,感覺到上林畫苑的偵察行動,不能再拖延下去,小雅立刻恢復了本來面目。

  總捕頭早上和小雅相攜外出後,一直沒有回來,妙的是小文也不在刑部中。

  小雅只好去見副總捕頭郭寶元。

  郭寶元坐鎮中樞,調動、指揮教百名捕快的行動,配合程小蝶的行動計畫,但他一整天未得到程小蝶的消息了,心中正感納悶。

  見小雅來訪,精神一振,道:“小雅姑娘,來得好,我已集中了十班捕快,一百二十個人,待命行動,總捕頭可有什麼指示?”

  小雅搖搖頭,道:“早上分手後,至今未見,不過,大通鏢局的江坤鏢頭告訴我,總捕頭和他們總鏢頭譚文遠走在一起。”

  “是,刑部捕快,一身官氣,穿上什麼樣的衣服,也無法變化氣質。”郭寶元道。

  “秘密行動,就不如鏢局的鏢師來得靈活自然了,還得加緊訓練才成。”

  小雅微微一笑,道:“副總捕頭,女犯素喜,是不是你下令放的?”

  郭寶元吃了一驚,道:“素喜,不是還關在女牢中嗎?姑娘在哪裡見到她了?”口中說著話,左手卻連連揮動。

  “街上。”小雅道:“她一個人信步街頭,人已經過梳洗,衣服也已改裝換,只不過,是一套村女裝束,但仍然被我一眼瞧了出來。”

  “小文姑娘負責監守素喜,以小文姑娘之能,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才對……”

  郭寶元道。

  但見一個年輕捕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素喜不在牢房中。”

  “小文姑娘呢?”郭寶元臉色通紅,顯示他心中的焦急。

  “也不在了……”

  郭寶元霍然站起身子,嚇得那捕快立刻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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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五狼殺手(1)

  “那就好了,小文不在,表示她已經跟了出去,現在,不能瞭解的是,她們約好一起去的,還是小文追蹤素喜?”小雅道。

  郭寶元緩緩坐下身子,笑道:“小雅姑娘如此說,那就不算越獄了?”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越獄,但小文負責監視素喜,就應該承擔責任,這件事副總捕頭就不用太擔心了,今夜二更我約了人家決鬥,特別向副總捕頭報知一聲。”小雅道。

  “什麼人?”郭寶元道。

  “要不要派人助拳?”

  “土狼!”小雅道:“是江湖上一流的殺手,聽說他們有五個人,分穿青、紅、黑、白、土,五色衣服,並稱為五狼人,江坤鏢師告訴我,他們是新近崛起的一組殺手,殺法凌厲,非常可怕,約我挑戰,就是五狼人中的土狼。”

  “你一個人,應付五狼人,實力太單薄了,我派兩個人作你副手……”郭寶元道。

  “副總捕頭,我還不想讓他們瞭解我的底細,動用刑部的捕快,就一下穿梆了,對案情並未有好處。”小雅道。

  “讓他們以江湖人的身份,和你同行。”

  郭寶元已大聲說道:“請陳同、張重,進來見我。”

  小雅心中不願意,一則是刑部捕快、班頭還沒有真正的高明人物,帶出去有了傷亡,很難交待。

  二則刑部捕快一出面,打草驚蛇,要犯聞風而遁,那就畫虎不成反成犬了,但也無法太拒絕,只好先接受再作打算。

  本打算找小文幫忙的,小文不在,打亂了小雅全盤計畫,真要她一個人獨鬥五狼人,心中就全無把握了。

  “這兩個人,還沒有刑部捕頭身份,說他們是江湖人,實也不錯,一個是少林弟子,一個是南太極門下的弟子……”郭寶元道。

  談話之間,陳同、張重,已行入室中。

  郭寶元替三人引見,小雅十分注意兩個人,發覺他們目光炯炯,尤以陳同兩個太陽穴高高突起,是一位內外兼修有成的高手,實非一般捕快班頭可見。

  果然是兩個可用之才。

  陳同、張重早聽過小雅的大名了,她雖然只是個侍從的身份,但卻是刑部中的有名人物,武功好的令中、西、南、北四大名捕快心折,人也漂亮得如花盛放,聞名雖早已聞名,但見了面,仍然看得兩個人心神震顫。

  郭寶元吩咐兩人,暫歸小雅指揮,一切行動聽吩咐。

  陳同、張重躬身應命,小雅也向郭寶元行禮告辭。

  小雅再度易容,又恢復了黑妞的模樣。

  陳同、張重也換了江湖人的衣著。

  不過是初更時分,小雅已帶著陳同、張重行到小竹林外。

  小雅膽大活潑,但卻心思縝密。

  雖然早到一個更次,仍然小心翼翼地隱伏視查,指點陳同、張重的埋伏之處,囑咐兩個,並待她的招呼,暴露身形,就算她遇上凶險,也不能現身救援。

  陳同、張重雖然心中不解,也R有唯命是從。

  三人走過剛剛隱身藏好,一陣急風,飛來了五條人影。

  今夜無用,但星光燦爛,以小雅的目力,隱在暗裡看明處,清楚地分辨出幾人衣著形貌。

  青、紅、黑、白、土,五種顏色衣服,也明顯地表現出五個人的身份。

  “老五!”

  青衣人四顧了一眼,說道:“這是處很好的屠戮戰場,方圓五里內沒有人家,只有這一片竹林掩護,就算他們有大批人手趕來,我們也可以從容應付。”

  “那位黑妞珍珠,真有你形容的那麼動人嗎?”白衣人笑道。

  “像一顆黑珍珠,黑的嬌俏,黑的亮麗,真要如此,那個黑妞就交給我了,我作四哥的替你接下她,怎麼樣?”

  “不!請四位哥哥來,只是要你們替我掠陣。”土狼道:“順便摸清楚她的來歷底子,至於挑戰黑妞,我希望獨力承擔,四位哥哥不用插手了。”

  “怎麼?動了色心哪!”白狼老四冷然說道:“你一向以殺人為樂,不喜女色,幾時也變得憐香惜玉起來?”

  “小弟沒有變,但你不能動黑妞,北京城中的美女,成千上萬,你玩哪一個我都不管,但就是不能動黑妞。”土狼道。

  白衣人臉色一變,道:“反了,反了,作弟弟的管起哥哥來了,這可是以下犯上哪,成何體統?”

  “老四!”

  青衣人又開了口,道:“來京城你夜夜春宵,聽說,除了宿妓之外,還犯了兩次色戒,闖入民宅……”

  “那可不能怪我,是她們飛媚眼,勾引我,這可是她情我願的事。”白狼道。

  “沒有傷人,所以,青狼大哥也沒有追究。”紅衣人道:“咱們入京之前,可是先說好的,你可以化銀子玩女人,但絕不能弄出事情。”

  “二哥,小弟可是一切從命,沒惹出一點麻煩,我玩的謹慎,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白狼道。

  “大哥,我們這番入京城,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黑衣人道:“天天在街上搖來晃去,還要易容改裝,掩去本來面目,這不是我們五狼人的作風,我們是殺手,只管收酬殺人,不能做一些鬼鬼祟祟,偷雞摸狗的事。”

  “我們現在的目標是保護上林畫苑。清除一切監視或不利上林畫苑的可疑人物。”青衣人道。

  “這是保鏢護院的事,我們接了這種差事,可是有失身份,日後傳揚於江湖之上,對我們五狼殺手的威名,可是大有影響。”黑衣人道。

  “看在一日千兩銀子的份上,忍耐一二吧!比殺人輕鬆多了。”青衣人道。

  “大哥,冤有頭,債有主啊!”

  紅衣人道:“這一次咱們的僱主是誰呢?清除監視上林畫苑的可疑人物,可是那三個畫師雇我們?”

  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句話,小雅凝神傾聽,上林畫苑中的三位師父,是畫壇中精銳人物,也是飽讀詩書之士,不像江湖中人。

  這是程小蝶透過大通鏢局,打聽到的消息。

  青狼的一句話,立刻就可以揭穿真偽,如若五狼人是上林畫苑中師父雇的,以保護畫苑中的秘密,哪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需要以殺人來保護?

  “不知道。”

  青狼吁了氣,道:“三個畫師,我都見過一次,那是我有意的暗中窺查,我懷疑他們易容改扮,和我商談這筆交易。”

  “結果呢?是不是三個畫師?”土狼道。

  “不是,我仔細地看過他們三個,也確定不是他們。”青狼道。

  “會是誰呢?他和你談交易,付銀子,接觸了不少次,難道你一點也瞧不出來?”紅衣人道。

  “他故作神秘,身著金衣,面掛厚紗。”青狼道:“不過,每次都在上林畫苑中見面,所以,我懷疑他住在那裡,至少,那裡有一個供他收藏衣服的地方,否則,那身衣服金光閃閃,就算在深夜之中,也無法避開人的耳目。”

  “每次約你見面,都是在深夜之中?”黑衣人道。

  “二更和三更之間。”青狼道:“他到的都比我早,我到時,他已在那座廳堂中等我,我早到,他早在,有一次,我到的特別早,還不到二更時分,他竟然也早到了一步,坐在那裡等我……”

  語聲一頓,話題突轉道:“朋友,出來吧!既然到了,就用不著藏頭露尾的。”

  “黑妞!”

  土狼接道:“我請幾位兄長到此,只希望查證出你的底細,他們不會出手助拳……”

  “可惜我不是黑妞,因為我生得很白。”

  一個身深藍色密扣對襟小裌襖,藍色長褲的大姑娘,左手提著一柄帶鞘長劍的大姑娘,緩步而出。

  小雅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小文的劍,但人卻不是小文,而是逃獄的素喜。

  小雅心頭震動了,她無法判定這把劍,是小文借給素喜的,還是素喜殺了小文,搶過來這把劍?

  “你是誰?”

  土狼雙目暴出怒火,道:“黑妞呢?為什麼爽約不來?”

  “那和我沒有關係,我來這裡,只是想問明白,誰要殺我?”

  素喜目光轉往到青狼的身上,道:“那個金衣人。雖然掩遮住本來的面目,但他無法不說話,至少,你可以聽出來,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聲音有點沙啞。”青狼道。

  “你回答我,你是黑妞的什麼人?”土狼很快逼上來,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素喜停下腳步,右手握在劍把上,冷冷說道:“我說過,黑妞和我無關,我根本不知道誰是黑妞,你滿意了吧?”

  “不滿意!”土狼又向她逼近一步,雙方的距離,已不到三尺遠近。

  小雅雖然心中懸掛著小文的安危,但卻忍下未動,這是非常重要的關鍵時刻,雙方只要一動手,就可以看出五狼殺手的武功如何?也可以看出素喜的真才實學。

  但更大的收穫,可能會揭露出雙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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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五狼殺手(2)

  “慢慢慢!”

  青狼阻止了兩個人,道:“姑娘說我們要殺你,是什麼時候的事?在什麼地方?”

  “就是三天前的晚上,地點是刑部女牢,下手狠哪!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素喜道。

  “不是我們幹的,五狼人壞事作絕,但卻有一樣好處,一語千金,不說謊言。”青狼道。

  “你們是人僱用的?就是那個穿著金衣的人?”素喜道。

  “江北武林同道,有誰不知青、紅、黑、白、土,五狼人是殺手?誠心雇我們,任何人都找得到,有什麼稀奇呢?”青狼道。

  “他不肯以真正面目和你們相見,是不尊重你們?看不起你們,你們死了也不知道僱主是誰?”素喜道。

  青狼心中已被挑撥得不舒服,但忍下了,冷笑一聲,道:“殺手只管拿錢取命,我們不想瞭解事情的是非恩怨,也不想知道殺的是誰?和僱主身份?土狼,正經事情談完了。”

  土狼道:“現在,我再問你一次,黑妞怎麼沒有來?”

  素喜嗤地一聲,笑了,道:“痴情漢子,負心女,你們問的叫人煩哪!我已經告訴你,不知道誰是黑妞,你為什麼不相信呢?”

  “難道她會騙我?向我挑戰,卻又不赴約。”

  土狼有些相信素喜的話了,四下探視了一陣,道:“姑娘家言而無信,真叫人無可奈何!”

  小雅興起了一股衝動,很想現身應戰,但咬咬牙關忍下去,潛伏未動。

  “殺我的人,未能得逞。”素喜道:“而且,受了點傷,這大概就是偷雞不著啄把米了,但他們卻逃入了上林畫苑,不是你們五狼人,也算是你們一夥的了?”

  土狼冷笑一聲,道:“我們已給了你很完整的回答,不是我們要殺人,再這麼糾纏不休,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雙手一抬,寒光閃動,不知何時,土狼已戴上了兩個黑色的手套,十個尖利的爪芒,突出有兩寸多長,比起真正的狼爪,可怕多了。

  素喜道:“諸位既不願善作交待,那就只好比劃幾下了,這一戰諸位沒有銀子可拿,是虧定老本了。”

  土狼怒道:“你喋喋不休,這一戰,只好奉陪你了。”左手一探,抓向面門,右手攻取胸前,果然是開膛取心的架式。

  素喜出劍如閃電,土狼攻勢發動,素喜劍已出鞘,一道寒芒,斬向左手。

  迎面一抓,本是虛招,土狼未理素喜的劍勢,主攻是右手,爪芒閃動,已近前胸。

  素喜快一步,斬中了土狼的左手,原想劍過血崩。土狼一雙左手會被生斬下來,那知鋒利的劍刃,如同斬在絲索上,波地一聲,劍勢竟被彈了起來。

  這才發覺土狼戴的手套上大有學問,是一種刀槍不入的製品。

  一招失機,立陷危境,土狼的右手爪芒已劃破了素喜前胸的羅衫。

  危險中,也看出素喜真正本領了,臨危不亂,應變有方,一吸氣,嬌軀縮退三寸,避開了士狼手套上的爪芒,腿未彎曲,腳未移步,是真正的內家功夫。

  素喜似被這一招激出了怒火,長劍一振,展開反擊,寒芒流動,有如一片劍幕,也把土狼的還擊攻勢,完全封入劍網之內。

  小雅冷眼觀察,發覺土狼的武功不錯,招式狠毒,形如狼爪的手套,不知是何物作成?不畏刀劍斬劈,攻勢亦是殺人為主的手法,招招都是破胸開膛,摘心取命的架式。

  但素喜劍法的精奇,更令小雅吃驚,上狼兇猛攻勢,竟全被劍勢封住,但因狼爪手套,有拒抗利劍的韌性,素喜也只能封住他的攻勢,鋼爪和長劍不時碰觸,響起金鐵交嗚之聲。

  不過,素喜很快找出了對付土狼的法子,長劍全采攻勢,以刺勺主,避開敵人雙手,劍芒所指,也全是要害所在,劍長三尺,素喜劍法又靈活多變,一陣急刺快攻,果然打亂了土狼的章法。

  土狼無法攻敵了,雙手平在胸前,封擋攻來的劍勢,完全是被動、挨打的架式。

  片刻工夫,土狼已被刺中了兩劍,雖是防守難及的非要害所在,不足致命,但鮮血淋漓,不停地流出,又無法停下休息,還得揮臂跳躍,拒擋攻勢,流血無法上住。

  素喜已掌握了主動優勢,不再傷土狼,只逼他不停跳躍拒敵,很快就會因失血過多,暈迷過去。

  小雅看出了土狼的危機,青、紅、黑、白,四狼人,也看出土狼的處境不妙。

  “住手!”青狼大喝聲中,行了出來。

  素喜收住了劍氣,道:“怎麼?準備群毆了?”

  “五狼人不是君子,也不是什麼名動江湖的大俠,就算以眾凌寡,也是平常的很。”青狼冷冷說道:“我們只求殺敵成功,用什麼手段、方法,都不計較,你姑娘計算一下,能不能擋住我們五人合攻?”

  素喜打量了五人一眼,搖搖頭,道:“小妹不敢自大,可能打不過五位聯手。”

  “不是可能,而是絕對不行。”青狼冷冷說道:“五狼人練過合擊陣法,每加一人,不是多一個人的力量,而是相乘效果,五人齊出。保證是天下無敵,這就是五狼人,出道之後,從未失手過的原因,青紅、黑、白、土,也是木、火、水、金、土的代號,五行生剋的變化,可是大學問,把五狼人看成粗卑無術的人,那就大大地走眼了。”

  這番話讓素喜聽出了興趣,小雅的興趣就更大了。

  “諸位學過五行生剋的變化,小妹是真正的失敬了。”素喜道。

  “大哥!這丫頭劍招奇奧,殺法凌厲。留下來是個禍害,不如聯手把她殺了。”土狼道。

  “我們之間,有這麼大的仇恨嗎?再說諸位的殺手,計價殺人,收錢取命,殺了我又沒人付錢,何不和我談談生意呢?”素喜笑道。

  青狼冷冷說道:“你請得起五狼人嗎?咱們兄弟,聲譽日隆,價碼日高,可不是三五百兩銀子能請得動的人!”

  “價碼好說,只要諸位敢接我的生意,咱們就可以談談了。”素喜道。

  小雅震動了,忖道:聽素喜的口氣,似玩笑,但犯不著逗弄五狼人,自找麻煩,捅這個馬蜂窩,但素喜只是言侍郎的一個侍婢,哪裡有許多銀子,來僱請殺手,又要殺的什麼人呢?

  “只要銀子多,沒有什麼人不敢殺的,不過人越難殺,價碼越高,能不能先說出來,你要殺什麼人?”青狼道。

  “不能。”

  素喜笑道:“殺什麼人,事屬機密,如何能在耳目眾多的地方說出來?”

  青狼四顧了一眼,笑道:“五狼人義結金蘭,一向是聯手行動,他們不是外人,姑娘是否有個同伴一起來呢?”

  “不愧是五狼之首,好靈敏的耳目,不過,這件事最好也不要讓他知道……”素喜聲音突轉低微,低得小雅也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了。

  青狼聽得很入神,談的似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談完之後,青狼卻搖搖頭,道:“一是時間太急,我們接下生意,還未完成,撒手一走,有背行規;二則這是一大筆銀子,我不相信,你能付得出來,除非……”

  “除非什麼?儘管說啊!買賣不成仁義在。”素喜道。

  青狼道:“銀錢先付,在下可以考慮,下一個客戶,訂為姑娘。”

  “先付一半。”素喜道:“這是規矩,不厚我,也不能太薄彼,幾時可以為我操刀,能不能給我一個期限?”

  “多則十日,少則三天。”青狼道。

  “姑娘的銀子,幾時要付?”

  “明天。”

  素喜道:“明天我們在……”突然聲音低微下來,低得大概只有青狼一個人可以聽到。

  青狼道:“按時赴約,過時不候,希望姑娘不是拿我們尋開心了?”

  “我不是頂聰明的人,但也不會笨到拿諸位自找煩惱,也希望你不要記錯了地方時辰。”

  青狼點頭,素喜卻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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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五狼殺手(3)

  這一架,打到中途而廢,化敵為友。談成了合作殺人的生意。

  “黑妞!你究竟來了沒有,怎麼可以不講信用啊!”土狼大聲嚎叫著,靜夜中,這聲音能傳出四五里。

  何況,小雅就在他身側竹林中。

  她當然聽到了,只是忍下未動,小不忍則亂大謀。素喜這件事太重要了,已隱隱現出她的來歷身份,一定要設法追查下去,不能被土狼幾聲嚎叫,影響到大事情。

  土狼開罵了,罵得很難聽,小雅忍著眼淚,忍著怒火,靜靜地隱伏不動。

  “算了,土狼!”青狼道:“名叫黑妞,顧名思義,她不是個白淨姑娘,她又不在咱們獵殺的名單之內,不用追究下去了,回去吧!盡快地完成這票生意,還要接那位姑娘的新生意呢!”

  “作完這兩票,今年不接生意了,咱們一起到江南,好好地玩它半年,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江南多佳麗,任你選著玩了。”

  土狼似是還想爭辯,火狼已冷哼了一聲,“老五,大哥已說得很清楚了,再囉嗦,就有點不識抬舉啦!”

  不敢再開口了,土狼忍下一肚子怒氣,一腔憂悶,不再多言。

  黑狼突然開了口,道:“大哥,你相信那個丫頭說的話嗎?”

  “我相信銀子,明天她要先付一半。”青狼笑一笑道。

  “一半銀子,就有五萬兩啊!這是五狼人出道以來,最大的一票生意,最大的一筆收入。”

  “五萬兩,可真是大手筆,不知道要殺的是什麼人,要殺多少個?”紅狼道。

  “兩三個吧!她告訴我最多三個人。”青狼道。

  白狼冷冷接道:“要是那丫頭耍了我們,我絕不會放過她。”

  “你一個人,也未必能打得過她,她劍法精湛,非同凡響。”土狼道。

  “那就給他來一個五狼合擊,明天,你們埋伏四周、她如不帶銀子來,那就要她來得去不得了。”青狼道。

  五狼人飄然而去,小雅才緩步行了出來,陳同、張重魚貫而出。

  陳同還看不出什麼異樣,張重卻臉色青紫,不停地大口喘氣。

  原來,他擔心氣息沉重,露出行蹤,大部分時間,閉住呼吸,只用極細微和深長的呼吸,保住性命,幾乎憋出了毛病。

  “素喜是一位關鍵人物,她似是代表了一個有財有勢的組合。”小雅道。

  “好像有兩種不同力量,捲入了言侍郎命案之中。”

  張重展現他豐富的江湖閱歷,道:“可以確定的是五狼人是受僱來殺一批人,可惜,他們沒有說出來,要殺的是什麼人?”

  “素喜就是他們要殺的人頭之一,而且狂妄地殺到刑部大牢中去。”小雅道。

  “刺殺失敗,他們低估了素喜的武功,只不過,受僱的殺手,不是五狼人。”

  “素喜是個高手,在下就絕非其敵,她有著撂倒土狼的殺著,但卻劍下留情了。”

  “我們回刑部去。”小雅道:“整個事件,似乎是套中有套,我們就有著不知如何下手之感了,得向總捕頭報告,請她指點、”

  三個人趕回刑部,副總捕頭郭寶元,正急得團團亂轉,一見小雅,如獲至寶,急急迎上。

  他道:“回來得好,明天午時,北京城幾位賞玉名家,和一些玉器古玩店的老闆、掌櫃,要到言府中鑑賞玉器!

  後天中午,有數十位京畿附近的武林人物,在原德福應總捕頭的邀宴,除了幾家大鏢局的總鏢頭之外,還有不少雄據一方的霸主,息隱的武林名宿,算得上是一場盛會。”

  小雅呆了一呆,道:“總捕頭呢?”

  “行蹤不明啊!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她。”郭寶元道。

  小雅一皺眉頭,道:“小文呢?”

  “小文姑娘也不在刑部。”

  郭寶元道:“我還在為此發愁。已經三更天了,幸好你小雅姑娘回來了,要不然,我真的有一點抓不住韁了。”

  小雅心中之急,絕不在郭副總捕頭之下。但她一面是敢作敢當的性格,暗裡咬牙。

  她道:“總捕頭她幾時回來,無法預料,我相信她會及時趕來,真要趕不回來,也不用太焦急,副總捕頭應挑得起這個擔子,小雅盡力協助。”

  郭寶元原本焦慮、徬徨,不知如何應付?小雅幾句話,卻給了他一寸中莫名的勇氣。

  他忖道:是啊!總捕頭趕不回來,由我主持賞玉大會,主盟召宴京畿武林人物的聚會,有何不可?也可幫總捕分擔一些事務,減輕她的負擔,豈不是我這副總捕頭的責任?有此一念,心安理得了。

  小雅微微一笑,吩咐陳同、張重,暫行退下休息,隨時聽候召喚,地會請求副總捕頭,暫把兩位調在總捕頭公事房中當差。

  兩人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他們明白得到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也將直接面對強烈的攻擊,想要官帶加身,先要保住性命。

  陳同的功力紮實、技藝精湛,雖見識了土狼和素喜的武功,但仍充滿自信,至少一對一,他可以應付。

  但張重就不同了,他發覺敵人的凶悍,都可列江湖上一流高手,應會任何一個人、他都無把握取勝。

  刑部捕頭,面對的罪犯、凶手,都是犯罪高手,綠林大盜,想要在這裡站穩腳步,必須要武功精湛,機智過人。

  張重的武功不夠札實、精湛,但自信應付事件的機智,卻有過人之處。

  張重也暗中下了決心,要用番苦功,使已學得的武功,能得落實。

  小雅回到宿住閨房,小文果然未歸,總捕頭程小蝶也未回來。

  這一日夜間,小雅自覺偵察良久,但必須要布線撒網,才能調出更重要的人物。

  但小雅想不通程小蝶為什麼乃未回到刑部,是否遇上凶險?小文安危就更可慮,她負責監視素喜,但素喜卻乘夜摸到白雲觀後山和土狼打了一架,由敵對之勢,轉成了僱傭夥伴,小文卻形蹤不見,是不是被素喜坑陷了?

  明日的賞玉大會,後天的群雄會宴,都是大事,程小蝶不能親臨主持,一旦出事,郭寶元和自己,都無法負起這個責任,想到此處,哪裡還有睡意?

  索性跑到程小蝶的公事房中,燃起燈火,對燈獨坐。

  心中暗作盤算,天亮後,總捕頭還不回來,只好走一趟大通鏢局,打聽程小蝶的下落……

  正在心念轉動之間,木門呀然而開,程小蝶和小文先後行了進來。

  小雅一跳而起,迎了上去,道:“姑娘,急死小婢了,平常日子裡,我自覺滿有主見,有多少事,都能從容應付。

  但真正遇上了大事,卻如爬上了熱鍋的螞蟻,上下無個落腳處,不成啊!馬前先行官,就是做不成統軍的主帥。”

  程小蝶笑一笑,道:“看情形,你有了不少的收穫?”

  “是!小雅有很多事要向小姐報告,但副總捕頭安排的賞玉大會最為緊急,緊接著是後天中午群雄大會,郭副總捕頭心中的焦急,絕不在小婢之下。”“還算回來得及時,差一點被他設計的牢籠困住了。”程小蝶道:“賞玉大會,幾時開始?”

  “明天上午。”小雅道:“一千多件玉器中珍品不少,要保護一件不受折損,實也不太容易,人性貪卑,就算那些鑑賞名家、古器店的老闆,也可能為之心動,這一點姑娘要早作預防。”

  “不論敵勢如何強大,但他不到迫不得已,還不願和刑部公開作對。”程小蝶道。

  “明天賞玉大會中,如若戒備太過森嚴,會破壞大會上的輕鬆氣氛,引不出真知灼見,所以要外鬆內緊,選一些精明的捕快,扮作送茶上酒的夥計。把所有玉器分成十組。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1 17:51
第三十六回 五狼殺手(4)

  每組有兩個人負責管理,但都要穿上店夥計的衣服,件數、形狀,列案登記,總案目,交我保管,如有遺失,負責管理的人,負重要責任,你和小文易裝巡視全場,暗中監視全場。”

  “主帥就是主帥,重重難題,都被小姐一語道破,條理分明,迎刃而解,我這就去轉告副總捕頭。”

  小雅轉過身,郭寶元已推門而入,道:“在下看到燈火,就趕來待命,不勞小雅姑娘的移步了。”

  小雅笑一笑,道:“我們感覺的各種難題,姑娘都解決了。”

  郭寶元道:“總捕頭吩咐的事,在下這就命人即刻準備,天亮之前,也應該完成了。”

  “郭叔、小雅、小文,蒐集了不少的消息,還要借重郭叔的江湖歷練,指點指點。”程小蝶道。

  小雅說明了這一日夜的耳聞目睹,最重要的歸納了兩點出來,五狼人受僱殺人,要殺什麼人?素喜能和五狼人勾通僱用,又能自作主張拿出十萬兩銀子,證明了她是位大將人物,她又代表了哪個組合?

  大家心中都可能有個底子,但沒有人作出結論。

  小文打量了小雅一陣,臉上是一片敬佩之色。

  她道:“小雅,你能如此改變形貌,勿怪收穫良多,我實在有所不及,素喜和土狼之戰,我也隱伏在竹林一側,素喜固然是早知道了,但也沒有瞞過青狼,這說明了五狼人武功造詣上,相當的不錯,但我也追丟了素喜。”

  “是不是丫頭的輕功高絕,我們有所不及?”

  “倒也不是,小雅,不要滅自己的威風。”小文道:“素喜武功不錯,但我們在伯、仲之間,她試過甩掉我,引我到城郊,比試了近一個時辰的輕功,但我始終保持二丈左右的距離。

  她借了我的寶劍,和我相約,先找出要殺她的主腦人物、她對天立誓,絕非殺死言傳郎的凶手,所以,她沒有犯罪。

  但她能和土狼一戰中,收雇五狼為其殺手,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這說明她的心計比我精明深沉,擺脫了我的原因,是她有人協助,阻攔了我的去路,讓她逃脫……”

  “你們的收穫都很大。”程小蝶道。

  “最大的收穫,是把千頭萬緒的線索,理成了兩條主線,而且,也給了我們追查的方向,上林畫苑有問題,只不過,還無法料定是否牽涉到三個畫師身上?

  案情起源於殺官、奪寶,事實上,牽涉了兩個力量強大的組合鬥爭,重點集中在青苗玉上,它絕不是只供賞玉玩的東西。

  放長線釣大魚,先讓他們兩大組合鬥上一陣,我相信他們要殺的人,還不會是我們刑部中人,因為,到目前為上,還涉入不深。

  他們設下對付我的陷阱,只圍困住我,沒有取我性命的安排,當可為證,這幾天咱們樂得放手,舉行過賞玉大會,群雄會宴之後,再集中力量對付他們,二選其一,助一方,打擊一方,以便個個擊破。”

  “好辦法。”郭寶元道:“求功不能心切,一切依照總捕頭預定的計畫行事,我先去安排好明日的賞玉大會。”

  程小蝶道:“大通鏢局的總鏢頭譚文遠,先我涉險,不幸受傷。”

  “很重嗎?”小雅道:“大通鏢局幾個重要鏢師也都出動了,但願陳老闆未受傷害,他似是知道不少的片段內情,是個重要人證線索。”

  “譚文遠傷得不輕,看樣子,要十天半月休養才能復原。”程小蝶道:“先讓陳老闆住刑部中,好好休息一陣,你們兩個也去睡吧!明天,還要全力照顧那珍貴的玉器。”

  賞玉大會,就設在言侍郎的府中。

  受到邀約的人,並非很多,程小蝶以刑部總捕頭的署名,發出四十八張請帖,也來了四十八位客人。

  四十八個人,都和玉器古玩有關。

  不是玉器古玩店的老闆,就是評鑑書畫玉器的名家。

  程小蝶下令在言府的庭院中,搭起蘆棚,一千多件玉器,全都移在蘆棚下的木案上,排列得整齊有序。

  四十八位客人,卻動員了近百名捕快,但穿著捕快衣服的,只有八個人,他們分守在蘆棚四周,倒是一個個面肅冷厲,抱刀肅立。

  有一種戒備森嚴的感覺,但人數很少,就不至破壞場中的氣氛。

  二十四個穿著藍布衫褲,頭戴瓜皮小帽的年輕夥計,分守十二個陳列玉品木桌旁,笑臉迎人,一點也看不出是捕快裝扮,郭寶元化了不少心血訓練他們。

  十二個侍客童子,一色青綢長衫,捧著木盤分送茶水。

  最妙的是有四十八位扮作客人的捕快,一個盯一個的跟在四十八名客人身邊,鑑賞各種玉器,暗裡監視,卻也裝扮的不著痕跡。

  小文、小雅,穿著鮮綠色的衫裙,像二隻依人小鳥,飛舞全場,兩人的美麗、親切、燕語、鶯聲,活潑了全場生機,也引發出各人的高論。

  程小蝶陪著兩位鑑賞玉器名家,常香亭、羅田成,希望能借重他們淵博的知識,識辨出這一千多件玉器中,有多少件稀世奇珍。

  這些玉器,件件都算是玉中極品,引得懂得玉器的掌櫃、老闆們,全心投入。

  常香亭、羅四成,緩步繞案而行,頻頻點頭,表示每件玉品,都有著相當的價值,但他們並未動手觸摸、取閱,或停下來仔細的查看。

  程小蝶把兩件形如石塊,顏色土黃,未經雕琢之物,放在第三張木案上,因為,實在看不出它的可愛所在,棄之道旁,也未必有人撿它。

  但言侍郎是識玉大行家,絕不會收藏沒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把它放在第三張木案上,是因為那裡光線明亮。

  程小蝶把這些玉器移放庭院蘆棚之中,也是怕在房中燈火之下,難以看出真色,讓人忽略過去。

  這是程小蝶去了一趟萬寶齋,學到一些知識,夜不觀色,大白天陽光之下,才能一眼辨認出寶玉奇珍。

  果然,常香亭、羅四成在第三張木案前停了下來。

  翠色悅目,晶瑩透明的美玉,並沒有吸引他們,倒是兩塊色如黃土的石塊,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這兩位譽滿京畿的名家,未為萬寶齋羅致,是能以自己的識見,不受約束,自由發表意見的人。

  事實上,十幾個玉器古玩店的老闆,都跟在兩人身後,兩人已停下腳步,這些人立刻圍了上去。

  “羅兄,兩塊土色玉,未經雕琢,卻也擺在此地。”常香亭道:“羅兄有以教我嗎?”

  “常兄是考驗兄弟了。”

  羅四成冷笑一聲,道:“玉中三奇,玉膽墊後,這兩塊玉,膽都重過十兩以上,千兩黃金一錢玉膽,常兄,算算它值多少黃金呢?”

  “羅兄果然高明。”

  常香亭伸手出去,撫摸著一塊土黃玉,道:“玉中三奇,今睹其一,誠畢生之大幸也。”

  程小蝶聽到了如此貴重的價值,還真被嚇了一跳,但可惜兩個老夫子,都未說明它的貴重之處何在?

  “真是玉中膽哪?”

  羅四成也伸出手去,取一置掌中把玩一陣。

  他喃喃說道:“和典籍記載的一樣,玉中之膽,其貌不揚。”

  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回顧常香亭,四目互注,相視一笑,頓有認識三十年,今日始相知的感覺。

  “常老、羅老,小子是長福玉器店的東主李長福,由家父手中接下經營,亦有五年之久,亦聞過玉膽之名,知道它很名貴,今日目睹玉膽,卻是瞧不出它名貴之處何在?兩位老人家,能不能指點出來讓長福一開茅塞。”

  這也是跟隨在身後十餘位玉器老闆心中所思。

  常香亭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一方玉膽,能使方圓數丈的玉器,光澤明潤,玉膽最大的功能是養玉。”

  “只此一項,就能值千金一錢嗎?何況一錢的玉膽,又能什麼用呢?以錢計價,必有所值,兩個老人家何不多明示一些?”李長福道。

  “物逾其值,用在意外。”

  羅四成淡淡一笑,道:“你老弟能夠想到這一點、已非常人能及,不過,器有所量,才有所限,有些事,不太瞭解的,也不用去勉強知道。”

  李長福愣住了,羞紅滿臉,莫知所措。

  讀書人的老毛病,孤芳自賞,目中無人。

  程小蝶心中冒火,忖道:學武人隱技自珍,留一手不肯傳人,所以,興盛一時的門派,會日漸勢微,學問好的人目無餘子,也不肯授業解惑,開導晚進,所以,有很多真知灼見,流於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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