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仙列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5:00: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 2758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51


  就在這時,荷池對面響起一個蒼老中而又帶些尖銳的聲音道:“那邊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夜晚之間擅闖白家大院!”

  這聲音顯然是個女的,但絕不可能是白嫦娥或白氏三姐妹,因為她們的聲音都是嬌滴滴的有如銀鈐一般,哪會如此蒼老。

  但在他聽來,卻似乎又有一些熟悉。

  這時霧氣正濃,荷池對面以及假山方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不知發話之人身在何處。

  白氏家族對李金貴來說,自然是友非敵,因之自己被對方發現,他不但並未驚懼,反而有著不虛此行之感。

  因為他終於找到白氏家族的人了。

  對面又傳來那蒼老而又尖銳的聲音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快走開,是不是要逼我老婆子現身動身!”

  李金貴悚然一震,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分明是白家三姐妹的奶媽金花女俠金瓊華。

  而金瓊華又分明已在四年前被修羅門的鄭永明突襲面死,連死後的慘狀,他都曾親眼看到,人哪有死而復活之理?

  不管如何,李金貴還是硬著頭皮應道:“在下並非壞人,我是住在東鄰的李金貴!”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敢騙我,阿貴,四年前已經離家了。”

  李金責道:“可是我在今天已經回來了。”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確實有點像阿貴,不過老身還要考問考問你。”

  李金貴道:“你有話只管問吧!”

  “你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的?”

  “長虹島,也叫離火島。”

  “令師是誰?”

  “海外七仙之一的極樂真人。”

  “你今年幾歲了?”

  “晚輩正好二十整歲。”

  “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好像金姥,不過金姥她老人家早已在四年前死了。”

  對面不再有聲音發出,但那濃密的霧氣卻開始清淡,範圍也愈來愈小,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便完全消逝下去。

  李金貴疑神向對面望去,一切靜寂如昔,並不見那發話之人。

  他搭訕著叫道:“請前輩現身出來,也好讓晚輩瞻仰拜見!”

  許久,那聲音才重新響起道:“想看看老身可以,但不許過來,否則陷身禁制之內,那是自尋死路。”

  李金貴睜大雙眼,向對面望去,卻始終看不到人影。

  他只得再叫道:“前輩究竟身在何處?”

  耳際傳來那聲音道:“阿貴,隨極樂真人習藝四年,眼力怎麼還是如此之差!”

  這聲音分明是發自荷池裡,他循聲搜視,頓時呆在當場。

  但見荷池中距自己大約三丈外處,冒出來一個老嫗的上半身。

  她白髮蓮亂,一目射光,那面廓分明就是金花女俠金瓊華。

  “金姥!我看到你了,可是你不是已經……”

  “可是老身已經死了是不是?人是可以輪迴的,難道死了就不能復活?”

  “莫非你已脫殼飛昇,成了神仙之體?”

  “你太誇獎老身了,連海外七仙,也不一定能修煉到脫殼飛昇的一天。”

  李金貴不難想到對方必定是站在水中,而那荷池的水,又正好深可及腰,但夜色已深,難道她不怕寒冷?

  她即便要故弄玄虛,又何必非站在水中不可,這代價付出的未免太大了。

  他頓了一頓,再問道:“前輩真是金姥?”

  那老嫗道:“以你目前的眼力,應該看得清楚。阿貴,在玄妙觀我還做過你的老奶奶,不相信你連老奶奶都認不出。”

  李金貴真情激盪的道:“我自然希望你是金姥,因為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那老嫗道:“你想問什麼?”

  李金貴道:“白家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那老嫗道:“他們都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李金貴大吃一驚道:“什麼?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了?”

  那老嫗冷哼一聲道:“可惡,連你也詛咒白家的人,實對你說,白家的人,都已修成了神仙之體,他們三年前在白劍青大宗師的神靈引導之下,都已脫殼飛昇,歸登仙籍了!”

  李金貴心神震動了一下,呆了半晌,才像自言自語般的道:“我不信,世上即便真有這種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老嫗陰惻惻地笑道:“信不信由你,就以老身來講,死了以後又能復活,老身就在面前,難道你還敢不信?”

  李金貴用力甩了甩頭,藉以使神智清醒些。

  其實他的神智本來極為清明,只是被跟前的景象和老嫗的話弄迷糊了。

  那老嫗輕咳了一聲道:“老身的時間有限,白家的事,不可再問,還有另外的事沒有?”

  李金貴道:“晚輩今天回來,才知道父母已經失蹤了三年多,前輩和舍下是近鄰,可知道家父母的生死下落?”

  那老嫗沉吟了一陣道:“令尊令堂都沒死,他們只是被人擄走罷了。”

  李金貴急急再問道:“前輩可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下落?”

  那老嫗道:“老身自上次你和南海無相神尼等人來過後,一直未離開白家大院,怎知令尊令堂下落。不過,如果我預料不差,他們一定被藏匿在周近三十里的範圍以內。”

  李金貴道:“前輩可否再說得清楚一點?”

  那老嫗道:“老身的話,已經很清楚了,你是否要去找他們?”

  李金貴道:“晚輩身為人子,舍下發生如此不幸,當然必須盡速設法找回兩位老人家,即便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闖!”

  那老嫗冷哼一聲道:“孺子豪氣可嘉,只是老身必須提醒你,令尊令堂目前一定還安然無恙,如果你強自出頭尋找,說不定反而會給他們帶來無妄之災,到那時候只怕追悔莫及!”

  李金貴心頭如受重擊,愣了一愣道:“前輩這話……”

  那老嫗道:“老身的話到此為止,阿貴,快些回去,以後千萬不可再來,否則,只怕會惹下殺身大禍!”

  “前輩……”

  李金貴剛叫出兩個字,突見那老嫗身子一沉,霎時便沒入水底。

  這情景簡直令他像陷入夢境,因為水面上除了就地泛起一圈粼粼漩波,那漩波又漸漸擴散趨於平靜外,再也不見任何動靜。

  在這剎那,他真要懷疑方才那酷似金花女俠金瓊華的老嫗,究竟是人是鬼?

  他為了察看仔細,曾在荷池邊站立甚久。

  最後,他只有滿腹狐疑怔怔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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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 三 回 玄觀逢會

  李金貴回到家裡,已近二更。

  朱雲和李鐵牛夫婦自然一直毫無察覺。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幾乎使他一夜無法成眠。

  那老嫗是否真是金姥?

  實在不可思議,人死豈有復活之理?

  那只有在傳說的故事中才可以聽到,但她的面貌和聲音又的確酷似金姥,絕非另外有人可以偽裝得出來的。

  尤其,她能沒入水中,再無聲息,那又簡直是傳聞中的水底精靈了,莫非是她的鬼魂出現?

  另外,白家的人究竟到哪裡去了?

  自己的父母又究竟被人藏匿在何處?

  那老嫗似乎都語帶玄機,令人莫測高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剛剛回家,家中又有朱雲作客,不能晚起,只得天一亮就爬起床。

  鄉下人起來得都很早,當他披衣下床,牛金蓮已在做飯,並抽空為他送來盥洗用水。

  這使他十分過意不去。

  “嫂子起身這樣早,鐵牛哥也起來了吧?”

  “他五更一過就下田去了,我馬上要給他送飯去呢。”

  牛金蓮說完話,逕自又回廚房去了。

  李金貴盥洗過後,來到朱雲房間,床上是空的,但被縟卻摺得整整齊齊。

  他看到牆上掛著朱雲的青冥寶劍,知道他可能到外面散步去了。

  匆匆來到後園,果然,朱雲正站在豬圈邊逗著豬玩。

  這老頭兒當真有些返老還童呢。

  朱雲聽到身後腳步聲,回過頭來道:“李老弟這麼早就起來了。”

  李金貴道:“大哥起來得不是比我更早麼?”

  朱雲道:“我是上了年紀的人,早起成了習慣,你們年輕人當然不同。”

  “昨夜睡得還好吧?”

  朱雲吁了口氣道:“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老哥哥真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老百姓,過過這種平靜無波的鄉下生活。”

  他語氣稍歇,接道:“老弟今天可有什麼行動?”

  李金貴道:“小弟打算到玄妙觀一趟。”

  朱雲茫然道:“到玄妙現有什麼事,難道是找玄真玄月他們報仇?”

  李金貴搖頭道:“那倒不是,玄妙觀當初雖然陷害過我,但原因是為了小弟是第一個進入白家大院,小弟只是代罪羔羊面已。”

  朱雲兩眼眨了幾眨道:“那你是為什麼?”

  李金貴道:“玄妙觀既然當初曾擄過小弟,家父母的失蹤,說不定和他們也有關係,很可能在玄妙觀能得到一些消息。”

  朱雲略一沉忖,頷首道:“有道理,不過你不能就這樣去。”

  李金貴一怔道:“小弟該怎樣去呢?”

  朱雲道:“最好能易容一下,讓他們看不出你是四年前的阿貴。”

  李金貴道:“小弟也是這樣想,但卻不懂易容術,也沒有易容藥物,若能像修羅門的巧手神魔鄭君武那就好了。”

  朱雲道:“不妨事,我行囊裡有副人皮面具,因為和自己臉形不相配,所以一直很少使用,你戴上倒差不多,也是個年輕人模樣。”

  李金貴大喜道:“如此說來,小弟倒要試試。”

  這時牛金蓮已來招呼兩人吃飯。

  飯後,李金貴交代牛金蓮要出去一下,便和朱雲一同往玄妙觀而來。

  李金貴在半路便把人皮面具戴上,在水面照了一下,果然改換了一個模樣,而且看起來依然英俊瀟灑。

  這次他們並未乘馬。

  來到玄妙觀前,只見上次燒燬的廟舍,都已整修得煥然一新,善男信女,往來絡繹於途,香火較前似乎更為鼎盛。

  剛踏進大門,左首月亮洞門內剛好走出一個身材高大,國字臉,額下一部黑色長髯,看來頗有氣派的道人,後面還跟著兩個小道童。

  這道人正是三觀主玄月,也是龍門院的住持。

  李金貴四年前在玄妙觀的那段日子裡,在玄真、玄法、玄月三人中,對玄月較熟,因為他所主持的龍門院,離廚房最近,故而見面的時間也較多。

  玄月道人猛見白眉怪叟朱雲,不覺吃了一驚,連忙打個稽首道:“無量壽佛,一別四年,貧道有幸今天又能見到朱二掌門!”

  朱雲呵呵笑道:“三觀主,用不著客氣,朱某是有事路過南陽莊,順便到貴觀來拜訪一下。”

  玄月道人道:“那正好是適逢其會,敝觀今日已先來了幾位客人,而且朱大俠多半都認識。”

  朱雲道:“貴觀都來下哪些客人?”

  玄月道人道:“有陰山麻衣客邵北衝、太白派的二姑娘劉翠娥、祁連派的烈火尊者秦炎,還有……”

  朱雲一皺眉頭,暗道:“真是冤家路窄,這兩個混帳東西也來了。”

  他本不想與劉翠娥、秦炎見面,但既然來了,又不便半途離去。

  玄月道人繼續說道:“貧道的天吳太師伯和太虛師叔昨晚也從茅山三清觀來了,不過他們都在丹室裡打坐,暫時不能見客。”

  朱雲又是一驚,不由心下盤算著道:“莫非玄妙觀又有什麼盛會?不然這兩個老不死怎會也從茅山老遠趕來……”

  玄月道人發現朱雲身後跟著一個年輕人,忙道:“這位小兄弟是什麼人?”

  朱雲道:“他是老夫的徒兒,姓張。”

  說著吩咐李金貴道:“玉富,快快見過三觀主玄月道長!”

  李金貴隨即向玄月道人施了一禮道:“晚輩拜見三觀主!”

  玄月道人愣了一下道:“這位小兄弟聽口音好像是本地人,朱大俠什麼時候在本地收了一位弟子?”

  朱雲笑道:“他是本地人不錯,可是自小就隨父母住在北崆峒,老夫因為和他父親是好友,所以才收了這個徒弟。”

  玄月道人道:“名師出高徒,這位小兄弟一定身手不錯了!”

  朱雲咧嘴笑道:“三觀主過獎,不過是學了幾手三腳貓把式,老夫這次出來,正是帶他在外面歷練歷練,多長點見識。”

  說話間已進入一所跨院,左首便是一座大廳,只見大廳內早已坐了六七個人,果然有劉翠娥和秦炎在座。

  緊靠著秦炎的,是一個頭戴高帽子,身穿麻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背後斜插著一支喪門劍。

  這人不但穿著打扮怪異,長相也十分特別,全身枯瘦如柴,一張馬臉,刮不下來四兩肉,兩眼半睜半閉,像死了三天沒埋。

  尤其這兩嘴角下垂,笑起來似乎也像在哭,兩排森森白牙,突出唇外一半,下巴卻是光禿禿的一毛不出。

  這正是陰山麻衣客邵北衝,若在夜晚碰上,不認識的,任誰也會認為是吊死鬼或白無常現形。

  好在朱雲倒是和他見過幾次,只因他一向沉默寡言,所以甚少交淡。

  左首另有兩人,一個青衫儒巾,雖然已在中年,卻仍眉清目秀,顯得風度翩翩,超然出塵。

  另一個穿戴頗為顯眼,頭戴竹笠,身披黑袍,胸前繡著個比碗口還大的火紅太陽,一對死羊眼,唇邊留著兩擻八字鬍,背後斜掛一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兵刃。

  這兩人對朱雲來說,卻是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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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下首相陪的,則是大觀主玄真道人和二觀主玄法道人。

  玄真和玄法,一見玄月陪著朱雲和另一年輕人進來,連忙站起身來,打個稽首。

  “是什麼風把朱大俠也吹了來,貧道有失遠迎,當面恕罪!”玄真忙不迭地說。

  朱雲拱手呵呵笑道:“八成是太白仙的西北風把老夫吹下來的,牛鼻子是多此一問!”

  入座後,玄真卻並不介紹左首兩人,逕自向玄月道:“三師弟還是到觀外迎駕去,朱了後馬上通知我出去迎接。”

  朱雲暗自內心嘀咕道:“今天果然是適逢其會了,不知又有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來,看來還大不尋常呢!”

  坐在右側的劉翠娥和秦炎,在朱雲和李金貴進來後,毫不理睬。

  但聽到來雲回答玄真的話,語中帶刺,劉翠娥才冷冷一笑道:“朱老怪,你老跟著本姑娘做什麼?”

  朱雲兩眼一眨,哼了一聲道:“笑話,老夫倒認為是你這妖女陰魂不散,走到哪裡都要碰上!”

  劉翠娥睨了李金貴一眼道:“這一個又是什麼人?”

  朱雲撇了撇嘴道:“當然是老夫的徒兒。”

  劉翠娥不屑地道:“你的徒兒還不少嘛!”

  朱雲道:“老夫別的沒有,就是徒兒多,一天換一個。”

  劉翠娥忽然雙眸冷芒電射,沉聲喝道:“朱老怪,你跟姑娘說實話,昨天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不是李金貴?”

  朱雲道:“劉姑娘,你既然對李金貴一見鍾情,怎會不認識,何必再問老夫?”

  卻見玄真道人臉色一變,急急問道:“劉姑娘,你剛才說的是哪個李金貴?”

  劉翠娥道:“就是四年前在貴觀倒茶的那個小道士,當時本姑娘曾希望把他帶回太白山去,卻因朱老怪從中作梗,後來又半路殺出修羅門,把那孩子弄得至今下落不明。”

  玄真臉色依然顯得陰晴不定,再問道:“聽劉姑娘的語氣,好像昨天又見過那孩子?”

  劉翠娥道:“不錯,昨天朱老怪帶著一個年輕人,很像阿貴。”

  玄真視線轉向朱雲道:“朱大俠,劉姑娘剛才的話可是真的?那年輕人究竟是誰?”

  朱雲淡淡一笑道:“她說的不假,老夫昨天帶在身邊的那個徒兒,的確有點像阿貴,難怪太白妖女會疑假成真。”

  玄真拂鬚頷首道:“那自然是劉姑娘認錯了,據天昊太師伯說,阿貴那孩子,四年前被修羅門追到鐵筆峰,進入子一座什麼九九歸元大陣,後來又發覺裡面有一面晶壁,對面有個隱仙谷,而阿貴就是進了隱仙谷。”

  此語一出,劉翠娥大感震驚,忙道:“大觀主,隱仙谷裡可是真有神仙?”

  玄真道:“據說那天海外七仙都在隱仙谷。”

  劉翠娥像著了魔似的啊了一聲道:“真的?不可能吧,海外七仙都是傳說中的前輩人物,可能早就死了,怎會同時聚集在一處山谷裡,那可能是修羅門別具用心,故意編造出來嚇人。”

  玄真沉吟了一下道:“其實貧道也不相信,不過天昊太師伯卻說是千真萬確的,就因為阿貴那孩子進入隱仙谷,所以修羅門當時也不敢再追。”

  劉翠蛾想了想道:“不管那座什麼隱仙谷是否故弄玄虛,貴觀總該設法探個究竟。大觀主,那鐵筆峰離這裡有多遠?”

  玄真道:“只有二十幾里路,鐵筆峰又名鐵筆山,峰腰以上,幾乎寸草不生,直得就像刀削一般,若不是前面另有一山檔著,由本觀就可以看得見。”

  劉翠娥道:“大觀主又怎能斷定昨天朱老怪帶的那年輕人不是李金貴呢?”

  玄真道:“理由很簡單,若阿貴進入了隱仙谷,又怎會列入朱大俠門牆。”

  劉翠娥默了一默道:“大觀主,你還沒說明,為什麼隱仙谷近在咫尺,貴觀不前去探查一下究竟?”

  玄真乾咳一聲道:“劉姑娘,海外七仙那些前輩奇人,一個個都是仙術通天,而且最不喜別人打擾清靜,本觀又豈可自不量力,前去冒犯,何況……”

  劉翠娥不屑地道:“還有什麼何不何況的?”

  玄真凝著臉色道:“傳聞中要進入隱仙谷,必將在山腰洞穴裡經過一座‘九九歸元大陣’,裡面設下不少禁制,萬一不慎,必將困死在陣式中,那豈不是白白送上性命。”

  劉翠娥冷聲道:“想不到貴觀也都是貪生怕死之徒,如果換了我,拼著一死也要闖它一闖!”

  玄真尷尬一笑道:“劉姑娘的豪氣,貧道甚為佩服,不過這次本觀邀集各路高人前來,正是要會商前往隱仙谷探險之事。”

  他邊說邊指著左上首那位頭戴竹笠、身披黑袍、胸前繡有太陽標誌、死羊眼留著兩撇八字鬍的人道:“你看,這位山本大力先生,還是由東洋禮聘來的,山本大力先生在東洋是人所共仰的大劍客,尤其精通土木工程機關設計之學,請他來正是要設計勘破那座‘九九歸元大陣’的,只要破了那座大陣,來者有份,大家就可以共享榮華富貴了。”

  劉翠娥看了山本大力一眼道:“大觀主這話怎講?”

  玄真高誦了一聲無量壽佛道:“因為那山腹是一座廣大的寶礦,只要開採到一部分,便足以富甲天下。”

  劉翠娥轉著眼珠道:“你們出家人也貪財麼?”

  玄真輕咳了一聲道:“有了金銀財寶,修廟宇、塑金身,總是方便多了,而且本現有弟子兩三百人,生活費也是一筆龐大開支。”

  劉翠娥道:“大觀主,咱們別扯得太遠,我問你,自李金貴失蹤後,你可曾派人到他家裡去看過?”

  玄真道:“阿貴的家,就在十里外的南陽莊,對面就是白家大院。他的父母已在三年前就搬走了,目前有個鄰居叫李鐵牛的在那裡照料,據村裡的人說,阿貴已經死了。”

  劉翠娥不覺嬌軀一顫,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麼,他已經死了?你剛才不是說在隱仙谷麼?”

  玄真笑道:“他確實是假死過—次,那是白家大院有人出的鬼主意,難怪南陽莊的人都被瞞過,上次你見到他時,那是他死過以後的事了。”

  劉翠娥緊蹙柳眉,吁了口氣道:“想不到一個鄉下孩子,竟然遭遇如此離奇,還和白家大院搭上了關係!”

  玄真道:“他們本是相隔最近的鄰居,和白家大院搭上關係不足為奇,不過四年前他是第一個闖進白家大院的。可見他必有過人的膽量,所以貧道才想把他留在本觀,不想劉姑娘慧眼識人,非要強自把他帶走不可。”

  劉翠娥冷哼一聲道:“可惜朱老怪當時又興風作浪,使得煮熟的鴨又讓他飛了!”

  朱雲沒好氣的道:“像阿貴那樣難得的奇才,你們太白門想要,老夫當然也想要,老夫在得不到阿貴之後,只好想盡辦法找了個和他身材面貌相似的帶回北崆峒。你昨天見到的就是他,也難怪你這小妖女——見他就認為是阿貴。”

  玄真聳了聳肩道:“這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現在倒好,誰也不知阿貴落到哪裡去了。”

  劉翠娥道:“你不是說他遇到隱仙谷裡去了麼?”

  玄真道:“那是四年前的事了,誰能擔保他不會再到別的地方去。”

  劉翠娥咬了咬牙道:“本姑娘將來一定要闖進隱仙谷去看看,如果阿貴還在那裡,就想辦法把他騙出來。”

  玄真訕訕笑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聽說上次修羅門到鐵筆峰去追阿貴,不但徒勞往返,還把個劍主葛仙童被隱仙谷的人帶走。若是那麼容易,貧道早就去了,哪會留給劉姑娘。”

  玄真說到這裡,語氣稍頓,問道:“劉姑娘,昨天你遇到那個很像阿貴的年輕人,他的身手如何?”

  劉翠娥一撇嘴道:“我總懷疑那是否真是朱老怪的徒兒,他當場亮了幾下身手,逼得我們這位烈火尊者連火器都發不出。你沒見他自己燒到自己,連滿臉鬍子都快燒光了。”

  秦炎頓時兩眼鼓得像牛蛋,卻強忍著不曾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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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玄真也聽得大感驚愕,呆了一呆,視線轉向朱雲道:“朱大俠,難得你調教出這樣一位高才,今天為什麼不把那位令徒帶來,也讓貧道等開開眼界!”

  朱雲隨口應道:“老夫本想帶他一起前來,因臨時有件要緊事情,已吩咐他連夜趕剛回崆峒去了。”

  忽見烈火尊者秦炎從座位上霍然而起,暴聲喝道:“朱老怪,原來昨天那小子已經走了,現在灑家就跟你算算這筆帳!”

  秦炎此時此地發作起來,顯然是因為威脅已經解除,所以才又敢使出性子。

  朱雲不慌不忙,笑了笑道:“小頭陀既然要算賬,為什麼昨天不當場算?”

  秦炎乾咳了兩聲道:“昨天灑家沒那大閒工夫,今天算賬也不遲!”

  朱雲道:“你準備怎樣算法?”

  秦炎冷笑道:“灑家要燒死你這老小子,把你燒成人幹,泡燒酒喝。”

  朱雲摸了摸山羊鬍子道:“好大的狗膽,連老夫的小徒弟都打不過,還敢來招惹老夫!”

  秦炎雙手扣上火器百寶囊,沉聲道:“老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在灑家面前賣弄口舌之能!”

  這時最著慌的該是玄真和玄法,四年前玄妙觀的一場火災,就是秦炎為護衛劉翠娥,阻止修羅門的追襲而引起的。

  如今若在大廳內施放火器,那還了得。

  玄真急急起身攔住道:“秦尊者請暫患雷霆之怒,凡是來到敝觀的都是貴客,目前彼此正圖共商大事,怎可妄動干戈。”

  秦炎哪裡肯聽,吼道:“你這牛鼻子閃開,灑家今天若不燒死這老小子,誓不為人!”

  玄真臉色一沉道:“貧道尊你遠來是客,若想在敝觀撒野,最好請你到外邊去!”

  秦炎濃眉一聳道:“把灑家惹火了,連你們這玄妙觀一起燒!”

  這頭陀來了火性,似乎不把大庭內的任何人放在眼裡。

  其實,這時只有妖女劉翠娥可以制止他撒野,偏偏劉翠娥卻袖手旁觀,似乎她很想看這場熱鬧。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剎那,大廳外響起一聲咳嗽,接著走進一個頭戴半月僧冠,身穿黃色袈裟,面貌清癯,雙頰微帶暗紅的老僧來。

  大廳內所有的人,一時之間,似平都不認識這位神態不凡的老僧是誰。

  卻見烈火尊者秦炎呆了一呆,“撲通” 一聲,雙膝跪倒在地,謹聲叫道:“弟子拜見師父!”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老僧竟是四十年前便名噪武林的聖火天尊巫公明。

  提起巫公明,稱得上是近百午來擅施各種火藥火器的第一高人,當年他曾在一夜之間,連燒南海十八座大寨。

  不論黑白兩道,都對他的火攻聞名喪膽,但因他隱居祁連山,已有二十餘年不現於江湖,是以目前認識他的人不多。

  玄真和玄法此刻雖然已知道了他是誰,卻萬想不到連他也會不請自來,更奇怪為什麼玄月守在門外,也不事先通知一聲,以便趕往門外迎接,實在失禮之至。

  秦炎跪在地上,也是直感納悶!

  他再也想不到,師父竟然離開祁連山接雲寺,來到中原,而且偏偏又到了玄妙現,莫非師父早已知道了他的行蹤?

  誰知聖火天尊巫公明卻任由秦炎跪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冷電般的目光,望向玄真玄法道:“這兩位想來必是貴觀的執事了。”

  玄真連忙深深躬身一禮道:“貧道正是敝觀主事,那一是貧道師弟玄法。”

  巫公明歉然一笑道:“請恕老衲跟拙,竟然不識二位觀主的鶴駕。”

  玄真哪裡當得起巫公明如此客氣,急急打了個稽首道:“不知前輩佛駕辱臨,有火恭迎,實在罪過,還請前輩千萬諒宥!”

  巫公明朗聲笑道:“你我都是方外之人,何必拘禮!”

  玄真搶著把巫公明讓至上位,並且親自沏茶奉上。

  巫公明湛湛眼神,掃掠大廳一遍道:“貴觀今天好像很熱鬧,來的各方貴客不少。”

  玄真陪著笑臉道:“這是敝觀有幸,難得今天竟有不少貴客,不約而同前來……”

  巫公明喝了口茶道:“依老衲看來,貴觀必是有什麼大事會商,所以他們才會應約而來。”

  玄真臉色—變道:“那是前輩疑心了,不信可以問問這位朱大俠。”

  巫公明漫不經心地瞥了下朱雲道:“不必了,老衲不過隨便說說,用不著認真,因為老衲知道我那混帳徒兒就不可能是貴觀下帖子請的。”

  玄真見秦炎還在那裡跪著,不得不代為講情道:“令徒秦尊者總該給他個座兒才對!”

  巫公明哼了一聲道:“這混帳東西,總是劣性不改,剛才好像又在鬧事了對不?”

  玄真帶著十分尷尬的表情道:“多虧前輩及時趕來,否則,秦尊者差點就把這座大廳燒了。”

  巫公明拍手一拍茶几道:“可惡,這還了得,貴觀主多請原諒,都是老衲教導無方,才出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畜生!”

  他說著兩眼一瞪道:“孽畜,還不快向觀主謝罪!”

  秦炎跪著轉過身來,單掌立胸,咧了咧嘴道:“大觀主請恕小僧無禮了,小僧向您賠罪!”

  巫公明再問玄真道:“剛才這孽畜是招惹了哪位施主?”

  玄真躬身道:“說起來也沒什麼,只不過和那位朱大俠吵了幾句嘴。”

  巫公明喝道:“還不再向朱施主謝罪!”

  秦炎臉色脹得有如豬肝,但仍不得不轉過身來忍氣吞聲地道:“老……”

  他本來還要叫聲“老小子”,但只說出一個字,便不得不改口道:“老前輩請恕小僧無知,下次不燒你就是了!”

  巫公明這才吼道:“老跪在那裡做什麼?還不給我起來!”

  秦炎站起身來,垂頭喪氣的侍立在巫公明身後,那模樣簡直和先前像變了一個人。

  巫公明面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問道:“孽畜,這幾個月來,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

  秦炎囁嚅著道:“徒兒奉師父你老人家之命下山,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並沒做什麼別的。”

  巫公明冷笑道:“還敢欺瞞為師?聽說你在外面交上了個女的,孽畜,咱們佛門中人四大皆空,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戒色,如今你犯了色戒,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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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秦炎猛地打了個哆嗦道:“徒兒怎敢犯上色戒,師父您聽誰說的?”

  巫公明頓時兩眼威棱閃射,喝道:“還敢強辯!那女的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快快向為師從實招來!”

  秦炎不敢再辯,但兩眼卻斜斜地溜向劉翠娥。

  劉翠娥嗔叱道:“你看我做什麼?我可沒惹過你!”

  秦炎臉肉抽動了下,低聲道:“這幾個月來,灑家除了和你在一起,並沒碰到過別的女人。”

  這一來巫公明哪能不注意到劉翠娥。

  他轉過臉來,兩眼不停地溜了幾溜道:“這女娃兒果然模樣兒很標緻,但不知是哪一家的女施主。出家人只希望施主們施財物施香火,千萬不能施色,尤其老衲這徒兒定力不夠,別讓他像豬八戒一般的進了盤絲洞,阿彌陀佛,那就糟了!”

  劉翠娥臉龐幾乎變成了紅柿子,想發作卻又不敢,只好低著頭喃喃說道:“老禪師最好查明白,不是晚輩招惹他,是您那徒兒偏偏要來死纏我。”

  玄真生怕又惹起不快,他想到秦炎一怒要燒大廳,若巫公明發了脾氣,說不定會把玄妙觀變為一片瓦礫。

  他心裡一急,忙道:“老禪師千萬別誤會,這位劉姑娘並非別人,她是太白山無極仙翁褚大掌門的女弟子。褚大掌門和長春夫人最近也來了南陽莊,說不定今天就會到敝觀來,晚輩已派三師弟玄月在門外迎接了,聽說您和褚大掌門也是多年好友。”

  巫公明哦了一聲道:“原來褚朴老友和長春夫人也下山了,老衲和他們已行將近三十年不曾見面,怪不得不認識劉姑娘。劉姑娘,剛才老衲那些話,你可千萬別見怪!”

  劉翠娥趕忙襝衽一禮道:“晚輩不敢!”

  巫公明道:“難得又能和令師以及令師母見面,他們目前住在什麼地方?”

  劉翠娥道:“家師和師母昨晚才到達南陽莊,住在城裡客棧,今天就要到玄妙現來。”

  玄真道:“敝觀待客淨室甚多,所以才請劉姑娘轉報褚大掌門和長春夫人,希望他們暫時住進敝觀,此處總比城裡清淨多了。”

  巫公叫頷首道:“那很好,老衲也可和褚朴老友以及長春夫人見面敘敘舊。”

  玄真趁機問道:“老禪師怎會打空閒雲遊到南陽莊來?”

  巫公明籲子口氣道:“還不是為了修羅門金浩施主的—次約會。”

  玄真錯愕了一下道:“老禪師,修羅門好像在最近這一兩年搬走了,難道他們仍把您約會到南陽莊圓覺寺來?”

  巫公明道:“其實他邀約老衲來,已是將近四年前的事了,金浩施主的邀簡上說,在圓覺寺後山,有座鐵筆峰,峰腹中有座抱玉真人弟子六丁神斧開鑿的‘九九歸元大陣’,而那座陣式中,是—處價值連城的寶礦。金浩施工希望借老衲的火藥之術,破去陣中禁制,然後由修羅門的數百弟子負責開採,所得利益,歸老衲和修羅門均分。”

  垂手侍立在側的秦炎,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老人家不是說過出家人不貪財麼?”

  巫公明冷哼一聲道:“出家人不貪財吃什麼?用什麼?咱們祁連山的那座接雲寺,早已年久失修,為師十幾年前就想整修好後再予擴建,還不是因為財源不足才沒法達成願望。”

  秦炎咂了咂嘴道:“那您老人家四年前為什麼不肯應約,拖到現在才來?”

  巫公明咳了兩聲道:“只因金浩施主信上曾說明那座陣式下面藏著地下火眼,隨時有山崩地裂岩漿流出的可能。為師當時顧慮到萬一施放火藥之術,一旦觸及地下火眼,很可能當場釀出大禍,所以幾經思考,決定暫時不能動手。”

  秦炎頓了一頓道:“可是你老人家為什麼現在又來了?”

  巫公明道:“那也是金浩施主信上說的,他說海外七仙正在共同設法消弭地下火眼,像北海魔尊羅岳有種‘鈞天靈水’,南海無相神尼也有種‘南海淨水’,都能將地下火眼澆熄。為師是希望等對方把地下火眼消弭後再動手破陣。所以才等到現在,眼下過了四年,想來必定已經差不多了。”

  秦炎想到自己的祁連派要發大財,不覺眉開眼笑的道:“師父,您可見著了修羅門的金浩大帝?”

  巫公明搖頭道:“為師來得不巧,修羅門可能已經搬了。”

  劉翠娥搶著說道:“老禪師,這位朱老怪,昨天還到過修羅門,您只要問他就成了!”

  巫公明目光掠向朱雲道:“朱施主,你昨天真的到過修羅門?”

  朱雲道:“朱某是去過,可惜並沒找到。”

  巫公明略一沉吟道:“這就對了,老衲早就知道修羅門自二十年前夜襲白氏家族慘敗後,就開始修建圓覺寺的地下宮室,這二十幾年來,他們一直潛藏在地下,至於進出之門,是設在大雄寶殿的蓮座底下。老袖昨天移開了佛身,只見蓮座底下的洞門,早已用石塊封住,由這種情形看來,修羅門當然是搬走了。”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目注玄真道:“老衲想擴建接雲寺的希望,如今已化為泡影,貴觀和圓覺寺相距只有十幾里路,難道修羅門搬走,貴觀主就一點消息沒有?”

  玄真也嘆口氣道:“說起來敝觀和修羅門並無怨隙,一向相安無事,卻因四年前為了—個叫阿貴的孩子,雙方竟形成了敵對局面。從那時起,便從無來往,他們是什麼時候搬走的,貧道可說毫無所知。”

  巫公明默了一默,頷首道:“的確也不能怨貴觀耳目欠靈,因為修羅門二十幾年來,一直行動詭密,從不與任何幫派來往,否則,他們何至深藏在地下宮室。”

  玄真道:“其實他們走了也好,這些年來,本觀與虎為鄰,逼得隨時隨地都要提高警覺,因為論實力,本觀是無法與修羅門抗衡的。”

  巫公明道:“貴觀主實在是多慮了,修羅門最大的敵對是白氏家族,他們和貴觀想修好還來不及,豈能兩面樹敵,難道貴觀和白氏家族還有什麼淵源?”

  玄真道:“那倒談不上,不過將來不論修羅門和白氏家族哪一方面興盛,對本觀都將是—種威脅。”

  巫公明不以為然道:“修羅門來自塞外,將來縱然消滅了白氏家族,也須在本地廣結善緣。而白氏家族的祖先白劍青,據說在六十年前曾和貴觀總壇茅山三清觀上代掌門金光真人結過仇怨。若非金光真人施展土遁,險些就喪命在白劍青的紅花劍陣之下。因之,貴觀對白氏家族不能不有所提防,一旦他們戰勝了修羅門,說不定貴觀也要跟著遭殃。”

  玄真為之動容道:“這段經過,貧道雖未聽說過,但對白氏家族的動向,卻十分留意。只是白氏家族最近幾年,好像完全銷聲匿跡了,說不定也已經搬走。”

  巫公明搖頭道:“不可能,白家大院範圍太大,他們隱藏在裡面不露面,外人又不敢進去,自然看起來好像銷聲匿跡了,貴觀離得很近,不妨找機會進去探查探查,一定會有驚人發現。”

  玄真頓了頓道:“還是別去冒險的好,四年前九華山的寒星道友曾經闖了進去,至今下落不明……”

  正說到這裡,只見玄月匆匆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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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 四 回 遊覽勝跡

  玄真只道太白山無極老魔褚朴和長春夫人已經到達,剛要率玄法奔出大廳相迎。

  玄月已先說道:“大師兄,太白山無極仙翁褚大掌門和夫人到現在還沒來,不知為了什麼?”

  玄真望向劉翠娥道:“劉姑娘不是說令師和令師母馬上就到麼?”

  劉翠娥一蹙柳眉道:“家師和家師母的確如此說的,為什麼原因遲到,我也不知道。”

  玄真吩咐玄月道:“二師弟還是再到門外等著,無極仙翁褚大掌門和夫人身份不同,咱們不能失禮。”

  玄月剛走出兩步。

  玄真又出聲叫道:“三師弟慢走!”

  玄月止步回身道:“大師兄還有什麼吩咐?”

  玄真一指巫公明道:“你看這位前輩高人是誰?”

  玄月這才發現大廳內多了一個紅面老僧,愣了一愣道:“小弟不認識。”

  玄真冷聲道:“這位就是祁連山接雲寺聖火天尊巫老禪師。”

  玄月一皺眉頭道:“大師兄,巫老禪師據說已有將及三十年未在海內走動,小弟怎會認識?”

  他嘴裡雖是這麼說,還是走上前佔和巫公明見了禮。

  玄真哼了一聲道:“三師弟,我自然明白你和老禪師不可能相識,但你既然在大門外負責迎接貴客,老禪師到來時,總該先見到才對!”

  一句話問住了玄月。

  他呆呆地思索了半晌才道:“這就怪了,小弟在門外一直沒離開,連老禪師的影子也沒看到,莫非老禪師是從後門進來的?”

  巫公明哈哈笑道:“大觀主用不著責備三觀主,老衲剛才進來,是用的隱身術,也就是所謂‘潛形匿影’,和東瀛的忍術有些相似。”

  此語一出,大廳內全座皆驚!

  巫公明居然學會了傳聞中的隱身術,如此一來,他可以隨意混進任何一處所在而不為對方察覺,他如果想要誰的腦袋,即便海外七仙也躲不過。

  有了這種神通,豈不可以為所欲為了。

  連李金貴也難免大感駭異,他雖見過六丁神斧丁中齊的“潛形匿影”之法,但那也不過是憑著一件外衣或其他用物臨時潛伏不動,使人不易辨視而已,絕不可能混進大門而躲過他人視線。

  果真如此,似乎連海外七仙也望塵莫及了。

  玄真瞠目結舌了半晌,才望著那位東瀛客道:“山本大力先生,貴國的忍術可有這種神通?”

  山本大力鼓著死羊眼,也愣愣地道:“不可能,忍術也是一種合乎科學道理的方法,只是行動極快,再配合上特種技巧,使人發生錯覺而已,若說能大模大樣的混進貴觀大門,那實在不可思議。”

  別看山本是東瀛人,卻說得一口道地的中國話。

  只聽秦炎叫道:“師父,你老人家既然會隱身術,為什麼不教給弟子?”

  這小頭陀倒是實在想學,因為學會之後,他第一件想做的事便呈混進劉翠娥房裡看個痛快,尤其當她洗澡的時候。

  巫公明瞪了秦炎一眼,冷哼—聲道:“你便使用火器的本領都沒學好,還想學隱身術?好高鶩遠,將來必定一事無成。”

  秦炎被罵得又垂下了頭。

  巫公明向窗外看了看天色道:“老衲在中午前還要趕到南陽莊訪晤一位老友,現在該告辭了!”

  玄真忙道:“老禪師不是還要見見太白山無極仙翁褚大掌門和長春夫人麼?他們可能馬上就到,而且貧道也準備了素餐,就請在敝觀用過午餐再走不遲。”

  巫公明道:“老衲這幾天不會離開南陽莊,隨時都可以再來相會,用不著急在一時。”

  秦炎望瞭望劉翠娥,雖然有點捨不得,但卻不能不跟著師父走。

  巫公明走出大廳,聽到身後腳步聲,回頭道:“你跟在為師身後做什麼?”

  秦炎道:“徒兒是永遠跟著師父走的,你老人家要走,徒兒怎敢留下。”

  巫公明哼了一聲道:“你好像還沒長大,為師現在用不著你!”

  秦炎心中大喜,故意高喊一聲道:“徒兒恭送師父!”

  巫公明走了兩步,卻又回轉身來道:“為師本來不想帶著你,但又擔心你在外面惹禍。”

  秦炎本來洋洋得意,一聽師父又變了主意,大急道:“師父放心,徒兒這半年來,在外面一直規規矩矩的,不信可以問劉二姑娘。”

  劉翠娥雖然不喜歡這小頭陀,只因他對自己能慇勤服侍,所以也不希望他離開,忙道:“老禪師不必擔心,令徒是個老實人,脾氣躁些心地卻蠻好,絕不會做出什麼壞事來。”

  巫公明默了—默道:“也好,你這孽畜就留著服侍劉姑娘吧,不過……”

  秦炎心裡又是一樂,師父竟然明著要他服侍劉翠娥,但下面這“不過”兩字,難免又使他提心吊膽起來。

  他幹咳了一聲道:“師父,不過什麼?”

  巫公明伸出一隻手來道:“那些火藥火器帶在你身上,為師總是放心不下。來,把那副火器百寶囊,暫時交給為師保管,過幾天再還你。”

  秦炎呆了一呆道:“師父,徒兒若沒有這些火藥火器,等於變成個廢物了,而且徒兒也從不曾仗著這些東西惹過事。”

  巫公明叱道:“還敢睜著眼睛說假話,你剛才就差一點燒了人家玄妙觀的大廳,難道為師還冤枉了你?”

  秦炎不敢再辯,只好乖乖地解下那副百寶囊,雙手遞了過去。

  巫公明接到手中,笑了笑道:“這還差不多,為師可以放心的走了。”

  不過他剛走了幾步,後面又響起腳步聲。

  這次他頭也不回,擺擺手道:“你們大現主二現主都不必送,僧道一家,用不著那大禮數!”

  玄真和玄法都大感吃驚,這老和尚不回頭竟然知道身後是誰。

  幾人重新入座。

  秦炎湊過身子,低聲道:“二姑奶奶,灑家那師父真是個知趣的人,臨走還特別交代要好好服侍你。”

  劉翠娥粉臉一熱,叱道:“你還有臉得意,令師早看出你是個窩囊廢,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來!”

  秦炎一挺胸脯道:“誰說灑家窩囊,連朱老怪見了都怕!”

  劉翠娥撇撇嘴道:“還說不窩囊,見了那老和尚,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

  秦炎咧嘴笑道:“誰叫他是我師父來,徒弟再大,也大不過師父,就像兒子年紀再大,也不可能比他老子大!”

  朱雲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抬手指著秦炎道:“小頭陀,你說不怕老夫,可敢再跟老夫比試比試?”

  秦炎沒了火藥火器,氣焰早減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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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他自想若單憑武功,萬萬不是朱雲對手,只好冷哼著說:“你別神氣,剛才灑家師父在場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這話?”

  朱雲說道:“令師早已交代過老夫,要老夫代勞教訓教訓你這雜牌禿驢!”

  秦炎吼道:“老小子,你可不能隨便罵人,罵禿驢就罪該萬死,還他奶奶的雜牌!”

  朱雲道:“你這小頭陀好酒好色,胡作非為,雜牌該是奉承你,應該叫雜種才對。”

  秦炎哪裡忍得下這口氣,剛要離座而起,誰知臉上早挨了兩記耳光,打得他兩眼直冒金星,而且根本沒看出對方是如何下手的。

  好在玄真已及時攔在身前,總算給他解了圍。

  朱雲打過之後,側臉叫道:“玉富,咱們走!”

  出了玄妙現,朱雲越走越快,到後來幾乎是一路小跑。

  李金貴茫然問道:“朱大哥,你這是做什麼?是跟小弟比賽輕功麼?”

  朱雲邊跑邊道:“等離開玄妙觀遠些,前面找處隱秘處所再跟你講。”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過後,路邊已是一片叢林。

  朱雲才放緩腳步,進入林內,逕自在一塊青石上坐下道:“老弟,咱們坐下休息休息!”

  李金貴隨即在對面坐下道:“現在朱大哥該講講剛才是什麼原因了?”

  朱雲吁了口氣道:“老哥哥是擔心被太白山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碰上,這兩人不論哪個,我都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以老弟目前的身手而論,比起他們,只怕也還差了一段距離。”

  李金貴道:“那位聖火天尊巫公明不是說過無極老魔和長春夫人上午不可能到達玄妙觀麼?”

  朱雲不動聲色的道:“巫公明根本就是怕見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所以才不得不走。”

  李金貴被弄得大感茫然,怔怔地道:“朱大哥此話怎講?”

  朱雲道:“因為他怕被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認破身份,不走必定會露出馬腳。”

  李金貴道:“這教小弟越發不解了,巫公明就是巫公明,難道他的身份還會假?”

  朱雲道:“他根本就是別人假扮的,起初連我也被瞞住,直到最後才看出了破綻。”

  李金貴半信半疑的道:“如果大哥意料不差,那個秦炎可真上了大當了。”

  朱雲道:“其實他假扮巫公明,騙取秦炎的火器火藥,只是附帶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探知玄妙觀又有什麼集會,可見這人對玄妙觀的動靜十分注意,消息也十分靈通。”

  他語氣稍歇,接道:“他必定是用什麼辦法,先絆住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才借這空檔在玄妙觀停留了一陣子。”

  李金貴道:“這樣說他的隱身術也是假的了?”

  朱雲道:“所謂隱身術,若真能當面使人看不見,那全是胡說八道,連海外七仙也沒有這種法術,他不過是從側門或後門溜進來的而已。”

  李金貴頓了頓道:“大哥何不當場將他的身份揭破?”

  朱雲道:“這種事如何能當場揭破,讓他擾亂一下玄妙觀的耳目,不是更好麼。不過這人的易容術,我倒十分佩服。”

  李金貴想了想道:“大哥認為他會是誰?”

  朱雲略一沉忖道:“若論易容術高明,近百年來,當屬昔年的千面公子莫大鵬為第一。但莫大鵬已有四十餘年未在江湖出現,可能早已仙去,至於當今武林人物,應該是修羅門大令主巧手神魔鄭君武獨步天下了。”

  李金貴想起四年前鄭君武在玄妙觀改扮玄月道人竟然矇蔽了當場所有高人之事,不禁哦下一聲道:“莫非剛才那人就是修羅門的巧手神魔鄭君武?”

  朱雲道:“我也這麼想,除了他準有如此高明的易容術,尤其他對玄真說的那番話中,分明在挑撥玄妙觀和白氏家族間的怨隙,顯然別具用心。”

  李金貴恍然若有所悟道:“如果這人真是鄭君武,至少證明下一件事。”

  朱雲道:“老弟想到了什麼?”

  李金貴道:“那就星修羅門並未搬走,即便不在圓覺寺地下宮室,也必在南陽莊附近。”

  朱雲頷首道:“老弟說的有理,修羅門必定仍在附近。”

  他說著嘆口氣道:“真想不到老哥哥四年後重來玄妙觀,又碰到他們一次即將展開的秘密行動。玄妙觀裡,再度風雲際會,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目的是想破去鐵筆峰內的‘九九歸元大陣’,而隱仙谷內又住著老弟的大師伯抱玉真人,至少考弟你不能袖手旁觀。”

  李金貴點點頭道:“小弟決定就在最近到隱仙谷一趟,把玄妙觀的密謀以及即將採取的行動稟報大師伯和大師兄丁中齊,以便他們及早防備。”

  朱雲道:“把這事稟報抱玉真人前輩是應該的,但卻不一定要馬上去。”

  李金貴道:“事在燃眉,哪能不急。”

  朱雲慢條斯理地道:“他們的這項行動,不可能馬上進去,據我判斷,一定還有什麼重要人物不曾到達。否則茅山的天昊老道和太虛老道絕不致也趕來玄妙觀,可見事情並非玄真那牛鼻子可以決定了。”

  李金貴默了默道:“玄妙觀竟然連東瀛的人都能邀來,可見他們神通十分廣大。”

  朱雲搖頭道:“老哥哥走遍五湖四誨,從沒見過這人,他剛才雖然一直不曾開口,但我一搭眼就看出此人身份來歷十分不凡,而且足智多謀,武學高深莫測,不是玄真等那些人物比得了的。”

  李金貴道:“大哥當時為什麼不要玄真引見一下?”

  朱雲道:“那樣反而不妙,因為玄真不肯主動介紹,顯然早有安排。”

  李金貴低頭沉思了一陣道:“大哥剛才為什麼不留在玄妙觀,等候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到達,至少小弟也可以見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朱雲捻著山羊鬍子道:“老哥哥不想做甕中之鱉,就連你也不例外。”

  李金貴道:“這又是為什麼?莫非大哥的北崆峒門和無極老魔的太白門也有過節?”

  朱雲道:“我們北崆峒一脈,在武林中雖然算不得正大光明門派,但卻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而太白門卻是公認的下流淫邪組織。因之,兩家早就不甚和睦,再加我連番和太白雙妖發生衝突,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怎能不記恨在心,若在玄妙觀被他們撞上,他們豈肯輕易放過。”

  李金貴雙眉一挑道:“他們的武功可是很高麼?”

  朱雲道:“若論他們的武功,只怕是僅次於海外七仙的了,尤其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都有一身神出鬼沒的妖法邪術,可能連海外七仙都難得制服他們,如今海外七仙都隱居不出,放眼當今天下,實在找不出幾個能和他們一爭短長的。老哥哥這點玩藝,如何敢在他們面前賣弄,即以老弟而論,也不易在這男女魔頭手下走過十招。”

  李金貴若有所思的道:“小弟和他們從無瓜葛,方才大哥怎說他們連我也不會放過?”

  朱雲望了李金貴一眼道:“因為你戴著人皮面具,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李金貴一愣道:“莫非這副面具有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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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朱雲道:“那倒不是,要知道人皮面具製做得再精巧,也只能瞞過一般人的眼睛,譬如方才玄真玄法玄月,以及劉翠娥秦炎等人,自然都被你瞞過,但卻未必能瞞得過那位中年儒士。至於無極老魔和長春女妖,只怕一搭眼就會發覺破綻。在這種情形下,他們又怎肯把你輕易放過。當你現了原形,後果如何,不難想像,那你就只有被對方帶回太白山了。”

  李金貴額角不覺冒出冷汗,好在他戴著人皮面具,朱雲並未發現。他頓了一頓道:“這樣說來,那易容成巫公明的人,也必看出小弟的可疑?”

  朱雲道:“那就更不必說了,大凡善於易容之人,在這方面最能細心觀察,仟何破綻,絕難逃過他的眼睛。只是剛才在那種情形下,他自顧不暇,沒有必要揭破你的真相。”

  李金貴吁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大哥的看法該怎麼辦?”

  朱雲道:“老哥哥這次從北崆峒到南陽莊來,原來只為了辦一件事,那就是向修羅門討回青冥劍訣秘笈。當昨日發覺修羅門已經搬走,便決定很快回山向掌門師兄覆命,偏偏今天又發現那改扮巫公明的人很可能就是修羅門的巧手神魔鄭君武,所以不得不改變主意暫時留下來。同時玄妙觀密議毀去鐵筆峰的‘九九歸元大陣’開採寶礦的行動,也不能不予密切注意,看來只有在老弟家裡多住幾天了。”

  李金貴道:“小弟倒真希望大哥能別急著回去,以便隨時對小弟有所指教。”

  李金貴這話確是肺腑之言,他初出師下山,雖然論武功已是一流高手,但卻毫無江湖經驗。

  尤其目前他既要應付修羅門對白氏家族發動攻勢,又要注意玄妙觀損毀“九九歸元大陣”的行動,而白氏家族又不知去向。

  這一切的—切,都必須有個像朱雲這樣的人在旁指導協助,同時朱雲待他的一番高誼隆情,也使他不忍分離。

  朱雲見他陷入沉思,而色凝重,不覺朗爽的笑廠笑道:“老哥哥已經答應你不走了,你還發的什麼愁,時間尚早,老哥哥陪你到南陽府的府城去一趟。”

  李金貴道:“大哥到府城可有什麼重要大事?”

  朱雲道:“正因為令人心煩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想去散散心。老弟可知道,貴府的名勝古蹟甚多。最著名的該是府城西南七里的臥龍崗,是三國時蜀漢丞相武鄉侯諸葛亮的隱居之處,有不少武侯遺蹟,我早就想去瞻仰瞻仰了,難得今天有這種機會。”

  李金貴只聽得也大感神往心馳!

  說來可憐,他原是個鄉下孩子,自小住在南陽莊,除了讀書習字,便是幫著父親下田耕作,連府城都沒進過,更別說到臥龍崗一遊了。

  當兩人到達府城,天已近午,但見府城內街市寬整,商店林立,一片繁榮景象。

  南陽莊的綢、縐、繭綢和玉石最為有名,城內紡織機杼聲,玉石琢磨聲到處可聞,由此不難令後人想起武侯在五丈原臨終時,在上後主劉禪的遺表中,曾有“臣家有桑八百株”之句。

  若諸葛亮當年真是隱居在此處的臥龍崗,那麼南陽的紡織之盛,應當至少在三國時就具有規模了。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陣。

  朱雲道:“咱們先找個地方用過午飯再到臥龍崗去。”

  正好路邊有家酒樓,金漆招牌上寫著“臥龍酒館”。

  不消說酒館取“臥龍”為名,也是借諸葛亮大名招徠顧客的。

  “臥龍酒館”在南陽莊內算得上一家設備豪華的飲食處所,尤其樓上花廳,佈置得十分高雅。

  他們直接登上花廳,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吩咐跑堂的店小二送來一壺酒幾樣菜和兩盤包子。

  朱雲將兩杯酒斟滿,端起杯來道:“來,老弟,咱們今天要喝個痛快,帶點酒意去遊山玩水,才更有情趣。”

  李金貴剛喝了一口,突感眼前一亮,在這剎那,幾乎要失聲叫了出來。

  朱雲看出他的神色有異,放下酒杯急急問道:“老弟可是發現了什麼?”

  李金貴一指不遠處一個穿梭於酒客間的店小二道:“那人小弟認識,而且還是很好的朋友。四年前他在玄妙觀曾救過小弟一命,後來小弟隨丁中齊大師兄和南海無相神尼前輩到白家大院去時,他也跟了去,從那以後,就再沒見過。小弟這次從長虹島回來,正想打聽他的下落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他已當上這座酒樓的堂倌了!”

  朱雲不經意的望了一跟道:“那可能是你認錯了人,他當初在玄妙觀做什麼?”

  李金貴語氣堅定的道:“小弟一點沒看錯,他本名羅小鶴,在玄妙觀時,取了個清海的名字。他原先是在廚房打雜的,因為年紀比小弟只大一兩歲,所以非常合得來,又因為他為人機伶,後來被三觀主玄月道人挑選到龍門院負責倒茶掃地。對了,大哥在玄妙觀參加七派秘會時,倒茶的正是他,你該有點印象才對。”

  朱雲再度看去,果然有點面熟。

  雖然事隔四年多,這店小二已由當初一個小道士變為一個壯漢,但卻依然眉清目秀,模樣兒並沒改變多少。

  李金貴道:“您是否已經記起來了?”

  朱雲道:“果然八成是那位小道士。”

  李金貴站起身來,便要過去相認,卻被朱雲—把拉住道:“老弟要做什麼?”

  李金貴道:“過去找他見面。”

  朱雲強白把他再推回座位道:“老弟不可莽撞,等咱們商議一下該怎樣和他見面再說!”

  李金貴急道:“多年思念的好友好不容易遇上了,哪能不立刻見面,還有什麼商議的?”

  朱雲慢條斯理的道:“你急什麼?他既然是這裡的堂倌,一定不會離開,你如果現在去見他,可曾想到自己臉上戴的人皮面具,你認識他,他可不認識你,若拉拉扯扯的惹人注目,如何是好!”

  李金貴這才想起自己已不是本來的面容,忙道:“小弟可以把面具取下!”

  朱雲道:“不可以!”

  李金貴愣了一愣道:“為什麼?”

  朱雲鄭重其事的道:“這座酒樓上酒客混雜,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人全有,說不定還有要趕往玄妙觀參加秘會的。若你露出了真正身份,一旦被玄妙觀或修羅門的人知道,豈不成了眾矢之的,同時也必會牽連到那位替府上用料家務的鐵牛老弟,你可考慮到這些後果沒有?”

  朱雲的話,不能不使李金貴有所警惕,他沉吟了一下道:“大哥的意思該怎樣和他相識?”

  朱雲道:“待會兒由我把他招來,你不妨趁機和他講幾句話,但最好還是別透露真正身份。他是這裡的堂倌,由於什麼樣的人都能接觸,知道的新聞必定很多,說不定能意外的打聽出白氏家族和修羅門的一些消息。”

  李金貴點點頭道:“大哥說的有理,小弟一切聽您的吩咐行事。”

  朱雲隨即向羅小鶴招呼道:“小二哥,再送一壺酒來!”

  李金貴低聲道:“大哥,小鶴是個好人,待會兒您可別嚇唬他!”

  朱雲道:“這個你放心,不過年輕人很容易受環境影響,若他跟著壞人鬼混,說不定好人也會變壞了。”

  說話間羅小鶴已提著酒快步走了過來。

  他肩頭搭了個大手巾,職業性的親切叫道:“客官,酒來了!”

  聽這聲音,更可斷定李金貴並沒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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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朱雲等他把酒放下,叫道:“小二哥,要不要添雙碗筷,在這裡喝兩杯,老夫請客!”

  羅小鶴笑嘻嘻的道:“多謝您老,小的不敢當。”

  朱雲道:“小二哥是否姓羅?”

  羅小鶴呆了一呆道:“您老怎麼知道?”

  朱雲微微—笑道:“老夫不但知道你姓羅,而且知道你的名字叫小鶴。”

  羅小鶴越發愣住,道:“您老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莫非你認識我們掌櫃的,是掌櫃的告訴了您?”

  朱雲不動聲色的道:“老夫不認識你們掌櫃的,同時老夫更加知道你四年前曾在玄妙觀做過小道士,名叫清海,對麼?”

  羅小鶴兩跟發直,用力的搔著腦袋道:“您老對小的怎會這樣清楚?”

  朱雲捻著山羊鬍子道:“你也應當認識老夫才對!”

  羅小鶴目不轉睛地凝視了朱雲一陣,終於啊了一聲道:“小的記起來了,我四年前曾給您倒過茶,您就是到玄妙觀參加秘會的那位朱……”

  朱雲使了個眼色道:“噤聲,別讓別人聽到,玄妙觀那次秘會是不可以隨便洩漏的!”

  羅小鶴紅著臉道:“小的知道!朱老爺子好像是北崆峒的,怎麼有時間又到南陽莊來?莫非還是到玄妙觀訪友?”

  朱雲一指身旁道:“羅小兄弟,坐下,難得又碰上,雖然算不得他鄉遇故知,但照樣也倍感親切,咱們好好聊聊。”

  羅小鶴依言坐下道:“朱老爺子有什麼話要談?這次來有什麼貴幹?”

  朱雲立刻把話引上了主題,道:“老夫到貴府的南陽莊找一位姓李的年輕人。”

  羅小鶴眨著眼珠道:“南陽莊除了有座白家大院,其餘多半是姓李的,不知朱老爺子找的是哪一家?叫什麼名字?”

  朱雲緩緩說道:“這位年輕人叫李金貴。”

  羅小鶴神色一緊道:“你老人家怎麼也認識李金貴?阿貴和小的正是好朋友,而且四年前我還到過他家。”

  朱雲故意沉吟了一下道:“老夫明白了,你們是在玄妙觀認識的,老夫也是在玄妙觀看到他,覺得那孩子很不錯,因此便成了忘年之交。可惜昨天雖然找到他的家,卻看不到他的人,甚至村子裡的人,還說他四年前已經死了,這麼好的人年紀輕輕就死了,實在讓人難過。”

  羅小鶴四下望了一下,湊過身來,低聲道:“小的告訴朱老爺子一個消息,可是您千萬別對任何人說。其實阿貴並沒有死,他是四年前隨—個叫極樂真人的神仙到了什麼島學藝去了,將來回來時武功一定了不起,說不定他會到玄妙觀去找那些雜毛老道算賬。”

  來雲道:“他真的沒死?又隨著什麼真人學藝去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羅小鶴道:“聽說他雖死過一次,卻是假死,而且是我和他認識以前的事,他假死的原因,好像也是玄妙觀的雜毛老道所造成的,至於他隨極樂真人習藝去了,卻是我親眼看到的。”

  朱雲道:“莫非羅小兄弟也去過那座什麼島?”

  羅小鶴歉然笑了笑,乾咳兩聲道:“那到不是,我是說阿貴在臨走之前,曾由一位姓丁的大個子帶著回家辭行,又到過白家大院,我到過他家和白家大院,也就是那一次跟著他們去的。”

  朱雲道:“這四年來你可再到他家去過?”

  羅小鶴搖搖頭道:“他已經不在家了,我去找誰呢,而且南陽莊的人都以為他死了,為了不使阿貴的爹娘受累,我也必須保守這項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阿貴還活著。當然,今天對您老例外,因為您好不容易從北崆峒來一道,總不能就白白回去。”

  朱雲喝了口酒,揩了揩唇邊酒漬,指指李金貴道:“你可認識這位是誰?”

  羅小鶴兩眼霎霎地瞥了一瞥,搖搖頭笑道:“小的怎會認識這位爺們。”

  朱雲道:“這位老弟姓張,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老夫和他是在路上認識的,他和李金貴是親戚,也是來找李金貴的。”

  羅小鶴望了李金貴一眼道:“想不到阿貴還跟張公子是親戚,可惜您也是白跑一趟了。”

  李金貴道:“看不到他沒關係,我可以去看他父母。”

  羅小鶴輕咳兩聲道:“實不相瞞,聽說他的父母也早在三年前就搬走了,目前是個叫李鐵牛的在給他照料著家。”

  李金貴故作吃驚道:“有這種事,小二哥怎麼知道?”

  羅小鶴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李金貴略一沉吟道:“小二哥既然做過玄妙觀的小道士,為什麼又返俗當起跑堂來?”

  羅小鶴聳了聳肩,嘆口氣道:“說起來事情都是由阿貴身上而起,我因為和他交情很好,幫過他的忙,因而惹怒了玄妙觀的觀主,要拿我治罪。我只好逃出來避難,在外面躲藏了幾個月,後來遇上了這裡掌櫃的,就把我留下了當起跑堂來。”

  李金貴一皺眉頭道:“玄妙觀的道士有好幾百人,一定經常有人到城裡來,難道你不怕被他們發現?”

  羅小鶴笑了笑道:“我來到這裡不到一個月就被他們發現了,只因這裡掌櫃的和玄妙觀的幾位觀主是好朋友,經他出面也就沒事了。”

  他說著壓低聲音,帶點神秘的道:“兩位爺們也許不知道,這裡的主人勢力大得很呢,連官府都不敢惹他。據說他在幾十年前便在江湖上是個大大有名的人物,武功高得不得了,一生中從來沒遇見過敵手。”

  朱雲只聽得心神一震,急急問道:“你們這位主人是誰?”

  羅小鶴聲音壓得更低,道:“我說的這位主人,並非現在那位掌櫃的,是掌櫃的上面另有一位主人,至於他姓什麼叫什麼,除了掌櫃的,只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朱雲越感吃驚,迫不及待的再問道:“他住在哪裡?”

  羅小鶴道:“因為他從來沒來過酒館,所以誰也沒看到過他,至於他住的地方,據說在山上,很可能就在臥龍崗。”

  朱雲暗道:“想不到臥龍崗還住著一個隱姓埋名的前輩武林人物,這倒非去探查一下不可了!”

  只聽李金貴道:“小二哥,據說白家大院就在南陽莊,修羅門也在南陽莊十幾里外的圓覺寺,他們可有人到酒館來過?”

  羅小鶴搖搖頭道:“小的不曾見過,張公子所說的白家大院,小的四年前倒有幸去過,那是隨一位姓丁的大個子和阿貴去的,就在阿貴的家隔壁,不過……”

  李金貴心中一動道:“不過什麼?”

  羅小鶴道:“到這裡飲酒的客人,經常有江湖人物,小的有時聽他們暗中談論,好像白家大院的人已經搬走了,連住在圓覺寺地底下的修羅門,也似乎不見有人出現了。”

  羅小鶴正說到這裡,花廳內已來了客人,便匆匆離座招呼去了。

  朱雲和李金貴重新飲酒用飯。

  朱雲邊吃邊道:“本來我不一定到臥龍崗去,這一來非去不可了。”

  李金貴道:“大哥認為臥龍崗住著的那位前輩人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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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朱雲眨動了一陣眼睛道:“很難講,不過這人說不定會和白氏家族或者修羅門有關,只要找到他,就不難查出白氏家族或者修羅門的消息。”

  李金貴想了想道:“會不會白氏家族已搬到臥龍崗,而這家酒館的主人就是白儀方大居士?”

  朱雲緊鎖著兩道白眉道:“不太可能,若酒樓的主人是白家,掌櫃的怎會和玄妙現有來往?而且白大居士目前論年齡不過五十上下,雖是高人,卻並非前輩,連老哥哥也比他虛長幾歲。”

  兩人又淡了一陣,便會過帳起身下樓。

  出了南門,遠遠便看到前面一片丘陵地帶,那就是有名的臥龍崗了。

  其實臥龍崗並非高山,地勢平坦,漸次而上,只因有不少傳說中的武侯遺蹟,所以才成為南陽的一大名勝。

  兩人順著山徑前進。

  朱雲邊走邊道:“老弟也許不知,當年劉備孫權火燒曹操戰船的赤壁,因蘇東坡的一篇赤壁賦,幾乎鬧出了雙包案。而臥龍崗的情形也是如此,有人說是在南陽,有人說是在襄陽隆中,所以南陽和襄陽都有一處臥龍崗,兩處都有武侯遺蹟,而且各有各的論點。咱們今天只是游南陽的臥龍崗,至於何處是真,何處是假,那就用不著去汁較了,反正那不是你我所能判斷的。”

  其實不管是南陽或襄陽的臥龍崗,都只能算是諸葛亮的寄籍,武侯的原籍是琅琊陽都,在今山東沂水縣南。

  因自幼喪父,正好他的叔父諸葛玄在荊州牧劉表處做官,諸葛亮就和弟弟諸葛均去投奔叔父。

  後來諸葛玄去世,兄弟二人便在臥龍崗隱居耕讀,直到劉玄德三顧茅廬,才出山匡扶劉先生完成鼎足三分大業。

  李金貴只是靜靜地聽著,因為這些前人往事,他知道的並不多,很難插得上嘴去。

  這時面前已出現一座廬祠,前有石坊,題著“千古人龍”四個大字,背面則題著“忠延漢鼎”。

  再向西有座小石坊,題為“漢昭烈皇帝三顧處”,背題“真神人”二字。

  西北有一口井,深可丈許,砌石建亭,相傳為武侯遺蹟。井西柏檜蔭蔽小,紅牆環繞,山門洞開,寫著“武侯祠”三字。

  門內是一處廣場,中建石坊,鑿漢白玉為柱,晶瑩悅目,前後分題“三代遺才”、“韜略宗師”各四字。

  再往西便是大殿,祀有武侯及武侯之子諸葛瞻、孫諸葛尚等像,氣宇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繞過火殿後西轉,另有一院,中間是座八角草廬,四周都有窗戶,周圍環以欄杆,這裡便是當年武侯隆中高臥的茅廬,也稱作南陽諸葛廬。

  在諸葛廬的東南,有座“野雲庵”,幽篁修竹,清涼幽靜。

  東北又有一處亭榭,名叫“古柏亭”,與野雲庵遙對。三面有窗,護以欄杆,有不少後人題詠的字句。

  山南有座平台,名“半月台”,再往南是一處道院,花木蔥蔥,雅潔無塵。

  山北有“躬耕亭”,傳說武侯當年便是躬耕於此。

  山西層樓高聳,扁額上題著“寧遠樓”三字,有武侯抱膝長吟像。

  由“躬耕亭”穿牆而北,有座小殿,題名“三顧堂”,內有昭烈皇帝與武侯坐談像,壁問鐫有岳武穆草書前後出師表。

  東邊是二聖毆,塑有武聖關公和張桓侯像。

  臥龍崗可說完全是武侯遺蹟,有趣的是另有一明人所立石碑,辨稱武侯遺址應在襄陽隆中,但碑上字跡,卻多被毀損。

  這自然是當地人的心理使然,若換成秦檜張邦昌等流人物,只怕連他們的後代子孫也不會承認有這種祖先。

  在回城的路上,李金貴道:“大哥,咱們只顧遊覽勝這,竟忘了查訪那位前輩高人。”

  朱雲笑了笑道:“即便當真有位了不起的人物住在臥龍崗,也不可能在剛才遊歷過的那些地方,這種人來往之處如何隱居?”

  “大哥是說臥龍崗並未住著那位前輩人物?”

  “那也不見得,後面山上範圍還大得很,等下次有機會再來。”

  “小弟倒希望下次以本來面目再到臥龍酒樓看看羅小鶴。”

  “依我看不必急在一時……”

  朱雲說到這裡,忽然住口不言,兩眼卻直直地望向山下。

  李金貴因為走在朱雲身後,並不曾注意前面的景象,掠目向前望去,只見十餘丈外,一大群穿戴十分怪異的壯漢,正簇擁著兩頂小轎,緩緩而來。

  壯漢們的打扮,頭上都扣著一個黑箍,長發覆掩到肩頭,上身是一截短襖,褲子長度僅及膝蓋,露出整條小腿,連鞋子也不穿。

  他們的膚色都很黝黑,看去很像一群野人。

  因為在中原一帶,甚少看到有人如此穿戴。

  李金貴茫然問道:“這究竟是什麼人?”

  朱雲也是大感驚異,目不轉睛地道;“這些人很像是苗疆來的。但苗疆離這裡遙遙數千里,又有些不大可能。”

  說話間那群人已擁著兩頂小轎來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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