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桃花劫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2 13:07: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23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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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老人冷冷的聲音,道:“不能,仙子問什麼,你們就回答什麼,一定要我指點你些什麼,那就是儘量少說話,能用三個字回答的事,就別用四個字。”

  “多謝指教!”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嗡嗡之聲。

  藍秀停下腳步,道:“蜂,蜂群。”

  桃花老人道:“不錯,這是蜂群棲息的地方,所以,這裡沒有人來往,縱然是賞花之期也沒人走近此地。”

  藍秀看到了無數巨蜂,在林中飛舞。

  也看到了數百個巨大的蜂巢,就結在桃花樹上。

  大半的巨蜂,似乎仍在巢中。

  就是這逾萬的巨蜂,保有了這桃花林的神秘。

  桃花老人昂首由巨蜂飛舞中行了過去,藍夫人緊緊抓住藍秀的手,母女提心吊膽地跟在桃花老人身後。

  這等見人就追的蜂,竟未向三人攻擊。

  繞過了—排濃密的桃林,景物忽然一變,只見有一座青磚砌成的宅院,出現於花樹環繞之中。

  這座青磚宅院,高度一直在桃樹林梢的掩遮之下,所以,不行到跟前,是很難發現這座宅院的。

  一道潺潺清流,由宅院門前流過,想來,這道小溪,就是流入小潭的水源。

  木門緊閉。

  桃花老人帶著母女二人,行到大門前面。

  藍秀突然搶前—步,伸手去推木門,但卻被桃花老人迅速地一掌推開。

  這一掌力道疾勁,只震得藍秀手腕上骨疼如裂,呆了一呆,藍秀無限畏懼地說道:“老伯伯,我錯了麼?”

  桃花老人冷冷道:“跪下。”

  藍秀哦了—聲,緩緩跪下。

  藍夫人也隨著跪了下來,低聲說道:“老前輩莫要生氣,秀兒錯了,儘管責罰她就是!”

  桃花老人也隨著跪下,低聲道:“記住,儘量少說話!”

  藍夫人點點頭道:“多謝老前輩。”

  藍秀也明白了。

  桃花老人這一掌並無惡意。

  三個人,靜靜跪著。

  一陣疾風吹過,搖落了幾朵桃花。

  桃花輕落,逐流而去。

  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那關閉的兩扇木門,突然打開,開得很緩慢,也很輕微,聽不到一點聲息。

  門內無人。

  桃花老人卻低聲說道:“多謝夫人賜見!”

  緩緩站起,低著頭向內行去。

  藍夫人一拉藍秀,母女倆跟在身後而去。

  兩個人,都學著桃花老人的樣,拘謹的彎著腰,向前行進,只見地上鋪著白石小徑,連院中的景物,也未看到。

  但藍秀卻聽到了,一陣陣鳥羽劃空之聲。

  聲音不大,但卻疾勁如矢。

  藍秀感覺到,幾隻鳥兒,掠著她頭頂飛過,鳥羽帶起的勁風,飄起了她鬢邊的散發,但她一直低著頭,沒有抬頭看一眼。

  桃花老人那一掌,給了她一個很嚴厲的教訓,使她強自按捺心中的好奇。

  庭院不大,三人很快的行入一座廳房之中。

  藍秀只感覺到進了房中,地上鋪著狠厚的地毯。

  花紅色的地毯。

  因為一直是低著頭走路,藍秀的目光。只能看到母親和桃花老人行動的雙足,其他一概無法見到。

  桃花老人停下了腳步,也響起了他低沉的聲音,道:“跪下,拜見仙子。”

  藍秀和藍夫人,依言跪了下去。

  桃花老人這一次,似是沒有跪下,腳步移動,行後一側。

  江湖上兩年多的亡命生涯,磨去了藍夫人的銳氣,也磨去了藍秀千金小姐的那股傲氣。

  兩個人根本就未看到上面坐的是什麼人,就大拜了三拜。

  桃花仙子的聲音很嬌脆、悅耳,道:“大的先說,怎麼進了桃花林?”

  藍夫人道:“未亡人藍李氏,遭人追殺,避難逃入林中。”

  桃花仙子道:“小的呢?”

  桃花仙子道:“要她自己說!”

  藍秀道:“我叫藍秀,隨母避難入林。”

  桃花仙子道:“這地方不是避難之所。”

  藍秀道:“但卻能使踩蹤我們的鐵蹄,知難停步,不敢入林!”

  桃花仙子道:“小丫頭,你可知道,身脫虎口,又入龍潭。”

  “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

  “仙子如肯收我們母女,小女子願為奴為婢。”

  “如果我要你死呢?”

  藍秀心頭震動了一下,道:“小女子亦將遵命!”

  桃花仙子格格大笑起來。

  藍秀心中卻感到不安。

  桃花仙子的笑聲逐漸遠去,似是人已離去,耳際卻響起桃花老人的聲音,道:“你們起來吧!”

  三個人,又回到了桃花居。

  進了竹籬,入茅舍,桃花老人這才哈哈一笑,輕鬆地說道:“現在,你們不用再拘謹了。”

  原來,藍秀母女二人,直到此刻仍是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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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藍夫人抬起了頭,道:“老前輩,現在我可不可以問幾句話?”

  桃花老人笑道:“可以。”

  藍夫人道:“多謝老前輩。”

  “不過,有些事,只怕我不能答覆。”

  “不妨事,我能多知道一兩件也好。”

  “好!你問吧!”

  “我們是已經獲准留在這裡下?”

  “還不一定,不過,至少不會立刻把你們趕出去了,要等到仙子的示諭到達,才知道你們的命運如何!”

  藍夫人長吁了口氣,道:“那就好,只要能留下來,不論為奴為婢,也可替先夫保留下半子血脈。”

  藍秀道:“老伯伯,在仙子的住處,養了很多鳥。”

  桃花老人笑了笑道:“你沒有抬頭看一下?”

  “我不敢。”

  “幸虧你沒有看,否則立刻會發生一場慘劇。”

  “什麼慘劇?”

  “那些鳥,只要看到了你的眼睛,它們會立刻撲擊,啄瞎你的雙目。”

  藍秀怔了一怔,道;“老伯伯早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藍夫人道:“秀兒,怎可用如此語氣質問老前輩呢?”

  桃花老人笑道:“秀兒,我不告訴你,那是因為我不能說,早告訴你,不但老夫犯了規戒,而且會對你構成一種好奇的壓力,那對你未必有益。”

  藍秀道:“我一直投有見過仙子的容貌。”

  “秀兒,不是你見她,而是她要不要你見。”

  “我明白啦!謝謝你,老伯伯。”

  “此行很順利,老夫擔心的事情,都未發生。”

  “老伯伯擔心些什麼?”

  “第一、我擔心鳥兒啄瞎了你的眼睛。第二、我怕你們忍不住在廳中,未得仙子令示之前,抬頭看她。”

  “老伯伯,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呢?”

  “最輕的處罰是,挖去你的眼睛,送入……”

  送入哪裡,他卻突然住口不言。

  藍秀想追問,但卻被藍夫人岔開了話題,道:“老前輩,除了仙子和你之外,這裡還有人吧?”

  “有!還有很多的人,也許三五天後。你們就和一些人見面……”

  藍秀高興地道:“那太好了!”

  微微一笑,桃花老人接著又道:“你們通過了初步考驗,沒有失去雙目,也沒有失去雙足……”

  藍秀奇道:“失去手足?那又是犯了什麼錯?”

  桃花老人道:“傷害了桃花,只要你隨手折上一枝花,那就是斬手之罪,用腳踐踏了桃花,那就是削足之罰。”

  藍夫人道:“此地桃花千萬株,落花滿地,只怕很難不踏中落花。”

  “那不在此限。但不能故意踐踏……”笑一笑,桃花老人又道;“我姓陶,音同字不同,你們可以安心住下來了,靜候仙子的令諭下達。”

  藍秀突然對桃花老人跪了下去,道,“老伯伯,我有個不情之請。”

  “站起來說吧!”

  “求老伯把我收到門牆,傳我武功。”

  桃花老人沉吟著道:“你已有了很好的基礎,稟賦亦佳,得美玉雕之,良徒教之,也是人生一大樂事,老夫現在不能答允你!”

  “為什麼?”

  “因為仙子令諭未到之前,老夫還不知道你們向何處伺職!”

  “哦!不論到哪裡,我都可以乘餘暇求教武功。”

  “如若你被選入了仙子近身的女婢呢?”

  “難道,那就不能學武功了?”

  桃花老人笑道:“能,不過,那就用不著老夫教你了,仙子身側的女婢,都會是頂尖的高手。”

  藍夫人道:“未亡人見識過老前輩的武功了,舉手投足間,玩弄強敵於股掌之間,就算先夫在世,也難及老前輩十之四五,這天下,還有強過你的高手麼?”

  “夫人,當仁不讓,老夫這身藝業,在當今江湖上勉可列入一流,但如和桃花仙子比,那就不是她手下十招之敵了。”

  藍秀搶起頭來,無限嚮往地說道:“但願仙子能把我選在身側為婢。”

  桃花老人道:“秀兒,你……”

  藍秀小嘴一撇,道:“我要最高武功,為我父親報仇!”說到報仇二字,雙目閃起了一片濃烈的殺機。

  藍夫人心頭震動了一下,道:“秀兒,娘不希望你像你爹一樣。

  學了一身好武功,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娘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過一生,江湖人,幾個能有好下場的呢?”

  藍秀道:“娘!我恨他們,我要殺了他們,爹沒有承繼香菸的兒子,只有我這麼—個女兒,我不能替他報仇,豈不要使他冤沉海底,恨埋九泉。娘!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我一定會做到。”

  藍夫人皺皺眉,桃花老人卻哈哈一笑道:“有志氣,來,老夫現在就開始傳你武功,不過,不許叫我師父。”

  藍秀點頭笑道:“好!但你不許藏私。”

  藍夫人怒道:“秀兒。怎可如此無禮?”

  桃花者人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和秀兒很投緣,童言無忌,勞夫人替我們做點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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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三回 酒未醉人人自醉

  第三天,桃花仙子傳下了令諭,藍秀果然成了仙子身側的女婢,藍夫人也獲准留在桃花居中。

  從此侯門深似海,秀兒一入仙宮,母女竟然半年未見。

  藍夫人,明知道那座宅院離此不遠,但她卻不敢去探望女兒,甚至,在桃花老人面前,也不敢提起思女之情。

  只有在無人處,珠淚暗彈。

  桃花老人說的不錯,這裡很寂寞。

  藍夫人幫助桃花老人釀酒,但真正的釀酒技藝,卻沒有學到。

  桃花老人自從藍秀離去之後,變得很嚴肅,一天難得說上一句話,相對如陌路,這日子怎會不寂寞?

  半年後。

  藍秀終於回到桃花居中一次,但母女相互望了一眼,藍秀就匆匆離去,一句話也未和她說。

  藍夫人張口想叫,卻被桃花老人示意攔住。

  望著藍秀匆匆而出的背影,藍夫人滾下了兩行淚水。

  桃花老人冷冷地說道:“怎麼?你很難過?”

  藍夫人吁了口氣,苦笑道:“半年不見,她連聲娘也不叫。”

  “她不能開口。”

  “為什麼?”

  “你一定要知道麼?”

  “嗯!但如實在不能說,也就算了!”

  桃花老人兩道冷厲的目光盯注在藍夫人的臉上,沉重地說道:“仙子身側的女婢,非啞即瞎。”

  藍夫人心頭震動了一下,道:“老丈,秀兒會說話的。”

  “如若她舌頭被割了呢?”

  藍夫人怔住了。

  “她可以選擇,刺瞎眼睛,還是割去舌頭!”

  藍夫人垂下了頭,淚水如珠,道:“天啊!為什麼?”

  桃花老人道:“規矩,記得我勸過你們母女,你們卻堅持要留下來,這是最幸運的結果了,你是不是後悔啦?”

  藍夫人一咬牙道:“不後悔。”

  “真的?”

  “不會說話,總比死了強一些。”

  “你雖然已到這裡半年之久,但你知道的事情太少……”

  藍夫人拭乾了淚水,道:“你呢?”

  桃花老人嘆息道:“我已記不清楚在這裡多久了,好像有二十幾年了,我對這裡的一切,也不完全瞭解。”

  藍夫人哦了一聲,未再多問。

  一個住了二十幾年的人,都不完全瞭解,她還問什麼呢?

  桃花老人道:“住在這裡,你要學會忍受寂寞。不要有好奇之心,因為這裡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哦!”

  藍夫人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神秘的桃花林。並不是一個安樂的地方,在桃花林外的人,看到這充滿著神秘,住在桃花林內的人,也一樣感到林中的神秘。

  這是一個充滿著神秘的地方。

  住在這個地方的人,必須要忍耐這份神秘給予的痛苦。

  藍夫人可以忍受這份寂寞,也可以適應這份工作,但她很難按得下對女兒那份深刻的思念。

  她無法想像,一個好端端的人,忽然間被割去了舌頭之後,如何去克制想講話的那股衝動。

  但想念又如何?

  她能改變什麼?

  桃花老人突嘆一口氣,道:“夫人,兩天後,就是賣酒的日子了,你必須要打起精神,應付這一陣忙碌。”

  藍夫人道:“老丈放心,我會做得很好。”

  桃花老人道:“也要隱藏得很好,不能讓買酒的人,忽然發覺了桃花林中,多了一個女人。”

  藍夫人道:“我知道。”

  忍耐的日子,很痛苦,但藍夫人卻忍耐了六年。

  每年賞花人依舊。

  桃花露也愈來愈名貴了。

  每年半個月的售酒期,三百壇桃花露,一天就賣完了。

  有些愛酒的人,前兩天就在桃花林外面排隊,為了買一壇名酒,但有些人。來得更早,卻為了賺錢。

  五十兩一壇的桃花露,黑市已經賣到了五百兩銀子一壇。

  一個人,一年如若能賺到四百多兩銀子,一家六七口人,可以過很好的日子。

  世間像這樣的暴利生意不多。

  所以,爭購桃花露,簡直成了一項熱鬧生意。

  初時,大家還自在顧慮,但後來,發覺了桃花林中的人,並不管這件事情,這就形成了一種爭奪。

  每年九月一日之前,這桃花林外。就有場激烈的械鬥,造成了很大傷亡,勝利的一方,就獨佔了購買桃花露的權利。

  兩年前,桃花老人修正了買酒的方法,不再限一天二十壇,有人買,就一次賣完。

  沒有人敢在桃花林中鬧事。

  但離開了桃花林,那就成了一個天翻地覆的局面,事先為了搶購搏殺,事後,又有人搶酒械鬥。

  因為,桃花露越來越有名氣,造成了酒中極品,會喝酒又有錢的人,如若不能喝一次桃花露,會有著若有憾焉的感覺。

  現在,桃花露的黑市價,漲了一千兩銀子。

  這還是限於在桃花林外的交易。

  如若把一壇桃花露運到了大城,名市,能賣到更高的價錢。

  每年釀成的桃花露,仍然只有三百壇,但要喝桃花露的人,卻與日俱增。

  喝過桃花露的人,傳出了桃花露另一種神奇的功效,喝幾杯桃花露,可以大補真元,返老還童。

  桃花露不但是名酒,也是靈藥仙丹,無上妙品。

  這是藍秀進入桃花林中第七年,小姑娘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美麗絕倫的少女。

  但藍夫人卻變得很蒼老,進入桃花林時,她還是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如今卻是滿頭白髮。

  根根白髮皆相思,可憐天下慈母心。

  六年多來,藍夫人只見過藍秀三次,每一次,都如驚鴻一瞥。

  咫尺天涯更相思。

  藍夫人每天都在想女兒,但她卻能忍下去不再多問,六年多,未再向桃花老人問過女兒的事情。

  這一天,八月二十九日。

  後天,九月初一,就是另一個賣酒的日子。

  現在賣酒很輕鬆,一天就可以賣完三百壇。

  夜,桃花居中還點著燈。

  藍夫人幫著桃花老人整理好了準備出售的桃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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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這是每一年中,桃花老人最忙的幾日,也是他心情最好的幾天,這幾天中,他可以接觸到很多買酒的人。

  桃花老人並不喜歡這些人,但他們總是人,生活在桃花林中大幽靜,多見一些人,也是一件稍慰寂寞的事。

  伸展一下雙臂,桃花老人緩緩說道:“夫人,去休息吧!”藍夫人笑一笑,轉身行去。

  這些年來,她學會了忍耐和隱藏。

  忍住心中的干言萬語,隱藏起無限的悲傷痛苦。

  忽然間,籬門啟動,燈光搖顫,大廳之中突然多了一個白衣飄飄,長發垂肩的美麗少女來。

  藍夫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子,目光投注在那白衣少女身上。

  “秀……”藍夫人突然住口,愛女已成啞巴,母女如何交談?

  “我是秀兒,娘,怎麼不認識我了?”

  藍夫人一怔,割了舌頭的人,還會說話,難道那桃花仙子,真有起死回生,斷舌再續的本領?

  七年相思,填塞在胸腹間的萬千慈愛相思,一下子完全爆發了。

  藍夫人再也無法控制兩行熱淚,滾滾而下,道:“你真是秀兒麼?你變得太多了,娘實在不敢認你了。”

  輕輕籲一口氣,藍秀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一片冷肅的殺氣,道:“娘,我知道,你忍受了太多的痛苦,不過這都成過去了,我們就要離開這裡。”

  藍夫人呆了一呆,道:“離開?秀兒,你在胡說什麼?”

  藍秀臉上泛理出一個肅殺的笑意,道:“等著吧!娘,

  我們就要駿馬、華車、雲遊四海,比爹當年更威風了……”

  說著,秀兒回顧了愣在一側的桃花老人,笑笑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姓陶,是吧?”

  桃花老人點點頭道:“不錯,老夫陶林。”

  “陶林,這些年,你沒有把功夫丟下吧!”

  陶林道:“這裡太安靜了,老夫除釀酒之外,只有練練武功了。”

  “那很好,陶林,你願不願……”

  藍夫人接道:“秀兒,叫陶伯伯,怎麼沒大沒小的?”

  藍秀笑一笑,道:“娘,我已經是桃花仙子的……弟子了,如果再叫他老伯伯,他也不敢答應了。”

  陶林呆了一呆,道:“你,你已經被仙子收入門下了?”

  藍秀道:“是啊!我不但已被桃花仙子收入門下,傳了衣缽,而且,已代她接掌了這桃花林!”

  “那你是小主人了?”

  藍秀道:“所以,我以後只能叫你陶林了。”

  “這個……這個……”

  “你不相信?”

  “老奴相信。”

  藍秀笑一笑,道:“那就好,陶林,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陶林雙眉飛揚,道:“小主人如想在江湖上走走,老奴自願隨傳……”

  突然,他又嘆息一聲道:“只可惜。老奴今生已不能生離此地。”

  藍秀道:“過去不能,現在能,我能帶你生離此地。”

  桃花老人道:“真的麼?”

  藍秀笑了笑,點點頭道:“我如帶你,你還怕什麼呢?我比你年輕很多,我不願比你早死。”

  “姑娘說的是。”

  “我知道你這裡的藏金很多,明天,多帶一些銀子出去,先去買一輛最好的篷車,要三輛馬車。”

  “要三輛馬車作什麼?”

  “裝上桃花露,咱們一路賣酒,桃花露目前市價很高。”

  “是!”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樓外樓是名聞全國的大酒樓,也是唯一可能常年吃到桃花露的酒樓。

  桃花露每年賣出了三百壇,樓外樓至少能買到一百五十壇。

  因為樓外樓的生意大,銀子多,別人出五百兩銀子,他們出一千,別人出一千兩,他們肯出二千兩,但他們仍不能買到全數的桃花露。

  所以,樓外樓賣出的桃花露,價錢更是貴得駭人。

  而且,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除了有錢之外,還得要有身份,或是大主顧,才能得嘗佳釀。

  一百五十壇的桃花露,要應付一年的時間,樓外樓的錢老闆,也是傷透腦筋了。

  但錢老闆長袖善舞,能軟能硬,這幾年都應付得很好。

  但現在,他卻有些應付不了。

  現在,是十月初七。

  樓外樓的金菊廳中,對坐著兩個年輕人,兩個人,坐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滿了佳餚美味。

  但侍候這兩個人的,卻有八個人。

  四個美麗的少女,和四個清秀的童子。

  四個童子都穿著黑衣,一色黑,連靴子也是黑的,身上佩的短刀,也是黑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

  除了人是白的之外,再找不出一點雜色。

  四個女婢卻穿著白色的衣服,都佩著一把白色的寶劍,白色的利鞘,白色的劍柄,恰成對比。

  可能是因為四個女婢都生得很嬌小,所以,她們的佩劍,比一般的劍短了很多。

  兩個對坐的年輕人,也很容易分辨,東面的穿著黑衫,黑衣無情刀,北刀紀飛虎的二公子,紀無情,人名無情,刀亦無情。

  西面的年輕人穿著白衫,金冠束髮,白衣飄風,白衣斷腸劍,東劍常世倫的三公子,斷腸劍常玉嵐。

  北刀、南劍,齊名江湖,兩個人卻從來未曾見面,但他們兩個人的兒子,卻彼此是很好的朋友。

  打出來的朋友。

  事實上,兩個人結成朋友,也是北刀、南劍有意的安排,兩個人都希望借最傑出的兒子之手,使北刀、南劍分一個高下。

  斷腸劍對無情刀,兩人打了一天一夜,刀以剛猛見長,劍以陰柔取勝,打過三千招,爭鬥一日夜,仍然沒有法子分出勝負。

  但兩人卻惺惺相惜,交上了朋友。

  這是三年前,一件震動江湖的大事。

  兩人相約每兩年見面一次。

  前年,紀無情作東,在大名府燕雲樓,宴請常玉嵐,以十二味山珍,配上了兩壇桃花露。

  今年,常玉嵐作東,宴請紀無情,以十八道海味,也配上兩壇桃花露。

  現在,十八道海味已上齊,但卻無酒。

  酒是有很多種,只可惜常玉嵐指定要桃花露。

  樓外樓,現在竟然沒有桃花露。

  常玉嵐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不住了,道:“去把錢通找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4:00
十四

  錢通就是樓外樓的錢老闆,這個人名字叫錢通,人如其名,不但金錢很多,而且手眼通天。

  但卻也有不通的時候。

  事實卜,他早已在金菊廳外等候。

  只不過,未聽到招喚,不敢進來。

  常玉嵐要找錢通。錢通已哈腰行了進來。

  這位江南第一名樓的大老闆,此刻卻完全是一副癟三的樣子,哈著腰,垂著頭,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常玉嵐冷笑一聲,道:“錢大老闆,我們的酒呢?”

  錢通兩腿一軟,忽然跪了下去,道:“三公子,錢通該死!”

  “什麼事啊?”

  他的聲音很平和。用詞也很客氣,但錢通卻是聽得全身直打哆嗦,哆嗦哆嗦,但話還是不能不說。

  “替公子訂購的桃花露,還沒有運到……”

  常玉嵐一揚劍眉,道:“現在幾月了?”

  “十月初七。”

  “三個月前,我訂了這一桌,說明了兩壇桃花露,是不是?”

  “是!公子是這麼吩咐的。”

  “那時候,你錢大老闆也答應了,對不對?”

  “對啊!”

  “這麼說來,你錢大老闆是看不起我常玉嵐了,誠心要我在紀公子的面前,羞辱我一下麼?”

  錢通連連叩頭道:“我還想活下去,怎麼敢羞辱公子?”

  常玉嵐道:“過去也就算了,我不追究,叫他們上酒吧!”

  錢通緩緩站起身子,低聲道:“三公子,要什麼酒?”

  “桃花露啊!我們的酒量,都不太大,有兩壇就夠了。”

  錢通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道:“三公子,就是沒桃花露啊?”

  他平時能說會道,連死人也能說活,如今心裡一急,連話都不會說了。

  常玉嵐道:“你該死了。”

  死字出口,劍光一閃,已到錢通的咽喉。

  出劍的是一個白衣女婢。

  看她秀秀氣氣,玉容如花,這出劍一擊,卻是快如閃電。

  錢通也是練過武的人。但卻連看也未看清楚,寒芒已浸肌膚,他張口想叫,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忽見金光一閃,噹的一聲,震了寶劍。

  紀無情、常玉嵐同時轉頭望去,只見一道金芒,震開了寶劍之後,一個迴旋,飛出廳外去。

  武林高手,以暗器擋開這女婢一劍,不算難事,但在擋開一劍,暗器未被擊落,竟又迴旋飛出廳。那就是極端困難的事。

  那白衣女婢,不但出劍快建,而且力道不弱。

  紀無情目光一掠廳外,端坐未動。

  他是客人,自然應該讓主人作主。

  常玉嵐冷冷一笑,注視著錢通道:“錢大老闆,原來你早已請了高手助拳,勿怪不把我放在跟中了。”

  錢通人已癱跌在地上了,摸摸一顆腦袋還在,才明白自己還活著,一聽常玉嵐的話,急急辯白。

  “三公子啊!往年,九月二十號之前,新的桃花露,就會達到本店,今年我以兩千五百兩的高價,定了兩百壇,想不到一壇也沒送到。”

  常玉嵐道:“事情竟有這麼一個巧法?是誠心和我過不去了!”

  錢通大急道:“我說的字字真實,如有一句虛假,天打雷劈。”

  “你立下如此重誓,我本該相信……”

  “多謝三公子…””

  “你先別謝!”

  “是!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常玉嵐冷冷掃了門外一眼,才道:“可是,剛才那飛來的金芒,

  擋我女婢蓮兒一劍,分明是你早有備……”

  只聽—陣陣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進來,道:“三公子,錢老闆的膽子雖大,還不敢招惹斷腸劍常三公子。”

  常玉嵐道:“哦!你是什麼人?”

  “送酒的。”

  “送酒的?”

  “不錯……”

  隨著話聲,飛入一個身著灰衣的老人。只見那老人雙手各托一壇桃花露,卓立在大廳之中。

  常玉嵐霍然站起身子,但又緩緩坐了下去,道:“好!開酒吧!”

  灰衣老人笑道:“咱們送酒來遲一步,還未和主人說好價錢。”

  錢通道:“快些開酒,別掃了兩位公子的酒興,價錢好談得很。”

  灰衣老人笑了起來,道:“錢大老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桃花露,可是水漲船高啊!”

  錢通道:“你只管開價。”

  “一萬兩銀子一壇,不折不扣,錢老闆意下如何?”

  “你們吃人啊?一萬兩銀子一壇?”

  “買賣不成仁義在,錢是你的,你不買,咱們也不會搶你的銀子,酒是我的,價錢談不攏。我可以帶走。”

  錢通道:“不能帶走,我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4:00
十五

  灰衣老人放下了兩壇桃花露,笑笑又道:“兩罈酒放在這裡了,錢老闆,銀子要立刻兌現。”

  錢通實在很心疼,這個竹槓被敲得不輕,兩罈酒兩萬兩銀子。

  看看常玉嵐,三公子坐著不動。

  錢通心中很奇怪,這三公子,怎麼會這麼好的耐性,眼看著人家這麼個敲法,他竟坐觀不理。

  兩萬兩銀子,雖然是—個大數字,但比起自己的一條命來,卻又算不了什麼?

  最好是常三公子肯出面,酒留下,把送酒的老人殺了,那最好,卻不料常三公子來一個視若無睹。

  看看情形不對,錢通忍不住低聲說道:“走!跟我取錢去,別留在這裡,打擾了兩位公子酒興。”

  灰衣老人笑一笑道:“你還投付銀子之前,這兩罈酒還是我的。”

  常玉嵐終於忍不住了,回顧灰衣老人一眼,道:“閣下是有意和找為難了?”

  灰衣老人笑笑道:“三公子言重了!”

  常玉嵐緩緩站起身,道:“紀兄,難得聚會,兄弟本想息事寧人,陪紀兄痛飲之後,再找他們算這筆帳,但眼下看來,似乎是……”

  紀無情接道:“兄弟早就忍不住了,但常兄未作表示,兄弟不便多問……”目光一掃四個黑衣童子,道:“圍住他。”

  四個黑衣童子,一齊行動,但見人影一閃,已把灰衣老人給圍了起來。

  四個人還未亮出刀,但右手已抓在刀柄之上。

  常玉嵐揮揮手,道:“錢掌櫃請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錢通道:“多謝公子。”

  常玉嵐接著又道:“錢掌櫃,這裡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插手,也請不要張揚出去。”

  “小的知道,我把附近的人都遣走,就算在這裡殺了人,外面也聽不到。”錢通邊走邊說,話說完,人也走得蹤影不見。

  常玉嵐淡淡一笑道:“朋友,你很滿意了吧?”

  灰衣老人很鎮靜地道:“常三公子的意思是……”

  常玉嵐冷冷了哼了一聲,道:“朋友的來意,只怕不只是為了賣酒,而是衝著我常某人來了。”

  灰衣老人道:“常三公子硬要把事情攬在自己的頭上,老夫倒也不便說什麼了?”

  紀無情淡淡一笑,道:“還有區區在下,常三公子的事,也就是我紀無情的事。”

  灰衣老人兩道炯炯的目光,凝注在紀無情的臉上瞧了一陣,冷冷說道:“兩位都是年輕一代中的絕頂高手,這股驕橫之氣,果然是凌人得很。”

  常玉嵐突然哈哈一笑,說道:“請進來吧!事情既然已經挑明了,似乎是用不著藏頭露尾了。”

  一扇窗呀的大開,燈火搖顫復明。

  金菊廳中,突然多了一個人。

  一個容色絕世的美麗少女。

  一身粉紅色的衣衫,一頭披肩長發,就像是三月間盛開的桃花。

  桃花最豔麗。

  此女豔麗勝桃花。

  常玉嵐的四個女婢,都是選出來的美女,但經過了一番調教,文武兼修,既然劍出如風,又會撫琴、吟詩。

  常三公子自豪於江湖的,有三件事情,一是他的劍術、二是他的四名美婢、三是能摒女色。

  這四個女婢,美慧秀雅,又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之期。

  少女光澤,如春風醉人,習武增添了她們的剛健、婀娜,琴詩使她們有了一種華貴的氣質。

  四女常伴在三公子的身側,服侍他用飯更衣,日久相處,耳鬢廝磨,三公子卻能對她們不及於亂。

  常在蘭室,不覺香,三公子有四個美婢相伴。所以,天下能強過這四個女婢的美女,很少見到。

  現在,常玉嵐見到了。

  那一身粉紅衣裙的美女。

  女人的美,男人也許可以忍受,但卻很難忍受媚的誘惑。

  她的人,和她的衣裙一樣,散佈出強烈的魅力。

  常玉嵐怦然心動。

  三公子都無法自禁,何況黑衣無情刀的紀無情。

  兩個人,都看得呆住了。

  紅衣少女笑一笑,笑得一臉兒柳媚花嬌,道:“你要我進來,我已經進來了,有什麼事麼?“

  常玉嵐輕輕吁了口氣道:“你是……”

  “桃花,很庸俗是不是?”

  “你的名字叫桃花……”

  “我來自桃花林。”

  紀無情吃了一驚,道:“桃花林,就是那個毒蜂出沒的桃花林?”

  紅衣少女道:“那裡也出產名聞天下的美酒——桃花露!”

  常玉嵐深吸一口氣,以保持相當的清醒,道:“姑娘,你由桃花林來到此地,大概不只是為了賣兩壇桃花露吧?”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常三公子果然是個聰明人。”

  常玉嵐笑一笑,道:“桃花林的神秘,震動江湖,但數十年來,卻從未聽說過桃花林的人在江湖上出現過。”

  紅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世上有很多事都會改變,現在,桃花林的人已經出現於江湖上了。”

  常玉凰道:“是不是和江南常家有關?”

  “不,只和你三公子有關。”

  常玉嵐苦笑道:“我沒有去過桃花林,甚至常家的人都沒去過,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地方開罪了你們?”

  “沒有,三公於沒有開罪我們,常家的人也沒有開罪我們。”

  “那姑娘的意思是……”

  “是我找上了三公子,那是因為你的名氣很大,是江南常家年輕一代俊傑中最傑出的高手。”

  紅衣少女腔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態度變得很嚴肅,似乎是正要開始談一件莊嚴的事情。

  常玉嵐道:“你要找我比劍!”

  “不!我只想請三公子幫我點忙。”

  “請說吧!”

  “三公子不介意?”

  “只要我能夠幫忙的事,我一定會答應,拒絕一個像你這樣的美女請求,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好極了!”紅衣少女臉上又綻開了笑容,道:“常三公子不但是一個好劍手,英俊的少年,也是個很和善的人。”

  “還沒有說出什麼事情,有些事,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呢!”

  紅衣少女舉手理一下鬢邊的散發,那是一個很撩人的姿態。

  常玉嵐看到了那纖巧、細長的玉指。

  這女人,倒乎無處不美。

  “我想僱請常三公子三年。”

  常玉嵐呆了一呆,道:“什麼?雇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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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對!我很需要像常三公子這樣一個劍手幫助我,而且三年的時間,對你也不是太長,你很年輕,三年後你仍然很英俊。”

  “公子,不能答應。”蓮兒提出了警告。

  面對一個動人的絕色美女,最冷靜的就是女人,女人對女人,只有羨慕,卻不會去著迷的。

  常玉嵐身側的四婢,蘭、蓮、菊,梅。也覺得那紅衣少女的美、媚動人,但她們都很冷靜。

  常玉嵐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常家不是殺手,不會受僱於人。”

  紅衣少女道:“常家有很多的產業,很多的錢,但是有些東西,卻不是金錢買得到的。”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紅衣少女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三公子這麼聰明的人,竟然聽不懂我話中的含意麼?”

  忽然,轉向紀無情道:“你呢?”

  紀無情道:“我什麼了?”

  “願不願受僱於我?”

  紀無情很吃力地說出兩個字:“不行……”

  “桃花會盛開,也會凋謝,再見了,兩位!”拉開木門,少女向外行去。

  灰衣老人望望仍舊密封著的兩壇桃花露,緊隨那少女身後而去。

  望望好美麗的背影,常玉嵐輕輕嘆息一聲道:“實在是一個很美的姑娘。”

  紀無情道:“我到過了不少地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美女,今宵一開眼界,不虛江南一行。”

  “他們來得太突然。”

  “走得也很快。”

  “只不知道是否打擾了紀兄的酒興?”

  “不能喝了!連一杯也不能喝了。”

  四個黑衣刀童,仍然站在那裡,沒有阻止那老人的離去,也沒有追到紀無情的身側。

  蓮兒抱起一壇桃花露,道:“公子,你們還沒喝酒?”

  紀無情道:“我好像已經快要醉了,常兄的盛情款待,兄弟十分感激,後會有期,兄弟就此別過了!”

  他沒有醉,還記得禮貌,抱抱拳,向外行去。

  四個黑衣刀童,跟在主人身後離去。

  蓮兒放下了酒罈,低聲道:“公子,紀公子好奇怪!”

  “奇怪什麼?”

  “他連一口酒都沒喝,怎麼說已經醉了呢?”

  “我也有點醉了,蓮兒,你知道桃花林在什麼地方麼?”

  “不知道。”

  “那是個很有名的地方,一定不難找到!咱們到桃花林去。”

  蓮兒是常玉嵐最喜歡的一個女婢,所以,她的膽子也很大,揚揚柳眉兒,道:“公子,到那裡幹什麼?”

  “喝酒,天下最好的酒,桃花露。”

  “這裡也有兩壇啊……”

  常三公子沒有再回答,彈彈衣袖,向外行去,蓮兒不解地呆了一下,但她只好跟著向外行去。

  紀無情的行動很快,追出樓外樓時,看到了一輛向外行駛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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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四回 玉嵐初探玉香院

  夜色籠罩,街上行人已少。

  但紀無情仍然看到了一角紅裙。

  輕輕呼一口氣,紀無情緊迫馬車行去。

  四個黑衣刀童,沒有蓮兒的勇氣,蓮兒敢問常三公子,四個刀童,卻無人敢問紀無情。

  他們已習慣於聽命行事。

  紀無情有馬匹寄放在樓外樓的馬房裡,但紀無情沒有去取馬,四個刀童。也只好跟著他跑路。

  好在,那馬車行駛得並不快。

  也許夜色幽暗,趕來的人,看得不太清楚。

  馬車直駛向荒郊。

  幽靜的荒郊,四無人蹤。

  紀無情突然飛騰而起,像燕子掠波一般,幾個飛躍,越過了前行的馬車,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他很慶幸沒有看錯,趕車的正是那個灰衣老人。

  灰衣老人一收韁繩,馬車停了下來。

  蓬車垂簾撩起,紅衣少女探出了臉兒,道:“是你。”

  “區區紀無情。”

  “紀公子,你來幹什麼?”

  紀無情雖然覺得自己像喝醉了酒,但他的神志,還是很清醒笑了笑道:“紀某人想和姑娘談談生意。”

  紅衣少女笑了,笑得如花盛放。

  紀無情道:“姑娘想僱用幾個人?”

  “是啊!我要雇幾個武功高強的人。”

  紀無情道:“常公子能夠做到的事情。在下相信也一樣能夠做到。”

  “北刀、南劍,一向齊名……”

  紀無情笑了笑,道:“姑娘,可是覺得在下已經合格了?”

  “你是最有成就的年輕刀客。”

  “姑娘要僱用三年?”

  “嗯!”

  “是不是要去殺人?”

  “是!紀公子可願受僱?”

  “我想知道姑娘付出的價錢?”

  “僱用像紀公子這樣的人,價錢一定很高了。”

  紀無情道:“放眼江湖之上,能夠雇得起我紀無情的人,實在不多,但姑娘卻是其中之一。”

  紅衣少女笑道:“哦!但我並不是太有錢的人。”

  紀無情道:“北刀紀家的產業,絕不會輸給南劍常家,所以不論出多少銀子,都難令我動心。”

  “那你要什麼?”

  “人!”

  “要我嗎?”

  “不錯。”

  “我!我……”

  “姑娘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不是為難,是苦衷。”

  “能不能說出來?”

  “我要殺的人,不是很容易殺得了的。”

  “這個自然,如若是很容易殺的人,姑娘也用不著請我紀無情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你如被人殺死了。我要怎麼辦呢?”

  “姑娘的意思是……”

  “你不是要娶我嗎?”

  紀無情道:“是,姑娘如是嫁給廠區區在下,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了,自然應該幫你殺了他。”

  紅衣少女嘆了口氣,道:“紀無情,你要不要知道,我要你殺的是什麼人?”

  紀無情搖搖頭道:“不用了,殺什麼人,都是一樣的,男子漢、大丈夫,自然為妻復仇。”

  “你還是先問問的好。”

  “哦!你要殺什麼人?”

  紅衣少女沒有來得及回答,一陣衣袂飄飄之風聲,撲進了篷車。

  夜風巾白衣飄動,來人正是白衣斷腸劍常玉嵐。

  紀無情一皺眉頭,道:“常兄,來此作甚?”

  常玉嵐道:“紀兄還沒有走啊?”

  紀無情淡淡一笑道:“常兄來得正好,兄弟有一樁喜事奉告。”

  “什麼喜事?”

  “兄弟已和這位桃花姑娘談好,我要帶她北上。”

  “不行,此女行動詭異,兄弟追來,要把她擒回去問個明白。”

  “兄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難道常兄還聽不懂?”

  “紀兄的意思是……”

  “她已應允下嫁兄弟,兄弟帶她北上,拜見父母。”

  “紀兄之言差矣!”

  紀無情雙眉聳動,虎目放光,但他仍然強忍住,道:“常兄,兄弟哪裡說錯話了麼?”

  常玉嵐道:“紀兄不知她的來歷,不明她的用心,卻要帶她北上,這豈不是一件很荒唐的事麼?”

  紀無情道:“這麼說來,常兄是關心兄弟了?”

  常玉嵐道:“你應我之邀南下,如果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豈不是要兄弟留人話柄了麼?”

  紀無情冷冷地說道:“常兄,人之相交,貴在知心,咱們交往數年。可算得是很好的朋友了?”

  “所以,兄弟才很關心紀兄,阻止紀兄帶她北上了。”

  “常兄身側,蓮、菊、蘭、梅四婢,個個姿色可人,為什麼……”

  “紀兄素知兄弟,雖身處四大美婢之間,一向潔身自好。”

  “那是你自己說的,照兄弟的看法呀!哼哼……”

  “紀無情,怎可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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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常玉嵐,不用利口伶齒,故作狡辯,這位桃花姑娘,已經答應兄弟隨我北上了,就算她來歷不明,那也是兄弟的事,和常兄無關。”

  常玉嵐道:“只可惜,此事發生在江南地面上,紀兄,總不能說和兄弟完全無關係吧?”

  紀無情右手抓在刀柄之上,道:“常兄,咱們相交一場,不用逼我出刀。”

  常玉嵐道:“紀兄的刀法,兄弟已經見識過了,那也不過如此,難道還把兄弟嚇倒了不成?”

  他口中說得託大,但右手也握在劍柄之上。

  原來,他們兩個人的武功,均在伯仲之間,如有一人出手快了一步,對方就會被迫得措手不及。

  所謂高手過招,不能有毫釐之差。

  紀無情道:“常玉嵐。你可知道,今宵一戰,你我之間,必要有一人血濺當場,不會再有勝負不分的局面了。”

  車簾已撩起,紅衣少女就坐在車門口處。

  夜風飄動著她的垂肩長發。

  劍巳亮出,刀亦離鞘。

  一場斷腸、無情的火拚,在夜色籠罩中,即將展開。

  紅衣少女突然長嘆了口氣。

  紀無情刀平前胸,護住了門戶,道:“桃花姑娘,為何嘆息?”

  “你們本是好兄弟,為什麼要兵刃相見?”

  敢情,她還不知道是為了她。

  常玉嵐劍勢斜垂,腳下不丁不八,那是保住門戶的劍式,可攻可守,兩個人都還很清醒,都防對方乘虛的猛攻。

  “因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桃花姑娘。”

  是的,只有一個容貌絕世的美女,兩個男人,誰也不肯相讓。

  “其實,你們用不著自相火拚的。”桃花姑娘啟動著櫻唇,婉轉出一縷清脆、幽傷的聲音。

  常玉嵐道:“姑娘,有什麼高見?”

  紀無情道:“只有你化身成雙,才能阻止這一場搏殺。”

  桃花姑娘理一理鬢邊的散發,道:“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只有一個……”

  “所以,我們兩個人之中,也只有一個人能留在這個世界上。”

  常玉嵐和紀無情同聲回答。

  “君等能為妾死,何不為妾活?”

  紀無情縱聲大笑,道:“堂堂男兒,不能維護一個女子,生而何歡?”

  常玉嵐彈劍輕嘯,道:“大丈夫,不能取得所愛,有何顏生於人世?”

  “南劍、北刀各極英雄,可惜桃花只有一個人。”

  紀無情道:“所以,刀存劍必亡。”

  常五嵐道:“劍生刀需死。”

  桃花姑娘輕輕嘆息一聲,道:“爭一時之氣,作生死之戰,誰又能獲我心許!”

  兩個人同時呆住了。

  紀無情道:“姑娘有何高見,比解去這場紛爭?”

  桃花姑娘道:“兩位如其自相火拚,何如為我效命。”

  常玉嵐道:“哦?姑娘有什麼可供區區效勞之處?”

  “我有幾個仇人?誰能殺了他們,我就以身相許。”

  常玉嵐道:“姑娘的仇人是誰,常某人立刻去取他首級!”

  桃花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常玉嵐道:“這個……這個……”

  桃花接道:“常三公子譽滿江湖,常家的勢力,遍佈江湖,三公子,何不幫我查出仇人來?”

  常玉嵐道:“倒也有理,不知姑娘可否提供區區一點線索。”

  桃花姑娘淡淡一笑道:“你為什麼不去信陽州?”

  “河南信陽州?”

  “對!信陽州內,有一家王家客棧。”

  “很有名的客棧。”

  “很容易打聽到一位仇老夫人。”

  “她能幫助我些什麼?”

  “她可能提供出一些線索。”

  常玉嵐嘆了口氣道:“她認識姑娘麼?”

  桃花姑娘淡淡一笑。道:“可能認識,只不過,她會不會告訴你,那就要看你的技巧了。”

  “現在,只餘下一件事了。”

  “什麼事?”

  “我回來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是桃花?”

  桃花的神情很肅穆,道:“桃花依舊等郎來。”

  常玉嵐道:“好,我相信你,我這就去了!”他說走就走,帶著四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桃花望望紀無情,道:“你為什麼不去?”

  “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桃花只有一個,但世上卻有斷腸劍和無情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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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誰能替我報了仇,誰就會得到桃花。”

  “其實你也有很好的武功,為什麼不肯親自報仇?”

  桃花笑笑道:“我也會去,不會置身事外。”

  “在常三的地盤上。我也許沒有他的消息快速。”

  “你們是朋友,為什麼不可能合作?”

  “合作?”

  “合作的競爭。”

  “多謝指教,走!”

  紀無情翻身一躍,人已到了兩丈開外。

  四個黑衣刀童,急急追了過去。

  趕車的灰衣老人,突然開了口,道:“秀姑娘!”

  秀姑娘就是桃花。

  趕車的灰衣老人,就是桃花老人陶林。

  藍秀,八年前亡命進入桃花林的小女孩,現在,已是一個絕色的少女。

  “什麼事?”

  陶林道:“我聽說桃花宮中有很多特殊的武功?”

  藍秀道:“是,有很多奇特武功,江湖很少見到。”

  陶林道:“我們難道沒有報仇的力量?”

  藍秀放下了垂簾。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沒有明確答案的事,就是隱密。

  常三公子趕到王家客棧的時候,紀無情也跟著到了,兩個本來是敵人變成朋友,但現在兩人心中,又都有了敵對之感。

  紀無情籲一口氣道:“常兄……”

  常玉嵐冷笑一聲道:“你來幹什麼?”

  紀無情道:“桃花輕落逐水流,難道常兄真的為了桃花和兄弟翻臉絕交?”

  常玉嵐道:“紀兄的意思是……”

  紀無情道:“一個絕代的美麗少女,一個牽扯到江湖上恩怨的仇恨,常兄,你想想這是什麼?”

  常玉嵐沉吟了一陣,道:“圈套?”

  紀無情點點頭道:“圈套的後面,還有著一個很大的陰謀。”

  常玉嵐忽然間清醒了。

  他本來就是個很聰明的人。

  “謝謝紀兄指教,蓮兒,要一席酒、一間雅室,我要和紀兄好好談談!”

  紀無情道:“為什麼不去見仇老夫人?”

  “我們兩個人去?”

  “不!”

  “紀兄你……”

  “我們分開去,你先去,然後我再去。”

  “紀兄知不知道玉香院?”

  紀無情搖搖頭道:“不知道。”

  常玉嵐笑了一下,神秘地道:“很有名的地方,紀兄一問不就知道了,我在玉香院中等你。”

  “聽名字,好像是一間……”

  “妓院,很有名氣的妓院,那裡面也有一個叫桃花的姑娘。”

  紀無情笑笑道:“常兄的四個女婢,都是美人胚子,我不信,風塵中會有強過她們的人!”

  常玉嵐大笑道:“紀兄,沒有人會想到,我們落足在玉香院中,常住蘭室不覺香,那裡面,也可以練習一下一個人的定力。”

  “對!桃花已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教訓。”

  “那一夜,幸好她勸阻了我們。”

  “如今想來,實在很危險,那一晚如果我們真的動了手……”

  常玉嵐低聲接道:“希望我們再見到她,再見她不知會是一番什麼景象?“

  紀無情吁了口氣道:“玉香院粉紅黛綠,也許真能給我們很多的幫助。”

  仇老夫人獨居在一座跨院中。

  很小的跨院。

  蘭、蓮、菊、梅,都留在跨院門外。

  常玉嵐一個人進入了跨院。

  小小的廳房,兩明一暗,一個單間的,南廂房,窗、門都緊閉著。

  看上去仇老夫人很慈祥,也很孤獨,她親自替常玉嵐倒了一杯茶。

  常玉嵐喝口茶,立刻品出了那是很普通的茶葉。

  他很細心地觀察,看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仇老夫人道,“公子是……”

  常玉嵐道:“江南常玉嵐。”

  “很有名氣的武林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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