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仙列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5:00: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 2759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59
六十

  李金貴道:“二小姐小時候在府上整年不得外出,後來進入修羅門,只能深藏地下,所以對附近地形不可能熱悉,前面有條路,你可知道是通往什麼地方的麼?”

  白銀鳳的確摸不清此刻的方向,問道:“是通往哪裡的?”

  李金貴道:“正是通往玄妙觀的,而且剛才那些人,也全是道士,附近除了玄妙觀,那裡還有道士。”

  白銀鳳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朱老伯是被玄妙觀的道士擄走了?”

  孿金貴道:“不錯,這似乎是可以斷定的,只是我懷疑玄妙觀的道士怎麼知道朱大哥今天黃昏要到圓覺寺來?”

  白銀鳳眨著一對秋水般的大眼睛道:“莫非修羅門和玄妙觀也在暗中勾搭?鄭君武故意把消息洩漏給玄妙觀?”

  李金貴想了想道:“不可能,照我的看法,說不定玄妙觀的道士已經先擄了鄭君武,然後套出消息,再擄走朱大哥。”

  白銀鳳對李金貴的話,並不能深信,默了一默道:“鄭君武老奸巨猾,又武功高強,只怕玄妙觀那些道士還不容易把他擄走,而且玄妙觀和修羅門之間,也沒有什麼過節。”

  李金貴道:“二小姐是貴人多忘事,四年前修羅門的三令主神算天魔林煌和鄭君武等公然大鬧玄妙觀,抓走了金姥和藍雲,而我也是在玄妙觀被他們逼走的,又因襲擊劉翠娥和秦炎,以致燒燬了玄妙觀不少房子,難道這還不算過節?

  尤其經過四年到現在,說不定其中又結過不少梁子,如果他們兩家相處和睦,玄妙觀開採寶礦的行動,為什麼不也邀修羅門參加?”

  白銀鳳道:“你的話固然不錯,但修羅門至今下落不明,玄妙觀又到哪裡去邀集呢?”

  這話也照樣有理,李金貴緊皺雙眉道:“不過玄妙觀為什麼要把朱大哥擄走,也是令人難解。”

  白銀鳳道:“是啊,上次你們還和玄妙觀的道士以及南北兩大魔頭等人一起到過鐵筆峰,他們要擄朱老伯,何不在那裡下手?”

  李金貴道:“話也不能這樣說,上次在鐵筆峰,各門各派的人都有,玄妙觀的人想下手反而不便。”

  白銀鳳道:“你是說這次擄朱老伯的,只是玄妙觀一方面,南北兩大魔頭以及另外那些人並不知情?”

  李金貴語氣堅定的道:“應該是如此。”

  白銀鳳搖搖頭道:“請別介意,我的看法和你並不完全相同,我認為朱老伯很可能是藍天豪擄走的。”

  李金貴一怔道:“怎有這種可能呢?”

  白銀鳳道:“說不定藍天豪那晚進襲我家時,已認出是朱老伯假冒家父,而他又鎩羽而歸,此仇豈能不報。”

  李金貴依然有些不解的道:“那麼剛才我們所見的,為什麼又都是些道士呢?”

  白銀鳳道:“藍天豪的手下全是峒人,俱都奇裝異服,如今來到中原,為了形跡不惹人注意起見,當然要改換衣裝,他們住在玄妙觀,只有向道士借衣服最方便,所以剛才看到的那些道士,只是峒人改扮的而已。”

  白銀鳳的這番見解,確是十分合情合理,李金貴無法不同意她的看法。

  他毫不遲疑的道:“二小姐,那我們就馬上趕到玄妙觀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00
六十一

  第十三回  回巧施妙計

  圓覺寺距玄妙觀,也只有十幾里的路程。

  兩人到達觀外,才不過起更時分。

  這裡是玄妙觀的後側,李金貴想起上次和朱雲曾在土崗上瞭望觀內情形,便和白銀鳳也上了土崗。

  這次比上次幾乎要早兩個時辰,剛剛入夜。玄妙觀內,到處燈火點點,若此刻進入觀中,行動很難不被發現,只好稍做等候。

  白銀鳳低聲問道:“阿貴,你餓不餓?”

  李金貴這才想起到現在還不曾用飯,而附近遠離村落,即便有村落,也不見得有販賣飲食之處。

  白銀鳳問他餓不餓,分明她自己已經餓了,他餓了不打緊,讓白銀鳳挨餓內心卻是大大過意不去。

  忽然他靈機一動,站起身來道:“二小姐請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些食物來!”

  白銀鳳茫然問道:“這附近看不到人家,到哪裡找食物去?”

  李金貴道:“到玄妙觀去找,最方便不過。”

  白銀鳳緊蹙黛眉道:“你可知道玄妙觀的廚房在哪裡?”

  李金貴笑道:“也許二小姐不清楚,當初我遵照三小姐的吩咐混進玄妙觀,就是在廚房裡耽了將近一個月。

  那位掌廚的大師傅姓張,最喜歡喝酒吃燒雞,每晚都留著燒雞自己享用,我去偷一隻來,咱們兩人就夠了。”

  白銀鳳道:“出家人不是戒葷戒酒麼?”

  李金貴道:“出家人要看什麼樣的,像玄妙觀的三位觀主,表面是不進葷腥,暗地裡卻是偷著享用。二小姐,你等著,我去了!”

  他下下土崗,直奔廚房方向而去。

  正好那廚房也在玄妙觀後側的角落裡,除了做菜做飯的伙頭道士們,其他道士,甚少前來走動。

  李金貴躍過圍牆,輕車熱路,很快便摸到廚房。

  廚房內並不見有人,原因是此刻晚餐早過,那些伙頭道士們都提前上床休息,以便次日天不亮就要起來做飯。

  大灶房的旁邊,有一個小房間,那裡正是掌廚的張師傅擺放酒菜之處。

  李金貴推開門摸了進去,揭開籠罩,果然還有一隻完整的燒雞,旁邊還有一壺酒和幾個饅頭。

  他順手找了一塊餐巾,又取來兩個碗,和燒雞饅頭一起包好,再提起酒,匆忙的出了廚房,躍過圍牆,回到土崗上來。

  白銀鳳正等在那裡,一見李金貴到來,忙道:“這樣快就回來了!”

  兩人把位置移到樹下,李金貴打開餐巾,再斟滿兩碗酒道:“二小姐,在這裡用餐,不比家裡,只有請你將就點了。”

  這等美味,又在飢餓之際,白銀鳳不由誇道:“阿貴,你真能幹!”

  李金貴再把燒雞撕開,端起碗來道;“這土崗上很冷,喝點酒可以禦寒,反正現在不便進觀,咱們就慢慢的喝吧。”

  這時白銀鳳也顧不得千金小姐身份,依言喝了口酒,月光下,她凝視著面前的這位少年。

  雖然此刻他已易了面容,但想起他的本來面目,雖然沒有柳絮飛那般俊美秀氣,卻不失英挺煥發,尤其眉宇間那股爽朗而又堅毅的神韻,似乎對自己有著一種莫名的誘惑力量,若非妹妹玉鳳已和他先行認識,說不定自己也會墜入情網。

  李金貴見白銀鳳一直脈脈在注視著自己,不由怯怯的低下了頭,輕咳一聲道:“二小姐老盯著我做什麼?”

  白銀鳳幽幽籲口氣道:“阿貴,你真的喜歡我家三丫頭玉鳳麼?”

  李金貴想不到白銀鳳突然有此一問,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覺耳報熱熱的。

  半晌,他才囁嚅著說道:“我知道彼此門不當,戶不對,不敢過分高攀,但我卻實實在在的喜歡她,這四年多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她,而她……”

  “她怎麼樣?”

  “她似乎也很喜歡我。”

  “阿貴,終身大事,只要兩情相悅,是用不著講究門當戶對的,你只管放心。”

  白銀鳳這幾句話對李金貴來說,當真像服下一副興奮劑。

  他這些天一直想找機會試探一下白銀鳳對自己和白玉鳳相愛前途的看法,卻始終苦於難以啟齒。

  如今對方主動表示了意見,怎能不使他打心底又感激又高興。

  他雖是個鄉下孩子,卻十分多情,這些天和白銀鳳朝夕相處,他又何嘗不對她暗生情愫。

  她和白玉鳳,不論聲音容貌,都非常近似,固之,他常常會把白銀鳳認做是白玉鳳,若非理智在不斷提醒他,他此刻真會上前將她緊緊擁抱……

  但,白銀鳳雖然不反對他和白玉鳳的相愛,偏偏伊人卻不見芳蹤,天涯茫茫,教他何處去找?何處去尋?

  想到這裡,竟情不自禁落下幾滴相思之淚。

  白銀鳳自然清楚的看在眼裡,卻只作不見,其實,她又何嘗不因而聯想起自己的家人至今杳無信息而暗自傷情。

  這一餐他們吃了很久,那壺酒白銀鳳只喝了少許,李金貴卻直把它喝了個壺底朝天,正所謂酒入愁腸易化相思淚,藉酒澆愁愁更愁。酒飯過後,肚子是填飽了,內心反而越發空虛。

  他為了湮滅痕跡,故意把酒壺和兩隻碗扔得遠遠的,回身說道:“二小姐,現在可以行動了。”

  白銀鳳道:“要進觀總要有個目標,你準備先到哪裡去?”

  李金貴道:“離廚房不遠,就是龍門院,那裡是演武廳,也是三名觀主經常集會的地方,我們先到那裡去看看,如果三名觀主都在,必定會談論劫擄朱大哥的事情。”

  白銀鳳道:“這辦法很好,你在前面帶路。”

  李金貴依言在前帶路,由廚房後越過圍牆,前行不遠,便是一道月亮門,裡面便是龍門院。

  不過李金貴並未進入月亮門,因為那道門經常人來人往,即便混進去也不易藏身。

  只有繞道來到大廳後側,這裡正是經常集會議事之處,四年前七派秘會,正是在這間大廳進行。

  大廳內燈火明亮,兩人屏息來到窗下,由窗隙向裡望去,不覺喜出望外,只見玄真、玄法、玄月三名觀主,果然都坐在那裡,顯然是在商議什麼事情。

  只聽玄真道:“山本先生昨日到南陽城去,到現在不見回來,莫非出了什麼事情?”

  玄月道:“他是去搬什麼測地儀器,也許那儀器太笨重了吧!”

  玄真哼了一聲道:“他從東瀛都能搬了來,這幾步路算什麼,若當真笨重,下次又怎能搬到鐵筆峰上去?”

  玄法道:“他可能在咱們這裡住的太無聊,所以進了城要散散心,聽說東瀛人都很好女色,也許是到城裡調劑調劑去了。”

  玄真搖頭道:“可是他臨走時明明對我說過,當天一定回來。”

  玄月眨了眨三角眼道:“是否在路上遇到歹人,把他的那套儀器搶走了?”

  玄真道:“豈有此理,山本先生在東瀛是有名的大劍客,連你我師兄弟都不一定勝得過他,還有什麼歹人能搶走他的儀器?

  而且他在城裡還有幾名手下,我曾要他把手下人一起帶到本觀來住,即便在路上發生事情,也必有人來通報消息。”

  玄法頓了頓道:“大師兄不必著急,若他明天再不回來,我們就到城裡去找。”

  玄真冷聲道:“誰知他住在城裡那家客棧!”

  玄法道:“那還不容易,南陽城一共也沒幾家客棧,只要到處一查,還怕查不到麼?”

  玄真冷聲道:“二師弟,你別只往好地方想,據我預料他一定是出了事情,他出了事不打緊,連累咱們的一切計畫全部完了!”

  玄法搖頭道:“大師兄的話未免太過嚴重了吧?”

  玄真沉聲道:“若他不用儀器測出地下火眼所在,誰敢去開採寶礦?一旦火山爆發,連命都沒有了,即便把金銀財寶帶到棺材裡又有何用!”

  玄月點點頭道:“大師兄說得對,山本不回來,不但咱們著急,住在本觀的各路高人也都照樣擔心。”

  玄真道:“剛才太白山褚老仙翁還問過我,當他知道山本先生沒回來,當場就大不愉快,本來我準備今天就到鐵筆峰去的,看樣子明天也不一定去得成。”

  玄月道:“山本先生不是說過下次他自己去就可以了麼?”

  玄真陰森森一笑道:“東瀛人最狡猾,誰知他一個人去會搗什麼鬼,咱們那能全聽他的,連褚老仙翁和藍總峒主也堅持非要跟著去不可。”

  玄月嘿嘿一笑道:“藍總峒主上次進襲白家大院,弄得灰頭土臉回來,實在是萬想不到的事,也可見白氏家族不容輕犯。”

  玄真臉肉抽動了幾下道:“你可知道藍總峒主在白家大院遇到的都是什麼人?”

  玄月三角眼直直的呆了半晌,才咦了一聲道:“小弟也思解不透,既然白氏家族都搬走了,那些人又是誰呢?”

  玄真陰森森一笑道:“據藍總峒主回來講,其中那個自稱是白儀方的,他很懷疑是北崆峒的朱二掌門。”

  玄月怔了一怔道:“朱二掌門上次還帶著徒弟跟咱們到過鐵筆峰,而且他跟白家也素無來往,怎會是他呢?”

  玄真道:“我也這麼想,不過他這次到南陽來,形跡十分可疑,倒是真的。”

  玄月三角眼一陣眨動,顯然對玄真的話十分注意,急急問道:“他有什麼可疑呢?”

  玄真冷笑道:“據劉姑娘說,他第一次帶了個徒弟,很像李金貴,而且武功高的出奇,第二次又換了徒弟,就是上次隨同他到鐵筆峰的那個,你們想想看,朱雲那裡會來這麼多徒弟?”

  玄月若有所悟的道:“四年前他就想帶走李金貴,莫非李金貴真的成了北崆峒門下?”

  玄真道:“很難講,不過朱雲這次來南陽和李金貴有關,倒是可以確定的。”

  玄月道:“大師兄可是有什麼發現?”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00
六十二

  玄真道:“前幾天據本觀派往在臥龍酒館的眼線回報,朱雲曾帶著他的徒弟去喝過酒。”

  玄月笑道:“朱二掌門到那裡喝酒吃飯,是件很平常的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玄真冷哼了一聲道:“他喝酒吃飯自然是件平常事,但卻偏偏找上了清海,一直追問李金貴家裡的事,難道這還不可疑?”

  玄法吃驚道:“大師兄說的清海,可就是四年前在本觀廚房後來調到龍門負責倒茶的那個小道士?”

  玄真道:“不錯,這小子本名叫羅小鶴,四年前他放走了李金貴,一直在外流浪,後來當上了臥龍酒館的夥計。

  我本想派人把他抓回來,但酒館劉掌櫃對他很好,所以才作了個順水人情,不再追究,不過,我是有用意的。”

  玄月急急問道:“大師兄有什麼用意呢?”

  玄真嘿嘿笑道:“把他留在臥龍酒館,對查訪李金貴的下落,不是更有幫助麼。只可惜那小子非常狡猾,我曾派出不少人假冒酒客向他套取李金貴的消息,他卻都一問三不知。”

  玄月道:“大師兄何不把他抓來,問問他上次朱雲都跟他講了些什麼話?”

  玄真不動聲色的道:“若等你們提醒,早就誤了大事了!”

  他說著吩咐站在門外的一個小道士道;“去通知你清雲師兄,把羅小鶴帶來!”

  那小道士應聲而去。

  窗外的李金貴因為先前已聽出朱雲並非被這三個牛鼻子擄走,正要離去,此刻聽到羅小鶴竟被他們抓來,自然要看個究竟。

  白銀鳳卻早已不耐,輕輕在李金貴肩頭拍了一把,逕自退出窗外,隱入對面牆角下。

  李金貴急急追了過去道:“二小姐為什麼要走?”

  白銀鳳道:“聽他們的語氣,已經知道朱老伯不是他們擄的,還留在那裡做什麼?”

  李金貴道:“二小姐,難道你沒聽出,那位羅小鶴是我的救命恩人麼,他現在被玄妙觀抓來,我怎能眼看著不管,至少也可知道三個牛鼻子是怎樣拷問他。”

  白銀鳳道:“好吧,我跟你再回去。”

  兩人又來到大廳窗下。

  不大一會兒,果然是羅小鶴走了進來。

  在李金貴原先的想法裡,羅小鶴一定是被五花大綁,或者手銬腳鐐,由幾個人押著進來。

  但眼前的景象卻完全不同,羅小鶴依然衣履整齊,神態自若,除了後面跟著兩個道人,一切沒有什麼兩樣。

  那跟著的兩個道人,並未進入大廳,只在門外站立等候。

  羅小鶴進入大廳,仍學著作小道士的模樣,打個稽首道:“小的拜見三位觀主!”

  玄真揮揮手,滿面春風,用十分親切的語氣道:“別客氣啦,你現在是客人,難得今天能把你請了來,快坐下說話。”

  他說著指了指身前的椅子。

  羅小鶴有些受寵若驚,謙遜著道:“三位觀主在此,那有小的座位!”

  玄真道:“有話敘談,那有不坐之理。”

  羅小鶴依言落了座。

  玄真笑道:“在臥龍酒館的差事,幹得還很好吧?”

  羅小鶴欠身答道:“托三位觀主的福,小的單身一個,無牽無掛,有吃有喝就心滿意足了。”

  玄真摸了摸鬍子道:“酒館裡人來人往,不乏三山五嶽的英雄好漢,你在那裡整天送酒端菜,一定聽到不少新聞吧?”

  羅小鶴噘唇笑道:“新聞倒是多得很,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知大觀主要聽哪一方面的?”

  玄真不動聲色的道:“你隨便說說看!”

  羅小鶴道:“譬如張老三家的公雞會下蛋,李老四家的小狗長了兩個腦袋,王老五家的媳婦和公公睡覺,趙老六家的老鼠咬死貓,毛老大家的孩子腿肚長在前面,朱老八家的臭蟲和鴨子一祥大,還有……”

  玄真急急擺手道:“別說下去了,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羅小鶴兩眼一霎,道:“這才叫做新聞,大觀主不聽這些,要聽什麼呢?”

  玄真乾咳兩聲道:“當然是聽我想聽的。”

  羅小鶴聳了聳肩道:“小的也不是大觀主肚子裡的蛔蟲,怎知大觀主想聽什麼,如果說的不好聽,那就唱一段給您聽吧。

  臥龍酒館經常有賣唱的,小的也學會了好幾段,像禿子尿炕、二八佳人想情郎,豬八戒看大姑娘洗澡,還有一段最好聽的,小的不方便唱。”

  玄真沉下臉色道:“你只管唱,有什麼不方便的?”

  羅小鶴咧嘴一笑道:“這一段叫道士娶新娘,不過三位觀主別介意,這個道士一定不是你們,小的當年在玄妙觀很久,好像還沒看到你們有老婆。”

  玄真驀地臉色一變,喝道:“羅小鶴,好大的膽子,竟敢在三位觀主面前裝瘋賣傻,告訴你,今晚若不說實話,就別想活著離開玄妙觀!”

  羅小鶴呆了一呆道:“大觀主,您幹嗎發這麼大的脾氣?小的好心好意說新聞給您聽,又準備唱曲子給您聽,反而嫌了個好心不得好報,早知如此,小的何必自討沒趣!”

  玄真面色鐵青,冷冷笑道:“本觀主現在就向你問話,前幾天你可曾在酒樓上遇見朱雲?”

  羅小鶴兩眼眨了幾眨道:“誰叫朱雲,是不是一個敲竹板賣唱的?”

  玄真一拍大腿道:“這人你認識!”

  羅小鶴道:“那個敲竹板賣唱的,經常跑臥龍酒館,小的當然認識,他唱的很不錯,客人都很歡迎。”

  玄真簡直氣炸了肺,不由一陣嗆咳,半晌說不出話來。

  玄月只好嘿嘿笑著接下去道:“清海,當年由廚房升到龍門院,全是本觀主提拔你的,你對本觀主該說實話了!”

  羅小鶴雙手一攤道:“小的剛才對大觀主,本來是句句實言,並沒說半句假話。”

  玄月道:“你若說的是實話,大觀主何至發那大脾氣!”

  羅小鶴道:“小的也不明白大觀主到底為的什麼發脾氣,四年不見,他老人家好像完全變了,變的有點不大正常。依小的看,應該趕快找大夫看看,免得太厲害了不好治。”

  玄月強自耐著性子道:“別胡說,大觀主什麼病都沒有。”

  羅小鶴笑道:“那麼小的該謝天謝地了,三觀主,你要問什麼?”

  玄月道:“還是那位叫朱雲的。”

  羅小鶴一皺眉頭道:“他只在酒樓賣唱,要把他找到玄妙觀來,這麼晚子,恐怕不容易吧!”

  只聽玄法搶著說道:“大師兄,三師弟,這小子好像有毛病。”

  羅小鶴愣了一愣道:“小的有什麼毛病?臥龍酒館那麼多客人都沒說我有毛病,怎麼一進玄妙觀就有毛病了?是不是玄妙觀的大門不正,才會發生這種怪現象?”

  這時玄真已緩過氣來,大喝道:“清雲,清風,把他拿下!”

  門外那兩個年輕道人,齊齊奔進大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00
六十三

  羅小鶴急急擺手道:“別忙,別忙,小的沒犯天理國法,你們憑什麼拿人?”

  那兩個年輕道士,原和羅小鶴感情很好,那是因為四年前羅小鶴在廚房燒火時,經常偷些好吃的給他們吃。

  所以兩人只是一人抓住羅小鶴一隻手,做做樣子而已。

  玄真走近前去,揚手一掌,直向羅小鶴面頰摑去。

  這一掌份量奇重,摑得羅小鶴頓時口角鮮血直流。

  玄真兩眼瞪得有如牛蛋,兩太陽穴不住抽搐,他的臉色和眼中的凶光代替了他的憤怒,沉著嗓門道:“那天朱雲到底和你講了些什麼?是否提到李金貴?李金貴目前在什麼地方?”

  羅小鶴齜牙裂嘴的道:“小的確實不明白大觀主說的朱雲是誰?”

  玄月擔心氣壞了玄真,忙道:“清海,就是四年前本觀邀集七派秘會時,北崆峒的那個朱老頭子,白眉白髮,長的瘦瘦小小,你還給他倒過茶來。”

  羅小鶴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你們何不早說?小的當時只知道他是朱老爺子,根本不清楚他叫朱雲。”

  玄月道:“就是他,他最近到過臥龍酒館,都跟你談過什麼?”

  羅小鶴道:“不過是久別重逢,打打招呼,小的只是個酒館跑堂的,那夠資格和他談什麼。”

  玄月道:“有人聽說你跟他談過李金貴,不會冤枉你吧?”

  羅小鶴道:“聽說阿貴在四年前就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有什麼好談的。”

  玄真氣急敗壞的道:“三師弟,不必跟他囉嗦,給我打!”

  玄月也有些氣昏了頭,一咬牙,揮掌向羅小鶴摑去。

  誰知羅小鶴雙臂一甩,不但掙脫被抓住的兩隻手,還將清風清雲那個年輕道士各甩出五六尺遠,接著身子一仰,閃電般蹬了一腿。

  玄月萬沒料到羅小鶴有這等身手,不但摑出的一掌落空,反面小腹中了一腳。他在毫無防備之下,當場踉蹌向後摔去。

  幸好玄真站在他的身後,及時一把將他抓住。否則勢必跌倒在地。

  羅小鶴藉一蹬之力,趁勢倒縱而出。

  他原想縱出大廳之後,即刻經由廚房後圍牆逃離玄妙觀,但偏偏玄法已堵在大門口,橫裡搗出一拳。

  羅小鶴跟見衝不出大門,單腿一點,使出一個“巧燕翻雲”身法,竟然躍上了樑柱。

  在這剎那,玄真、玄法、玄月都幾乎呆在當場,他們萬想不到,四年不見,羅小鶴居然具有這樣一身高超的功力。

  窗外的李金貴,照樣也大為震驚,不過他是驚中帶喜,羅小鶴的身手越高,他也越感高興,只是眼下他一人對付三名觀主,卻又不能不為他捏一把汗,而自己又不便公然現身相助。

  玄月站穩腳跟之後,猶自愕駭不已的叫道:“大師兄,二師兄,千萬不能放走這小子,他究竟跟誰學來這身武功?”

  這時玄法已擋在門口。

  玄真仰頭喝道:“羅小鶴,你下來!”

  羅小鶴招招手道:“牛鼻子,你上來!”

  玄真那裡忍得下這口氣,肩頭一晃,果然也躍上樑去。

  兩人經過一陣令人目不暇接的激烈快速徒手拚搏後,雙雙躍下地來,但招術卻並未稍停,由樑上打到地下,始終纏作一團。

  玄月眼見玄真無法取勝,也立即加入戰團。

  三人像走馬燈般廝殺,足足半盞茶的工夫過去,羅小鶴在以一敵二的情況下,終於漸感不支。

  突聽玄真一聲大喝,一腳踢中側腰,羅小鶴當場摔跌到壁角裡。

  玄月騰身跟去,一腳踏上了羅小鶴前胸。

  玄真喝道:“先把這小了押回去!”

  玄月隨即點了羅小鶴穴道,吩咐清雲清風道:“架回去後,再捆綁來,吊在樑上,聽候大觀主明天審問!”

  清風清雲迅快的架起羅小鶴,出了大廳。

  玄法猶不放心,也隨後跟了去。

  玄真似乎仍在驚疑不定,兩眼疾轉的道:“三師弟,這小子當年屬你管轄,難道你會不知他有一身過人的武功?”

  玄月一拍巴掌道:“他當年根本不會武功,兄弟剛才看了他的身手,還不是和大師兄一樣吃驚。”

  玄真默了一默道:“走!咱們也過去看看!”

  這時大廳裡已沒了人,李金貴低聲道:“二小姐,我們先跟過去!”

  白銀鳳道:“跟過去做什麼?”

  李金貴道:“自然是救出羅小鶴。”

  白銀鳳搖搖頭道:“阿貴,你的頭腦實在還不夠冷靜,縱然你我可以制住那三個觀主,但玄妙觀人多勢眾,目前又住著不少各路高手,若驚動了南北兩大魔頭,不但救不出羅小鶴,連我們也很難脫出重圍。”

  “依二小姐之見呢?”

  “只好暫時回去,明天再想辦法,反正短時內他們不至於害死羅小鶴的。”

  李金貴一時之間,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點頭道:“那我們就走吧!”

  出了圍牆,兩人繞到玄妙觀前面大路,此刻已近二更,月明星稀,路上空無一人,踏著月色,別有一番感觸。

  李金貴想起由家裡出來時原是三人,現在只剩下了兩人。去了朱雲,在他來說,似乎像失去精神上的主宰,使自己無所適從,而偏偏好友羅小鶴又落入玄真等人之手,心情那能不越來越沉重。

  白銀鳳見李金貴一直不開口,走夜路難免有些寂寞,搭訕著問道:“阿貴,你那位朋友從前當真不會武功麼?”

  李金貴對羅小鶴的忽然具有一身武功,又何嘗不感到詫異,不由茫然答道:“他以前和我一樣,的確不會武功,我剛才也是大感不解,等將來救出他後,倒要仔細問問。”

  白銀鳳蹙起蛾眉道:“他好像還瘋瘋癲癲的,最初說的那些話,簡直笑死人,是否精神有點不大正常?”

  李金貴搖搖頭道:“是啊,我也有些奇怪,他以前雖然調皮些,但為人還是規規矩矩的,怎麼忽然變得裝瘋賣傻,玩世不恭起來了。

  我想可能是在酒館當跑堂世面見得多了,性情也跟著變了,不過上次我遇見他時,好像不是這樣子。”

  白銀鳳道:“如果將來能把他救出來,我也想見見他,這人蠻有意思的。”

  兩人一路談著,不知不覺便回到南陽莊。

  這般時候,李鐵牛夫婦自然早就睡著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00
六十四

  次日一早,李鐵牛就來到李金貴房間。

  李金貴趕緊披衣起身。

  李鐵牛問道:“阿貴,昨天怎麼回來那麼晚,我跟你嫂子等不及,只好先睡了。”

  李金貴一時之間無法說明白,只好漫應道:“小弟要辦的事,不比鐵牛哥,時間很難掌握,以後鐵牛哥和大嫂不必為小弟在這方面操心。”

  李鐵牛望瞭望床上,問道:“朱大叔呢?是否到後園散步去了?”

  李金貴嘆口氣道:“小弟和二小姐昨晚正是為了朱大哥的事才回來晚了。”

  他隨即把朱雲失蹤以及追到玄妙觀的事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李鐵牛呆了半晌,才黯然搖搖頭道:“想不到朱大叔那樣精明幹練的人,也會上了壞人的當。兄弟,幹你們這一行的,實在讓人提心吊膽!”

  李金貴道:“小弟也知道,還是安安分分的在家下田種地好,雖然生活苦些,卻過得心安。等把我爹我娘找回後,小弟也決定恢復以前那種日子了。”

  李鐵牛低頭沉默了一陣道:“阿貴,我要提前吃飯下田,你等二小姐起來再一起吃吧。”

  李金貴道:“小弟也陪鐵牛哥一起先吃。”

  李鐵牛道;“你不等二小姐了?”

  李金貴道:“二小姐昨晚快三更才回來,讓她多睡會兒吧。”

  飯後,李鐵牛逕自下田去了。

  李金貴找來紙筆,匆匆留了幾行字,由門縫塞進白銀鳳房間,即刻一個人再趕往玄妙觀。

  他留給白銀鳳的字,只是說要出去辦點事,天晚前便可回來,要她在家裡千萬別外出。

  李金貴再到玄妙觀,不外兩件大事,一件是查明朱雲下落,一件是救出羅小鶴。

  他之所以不希望白銀鳳同去,是因為這次是白天,白銀鳳的身份絕不能暴露,而他自己,仍是戴了面具。

  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先去會會無極老魔頭褚朴,在他的想法,即便褚朴識破他是李金貴,也不會把他怎樣,說不定反而對他更加另眼相看,有了褚朴幫忙,又不愁查不出朱雲的下落。

  至於朱雲究竟落入何人之手,既非玄妙觀的三名觀主,最大的可能,就是金蛤蟆藍天豪了。

  但李金貴卻不能直接去會藍天豪,因為藍天豪對他最不友善,一旦被對方識破身份,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來到玄妙觀,隨著進香的善男信女,李金貴很輕易的就混了進去。

  他繞過大殿,直接向西北角的無塵院走去。

  無塵院是玄妙觀最精緻的一座道院,專做招待身份尊貴的賓客之用,李金貴上次就查知太白門的人馬住在這裡。

  這是一座單獨院落,但裡面又分兩個跨院,一處住著太白門,一處住著火雲洞的人眾。

  兩所跨院的門是分別開的,李金貴擔心誤入火雲洞那所跨院,不得不在外面稍事觀察。

  說也湊巧,就在這時,烈火尊者秦炎搖搖擺擺的走了出來。

  他一見李金貴,立時愣了一愣,上前喝道:“你這小子來做什麼?”

  他這幾天,最看不顧眼的,便是朱雲,連帶也對他的弟子大起反感,尤其上次登鐵筆峰弄得他狼狽不堪,連朱雲的徒弟都不如,想起來真是窩囊透頂。

  李金貴不得不裝作十分謙恭有禮,抱拳一禮道:“秦師傅好,無極老仙翁可是住在這裡麼?”

  秦炎牛眼一眨道:“你問褚老爺子做什麼?”

  李金貴道:“小的有事要拜見他老人家。”

  秦炎依然愣愣的:“你憑什麼拜見他老人家,褚老爺子都有工夫見你,快給灑家滾蛋!”

  李金貴裝做低聲下氣的道;“秦師傅行個方便吧,你們出家人慈悲為懷,怎麼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

  秦炎喝道:“少跟灑家窮囉嗦,快滾,再不滾小心灑家打斷你的狗腿!”

  忽聽跨院門內響起個嬌滴滴、脆生生的聲音道:“黑驢,跟誰在說話?”

  秦炎馬上聲音軟了下來道:“姑奶奶,這小子不知死活,居然要見令師褚老爺子。”

  人影一閃,門內出現了劉翠娥,她邊走邊問:“是哪一個?”

  她話未說完,已看出是朱雲的弟子,忙道:“他要見我師傅,必有見我師傅的理由,你幹嗎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他?”

  秦炎的氣焰,果然熄了下來。

  劉罩娥輕移蓮步,姍姍來到李金貴跟前,笑眯眯的道:“小兄弟,你要找家師什麼事?別怕那黑驢,只管講!”

  這情形看在秦炎眼裡,真是一萬個不是滋味,他伺候了她幾個月,劉翠娥從來沒給他這種臉色看。

  李金貴道:“等見了褚老仙翁再說吧。”

  劉翠娥抬起她那白如玉軟綿綿的纖纖玉手,輕拍了李金貴一下肩膀道:“也好,在這裡等著,我給你進去通報。”

  李金貴也表現得十分謙恭有禮,哈了哈腰道:“多謝劉姑娘了!”

  劉翠娥白了秦炎一跟道:“黑驢,你可不能再欺侮他!”

  秦炎臉色鐵青,並沒回答什麼。

  劉翠娥剛走出幾步,卻又回過頭來,柔聲說道:“小兄弟,我只知你是朱老怪的徒弟,還不清楚你姓什麼?叫什麼?”

  李金貴想起朱雲曾在別人面前叫他玉富,那當然是和金貴對稱的意思,便順口答道:“小的叫張玉富!”

  劉翠娥進去後,秦炎終於忍不住冷哼著罵道:“好小子,想不到一見面就有人給你撐腰,待會兒小心灑家會給你點苦頭嘗嘗!”

  李金貴道:“小的並沒惹著秦師傅,你為什麼老是跟小的過不去?”

  秦炎沉聲道:“灑家就是看你不順眼!”

  李金貴一皺眉頭道:“秦師傅究竟看誰順眼呢?是不是劉翠娥?”

  秦炎沒料到李金貴說出話來還是帶刺的,牛眼猛地一翻道:“你小子要找死!”

  李金貴道:“小的還很年輕,正想多看看這花花世界,為什麼要找死呢?”

  秦炎走上前兩步,不覺捏起了拳頭,嘿嘿冷笑道:“奶奶的,你敢在灑家面前耍嘴皮子!”

  李金貴愣愣的道:“小的說的是實話,有什麼耍嘴皮子,你對劉姑娘,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凶過。”

  秦炎吼道:“她是長頭髮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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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李金貴笑道:“原來秦師傅喜歡毛長的,小的家裡養了一隻黃鼠狼,毛也很長,下次就帶來送給你好了。”

  “你敢消遣灑家!”秦炎猛地一拳,直向李金貴當頭擂下。

  李金貴偏頭閃過。

  秦炎且追且打,但他連自己也感到奇怪,面前這小子只是一味亂躲,根本沒使出什麼身法,竟迫得他拳拳落空。

  正在追打間,只聽劉翠娥厲叱道:“黑驢,你又在欺侮他!”

  秦炎趕忙退回原處,顯出一副畢恭畢敬不敢稍有妄動模樣。

  劉翠娥走到李金貴跟前,矯若春花的臉上,綻露出憐惜之情,親切的問道:“被他打在什麼地方?讓我替你揉揉!”

  李金貴道:“打在腳上。”

  這地方要蹲下身來才能揉著,劉翠娥有些為難的道:“怎能打在腳上呢?是他趴在地上打的麼?”

  秦炎忍不住吼道:“姑奶奶別聽他瞎說,灑家一下也沒打上他!”

  李金貴道:“是小的被他打急了,拿腳踢他,所以才被他打傷腳。”

  劉翠娥轉頭喝道:“黑驢,過來給他把腳揉揉!”

  秦炎囁嚅著道:“灑家怎能給這小子捏臭腳,換了姑奶奶的腳還差不多。”

  劉翠娥兩眼冷芒一閃道:“你過不過來?”

  秦炎哪裡還敢吭聲,只好走過來蹲在地上,雙手揉了下去。

  豈知他是別有用心,竟使出了“金剛指”手法,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李金貴的腳捏爛。

  李金貴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著,暗把全身內力運到腳下,使那雙腳有如銅澆鐵鑄的一般。

  其實秦炎所練的金剛指,只學了一點皮毛而已,根本不成氣候,拚出力量之後,只感指痛筋麻,不由暗道:“這小子怎麼長了這樣一雙硬腳,好像不是肉的。”

  他不敢再用力捏,只得松下勁來,摸了幾下道:“好啦!”

  李金貴道:“還有另外一隻!”

  秦炎吼道:“另一隻你自己揉吧,灑家不是捏腳出身的!”

  李金貴不再過分難為他,把雙腳輕輕跺了跺道:“多謝秦師傅啦,等下次小的腳上不舒服再找你。”

  劉翠娥道:“玉富,隨我進去,家師正在大廳,他已答應接見你了!”

  李金貴隨在劉翠娥身後,進了跨院,來到大廳,只見無極老魔褚朴和長春夫人齊漱玉居中而坐,兩人中間隔著一張茶几,茶几上擺著兩蠱茶,另擺著—盤圍棋,顯然一對男女魔頭正在下棋。

  長春夫人劉漱玉身後,站著兩名繡衣羅裙的美麗少女,而褚朴身後卻無人伺候。

  李金貴急趨幾步,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道:“小的拜見褚老仙翁和夫人!”

  褚朴捋著鬍子有些不自然的乾咳了一聲道:“以後記住,要先拜見夫人再拜見老夫!”

  李金貴早知褚朴懼內成癖,忙又望著長春夫人打了一躬道:“小的恭請夫人萬福金安!”

  齊漱玉綻頗一笑道:“用不著多禮,有什麼事,就向他稟報吧!”

  褚朴整了整腔色問道:“張玉富,你有什麼事來見老夫?”

  李金貴道:“小的是來找我師傅。”

  褚朴不由愣了下道:“你怎麼會到老夫這裡來找你師傅?”

  李金貴早已編好了一套說詞,也故作一驚道:“我師傅不是昨天晚上已經來了麼?”

  褚朴越感茫然,道:“可是老夫並沒看到令師,他是到玄妙觀來了?”

  李金貴點點頭道:“他老人家正是來求見老仙翁的。”

  褚朴兩眼直眨的道:“老夫和令師甚少來往,他來找老夫做什麼?”

  李金貴向四下環顧了一眼,低聲道:“家師是有機密大事來稟報老仙翁的。”

  褚朴哦了一聲,側臉望向齊漱玉道:“夫人,可否要她們兩個暫時退下?”

  齊漱玉道:“春桃,秋菊,你們先出去!”

  那兩名繡衣羅裙的美麗少女,齊齊襝衽一禮,像風擺楊柳般走出大廳。

  褚朴再望向李金貴道:“張玉富,什麼機密大事,你可知道?”

  李金貴近前一步道:“就是鐵筆峰上的那座寶礦,家師探查出一個秘密,這秘密能影響整個開採計畫,實在重要得很!”

  這幾句話使得褚朴和齊漱玉都大大留上了意,連站在一旁的劉翠娥也面帶好奇之色。

  褚朴神色緊迫的追問道:“你可知道這秘密到底是什麼?”

  李金貴搖頭道:“可能事情太重要了,家師連小的都不肯告訴,他說一定要先稟報老仙翁。”

  褚朴迫不及待的問道:“令師為什麼要先告知老夫呢?”

  李金貴道:“家師為這件事,考慮了很久,最後才決定稟報老仙翁的。”

  褚朴道:“為什麼不告知三位觀主,他們才是這次行動的主人。”

  李金貴道:“三位觀主雖是主人,但既然有老仙翁和夫人在,他們算什麼呢?老仙翁德高望重,譽滿武林,表面是客卿身份,實際是這次行動的盟主,家師怎會想不到這一層。”

  褚朴被說得內心大為舒暢,笑呵呵的道:“那麼火雲洞的藍總峒主在苗疆也是一代霸主身份,令師為什麼不肯告訴他?”

  李金貴又搖搖頭道:“藍總峒主雖是苗疆一霸,但來到中原,就數不著他了,怎能和老仙翁相提並論。”

  褚朴真個樂不可支,瞥了瞥齊漱玉,涎臉笑道:“夫人,你現在該看得起我了?”

  齊漱玉撇撇嘴道:“你只能在別人面前神氣,在我跟前,別想神氣起來!”

  褚朴幾乎兩眼眯成一條縫,嘻嘻笑道:“那還用說,等我有一天做了皇帝,你就是武則天。”

  齊漱玉冷哼道:“別窮開心了,和這位小兄弟談正事要緊!”

  褚朴霎時臉色一凝,問道:“玉富,莫非令師在路上出了事情,他昨天並沒來見老夫。”

  李金貴張口結舌了半晌道:“家師不可能在路上出事情,據說這南陽府一帶,只有玄妙觀住著不少武林人物,在路上那有人敢把家師怎麼樣。”

  褚朴忽的雙目寒光閃射,似有所悟的道:“莫非是三位觀主或藍總峒主把他扣住了?”

  李金貴道:“小的不敢直說,也許很有這種可能,若家師的機密被他們知道,對老仙翁實在大大不利!”

  褚朴抬手一拍大腿道:“這還了得,他們竟敢背著老夫在暗中搗鬼!”

  齊漱玉也冷聲道:“老鬼,這事不比尋常,你可要趕緊去辦,玉富小兄弟為的是他師傅,咱們為的是那座寶礦,人家好心好意來向你密報消息,像朱二掌門這種好人,哪裡去找!”

  褚朴道:“當然,朱二掌門今後就是咱們的心腹了,咱們除了要寶礦,心腹人也不能不要。”

  他微微一頓,轉頭道:“玉富,老夫這就派人請大觀主來,他若敢瞞著老夫做出這種事,老夫就掀了他這座玄妙觀!”

  李金貴雖已知事情不是玄真等人幹的,卻又不敢明言,反正讓他們來個自相殘殺也是好的,便故作驚慌的道:“老仙翁,若大觀主來了,看到小的在這裡,恐怕不太好吧?”

  褚朴想了想道:“你倒很有心眼,不妨事,暫且躲到那邊屏風後面去!”

  他說著吩咐劉翠娥道:“去把大觀主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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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

  李金貴躲入屏風後,盤算著今天總算沒有白來,無極老魔居然被他三言兩語弄得信以為真了。

  其實並非無極老魔好欺騙,相反的,他比誰都詭詐狡猾,而是目前在玄妙觀的各路人物,個個都心懷鬼胎,誰都不能不提防對方。

  在這種情形下,李金貴的那番話,任誰也會信以為真的。

  不多久,大觀主玄真果然在劉翠娥的陪同下,走進了大廳。

  玄真一進門就打個稽首道:“老仙翁召喚貧道,可是有事麼?”

  他瞥見茶几上擺著棋盤,又道:“老仙翁和夫人稚興不淺,貧道閒著沒事時,也常和幾位師弟下棋消磨時間。”

  褚朴嘿嘿笑道:“大觀主沒事時為什麼不多唸唸經?三清祖師好像沒傳下下棋這門門規。”

  玄真臉上一熱,乾咳了幾聲道:“老仙翁說得對,貧道應當多唸唸經。”

  褚朴道:“老夫不過隨便說說,大觀主別介意,請坐!”

  玄真落座後,再搭訕著問道:“老仙翁相召,有事只管盼咐,貧道無不遵命辦理。”

  褚朴喝了口茶道:“山本先生該回來了吧?”

  玄真臉色一凝,道:“貧道也在奇怪,山本先生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曾回來,昨晚還跟兩位師弟談起過,他若不回來,採礦的行動就無法展開。”

  褚朴道:“就該派人到城裡客棧看看!”

  玄真道:“貧道今天一早就派二師弟進城了,頂計下午就有消息。”

  褚朴道:“東瀛人最狡猾,也最不守信用,大觀上不能完全相信他。”

  玄真頷首道:“這個貧道早就明白,等事情辦好,最好對他先做個處置。”

  褚朴冷冷笑道:“人家總是客人,貴觀也不能做得太絕,還有……”

  他故意語氣稍歇,接道:“還有就是北崆峒的朱二掌門,他不請自來,說不定也別具用心。”

  玄真皺起眉頭道:“很難說,只因上次老仙翁同意他參與行動,貧道也就只能看老仙翁的意思了。”

  褚朴開門見山的問道:“聽說他昨天下午曾來過一次貴觀,大觀主一定和他見過面了?”

  玄真大感一愣道:“老仙翁聽誰說的?貧道昨天下午根本就沒見過他,他來敝觀做什麼?”

  褚朴冷笑道:“老夫是問大觀主,大觀主反而問起老夫來了?”

  玄真連忙陪笑道:“貧道確實沒見過他,他好像住在城裡。”

  褚朴放緩語氣道:“不知他是否去了藍總峒主那裡?”

  玄真搖頭道:“這個貧道就不清楚了,看樣子老仙翁似乎要找他?”

  褚朴不動聲色的道:“老夫的確有事要見見他,就請大觀主也派人到城裡看看,務必把他盡快找來,越快越好。”

  玄真連忙起身打個稽首道:“貧道遵命,這就派人去。”

  玄真走後,李金貴由屏風後走了出來。

  褚朴搖搖頭道:“玉富,看樣子令師不可能在他們三位觀主手裡。”

  李金貴道:“老仙翁說的是,小的也聽出家師不像落在他們手中,既然如此,老仙翁又何必要他派人到城裡找,小的和家師一直在—起,家師若在城裡,小的就不至於來求見老仙翁了。”

  褚朴笑道:“老夫當然有用意,這樣做是故意讓他著急,也就是逼他幫著我,至少不至有人敢把令師扣留在玄妙觀裡,玄妙觀這麼大,老夫又是客人身份,怎好展開搜查。”

  李金貴心神一震,不得不暗中佩服無極老魔的老辣。

  褚朴又喝了口茶,問道:“你和令師住在城裡那家客棧?”

  這使李金貴心神又是一震,但他表面仍極力裝出鎮定模樣,邊想邊道:“啟桌老仙翁,家師和小的雖然住在城裡,卻不是客棧,而是在一位朋友家裡,那地方很偏僻,還不容易找到呢!”

  褚朴對李金貴的話,並不十分在意,吁了口氣道:“令師的下落,恐怕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查得出的。”

  李金貴道:“小的知道,不過小的覺得家師失蹤的事固然重要,但耽誤了向老仙翁稟報機密大事卻更為重要。”

  這幾句話,激得褚朴又是心神大動,捋著鬍子默了許久。

  忽然冷哼一聲道:“看來這事—定是藍天豪干的,這老王八存心和老夫過不去,老夫豈能與他干休!”

  他罵了一陣,望著李金貴道:“等老夫和他遇上,一定負責追出令師的下落來。”

  李金貴忙道:“老仙翁最好馬上問他,時間拖久了只怕對你老人家不利。”

  齊漱玉也跟著說道:“玉富說得對,那老蛤蟆處處跟咱們勾心鬥角,採礦的事,若被他搶了先機,後悔就來不及了。”

  褚朴猛一跺腳,卻又搓手開始猶豫。

  李金貴心裡有數。

  褚朴是因藍天豪身份和他不相上下,不便輕易派人去請,而他又自恃身份,也不願前往移尊就教。

  萬想不到,就在這時,藍天豪卻不知為了什麼,竟自動走了進來。

  褚朴和齊漱玉連忙起座相迎,把藍天豪讓至上座。

  褚朴親自沏了杯茶道:“什麼風把藍兄吹了來?”

  藍天豪卻臉色沉凝,苦笑著道:“彼此隔鄰而居,還用得著什麼風吹,不過隨便過來走走,散散心而已。”

  李金貴欲躲不及,只奸垂手站在一旁。

  好在藍天豪並未留意。

  褚朴嘿嘿笑著,搭訕著問道:“藍兄這兒天都在忙些什麼?”

  藍天豪蛤蟆嘴咧了幾咧道;“有什麼好忙的,這兩天氣都把兄弟氣炸了!”

  褚朴道:“藍兄是指的那天夜襲白家大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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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藍天豪冷哼著道:“這事劉姑娘必定早已對褚兄說了,那晚實在是陰溝裡翻船,而且據兄弟觀察,其中竟沒有一個真正的白家的人。”

  褚朴皺下兩道白眉道:“據藍兄的看法,他們會是誰呢?”

  藍天豪狠聲道:“其中有個假冒白儀方的,很可能是北崆峒的朱二掌門朱雲!”

  褚朴不動聲色道:“藍兄以後可曾再見過他?”

  藍天豪朝天鼻掀了兒掀道:“下次遇上,兄弟絕對放不過他!”

  褚朴搖頭冷笑道:“事情還沒查出真相,就貿然採取行動,褚某說句藍兄別介意的話,那實在是不智之舉。

  根據褚某所知的,朱二掌門昨天還來找過藍兄,那晚若當真是他,他又何苦自投羅網呢?”

  藍天豪頓時神色一緊,兩隻銅鈴眼瞪得更圓,忙不迭的問道:“哪有這回事?他什麼時候找過兄弟來?”

  褚朴倒是沉著得很,慢吞吞的道:“他先來見過褚某,談了些有關鐵筆峰寶礦的事,然後再去見藍兄,藍兄何必秘而不宣。其實他向藍兄透露的那些機密,褚某早就知道了。”

  褚朴這一著十分高明,若朱雲當真落在藍天豪手中,至少讓他知道他所獲取的機密已不成為機密。

  藍大豪卻是兩眼發直,愣愣的道:“這是從何說起?兄弟根本沒見過朱二掌門。褚兄,他向你透露的機密是什麼?”

  褚朴冷笑道:“褚某暫時也只能秘而不宣了,除非藍兄有辦法找回朱二掌門,那時彼此再推誠相見。

  藍兄,褚某說句你別多心的話,目前為開採寶礦,咱們應該都是一家人,必須齊心協力,同舟共濟。若有人存著三心二意,只怕自己不但得不到好處,反要蒙受其害,一旦引起公憤,事情就不好辦了!”

  藍天豪哪裡會聽不出這幾句話是正對自己而發,這口氣如何忍得下,但他想到若當場鬧翻,至少將弄得兩敗俱傷,最後總算極力按捺下來。

  但還是冷冷笑道;“褚兄,你可是誤會了兄弟?誰存私心,誰自己心裡有數,兄弟奇怪你對我為什麼會有這種猜疑?”

  褚朴自然也不願鬧僵,嘿嘿笑道:“褚某隻是有所懷疑,才不得不顧便提醒一下,還望藍兄不必多心!”

  藍天豪霍然起身道:“兄弟那邊還有事料理,不便打擾,告辭了!”

  誰知他剛走出兩步,卻忽然回頭把視線凝注在李金貴臉上,神色一變道:“這位小兄弟好像在哪裡見過,很像朱二掌門的那位徒弟。”

  褚朴忙道:“不錯,他正是朱二掌門的高足。”

  藍天豪頓了一頓道:“他怎麼會在褚兄這裡?”

  褚朴道:“他是昨天隨朱二掌門來的,因為他師傅沒回來,所以暫時留在褚某這裡。”

  藍天豪道:“原來如此,兄弟不打擾了。”

  褚朴送走藍天豪,重又回到原位道:“張玉富,剛才你都看到聽到了,令師似乎也不像落在藍天豪手裡。”

  李金貴嘆口氣道:“老仙翁為查訪家師下落,鼎力相助之情,小的感恩不盡!”

  褚朴道:“如果近期內查不出令師小落,不知你要何去何從?”

  李金貴黯然答道:“小的只好暫回城中了。”

  褚朴略一沉吟道:“依老夫之見,你不如暫時留在這裡,因為既然有人擄去令師,說不定你也難保安全。留在這裡,誰都不敢把你怎樣。”

  這對李金貴來說,正是求之不得。

  因為住在這裡,對查訪朱雲下落,比在南陽莊要方便得多,而且又可監視玄妙觀各路人馬的行動。

  只是,不放心白銀鳳和李鐵牛,必須設法和他們聯絡,以便他們放心。

  褚朴見李金貴面帶猶豫,再問道:“你可是不願意?傻孩子,能留在我這裡,對你的安全來說,是萬無一失的了,即便尋找令師,也最方便不過。”

  李金貴道:“小的感激老仙翁收留之恩,但又想到如果家師回到城裡看不到小的,也照樣著急。”

  褚朴笑道:“那好辦,老夫准你每天回去一趟,但卻必須馬上趕回來,不過今天不必進城了。”

  他說著,忽然失聲驚叫道:“玉富,你近前來讓老夫仔細瞧瞧!”

  李金貴只道他已看出自己帶的面具,不覺大吃一驚,但卻不得個依言走近前去。

  褚朴先望向齊漱玉,再瞥劉翠娥一眼,驚喜的叫道:“夫人,娥兒,你們看,張玉富頭後有塊仙骨,這小子將來必有大成!”

  劉翠娥眨著一雙秋波道:“師傅,四年前那個叫阿貴的,也是又有仙骨,朱老怪真有造化,這樣的人才,會被他收為門下!”

  在這剎那,褚朴心念電轉,抬手拍了李金貴一下肩膀,道:“玉富,跟著朱二掌門,實在可惜了你這塊好料子。我看你不如投歸老夫門牆,由老夫和夫人同時調教你,不出三年,老夫擔保你會成為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尤其老夫一生只收了兩名女徒,將來終難繼承薪火,如今有了你,本門也算後繼有人,在老夫和夫人來說,也算了卻一番心願!”

  李金貴萬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不覺尷尬一笑道:“老仙翁的厚意,小的畢生感激不盡,但小的已經有師傅了,怎可背叛師門?”

  褚朴呵呵笑道:“師傅不怕多,何況你那師傅,論武功實在算不得頂尖人物,跟著他總是沒有多大出息的,也糟蹋了你這塊好料子。娥兒,快快去準備香燭,為師現在就把玉富收歸門下,從今以後你和他要以師姐弟相稱。”

  李金貴慌忙探施一禮道:“老仙翁想收小的為徒,小的感恩非淺,但小的還有下情回稟。”

  褚朴道:“你還有什麼話稟報老夫,快說!”

  李金貴正色道:“老仙翁何必急在一時,至少應該找到家師,讓小的向家師桌報過後,再改投老仙翁門下,想來家師是不會不答應的。”

  褚朴似乎有些等不得。

  但齊漱玉卻開口說了話:“老鬼,玉富說得對,那有收徒弟不用人家師傅講一聲的,憑咱們還怕朱二掌門不答應。”

  褚朴終於暫時冷靜下來,頷首道:“夫人說得是,不過我們要趕緊設法把朱二掌門找回來!”

  齊漱玉道:“玉富這孩子在這裡悶了很久,該讓他輕鬆一下。娥兒,你陪他出去散散心,回來後再給他整理出一個房間。”

  說罷,轉過頭來道:“來,老鬼,咱們繼續把這盤棋下完!”

  劉翠娥真是求之不得,走過來拉著李金貴的手道:“小師弟,我陪你出去玩玩!”

  兩人剛出了跨院門外,卻見秦炎正站在門外。

  秦炎一見劉翠娥居然和李金貴手拉手的出來,那滋味比捅了一刀還難受。

  他不由瞠目結舌的問道:“姑奶奶,你怎麼和這小子手牽著手,若讓老爺子和夫人看見了,那還得了!”

  劉翠娥咯咯笑道:“我高興,你管得著麼?”

  秦炎齜牙咧嘴的道:“灑家當然不敢管,但老爺子和夫人不能不管!”

  劉翠娥依然格格笑道:“我就是在他們兩位老人家面前把他拉出來的,你是吃醋麼?還是看著不顧眼?”

  若在往日,劉翠娥笑著和他講話,秦炎只怕連骨頭也會酥上半截,

  但此刻,她的笑容,卻像利刃在刺著他的心,他實在想不透,自己做牛做馬的服侍了她幾個月,她從來連眼皮也不搭一下。

  如今不過片刻工夫,她竟和這小子親親熱熱的手拉手起來了,看起來老天爺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但他還是不知趣,緊緊的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劉翠娥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回頭叱道:“黑驢,你想作跟屁蟲麼?”

  說實在話,在秦炎心目中,劉翠娥放屁也是香的,但他不敢不理,只好把距離放遠些,還是照跟不誤。

  再往前走,路旁便是道院,劉翠娥不得不把手放下來,她邊走邊低聲問道:“小師弟,你要到哪裡去玩?”

  李金貴道:“我也不知道哪裡好玩,只有跟著劉姑娘走了。”

  劉翠娥兩眼霎霎的問道:“你怎麼還叫我劉姑娘?”

  李金貴道:“我還沒正式向老仙翁拜師,當然要稱你劉姑娘。”

  劉翠娥笑道:“沒想到你還這麼認真,也好,沒拜天地,哪能進洞房。”

  李金貴吃了一驚道:“劉姑娘,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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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劉翠娥吃吃笑道:“我不過打個比方,並不是要跟你拜天地,連我師姐現在還沒有人家呢!”

  李金貴哦了一聲道:“原來你還有師姐,她怎麼沒來?”

  劉翠娥道:“我師姐叫鄭霞,她跟我在江湖上合稱太白雙仙,只因師傅師娘都來了,她必須留在太白山長春宮照料一切。”

  李金貴默了一默道:“你們太白門有沒有男弟子?”

  劉翠娥道:“說來你也許不信,長春宮不下百人,只有師傅一人是男的,如今收了你,你真可算得上天之驕子,將來最得寵的,一定是你,眼見你就是太白門未來的掌門了!”

  李金貴茫然問道:“這樣說,太白門不是變成女人國了?”

  劉翠娥籲口氣道:“都怪我師傅,他發誓要收一個天下資質稟賦最佳的弟子,可是始終找不到。

  四年前有個叫李金貴的,頭有仙骨,我曾想盡辦法要把他帶回太白山,可惜令師做梗,連修羅門也插進一腳,弄得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若當時家師收了他,現在就輪不到你了。”

  她神色一變,接著問道:“對了,上次令師朱老怪曾帶著另一個徒弟,很像李金貴,而且武功高得出奇,他是誰?”

  李金貴淡淡一笑道:“他是我大師兄,據家師說,那位李金貴,的確長得跟他有點像。”

  劉翠娥兩眼冷茫閃了幾閃道:“朱老怪怎能教出那樣武功高強的弟子?”

  李金貴道:“其實我大師兄只學會一招‘空中接火’特技,其他什麼也不會。”

  劉翠娥不由一跺腳道:“我可上了朱老怪的當了,早知如此,就不至於被他唬住了,尤其黑驢,被你大師兄唬得一愣一愣的,從那時起,他的威風就不知哪裡去了,看起來朱老怪真是個老猾頭!”

  李金貴一皺眉頭道:“你不該叫家師朱老怪,他總是我第一個師傅,而且我聽著也不舒服!”

  劉翠娥抿著嘴笑道:“你說的也對,現在跟從前不同,以後見了面,我該叫他一聲朱老伯或朱大叔了。”

  說話間,已來到大殿前,玄妙觀香火雖不若昔年鼎盛,但善男信女來燒香拜廟的還是不少。

  李金貴忽然發現其中有兩三個竟是南陽莊的李家長輩,這幾人都是四年前天天見面的,剛要上前打招呼,又想起自己已易了面容。

  尤其在劉翠娥面前,更冒失不得。

  但劉翠娥眼尖,早發現他神色有異,忙道:“玉富,你看見什麼了?”

  李金貴驚然一震道:“我是看到他們來燒香拜廟的,個個都非常虔誠,再想起玄妙觀的道士們,對三清祖師,反面不如他們恭敬,實在令人不解。”

  劉翠娥哼了一聲道:“你才知道,僅看那三位觀主,哪個不是鬼迷心竅,邪魔外道,由他們來主持玄妙觀,一切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大廳,正好飯菜剛剛擺好。

  諸朴和劉漱玉原是兩人單獨用餐的,連劉翠娥都不夠資格和他們共席,今天不同,男女魔頭居然讓李金貴坐在同一桌上。

  劉翠娥也沾了光升格相陪。

  李金貴當真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和無極老魔、長春夫人同桌用餐,世上事就是這樣令人難以預料。

  在大廳一角,另外開了一桌,都是齊漱玉帶來的丫環侍女,一個個錦衣羅裙,長得都十分嬌俏。

  李金貴冷眼看去,獨獨不見秦炎,便低聲問道:“秦師傅為什麼不來吃飯?”

  劉翠娥道:“他憑什麼到大廳來!”

  褚朴補充道:“他住在門房,老夫和夫人住的這所跨院,陰盛陽衰,除了老夫,全是堂客。有的道土們少不得經常在外面向裡偷瞧,老夫正好可以利用秦炎在外面把門。至於開飯,他是從廚房打回去自己吃的。”

  李金貴不覺暗自好笑,同時也興起一陣莫名慨嘆。

  四年前,玄妙觀召開七派秘會時,秦炎曾是巨頭之一,當時何等氣派,四年後的今天,同樣在玄妙觀,卻已淪為一個守門護院的。

  但他卻心甘情願,毫不引以為恥,人就有這種賤骨頭的,別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飯後,齊漱玉吩咐道:“娥兒,把玉富的房間派人收拾好,讓他休息會兒。”

  劉翠娥忙道:“緊靠弟子住的那邊有間空房,就叫玉富住在那兒吧!”

  她說著拉起李金貴道:“走,我帶你整理房間去!”

  這房間正在劉翠娥隔壁又對門,中間有條通道,外面合走一門,室內床桌被縟俱全,根本不須費時整理。

  但劉翠婊還是親自打掃了一遍,連被縟都重新鋪疊過,有幾個婢女前來幫忙,也都被劉翠娥打發走。

  人就是這樣奇怪,劉翠娥平日連自己的閨房都需要別人灑掃整理,此刻整理李金貴的房間,卻顯得分外慇勤起勁。

  整理完畢之後,劉翠娥眨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嬌媚而又親切的道:“我就住在對面,有什麼事,只管去找我,要不要到我房間裡看看?”

  李金貴赧然一笑道:“今後機會多得很,現在不必看了。”

  劉翠娥輕輕拍了他一下,抿嘴笑道:“這麼大的一個人,還害的什麼臊,來,我帶你過去看看!”

  李金貴心中一動,搭訕著問道:“劉姑娘可知道他們三位觀主都住在哪裡?”

  劉翠娥道:“當然知道,大觀主住在青松丹房,二觀主住在竹軒丹房,三觀主住在白雲丹房,都是獨門獨院,清靜得很。”

  李金貴一一默記下來,繼續前進道:“劉姑娘要不要到觀門外走走?”

  劉翠娥也斜著眼兒笑道:“你是未來的太白門掌門人,到哪裡我都得奉陪!”

  李金貴咳了兩聲道:“我可從來不敢做那種夢!”

  劉翠娥道:“人就是有幸有不幸,譬如一件東西,有的人想得到卻一輩子得不到,有的人不想得到卻偏偏自動送上門來,面你就是這位幸運的人,將來連我這作師姐的也要乖乖聽你的。”

  李金貴搖搖頭道:“依我看憑劉姑娘這樣能幹,將來照樣可以做太白門門主。”

  劉翠娥“嗤”的一聲笑道:“你別捧我了,如果我是個男的還差不多。”

  李金貴搭訕著說道:“你剛才說過,太白門上百人,只有老仙翁是男的,以缺者為貴的道理來講,男的自然要吃香些,但秦師傅也是個男的,為什麼你不喜歡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01
六十九

  劉翠娥白了李金貴一眼道:“你怎麼偏偏提他,我就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也不會看上他!”

  李金貴故作不解的道:“真奇怪,秦師傅長得壯壯的,對你又那麼慇勤熱情,可說人好心也好,這種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你卻不理人家,連我也為他抱不平!”

  劉翠娥嬌嗔道:“別胡說了,不准再提他!”

  偏偏就在這時,秦炎在身後叫道:“姑奶奶,你們究竟要到哪裡去?”

  劉翠娥頭也不回,冷聲道:“黑驢,原來你還跟在後面,我們到哪裡去,與你什麼相干,拿錢不多,事情管的還不少呢!”

  秦炎咧嘴苦笑著叫道:“坫奶奶,不是灑家愛管閒事,吃飯的時間快到了,你們不能再往遠處走啦!”

  劉翠娥看了看天色,果然已近中午,若開飯時讓師傅師母等,難免要挨罵,便拉著李金貴轉回身道:“我們該回去吃飯了。”

  秦炎猛著膽子說道:“姑奶奶,廟裡人來人往,你拉著那小子的手,恐怕不大好看吧,這樣就叫有……”

  他本來要說“有傷風化”,但“有”了半天,還是沒有膽子說下去,只好半路煞住。

  偏偏劉翠娥不肯放過他,厲聲追問道:“黑驢,你說有什麼?”

  秦炎頓了一頓道:“有人看到會說你們拉著手很好看!”

  劉翠娥忍不住差點兒笑出聲來,但她還是看都不看秦炎一跟,側臉說道:“玉富,我們快走!”

  李金貴身不由己的被拉著進了劉翠娥閨房。

  他只感眼睛一亮,但見室內全是漆成粉紅色。

  粉紅色的羅帳高高捲起,雕化紅漆木椅,錦被繡褥,床前擺著幾隻軟墩,也全是粉紅色的繡披,几案上放著一面晶光的銅鏡,各種擺設,也都精巧別緻。

  道觀裡,居然有這種香閨繡閣,怎不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金貴怔怔的道:“真想不到,玄妙觀裡居然有這種繡房!”

  劉翠娥笑道:“如果你到我師娘那房間看看,一定會更吃驚。”

  李金貴道:“這可是玄妙觀原有的佈置?”

  劉翠娥道:“當然啦,我們老遠從太白山來到這裡,誰還會把住的用的東西搬了來。”

  李金貴聳聳肩頭道:“怪不得你住在這裡很舒服。”

  劉翠娥嫣然笑道:“這裡雖然比不上太白山長春宮,但我卻不喜歡老住在太白山,因為那裡太冷,山上終年積雪,不如南陽氣候來得溫和。”

  李金貴搭訕著說道:“這次遂了你的心願,可以有段長久時間住在南陽了。”

  劉翠娥眨著媚眼問道:“為什麼呢?”

  李金貴道:“老仙翁和夫人要在這裡主持採礦,豈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

  劉翠娥不覺喜上眉梢,斜睨過來一眼道:“還有就是師傅收了你,我們太白門終於有個年輕的男人,從今後我也不會再寂寞了。”

  李金貴道:“我真奇怪,秦師傅整天願意陪著你,你還有什麼寂寞的?”

  劉翠娥嬌靨上立刻泛現嗔意,冷聲道:“你老提他做什麼?”

  李金貴故意氣她一氣,繼續說道:“沒事時請他到這裡來坐坐,這樣不但你不寂寞,秦師傅一定也很開心。”

  劉罩娥驀地蛾眉一聳,滿面冰霜,叱道:“你是怎麼啦?有毛病麼?”

  李金貴道:“你也不是沒有眼睛,我好好的,哪裡來的毛病?你說太白門沒有男人,秦師傅不是個男人麼?”

  劉翠娥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看起來你蠻聰明的,實際卻又像個呆頭鵝,可惜了你頭上那塊仙骨!”

  李金貴傻裡傻氣的笑道:“你們都說我聰明,其實我真的很笨,要不然哪能學了好幾年武功,到現在只會兩手三腳貓把式。”

  劉翠娥本來滿心高興,希望能跟李金貴親親熱熱的敘敘兒女之情。

  這一來猶如澆了半頭冷水,冷冷的說道:“玉富,你先回房休息休息吧,等會兒我再去喊你。”

  李金貴的確有些累了,因為他昨天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覺,回到房裡,便蒙頭大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劉翠娥果然來喊他。

  劉翠娥老實不客氣掀開被子道:“該起來啦,你看什麼時候了?”

  李金貴下了床,果然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晚飯時,仍是和褚朴齊漱玉共席,將近一天下來,這男女兩位魔頭,待他已幾乎像一家人了。

  晚飯後,跨院的天井裡,開始熱鬧起來,齊漱玉帶來的七八個美婢,悶了一天,夜晚都在天井裡嬉笑聊天。

  一時之間,鶯聲燕語,到處軟玉溫香。

  李金貴不難想到,長春宮的規矩,照樣也十分森嚴,因為這些美婢白天都不能離開跨院一步,夜晚也只能在天井裡活動。

  劉翠娥也拉著李金貴在天井裡閒聊。

  這時的李金貴,不但在劉翠娥心目中是最受歡迎的人物,連眾美婢也圍攏過來問長問短,弄得他簡直像入了花叢。

  好在是夜晚,幫助他遮掩了不少窘態。

  向跨院門外望去,秦炎仍在外面來回的踱著,執行他看門護院的任務,並不時偷偷向門內觀望幾眼。

  當他聽到天井裡鶯聲燕語中又有李金貴的聲音,眼睛裡真要冒出火來。

  這情景李金貴也有些不忍,搭訕著問道:“為什麼不讓秦師傅到天井來坐坐?”

  劉翠娥撇撇嘴道:“他的工作就是要守在門外,除非我師傅師母和我有事叫他,否則不准他走進跨院,我們所以肯把他留下,就是看他還有這點用處。”

  李金貴道:“據說他的脾氣很大,怎能受得下這種委屈?”

  劉翠娥哼了一聲道:“腿長在他身上,他不高興只管滾,誰也沒強留他。”

  忽然眾美婢齊齊走回上房。

  李金貴茫然問道:“她們可都是回房安息了?”

  劉翠娥道:“師傅師娘沒睡下,她們哪能安息。她們是進去服侍師娘洗澡的。”

  李金貴道:“服侍洗澡,哪用這麼多人?”

  劉翠娥道:“她們各有職責,有的搓背,有的捏腳,有的修手指甲,有的修腳趾甲,有的梳頭,有的掏耳朵,有的擦身子,有的更衣服,有的……”

  李金貴暗道:“長春夫人怎麼這樣一身毛病?臨嚥氣時裝棺材這樣子還差不多。”

  劉翠娥秋波流轉,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也希望有這麼一天,等將來回到太白山,至少會有兩個人服侍你。”

  李金貴搖頭一笑道:“這種事情,我想都不敢想,而且我也沒那麼多毛病。”

  劉翠娥脆生生的笑道:“這怎麼是毛病,等真到了那一天,只怕你的毛病更多!”

  正說間,只見兩個美婢各提了一大桶熱水來,叫道:“二姑娘,該回房洗澡了!”

  劉翠娥站起身來道:“玉富,你要不要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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