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夢幻之刀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5:09: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9 2425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22


  賈英微一欠身,道:“賈英救援來遲,大人受驚了。”心中卻是暗暗佩服,忖道:這個文弱書生啊!竟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真的是難為他了。

  “多謝救命,賈兄弟來的是恰到好處!”王大人說完話,又是微微一笑。

  不叫總管叫兄弟,賈英心中有點怪,但有更多的感動和溫暖,笑道:“我看看是哪一路人馬,竟敢殺官造反?”

  左手一深,拉下了黑衣大漢的蒙面黑巾。

  奇怪,那大漢沒有掙扎,竟然讓賈英輕易得手。

  賈英看清楚來人之後,臉色忽然一變,橫行兩步,擋在了王少卿的面前,右手攔著的刀刃,也同時鬆手。

  黑衣人臉色慘白,似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苦笑一下,一語不發,轉身一躍,疾奔而去。

  另外兩個黑衣人,刀、劍同時加力,狠攻兩招,逼得何大光退了一步,同時轉身而去。

  何大光沒有追殺,他明白,就算追上去,也未必是兩人合搏的對手。

  王少卿也未下令追殺,心中想的是賈英拉下那人的蒙面黑巾時,那人竟無能反抗,賈英用的什麼武功呢?攔住了敵人刀刃,就使人無力反擊,這武功,也太可怕了,今夜中真是大開眼界。

  儘管心中疑問重重,但王大人卻裝出一副茫然無所知的迷惘。

  他只想多瞭解別人一些,卻不願別人知他太深,儘量地隱藏鋒芒。

  如論心機之深,作官的又高過江湖人物了。

  但賈英卻開了口,道:“大人,他們不是鬼刀的手下,也不是十大豪門中人,看起來揚州城風雲際會,正有一場風暴在醞釀中,大人要多多珍重,我送大人回府吧!”

  表現出了關心之情,卻未把事情說清楚。

  王知府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竟然也忍下去不問了。

  賈英畢竟只是金府中一個總管,不願說的太多,王知府也就不便深究了。

  回到府衙,副總捕頭王堅正帶著一批捕快,準備出動,趕往金府接人。

  賈英微微頷首,和王堅打個招呼,一語未發,轉頭就走,直回金府去了。

  王少卿沒有挽留,只是轉過頭,望著賈英遠去的背影,直到賈英消逝於夜色之中,才步入府衙二堂書房。

  刑案師爺張寶善,正等得一臉焦急,見到了王少卿,長吁了一口氣,道:“大人,可是事情變化的出了意外?”

  王少卿點點頭,道:“運氣算不錯,何大光拚命苦戰,江湖中人的行事準則,不能以常理測度。”

  “是哪路人馬?”張寶善道:“急急謀取大人,用心何在呢?”

  “據說,不是揚州十大豪門中人,也非鬼刀屬下,似是另有一股江湖勢力,侵入了揚州,果真如此,事情就越來越複雜了!”

  “不過,傳言也不能輕信,至少他是個心機很深的人。”王大人接道:“未查明真相之前,此筆只能存檔,以揚州府現有的實力,我們能對抗一股力量,已經不錯,但就目前所知,揚州城中至少有三股以上的組合在活動,這還是把十大富豪分成兩股勢力,認真的說起來,他們互不相屬,連橫合縱的結合,隨時會因利害權衡,有所改變。”

  王知府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大江南北,究竟有多少江湖高手,又有多少集聚在揚州府內,俠以武犯禁,這些人!”

  “大人,”張寶善接道:“舉國財富,大半集中於此,才吸引了各方技藝有成的高手,會聚於斯,這裡賺錢容易呀!”

  王少卿啞然一笑,道:“說的是,名利誘人,誰又能真正地看破擺脫,我倒變的有點痴了,寶善,就目下揚州情勢而言,我們應該如何?”

  “四兩撥千金哪!大人已把關鍵重點移到了金百年的身上,”張寶善道:“金府中具有的實力,似乎也能承受起這個擔子,就讓金百年去應付這件事情。……”

  “這個不太好吧?”王少卿道:“我身為一府之首長,怎能置身事外?”

  “大人,金府嘯聚的武林高手,實力強過揚州府衙,何況,他們出手,是保護自己的財富、珍寶……”張寶善道:“以大人的官聲,自也不會坐視,鐵翎已日夜出動,希望他能早日查出杜望月的行蹤,會合刑部江南分司的人,協力查辦,才是上策。揚州府實不用獨擔風險,再說估算敵我實力,我們也有力不從心之感,這運用之妙,就存乎一心了。”

  這張刑案實在是能謀善斷的人物,分析情勢,聽得王少卿連連點頭,道:“希望鐵翎能早些帶回杜望月的消息,金府中還要他參與緝拿鬼刀的計畫。”

  鐵翎人在四鳳樓中。

  四鳳樓不是樓,而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庭院,門口高挑著兩盞垂落宮燈,進入大門,是一座迎賓的大廳,廳內燭火輝煌,照的一片通明。

  這是座築建的很奇怪的廳堂,東西兩面各有一個圓月門,門前各有一些長形木桌,桌後的大木椅上,坐著個長衫中年人,東西佈置一般模樣,只是題聯不同。

  東圓門寫的是,“絕古容色花模樣,不論風采論詞章。詩風吹開銷金帳,任君風流任君狂。”

  橫批寫的是“文閣”。

  鐵翎雖然也讀過幾年書,但對詩詞,卻談不上通達,再說這等文章雅事,和江湖中關連不大,就轉向西圓門行去。

  西圓門上的橫批寫著“武院”,卻也有一幅對聯,寫著“天生麗質多自強,一舞劍氣勁四方。技藝拓開姻緣路,千金玉人迎新郎。”

  這首說的就更明白了,能通過武院的考驗,不但有美女陪侍,還有千金相贈,真是人財兩得。但也隱隱有所暗示,路途多艱,美人強悍,君子自重,不是技藝精絕者,不要輕試,以免自取其辱。

  鐵翎心中忖思:明明是個高等的妓院,卻要做出如此多的花俏,難道是別有用心?不行,得應試一番,以探究竟。心中念轉,舉步直行到西圓門口。

  那坐在木桌後的長衫人,突然站起了身子,道:“老爺子,你看清楚壁上題詩了?”

  原來,鐵翎易容改裝,使自己老了很多,看上去,不到六十,也有五十七八的歲數。

  鐵翎當然看清楚了壁上的題詩,但還未及開口,那長衫人已接道:“習武的人,大都沒有讀書,就認識幾個字,也不是很瞭解文字組合的含意,這不要緊,我可以仔細地說給你聽,你要問問清楚,免得失財之後,還受到一番羞辱,劃不來呀!老爺子。”

  言下之意,頗有同情之心。

  大約,鐵翎的衣著,很像一個鄉下進城的土財主,易容藥物,掩去了臉上的精悍之氣,再加上鐵翎有意的隱去目中神光,看上去就像個普通人了,就算是學過武功吧,也不過是三腳貓的把式。

  鐵翎心中一動,忖道:就算是入內查看,也未必由他解說的清楚。他是四鳳樓中人,言語問,自會透露出不少內情,當下一欠身,道:“多謝關照,老朽這廂洗耳恭聽了。”

  “天生麗質多自強,那是說太美的姑娘家,都有點孤傲……”長衫人搖頭晃腦地道:“一舞劍氣動四方,這是說只要她拔劍一揮,立時寒光萬道,瑞氣千條,滿室中都是劍氣,凜冽逼人。技藝開拓姻緣路,聽起來是好事,但重點要武功精奇才行,闖過三試,千金玉人迎新郎,那就是人財兼收了。”

  鐵翎點點頭,道:“好厲害的姑娘啊!……”

  長衫人接道:“對!老爺子退了吧?……”

  “不!老朽不在乎那千金贈予,麗質天生,倒值得大開一次眼界,”鐵翎道:“老朽還是進去瞧瞧的好。”

  “說的也是啊!”長衫人道:“瞧瞧也好,寧願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何況,這裡,你不會死,連受傷也不會,只不過花點銀子罷了,這裡先要十兩進門費。”

  “我老人家別的沒有,就是有點銀子……”鐵翎道:“入門先付十兩銀子,以後呢?”

  “三道測試,各有定價,童叟無欺,不折不扣。”長衫人道:“我只能告訴你個大概消費價碼,試測三關,大概總要花百兩銀子,不過,每一道測試,都給你一個思量的機會,自知無望,或是銀子不夠,都可以知難而退,至於詳細情形,得要身歷其境,才能明白了。”

  鐵翎掏出一錠十兩紋銀,繳了入門費,心中卻在暗暗忖道:這究竟是錢多人作怪,興起的玩樂文化?還是江湖上有心人設計出的桃色陷阱,網羅高手,有所圖謀呢?看來揚州城表面平靜,但骨子裡卻是風雲暗湧,醞釀著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

  鐵翎的思潮洶湧,想的是揚州城中百萬人的安危禍福,就算拚掉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這座繁華冠全國的名城,敗在江湖人物手中,心中在想,人已踏入月圓門中。

  一條長長的走廊,十步有一盞吊燈,兩側是朱紅欄干、高接廊沿、長廊曲轉在花樹之中,長廊寬約四尺,可容兩個人並肩而行。紅磚鋪地,高出花畦一尺,夜風吹來,花香襲人。

  但高過丈餘欄干,卻破壞了長廊的美感,鐵翎想到了鳥籠子,人如果想離開長廊,必須要劈開欄干。

  長廊盡處,是一座雅緻的廳堂,兩個青衣美婢,手執紗燈,當門迎客。

  原想這裡有客人走動,但卻大出意料之外,雅緻廳堂中一片幽靜,除了兩個迎客美婢之外,再無別人。四隻高燒的巨燭,光焰熊熊,照亮了廳堂景物,清晰可見,最醒目的是兩張貼在壁上的巨幅畫像。

  那是兩幅工筆繪製的人物畫,兩個美麗的女人,筆法傳神,栩栩如生,一著翠衫,一著紅衣,都是緊身的勁裝,襯托出剛健婀娜的玲瓏身材,手中無劍,身上也未佩兵刃。

  如若這兩幅畫像,畫的是武院雙鳳,實在是兩個很美的姑娘。

  鐵翎暗暗籲一口氣,忖道:如此美女,怎會甘心淪落?

  “老爺子,”站在鐵翎右側的青衣小婢,突然開了口,道:“進去吧!人比畫更好看。”

  鐵翎點點頭,道:“好!那就煩請帶我一程。”

  青衣女婢笑道:“老爺子想見哪一位?”

  “怎麼,只能見一個?”鐵翎道:“姑娘,能不能說的明白一些?”

  “老爺子,紅裳、翠綾,可都是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青衣女婢道:“個個美麗動人,老爺有本領得到一個,已是豔福不淺,還貪心兩個全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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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好!那就去見紅裳,”鐵翎一面回答,一面暗中提聚真氣,全神戒備。

  青衣女婢一推紅裳的畫像,畫像移位,現出了一個門戶。

  青衣女婢道:“老爺子,請進吧!裡面有人等待。”

  鐵翎進入門內,景物又是一變,一個廣敞的房間中,擺著一張平闊的木榻,不見枕被,但卻鋪了一張厚厚的毛毯。

  一個全身桃紅羅衫,桃紅褲的少女,盤膝坐在木榻上,只一眼就可看出她是紅裳,和畫像上紅衣女形貌一般,只是眉目含情,面帶微笑,看起來多了一份靈氣,就比畫像美好多了。

  紅衣女目光在鐵翎臉上打量了一陣,道:“老爺子,貴庚啊?”

  鐵翎忖道:我這副賣相,大概是不怎麼順眼,不太受人歡迎。

  “老夫今年五十八歲,是不是太老了?”鐵翎道:“這裡的客人,是否還有年齡限制?”

  “老而風流是壽征,”紅裳道:“希望老爺子長命百歲。”突然雙腿一伸,露出了一對紅繡花鞋,雙足之間,挾了一塊青磚,接道:“取下青磚,你就勝了,不過,先要交九十兩銀子。”言罷,閉上雙目,不再理會鐵翎。

  鐵翎吃了一驚,忖道:動作快如閃電,竟然未看清楚她如何把青磚挾在雙足之中,如是這一腿踢向我的要害,我是否能夠閃避開去?

  如此身手,又人比花嬌,怎肯投身青樓,賣身為娼呢?這中間大有蹊蹺了。

  但也更堅定了他一探究竟的決心,一面取出一張百兩的銀票,放在木榻上,一面運氣戒備,緩緩伸出了右手。

  鐵翎心中很明白,紅裳雖然閉著雙目,但周圍的動靜、舉止,都無法瞞得過她,也無法預料這個姑娘會施展出什麼樣的手段對付他。

  五指觸及青磚,突然加力,施展出大鷹爪功。

  紅裳的反應是非常的敏捷快速,雙目張開,一揚秀眉,雙腿力道大增,柳腰微扭。

  但聞波然一聲輕響,青磚中斷為二。

  紅裳扭斷青磚,是取巧的作法,並未和鐵翎較量內力。

  鐵翎心中明白,卻未點破,但握在手中的半截青磚,卻化作碎粉,灑落一地。

  “老爺子是真人不露相啊!紅裳失敬了。”臉色春風解凍,神態亦變溫柔。

  是的!老爺子賣相不好,一臉大鬍子,也有些土頭土腦,但內力深厚,武功高強啊。

  “這一陣,我有點取巧,但不能算敗。”紅裳說的很坦白,道:“老爺子未動心機,所以,應勝未勝。”

  “說的對,咱們這一陣不分勝負!”鐵翎道:“是否還有下一陣呢?”

  “老爺子,你沒敗,所以,九十兩銀子可以收回,能罷手時且罷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回去吧!”紅裳道:“我祝老爺子一路順風,福壽綿長。”

  鐵翎忖道:不能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丫頭忽冷忽熱,剛才一番話,說的頗見性情,只不知她的品德如何?是嬌娃、還是魔女?得試她一試,這等風月所在,應無禁忌,心中定了主意,笑一笑,道:“老夫既然來了,豈能入寶山空手而回,千金贈予,不值一哂,但姑娘之美,確是生平僅見,老夫不是好色之徒,但也鎖不住心猿意馬了。”

  這番話不但充滿挑逗,而且表示的十分露骨。

  紅裳瞪大了一雙眼睛,在鐵翎的臉上瞧了一陣,嗤的一聲,笑了,笑的一臉柳媚花嬌,道:“老爺子,說的太文雅了,這裡是青樓妓院,用不著甜言蜜語,表白清高,乾脆說,你老爺子已春心蕩漾,想抱我上床了,不過,老爺子,那得闖過三關才行,第一關勝負未分……”

  “第二關呢?”鐵翎接道:“還請姑娘明示。”

  紅裳道:“第二關輕功暗器。”

  鐵翎呆了一呆,道:“玩命啊!這不過是風月場所,喝喝酒、劃划拳,也算一關,怎麼訂下的比賽規矩像是打擂台呀?”

  “真正玩命的是第三關……”紅裳道:“那裡不限定拳掌兵刃,總之,你有多大本領,都可以全部施展出來,雙方立了生死狀,誰被殺死誰倒霉……”

  “姑娘,這種玩法劃得來麼?”鐵翎道:“男女相悅,本是件賞心樂事,如此的刀來劍往,殺成個血淋淋的局面,還有什麼歡愉可言。”

  心中卻是暗暗震驚,忖道:這究竟是個什麼組合?目的何在?四鳳樓,已開設近年之久,這等密室搏命的規矩,定已造成了不少傷亡,怎麼會未聽到一點兒風聲呢?鐵翎啊!鐵翎,你這個總捕頭是怎麼幹的,還自認在揚州布下了眼線羅網,想起來,真是慚愧的很啊!

  紅裳道:“這確實很不值,一夕歡樂,要拿命去拼,但對我而言,卻是有它的價值,抱我上床,不是我心甘情願,但我不能拒絕、不能逃,只有拚命保身一途,你以武功制服了我,只好認了,也算是為自己找一個失身的理由吧!”

  鐵翎心中還有很多的疑問,但忍下不問了,事涉人身,再問下去,就非常難以啟齒了。

  眼下最重要的決定是還要不要深究下去?

  紅裳突然拿起木榻上銀票,道:“老爺子,第一關算你過了,但未分勝負,銀票你可以收回,當然,你如堅持要闖第二關,也可以改作第二關過關費用……”

  鐵翎已暗自作了決定,要深入虎穴,看個水落石出,接口說道:“姑娘,如若老夫勝了第二關,還要不要再闖第三關呢?”

  紅裳嘆口氣,道:“非闖不可麼?就算你闖過三關,抱我上床……”

  “很難過了,是麼?蕭蕭白髮對紅裝,一樹梨花壓海棠,”鐵翎道:“你要大放悲聲哭一場?”

  “不能哭啊!而且還得笑,”紅裳道:“只是笑的淒涼,笑的心如刀絞痛,不過,這些都不關你的事了,走!我們去比試輕功暗器。”

  轉身在壁上一推,推開一扇門戶,大步向前行去。

  又一座高大的敞廳,燭火輝煌,照的一室明亮,但卻放著十餘種暗器,飛刀、袖箭、鐵蓮子,鋼鏢、銀梭、金飛環……都是屬型式大一點的暗器,像梅花針一類的細小暗器,都未存放。

  紅裳的情緒似是已經安定下來,笑道:“合三關的決鬥,絕對公平,這裡雖然也有幾個高手,但他們不會幫助我,我們倆一對一,你如果能用這些暗器打傷了我,自然用不著第三場的比試,我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傷勢不用全好,只要我能夠忍受,我就會去陪你,讓你趁心如願。”

  “如若傷的是我呢?”鐵翎道:“能不能也得到最好的救助?”

  “當然能,你老爺子也可以退出比試,”紅裳道:“不過,要治好了傷勢才能走!四鳳樓中的武院,已有過傷人事件,但卻沒有人抱怨比試不公。”

  鐵翎不得不重新把紅裳再作估算,這丫頭年紀很輕,但自制的能力很強,夠坦率,也能忍耐,她厭惡陪人上床,但又能接受後果,收起滿腔心酸,嬌笑侍人。

  “老爺子,架上暗器,隨意取用,”紅裳道:“我們開始吧!”隨手在架上取了五把飛刀。

  鐵翎也取了五把飛刀,準備以飛刀對飛刀,鬥鬥紅裳姑娘了。

  “老爺子,穿著長袍,行動不便,”紅裳道:“脫了吧!”

  “多謝姑娘提醒,老夫從命了。”緩緩脫下長袍,放在木架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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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鐵翎心中,對紅裳又多一層認知,這丫頭雖然成長在詭異的環境之中,但心地還很仁厚,人也許有些變了,但善良的本性還在。

  事實上,剛才一次交手,紅裳表現出的武功根基,靈敏反應,已使得鐵翎有了警惕,也不敢太託大了。

  暗中運集功力,左手取到的飛刀,也分入右手中兩把,五把刀,分執兩手。

  這種握刀的方式,表示出雙手都能打出飛刀,是用暗器的高手。

  紅裳看鐵翎握刀架勢,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個看上去有點土頭土腦的老頭子,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技藝精湛,處事有條不紊,分明是個老江湖,怎的穿著如此的土氣。心中動疑,全神凝注在鐵翎臉上查看。

  顯然,被她瞧出了一些易容的痕跡。

  “老爺子,可不可以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面目?”

  這句話問的相當機巧,言下之意,似是早就看出了鐵翎是易容而來。

  “厲害呀!姑娘,”伸手扯掉了臉上的連鬢大鬍子,形貌一變,但易容藥物尤在,看上去臉上斑痕片片,就不像一張人臉了,仍然掩遮住本來面目。

  “我想,你沒有時間洗去臉上的易容藥物,”紅裳長長嘆息一聲,道:“那不是無助於你我之間的相惜之情,反將增多了三分殺機,真是弄巧成拙啊!”

  鐵翎點點頭,道:“願聞其詳。”

  “凡是易容混入四鳳樓者,殺無赦,閣下已經證明了你是易容而來,”紅裳突然放低了聲音,道:“現在,唯一補救的辦法就是以真正的面目出現,也能證明你別無用心,只是為美色所動,是一個真正的嫖客。”

  鐵翎心中暗道:這丫頭半真半假,唱作俱佳,既不能猜出她用心何在,也沒有透露出四鳳樓任何內情。但鐵翎以豐富的閱歷,常年辦案推理經驗,理出幾條線索,這座四鳳樓不是單純的生意場,設計出文閣、武院,選出四位美女,是布下的誘餌,是桃色的陷阱,以網羅江湖高手……

  絕不能暴露出揚州府的總捕頭的身份,這裡不希望別有用心的人探訪,當然更不希望他這個掌理揚州地方治安的首腦人物易容攪局,一旦身份暴露,這武院中,必將會盡出全力取他性命,和紅裳一番鏖戰,小姑娘的技藝功力,實非小可,這裡如若還有高手主持,實在是一個凶險之地。

  但如就此退走,那是百里行程半九十,這四鳳樓網羅江湖高人的手法,也就無法瞭解,這些人是否和鬼刀有關,也成了不解之謎。幾番思索之後,決定了冒險一試……

  “想好了沒有?”紅裳微笑說道:“如果你願意盡除臉上的易容藥物,我倒希望一睹你的真正面目……”

  “那又怎樣?”鐵翎道:“比試過輕功暗器,還要有一場生死拼戰,我如不幸戰死,你們可以從容洗去我臉上藥物,查明身份……”

  “你已經決定了,非得分出勝負,才肯罷手。”紅裳道:“你身手不錯,也許心中早有了勝我的把握,才如此咄咄逼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武功和殺人,有很大的區別,你的武功勝過我,但殺人方法,未必就比我高明了,還請三思!”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鐵翎道:“在下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能作入幕之賓時,姑娘亦可見到在下的真面目了。”

  紅裳冷笑一聲,道:“你並非一個好色的人,卻常把上床的事掛在嘴邊,你究竟要掩飾什麼?”突然,一揚手,兩把飛刀一先一後,疾射而至。

  兩把刀雖然同時出手,但卻保持了相當的距離,兩刀飛行的速度,一快一慢。

  同一隻手,能發出兩種不同的力道,飛刀手法之奇,也是鐵翎生平僅見,江湖上也未聽聞過這種手法。這個混跡風塵的小丫頭,究竟是什麼出身?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成就?

  心中在想,右手緊握的兩柄飛刀,也急勁地飛射而出。

  鐵翎是暗器高手,存心賣弄一下,要以飛刀擊落飛刀。

  金鐵交鳴聲中,當先射來的飛刀,果然被擊落,但第二柄飛刀卻突然上升了三寸,避開了第二把飛刀的迎擊,寒光一閃,已到面門。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一個失誤,就很難有補救的機會,飛刀已近面頰,鐵翎一張嘴,咬住了利刃。

  紅裳微微一怔,道:“好功夫,再接這三把飛刀。”喝聲三把飛刀一線飛來。

  鐵翎哪裡還敢大意,仰身一式鐵板橋,全身著地,飛刀掠身而過,人卻橫裡一個旋轉,站了起來,左手三把飛刀,沒有射出,但三柄刀尖,卻指在紅裳的前胸要害之處。

  這是由對敵經驗和技藝組合而成的殺人方法,需要一點智慧,也需要相當武功火候,但它卻不是武功,也不是技藝的精湛變化,只是很有效的殺人技巧。

  紅裳呆住了,這是致命的反擊,在那生死一剎那間,完全沒有還手和閃避的機會,任人宰割了,但對方卻刀下留情。

  這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的反應。

  鐵翎突然棄去了手中三把飛刀,笑道:“這一陣也算失手,咱們在第三陣上一決勝負吧!”

  “不!我輸了,輸的心服,”紅裳理一下飄浮在鬢角的一綹香發,道:“你已得到了千金賀儀,也可以抱我上床,進入武院的人,你是第二個和我結緣的,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已人財兩得。”放下手中的飛刀,轉身行去。

  鐵翎傻了,紅裳雖美,但他也不能真的留宿武院,紅裳轉變的太快,情勢忽然大逆轉,鐵翎有點應變不及了,但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好跟在身後走了。

  情勢詭異的很,以鐵翎經驗之豐,也無法判定,紅裳是真的為他刀下留情動了心,還是要換一種手段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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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第 四 章

  這是雅緻的小廳,小廳連臥室,一張繡著飛鳳的垂簾隔成廳、室兩間。

  小廳上木案後方,供奉了一個神像,用一道黃緞子垂簾遮了起來,無法看到是供奉的什麼神祇?

  青樓女子臥室中供奉神像,可是從未聽聞過的,供的是什麼神呢?鐵翎突然生出一睹神祇的好奇,站起身子,伸手去揭黃簾。

  “老爺子,你用茶。”兩個青衣女婢,魚貫而入。

  一個手捧茶盤香茗,一個捧著兩隻大紅燭。

  鐵翎只得又坐了下去,那是神案前一張八仙桌,兩側放著木椅,但心中暗叫可惜,一步之差,未能揭開黃緞子垂簾一看究竟,也許那神像能給他一點啟示,這是個什麼樣子的組合。

  兩個女婢未再理會鐵翎,只管自己工作,兩隻紅燭燃起,分放在神像兩側,同時在神案之前,鋪上了一個黃色的拜墊,另一個女婢端著一個面盆,一條雪白的面巾,已放在面盆中,水還冒著熱氣,低聲道:“老爺子,洗臉,拜過祖師爺,就可以和姑娘入洞房了!”

  又是一個從未聽聞過的規矩,嫖姑娘還要先拜祖師爺,太隆重了吧!什麼樣的祖師爺,管理這一行當,也未聽人說過。

  鐵翎望著那熱氣蒸騰的面水,沉吟難決,洗個臉當然很容易,但一洗就要現出本來面目,揚州府的總捕頭鐵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揚州地面上,不認識他的人,實在不多。

  就算紅裳不認識他,亦必會有人暗中告訴紅裳,鐵翎一直認定,有人在暗中監視他。

  垂簾啟動,紅裳緩步而出,浴罷香湯換新裝,長發披在香肩上,體態玲瓏、面目姣好,實在是一個十分動人的美女,只看的鐵翎暗中運氣調息,壓制下波動的心情。

  “老爺子,洗個澡吧?這裡有澡塘子似的大浴池。”紅裳笑道:“新裝,都已準備妥當,就等你浴罷更衣作新郎了。”

  鐵翎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

  心中暗作盤算,借沐浴時間好好計畫一下,要盡快查明內情。情勢如若變化太大,不能以個人力量控制時,就調動班頭捕快,大批官兵,先把四鳳樓中人抓了,再追查內情。

  有了最後的打算,鐵翎心中輕鬆多了,臉上也泛起了笑意。

  紅裳一直在暗中留神著鐵翎的神態變化,看他神情愉悅,心中一動,忖道:他突然之間快樂起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即將抱我上床的喜悅?還是別有用心的安排?但此地與外界完全隔絕,很難把訊息傳達出去,這個人好生難測高深!

  白玉砌的水池,比起一般的洗澡盆子,要大十倍以上。

  回頭關上房門,打量了浴室中的景物,瞧不出可疑地方,脫衣下水,準備好好沐浴一番,再打起精神應付變局。

  這時,一陣淡淡的香氣,撲入了鼻中,鐵翎雖然已放鬆了心情,仍然保持警覺,感到香氣來的突然。但為時已晚,人剛站起,又暈倒池中。

  醒來時景物已變,坐上客成了階下囚,只覺得躺在一堆很厚的茅草上,雙手雙足,都被油浸的絲索捆住。

  不過,鐵翎非常沉得住氣,暗中調息呼吸,感覺功力並未消失,才微一挺腰,坐了起來。

  “鐵總捕頭,身份已經暴露,最好別輕舉妄動,如能裝作藥力未退,沉睡未醒,那才是上上之策了……”聲音很低沉,但卻聽得字字人耳,可惜言未盡意,語聲突然中斷。

  但這已讓鐵翎震驚了,身份暴露,那是說臉上的易容藥物,已經被洗去,認出他是誰了。

  一陣步履聲,傳了進來,聲音很微小,但鐵翎聽到了,也瞭解那人突然中斷了語聲的原因。

  隨著那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鐵翎又緩緩躺了下去,但運足目力,四下打量。

  發覺這是一大間密室,地上鋪著很厚的茅草,對面一角處,坐著一個黑衣人,背靠牆壁,雙肘放在膝蓋上,低頭伏臂彎中休息。

  所以,鐵翎用盡了目力,也看不到他的面目。

  開啟鐵鎖的聲音傳來,鐵翎也同時閉上了眼睛。

  感覺中,有人進了密室,而且,不是一人。

  一股熟悉的脂粉香氣,撲入鼻中,鐵翎肯定了來人中,一個是紅裳姑娘。

  到目前為止,鐵翎還一直想不出浴室中那股迷香,是如何送入浴室的。

  他仔細地查過了四周的環境,肯定四壁沒有放入迷香孔道。

  但他被迷倒了,如無人及時救援,那座白玉砌成的水池,就可能是他埋骨的所在……

  感覺中,有兩個人行近了他身側,鐵翎澄清心中雜念儘量使呼吸平順。

  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只要呼吸上露出疑點,他們都可能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情。要裝就要裝的一絲不苟,不露出任何破綻。

  果然,一隻手伸過來按在他前胸之上,足足停留了一刻工夫之久。

  這是非常危險的一刻,只要讓對方發覺了情勢已有過變化,那按在前胸的掌勢,就可發出內力,一舉震斷鐵翎的心脈。在極大的壓力下,保持平靜,不讓心臟的跳動發生變化,非常困難。

  但鐵翎做的很好。

  “心跳的很平順,體態姿勢也未改變,似是藥力仍在發作中,也末清醒過。”

  果然是紅裳的聲音,這裡不但設下了桃色的誘餌,也有死亡的佈局。

  “這個人叫鐵翎,揚州府現任總捕頭,本是江湖白道中一位高手,卻被現任的揚州知府王少卿羅致為六扇門中的鷹犬。其人武功高強,為揚州府立下了不少的功勞,破了不少大案子,抓了不少綠林道上的朋友,有很多黑道朋友,恨他入骨,這個人要嚴加防範。”突然,落指如風,點了鐵翎三處穴道。

  三處穴道受制,就算鐵翎想反抗,也是力所不能了,心中有些懊惱,但耳朵能聽,頭腦能想,說話的仍是那個男人,而且,口音有點熟,可能是認識的人。能認出這個人的身份,這四鳳樓中的武院之秘,大概就可以揭開一半,只要睜開眼睛瞧一下,就可以認出他是誰,而鐵翎仍有睜眼睛的能力。

  但他忍下去了,睜眼一看,可能認出那人身份,但也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三處穴道被點,限制了他肢體運轉的能力,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他無法判定紅裳和那人是否已真的離去,在沒有肯定他們離開之前,鐵翎不敢睜眼瞧看,也不敢妄動一下。

  只聽紅裳長長吁一口氣,道:“院主?他如若清醒了,絕對不會如此的沉潛不動,至少應眨動一下眼睛。”

  “嗯!咱們去瞧瞧那一個吧!”

  鐵翎暗叫了兩聲慚愧,如非事先得那人警告,要他裝作藥力未醒,最後的結果是一場搏殺,紅裳加上院主,這結果就不用多想了。那個人指點他裝作藥力未盡,讓他更進一步,聽到了不少四鳳樓中的隱案,也救了他一條性命。

  現在,鐵翎最想明白的,就是同日在這座密室中人的身份。

  他已知曉那人很清醒,未為藥物控制,但院主和紅裳是否已清楚呢?那人用什麼方法保護自己呢?

  所以,鐵翎很用心再聽,一面暗暗運氣試被點的穴道,希望盡快恢復戰鬥的能力。

  “紅裳,你做的很好,誘捕鐵翎,更是大功一件,這個人不好對付,機智武功,都屬一流,再加上豐富的江湖閱歷,和官府的背景,樓主早已有除掉他的意思,但卻遲遲不敢下手,再強大的江湖組合,也不能和千軍萬馬的官兵對抗,但願他這次陷身武院的事,屬於個人的機密行動,揚州府中人不知道他的下落……”院主籲口氣,接道:“樓主令夜回來,由他來決定鐵翎的生死命運吧!”

  “院主,鐵翎易容而來,應該是單獨行動。”紅裳道:“揚州府現在仍不見反應,想來不會知道他行蹤何處了,倒是這位又聾、又啞的仁兄,已經關了七天,應該早些處置了。”

  “我一直懷疑他是裝聾作啞,也懷疑他是鐵翎的好朋友,受命探查四鳳樓,所以,留下他以作人質。”院主道:“如今鐵翎已經被擒,這聾啞小子,生死何足掛齒,等樓主回來後,決定了鐵翎生死,屆時一併處決,再毀屍滅跡,一切就化作烏有了。”

  步履聲動,院主和紅裳似已離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22
十四

  鐵翎心中忖道:原來他裝聾作啞,讓人對他莫測高深,這倒是個上乘的策略,對方替他設定身份,讓定他是誰,就是誰了。

  但鐵翎心中明白,他不聾不啞,而且耳聰目敏,技藝精湛,只有武功高明,自信很強的人,才敢這麼提著腦袋玩,視凶險如履平地。

  當然,也需要極高的智慧、才能、策略,裝龍像龍,扮虎像虎。

  這個人會是誰呢?鐵翎細數相識的朋友、高手,就是想不出這麼一個人。

  睜眼瞧看,密室黑暗依舊,這座密室,可能築建在地平面下,一直不見光線透入。

  但鐵翎目力,已能適應黑暗,院主和紅裳,確已離去,那坐在對面的黑衣人,仍然是原來的坐姿未變,雙手放在膝蓋上,臉頰藏在臂彎中。

  但聞那黑衣人說道:“此刻大概是太陽下山時分,距天黑已不太遠,我相信那位樓主回來之後,絕不會放過咱們,眼下咱們急需調劑體能,使它保有最佳狀況,以應付可能來臨的一場惡戰。你穴道受制,是否要我幫一把呢?”

  看他坐姿態勢,絕無法看到室中的情勢變化,如若只憑聽覺,揣摸出這室中人一切行動,這人的武功之高,實已出神入化了。

  如是他坐姿稍變,又如何瞞得過紅裳和那位院主的眼睛呢?鐵翎相信黑衣人已被點了穴道,但院主和紅裳都已被他瞞過,不知他早已自解了穴道。

  心中既生佩服,也就不再矜持,低聲道:“鐵翎很感激間下的指點,使我輕易過關,在下雖然習練過自解穴道之法,但功力不足,如若閣下肯伸援手,鐵翎非常歡迎。”

  黑衣人突然一個翻滾,人已到鐵翎的身前,右手速拍三掌,解了穴道,同時,左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來一張十分英俊的臉龐,笑道:“區區杜望月……”

  “杜司主,”鐵翎坐起身子,伸展一下雙臂,道:“揚州王知府眼望杜司主,如大旱之望雲霓,希能早日一晤。”

  “揚州為舉國第一繁華之城,杜某雖然來過,但忙於查案緝兇,未能多留,此番亦是追蹤一名殺人犯而來。不料,進人揚州城中,竟然失其行蹤,聞得這座四鳳樓十分神秘,易容探訪,雖然受了不少折磨,但卻不虛此行,探得不少隱密,事情牽連之廣,大出人意料之外,傾江南分司之力,也難有辦理此案的能力。”

  “杜司主的意思呢?”鐵翎道:“可有打算,如若揚州府有效力之處,鐵某將全力以赴。”

  “多謝盛情,我知道王知府正直有為,鐵兄在江湖道上的地位,十分崇高,揚州府衙中也聘請了一些江湖高手,但這件事非同小可,似非一地一府能力所能承擔。所以,杜某已把內情傳書刑部總捕頭,希望能盡集南、北、中、西四大名捕之力,消弭去禍害之源,也許四大捕頭,力有不逮,但總捕頭一定有這個智慧能力。”

  “杜司主,”鐵翎長長吁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揚州府發生了一件新房命案,門窗密閉,新郎被殺,凶刀握在新娘子手中,但新娘子不是凶手,這件案子充滿著神秘、詭異,牽扯上江湖上一位怪人……”

  “夢幻之刀,”杜望月道:“據說他有一種役人出刀的奇術,不過,我不太相信,這中間定有曲折之處,希望總捕頭能親來揚州,參與此案,以他的智慧,也許能解開個中神秘、曲折。咱們生離此地之後,先去晉見王知府,再請他飛函邀請總捕頭下揚州主持大局。”

  “杜兄,我們離開武院,是否會很難?”鐵翎道:“可要鐵某召人相助?”

  “現在要走,自是不難,這裡只有武院院主和紅裳、翠綾三個高手,文閣中人是否會武,無從判斷,”杜望月道:“因為四鳳樓中的高手,都已隨樓主他去,等他們今夜歸來再走,就可能會遇上強大的阻力了。”

  鐵翎道:“既是如此,現在為何不走?”

  “你難道不想見見四鳳樓主麼?”杜望月道:“這個人,能把經營妓院的方法,溶入詞章、武功之中,在風月場中獨樹一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也可能是一個隱藏很好的人,除了現在這種情況,以階下之囚和他見面之外,只怕很難見到他真正面目。”

  “什麼人如此神秘?”鐵翎道:“杜兄心中似是早有成算了?”

  “全無把握,很難啟齒,說出來徒亂人意,好在入夜之後,就可能見個分曉。”杜望月道:“鐵總捕頭,還是忍耐一會吧!現在,最重要的是運氣調息,把體能調整到最佳狀況,不論他是否我心中懷疑的人,但他的武功,絕非弱手,這一戰,將十分凶厲……”突然一個倒翻,迅如石火一閃,回歸原位。

  仍然是靠壁而坐,手在膝上,頭臉埋在雙臂內,就像他一直坐在那裡,從來沒有動過。

  鐵翎的反應就是閉上雙眼,緩緩地躺了下去,擺出原來仰臥姿勢。

  事實上,鐵翎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聲息,這一切行動,只是跟著杜望月作出的反應。

  但他剛剛修整好躺上的位置、姿勢,厚重的木門,突然大開,兩個手執燈籠的黑衣人,閃身而入。

  這裡晝夜不分,常年黑暗,陡然問,有燈光照射過來,顯得特別明亮,室中景物纖毫畢現。

  事情來的突然,鐵翎微啟雙目,仔細瞧去,只見紅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快步行了過來,一眨眼間,已逼到了鐵翎身側。

  兩個左手執燈的黑衣人,右手同時也拔出了背上的單刀。

  鐵翎再也裝不下去了,挺身而起,道:“怎麼?竟然動了殺機呢?”

  紅裳呆了一呆,道:“你竟然是在裝作。”匕首一揮直刺前胸。

  “婊子無情,古人誠不欺我。”施展出空手人白刃的招術,和紅裳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二十個照面之後,鐵翎找到一個機會,一把扣住了紅裳的右腕,紅裳被強大扣拿之力,封閉了穴脈,匕首落地。

  這時,兩個黑衣人,兩柄單刀,分由左右進擊,刀作劍用,刺向兩肋。

  大約是因紅裳落入了鐵翎手中,兩人不致揮刀劈斬,以免傷到紅裳。

  鐵翎搏殺經驗豐富,一見兩人出刀態勢,已知二人心有顧忌,一帶紅裳身軀,向兩人刀上撞去。兩人果然急急收刀而退,鐵翎順勢而攻,出手如風,點中了兩人穴道。

  但兩人手中的燈籠,卻脫手而落。

  地上鋪的都是干了的茅草,星星之火,立可燎原,鐵翎雖然技藝精湛,但也搶救不及了。

  但見黑影一閃,微風颯然,兩盞跌落的燈籠,已為杜望月接在了手中。

  “看來,今兒樓主的計畫,要變更一下了,”鐵翎道:“真是……”

  杜望月一直搖頭,鐵翎才發覺杜望月英俊的臉上,不知何時已套上了一張人皮面具,一張平庸臘黃的面孔,勿怪院主和紅裳都未注意到他,也未把他放在心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23
十五

  鐵翎已知他心意,非不得已,不願暴露身份,口氣一變,道:“千算萬算,竟未算到紅裳姑娘存了殺我之心,只好先把她送人衙門了。”

  紅裳似是胸有成竹,一點也不害怕,冷冷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你能易容改扮,也可能隱藏了武功,還是低估了你,我敗的應該,不過,你也不要得意,你可以殺了我,但如想離開這裡,只怕不太容易,至於你罵我婊子無情,就有點含血噴人了。”

  “這麼說,冤了你啦!”鐵翎道:“我按照規矩,先繳銀子後比武,你卻暗施算計,用迷藥把我迷倒,錦榻繡帳,也變成了茅草地鋪,洞房花燭,卻成了殺人的惡夜,如不是鐵某人有點防身技藝,早已死於你的刀下。你仗憑姿色,布設下殺人陷阱,不知已坑害了多少人命,令日落入鐵某手中,也是報應當頭了。”

  紅裳冷笑一聲,道:“你以衙門捕頭的身份,混入四鳳樓武院中來,用心叵測,利用想跟我上床作為藉口,不但有失男子漢的氣概,簡直是行徑可卑,我恨自己手軟、心慈,錯了兩次殺你的機會,算是令生一大恨事。”

  鐵翎竟然被罵的臉都紅了,長長吁一口氣,道:“雖是你本末倒置,理亦不直,但氣勢頗壯,不過,殺人償命,鐵某執法,向不徇私,方法也許有欠光明,但像你們這樣奸狡的組合,不用非常手段,如何能使你們現形?……”

  紅裳突然嬌媚一笑,道:“現在,還想和姑娘洞房花燭麼?”

  鐵翎心中忖道:這丫頭東拉西扯,似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不能再上她的當了,心念轉動,突然出手,點了紅裳的麻穴,同時,鬆開了扣在右腕脈穴上的五指。

  紅裳站立不穩,一跤跌在了地上,口中卻罵道:“你這頭老狐狸,陰的很啊!你是運氣太好,還是早知道了?”

  鐵翎被罵的一怔,低聲看去,只見一條青色的小蛇,由紅裳右臂衣袖中竄了出來,鑽入地上的茅草中。

  鐵翎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原來這個丫頭竟然在身上藏了一條形體細小的毒蛇,想是剛才扣緊了她右腕脈穴,半身不能掙動,無法把身上暗藏的救命毒蛇,快速施放出來,所以,一面胡說八道,一面暗中施力逼使毒蛇外出。再拖延片刻工夫,毒蛇爬出袖口,鐵翎就難逃毒蛇噬腕之危。

  當然,這也有跡可尋,紅裳對兩個從人受制一事,似未放在心上,燈籠未落實地,引起火災,也不回顧一眼,似是專心再作一件事情,役使毒蛇出動。

  但鐵翎只感覺到她在拖延時間,點穴放手,也只想有機會和杜望月研究一下禦敵之策,中閒的一些巧合,就全憑三分運氣了。

  一個美貌如花的大姑娘,身上卻藏了一條活生生的小毒蛇,在衣袖和肌膚之間蠕蠕而行,想來就有點恐怖,也完全地出人意料之外,這種最後防衛的手段,失敗的機會很小。

  杜望月也有著完全意外的感覺,望著紅裳呆呆出神,大江南北的江湖道上,從未聽聞過種事情。這個美麗的姑娘,究竟來自何處?這種役蛇傷人之能,不但要花上很多時間習練膽氣和役蛇能力,可能也需要一些藥物幫助,最重要的是要有傳授這種奇術的師長。

  鐵翎不懂蛇性,但想到那定是一條很毒的小蛇,伏身撿起一柄單刀,雙目卻注意著地上變化,他不怕手執刀劍的江湖高手,但對毒蛇卻有很深的恐懼之心,手中有把刀,就可以放心對付它了,一面嘆口氣,道:“今天運氣很……”

  那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的一個黑衣人,身軀突然顫動了一下,立時,浮上了一臉黑氣,那條青色的小蛇,忽然一閃,又入草中。

  鐵翎單刀一揮,斬斷一把茅草,但卻未斬到那條小蛇。好靈動的小毒蛇。

  細看那臉泛黑氣的人,早已氣絕而逝,毒性之烈,觸目驚心。

  杜望月也看的心頭一震,道:“蛇雖小,毒卻厲害,不能留下它!”右手燈籠投擲於地,立時燃起地上茅草,飛起一腳,把紅裳踢飛出七八尺遠,撞在牆壁上,人卻一躍飛出門外。

  一條毒性奇烈的小蛇,立刻使這座密室,變成了危機四伏的所在,預定的計畫也要改變。

  鐵翎緊隨著出了室門,密室中已濃煙密佈,火蛇四竄。

  杜望月拉上木門,道:“我一腳已踢開她被點的穴道,能不能保住性命,要看她的造化了。”

  室外是一條黑暗的甬道。

  這座因人的密室,果然築建在地下。

  甬道兩旁,有八個緊閉的門戶,這間地下密室,一共有八間分立的囚房,但未聞囚房中傳出聲息,不知是否囚的有人?鐵翎心知此刻亦不是救人的時機,必須儘早離開此地,至少也要先出了這處地下密室。

  事情出人意外的順利。感覺地勢漸高,行約十丈左右,拉開一扇門戶,立刻花香撲鼻,竟然置身於一座假山流水,樹木蔥瓏的園林之中。

  夜風拂面,一片寂然,天上無月星更朗,好一個寧靜之夜。

  杜望月和鐵翎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出了那座通往地室的門戶,就覺著形勢不對,所以兩人同時停了下來,打量四周景物。

  “快四更天了,”鐵翎道:“這裡不是進入四鳳樓的那一座花園,揚州集天下大半財富,成就了很多園林之盛的大宅巨院,這地方是他們趁著我迷藥未醒時,把我運入此地……”

  “不但是一座園林巨宅,而且,有一道溪流通過宅院,”杜望月接道:“也不是一般的假山流水!而是可行舟河流,一般園林之中,有此溪流規模的不多,鐵兄想一想,什麼樣的豪門園林,有馳行舟楫的氣派。”

  鐵翎凝神傾聽,水流聲雖不湍急,但卻十分浩蕩,舉步向假山前面行去。

  假山矗立在一座大蓮池中,水勢由山後暗渠中湧入蓮池,受假山阻擋,氣勢一緩,由蓮池另一端渠道轉入林木深處。

  形勢至此,鐵翎已大致明白,林木掩蔽了暗渠人口,經過蓮池又進入另一段暗渠之中,此地距市內一條河道不遠,水由暗渠入河,不失一條密道,也不是很大的工程,嘆口氣,道:“是一條秘密水道,和城中一條河道相接,河道由南城接上護城河,可入長江,想一想應是四通八達了,只是這座規模龐大的園林宅院,一時間卻想它不起,為誰所有?”

  杜望月道:“暫時不用想它了,先到你府上休息一下,明日晉見王知府,再作研商,令夜情勢反常,此地不宜久留。”

  鐵翎一點頭,兩人聯袂而起,快如蝙蝠齊飛。

  杜望月七八天沒有好睡過,這一覺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分,才醒了過來,疲勞盡復,盥洗更衣之後,頓然精神煥發。

  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鐵翎才帶著杜望月去見王大人。

  當然,王知府早已得到了通報,在二堂書房中接見貴賓。

  論官位,兩人同列四品,職司也互不相關,但王知府是請人幫忙,何況,杜望月頭上還頂了個刑部的招牌,不看金面看佛面,王知府搶先一步,抱拳說道:“揚州知府王少卿,見過杜司主。”

  “大人,折殺杜某了。”杜望月恭身還禮,扶著王少卿分賓主落了座位。

  陪客的只有刑案師爺張寶善和總捕頭鐵翎。

  何大光守在書房門外,另有四名精幹的捕快,布守在書房四周。

  書僮獻上香茗之後,就被王大人摒退出書房之外,擺明了這是很機密的會談。王少卿也喝一口茶,長長吁一口氣,才道:“一件詭異的新房命案,使我發覺了這座舉國第一的繁華名城,隱藏著太多的凶險、危機,十大豪富之家,各自聘請武林高手,組成了強大的護院陣容,說他們是保護財富,不能算錯,但他們挾勢自重,擁有的實力太強大,就不把官府放在眼中了,他們利用武師、護院,快意恩仇,踰越了王法,但官府卻無能制裁他們,那些江湖高手,行蹤隱秘,來去如風,官府也無法查出頭緒……”

  “大人,”鐵翎突然接口說道:“鐵某慚愧,幹了近三年揚州府的總捕頭,也只知幾家富豪聘的有私人保鏢、護院,卻不知他網羅了很多江湖上頂尖高手,這次命案牽扯上了揚州第一富豪,我才見識到他們擁有的力量是那麼強大,老實說府衛中捕快班頭,全部出動,也不是他們的敵手,調動大軍,也只能摧毀他們的巢穴,無法把他們緝捕歸案,繩之以法。”

  “鐵頭兒,不用引咎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刑案師爺,張寶善突然接口道:“此事由來已久,揚州府積聚了天下大半財富,招引來黑白兩道上高人雲集,也是事所必然,有人因覬覦豪門財富,來此地待機下手,擁有大量財富的人,重金禮聘武林高手,保產保命,也不能算錯,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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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王知府一皺眉頭,道:“說下去啊,難得杜司主也在這裡,我們無能解決的事情,正好能由刑部接手……”

  杜望月笑一笑,欲言又止。

  張寶善籲口氣道:“這是多年累積而成的形勢,恐也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善,放眼舉國能吏,比美大人者不多,大人不能,又有何人具有此能。事實上十大富豪,各具實力,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也可保太平無事,怕的是一兩家無限擴張勢力,超越同儕,生出霸主之心,那就可能互相傾軋了,這時刻,就需要揚州府用點手段,幫助弱者了。”

  “說的也是啊,”王少卿道:“不能一刀斬除,只有讓他們互相牽制,暫保現狀,以待機會了。”

  杜望月一直不肯開口,王少卿只好當面請教了,笑一笑,道:“這方面杜司主有何高見?”

  “張師爺說的不錯,十大豪門擁江湖高手自重一事,宜緩圖之。”杜望月道:“重要的是,江湖上的殺手之王,也已經混入了揚州城中,此人詭詐百出,武功高強,很難對付,更可怕的是他有一批屬下,助紂為虐,而且配合的十分佳妙,幾乎是無往不利。所以,他每到一處,必引起一陣血雨腥風,是一個叫人十分頭疼的人物。”

  王少卿想起了昨夜被刺一事,道:“如果是殺手,必須有銀子,才會出刀,可是揚州城中,有誰會花銀子買我的性命呢?”

  鐵翎吃了一驚,道:“大人,你遇上了刺客?”

  事實上,王少卿一直沒有告訴鐵翎遇刺的事,算算時間,當時,兩人都處在十分險惡的境遇中。

  該是說清楚的時候了,因為,杜望月雙目凝注在王少卿的臉上,眼光中滿是關懷。

  王大人很仔細地說明了遇刺經過,但卻把賈英認識那黑衣人一事,隱了過去。

  鐵翎聽得微現怒容,道:“必是有人買兇行刺,這個出錢的僱主,就住在揚州城中。張師爺,心中懷恨大人的人,不會很多,查查看,我要儘早把這個禍根挖出來。”

  “鐵翎,這件事不用太急……”王大人表現出了雍容大度,道:“急的是早些查出殺死馬公子的凶手,金百年已布下十面埋伏,急需你參與其事……”

  “這……”鐵翎為難地道:“刺客已和大人照了面,豈肯輕易放手,保護大人的安全,才是當急之務。”

  “鐵總捕頭,”王大人道:“本府生死,如何能比得新房血案重要,圍捕夢幻之刀,更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此案不破,馬提督豈肯罷休,金百年要你易容進入金府,要行蹤隱秘,你早點去吧!府衙中事,有王副捕頭、何大光和幾位捕快班頭,日夜防守,你也應該放心了!”口中說話,右手連揮,大有逼迫鐵翎盡快動身的意思。

  鐵翎有著很多話想說,夜訪四鳳褸的經歷,惡鬥紅裳的過程,但王大人一直催促,只好長話短說地道:“屬下這一宵經歷,杜司主大半目睹,就由他代作說明了,屬下這就趕往金府,就此別過。”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目睹鐵翎背影消失,朴望月微微一笑,道:“大人,有何重要賜教,連鐵總捕頭也不便與聞?”

  王少卿怔了一怔,突然大笑道:“厲害呀!杜兄,其實,不是有意的不讓鐵翎知道,只是怕影響到他的心情,一旦胸有成見,形諸於外,就影響到他和賈英的合作了。”

  杜望月道:“願聞其詳!”

  “賈英這個人!”王少卿道:“杜兄聽過吧?”

  杜望月搖搖頭。

  “名不見經傳,但卻是頂尖高人,”王知府道:“不但武功奇高,謀略亦非等閒,能耐心忍性,裝作聲色不動,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大人,能不能舉出一個例子來,杜某人也好參詳參詳。”

  王知府點點頭,把賈英認識刺客,連同他看到切開水火相濟石珠後的表情,也一道說了出來,只不過把自己的評斷隱了起來,就算在杜望月的面前,王大人也隱藏了一些智慧的鋒芒。

  杜望月有點震動了,但極力保持著鎮靜,道:“刺客一下子出動了三個人,倒很少見,很像那位殺手之王的作風,但他不會主動殺人,正如大人推論,必有人出價雇他動手。賈英既然認識,自然有機會使他說出來,倒是那顆水火相濟的石珠,切開之後,是個什麼形態內容,引起賈英的怦然心動呢?”

  王少卿心中忖道:你不是也怦然心動了麼?看來,那石珠確有寶貴之處,只是江湖上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金百年說它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我看像一幅畫,壞的圖畫,也有點像太極圖……”

  杜望月點點頭,道:“此物能引動夢幻之刀,自有它可貴之處,大人想如何下手辦理此案呢?”

  王知府道:“先擒下夢幻之刀,查清楚馬公子被殺經過,給馬提督一個交代,再追緝刺殺我的凶手,繩之以法。”

  杜望月道:“傳說金百年是揚州城中第一富豪,手下高手,除了賈英之外,還有何人?”

  “十大富豪都盡力保守隱秘,不讓實力外洩。”王知府道:“金百年雖然很尊重我,但仍保留很多,除了賈英之外,還有一位天楓道長,其他還有很多高手,只可惜我不知他們的姓名,唉!其實,他們是不是高手,我也無能分辨。”

  杜望月笑一笑,道:“大人雖然讀書萬卷,博學多才,但江湖中事,五經四書上可沒有記載,大人,又怎會知曉的太多呢?”

  王少卿籲口氣道:“說的也是,鐵總捕頭和杜兄是在哪裡見面的?”

  “地下囚室,鐵兄還經歷了一場生死惡戰……”杜望月把如何和鐵翎會面的經過,仔細說了一追。

  王知府聽到紅裳役蛇由袖口竄出時,臉色大變,似是對蛇的畏懼,尤過遇上刺客。

  “可要本府出動府衛中三班捕快,趕去四鳳樓中拿人?”王知府道:“當然,如果情勢有變,我也可以要守備將軍,派兵馬參與行動。”

  “那是打草驚蛇了,”杜望月說道:“緝捕殺手飛賊,不宜大軍出動,他們大都善長輕身提縱之術,翻房越屋,如履平地,人多易亂,反而給他們隱遁逃走的機會。”

  王知府點點頭。

  杜望月又道:“金府高手眾多,也用不著我參與埋伏,金府中人,既然不知我已到揚州,暫時不用洩漏消息,我盡快把金陵待命的幾個助手調來,我相信北、西、中三位名捕,如若無重大案件追查,近日都會趕到揚州,但他們如何一個來法,就非我所能預測了,他們都是辦案高手,各人有各人的行事習性。”

  王知府道:“我要王副總捕頭配合行事,不干與諸位行動,只供應諸位需要,不過,本府倒希望社兄安排個時間出來,少卿想瞻仰瞻仰三大名捕的豐采。”

  “大人願不願見一見刑部的總捕頭呢?”杜望月道:“天下四大名捕,都是她統率的屬下。”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王知府道:“聽說總捕頭是位美女?”

  “少見的美女,”杜望月道:“千嬌百媚一佳人,杜某行蹤遍天下,見過的美女多矣!但像總捕那樣的美女,我還從未見過。”

  王知府道:“聽說皇上也為她動過心,真應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官粉黛盡失色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緋聞傳千里。”杜望月微微一笑,道:“不過確有其事,但我們的總捕頭手段高明,不但讓皇上的綺夢成空,反收她作了義女,以公主的身份兼領刑部總捕頭,就無往不利了。”

  “如此才女,理當一見,”王少卿道:“這就要杜兄成全了。”

  “大人出使揚州,官名遠播,總捕頭也聞名久矣!”杜望月道:“如能修書一封,邀請她親下揚州,查辦奇案,不但奇案可破,大人也可一睹她的才慧風貌,豈不是一舉兩得?”

  “杜兄是說,總捕頭真有著很強的辦案能力?”王知府道:“不是虛……”虛什麼?王大人突然住口不說了。

  “完完全全的真實本領,”杜望月道:“虛有其表的人,也無法統率四大名捕,我們都是真正地佩服她,不論是武功、才智,我們都不如她,四大名捕,只有一樣比她高些。”

  “哪一樣?”王少卿好奇地問道。

  “年齡,”杜望月笑道:“比她痴長很多,她就任總捕頭已近兩年,還不到二十歲吧。”

  王少卿有點動容了,籲口氣,道:“如此文武全才的人,豈可不見,少卿即刻修書請命。”

  說寫就寫,立刻命人磨墨修書。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23
十七

  第 五 章

  他本是一代狀元之才,胸有萬卷書,走筆如飛,片刻間成就了一封文情並茂的書信。

  杜望月也是胸有文墨的人,看了一遍,不住點頭,道:“就憑這封書信,總捕頭必來無疑。”疊起來,收入了袋中。

  “杜兄,還要寫個封套啊!”王少卿道:“省去信封,豈不有失恭敬?”

  “不用了,杜某可能用飛鴿傳書,那就越輕越好了。”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王大人,一般而言,殺手既然和你照了面,便不會輕易放手,杜某本當留在這裡保護大人,但府衙中還有不少高手,不過,凡事小心些好,你多珍重,杜某暫行告辭。”

  王大人沒有留客,此時此情,杜望月已開始忙於追查案情。

  送走了杜望月,張寶善才嘆口氣,道:“大人,究竟是誰要殺你,心中可有計較,大人是一府之長,殺官形同造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一般的江湖中人,都忌諱傷害官員!”

  “實在想不出來,我自信辦案公正,沒有造成冤獄,”王少卿凝神沉思了良久,道:“誰會要殺我呢?”

  鐵翎換了一件緊身勁裝,臉上也作了一些改變,進入金府,直接求見賈英。賈英一眼就看出他臉塗了藥物,但也無法一時間看出他是何人。但他反應靈敏,進入小廳,已有決斷,笑一笑道:“鐵總捕頭來的正好,天楓道長也於昨夜歸來,敝東主親自參與了這一場設伏會議,還分配了職司任務,鐵總捕如果同意,就可照計畫行事了。”

  鐵翎道:“看起來鐵某這易容術蹩腳的很,一眼就被瞧穿了。”

  “言重,言重,”賈英道:“該到的人,都已到齊,只差鐵總捕頭一人,敝東主請求知府大人轉告閣下,要易容進入金府,以保官府參與的隱秘不洩,有此兩個重點,所以,賈英一猜就中了。”

  鐵翎點點頭,道:“賈總管的意思是鐵某參與此事的身份,尚屬機密,不要暴露了。”

  “對!事以密成、洩敗,官府參與,最好無別讓鬼刀知曉,”賈英道:“也只好連敝府中人也暫時瞞過了,知道鐵總捕參與的人,只有敝東主,天楓道長,和區區在下。”

  鐵翎點點頭,道:“好吧!鐵某人分配的什麼工作,賈兄先指點指點。”

  “總捕頭技藝業精博,所以,沒有固定的職司,是負責截擊的行動,也就是哪裡需要到那裡。”賈英道:“賈某人也負責堵截行動,和總捕頭並肩作戰。”想到他施展“蝴蝶穿花步”的高明身手,鐵翎哪敢有輕視之心,笑道:“和賈兄並肩對敵,鐵某之幸也。”突然抱拳一揖。

  賈英急急還禮,道:“總捕頭,這是……”

  “是代王大人致謝,賈兄救了他一次危難,”鐵翎道:“不能再叫總捕頭了,聽得刺耳,也洩漏了隱秘呀!”

  “鐵兄如此吩咐,賈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唉!那一夜是賈某的疏忽,使大人受到了驚嚇,敝東主還為此責叱了賈某思慮不周。”

  談話之間,天楓道長大步行了進來,打量了鐵翎一眼,道:“來的好,來的好。”

  鐵翎怔了一怔,道:“道長,有何見教,鐵某洗耳恭聽了。”

  “夢幻之刀,是否進入揚州,貧道還未找到線索,”天楓道長:“但殺手之王血手方輪,卻帶了一批人,進入揚州,其人所到之處,很快就引起血雨腥風,命案接踵而來,有得你忙的了。”

  “道長可知他因何來此?”

  “除了殺人之外,方輪不作第二種買賣。”天楓道:“但什麼人引他來此,還沒有查出來。”

  鐵翎嘆了口氣,道:“新房命案還沒有頭緒,一個夢幻之刀,就叫人頭疼萬分了,殺手之王方輪,也來攪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賈英笑道:“兵來將擋,鐵兄不用憂心,殺手之王方輪,一個跳樑小丑爾,何足道哉!”

  口氣之狂,似是未把一代殺手之王放在心上。

  天楓道長聽得一怔,心中忖道:“賈英為人,一向謹慎,不肯踰越分寸,今日怎會突然地飛揚浮燥起來,口出狂言傷人,但卻有一種干雲的豪氣,不知是壓抑太久,一時失控的狂放,還是本性中原有的霸氣,不小心流露了出來。”

  老道士修養深厚,這樣一想,反覺了這個交往數年的朋友,竟然是十分陌生。是的,除了知曉他叫賈英之外,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的師承門戶?連他的武功路數都搞不清楚,他身懷南荒絕技“蝴蝶穿花步”,還是在無意中看到他展現出來。

  如若他一直抑制著原具有的霸氣,忍情耐性,在金府中作個總管,目的何在呢?金百年對他又瞭解多少?

  聯想越多,越覺得有點查明來龍去脈的必要。

  但天楓閱歷廣博,心中翻雲覆雨,表面上卻裝出一片平靜,聲色不動,微笑不言。

  鐵翎就未想到這麼多了,本來就和賈英不太熟,只覺這個人身懷絕技,有些難測高深,但輕藐殺手之王,是很大一個錯誤,忍不住道:“血手方輪的可怖之處,除了武功之外,是他的殺人佈局,傳說他不停地暗中訓練殺手,所以,人手充沛,一個全能殺手,極難培養,除了習武的天份、資質之外,還要有冷酷的生性,惡毒的心腸,但方輪卻把這些條件,分配在多人的身上,把多人的優勢合一,在佈局中發揮出來,所以,他決心要殺的人,很難逃過。”

  賈英似是已感覺到情緒失控,不再作任何爭論,笑一笑,道:“鐵兄說的是,殺手之王,名滿江湖,豈是易與之輩,不能輕視他,賈某有點浮燥了。”

  天楓道長心道:彎子轉的好快,果然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人物。

  “道長,血手方輪以殺人為業,”鐵翎道:“會不會牽入了新房命案之中呢?他以埋伏、佈局見長,有人肯出大價錢,他是否可能接下這票生意……”

  “問題是什麼人要殺馬公子,用心何在?”天楓道長道:“如何能混入緊閉的密室中,不留痕跡,查明這兩點,破案就易如反掌了。”

  鐵翎笑道:“突破這兩點困難,案子就算破了,馬將軍戰功彪炳,殺了不少湖匪,仇人是有,但如要策劃出如此一樁奇案,那些湖匪、草莽還難有這份才慧、心機……”

  “對!這件案子是一石二鳥之計。”天楓道長說道:“除了殺害馬公子之外,還要嫁禍給金百年,馬提督掌握了數萬水師精銳,一旦和金百年展開火拚,那還得了。”

  “關鍵在案子難破,馬提督能在箭在弦上時,及時收手撤走兵……”鐵翎道:“那證明了他是個很有智謀的將軍,不是一個糾糾武夫,只要能揭破兇案過程,提督一定能接受這個事實。”

  “鐵兄,”賈英道:“賈某有一得之愚,不知可否說出來以供參酌?”

  “賈兄請說,”鐵翎道:“兄弟是恭聆教益。”言語問,十分恭敬。

  “天楓道長看出是一石二鳥之計,非常高明,殺馬公子以洩心中之憤,又挑起馬、金兩家衝突,引起混亂,便於火中取粟,坐收漁利。”賈英道:“但道長忘了揚州府,賈英的看法是,這條惡毒的手法,是一計害三賢,馬提督,敝東主,王知府,全都在這一案的坑陷之中。”

  鐵翎點點頭道:“高見,高見,王知府一肩扛起了破案大任,案子破不了,馬提督豈肯善罷甘休。”

  “所以,這案子要多方布線查訪,不過,重點還是在緝兇上面。”賈英道:“抓出了作案凶手,解開密室殺人方法,牽扯在三人身上的恩怨,也就不難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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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天楓道長也不得不點頭了,籲口氣道:“貧道這些年觀察所得,不論是販夫走卒,封疆大吏,每個人心中都隱有一些私人的秘密,親如妻子兒女,也不願洩漏出去,大多是屬於個人隱私,小恩小怨,和一兩個人的名節有關,這些事不說也罷,人生數十年,誰能無過呢?但如恨到殺人洩憤,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了。處心積慮,苦心策畫,陰謀佈局,更是有著重大的目的!眼下咱們在作緝咒的工作,如能抓到夢幻之刀,破了這件大案不算,揭穿夢幻之刀的殺人之秘,更是一件震動全國、轟驚江湖的大事,希望我們這番設餌釣魚的計畫,能夠引來鬼刀。”

  “道長,揚州城中近日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明顯的是有為而來!”賈英道:“是不是和東主的三寶有關呢?”

  天楓道長道:“貧道近來日查夜訪,也發覺了這個事實,但金員外收藏三寶,已有數年之久,消息外洩,恐也非今日始……”

  “道長,知道的人不多呀,以鐵某為例,如非這件新房命案,恐怕到現在,揚州府還不會知道金員外收存了魚腸劍這等珍貴的寶刀。”

  “江湖道上訊息來源和官府不同,”天楓道長道:“他們千方百計,蒐購這些訊息……”

  鐵翎搖頭,接道:“這一點,我不苟同,鐵某未受聘為揚州的總捕頭時,也常在廣陵一帶走動,但就沒有聽到過三寶的傳說。”

  賈英道:“賈某任金府總管,已將近數年之久,也未聽過三寶的事,夢幻之刀又怎會知這個消息呢?”

  天楓道長皺皺眉頭,但卻閉上了嘴巴!他是金百年交往數十年的老朋友,又極受金百年的重視,對三寶的來龍去脈,應該有個透徹的瞭解,但他不肯再開口,別人也不便追問。

  鐵翎本想說出四鳳樓的事,但話將出口時又吞了下去,要說就得說清楚,杜望月到揚州的事,勢難隱瞞,一旦口氣不穩,只怕連刑部總捕頭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會聚揚州的事,都得說出來。

  這消息一旦洩露出去,必將引起會集在揚州地面上江湖人物的警惕,他們會隱藏得更密,也會設計出各種陷阱,來對付刑部總捕頭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些人不論是哪一個,因他洩漏消息,而受到傷害,都將是他終身難安的事,就算說出去有助於破案的進行,也不能說,立刻改變話題,道:“賈兄,咱們要如何行動?……”

  “不用任何行動,”賈英道:“我們就坐在此處,品茗。不過,為了夜間行動方便,以免誤傷同伴,有一件標幟,請佩於左臂之上,千萬記著,一定要戴在左臂上。”

  取出兩條白色絲帶,纏在鐵翎和天楓道人的左臂衣袖上,接道:“我們的人,都在左臂上佩有這樣的絲帶,兩位稍為留心一些,很易分辨敵我。賈某暫時告退一下,我去查看埋伏上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不論對方是否會來,需要兩位幫助時,自有人來招呼兩位。”說完,一閃身,消失不見。

  天楓道長點點頭,道:“好快的身法,去如閃電飄風,貧道也難及得。”雖是一句推崇的話,但卻又似在暗示一些什麼。這座雅室中只有鐵翎一人,當然是說給鐵翎聽了。

  沉吟了好一陣工夫,鐵翎才開口說道:“一種極高明的閃轉身法,當然需要輕功造詣配合,鐵某也是望塵莫及了。”

  “替兩位送茶來了。”聲音很清楚,但卻很低沉。

  一條人影,閃入室中,手中捧著茶盤,上面放了一壺茶和三個瓷杯,來人的左臂上,也纏了一條白色的絲帶。

  此刻,夜幕低垂,平常時日,一入夜,金府中燈火輝煌,耀如白晝,今夜卻大反常態,夜幕下不見燈火,一片幽寂,室中更是黑暗,天楓、鐵翎目力充沛,且已適應黑暗,才能看得很清楚。

  但那獻茶的黑衣人,似也有夜間視物之能,行動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迅快地放好茶具,退出室外,快步離去,但卻走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鐵翎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是一流人物的身手,他卻是個侍客奉茶的雜工,這金府中的食客,似是個個不能輕視,沒有一點本領的人,很難在這裡立足。”

  回頭看去,只見天楓道長微閉雙目,似是正在調息養神。

  鐵翎心中有很多疑問,但卻問不出口,天楓道長和他是多年好友,但天楓道長的心中,卻有自己主觀的認知。目前的情況,不能自作主張,必須依照金百年佈置行動。但夢幻之刀也罷,殺手之王也好,他們都是當前治安上的毒瘤,執法者緝捕的對象,這個大目標既然一致,其他的細節也就不用計較了,何不藉機小睡一陣。他立刻閉上雙目,排除心中雜念,睡將起來。

  有天楓道長這等高人在側,用不著擔心有人暗襲。

  這一睡竟然睡了三個更次之久。醒過來,天已黎明。

  天楓道長已不在石室中了,賈英卻早已候在身側,笑一笑,道:“鐵兄睡得很熟,兄弟不敢驚擾,委屈鐵兄了!”

  “道長在側,”鐵翎道:“兄弟心神鬆懈,很熟地睡了一覺,昨夜可有什麼變化?”

  賈英搖搖頭,道:“一夜平安,看樣子要屈留大駕一些時日了。”

  鐵翎心中掛念王知府的安危,急於歸去,順便和杜望月研商一下案情,探詢各方名捕是否已到揚州的消息。籲口氣,道:“兄弟可否先回衙門中去,只要賈兄一紙相召,兄弟立刻帶人手趕來效命。”

  “這個,”賈英有些為難地道:“敝東主告訴我,他和王大人已有協議,要鐵兄留在這裡,一直到夢幻之刀出現為止,就算圍捕不成,這次埋伏才算結束。那時,鐵兄再離去不遲,至於帶人來此助戰,那就不用著了。”

  鐵翎接道:“如是夢幻之刀,三宵不來呢?……”

  “我們就等候三宵,”賈英道:“鐵兄,夢幻之刀,是一頭成精的老狐狸,他的沉著,不是常人能及。”

  “賈兄,”鐵翎接口道:“這也不能要兄弟停下一切工作,一直留在這裡等候夢幻之刀,這檔事,應該有個限期才是。”

  “是有限期,敝東主的估算是七個晚上,我們有很多措施,配合七日之期,除非夢幻之刀未到揚州……”賈英道:“他來了,就很難避開這些誘惑,不過,這些隱秘不能外洩,還請鐵兄賞給敝柬主和賈某一個臉面,留過七日再走!”

  鐵翎心頭很火,暗自忖道:什麼樣的隱秘,鐵某全無頭緒,不知道的事,如何洩漏?金百年只不過一介平民,但氣勢凌人,頗有強行留客的味道,對我這個揚州府中總捕頭,似是全不放在心上了,真是財大氣粗!

  “鐵兄,”賈英似已瞧出了鐵翎的不悅之色,笑道:“這是知府大人的決定,敝東主如何敢決定鐵兄的行程……”

  突然,取出一幅圖案,接道:“鐵兄留此的意義十分重大,兄弟也想介於重任……”

  一個青衣女婢,突然行了進來,手中捧著一支大紅臘燭,放在木案上,點燃之後,悄然而退。

  天色雖已放亮,但室中仍然幽暗,亮起火燭,立刻一片通明。

  這裡的一切舉措,無不配合的恰到好處,用不著再出言招呼,需要時總會及時而至。

  賈英攤開手中圖案,接道:“兄弟想借重鐵兄為南區主帥,配屬四位高手和十六個武士,金家宅院一共分為四區,每區一位主帥,由四位高手輔助,分四區二十個武功一流的人,組成合擊陣勢,另有一組人手,組成截擊小組,馳援敵人現身區域;鐵兄原為截擊小組中人,但南區主帥,大病初癒,體能尚未盡復,兄弟和天楓道長商量,鐵兄的技藝,足以當此重任,故而改借鐵兄出任南區的主帥。”

  “留鐵某七日,就是為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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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倒不盡然,兄弟估算這一次圍殺堵截,必會造成相當的傷亡。”賈英道:“有鐵兄在場督戰,當可減少申報官府的麻煩,是標準的官府中人抓強盜了。”

  “原來鐵某人還有這一層用途,”微微一笑,道:“如若夢幻之刀七日之內還不來呢?”

  “這就逸出算計之外了,”賈英道:“不敢再多留鐵兄了,而且,賈某約請的幾位朋友,也只能停留七日,照我們的計算,七日之內,一定有人來盜三寶,是不是夢幻之刀,就不敢斷言了。”

  “鐵某七日之久,不在府衙出現,是否是一個破綻呢?”

  “這一點,鐵兄請放寬心,”賈英道:“敝東主和知府大人商請鐵兄趕來金府擒凶時,已思慮及此,會有一位替身,代鐵兄在府衙現身。”

  鐵翎笑一笑,道:“你們算計倒是精密,現在,只剩一件事,讓鐵某放心不下了。”

  賈英道:“鐵兄請說。”

  “知府大人的安危。何大光雖然技藝不凡,但只他一人,實力有些單薄,王堅副總捕頭,代我處理衙門事務,恐無法全力保護大人……”鐵翎道:“賈兄,對此也有安排麼?”

  賈英沉吟了一陣,道:“除了鐵兄和王副總捕之外,府衙至少還有兩位一流高手,只不過,他們穿的是一般捕頭的衣服,做的一般捕快的事情,但如論他們的技藝成就,絕不在何大光和王堅之下……”

  鐵翎吃驚了,這是揚州府中最大的秘密,只有他和王知府知道,再無第三人知曉內情,但賈英卻一口說了出來,這叫鐵翎如何不驚呢?

  “賈兄,不論你如何知曉這個秘密,都令鐵某震驚不已,如若賈兄不肯明言相告,鐵某真是寢食難安了。”

  這番話有著濃厚請求的意味,但也有點威脅的意思,寢食難安,勢必要全力追查原因,是一種明白的表示,你不說,我要追查到底了。

  賈英有點後悔多言,言多必失。

  鐵翎的武功技藝,未放在賈英的眼中,但那揚州府總捕頭的官方身份,卻使賈英顧忌重重,長長吁一舊氣,吐出心中積忿、怒火,口氣平和地道:“鐵兄不可誤會,那兩人中,有一個叫石琪的,三年前和賈某有過一段時間交往,賈某知他出身武當門下,劍術上造詣很深,日前無意相遇……”

  “賈兄,和他杯酒言歡,暢敘別後之情了……”

  “那倒沒有,”賈英道:“兄弟改變很大,石琪並未瞧出故友的身份,但兄弟卻很奇怪,以石琪劍藝之精,武功之高,投身公門,絕不會只是一個衙役捕快的身份,本想招呼他一聲,問個清楚,但繼而一想,這可能是鐵兄布下的秘密棋子,兄弟也就放棄約他會面的計畫了!”

  “另外一位呢?”鐵翎道:“也是賈兄過去的朋友麼?”

  賈英心中罵了一聲,可惡!人卻展顏一笑,道:“那一位,兄弟就不認識了,但他和石琪走在一起,狀至親密,不會是新交的朋友……”

  鐵翎接道:“對!他們是老朋友了,也確是鐵某布下的一招暗棋,但竟瞞不過賈兄的一雙神目,厲害呀!賈兄。”

  再談下去,就十分的乏味了,所以,賈英笑一笑,轉過話題,道:“鐵兄的休息地方,已安排就緒,估算敵人如有行動,可能在二更之後,今夜初更之前,鐵兄的四位副手,會向鐵兄報到,也會把他們精絕的技藝,說給鐵兄,以作你派用他們的參考,現在,請鐵兄先去休息。”

  說完,回手一招,一個秀麗的青衣女婢,快步入室,對鐵翎一躬身,道:“小婢帶路,鐵大俠請。”

  賈英思慮精密,似是已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噹噹,鐵翎想一想,也覺到沒有什麼可問的了,點點頭,道:“賈兄,如有工夫,兄弟想再和賈兄談談。”

  “好!我會去陪你共進晚餐,”賈英道:“鐵兄先去休息吧!”

  青衣女婢帶鐵翎出室而去,賈英在室巡視一遍,才帶上房門而去。

  一幢青磚砌成的二樓,鐵翎住的是樓上。二樓很寬敞,分隔成四個大房間,分稱梅、蘭、竹、菊,每間房間的顏色不同,梅室是個白色的門戶,打開木門一片白,白綾幔壁,白氈鋪地,家具、用器一色白。

  只看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接待貴賓的地方,房中有套房,分成臥房、客房、小書房,還有個人住的小房間,設備之全,第一流的大客棧,也難及得。青衣女婢動作熟練,先送上一杯茶,低聲說道:“鐵爺,我去放水,你先洗個澡,再告訴小婢吃什麼,我去吩咐廚下準備。”

  提到洗澡的事,鐵翎心中一動,四鳳樓的武院中,一場沐浴,幾乎洗去了一條老命,如非遇上江南名捕杜望月,只恐此刻屍骨已寒。

  這位神出鬼沒的江南名捕,現在哪裡呢?

  四鳳樓武院中的紅裳是個心如蛇蠍、人如花嬌的姑娘,此刻是否還活在人世上呢?地下密室那把火,會不會把她燒死?

  翠綾雖然沒見過,但看畫像上的嬌美,不在紅裳之下,心地是否也和紅裳一樣的惡毒呢?

  四鳳樓武院中,有女如花,心如蛇蠍,但文閣的人呢?是不是一個個滿腹文章?武院中步步殺機,文閣中呢?是否鶯聲、燕語吟詞章,充滿著文雅詩風呢?杜望月決定暫不揭開四鳳樓中武院之秘,必有用心。

  是的!杜望月此刻又在何處呢?

  杜望月正在四鳳樓的文閣中。

  見識了武院設置的殺機,文閣豈可不看。

  所以,藉著夜色,杜望月到了文閣,今夜,他身著白衣,白衣勝雪,手中再加一把描金摺扇,看上去文雅倜儻,似和武林人全無關係了。

  今夜,全以本來面目出現,年少英俊,瀟灑出眾,是那種令女人動心的男人。雅緻的客廳中,誧著白墊的餐桌上,擺了六盤佳餚,一壺酒,一個絲衣麗人陪著杜望月在喝酒,靠近窗子的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硯中墨跡未乾,想是已吟罷詩詞,過了關,在這裡喝酒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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