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仙列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5:00: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 2500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58
五十

  朱雲望向白銀鳳道:“現在要勞駕二小姐,設法找四塊黑布來,最好是黑紗。”

  他是現買現賣,說這幾句話時,聲音已完全改變,若非白銀鳳眼見他口齒啟動,還真以為不是朱雲說的呢。

  白銀鳳依言在房內各處搜尋翻動了一陣,還好,總算被她找出一大塊黑紗,然後撕成四份。

  朱雲再吩咐道:“現在每人都用黑紗把頭臉包紮好!”

  眾人很快便包紮妥當,隨著朱雲來到室外。

  朱雲直奔荷池對面八九丈處的圍牆下,用十面小旗,布下了一道旗陣,道:“據我判斷,他們由這裡進入的可能性最大,所以第一道旗陣要布在這裡。”

  白銀鳳道:“朱老伯,如果他們正好由這裡進來,是否一定會被旗陣困住?”

  朱雲道:“這旗陣是否能困住藍天豪,實在很難講,不過至少能延誤他們一些進襲的時刻。”

  這時月亮已經外起很高,不過天上浮雲甚多,月光時隱時現,顯得假山和荷池附近的景色十分詭秘。

  朱雲又掏出十面小旗,布在荷池邊,連拱橋也在旗陣之內。

  他平時身上最多帶有十面小旗,這是他昨日利用時間特地製作的,此刻身上足有四五十支之多。

  朱雲四下觀察了一陣道:“這所大院,範圍實在太大,若要整個防守起來,至少要用上幾百人,所以必須選擇一處最好的地點,也就是說,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要觀察方便。”

  白銀鳳沉吟了一下道:“朱老伯認為什麼地方最好?”

  朱雲道:“當然以假山上最佳,尤其這附近是府上令尊和白嫦娥女俠經常面壁坐關之所,不容破壞,非固守不可。”

  白銀鳳也素知在她家整座大院裡,以這一帶最是重要機密處所,毫不猶豫的道:“朱老伯說得對,晚輩一切聽您安排!”

  朱雲道:“現在大家就登上假山吧!”

  眾人繞過水榭荷池,由石室旁登上假山。

  這座假山範圍甚大,佔地將近一畝,山頂上全是嵯峨怪石,正好可以隱住身形。

  朱雲忽然輕咳一聲道:“二小姐,咱們不能讓藍天豪知道府上的人都已搬走,待會兒他們到來,老夫少不得要討你一點便宜。”

  白銀鳳馬上想到朱雲要假冒白儀方。

  人家是好心幫自己的忙,她感激還來不及,立即答道:“朱老伯的顧慮很對,否則我家平白多了些外人,一定會惹起對方的懷疑。”

  就在這時,已隱隱聽到牆外傳來腳步聲,而且正是朱雲預料的方向。

  朱雲的判斷,並非他會什麼神機妙算,因為白家大院在村西頭,離東邊最近的李金貴家也有三十丈。

  而假山對面又是西邊圍牆,牆外是一片曠野和樹林,對方選擇這裡為進襲地點,正是最恰當的所在。

  又加上村子裡的男女老少,都看戲去了,即便浩浩蕩蕩大隊人馬開來,也不致被人家發覺。

  不大—會工夫,圍牆上便出現了十幾個人頭。

  只聽一人低聲叫道:“啟稟總峒主,這裡進去對面有座假山,還有池塘。”

  又聽牆外響起藍天豪的聲音道:“你們統統就在這裡下去!”

  活聲甫畢,圍牆上已站起了二十幾個人,“撲嗵撲嗵”的全跳了進來。

  月光下,照見這二十幾個人,頭上都扣著一圈黑箍,一看就知是藍天豪由苗疆火雲洞帶來的手下。

  不過他們為了避免原有的裝扮太過顯眼,已換了普通衣服。

  他們手裡都執著明晃晃的月牙彎刀,在月華映照下,顯得分外寒氣逼人。

  接著圍牆上又探出兩個頭來,赫然是劉翠娥和秦炎。

  這一男一女也跟著來了,倒是大出朱雲等人預料。

  那先前跳下的二十幾個苗疆峒人,仍集中在圍牆下並未展開行動。

  只聽秦炎啊了—聲道:“了不得,這白家大院比我們祁連山佔地半邊山的廟還要大,只怕上千人都住得下!”

  這小頭陀一邊說話一邊緊緊偎在劉翠娥身邊。

  誰知劉翠娥卻挪了挪身子,轉頭叱喝:“黑驢,你隔遠點好不好,身上臭烘烘的,簡直把人熏死!”

  秦炎重重乾咳兩聲道:“姑奶奶,你是什麼鼻子,灑家早換了褲子,而且還洗了個澡,哪來的臭氣?”

  劉翠娥依然嗤之以鼻道:“你就是洗三天澡也洗不乾淨,少廢話,滾開點!”

  秦炎涎著瞼道:“你別發脾氣,灑家回去,繼續齋戒沐浴。”

  劉翠娥望著牆下道:“你們幹嗎都站著不動?”

  只聽一個峒人道:“劉姑娘,前面怎麼是一片樹林,什麼也看不到了!”

  另一峒人也跟著叫道:“怪事,前面好像忽然有座大山擋住?”

  秦炎裂嘴笑道:“你們都亂講什麼,這時候還開玩笑!”

  但劉翠娥卻有警覺,回頭喊道:“藍老前輩,白家大院可能已布下迷陣,您的這些弟兄都已陷到迷陣裡面了!”

  但見一條肥大人影,直衝起兩丈多高,然後輕飄飄的落進圍牆內,正是藍天豪。

  接著又是一條婀娜身影,有如蛺蝶飛舞般落在藍天豪身旁,不消說這是銀燕子胡麗仙。

  他們因事先都已有了警覺,所以落腳之處,已在旗陣之外。

  雖然如此,他們卻無法看到咫尺的那二十幾個手下。

  劉翠娥和秦炎仍在圍牆上,他們知道跳下去可能被困住,乾脆停在那裡不動。

  藍天豪從來沒碰到這種怪事,火冒三丈的道:“你們都在哪裡?”

  其中一人喊道:“我們就在這裡,總峒主您在哪裡?”

  藍天豪急得直跺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翠娥道:“藍老前輩,晚輩記得朱老怪有種‘五行旗陣’的法術,可能他已來到了白家。”

  藍天豪晃著腦袋道:“不可能,朱雲那小子和白家京無來往,他何苦無緣無故來淌混水!”

  這邊的情形,假山上的四人全看得很清楚,李鐵牛原先本來有些膽怯,此刻對方已被困住,不覺豪氣大發,竟然不經朱雲等三人同意,從布袋裡摸出一塊石頭,直向旗陣中的二十幾人扔去。

  只聽一聲慘叫,一個峒人正被擊中制腰,當場倒了下去。

  李鐵牛想扔第二塊時,已被朱雲抓住手腕。

  那個人被一石打斷好幾根肋骨,倒在地上像殺豬般嚎叫。

  其餘的人也都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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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其中有人嚷道:“這石頭好像是從山下掉下來的,大家小心!”

  藍天豪罵道:“哪裡來的山,你們胡說什麼?”

  只聽劉翠娥道:“藍老前輩,白家必定在這附近埋伏有人,那石頭準是他們扔的。”

  藍天豪冷笑道:“本總峒主本就希望會會白家的人,不然豈不空跑一趟!”

  旗陣中又有人叫道:“總峒主,您到底在哪裡?”

  藍天豪猛地鬚髮怒張,銅鈴般的兩眼,幾乎要破眶而出,鼻孔裡嘰嘰咕咕的發出怪響,血盆大口,露出兩排森森黃牙,那模樣變得嚇人至極。

  漸漸,從他嘴裡和鼻孔裡冒出三道紅色霧氣,很快便將他整個身子罩住。

  二十幾個峒人,齊齊一聲驚叫,竟全數被這股奇大無比的洶湧暗勁,撞倒下去。

  但當他們屁滾尿流的爬起來時,眼前的高山叢林卻全不見了,終於看清他們的首領藍天豪和胡麗仙正站在身前不遠。

  藍天豪雙掌破去旗陣,最感吃驚的莫過於朱雲,到這時他才真正得知這位苗疆的大魔頭不但放蟲施毒令人聞名喪膽,一身功力更是超絕驚人。

  劉翠娥和秦炎知道迷陣已破,隨即由圍牆上躍了下來。

  秦炎打量了一眼道:“藍老爺子,小僧只恨火器火藥被師傅取走,要不然最好的辦法就是放火燒了這所莊院!”

  藍天豪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本總峒主今晚是要來討回兒子的,燒死我的兒子怎麼辦?”

  秦炎紅著臉道:“可是看不到白家的人,又到哪裡找回令郎?”

  藍天豪道:“白家的人明明就在附近,怎說找不別人?”

  秦炎怔了一怔道:“老爺子看到了?”

  藍天豪道:“若沒有白家的人,剛才那塊石頭難道是你扔的?”

  他不再理睬秦炎,望向假山高聲道:“府上的人用不著藏頭露尾,有膽量就現身出來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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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

  朱雲覺得不宜再保持緘默,隨即朗聲道:“尊駕是什麼人,無緣無故帶人闖到舍下來?”

  藍天豪雖聽到人聲,卻看不到人影,不過他已料定聲音來自假山,當下,冷冷笑道:“尊駕可是白儀方白居士?”

  朱雲道:“不錯,聽你們方才的談話,閣下該是苗疆十八峒的藍總峒主了?”

  藍天豪頷首道:“白居士,黑夜之間居然能識得老夫,實在令人佩服!”

  朱雲道:“藍總峒主由苗疆不遠千里而來,可是要找在下?”

  藍天豪冷聲道:“若不為了找你,老夫何用老遠跑這一趟!”

  朱雲道:“難得大駕造訪,白某蓬蓽生輝,只是在下不解為什麼要在夜間前來?莫非大駕在貴地苗疆晝伏夜出慣了?我們中原可沒有這種習慣。”

  藍天豪喝道:“白居士少逞口舌之能,今天交還老夫的兒子便罷,如若不然,老夫決定給府上來個雞犬不留!”

  朱雲故做一驚道:“藍總峒主這話令人不解,要找令郎,為何找到舍下來了?”

  藍天豪道:“尊駕少裝糊塗,老夫那兒子四年前應邀到玄妙觀參加秘會,先被修羅門擄走,後來又被府上的二小姐押到白家大院,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朱雲霍然大笑道:“令郎固然曾到過舍下,不過藍總峒主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了!”

  藍天豪不覺一愣道:“白居土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雲冷冷笑道:“令郎在舍下不過耽了一天,而且在下也曾以禮相待,可惜第二天夜間他想趕回玄妙觀,卻在半路又被修羅門的人擄走。”

  朱雲編造這一番話,無疑是希望挑起藍天豪和修羅門之間的紛爭。

  藍天豪啊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修羅門已搬走了!”

  朱雲道:“據在下所知,修羅門並未離開南陽,尊駕只要留心察訪,一定可以找到,萬一貴總峒主和修羅門發生衝突,在下情願相助一臂之力。”

  藍天豪顯然已相信了朱雲的話,略一沉吟,頷首道:“老夫早知道府上和修羅門勢不兩立,將來必有一番血拚,與其說是白居士幫老夫的忙,倒不如說是老夫幫了白居士的忙。”

  朱雲道:“這只能說是相互幫忙,在下先謝過藍總峒主了!”

  藍天豪雖是苗疆一大魔頭,但頭腦卻似乎十分簡單,竟被朱雲三言兩語就騙過去了,他望下身旁的胡麗仙一眼道:“夫人,看來今晚是一場誤會,只好暫時回去吧!”

  這時最感安慰的該算白銀鳳,白家的一場浩劫,居然能頃刻間化解開去,不由芳心內對朱雲的相助之情越發感激。

  忽聽劉翠娥道:“藍老前輩,您別聽他胡言亂語,他若真和令郎失蹤之事無關,何必藏藏躲躲,連面都不敢露。”

  一語提醒了藍天豪,他頓了一頓道:“白居士,既然犬子之事與你無關,就該現身相見!”

  朱雲心神一震,只好從假山的怪石後站了起來。

  只聽劉翠娥叫道:“藍老前輩,這人果然不是白儀方!”

  藍天豪直瞪著兩隻銅鈴般的圓眼道:“劉姑娘可認識白儀方?”

  劉翠娥道:“晚輩雖沒見過白儀方,但他既是問心無愧,為什麼要黑紗蒙面?”

  藍天豪果然疑心陡起,沉下嗓門道:“尊駕為何不把面紗取下來?”

  朱雲心裡一急,順口答道:“黑夜之間,是否以真面目出現,懼是一樣,藍總峒主何必多疑!”

  藍天豪知道是受了騙,立即吩咐帶來的二十幾個手下道:“衝過去把假山包圍住!”

  那二十幾個峒人,齊齊一聲應呼,飛快的直向拱橋衝去。

  豈知他們來到拱橋邊,卻誰都不肯前進一步。

  藍天豪喝道:“你們都站在那裡做什麼?”

  其中一人叫道:“啟祟總峒主,前面又被高山大樹擋住!”

  藍天豪大步走了過去,再度運集功力,雙掌一推,竟又把旗陣破解開去。

  二十幾個峒人一聲呼嘯,剛過了拱橋,不想就在這時,荷池中忽然升起蒸騰霧氣,石屋周近,也由地面冒出朵朵像泡影的金花。

  荷池內的霧氣越來越濃,很快便瀰漫成數丈方圓,而石室周近的金花,則又漫空旋舞,飄忽不定。

  那衝過來的二十幾個峒人,霎時都噴嚏連連,眼淚直流,狂咳不止。

  假山上的李鐵牛,終於來了大顯身手的機會,拳頭般大的石頭,一塊接一塊的都向下扔,打得那些峒人們一個個在原地胡竄亂滾,悶哼慘嚎之聲此起彼落,有幾個可能被擊中腦袋,當場倒地不起。

  峒人們因為被霧氣和那些飛舞的金花弄得眼花撩亂,暈頭轉向,有的找不到拱橋,好幾個都掉進荷池之中。

  所幸當他們退回之後,霧氣和金花都已漸漸消失。

  只聽藍天豪暴吼道:“好啊!怪不得你們有恃無恐,且先試試老夫的毒蜂飛蠍!”

  他說著從地上取起一隻小小竹籠,打開籠蓋,頓時有十幾隻奇大的毒蜂和七八隻赤蠍衝了出來。

  那些毒蜂飛蠍像經特殊訓練一般,出籠之後,直飛假山,霎時盤繞在朱雲等四人頭頂。

  朱雲雖然久歷江湖,見多識廣,見到奇大的毒蜂,卻不知赤蠍還有會飛的。

  他深知只要被它們螫上一下,後果就不堪設想,只好雙掌不住上推,希望以掌風把它們擊落。

  李金貴和白銀鳳也是雙掌頻揮,並運出本門罡氣護身。

  李鐵牛發不出掌風,便急急脫掉一件上衣,拚命甩動撲擊。

  這一來四人身形畢露,無疑的已被對方獲知假山上的人數以及隱身之處。

  那些毒蜂飛蠍旋舞上空,發出刺耳的嗡嗡之聲,聲勢十分駭人。

  它們似乎都能預知被攻擊者的反應,只要下面發出掌勢,便會及時騰移閃躲,一有空暇,立即閃電般下撲襲擊。

  就這樣足足半盞熱茶的工夫過去,竟然只有一兩隻被擊落。

  其餘的攻勢越來越猛,弄得朱雲等四人根本無法分神他顧,而且手忙腳亂,簡直沒有喘息機會。

  藍天豪在對面看得十分清楚,邊看邊桀桀笑道:“如果嫌少,老夫的毒蜂飛蠍,還多得很,待會兒再放出第二批來讓你們試試!”

  朱雲聞聽之下,越感驚駭,果真再有第二批飛來,那實在難以招架。

  藍天豪說放就放,竹籠一開,果然又是一群蜂蠍飛出,面且這次為致更多,幾乎是遮天蓋地而來。

  朱雲、白銀鳳,李金貴、李鐵牛這時全力應付那些蜂蠍,若藍天豪趁此刻躍上假山進襲,實在不知如何應付。

  突聽李鐵牛一聲慘叫,顯然已被蜂蠍螫到。

  朱雲慌急小低聲道:“兩位千萬護著他,別讓毒蜂飛蠍繼續向他施襲!”

  白銀鳳和李金貴本來自顧不暇,又要護住李鐵牛,情勢益見危急。

  李鐵牛已倒在一塊山石下,不但臉色發青,全身也不住的像痙攣般抖動。

  朱雲也在剛才的偶一分神之間,被飛蠍螫了一針。

  好在他內功深厚,運氣護住內腑,並未叫出聲來。但不大一會正夫,他已覺出全身氣血逆沖,連帶著手腳也失去原有的靈活。

  只聽藍天豪陰側側的大笑道:“今天若不交出我的兒子,老夫就讓你們全數死在假山亡,這些毒蜂飛蠍只是打頭陣,馬上還有金蠶蟲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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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就在這干鈞一發之際,忽然由半空傳來一陣長嘯,接著圍牆上出現一個白衣蒙面的人影。

  那人挺立在圍牆上,紋風不動,像是一尊白色神像,但卻隱隱透著—種令人砭肌生寒的氣息。

  藍天豪顯然不知此人來歷,錯愕了一下,大聲問道:“尊駕是什麼人?”

  白衣蒙面人朗朗答道:“在下自然是來幫藍總峒主對付白氏家族的。”

  朱雲、白銀鳳、李金貴等三人此刻本來已危殆萬分,見敵方忽然又增幫手,除了咬牙苦撐,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藍天豪望向白衣蒙面人道:“老夫的毒蜂飛蠍,已是可對付他們,暫時已用不著尊駕相助。”

  白衣蒙面人放聲長笑道:“藍總峒主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此來目的,不外救出令郎,這樣下去,他們雖然難脫毒蜂飛蠍的攻襲,但令郎的性命也必然難保。”

  藍天豪恍然大悟,急急問道:“尊駕的意思該怎麼辦?”

  白衣蒙面人道:“暫時收回毒蜂飛蠍,由在下過去,一定可以問出令郎的下落。”

  藍天豪接連發出二聲怪嘯,右臂高舉,上下襬動了兒下,那群毒蜂飛蠍,果然齊齊飛了回來。

  突見白衣蒙面人雙臂一張,竟像御風飛行般,直向假山飛掠而來。

  那圍牆離假山足有七八丈遠,白衣蒙面人居然不藉任何助力,直落朱雲等四人身前。

  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在場所有的人,豈只見所未見,簡直聞所未聞,不由全都呆在當地。

  白衣蒙面人落下之後,立即低聲問道:“各位可能都不是白家的人吧?”

  朱雲茫然答道:“在下等的確不是白家的人,閣下又是誰?”

  白衣蒙面人道:“朱兄不必多問,現在對付金蛤蟆和銀燕子要緊,你們之中,都有誰受了毒蜂飛蠍螫傷?”

  朱雲這才明白來人是相助自己的,忙道:“在下和那位老弟都被螫傷,不過朱某還撐得住,還請大駕先救救那位老弟。”

  白衣蒙面人探手入懷,摸出一隻白色玉瓶,倒了兩粒紅色藥丸,先交給朱雲一粒,再交給李金貴一粒道:“這一粒麻煩老弟替那位受傷的老弟服下!”

  朱雲服下丸藥道:“藍天豪的毒蜂飛歇非常厲害,不知大駕要怎樣對付?”

  白衣蒙面人四顧了一下道:“毒蜂飛歇算不了什麼,在下擔心的是金蛤蟆會在白家大院放蟲。”

  這時朱雲已覺出腹內氣血回轉,手腳也漸漸恢復了原有的靈活。

  再看李鐵牛,也掙紮著坐了起來。

  白衣蒙面人忽然望向白銀鳳道:“這位姑娘該是白家的人吧?”

  白銀鳳肅容答道:“晚輩白銀鳳,正是白家的人。”

  白衣蒙面人再瞥向李金貴道:“這位該是四年前被極樂真人收歸門下的李老弟吧?”

  李金貴也連忙躬身說道:“正是晚輩!”

  朱雲、白銀鳳、李金貴雖驚異於對方竟能在黑紗蒙面之下認出自己,倉促間卻又不便多問。

  白衣蒙面人道:“白二姑娘和李老弟師出名門,剛才為什麼會受制於金蛤蟆的區區毒蜂飛蠍,這要讓令師極樂真人和南海無相神尼知道,難免要搖頭嘆息了!”

  李金貴愣了愣道:“莫非晚輩等原有破解之法?”

  白衣蒙面人笑道:“金蛤蟆的毒蜂飛蠍,個個都練就遇風飛昇,見隙下襲的特性,用掌風撲擊,毫不發生效力。

  白銀鳳如有所悟的道:“那該如何破解呢?”

  白衣蒙面人道:“兩位必定已經具有御劍斬劈的功力,只要先運罡氣護身,然後展開劍幕,直衝毒蜂飛蠍陣中,必可將這些毒物斬殺無遺,待會兒金蛤蟆若再重施故技,你們只管照我的話施行。”

  他們幾人在假山上的一番對話,聲音都低得只有面前的人才能聽到。

  對面的藍天豪見許久沒有動靜,早已不耐,高聲叫道:“大駕可問出犬子的下落沒有?”

  白衣蒙面人也提高嗓門道:“問出來了,令郎目前仍被修羅門羈押在地下宮室,不在白家。”

  藍天豪道:“本總峒主不信!”

  白衣蒙面人朗朗笑道:“在下好心幫忙,你若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藍天豪怒道:“大駕這種忙等於白幫,老夫實在不能領情!”

  白衣蒙面人冷笑道:“在下根本不希望尊駕領情,既然令郎不在白家,藍總峒主現在可以走了!”

  藍天豪哼了一聲道:“今晚若不毀了白家大院,老夫豈能甘心撤走!”

  白衣蒙面人道:“藍總峒主,得饒人處且饒人,白家大院在武林中算得是名門府第,當年修莊不易,你若當真膽大妄為,在下也絕不能袖手不管!”

  藍天豪沉聲喝道:“原來尊駕和他們是一夥的?”

  白衣蒙面人語氣平和的道:“在下本來是要幫你找到令郎,既然令郎不在白家,你自當馬上撤走,如今你一意蠻橫,執迷不悟,在下實在看不過去!”

  藍天豪探手取起竹籠道:“你可知道本總峒主毒蜂飛蠍的厲害?”

  白衣蒙面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別人懼怕你的毒蜂飛蠍,但在下看來,實在不值一笑!”

  藍天豪不再答話,竹籠一揭,成群的毒蜂飛蠍,直向假山漫空飛去。

  誰知白衣蒙面人動也不動,直等那些毒物飛臨頭頂,才拔劍出手,驀地飛掠而起,人如蒼鷹,在空中盤旋騰掠,歷久不墜,而手中那把劍,卻幻化成一片光幕,但聞一陣劈劈啪啪,那些飛避不及的毒蜂飛蠍,全都被斬成數段,紛紛落下地來。

  白銀鳳和李金貴也幾乎在同時仗劍騰空,御風斬殺,轉眼間便把臨近的截擊得一乾二淨。

  剩下的少數,只能在高空盤繞。

  藍天豪饒是苗疆一大魔頭,看了這情景也大為吃驚。

  他急急收回僅剩下的毒蜂飛歇,再從腰間解下一條鋼鞭蠍子鉤,側臉說道:“夫人,看來非動手不可了!”

  銀燕子胡麗仙不動聲色的道:“你我是何等身份,先把神蟲放出去再說。”

  藍天豪道:“神蟲是咱們的最後法寶,對付他們,還用不著小題大作。”

  胡麗仙冷笑道:“那就先讓兩位自動前來幫忙的出手試試!”

  她指的自然是劉翠娥和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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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劉翠娥確是自告奮勇前來的,而且經過無極老魔褚朴和長春夫人齊漱玉的同意。

  褚朴因為自顧身份,不便前來,他之所以同意劉翠娥參與行動,不外是藉此探悉一下白家大院的內部情形,而劉翠娥也素聞白家大院建造宏偉而又充滿神秘,出於好奇,所以才樂於隨同助陣。

  至於秦炎,他只是藉機親近劉翠娥,就像牛屁股上的蒼蠅,趕都趕不走。

  這小頭陀自從火藥火器被收走之後,自感已英雄無用武之地,往日的火暴性子也大為收斂,幾乎變成了可憐蟲。

  因為他除了擅施火器火藥之術外,真正武功實在不怎麼樣。

  劉翠娥自先白衣蒙面人展露驚世駭俗的輕功身手後,就有著膽顫心寒感覺,又見假山上的李金貴和白銀鳳也突發神威,更是不知所措。此刻聽到銀燕子胡麗仙要和秦炎出陣,自然不敢涉險。

  但她一向險狠狡詐,表面上不便示怯,卻瞥了秦炎一眼,道:“黑驢,該你大量身手了!”

  秦炎全身一抖,猛退了兩步道:“如果灑家有火藥火器在,只要扔出一個硝磷彈,就可統統把他們收拾掉!”

  劉翠娥撇撇嘴道:“你就扔吧!”

  秦炎裂嘴乾笑道:“姑奶奶何必老拿灑家開心,全是灑家那師傅發了瘋病,竟然無緣無故的把自己的徒弟弄得變成了廢物。”

  劉翠娥叱道:“你本來就是個廢物!”

  秦炎嘟噥著道:“那可不一定,等我有了火藥火器,說不定就成了寵物。”

  只聽胡麗仙道:“劉姑娘,既然秦小師傅膽怯,少不得你要顯顯身手了!”

  劉翠娥暗自罵道:“這臭娘們,想借刀殺人,姑娘我豈能上你的當!”

  胡麗仙果然不放鬆,再道:“莫非劉姑娘也膽怯?你們太白門的威名,可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

  劉翠娥皮笑肉不笑的道:“藍夫人,您要明白,晚輩們今晚只是來幫忙的。”

  胡麗仙微微一笑道:“劉姑娘說得對,我們現在正是要你幫忙的。”

  劉翠娥咯咯笑道:“如果藍總峒主和夫人戰敗了以後,晚輩們自然會幫忙,現在兩位前輩袖手旁觀而要我們上陣,晚輩們豈敢落上這種喧賓奪主之嫌!”

  這兒句話,當真頂撞得胡麗仙啞口無言。

  她豈能忍得下這口氣,香肩一晃,像只大蝴蝶般身子直衝而起,半空中平飛而出,待落上假山時,手中早多了一柄亮銀柳葉刀。

  白銀鳳和李金貴不等她站穩腳跟,雙雙齊出,兩支長劍如銀蛇躍空般分取胡麗仙兩處大穴。

  但聞刀劍一陣暴雨般的撞擊之聲,火星迸射之下,三條人影,均已躍在半空,最初看來,有如一盞巨形的懸空走馬燈。

  漸漸的便已刀光劍影和身形混成一片,到後來只剩下一團銀光在盤旋閃射,連空中究竟是幾個人也難以辨認。

  最令人驚駭的是雙方竟都歷久不墜。

  藍天豪一見渾家當先出陣,面對方兩人的身手又高得出奇,更加還有白衣蒙面人及另兩人又隨時都會出手,那敢怠慢,使隨即也騰上假山,人甫落地,鋼鞭蠍子鉤便攻向白衣蒙面人。

  他這鋼鞭,足有七八尺長,鞭梢鉗著一種蠍形毒鉤,不論掃出或收回,都可傷人。

  尤其若把對方鉤住,只要順手一帶,便足要將對方拋上半空,取人性命,有如探囊取物。

  白衣蒙面人早已有備,長劍疾掠,偏向毒鉤亡迎去。

  鉤劍一接,立時絞在一起。

  藍天豪嘿嘿一笑,右手微一用力,鞭梢反彈,竟把白衣蒙面人果真拋向半空。

  誰知白衣蒙面人雖被拋出,卻依然能控制自如,立刻頭下腳上,電射般攻向藍天豪上盤。

  藍天豪心頭一震,他萬想不到此人的身手,竟到達能將敵方的力量化解於無形的境地,心念電轉之下,手中的鋼鞭蠍子鉤猛向空中掃出。

  只聽“喳”的一聲脆響,鞭梢上的蠍子鉤竟被長劍削掉,好在鋼鞭仍可運用自如,只得潑風打雨般向上疾掃。

  兩人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半空,鞭劍不住接觸。

  幾乎每接觸一次,鞭梢便短去一截。

  藍天豪愕駭之下,心知這樣打下去,必定討不到好處,欲待也騰空施襲,又只感一股奇大的壓力,迫得他那龐大的身軀,無法飛昇,而白衣蒙面人卻藉著對方鞭勢掃擊之力,始終不見下墜。

  站在荷池對面的劉翠娥和秦炎,本來有意助陣,但又無法騰上假山,又見藍天豪似乎已力不從心,胡麗仙也漸漸招架不住,弄得險象環生,自知上去也是自討苦吃,索性站在那裡不動。

  忽聽藍天豪氣喘如牛的暴吼道:“夫人快退!”

  胡麗仙拚力攻出幾刀,一個倒縱,總算突圍落回荷池對面。

  藍天豪也隨即仰身飛掠而下。

  白衣蒙面人擔心藍天豪趁機施出毒蟲,並未追襲,一邊示意李金貴和白銀鳳不可躍下假山。

  藍天豪方才和白衣蒙面人激戰之時,本想放出本門神蟲,但因對方劍招太過凌厲,迫得他竟然找不出時間出手。

  這時他的鋼鞭只剩下大半截,只有施出最後的看家本領了。

  提起藍天豪的蟲術,在黑白兩道中,已是公認的唯他獨尊。

  他在苗疆火雲洞後山,特別辟了一座蟲園,佔地有數十畝之廣,並劃成區域,分別養殖著蛇蟲、金蠶蟲、蔑片蟲、石頭蟲、泥鰍蟲、中害神、疳蟲、腫蟲、陰蛇蟲,生蛇蟲、金線蟲等。

  這些蟲類,多半是埋在土中,或用蟲藥浸泡,使之像細菌般繁殖,有的是死蟲,有的是活蟲。

  其中以金蠶蟲最毒,是以五金喂毒而成,不畏火刀槍,最難除滅。

  藍天豪在蟲園裡,派有數十名制蟲高手負責制蟲。

  他自己也經常到裡面巡視,有時並親自練蟲配藥,所以對施蟲放毒之術,稱得上得心應手,鰲裡奪尊。

  他今晚前來,目的不外討回兒子,並順便給白氏家族一點顏色瞧瞧,誰知不但沒討回兒子,竟連白氏家族的人影都設看到。

  因為此刻他已覺出假山上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假冒白氏家族的人,尤其半路里殺出個白衣蒙面人,武功之高,已達驚世駭俗境地。

  這人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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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他和假山上的那些人與白家又是什麼淵源呢?

  其實白衣蒙面人是誰,連朱雲等幾個照樣也蒙在鼓裡。

  胡麗仙瞥了藍天豪一眼,冷聲道:“你還呆在那裡做什麼?”

  藍天豪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黑色袋子,望向白衣蒙面人道:“朋友,你們為什麼不下來?”

  白衣蒙面人不動聲色的道:“尊駕為什麼又不再上來?”

  藍天豪吼道:“不下來也罷,老夫只要撤出一把金線蟲,不出三月,準叫整座白家大院方圓百餘畝之內寸草不生!”

  他說的並非假話,金線蟲形如蚯蚓,卻細如牛毛,一把足可撒出將近百條,而它們落下地,很快的便會鑽入土中,即刻開始繁殖,以一生十,以十生百,三月之內,足可蔓延到整所大院。

  到那時豈止寸草不生,連人畜也難以活命。

  白衣蒙面人和朱雲等雖然大為吃驚,卻又無法阻止他採取這項行動。

  尤其白銀鳳,更是緊張萬分。

  藍天豪說幹就幹,打開口袋一陣抖撒,金光映照下,但見上百條閃閃爍爍的金線,飛過水榭荷池,全落在假山下的石室附近。

  幾乎在金線蟲落地的同時,白衣蒙面人也撒出一把像細沙般的白色粉狀物,剛好蓋住金線蟲的落地範圍。

  但聞一陣劈劈啪啪有如爆米花般的響聲,那上百條金線蟲竟全被當場炸成飛灰。

  藍天豪大驚之下,本想再撒出第二袋的金線蟲,也只好及時收了回去。

  白衣蒙面人豁然大笑道:“藍總峒主,尊駕帶了多少蟲來,只管施放,看看究竟尊駕放蟲之術高明,還是在下制蟲的本領要得!”

  藍天豪呆了一呆道:“大駕究竟是什麼人?剛才又是用的什麼東西炸燬了老夫的金線蟲?”

  白衣蒙面人依然淡淡笑道:“在下只是路見不平,想助白居士一臂之力,何必提名報姓?至於用的什麼東西炸燬你的金線蟲,那是不傳之秘,自然不便奉告。不過在下要提醒尊駕,天生一物,必定另有一物克制,放蟲施毒,並非萬能,今後還是少施展這種陰狠毒辣手段為妙!”

  藍天豪冷笑道:“今晚本總峒主自認栽在大駕手裡,來日方長,老夫絕不忘記今晚之仇!”

  白衣蒙面人道:“藍總峒主還是健忘一點的好,你若下次再來,只怕在下就不會像今晚這樣客氣了!”

  藍天豪回顧了隨帶的手下一眼,喝道:“你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點給我滾回去!”

  胡麗仙也冷冷的望向劉翠娥、秦炎道:“多謝你們兩位今晚前來幫忙,走吧!”

  劉翠娥和秦炎走的倒是最快,當先躍過牆去。

  那二十幾個峒人,因為不少已受了傷,費了好大的氣力,才一個個被背過牆去。

  藍天豪和胡麗仙臨走時仍不忘炫露身手,離著圍牆兩三丈,一個施出大鵬展翅,一個施出巧燕翻雲,霎時便身形消逝不見。

  朱雲眼見藍天豪帶著大隊人馬殺羽而去,才長長吁口氣道:“朱某敢問大駕上姓高名?今夜若非大駕賜予握手,朱某等幾人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白衣蒙面人笑道:“此時此地,賤名未便奉告,諸位對白家之事,見義勇為,在下照樣也十分感動!”

  朱雲心中一動,如有所惜的急急問道:“莫非大駕是白儀方大居士?”

  此語一出,李金貴和李鐵牛也都心神一震,齊齊凝神向白衣蒙面人望去。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道:“這是那裡說起,在下怎會是白僅方居士,白家二小姐就在面前,難道也會認不出來?”

  白銀鳳也被朱雲的一問,弄得半信半疑。

  她頓了一頓道:“前輩可否把面紗取下?”

  白衣蒙面人搖搖頭道:“原來連二小姐也有這種想法,這也難怪,二小姐九歲離家,混入修羅門,與令尊分別將及十年,而回家後僅住一晚,便被南海無相神尼帶往普陀山,自然對令尊認識不深。總之,諸位的想法,只是妄加猜測而已,在下若是白居士,就該守在白家大院,豈有不以本來面目示人之理。”

  白銀鳳怔了怔道:“前輩既然並非家父,為什麼對我們白家之事這樣清楚,連晚輩混入修羅門以至隨愛師到南海習藝都瞭如指掌?”

  白衣蒙面人笑道:“府上目前雖已家道敗落,但仍不失為武林第一家,在下身在南陽,對府上的事,豈能毫無所聞。”

  白銀鳳迫不及待的問道:“那麼前輩可知道家父和舍下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白衣蒙面人長長吁口氣道:“二姑娘放心,他們都還活著。”

  白銀鳳緊蹙著眉道:“可是晚輩總該知道他們此刻人在哪裡?”

  白衣蒙面人冷然答道:“白居士若肯讓人知道他目前身在何處,又何必搬離白家大院。”

  白銀鳳用近似央求的語氣道:“但晚輩是他的女兒,家父不能連自己的女兒都隱瞞啊!”

  白衣蒙面人語氣霎時又變得十分親切、溫和,緩緩說道:“二姑娘說得有理,據在下預料,二姑娘此次由南海回來,很可能令尊已經知道。

  目前二姑娘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保持身份隱秘,行動謹慎,尤其要注意自身安全。

  須知在府上週近,多少年來,一直強敵環伺,假若二姑娘有了什麼閃失,令尊又於心何安。”

  朱雲嘆了門氣道:“以大駕高見,金蛤蟆藍天豪是否還會再來?”

  白衣蒙面人默了一默道:“很難講,說不定無極老魔褚朴也會採取暗襲白家大院的行動。”

  朱雲心神一緊,道:“若藍天豪下次再來,朱某等得不到大駕相助,實在很難應付。”

  白衣蒙面人也喟然—嘆道:“在下擔心的,倒是他再度施蟲。”

  朱雲道:“方才大駕那包消滅金線蟲的藥粉,十分有效,朱某斗膽懇求大駕能慨賜一些,以便對付藍天豪重施故技。”

  白衣蒙面人歉然笑道:“實不相瞞,那包藥粉,名叫‘銷蟲散’,在下好不容易才向好友處討來一包,若剛才藍天豪繼續放出一袋毒蟲,在下也照樣無法應付了。”

  朱雲駭然說道:“如此說來,下次藍天豪萬一再來,朱某等該怎麼辦?大駕務請明示一二?”

  白衣蒙面人道:“那也只有走—步說一步了,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他的毒蟲事先全部殺死。據在下所知,藍天豪此次北上中原,蟲物不可能帶得太多。”

  朱雲搖頭苦笑道:“可是朱某又如何能將他的蟲物事先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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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白衣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這事可由在下設法,不過是否能辦到,就非預料所及了。”

  朱雲隨即取下罩面黑紗,並吩咐李金貴等三人道:“如今強敵已經撤走,咱們也用不著這東西了。”

  他的用意,除了對白衣蒙面人表示禮貌,不外藉此使對方也取下面紗,以便得識白衣蒙面人的廬山真面目。

  但白衣蒙面人卻並未如他所願,他凝神注視了李金貴一陣道:“這位老弟果然骨奇神清,將來一定成就非凡。

  你可知道這四年多來,不論修羅門、玄妙觀,以至無極老魔、長春女妖等人,其間的糾紛纏結,都是因你而起?”

  李金貴心頭怦然一震道:“晚輩當年不過是個鄉下孩子,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能惹起如此巨大的風波?”

  白衣蒙面人語重心長的道:“老弟也該和白二姑娘一樣,切記行動謹慎小心,好在朱兄江湖閱歷豐富,有他在旁照料,必能減少很多失誤。”

  李金貴道:“朱大哥和晚輩萍水相逢,他的一番高誼隆情,晚輩永銘不忘!”

  白衣蒙面人頷首道:“難得朱兄如此義氣,連對白氏家族也能鼎力相助,有朝白氏家族重振聲威,必不忘朱兄的大恩大德!”

  朱雲輕咳一聲道:“大駕的一番褒獎,朱某實在愧不敢當,大駕今晚義助白氏家族,使白家得免浩劫災殃,又豈是朱某望塵可及的!”

  白衣蒙面人淡然笑道:“咱們用不著相互標榜,諸位,在下就此告辭了!”

  忽聽李金貴叫道:“前輩慢走!”

  白衣蒙面人道:“李老弟可是有事麼?”

  李金貴虔誠無比的躬身一禮道:“晚輩想問前輩一件事。”

  白衣蒙面人道:“只要在下知道的,無不據實奉告。”

  李金貴肅然問道:“前輩既然對晚輩的身份來歷知道的如此清楚,必然聽說在晚輩離家前往長虹島後,舍下曾發生過一件大事?”

  白衣蒙面人道:“李老弟不妨說說看!”

  李金貴道:“家父母在三年前無端失蹤,前輩可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下落?”

  白衣蒙面人道:“自然聽到一些消息。”

  李金貴大喜過望道:“家父母目前在什麼地方,前輩請快示知?”

  白衣蒙面人語氣稍頓,接道:“令父母目前仍安然無恙,而且並未離開南陽。”

  “可是前輩應該告知晚輩家父母的下落?”

  “在下並非不肯相告,而是擔心告知老弟之後,令尊令堂的安全便大大可慮,連老弟本身也必隨之危機重重!”

  “晚輩愚魯,不解前輩話中之意,前輩是否可以再說詳細些?”

  “不必了,彼此後會有期,在下先走一步了。”

  白衣蒙面人話聲甫畢,但聞輕風颯然,身形有如流星般,由假山直掠出圍牆之外,霎時無影無蹤。

  李金貴定了定神,才環顧了朱雲、白銀鳳、李鐵牛一眼,茫然說道:“大哥,這人實在太神秘了,他究竟是准呢?

  當今武林中有這樣超絕武功的,只怕數不出幾人,大哥久歷黑白兩道,總該猜出八九分才對?”

  朱雲也神色惘然,籲口氣道:“看來此人必是久居南陽,而南陽一地,也只有二小姐的令尊白居士跟他可以差堪比擬,但他卻又並非白大居士。”

  李金貴望向白銀風道:“二小姐,你可能斷定他並非令尊?”

  白銀鳳道:“我方才本來被朱老伯一語提醒,也曾想到他可能是家父,但家父那有不和我父女相認之理?又豈會採取獨來獨往的行徑?”

  李金貴忽然失聲叫道:“大哥,小弟想起來了,他一定是臥龍崗上那位高人!”

  朱雲哦了一聲道:“這倒很有可能,這樣看來,他一定和二小姐府上有淵源。”

  李金貴道:“上次夜間在玄妙觀傳書的人,也很可能是他。”

  朱雲道:“老弟不必妄加猜測了,現在咱們該快些回去,免得弟妹一個人在家裡擔心。”

  四人下了假山,來到荷池邊。

  李金貴搖搖頭道:“現在我才知道金姥在荷池兩度出現,必定是陰靈不散,並非真還活著,她若沒死,今晚為什麼不現身出來?”

  白銀鳳道:“雖然金姥沒出來,但石室附近的禁制仍然發揮了作用。”

  朱雲望著石室附近到處的斑斑血跡,笑道:“今晚最能發揮作用的,該是鐵牛老弟,藍天豪帶來的峒人,多半傷在他手下。”

  李鐵牛傻笑道:“今晚我總算開了眼界,除了一開始時丟丟石頭,什麼忙也幫不上。”

  李金貴道:“鐵牛哥能丟石頭就夠了,對付那些峒人,扔石頭比我們發暗器更為有效。”

  李鐵牛裂裂嘴道:“可是後來上來那位什麼總峒主和夫人,我就一點用場也派不上了。”

  朱雲抬手拍拍李鐵牛肩膀道:“李老弟,你才練了幾天功夫,就想跟那些魔頭等級的人物斗?你沒看到方才連老哥哥都只有在一旁看熱鬧的份,別好高騖遠,回去還是好好練功,等將來練成了,總有你大顯身的一天!”

  出了白家圍牆,街上仍不見一人。

  這倒並非夜色已深,而是村東頭那場野台戲尚未散場,因為他們仍可隱隱聽到鑼鼓聲。

  回到李金貴家,剛走到天井,牛金蓮便急急的迎了出來,可知她尚未入睡,事實上她牽掛著李鐵牛,又那裡睡得著,此刻一見全都安然歸來,自然喜不自勝。

  朱雲道:“大家安心去睡吧,今夜是不會有什麼事了,好好養養精神,準備著金蛤蟆再來!”

  李金貴道:“大哥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再來?”

  朱雲道:“村於東頭那台戲是他花錢雇來的,今晚他偷雞不著蝕把米,豈能甘心,所以我預料著他一定會再來。”

  牛金蓮知道大家餓了,忙著到廚下煮了一鍋麵,直等大家吃完麵上床安歇了,她才回房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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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第十二回 怪叟被擄

  一連一天半過去。

  在這一天半裡,李鐵牛照常下田工作。

  朱雲、白銀鳳、李金貴都足未出戶。

  因為他們料想得到,這幾天玄妙觀一定風聲很緊。

  金蛤蟆藍天豪夫婦夜襲白家大院,是件大事,他們鋒羽而歸之後,即便自己能保持緘默,卻擋不住劉翠娥和秦炎的嘴,只要他們兩個一嚷嚷,聚集在玄妙觀的各門各派頭頭們,那有不知之理。

  如果對方真的下次再來,便可能是各門各派聯手進襲了,其嚴重性可想面知。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朱雲動身到圓覺寺去赴修羅門鄭君武的約。

  上次在鐵筆峰巧手天魔鄭君武親口答應,三日後黃昏時刻,在圓覺寺相會,以便把青冥劍法秘笈交還朱雲。

  朱雲原先只希望帶李金貴同去,但白銀鳳放心不下,也堅持參加,朱雲想到反正鄭君武在鐵筆峰已見過白銀鳳,也就沒有再避諱的必要,只好答應下來。

  此刻午時剛過,朱雲決定提前到達,以便對方萬一有什麼陰謀行動,可以事先有所發覺。

  他們每人都佩帶兵刃。

  李金貴也依然戴了面具。

  到達圓覺寺外,離約定時刻將近提早了一個時辰。

  朱雲打量了一下道:“咱們暫時別進去,寺外有處松林,最好先躲在松林裡,等鄭君武出現了再說。”

  這處松林是在山坡上,雖前端離圓覺寺只有二十幾丈遠,兩者之間只隔了寺外的一片廣場。

  而三人隱身之處正對著圓覺寺大門,居高臨下,視界十分廣闊,可以盡瞰圓覺寺內的一切動靜。

  三人剛坐下不久,忽聽白銀鳳叫道:“朱老伯,圓覺寺大殿裡好像有人,是不是他們已經來了!”

  朱雲和李金貴齊齊凝神望去,果然大殿內似乎有人影走動,但因大殿內光線較為陰暗,又相隔二十幾丈之遏,無法看清是否巧手天魔鄭君武。

  朱雲一皺眉頭道:“鄭君武約定黃昏時刻,他不可能來得這麼早。”

  李金貴道:“圓黨寺早成一片廢墟,又有誰到大殿裡走動呢?”

  白銀鳳道:“表面看起來像廢墟,但地底下卻藏著幾百人。”

  李金貴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修羅門已經搬走,地下那裡還會有人。”

  白銀鳳像在喃喃自語般的道:“我總認為修羅門不大可能搬走,他們怎肯輕易放棄修建了將近二十年的地下宮室。”

  李金貴搖搖頭道:“依我看修羅門把地下宮室修建在圓覺寺,實在是不智之舉!”

  白銀鳳一愣道:“為什麼呢?”

  李金貴道:“他們的進出口據說開在大雄寶殿的蓮座下,只要有人隱藏在咱們這裡,便可看到他們的進進出出,還有什麼隱秘可言?”

  白銀鳳笑道:“你錯了,這正是他們聰明之處,像做某件事一樣,越隱秘的事,越容易引人注意,而且他們對自己人的行動,都能嚴格管制。”

  李金貴道:“都有些什麼管制呢?”

  白銀鳳道:“修羅門不論任何人,必須有修羅大帝的令諭才能出洞,時間多在夜晚,而且出洞前必先和外面的人聯絡。”

  李金貴啊了一聲道:“修羅門在外邊還有人麼?”

  白銀鳳道:“這些人可能是他們買動的附近百姓,而且服下了特製的藥物,只要懷有二心,必定性命難保。”

  李金貴想了想道:“他們如何聯絡呢?”

  白銀鳳道:“地下宮室的上方,有兩面很大的銅鏡,白天藉陽光,夜間藉火光,可以照見通道內任何出入的人,另外地道旁石室內有監聽監視設備,可用窺管看到上面的一切。”

  這些事因為李金貴不曾親跟看到,所以只能半倍半疑。

  朱雲插嘴問道:“二小姐,你當年在修羅門時,可曾常常出來?”

  白銀鳳搖頭道:“要想離開地下宮室,實在不是件容易事,晚輩初進修羅門時,足足三年不曾見到天日。

  以後雖有時奉令外出,總共也不過十次八次,修羅門上上下下有幾百人,有時十天半月都不見有人出去。”

  朱雲皺眉道:“人若長久不見陽光,對身體必有影響,修羅門的人經年累月藏在地下,這種生活實在不是人受的。”

  白銀鳳道:“修羅大帝金浩早顧慮到這一層,不知他用的什麼方法,製造了一種叫做‘借陽素’的紅色藥丸,只要每人每月服下一粒,便不受不見陽光的影響。另外,由於幾百人的飲食供應不便,又製造了一種‘百日糧’,只要每人每天吃下指尖大的一塊‘百日糧’便可終日不餓。”

  饒是朱雲久歷江湖,見多識廣,也被這些玄之又玄的事物弄得茫然不知所解。

  白銀鳳正要再繼續講下去,卻聽李金貴叫道:“那人走出大殿來了!”

  朱雲和白銀鳳不約而同望去,果然這時在大殿前的台階上,站定一個身穿綠色長衫,手搖摺扇的人。

  雖然相隔甚遠,無法看清面貌,但他衣衫飄飄,卻大有玉樹臨風之慨。

  朱雲兩眼直眨的道:“這是誰呢?二小姐,是否修羅門裡的那位劍主?”

  白銀鳳凝視了一陣,道:“修羅門的劍主中,只有五劍主耿武揚長得較為瀟灑,人稱玉面神君,但這人顯然不是耿武揚。”

  綠衣人在台階上只站了一會兒,便移步出了寺門,直向這邊而來,而且一邊走一邊摺扇輕搖,那姿態瀟灑至極。

  朱雲低聲道:“他已馬上走近,咱們少不得要盤問盤問他,因為這人的裝束,又一個人來到圓覺寺,分明透著蹊蹺。”

  白銀鳳道:“他好像已發現我們,故意走向這邊來的。”

  說話間那人已走近,朱雲等三人都不覺眼前一亮。

  因為這人實在長得丰神俊逸,秀美絕倫,英挺中又透著一種嫵媚,當真是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

  朱雲等三人本來都坐在地上,這時也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綠衣人來到跟前,依然摺扇輕搖,神態自若的燦然一笑道:“三位倒也清閒自在,竟然躲在松林裡看廟,莫非廟裡還有什麼好看的?”

  朱雲一拱手道:“敢問公子上姓高名?為何獨自一人到圓覺寺來?”

  綠衣人綻唇微笑,露出那編貝般的前齒,道:“在下柳絮飛,人稱多情公子,到圓覺寺不過是隨便走走。”

  綠衣人居然把“多情公子”的綽號也自動報出,這在別人,也許是件不倫不類,賠笑大方的事。

  但因他本就儀表出眾,風流倜儻,由他口中說出,反而令人覺得似乎顧理成章,就像他本來應該多情一樣,不多情反而辜負了造物者的原意。

  朱雲又一抱拳頭:“柳公子好像不是本地人?”

  柳絮飛笑道:“四海之內,任我邀游,普天之下,皆是一家。前輩何必問我是哪裡人,在下倒想知道前輩台甫怎樣稱呼?”

  朱雲道:“老夫朱雲,在武林中只能算是無名之輩,說出來柳公子也未必知道。”

  柳絮飛打個哈哈道:“久仰,久仰,原來是北崆峒的朱二掌門,難得能在南陽相見。”

  朱雲不由暗暗吃驚,這人居然能知道自己是北崆峒的二掌門,可見他雖然年紀輕輕,身份來歷卻必定大大不凡。

  這時柳絮飛兩眼已盯上了白銀鳳,視線在她臉上一直來來回回的轉個不停,到最後竟然咂著嘴道:“一心一意,只想尋求天下美女,想不到今天真正遇上絕色的佳麗了,敢問姑娘芳名?”

  白銀鳳初見此人,雖然也頗為心儀。但此刻見他舉止輕薄,出語輕佻,不覺已漸生反感,粉頰一熱,轉過頭去道:“抱歉,彼此不認不識,未便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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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柳絮飛劍眉微挑,雙眸一眨,道:“姑娘,常言道得好,見面三分情,人與人之間,那個又原本相識?當在下得知芳名後,不就是相識了麼?”

  白銀鳳冷聲道:“閨閣之身,對於一些不相干的人,還是少認識為妙!”

  柳絮飛搖頭神秘一笑道:“姑娘既然尚待字閨巾,那在下越發要認識了,竊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可是天經地義的啊!”

  他說著摺扇輕搖,看樣子就要向白銀鳳香肩上拍去。

  白銀鳳忍無可忍,惱羞成怒之下,霍地拔出長劍,叱道:“大膽狂徒,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對姑娘我無禮,八成活得不耐煩了!”

  柳絮飛並不吃驚,仍然神態自若,淡淡一笑道:“好厲害的一位姑娘,連碰都不能碰,看來我這位多情公子,今天是自尋煩惱了。姑娘,你可知道在下為什麼叫柳絮飛麼?”

  白銀鳳冷笑道:“你姓什名誰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什麼相干?”

  柳絮飛帶著玩世不恭的神態,眼波流轉,脆生生的笑道:“不然不然,本公子此番來到南陽,目的就是要尋訪人間美女的。柳絮飛到那位美女身上,就證明那位美女與我有緣,剛才柳絮已經飛到姑娘身上了,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白銀鳳那裡忍得下這番羞辱,“唰”一劍,猛向柳絮飛前胸刺去。

  她不願制對方於死地,所以劍勢出手之後,稍稍偏向一側,在她的想法,至少可以刺傷對方左肋,或者挑破他的上衣。

  豈知柳絮飛像早就有備,雙腳未離原地,只將身子一偏,便使白銀鳳的劍勢落空。

  白銀鳳手下不再留情,緊接著刺出第二劍。

  但她劍勢未到,對方早已閃在五六尺外,並且俏皮的搖頭一笑道:“好厲害的姑娘,不知將來誰敢娶你做媳婦!”

  白銀鳳豈肯幹休,正要躍身施襲時,卻被朱雲攔住道:“二小姐用不著和他計較,彼此無怨無恨,犯不著傷了和氣。”

  柳絮飛搖著摺扇,咂咂嘴道:“自古多情空餘恨,在下今天終於吃上多情的虧了,姑娘別發脾氣,氣壞了身了還要有人服侍,喏,在下這廂賠禮了!”

  他說著果真一躬到地,深深施了一禮,那姿態美妙至極。

  李金貴對柳絮飛的輕浮舉止,也早已看不過去,到這時才冷冷說道:“尊駕以後待人處事,最好放莊重些,免得自取其辱!”

  柳絮飛兩眼一霎,朝著李金貴道:“這位兄台是誰?莫非早已做了這位姑娘的護花使者?難怪在下多情反被多情誤,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難怪了!”

  李金貴劍眉微挑,一挺胸道:“兄台說話,最好留些分寸!”

  柳絮飛微微一笑道:“怎麼?兄台可是對小弟看不順眼?說句諸位別見笑的話,小弟的模樣,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今天送給你們看,你們反而瞧著不順眼,這是從哪裡說起?”

  李金貴道:“兄台固然一表人才,但卻不能憑著儀表出眾就行為不檢!”

  忽聽遠處傳來一縷話音道:“公子,你在哪裡?時間不早,該回去了!”

  柳絮飛聞聲立刻抱扇一拱道:“諸位,失陪了,羊婆婆在那邊喊我,我必須馬上回去。”

  朱雲早已料到此人來歷不凡,豈能放過查明來歷的機會,忙道:“柳公子可否把那位羊婆婆請過來一見!”

  柳絮飛眨了眨眼道:“在下長得一表人才,你們都不願看,羊婆婆是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太,又有什麼好看的?”

  朱雲陪笑道:“老夫已知公子身份不凡,想來羊婆婆也必是當世高人,老夫但願有幸能當面拜見!”

  柳絮飛燦然笑道:“朱二掌門倒是位非常會說話的人,其實區區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羊婆婆也不過一名山野老婦,有什麼值得拜見的!”

  遠處又傳來羊婆婆的聲音:“公子,還在那裡耽誤什麼,再不回來我就自己回去了!”

  這聲音似遠又近,似近又遠,顯然是以極為深厚的內家真力發出。

  柳絮飛不再遲疑,復又拱拱手道:“諸位,後會有期,再見了!”

  他走出幾步,再回過頭來,望著白銀鳳道:“姑娘,剛才在下失禮,你可千萬別生氣,下次有機會再向你賠禮。”

  他步履瀟灑,飄逸如仙,但速度卻快得驚人,眨眼間便已到了圓覺寺外的官道上。

  忽然人影一閃,官道旁的樹林內閃出一個紫衣老嫗。

  其實這只是猜想她是羊婆婆而已,因為那樹林距朱雲等隱身之處,只有四五十丈,只能看到那人影是一身紫衣,滿頭白髮。

  羊婆婆居然能在相距四五十丈的樹林內,呼叫柳絮飛的聲音如此清晰,就像在面前一般,尤其她的語音並非放聲高喊,簡直和平常說話沒有兩樣,這份超絕內功,實在令人駭異。

  遠遠望去,柳絮飛和羊婆婆狀至親密,兩個相偎在一起,不大一會工夫,人影便消逝在官道的轉角處。

  朱雲兩眼直直的看著柳絮飛和羊婆婆的人影不見,才像自言自語的說:“這人的確大有來頭,此刻在南陽出現,必定是有所為而來,說不定其中牽扯到一段武林秘事,很可能就在最近,南陽府地面會掀起一場風風雨雨!”

  李金貴略一沉吟道:“這人可不可能是上次在白家大院擊退金蛤螟藍天豪的那位白衣蒙面人?”

  朱雲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大可能。”

  白銀鳳冷冷說道:“不管他人物生得多麼標緻,但行徑卻太輕浮下流,真可惜了他那一表人才!”

  朱雲微笑道:“二小姐說的固然有理,但據老夫看來,他只是自幼嬌生慣養,行徑稍微放蕩不羈了些,心地並不壞,即以剛才的情形而論,也並無惡意。”

  白銀鳳雖不同意朱雲的看法,卻也未便再說什麼。

  這時太陽已漸落進西山,正是雙方約定的黃昏時刻,但卻始終不見巧手天魔鄭君武的影子。

  朱雲漸漸等得不耐煩,皺起兩道白眉道:“鄭君武該來了,莫非其中有詐?”

  白銀風道:“上次他明明說過,不管是否把秘笈帶來,他的人一定按時到達。”

  李金貴也道:“他真的會爽約麼?”

  朱雲沉忖了一陣,似乎已胸有成竹,緩緩說道:“我擔心剛才柳公子和咱們談話的時候,他已進了大殿,也許他此刻正在大殿裡等我。”

  李金貴道:“那就過去看看!”

  朱雲道:“另外一個顧慮,是擔心他發現我們三人,可能會懷疑對他不利,反而不敢現身。”

  李金貴道:“大哥顧慮的也是,你的意思該怎麼辦?”

  朱雲道:“不妨由我獨自進入大殿,你們兩位隨後在大殿東側廂廊隱住身形,等我取得秘笈後,再行會合。”

  李金貴有些擔心的道:“萬一大殿內有埋伏,大哥一人只怕不好應付。”

  朱雲笑道:“不太可能有埋伏,最多是鄭君武一人和我展開廝殺,我雖然不一定勝得過他,至少還可以戰上三五十合,何況你們就近在眼前,聽到聲音,可以立刻進去接應,有了兩位相助,我還怕他什麼。”

  李金貴道:“這樣也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59
五十九

  朱雲道:“等我走出一段路,兩位再跟過去!”

  他說著出了松林,搖搖擺擺的向圓覺寺大門方向走去。

  李金貴和白銀鳳直等他走了將近一半,才在後面故作悠閒的跟進。待兩人到達大殿東側廂廊時,朱雲早已進入大殿。

  他們隱身在廂廊前端的一樣石台後,這裡可清晰的看到大殿門口,相距也不過五六丈遠,只要朱雲在殿內傳出警信,兩三個縱躍便可到達。

  兩人都極力屏息著,不約而同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大殿門口,雖然明知不一定有情況,卻都如臨大敵一般。

  誰知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竟連半點聲息都沒傳過來。

  李金貴不由暗自埋怨道:“朱大哥也真是,即便大殿裡不見對方的人,也該站在門口讓我們看到你的人!”

  又等了一會兒,天色幾乎已完全暗了下來,仍聽不到絲毫動靜,就像朱雲此去如石沉大海一般。

  白銀鳳終於忍不住,低聲叫道:“阿貴,我們進去看看如何?”

  李金貴也不再遲疑,點點頭道:“好,我們馬上過去!”

  兩人來到大殿門口,外面天色已經很暗,大殿內自然更是黑漆漆一片。

  李金貴向裡叫道:“朱大哥,你在哪裡?”

  他連叫幾聲,竟然不見回應。不覺驚然一震,剎那問幾乎要冒出冷汗,側臉說道:“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白銀鳳也大為驚愕,失聲說道:“莫非朱老伯遇害了!”

  李金貴茫然搖頭道:“不可能,若真是那樣,必定先發生打鬥,打鬥必定有聲音傳出,而且對方害了朱大哥,也必定從門內逃出,為什麼我們既沒聽到聲音,又沒看到有人逃出呢?”

  白銀鳳道:“你身上帶了火摺子沒有?”

  李金貴這才想起該進去察看一下,好在他已有備,連忙將火摺子燃亮。

  白銀鳳早已橫劍在手,以防不測。

  大殿內頓時照亮,兩人各處走了一遍,奇怪的是竟然毫無發現,但朱雲卻失蹤了。

  只聽白銀鳳叫道:“我明白了,修羅門並未搬走,他們是把朱老伯擄進了地下宮室!”

  一語提醒了李金貴,這話若在未進大殿前,他只能半信半疑,現在卻是非信不可了,因為這大殿只有一個前門,前門不見有人出來,除了進入地下宮室,根本不可能再有別的出路。

  他想起這些天來,一直受著朱雲的呵護關照,他對自己,算得上一見如故,情深義重,而自己對他,雖然不得不以兄弟相稱,但在內心卻對他像長輩伯叔一般的敬重。如今失去了他,簡直就像失去了相依為命的親人一般無二,又怎能不令他惘然不知所措。

  白銀鳳的心情,也像李金貴一樣的沉重,她想起金蛤蟆藍天豪夫婦率眾進襲白家大院的那晚,朱雲捨命相助,仗義施以握手,算得上是白家的大恩人,此刻恩人被人擄走,又怎能不焦慮如焚。

  兩人默然了許久,才聽李金貴道:“既然朱大哥已是被修羅門擄走無疑,我們也只有唯一的一條路好走了!”

  白銀鳳道:“你打算怎麼辦?”

  李金貴望著佛像下的蓮座道:“移開蓮座,衝進修羅門地下宮室,不計生死,也要把朱大哥營救出來!”

  白銀鳳急急搖頭道:“千萬不可,修羅門高手如雲,地下宮室不亞天羅地網,衝進去只有死路一條,我們豈能自尋死路!”

  李金貴明白這話並非聳人聽聞,自然也心生警惕,若自己和白銀鳳也陷進去,又有誰來救朱雲呢?

  尤其白銀鳳原是修羅門的八劍主,若落入對方手中,說不定會被凌遲處死。

  既然有了這種顧慮,自然不能再堅持己見,但他還是認為至少要掀開蓮座查看一下,因為他上次明明親眼見到好像出入口已被石塊堵住,怎能這樣快就被清除出來,而當石塊沒清除前,修羅門的人又是怎樣進出的呢?

  白銀鳳見李金貴愣在那裡,茫然說道:“事到如今,只有先回去了,明天再想辦法。”

  李金貴道:“至少該移開蓮座看看,瞧瞧那被堵住的通道,是怎麼打通的。”

  “可是啟動蓮座的機紐是由裡面的人操縱的。”

  “我們可以合力移開,上次就是朱大哥和我移開的。”

  白銀鳳帶些兒猶豫的道:“我知道合兩人之力,應該是能夠移開的,但卻必定會被裡面的人發現。”

  李金貴道:“我就是希望被他們發現,他們總不會用什麼方法把咱們吸進去,只要有人衝上來,正好可以一個一個的收拾,不出片刻,便可用他們的屍體把洞口堵住。”

  白銀鳳稍一猶豫道:“也好,讓咱們先給修羅門一點厲害嘗嘗!”

  於是兩人各據方位,抱住佛像,用力一搬,那佛像便移了開去。

  頓時,他們幾乎同時驚叫出聲,蓮座下那裡有什麼出口,只見上面堵滿了石塊,連洞口原有的痕跡都毫無所見。

  這雖不能證明修羅門確已撤走,但卻可斷定此路不通,那麼對方究竟怎樣把朱雲擄走的呢?

  人是有實際形體存在的,總不能變成一隻鳥或一隻蚊子飛出去,也不可能像鬼魅般透牆而過。

  兩人全都呆在當場,許久,才只好把佛像再恢復原位。

  白銀鳳籲口氣道:“我一向不信邪,今天卻真是出了邪。阿貴,再燃起火摺到處照照!”

  這間大殿,雖然十分寬敞,總是不須片刻便可走遍,兩人反覆看了幾次,依然毫無所獲。

  就在這時,忽聽白銀風叫道:“阿貴,快過來看,原來毛病出在這裡!”

  李金貴急急過去,只見神龕後面,在大殿後牆上開了一個大約兩尺寬三尺高的洞,足可容人矮下身子鑽過去,只因神龕靠牆很近,所以不易發現。

  現在已可斷定朱雲是被人由後牆的洞口擄了出去,只是被擄時竟然未發出聲音,依然是團解不開的謎。

  李金貴忙道:“諒來他們還在路上,咱們趕快追出去!”

  當兩人由洞口鑽出去後,眼前是一片曠野,而且橫亙在不遠處的,是一望無際的丘陵地帶和雜樹林。

  好在此刻月亮已經升起,至少可以看出幾十丈外。

  兩人慌不擇路,只顧向前狂奔。

  大約追出去兩三里路左右,忽見前面出現幾條人影,而且隱約中可以辨出都是道裝打扮。

  於是兩人各展輕功,風馳電掣般直向前追去。

  誰知那些道人已發覺身後有人追襲,也都撥腿飛奔。

  偏偏前面是一處地形複雜的雜樹密林,李金貴和白銀鳳追了不遠,那些道人便隱入林中不見。

  當兩人進入林中後,那裡還有人影,連腳步聲也毫無所聞。

  白銀鳳停下腳步道:“不必追了,這裡地形太過複雜,敵暗我明,若對方設有機關埋伏,說不定你我會吃上大虧。”

  李金貴打量了一下形勢,道:“二小姐,走,我們到玄妙觀去!”

  白銀鳳不解的道:“到玄妙觀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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