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36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0:02
第1039章   醉酒


李二陛下不放心這樣一個以培養軍中少壯派為主的“軍校”坐落在江南不受他的直接掌控,可是又對房俊的這個創意極其贊同,便屬意將“講武堂”設立在昆明池,屆時水軍、馬軍、陸軍以及神機營都將各自軍官送到此處分批接受教育。

  可以預見,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講武堂”系統的武官將會佔據大唐各支部隊的中堅力量,只要能夠到“講武堂”裡學點東西甚至鍍一層金結交一些人脈,必定前途無量。

  李大亮舉杯道:“家中犬子整日里無所事事,老夫甚為發愁。若是'講武堂'召開,老夫打算將他送進去錘煉一番,屆時還望二郎多多照顧。別誤會,老夫所謂的照顧可不是讓你給開後門,而是要嚴加管教!若是有何狂悖之處,只管打罵責罰,只要留得一條命在將來能有點出息,就是腿斷筋折,老夫非但絕無怨言,還銘感五內!”

  望子成龍,為人父母之初衷也。

  不過李大亮顯然與尋常人不同,請求房俊並不是多加優容,而是要對家中子弟嚴加管束。

  對於這樣的要求,房俊自然不會推辭,舉杯道:“大將軍言重了,區區小事,小侄謹記在心,必不至大將軍失望。”

  對於李大亮,房俊是中心欽佩的。

  曾有人這樣評價貞觀名臣——

  “當房、杜之時,所與共事則長孫無忌、岑文本,主諫諍則魏徵、王珪,振綱維則戴冑、劉洎,持憲法則張元素、孫伏伽,用兵征伐則李績、李靖,長民守土則李大亮。其餘為卿大夫,各任其事,則馬周、溫彥博、杜正倫、張行成、李綱、虞世南、褚遂良之徒,不可勝數。”

  這其中將李大亮與李績、李靖並舉,可見這位在後世名聲並不彰顯的名將,實際上發揮的作用相當之大,遠非他低調的名聲可以比擬。

  而最令房俊敬佩的還是他清廉的為人。

  擊破輔公祏,計擒張善安?的功績自不必說,李大亮的去世的時候,家人為他穿衣入棺時,發現家裡拿不出珠玉給他含在嘴裡,只能在棺中放了五斛米、三十端布……

  李二陛下問詢之後悲痛大哭,親自賜了一塊玉珏,並且賜予他諡號懿,賜他在昭陵陪葬。

  李大亮之清廉,與魏徵不相上下。

  歷數貞觀一朝,名臣名將輩出,忠貞之士數之不盡,這是這些千古名留的人物譜寫出一篇錦繡天唐的華美篇章!

  李大亮滿意的和房俊對飲幾杯,談笑風生。外間都盛傳這房二郎乃是長安第一號大棒槌,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現在卻哪裡有一絲半點的難以相處?

  此人年紀輕輕見識廣博,對於事物的見解更是鞭辟入裡、想法獨到,難怪陛下對其身為寵愛,不惜委以重任。或許囂張跋扈的確有之,但是絕非蠻不講理性格乖僻的混賬……

  “二郎執掌京兆府,已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你身手高強護衛嚴密,亦要時時刻刻多加提防,謹防有些人鋌而走險、暗中下手。”

  李大亮對房俊觀感大好,

忍不住出言提醒。

  房俊點頭笑道:“多謝大將軍提點,小侄心中一刻亦不敢鬆懈。”

  在真正的世家門閥眼中,人命絕對不值錢,不管是敵人的性命、朋友的性命亦或是他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傳承比起來,哪怕是家主、族長的性命也不會比一頭牲畜高貴多少,必要的時候若果捨棄,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房俊的打壓帶給世家門閥無比的壓力,這還是未曾有任何具體措施的情況下。可以想見,一旦房俊搞出什麼強硬的手段動搖了世家門閥的根基,報復必將隨之而來。

  房俊從未小看這些流傳幾百年的世家門閥所擁有的力量,別看現在似乎對於他的強勢有些束手無策,只要房俊真正的威脅到這些世家門閥的根本,狂烈的報復絕對是不顧後果的那一種!

  世家門閥的心都是用石頭做的,堅硬而又冷酷。

  為了家族的利益連命都可以捨棄,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

  房俊喝醉了。

  任他酒量再好,在程咬金、尉遲恭、李大亮這等“酒精考驗”的老油條面前也得貴……

  酒宴尚未散去,頭昏腦漲的房俊被內侍攙扶著蹲在牆角好一頓嘔吐,知道胃裡的酒水和飯菜全都傾瀉乾淨,這才稍稍回復清明,整個人也舒服得多了。

  一回頭,才發現剛剛跟著自己的內侍不見了,大抵又跑到別處去侍候別的酒鬼了。這一場酒宴皇帝陛下收了多少賀禮房俊不知道,但是明早定會發現整個皇宮都被一群酒鬼吐得遍地污穢,牆角旮旯不堪入目。

  幸好不是在夏天,否則整座皇宮臭氣熏天蒼蠅成群,估計李二陛下能氣得派人將今日赴宴的酒鬼挨個兒抓進皇宮負責清理穢物……

  抬頭看了看月亮,大概已經是半夜了。

  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剛剛吐完之後的舒服勁兒轉眼就沒了,噁心、頭痛、發昏,四肢酸軟無力,這是典型的醉酒症狀。

  房俊乾脆尋了一處乾淨的地方蹲在牆角,醒醒酒再說。程咬金豪爽,尉遲恭直率,最深不可測的居然是不顯山不漏水的李大亮!這老傢伙揪著自己不撒手,甘冽的酒水一杯接著一杯的灌,嚇得房俊很想大叫一聲——特麼的你這是灌田鼠呢?

  “咦,這不是房駙馬麼?怎會在這裡?”

  “大抵是喝多了吧,天這麼冷,會不會凍病了啊?”

  眼前影影綽綽的出現兩個侍女,身段窈窕,但是光線有些暗,房俊眼睛也有些花,看不清相貌。正嘰嘰喳喳的商議著要處理髮現的這位酒鬼。

  房俊勉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瞅了瞅,以為是晉陽公主的侍女,也沒看出來年紀根本對不上號,便口齒不清道:“帶我去見你們殿下……”

  這個時候難受得要死,一步都不願意走動,還是去兕子那邊尋個屋子睡上一覺好一些。

  “啊?”

  “這個……不妥吧?”

  兩個侍女吱吱唔唔,猶猶豫豫。

  房俊難受得要命,不爽道:“傻呆呆的干嘛,快來扶我一把。”

  “哦……”

  兩個侍女縮縮脖子,這位駙馬可是兇名在外,據說殺人如麻,手上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萬一惱火起來將自己兩人掐死……

  摸了摸自己纖細的脖子,再看看房俊的大手,兩個侍女只好無奈的上千攙扶起房俊,繞過一道迴廊,向著一處宮殿腳步踉蹌的走去。

  房俊太重,腳步虛浮,兩個侍女又很是力弱,只得一人將房俊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後幾乎是咬著牙將房俊扛起來……

  房俊醉醺醺的,只覺得身邊兩個溫軟的嬌軀,一陣陣好聞的香氣鑽入鼻子,雙手就下意識的摸摸索索。兩個侍女下點嚇死,也是也不敢鬆手將房俊丟在地上,只能氣喘吁籲面紅耳赤的任由房俊沾些便宜,只想快快到地方,讓自家殿下來處置這位毛手毛腳的房駙馬。

  好不容易挨到地方,進了宮殿,兩個侍女便輕聲叫道:“殿下!殿下!”

  房俊暈暈乎乎勉力睜開眼睛,就隱隱約約的見到一個身著白衣風姿綽約的麗人自後殿走出,步履輕盈的想自己走來,宛如夢中的九天玄女,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房俊便鬆開兩個侍女,向神女走去,只是走出兩步腳下便一個踉蹌,趔趔趄趄的走了幾步,一頭栽在神女腳下,伸手就摟住了兩條修長纖細的大腿。

  然後,耳邊響起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叫,眼前一花,那雪白羅群之下的一隻蓮足抬起,狠狠的踹在他的臉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0:02
第1040章  忠臣離不開奸臣

“你倆是不是瘋了,怎能將他帶到本宮的寢宮?這若是有任何瘋言瘋語傳揚出去,還讓不讓我活了?”

  長樂公主柳眉倒豎,俏臉含煞,纖細的手指點著面前兩個貼身侍女,恨不得將這兩個迷迷糊糊的侍女撕成碎片!

  兩個侍女則戰戰兢兢的站在她面前,任由一向溫婉可親的公主殿下發飆,縮著腦袋攏著肩膀猶如兩隻鵪鶉,心驚膽跳瑟瑟發抖……

  長樂公主快要被兩個蠢貨氣死了!

  回頭瞅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鋪之上嘴裡還哼哼唧唧說著醉話的房俊,公主殿下煩惱的以手撫額,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是和離的公主,寢宮內睡了一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妹夫,一旦傳揚出去自己的清譽還要不要了?就算名聲什麼的她不是太在乎,但是父皇會怎麼想,高陽會怎麼想,自己的兄弟姊妹們會怎麼想?

  跟自己的妹妹搶男人嗎?

  白皙的臉蛋兒浮起兩抹酡紅,長樂公主銀牙暗咬,羞惱交加……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長樂公主羞惱問道。

  “對……對不起殿下,奴婢知錯了。”一個侍女認罪。

  “我們去給殿下取熱水,結果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遇到房駙馬,房駙馬醉得厲害,嚷嚷著要見殿下,吾等不敢拒絕,所以就……”另一個侍女辯解。

  長樂公主無奈扶額:“所以就把他帶來了?你真是蠢得可以,都知道他醉的厲害,為何還要聽他的話?隨隨便便送到前面酒宴之處,自有內侍處置,現在你們把他帶到本宮這裡,你們要我怎麼辦?”

  兩個侍女又回复鵪鶉狀態,低頭認錯,不吭聲……

  長樂公主無語。

  又一次回頭看看嘴角流出哈喇子睡相難看放房俊,好看的柳眉蹙起。這個時候將房俊弄出去?更深寒重,睡得這麼死一旦受涼就不好了。長樂公主不認為自己這是擔心房俊,而是不忍高陽傷心,畢竟這是自己的妹夫……

  可是繼續睡在這裡也極為不妥,宮裡即便規矩多、管束嚴,可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堂堂華亭侯、京兆尹、駙馬房俊夜宿長樂公主寢宮……

  怎麼傳都不好聽啊!

  “水……水……渴死了……兕子,給姐夫弄點水來……”

  床鋪上的房俊嘴裡嘟嘟囔囔,而後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長樂公主聽得真切,心中頓時一鬆。

  原來房俊以為這兩個侍女是兕子宮裡的,這才讓侍女將他帶過去找她們的殿下。房俊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兕子,可是自己這兩個蠢到家的侍女以為指的是自己,故此將房俊帶到這裡。

  只要不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就好……

  輕撫胸口,長樂公主微微鬆了口氣。

  可是心底為何卻有又一絲淡淡的失落呢?

  來不及多想,長樂公主吩咐道:“給房駙馬準備些醒酒湯,

餵他喝下去。然後打發人去父皇那里通禀一聲,請求父皇發落。”

  絕對不能將房俊“藏”在這裡,否則後患無窮。通知父皇一聲,無論是留在這裡還是被丟出去,都不管她的事了……

  *

  房俊睡得一宿好覺!

  等他睜開眼,便見到室內陽光明媚,溫暖如春。

  遊目四顧,見到四周靠牆擺滿了書架,架上書籍典冊琳瑯滿目。靠窗的地方有一張檀木書案,一人面向他據案而坐,卻背著窗戶投進的陽光看不清面容,另一個人背對他而坐,一身紫色官袍,頭戴梁冠,髮色蒼白。

  最引人是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正站在書案一側,一手這在研墨,另一手捏著袖口一面雪白的羅衫沾染了墨汁。陽光從她的側面照射,使得她半邊面容都沐浴在陽光的暗影中,絕美的輪廓邊緣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似乎就連臉頰之上的茸毛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一雙纖纖素手,在陽光的照射下潔白纖美,幾乎不能用言語來描述其纖秀之美態… …

  “呵呵 你這混賬終於醒了?朕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

  背著陽光那人開口說道,語氣不善。

  房俊打了個激靈,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施禮道:“見過陛下。”

  心頭卻是狐疑,自己這是睡在哪裡,怎地還有李二陛下?

  偷偷抬頭,再看了一眼那白衣研墨的麗人,才認出是長樂公主……

  而背對房俊那人這時回過頭來,一張蒼老的面容皺紋密布,正是魏徵。

  房俊又施禮道:“見過侍中,見過長樂殿下。”

  魏徵笑呵呵的擺擺手,長樂公主則眼眸微抬,長長的睫毛微微搧合,清亮的目光在房俊臉上滴溜溜的一轉,便又垂下頭去,專心致志的研墨。

  李二陛下瞅了房俊一眼,氣就不打一處來。

  喝醉酒也就罷了,居然敢夜宿公主的寢宮?簡直是膽大包天!若非昨夜長樂遣人來告知的時候言明房俊是誤將長樂公主的侍女當作晉陽公主的侍女,這才導致這麼一出誤會,李二陛下殺人的心思都有!

  可即便是這樣,那晉陽公主的寢宮就是你能隨便留宿的?

  雖說兕子年歲太小還不至於有什麼污穢不堪的傳言,但那到底也是待字閨中的公主,你一個姐夫住在那裡難道就穩妥合適了?

  哼了一聲,李二陛下低頭寫字,不理房俊。

  房俊摸摸鼻子,有些尷尬。

  此處雖然是一處書房,但是出去書籍典冊文房四寶之外,尚有不少精緻的挂件飾物,很是有些脂粉氣息。難不成是長樂公主的書房?

  又想起昨夜留宿在此……

  娘咧!

  沒說錯啥做錯啥吧?

  看了看李二陛下黑如鍋底的臉色,心中忐忑。難怪這位大帝一臉不爽,任誰有一個男人在自家閨女書房裡留宿一宿,怕是心情都好不了吧?

  房俊訕訕走上前去,見到李二陛下正在顯擺他那一手飛白,剛寫了兩個字,便讚道:“筆走龍蛇,意態萬鈞,秀麗端方,鐵畫銀鉤,好墨!”

  李二陛下雖說心裡有氣,但是聽得房俊讚賞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房俊自己便是一等一的書法大家。可是聽到最後,才恍然這廝居然讚的是墨……

  頓時大怒道:“什麼墨當得起意態萬鈞、鐵畫銀鉤的評語?”

  房俊陪笑道:“長樂殿下素手研墨,當今陛下潑墨揮毫,自然是意態萬鈞,鐵畫銀鉤!試想,若沒有這等好墨,陛下這一手驚天動地飛白書也定然略遜風采!”

  長樂公主低眉垂眼,俏臉緊繃,強自忍著笑。

  李二陛下瞪了房俊一眼,無言以對。

  難道說就算沒有自家閨女磨的墨,咱這一手字照樣驚天動地?

  魏徵一臉不爽,叱責房俊道:“讒言媚上,巧言令色,寡廉鮮恥至極矣!你也算讀書人?簡直就是吾輩之恥!”

  房俊嬉皮笑臉道:“您這是罵我是佞臣咯?”

  魏徵哼了一聲,痛心疾首道:“你以為呢?本可以剛正筆直的行走官場,為何偏偏要這般諂媚?”

  房俊說道:“那您老可得感謝我。”

  魏徵氣道:“還感謝你?老夫恨不得代替爾父將你掐死,空有天賦卻誤入歧途,豈不可惜!”

  房俊笑道:“您這話不對。任何事情都得用辯證的方法去看待,您想啊,若是沒有我這等佞臣,怎麼能顯示出您的忠直高尚呢?沒有吾等佞臣之襯托,想必您現在也還是籍籍無名的一個勤懇官吏,怎麼能有如今這般崇高的地位聲譽呢?”

  魏徵差點氣個倒仰。

  這特麼悖論?

  按你這麼說,天底下的忠臣和佞臣豈不是稱離不得砣,砣離不得稱,是特麼一家人?..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0:07
第1041章  勤儉有錯?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了房俊一眼。

  論起歪理邪說,放眼天下誰有比得上房俊這個棒槌呢?

  殿外腳步聲響,一個侍女捧著一個湯罐進來,先是施禮問安,繼而說道:“奴婢是晉陽公主殿下身邊的侍女,奉殿下之命,前來為房駙馬送海參湯。”

  李二陛下驚奇道:“這個世界還有海參?”

  能讓皇帝陛下驚奇的事物,可見必然是萬分稀缺的。隆冬之際海面結冰,海參更是鑽入礁石縫隙之中冬眠,想要撈取可謂千難萬難,即便是皇帝之權利,亦是極其難得。

  那侍女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道:“是房駙馬命快船送來東海鮮魚的時候一併送來的。”

  晉陽公主有氣短之症,在房俊看來這就是心血管之類的疾病,長期食用海魚可以有效的緩解病情。故此特地命皇家水師每隔幾日便快船將東海的鮮魚送抵長安。河道冰封之後,則改走陸路,雖然運輸的時間延長,然是因為氣溫低,海魚的存活時間並未縮短。房俊在家中製作了一個大型的水槽,每一次海魚送來的時候都會有新鮮的海水置換,水槽裡很淺面積卻很大,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證更多的氧氣充分的溶解到水里,誰叫這年頭沒有製氧設備呢……

  既然是一條常年設置的通道,當然不會就只是運送海魚,所有的新鮮海產甚至是南洋珍稀,都會通過這條通道源源不斷的運到長安。

  長安城中誰最奢侈?

  不是皇帝,不是世家門閥,不是皇親國戚,而是晉陽公主……

  李二陛下看了房俊一眼,心中的怒氣一瞬間就煙消雲散。

  能夠為了兕子的病情煞費苦心到這等地步,不惜靡費人力財力千里迢迢的給兕子運送海魚,這可是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敢享受的待遇!

  作為一個父親,還有什麼罪過是不能原諒的呢?

  揮了揮手,李二陛下溫言道:“既然是兕子特意為你準備的,拿到一旁去食用吧。”

  “諾!”

  房俊早就餓得前腔貼後背,最晚那一頓吐將胃裡的東西全都吐乾淨了,能不餓嗎?

  得了皇命,便將那湯罐捧著來到牆角的一個凳子上坐著,稀里呼嚕的喝了個底朝天。

  待到那侍女走遠,魏徵皺著眉毛看了一眼舒服得伸懶腰的房俊,不悅道:“海參滋補,可此物雖好,卻取之不易。吾等心念物力維艱,如此勞民傷財,身為不妥。”

  房俊來氣了!

  老子喝著小姨子煲的湯,跟你有個鳥毛關係?

  閒著沒事兒你就監督皇帝老子好了,遛個鳥兒蓋個房子你就可著勁兒的彈劾,我又沒惹你!

  你這老小子跟我討要棺材板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他搖搖頭,說道:“魏侍中言之差矣。”

  魏徵瞪眼道:“老夫難道說錯了?如此隆冬之際,要鑿開冰面潛入冰冷的水底,

每一隻海參都蘊含了漁民的艱苦和心酸,然後在不遠千里的運輸到關中,這一隻海參價值幾何,華亭侯可曾算過?”

  他這只是反問之句,意思是讓房俊感受到自己的奢侈。

  可房俊隨口說道:“算過,每一斤海參運到關中,大概價值在十八貫左右。”

  屋里人都楞了一下,感情這棒槌還真算過?

  魏徵哼了一聲,說道:“華亭侯既然算過,想必亦是心念百姓之不易,為何還要這得奢侈?須知十八貫錢足以供養一家五口省吃儉用兩年之久,卻被你這幾口便吃下腹去,實在是太過奢靡!”

  李二陛下臉色難看。

  老東西你是說房俊呢還是說我?

  若論天下奢靡之首,怕是沒誰奢靡得過我這個皇帝了……

  房俊反問道:“那麼請問,若是某不吃這一斤海參,那十八貫錢現在何處?”

  魏徵被問愣了:“那十八貫錢……自然被你節省下來了。”

  李二陛下也不接房俊此問何意,連長樂公主都停止研墨,俏生生的站在那裡看向房俊,饒有興致的看他跟魏徵鬥嘴。論起口舌之利,滿朝文武還真就沒有幾個能比得過魏徵呢,否則父皇何以每每都被魏徵頂在牆上下不來,惱羞成怒呢?

  只見房俊一本正經道:“的確是被某省下來了,確切的說,那十八貫錢應當還是在家中庫房,任由灰塵積落、蜘蛛結網,與塵土何異?而在下將這十八貫換了一斤海參,魏侍中可知這十八貫現在何處?在東海鑿冰的農夫手裡,在下海撈參的漁民手裡,在沿途運輸的船夫手裡、在長安街市的腳夫手裡……”

  他看著魏徵,問道:“若是沒有這十八貫,魏侍中可知結果?可能是鑿冰的漁夫沒錢買米餓死,可能是下海撈參的漁民沒錢買柴凍死,也可能是船夫、腳夫生了病卻無錢請醫問藥而病死。現在這一些都不會發生,大家賺了錢可以更好的生活,在下花了錢可以吃上美味的海參,大家各取所需,心滿意足。那麼問題來了,魏侍中職責在下奢侈不對,請問不對在何處?”

  魏徵瞠目結舌。

  李二陛下目瞪口呆。

  長樂公主一臉呆滯……

  是呀,自古以來都說奢侈不對,應當勤儉度日。可是現在房俊奢侈了,不對的地方又在哪裡?反倒是若他不奢侈,那麼就有許許多多的人賺不到錢,買不起密、買不起柴、買不起藥、請不起郎中……

  難道說,是勤儉不對?

  長樂公主覺得有些腦仁疼,想不明白了……

  魏徵嘴皮子哆嗦幾下,絞盡腦汁想要反駁,卻發覺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奢侈有錯嗎?

  肯定有啊!要不然為何所有的書籍典冊之上都說要遏制奢侈、推崇勤儉?奢侈是禍國之根源啊,多少昏君就是因為窮奢極欲而導致國破家亡?

  可是現在聽房俊說來,好像奢侈又沒錯……

  這是咋回事?

  老魏一腦袋漿糊,神經徹底錯亂。

  李二陛下也想不明白,可他根本就不願去想!

  他斜眼看著一臉糾結的魏徵,心中猶如三伏天飲了冰鎮的西域葡萄釀那麼爽,利透心涼的爽利!

  你個犟老頭一天到晚的找朕的毛病找了一輩子,朕想要蓋個避暑的別院不行,想要多納幾位美人不行,甚至想要玩玩鳥也不行……

  現在遇到對手了吧?

  聽見沒?

  奢侈有理!

  勤儉有錯!

  哇哈哈!特麼的老魏你也有今天?

  李二陛下看向房俊的眼神滿滿的全都是讚揚,好樣的房二!不愧是朕的好女婿,不愧是大唐第一佞臣,深得朕心,深得朕心啊!這樣的女婿若是能來十個八個,朕豈不是輕鬆得多?以後若是朕想要幹啥的時候這個魏徵再跳出來嘰嘰歪歪,朕就用這一套說辭對付他!

  李二陛下不禁憧憬的想著,沒有了魏徵的絆手絆腳,自己以後還不是想幹啥就乾啥?長孫無忌、房玄齡那些人才不會管朕亂不亂花錢,只要不是瞎出餿主意禍害朝政他們就都懶得管!

  現在朕內帑無數,又沒了掣肘之人,美好的生活在招手了……

  魏徵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如何反駁,氣得鼻子都快冒煙了,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房俊,氣道:“巧言令色,歪理邪說,胡說八道……爾這等歪理,將先賢聖哲之教誨置於何地?難道說陛下現在要大興土木營造宮殿無數也是對的?”

  實在想不出反駁之詞,魏徵也只好拿先賢聖哲的大帽子來壓人。你總不敢說古之聖賢倡導勤儉反對奢侈都說錯了吧?

  李二陛下差點氣死,怒道:“你倆說你倆的,別拿朕說事兒!”

  魏徵自知失言,尷尬道:“微臣知錯,實在是被這小子氣糊塗了。”

  長樂公主抿著嘴兒,忍著笑。

  這房俊太壞了,都快將魏徵給氣昏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0:12
第1042章   誰比誰不講理

“財富要流通起來才會有其價值,若是封入地窖埋在地下,由於塵土有何區別?社會的財富是創造出來的,而不是積攢出來的,當所有的錢幣都流入社會,每個人都去拼命的掙錢拼命的花錢,何愁稅賦不會成倍十幾倍甚至一百倍的增長?魏侍中,別總是將眼光盯著農民的那點土地,而是要將心思放在世家門閥的錢庫裡,若是能將那些錢都讓世家門閥心甘情願的花出來,在下可以保證,朝廷以後再也不會在乎土地的那點農稅,甚至有朝一日還會反過來補貼種地的農民。 ”

  房俊努力的想要給魏徵和李二陛下上一堂金融課。

  通貨緊縮,是指由於市場流通貨幣減少,導致國民貨幣所得減少,購買力下降,致使物價下跌的現象。長期的貨幣緊縮會抑制投資與生產,導致失業率升高及經濟衰退。

  這是後世中學生都懂得的道理,可是房俊悲哀的發現面前兩位這個時代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卻一臉懵圈的神情,完全不知房俊所謂……

  房俊四十五度望著房梁,長長嘆息一聲。

  這就是代溝,一千多年的代溝,完全沒法彌補的代溝……

  魏徵固執的認為勤儉才是美德,勤儉才能持家,同樣的道理,勤儉才能強國富民!都將錢財胡花爛造了,那豈不就相當於都敗家了?

  “你這小二莫要弄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說辭糊弄老夫,天底下就沒有這個道理!莫非你這是拐著彎的慫恿陛下營造宮殿、奢侈靡費?這用心當真歹毒!陛下,老臣彈劾房俊妖言惑眾、危言聳聽,意圖慫恿陛下窮奢極欲、禍亂朝綱,請陛下降旨,立即將此刻奸佞梟首示眾、以正朝綱!”

  魏徵認為自己被糊弄了,氣得白鬍子翹翹,義正辭嚴的請求李二陛下將房俊這個妖孽砍了!

  李二陛下一臉尷尬。

  他是真心想要贊成房俊這套說辭的,畢竟按照房俊的說法,自己營造宮殿也可以造福萬民啊,燒磚的、燒水泥的、燒玻璃的、木匠、瓦匠、泥水匠……

  無數的商賈民夫將會因此受益。

  可他也覺得房俊這純粹就是在胡說八道,心中好生失望。

  房俊也不管什麼尊老敬老了,氣得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跟某討要棺材板的時候是什麼嘴臉?真真是忘恩負義,卸磨就殺驢!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無論對錯,就值當你這般狠毒的心思?早知如此,某將那兩根紫檀鋸一鋸做成狗窩,也不送給你做棺材!”

  魏徵差點氣個倒仰!

  這話太歹毒了,做狗窩也不給我做棺材?

  難道老夫的棺材還不如狗窩?

  “你你你……簡直狂悖之極,斯文掃地!”

  魏徵到底是君子,君子不出惡語,罵人的話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根本就沒有什麼殺傷力。面對一個被二十一世紀的社會風氣熏陶得早已道德缺失的人來說,比放屁強不了多少……

  房俊毫不示弱,立即還擊:“老而不死是為賊也,

棺材都做好了,自當塵歸塵土歸土去地下與蛇蟲鼠蟻為伍,將官位空出來讓朝廷提攜後進,這才是忠臣所為,爾何以戀棧不去?”

  魏徵氣得後脖頸都快冒煙了,老臉漲紅差點昏厥過去,戟指怒道:“你你你……簡直混蛋!”

  “某是個什麼蛋那是我爹的事情,何用魏侍中操心?某倒是想要問問,難不成你家那幾位公子都是清蛋不成?”

  一旁的長樂公主死死抿著嘴唇,唯恐自己笑出聲來,有失禮儀。這房俊還真就是混蛋,哪裡有清蛋這麼一說。可憐魏徵一輩子剛正直諫,無數文臣武將被他彈劾得驚慌失措,就連父皇都屢屢灰頭土臉,卻被房俊氣得快瘋了……

  魏徵深吸口氣,他終於意識到論起唇舌功夫自己或許不遜房俊,但是論起面皮來,自己實在是拍馬難及!

  他轉向李二陛下,怒道:“難道陛下就任由次子狂悖無禮,胡攪蠻纏麼?”

  李二陛下嘖嘖嘴,心說胡攪蠻纏的好像是你吧?

  人家只是吃了一罐海參湯,你這裡就唧唧歪歪的上升到奢侈勤儉的高度。若是按照你的觀點,全天底下的人都布衣荊釵、粗茶淡飯才算是天下太平、國富民強?

  可魏徵畢竟年紀、資歷擺在這裡,自己總不好太過偏袒吧?

  只好說道:“房俊,速速給魏侍中道歉,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都是什麼渾話?”

  房俊倒也乾脆,立即彎腰施禮,誠摯道:“還請魏侍中原諒,在下雖然有錯,但是畢竟年幼無禮,您卻是朝廷重臣、飽學鴻儒,您不能跟我一般見識。”

  魏徵差點氣笑了,手指著房俊,嘴皮哆嗦卻說不出話來。

  和著你特麼的罵我就行,我跟你一般見識了就不行?

  這特麼是哪門子道理?

  長樂公主看到魏徵氣得渾身哆嗦,心中也有些惱意,覺得房俊有些過分。秀眸橫了房俊一眼,輕移蓮步提起書案上的茶壺在魏徵面前的茶杯中斟了一杯茶,細聲細語道:“魏伯伯喝茶,何必跟這等粗人一般見識,恁地徒惹怒氣?”

  魏徵這才點點頭,長舒一口氣,飲了杯茶潤了潤喉嚨,也將胸中的火氣壓制下去。

  再跟這個混小子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還不得把自己氣死?

  房俊卻是不滿了。

  我怎的就是粗人了?別人說我無所謂,可你長樂公主憑啥說我?他一梗脖子就待反駁,卻被長樂公主輕飄飄的瞪了一眼,一腔不滿立即煙消雲散。

  只覺得似長樂公主這等秀外慧中鐘靈毓秀的女子,自己若是當真唐突了,那才是罪該萬死……

  李二陛下無意之間將房俊與長樂的互動看在眼中,一顆心卻瞬間提了起來。

  房俊貌似不滿,想要反駁;長樂只是瞪了一眼,房俊立即偃旗息鼓。二人之間沒有隻言片語,可是在李二陛下看來,卻怎地好似多了一種無言的默契?

  況且房俊是個什麼脾氣?

  倔脾氣發作起來連自己這個皇帝都敢懟上幾句,面對長樂的眼神卻立即乖巧得像是一隻兔子……

  難不成……這二人之間有什麼糾葛?

  李二陛下頓時心生疑竇,愈發糟心。

  按理說,長樂落到如今淒涼的下場,過錯全在於李二陛下當初一腔情願的想要與長孫家聯姻,這才斷送了愛女的幸福,導致愛女花樣的年華卻不得不獨守空帷、寂寞度日,心中的歉疚之意實在難以描述。

  只要長樂公主看上了哪個男人,即便是有家室的,李二陛下也早就下定決心哪怕自己昏庸上一次當一回昏君,也要將這個男人綁起來與自己的愛女成婚!

  可如果這個男人是房俊……

  李二陛下覺得自己萬萬不能忍!

  這個黑炭頭有什麼好?雖然挺聰明、身板也還算硬朗、挺會來事兒、才華也有那麼幾分、歪才也算是有點……其餘的也不咋地啊!

  李二陛下越想越覺得房俊不怎麼樣,自己冰雪聰明傲然卓立的愛女絕對看不上這等貨色!若是兩人之間當真發生了什麼,也一定是房俊這個棒槌花言巧語死纏爛打,哄騙了自己的女兒!

  真相絕對是這樣!

  否則如何解釋這廝喝醉了別出不去,卻偏偏要去長樂的寢宮?長樂也定然是心中對其不滿,卻又不忍說出真相被父皇責怪,這才編了瞎話……

  李二陛下頓時怒不可遏!

  都已經娶了自己一個女兒,難道還敢惦記著自己另一個女兒?

  李二陛下當即一拍書案,怒道:“來人啊,將這個狂悖無禮、居心叵測的孽障拉出去,重大三十大板!”

  長樂公主小嘴兒頓時張成“O”型,一臉吃驚的看著李二陛下。

  怎地一轉眼就要打人了?

  房俊更是嚇了一大跳,狂悖無禮也就罷了,居心叵測是個什麼鬼?

  大叫道:“陛下,微臣是您這邊的啊……”

  李二陛下怒道:“朕管你是哪邊的?”...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0:16
第1043章   爹,請聽題!

得知消息的晉陽公主急匆匆趕來,卻終究晚了一步。

  看著被褪去褲子後臀打得血淋淋的房俊,小公主臉兒羞紅眼圈兒也紅了,抿著嘴唇幽怨的看了一眼父皇,低聲道:“就算做錯事,罵一頓就好了啊,再不行就降職降爵,幹嘛要打得這麼狠……”

  晉陽公主今日穿了一件粉白色的棉裙,上身罩著一件藕荷色的半臂罩衫,肌膚水嫩,容顏秀麗,此刻抿著唇嘟著嘴一臉心疼的樣子,萌的一塌糊塗。

  她心疼,李二陛下也心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好似自己的閨女一個兩個都跟房俊如此親近?剛剛揍了房俊一頓而稍稍緩解的邪火再一次竄了出來,若不是擔憂身子嬌弱的晉陽公主傷心,李二陛下很想大喊一聲“再打三十”!

  似乎看出了父皇面色不善,晉陽公主不敢多說,便又埋怨長樂公主:“姐姐就站在這邊看著也不勸阻一下父皇嗎?”

  長樂公主無語。

  她自然看得出來父皇的怒火多半來自昨夜房俊夜宿她的寢宮,你讓她怎麼勸?以什麼立場去勸?怕是自己不勸還好,勸兩句的話很可能就不止一頓板子了事……

  晉陽公主蹲在房俊身邊,也不好意思去看他的傷處,心疼得淚花兒在眼眶裡打轉兒,柔聲道:“姐夫不疼,兕子給你叫御醫,用最好的藥,保證不會結疤。”

  房俊苦笑。

  那地方結疤也沒啥吧?反正輕易不給人看,也就沒有好不好看的擔憂。不過晉陽公主真心實意的替自己傷心難過,還是令房俊心情大好,有個溫柔乖巧知道心疼姐夫的小姨子的男人,還真是挺幸福……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沒到半天功夫,房二郎又一次被李二陛下揮舞大板打得嗷嗷慘叫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長安城。雖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宮裡的內侍宮女們有那麼大的膽子房俊前腳挨揍他們後腳就敢傳播?

  因此房俊嚴重懷疑是魏徵那個老傢伙為了報房俊的一箭之仇,故意到處散播消息!

  傷勢雖然並太重,但畢竟天冷,一旦凍著傷口可就不妙。故此晉陽公主親自打發自己宮裡的內侍在禁衛護送下將房俊送到長安城中的房府。

  房玄齡見到二兒子又被打了,默默無語望蒼天,喟然一嘆,搖搖頭負手走進屋內……

  隔三差五就惹得陛下火冒三丈,這小子難不成跟陛下上輩子是對頭敵人?放眼滿朝文武,敢跟陛下懟槓的不是沒有,可是如自家小子這般被陛下三天兩頭的打一頓板子然後照樣重用的臣子,可謂絕無僅有。

  也算是貞觀一朝的奇葩了……

  房俊傷勢看著嚇人,實則不重。行刑的禁衛下手很有分寸,自然知道別看房俊現在惹得陛下大怒,可是一轉眼絕對會將陛下哄得眉花眼笑,這時候打的狠了,豈不是妄作惡人?再者說房俊是什麼人?老爹是房玄齡,

老丈人就是陛下,妥妥的封疆大吏開國縣侯,最要命的是房俊那睚眥必報的脾氣,誰敢當真狠狠的打?

  不要命啦?

  敷了傷藥,換了一套衣衫,房俊趴在炕上唉聲嘆氣。

  房玄齡負手走了進來,揮手斥退了屋內的侍女,先是瞅了瞅傷處,見到並無大礙才放下心。到底是自己的種,怎麼可能不心疼?

  可是心疼完了,怒氣又上來了……

  “說說,你是怎地又招惹到陛下了?”

  對於這個兒子,房玄齡也是無力吐槽,你說你隔三差五的就去撩撥陛下乾啥?也就是現在陛下年歲漸長脾氣溫和得多,若是放在年輕那會兒殺伐果斷,一怒之下先砍了你,後不後悔再另說,哭不死你!

  房俊叫起了撞天屈:“父親,這次兒子當真沒招惹陛下!非但沒有招惹,兒子還站在他一邊幫他對付魏徵來著,誰知道那位陛下因何忽然翻臉?”

  便將自己與魏徵爭執的言辭複述一遍。

  明明是站在李二陛下這一邊的,為何還要打我呢?

  房俊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房玄齡聽到房俊對魏徵說的那些話,眼珠子都瞪圓了,一伸手,一巴掌就拍在房俊後腦勺上,罵道:“你個混蛋羔子,哪裡學來的這些歪理邪說,混淆視聽、妖言惑眾?若是老子當時在場,說不得就能扒了你的皮!奢侈有理,勤儉有錯?我呸!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自以為自己有幾分能耐,就不將天下人、不將先賢聖哲放在眼中了是吧?簡直荒謬!”

  房俊捂著後腦勺,不滿的反問道: “那行,父親你來跟我說說,我的這番話錯在何處?荒謬在何處?我拿錢去花構成了財富的流通,致使在這個流通的過程當中人人受益,哪裡有錯了?難道非得將錢財緊緊的捂著造成天下無錢可用,那樣才是正途?”

  房玄齡被噎了一下,無言以對。

  就如同魏徵一樣,先入為主的認為房俊這就是歪理邪說,可是一時間卻難以反駁。明明是錯的,可是自己偏偏就證明不了,這種鬱悶著實令人難受!

  房俊得意道:“反駁不了吧?哼哼,那魏徵老兒還不忿呢,論起經濟財富,他哪裡記得上我?”

  魏徵反駁不了,及不上你;你給我也反駁不了,我也及不上你?

  房玄齡惱羞成怒,罵道:“你個棒槌吃了幾碗飯?弄出一套歪理邪說糊弄人,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

  “您管我吃了幾碗飯,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要不這樣,我給父親出道題,您答上來了我認錯,您答不上來就得承認我這套理論是正確的,不知父親敢否?”

  房玄齡惱火的又是一巴掌扇在房俊後腦勺,“老子打死你,你看了幾本書,就敢給來自出題?”

  出個錘子的題!

  所謂知子莫若父,自家崽子什麼德行,當老子的豈會心裡沒數?一聽房俊這語氣,房玄齡就知道這小子必定是何處學來什麼稀奇古怪的題目,專門刁難人的。自己若是答不出,豈不是有損為人父的尊嚴?

  堅決不能上當!

  可是他手尚未觸及房俊的腦袋,身後便陡然響起一聲怒叱:“敢打我兒子,老娘跟你拼命!”

  嚇得房玄齡一哆嗦,這一巴掌也拍不下去……

  盧氏出現在門口,風韻猶存的臉上含霜帶煞、柳眉倒豎,三兩步搶到房玄齡面前,喝叱道:“兒子說給你出題,你答與不答自然隨你,可是你打兒子乾什麼?”

  房玄齡氣道:“天底下哪裡有老子給兒子出題的?”

  盧氏一翻白眼,氣勢洶洶:“兒子不是說了嗎,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是怕答不上來丟人吧?老子不如兒子,傳出去那才叫笑話,呵呵。”

  房玄齡怒道:“我不如他?”

  瞪著房俊道:“來來來,就讓為父聽聽你又玩弄什麼鬼把戲,什麼題目說來聽聽。”

  房俊暗暗好笑,故意說道:“還是不要了吧?兒子最近在鑽研數術與經濟之間的聯繫,如何用數術來準確的表達經濟的狀態。父親到底對數術不甚精通,那個萬一答不上來… …”

  房玄齡大怒:“兔崽子你是說老子不識數嗎?”

  房俊大汗:“兒子哪兒敢呢?就是……”

  “休要徒逞口舌之利,速速將題目說來,什麼勾三股四弦五,真當老夫沒學過?”

  “那行,您聽好了——有三個進京趕考的學子,夜晚投宿,客棧只剩一間房,三人同住要一晚三十文。三個學子每人掏了十文湊 夠三十文給了掌櫃。後來掌櫃說既然是看考的學子,出外不易,優惠一下給二十五文好了,拿出五文錢讓小二退還給他們。小兒心想三個人分五文錢也沒法分啊,便偷偷藏起兩文,給了三個學子一人一文。如此,三人每人掏出十文,退回一文,便是被人花費九文,共計二十七文,小兒私藏了兩文,一共二十九文。那麼問題來了,還有一文錢哪兒去了?”

  房玄齡開始的時候開捋鬚淡然,一臉雲淡風輕。

  聽到最後一個字,雙眼驀然睜大,差點將鬍子都揪了下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02
第1044章  給你納妾,跟你有何關係?

房玄齡雙目瞪圓,腦筋極速飛轉,可是越轉越暈,攪成一團漿糊……

  還有一文錢哪裡去了?

  三九二十七,二十七加二,三十減去二十九……

  房玄齡嘴裡念念有詞,手指下意識的掐捏運算,可是怎算都是二十九文。

  盧氏也跟著算了算,然後眼睛亮了起來。坐到炕沿便婆娑著兒子的後腦勺,喜不自禁道:“老娘生的兒子就是厲害!你爹沒把你腦子打壞吧?呵呵,這腦袋可比他強多了,當了尚書僕射了不起啊?書讀得多了不起啊?咱兒子就是天才、神童!”

  房玄齡思路被打斷,不屑道:“神童?他都快要當爹了,神童他爹還差不多!”

盧氏不滿,瞪眼道:“就是神童,怎麼啦,不服氣?不服氣你倒是算出來那一文錢哪裡去了呀?呵呵,讀了一輩子書,當了一輩子官,連一文錢都找不出來,你還有臉罵兒子?老不要臉的!”

  房玄齡快被氣死了,指了指兒子,指了指老婆,怒哼一聲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豎子,不足與謀!”

  一甩袍袖,惱羞成怒的回身就走。

  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衝房俊瞪眼道:“為父給你納了一個妾侍,等你母親擇個良辰吉日,年後便娶進來圓房吧。”

  房俊吃了一驚,驚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房玄齡也驚了一下:“你需要知道麼?”

  房俊有點懵:“不是給我納妾嗎?難道我不應該知道?”

  一旁的盧氏詫異的插言道:“你爹給你納妾,跟你有什麼關係?”

  房俊無語,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我爹給你納妾,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說的……

  難道我爹給我納妾,跟我沒關係?

  房俊哭笑不得:“那到底是我納妾,還是我爹納妾?”

  盧氏拍了他一下,嗔道:“當然是給你納妾,他倒是想,不過想也是白想!老娘不死,修煉都少年的狐狸精也別想進門兒!”

  這話說的霸道至極點!

  房玄齡老臉訕訕,惱怒道:“提我作甚?只是我不想而已,若是真的想,你以為你阻止得了?”

  盧氏翻個白眼:“呵呵……”

  房玄齡老臉掛不住,怕媳婦在他看來不丟人,但是在兒子麵前被媳婦這般打擊,那就有些丟人了。忿忿的瞪了兩母子一眼,轉身氣咻咻的走掉。

  他得找個沒人的肅靜地方,好生琢磨那一文錢哪兒去了……

房中,房俊問道:“娘,怎麼就想起來給我納妾了?說實話,兒子當真沒什麼心思,有高陽,有媚娘,還有俏兒秀兒秀玉秀煙,足夠了。後院人多反而雜亂,各個勾心鬥角鬧得雞犬不寧煩不煩?現在這樣挺好。”

  他總算是反應過來“給你納妾,

 跟你有什麼關係”這句話代表的是什麼了,代表的一個時代的痕跡,一種社會的價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僅僅適用於正妻,即便是納妾的時候亦是如此。

  當然,若是房俊看中了誰家姑娘非要娶回來,房玄齡夫婦自然只會由著他。

  娶妻納妾,是一種家族之間增強聯繫的重要手段。

  房家算不得世家門閥,只能說是一方豪族,但是也有這種政治需求。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房玄齡覺得與誰家需要加強聯繫進而彼此聯姻,確實與房俊關係不大。因為這其中的主角是兩個家族,至於兩位當事人是完全沒有肯定或者否決的資格的……

  盲婚啞嫁,不過如此。

只不過世家豪族皆是百年傳承,詩書傳家底蘊深厚,正所謂有諸內而行於外,胸有詩書氣自華,加之世世代代的基因改良,世家子弟即便不是俊男美女也甚少歪瓜裂棗。

  民間那般動輒娶個恐龍嫁個傻子這 事情基本不會出現……

  但是房俊並不想納妾。

  不是他的品德有多麼高尚,這年頭比他更高尚的人多的是也完全不拿納妾當回事,非但不以為恥,反而會被標榜成為潮流。

  “一樹梨花壓海棠”在​​這個年代可不是貶義,而是羨慕嫉妒才會發出的感慨。

  他是個正常男人,那方面的能力甚至比絕大多數男人都強大的多,他也喜歡美女,但是他討厭那種後宅里勾心鬥角雞犬不寧的生活……

  大抵是以前宅鬥劇看多了產生的後遺症,對於後宅妻妾們什麼都爭、什麼都搶、句句話冷嘲熱諷笑裡藏刀實在是有些恐懼。

  就算權傾天下、富有四海,那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可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基本容不得他拒絕或者贊成,這如房玄齡說的那樣:老子給你納妾,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就等著圓房就行了。

  房俊無比痛惡這種父母之命的社會,自己成了啥?

  就只是聯姻的工具而已,在老爹眼裡自己簡直就是一隻人形泰迪,只要有男人功能就行了。

  甚至必要的時候,有沒有那功能都無所謂……

  嘆了口氣,他都懶得問是誰家的閨女。

  甚至覺得如同明清的公主那般不許駙馬納妾也挺不錯……

盧氏仔細查看了房俊的傷勢見到並無大礙,便叮囑房俊留在府中好生養傷,她則趕去城外的農莊安撫照料高陽公主和武媚娘,不然這兩個丫頭聽聞房俊受傷必然風風火火的往城裡趕。天寒地凍的,一旦出點意外動了胎氣可就麻煩大了……

  盧氏剛走,就有家僕來報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前來探視。

  房俊趕緊打發人前去迎接,話音未落,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響,晉陽公主細聲細氣的語聲說道:“姐夫,我來看你啦!”

  房俊抬眼看去,頓覺眼前一亮。

眼前站著一位明眸皓齒的絕色少女,穿著一身大唐公主制式的大錦繡主體為鵝黃色的五彩鸞鳳圖案宮裝,外罩著一件甚是醒目的紅白相間彩繡坎肩,整個人光彩四射,一改以往的清麗舒雅。

  十歲冒頭的小人兒,已然隱隱可見未來的絕世容顏。

  衡山公主則又是一副裝束,箭袖緊身的武士服,足蹬一雙薄底小馬靴,容顏沒有晉陽公主精緻,卻別有一番開朗健美的風姿,英姿颯颯!

晉陽公主三步並作兩步看到房俊面前,絲毫沒有男女之防,探身看了看房俊的傷處,見到房俊的褲子整整齊齊,奇道:“為何不推掉褲子好好養傷呢?這樣時不時的碰觸傷處,會很難癒合的。”

房俊趴在炕上,笑道:“哪裡有那麼嚴重?陛下的板子咱也不是吃了一次兩次,早就習慣了。”說著,擠眉弄眼故作神秘道: “跟你們說個秘密哦,陛下身邊那幾個行刑的禁衛老早就被姐夫我給收買了,都只是做做樣子,看上去打得劈裡啪啦驚天動地,其實一點都不疼。”

  “真噠?”

衡山公主是個沒規矩的,進了屋子踢掉鞋子竄到炕上,圍著房俊左看右看,敬佩道:“姐夫你真厲害呀!難道你老早就知道要被父皇大,所以才事先收買禁衛嗎?”

房俊嘴角一抽,鬱悶道:“誰曉得你父皇搞什麼?他是我老丈人啊,我自然是向著他站在他那一邊的,這一頓打挨得那叫一個莫名其妙……”

  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到底為何挨打……

晉陽公主端莊的坐到炕沿上,咬了咬嘴唇,幽怨道:“都怪長樂姐姐不好,父皇明明最聽她的話,可是她卻只是在一旁看熱鬧,若是她肯勸勸父皇的話姐夫你就不會挨打了。長樂姐姐太壞了,姐夫你以後不要再給她寫《愛蓮說》那樣的文章了!嗯,若是她道歉了再給她寫……”

  善良的晉陽公主覺得再也不給長樂姐姐寫文章了有點殘忍,便鬆動了一下,等她跟姐夫道歉了再給她寫……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04
第1045章   你不懂信仰

房俊哭笑不得。

  《愛蓮說》那可是千古名篇,你當是大白菜啊,想寫就寫?

  不過被小姨子擔心的感覺當真不錯,房俊大大咧咧道:“行,兕子說啥就是啥,說寫就寫,說不寫就不寫,就算是陛下讓我寫那也不行!”

  晉陽公主開心極了,嘴角挑起,溫婉的笑著。

  在宮裡,所有人都將她當做小孩子,父皇雖然對自己疼愛,所有的要求都會答應滿足,可從來不將自己當做大人看待,有什麼事情也都是他做主,不會與自己商量。

  但是房俊不同,他會跟父皇一樣的寵溺自己,更會注意自己的想法,願意與自己商量,如果是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麼他就不會去做。

  在房俊這裡,晉陽公主感受到的是一種既有親情、又很平等的待遇,這讓她覺得她的想法會受到重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

  晉陽公主歡喜的拍拍手掌,外邊等候的內侍宮女魚貫而入,手中盡皆捧著錦盒、木匣等物。衡山公主最是活潑,見狀立即蹦到地上,也不穿鞋子便跑過去,叫道:“姐夫快看,這是我和兕子姐姐送給你的藥材……”

  晉陽公主蹙起眉毛,揪住衡山公主的衣領訓斥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穿鞋子會生病的,怎麼就是記不住呢?快些穿好鞋子,不然就待在炕上別下來。”

  衡山公主吐吐舌頭,乖乖的跳到炕上,將兩隻小腳丫伸進房俊的肚皮底下取暖。

  晉陽公主見狀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滿。

  那裡可是我的地盤呀……

  房俊看著內侍宮女們手裡的人參鹿茸靈芝何首烏等等名貴藥材,瞠目結舌道:“你倆不會是將尚藥局都給搬過來了吧?”

  以李二陛下那屬貔貅光吃不拉的性子,拔他一根毛都能跟你拼命,怎麼會捨得讓晉陽公主送給房俊這麼多名貴藥材?悄悄那根遼東人參,都快趕上小孩兒了……

  衡山公主得意道:“父皇不知道呢,兕子姐姐說姐夫受傷了就要用大量的補品進補,便偷偷的帶著我打著父皇的旗號令尚藥局送了這些藥材過來,我們聰明吧?”

  房俊心裡暖暖的,看看衡山公主,又看看晉陽公主,小姨子是真的貼心啊……

  晉陽公主就抿著嘴兒,得意的笑著。

  *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休戰。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衛國公府內,衛公李靖憑窗而立,看著院內凋敝的草木、結冰的水面,聽著耳邊呼嘯的北風,反复的吟哦著這麼一句話語,最後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一飲而盡。

  王珪之子王敬直垂手站在李靖身後,恭聲道:“衛公,眼下'講武堂'開設在即,正是吾等在軍中培植力量的大好時機。衛公'軍神'之名威震宇內,想必到時定然會成為'講武堂'的教官之一,還望衛公肯盡心為關隴集團培養後進。”

  李靖面無表情,

暗暗嘆息一聲。

  他出生於雍州三原,舅舅是隋朝上柱國、大將軍韓擒虎,外祖父是北周驃騎大將軍韓雄,身上早早的便打上了關隴集團的標籤。

  但是他與關隴集團走得併不親近……

  到瞭如今的境地,他更不可能與關隴集團有什麼瓜葛。

  王珪派遣王敬直作為關隴集團的說客,李靖又怎會動容?他能在現在這種狀況下安身立命,與其說是李二陛下大度不猜忌功臣,還不如說正是他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處世態度令李二陛下大為放心。

  若是與關隴集團走進,憑藉他的軍事才華加上關隴集團的強橫實力,誰曉得李二陛下會不會睡不安寢?

  李靖深知李二陛下的性情——誰讓李二陛下睡不著覺,他這個人就可以永遠的睡覺了……

  李靖還不想永遠的睡去,他現在雖然無官無職空有爵位職銜,但是閒居家中含飴弄孫閒來著書立說品茶享受,亦是一件人生快事。

  而且他從不覺得關隴集團能夠在李二陛下的壓迫之下取得勝利。憑藉在軍中培植勢力就能夠與李二陛下分庭抗禮?李靖只想說一句,你們想得太天真……

  微微沉默,李靖並未回身,依舊注視著窗外的冬景,緩緩說道:“你知道剛剛某吟哦的這幾句,出自何處,有何寓意?”

  王敬直一愣,出自何處?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喃喃複述一遍,王敬直搜腸刮肚,著實想不起這句話的出處。他自幼博覽群書,向來以記憶裡驚人而自傲,難道並不曾是某位先賢的名言警句?

  只好說道:“恕晚輩寡聞,以往從未聽過。至於寓意……是說大秦昔日一統六合之榮光。”

  李靖搖頭失笑:“你果然不懂。”

  如何能懂呢?

  一個半輩子都鑽在故紙堆裡皓首窮經的儒生,如何能懂得這裡頭的錚錚鐵骨、汩汩鮮血?詩詞典籍寫得再好,又如何能寫得出老秦戰士那沖天的血性、血染的風采?

  一群只知有家、不知有國的豚犬,如何理解捐軀赴國難的意義?

  昔年天下七分,群雄並立,老秦戰士就是懷著這樣的信念身著布衣棉甲手持簡陋武器,與天下最精銳的魏武卒一次又一次的死戰,鮮血染紅了河流,骸骨堆滿了山谷,整整二十年時間一代又一代的大秦兵卒前赴後繼,終於從魏國手中奪取河東之地,打開了掃滅六國的大門!

  世人皆知秦兵耐苦戰,卻甚少有人知其原因,是什麼才鑄就秦兵這種鐵血的精神!

  戰國七雄爭戰天下,其他六國都是重甲步卒,唯有秦國士卒布衣輕裝,難道他們不知道缺少防護裝備死亡的機率更大嗎?當然不是,老秦人為國爭戰,為生存而戰,不懼生死!

  老秦人身處邊陲荒涼貧瘠之地,驍勇彪悍,好勇鬥狠,國家利益至上!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荒涼貧瘠的邊陲,不想讓自己的兒孫跟自己一樣家無恆產、田地無收,所以他們要用命去給大秦爭奪一份肥沃的兩天,用血去給兒孫後代一片溫暖陽光的天下!

  你以為單單憑藉關中的老秦兵卒就能重現昔日大秦戰士的輝煌?

  錯!

  沒有了那份拿命去爭的狠勁,沒有了那種用血去搏的志氣,老秦兵卒與天下其他的兵卒又能有何不同?

  只有國家利益至上,才能重現老秦兵卒的血性悍勇,才能使得天下兵卒全都如老秦兵卒一般剽悍無敵!

  李靖的眼神掠過書案上的那封書信,那是房俊寫給他請求他出任'講武堂'首席教官的請柬。正是這封信裡,房俊向他闡述了老秦兵卒為何能夠那般悍勇的原因,道出了“赳赳老秦复我河山”的沖天霸氣!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与一种力量。

  信仰!

  部落不能承担信仰,家族不能承担信仰,唯有国家,才能承担得起这种雄霸宇内、横扫八荒的伟大信仰!

  有了这种信仰,大唐的军卒才能入昔日的老秦兵卒一般视死忽如归、捐躯赴国难!

  有了这种信仰,大唐的军队才能够彻底的脱胎换骨,纵横于大洋之上,驰骋于蓝天之下!

  才能在凡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都能见到沐浴着阳光的大唐龙旗,都能见到龙虎之姿的大唐雄师!

  李靖的心中早已被汹汹火焰焚烧!

  他想看一看,自己是否能够亲手缔造出一支属于大唐、属于百姓的军队,让它去开疆拓土,笑傲寰宇!

  与这个崇高到无边无际的理想相比,关陇集团的争权夺利就好似一场娃娃的闹剧,幼稚而又浅薄……

  他哪里能够提得起一丁点儿的兴趣?

  送客的时候,李靖亲手将“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这几句话写在纸上,赠送给王敬直。

  他说:“若是哪一天你能够懂得这其中所蕴含的道理,那么就是关陇集团烟消瓦解之时,亦是大唐以雄霸天下之姿睥睨群伦之日!”

  一个团结在李二陛下周围的大唐,才是真正雄霸宇内、所向无敌的大唐!无休止的内斗除了会让大唐的力量削弱给予周边国家崛起之机,那里还有半点益处?...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07
第1046章  年前

房玄齡最近甚為鬱悶。

  往常接近年底之時,房府之中往來官吏勳貴、親朋故友不知凡幾,皆送些年禮趁機與當朝宰輔拉近關係,今年的盛況尤甚往昔!府門處迎來送往車馬轔轔,關隴的豪商、山東的世家、江南的士族、甚至嶺南馮家亦有派遣以為管事贈送了大量珍珠、珊瑚、玳瑁等等特產。

  按理說,家業興旺至此,應當欣慰笑開顏吧?

  實際上卻恰恰相反,房玄齡心中有著揮之不去的失落……

  因為今年送年禮的大部分人衝的不是他這位當朝宰輔,而是他那個擔任這京兆尹的兒子。

  即將開設的“講武堂”成為各路豪強、文臣武將趨之若鶩的所在,誰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無論是想要佔據一個教官的位置將來成為將來遍布軍中的“講武堂”系武官的老師,亦或是將族中子弟送入“講武堂”鍍金拓展人脈,全都在年前開始就各顯其能,發掘門路。

  理所應當的,負責總攬“講武堂”設立全責的房俊自然成為各方競相疏通的對象……

  房玄齡性情淡泊,從不會跟誰爭風吃醋,但是現在面對著風頭隱隱蓋過自己的兒子,心裡卻總是有些不平衡。曾幾何時,那個夯貨木訥懦弱,會悶在家裡整月整月不出門,自己都懷疑若是給娶回一個媳婦能不能過好日子?然而現在卻是天翻地覆的變化,精明強幹、脾氣暴躁,若不是父子感情依舊融洽親近,房玄齡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兒子被什麼千年老妖給奪舍附體……

  望子成龍是每一個父親的心願。

  但是當這一天毫無準備的陡然到來,那種強烈的衝擊卻非是一半人可以坦然接受……

  與此同時,收禮收到手軟的房俊心中依然膩歪得不行。

  上輩子就最是厭煩這種迎來送往的應酬,尤其是面對那些朝中同僚的事情最是難受,笑容多了會讓人誤會所求之事他已經答應,板起臉來又會被人說他桀驁不群盛氣凌人。

  房俊倒不是很在乎別人怎麼說他,但是這種不自在實在是非常不爽,尤其是在後臀有傷只能站著不能坐著的時候……

  其實房俊是最不耐煩這種生活的。

  在他看來,重生一回自然是要享受上蒼獎賞他的第二次人生才是正理,艱苦奮鬥、舍生忘死不是他的作風。

  但是他也知道人既然活著就總是要做點什麼,正所謂雁過留聲、豹死留皮,白瞎一段的大好青春就結果一事無成,難道不會被人恥笑麼?

  人生怎麼才算是有意義?

  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房俊有過給自己制定一個人生規劃。

  在現階段,他會盡最大能力展示自己的“穿越”天賦,幫助蒸蒸日上的大唐更上一層樓,若是能夠提前一步使得大唐進入大航海時代甚至爆發第一次功業革命,那就是最完美的結果。

  他會鋒芒畢露,

他會全力以赴!

  然後,當他功成名就心中了無遺憾的時候,他會急流勇退,盡情的享受人生。

  什麼樣的人活得長?

  不是有本事的人,也不是有運氣的人,而是懂進退懂規矩的人……

  到了那時候,他會做一個安安分分的官僚,只管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一切都要按規矩辦事,不踰矩、不越軌,各司其職。

  他現在就是不按規矩辦事,所以才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老老實實人、本本分分做事才是當大官的訣竅,勇猛精進、胸怀大志這種事情,只有小官員才需要大做特作。到了一定的地步,不思進取、得過且過才是正確的。比如某一天房俊坐上了宰輔職位,卻還是想著富貴險中求這種事情,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除非腦子被驢子踢了才會那麼蠢……

  家裡的庫房成了幾個孩子的玩耍之處,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耀目生花,龍眼大的珍珠放在白玉盤子裡用手指頭一捅就滴溜溜滾動,一人高的珊瑚樹是怎麼從海底撈上來的呢?還有那棕紅色夾雜著淺黃色雲斑的一米長的玳瑁,這得長多少年才能長這麼大?

  房秀珠每一次進了庫房都會偷偷摸摸的“順”走幾件寶貝,命其名曰“鑑賞”,後來房俊才知道這丫頭其實是在給自己偷偷的攢嫁妝。

  攢嫁妝房俊不反對,但是將自家庫房的寶貝順走放入自己閨房的箱子裡,那能叫“攢”麼?

  相對來說,房遺則和房遺義就單純多了。

  房遺則會大搖大擺的闖進庫房那走一件順眼的寶貝,然後堂而皇之的去長安城的當舖當了銅錢讓一名家僕背著,各大青樓挨家逛了個遍,很快就闖出一個“揮金如土、瀟灑不羈”的名頭,受到青樓姐兒的熱烈歡迎。

  能不歡迎麼?

  毛都沒長齊的小鳥鳥除了放水啥都不會幹,摸一下就一貫,親一口就給兩貫……

  知道房玄齡聽聞了消息將房遺則吊在花廳的房樑上狠狠的抽了一頓,房遺則才偃旗息鼓。房俊不擔心兄弟敗家,以他的賺錢速度來說,房遺則這種程度的敗家敗上一百年也敗不光,因為他敗家的速度遠遠不及房俊賺錢的速度。

  他氣惱的是房遺則挨揍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氣節遠沒有在青樓浪蕩的時候那麼瀟灑,甚至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嗷嗷嚎哭這求饒,然後對房玄齡說為何二兄見天在青樓大家喝花酒您也不管……

  這是好兄弟麼?

  坑兄弟還差不多,和著二哥不跟你一起挨揍你孤單寂寞是吧?

  高陽公主和武媚娘也被從農莊接了回來,現在這兩位是房府重點保護對象,包括房玄齡在內每日里都是噓寒問暖、親切關懷,唯恐這二位肚子裡尚未出世的房家後代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至於房俊這位房家後代會不會受氣,沒人在乎……

  臘月二十一大早,房府迎來了一位比較特殊的個人。

  說他特殊,是因為他的官職太小,在每日里來房府登門的官吏當中,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他是一位守門員……

  呃,守城門的官員……

  王玄策今天特意換了一套簇新的錦袍,熏了香,臉上薄薄的施了一層粉,文縐縐斯文文的提著禮盒進了房俊的書房,就被房俊一腳揣了出來……

  “是要熏死人還是咋滴?速速跟著家僕去洗頭洗臉,將頭髮上的豬油洗掉,將臉上的白灰擦掉,不然老子將你頭髮拔光、面皮撕掉一層你信不信?”

  房俊差點被熏死,勃然大怒,命令兩名身強力壯的家僕押著王玄策去了耳房拾掇一番。又是擦粉又是熏香,這大唐巍巍傲骨錚錚鐵血,難道就要壞在這麼一群沒脊梁沒男兒氣概的棒槌手裡頭?

  若非他看見那禮單上寫著“王玄策”三個字,老早就命衛鷹將這人拎著脖領子丟到大門外!

  娘咧,這可是一人滅一國的王玄策啊!

  這種超級牛人出身居然只是一個城門官兒?

  有意思……

  調教名臣武將什麼的,他最喜歡了。

  等到王玄策洗漱一番被家僕帶回來,房俊頓時覺得順眼多了。這廝長得本就不賴,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看上去一臉正氣相貌堂堂,都是被社會風氣帶壞了,為啥非得熏香敷粉搞得像個兔子一樣?

  審美有問題。

  他盯著王玄策上看下看,將王玄策看得心裡發毛……

  這房二棒槌總是盯著我瞅,他想要幹啥?

  若是當真想要幹啥,我是拒絕還是不拒絕呢?...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09
第1047章   超牛的王玄策

房俊掃了一眼禮單,發現禮物還聽貴重,看來王玄策雖然官職卑微,但家境不錯。不過雙方只是一面之緣,也說不上王玄策衝撞得罪了房俊,今日備下厚禮登門拜訪,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今日登門,可是有事?本官不喜磨磨唧唧拐彎抹角,有事不妨直說,本官心中自有斟酌。”

  房俊將禮單隨手放在一邊,開口說道。

  洗漱一番,王玄策自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似乎臉上的一個粉刺都在房俊面前無限放大,很是丟失信心。正如後世那些所謂的美女一般,不化妝怎能出門見人呢?

  無奈眼前這個棒槌似乎不喜如此打扮,只好別彆扭扭的站著。堂堂開國縣侯、京兆尹的面前,哪裡有他一個城門官兒的座位?

  聽到房俊問詢,王玄策也知道人家冗務繁忙,能夠抽空見自己一面都算給了面子,趕緊開門見山說道:“玄策自幼飽讀詩書,不敢自誇學富五車,但是識文辯字當可無虞。素聞房府尹禮賢下士、胸襟廣播,兼且最樂於提攜後進,故此玄策冒昧前來,厚顏懇求房府尹能夠徵辟玄策,若能入京兆府充當一任書吏,則感激不盡,必當忠心報效、勤勉任事。”

  房俊一愣,居然是來毛遂自薦的?

  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這可是王玄策,即便只是個剛出新手村的菜鳥,可他畢竟還是王玄策!

  便爽快道:“忠心報效的不是本官,而是陛下,是天下蒼生!為官一任,無論何種職司,心中必須抱著清正為官、造福蒼生之信念,方能不負今天本官之提攜。”

  王玄策頓時大喜,大禮參拜。

  自那日城門口阻攔房俊差點被撞死的事情發生之後,忿忿不平的王玄策還是關注起這個貞觀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孰料不了解不知道,越是了解就越是驚嘆,越是佩服!

  瞧瞧人家這才多大年紀,就能幹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大事,任取其一怕是都可名留青史了吧?

  而自己呢?

  年紀比房俊大,到如今卻也只是混了個城門官兒……

  王玄策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從來都不會拿身世背景說事兒。固然房俊的老子房玄齡乃是當朝宰輔,必然會對房俊的仕途有著諸多正面影響,但是天下世家子弟多如牛毛,比房玄齡牛的人也不是沒有,為何別家出來的就是酒囊飯袋,房俊就能一鳴驚人、鶴立雞群?

  這就是本事!

  你得服氣!

  所以他覺得自己跟著房俊這樣年青有衝勁兒的官員辦事,那才叫做有前途!

  今日他只是冒昧登門,卻不想居然如此順利!看來傳言畢竟是傳言,以訛傳訛在所難免。外間皆盛傳房俊睚眥必報,那日自己阻他入城,人家非但沒有記恨在心反而提攜自己,這才是官居高位者的心胸!

  心中自是感激。

  房俊卻琢磨起來,因為王玄策著實不好安排。

  人盡其用才是上位者的本事,

王玄策是超級外交人才,困頓國內執筆記事那是暴殄天物,他的戰場應該在外交領域,一個腦袋一條舌頭就能合縱連橫,興一國滅一國!

  可是現在的王玄策缺少磨練,不可能擁有以後那種“一人滅一國”的超強本領……

  “玄策,本官欲使你前往吐蕃擔任東大唐商號的掌櫃,全權負責東大唐商號與吐蕃的青稞酒事宜,你可願意?”

  “在下願意!”

  王玄策嘴皮子都哆嗦了,瞅著房俊的時候眼冒星星!

  東大唐商號是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他自然再清楚不過,能夠擔任東大唐商號的掌櫃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

  更何況青稞酒是啥?

  那就是分裂吐蕃、延緩其國內改革家具吐蕃各個部落之間矛盾的大殺器!

  這可是一等一的重用,相當於整個吐蕃與大唐未來數十年的關係走勢都被他一手掌握!

  房俊卻擔心他經驗不足,歷史上一手覆滅阿三的王玄策是滿級大號,現在卻只是一個初出新手村的菜鳥,不可同日而語。

  便問道:“對於吐蕃,可有了解?說來聽聽。”

  王玄策頓時肅然,侃侃而談道:“在下時常翻閱古今文獻以及朝廷邸報,發現大唐未來二十年的敵人,非吐蕃莫屬!吐蕃國內,其俗謂強雄曰贊,丈夫曰普,故號君長曰贊普,贊普妻曰末蒙。……地直京師西八千里,距鄯善五百里,勝兵數十萬。國多霆、電、風、雹,積雪,盛夏如中國春時,山谷常冰。地有寒癘,中人輒痞促而不害……”

  房俊驚訝道: “何以對吐蕃的風土人情如此熟稔?”

  王玄策笑道:“大唐與吐蕃雖然形勢緊張,甚至不時在邊境爆發小規模的衝突,但是西市之中來自吐蕃的胡商不知凡幾,大家照樣做生意,兩國之間的關係並未對商業貿易有太大的影響。在下充當城門官,每日里俱是與各地胡商接觸,吐蕃胡商自然也見過很多。況且在下對於西域風俗甚感興趣,時不時的便在西市那邊逛逛,時常與吐蕃胡商交談飲酒,故此略有了解。”

  房俊驚嘆。

  這是略有了解麼?

  簡直就是“吐蕃通”啊!

  牛人之所以能夠成為牛人,就是因為他在尚不是牛人的時候,就會去乾一些牛人才應該做的事情!

  西市里漢胡雜處,與吐蕃胡商打交道的漢人不知凡幾,又有幾個人能如同王玄策這般將吐蕃了解的如此透徹?

  這就是能力!

  所以能創下千古以降未有人你那個追趕的豐功偉績!

  一人滅一國,這是何等霸氣?

  “既然如此,便這麼說定。你且先回家過年,等到年後再來尋本官,本官親自為你安排進入東大唐商號擔任駐吐蕃總掌櫃一事。不過這段時間也別閒著,在深入對吐蕃的權貴做一些了解,亦要了解一番青稞酒的作用以及意義,知此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諾!”

  王玄策歡天喜地的告辭離去。

  剛剛毛遂自薦便能得到重用,他覺得自己這一步棋走得對極了!能夠遇到房俊這樣一個知人善任的長官,他肯定自己的前途必定無限光明!

  咱這個小小的城門官兒,也要時來運轉了呀!

  *

  招攬了王玄策,麾下又多了一名足智多謀的人才,房俊心情甚好。高陽公主和武媚娘都懷有身孕,自是不能旅行妻子義務,兩人便慫恿著房俊挑個日子將俏兒和秀煙連個侍女也一併收了。大唐國公、侯爵無數,哪個不是妻妾成群侍女如雲?唯獨房俊只有一妻一妾,四個貼身侍女都尚未完全收入房中,這種事情說出去了沒人會說房俊是君子一身正氣,都會當做笑話來聽。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妻妾的數量是一定要跟個人成就成正比的。

  房俊倒也無所謂,這幾個貼身侍女日夜服侍三位主人,自是不可能再嫁出去,他也不能耽誤人家的花樣年華。只不過這幾日後臀有傷,平素坐著都費勁,又如何能干那些需要腰腹發力的劇烈運動?

  幾個侍女見到兩位女主人都懷了身孕,自然是急紅了眼。

  子嗣就是女人的護身符,只要能夠懷上房俊的孩子,那麼身份就算是徹底定下來,再也不用擔憂自己的未來。故此,幾個侍女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房俊身邊穿花蝴蝶一般飛來飛去,眼眸流轉巧笑倩兮,勾得房俊火燒火燎。只是後臀有傷,實在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龍精虎猛的少年郎哪裡受得了這個?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總有一天得被撩撥得五內俱焚爆了血管不可……

  房俊只得無視侍女們的哀怨眼神,成天早出晚歸,躲避著幾雙勾魂攝魄的眼神。

  這一日前去青龍寺吃齋,馬車路過東市,車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車內的李思文大咧咧的喝著茶水無動於衷,房俊撩開車簾,問道:“前面發生何事?”

  護衛在馬車旁的衛鷹剛欲開口說話,驀然雙眼睜大!

  “嘣!”

  一身沉闷的弓弦声响,一支白羽狼牙箭由远处临街的店铺屋脊上风驰电掣而来,宛如从地狱之中钻出的锁魂之箭,只是在一个呼吸之间便穿越了几十丈的距离,精准的射向车窗边露出半张脸的房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13
第1048章  處變不驚

朔風凜凜,殺氣寒霜!

  那支白羽狼牙箭被強弓射出,挾帶著強大的動能一瞬間幾乎在一瞬間便穿越幾十丈的空間撕裂空氣刺破虛空,陡然直取房俊面門!

  弓手甚至計算好了風力對於箭矢的作用力,精準到令人膽寒!

  衛鷹從聽到弓弦響動到發現箭矢破空而來,甚至只來得及張開嘴巴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可見這一支箭矢的速度又多快!

  房俊也只是眼尾的余光瞥見一個光影速度接近,下意識的略微偏頭,那支彷若來自幽冥地獄的索魂之箭便自車窗射入,擦著額頭掠過,“奪”的一聲釘在另一側的車廂上,箭矢本身挾帶的強大動能作用在尖銳的箭簇上,厚厚的楠木車廂好似破紙一般被撕碎出一個圓洞,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踪。

  房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躲過一劫,額頭一陣火辣辣,伸手一抹,已被箭矢擦破,鮮血淋漓。

  李思文先是一愣,緊接著彈跳而起,一手抄著腰刀踹開車門邊跳了下去。

  馬車四周已然亂成一團,房俊的親兵部曲站成一圈將馬車圍的水洩不通,紛紛抽刀在手弩箭上弦,警惕的注視著四周,一旦有人靠近便會立下殺手。這個時候才不會去管什麼會不會錯殺無辜,大家只有一個心思:絕對不能讓侯爺遭受哪怕一丁點的威脅!

  衛鷹眼見,瞥見遠處街邊的商舖屋脊之上一個魁梧的身形一閃而逝,當即大喝道:“隨我三個人,其餘人等護衛侯爺,不容有失!”

  話音未落,身形已然竄了出去!

  房俊的親兵部曲皆是久經戰陣,度過一瞬間的慌亂立刻展示出強大的心理素質和優良的水準,立即有三個人跟上衛鷹向著遠處的商舖追去,餘者馬上填補空出來的縫隙,團團圍著馬車。

  房俊摸出一塊絲帕,擦了擦額角的血跡,肌膚已被擦破,鮮血依舊涔涔而下。

  用手摀著傷處,房俊眼神幽深。

  真特麼吃了豹子膽!

  敢在老子的地盤對老子下死手,真當老子是面捏泥塑的佛爺?

  走下車門,房俊站得四平八穩,氣度儼然:“立刻通知京兆府衙門,巡捕房全體出動,搜捕刺客的下落,通知長安城門周遭城門盡數關閉,許進不許出,絕對不能讓刺客逃出城去!”

  房俊沉著下令。

  “諾!”

  “立即徹查東市所有的商舖,所有行跡可疑的外地商賈盡皆扣押,取得不在場證據之後才可放行,否則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京兆府的大牢裡!”

  “諾!”

  “待到衛鷹回來之後,取得刺客的身形特徵,立刻查訪半月以來進入長安的可疑人等,所有形跡可疑者盡數扣押,無論他是何身份,不准任何人說情擔保!”

  “諾!”

  “速速去吧,這裡毋須擔憂!本官屍山血海都爬過來了,還在乎區區一個藏頭露尾的刺客?本就就怕他不來,

再敢來,本官親手取他項上首級!”

  “諾!”

  親兵部曲立刻四散開去,執行命令。

  四周早已圍攏了無數看熱鬧的百姓,見到房俊剛剛遭遇刺殺額頭鮮血直流,照樣淡然自若指揮若定,那一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超然氣度穩如山岳!

  頗有大將之風!

  “房二郎,好樣的!”

  圍觀的群眾不知是誰大膽喊了一聲。

  房俊的名聲本就在民間極其良好,此刻見到房俊遭遇刺殺身上帶傷,百姓們全都同仇敵愾!百姓的心思很單純,房二郎是好官,那麼想要刺殺他的邊一定是壞蛋!這樣的好官都要刺殺,還有沒有天理?

  “那個驢入的想要刺殺二郎,特麼的有膽給老子站出來!咱們關中的爺們儿就沒有一個慫貨,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的蛋捏碎了!”

  一個觀眾大漢在人群中怒目而視!

  此舉立即得到身邊百姓的響應,大家七嘴八舌嚷嚷著表達支持房俊的意願,場面鬧哄哄幾乎失控!

  房俊高舉右手,喊叫聲立即沉寂下來。

  房俊大聲說道:“賊子膽大包天,敢在鬧市之上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朝廷命官,喪心病狂至極!若是任由這等人隱匿於長安城中,實在是大大的隱患!諸位父老鄉親,接下來京兆府將會在全城之內搜索刺客,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還請若無必要不要四處走動,由此給諸位帶來的不便,還請諸位能夠諒解,本官在此給諸位賠禮了!”

  說罷,長長一揖。

  “二郎,這話怎麼說?刺客賊膽,正是要將其繩之以法,何須道歉?”

  “就是!二郎放心,吾等雖然未必就打得過那刺客,但是只要有任何蛛絲馬跡,必然回到京兆府禀報線索!”

  李思文手裡拎著腰刀,看看四周群情激奮的百姓商賈,再看看一臉鎮定從容不迫的房俊,心思陡然變得複雜。

  他早已認定自己比不上房俊,甘願跟在房俊身邊牽馬墜蹬盡力輔佐。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與房俊之間的差距早已不可以千里記……

  捫心自問,若是換做他遭遇這等情形,是否能夠如同房俊這般處理迅速、滴水不漏,更能夠及時的安撫百姓、發動百姓主動的幫助偵緝刺客麼?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若換做是他,此刻必定已然怒火中燒方寸大亂,就算將整個長安城翻轉過來亦要將此刻捉住!最後的結果呢?刺客捉不捉的到暫且不說,整個長安城亂成一團是肯定的!

  這裡可是帝都!

  一旦發生騷亂,不問緣由如何,都是京兆尹的失職!

  房俊……進步的太快了,兄弟們若是不加把勁,恐怕追都追不上吧?

  *

  整個京兆府衙門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起來。

  休假的官吏皆在第一時間接到通知,府尹遇刺,誰敢表現出一星半點的輕慢忽視?哪怕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房俊橫屍街頭,這個時候也必須立馬換上官袍打馬如飛趕到京兆府衙門。

  程務挺更是火冒三丈!

  他是司錄參軍,是巡捕房的長官,整個京兆府的治安都歸他管轄。結果就在他的轄區之內發生了府尹遭遇刺殺這種事情,這讓他的臉面置於何地?

  休說房俊對他的提攜之恩,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主官,這也是不可饒恕的失職!

  程務挺紅著眼珠子,將手底下的巡捕房兵卒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然後對著返回京兆府衙門主持大局正處置傷處的房俊立下軍令狀——若是不能將此刻繩之以法,他甘願辭職!

  房俊到沒有對程務挺表達什麼憤怒之情,甚至連遷怒的心思都沒有。刺客能夠準確的知曉他的行踪並且能夠在半路上預先選擇行刺的地點,必然事先經過嚴密的探查。

  而能夠探查得這般細緻,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長安城臥虎藏龍,世家門閥無數,各種勢力交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家實在太多。只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千日防賊的?有心算無心,誰都得著了道!

  這不是程務挺的錯。

  開解了程務挺幾句,效果並不理想。

  程務挺執著的認定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賊人有了行刺的機會,正如房俊所言,賊人行刺之前必然經過了大量的探查,房俊的行踪、習慣、護衛情況都在對方的探查範圍之內,可是自己卻直到刺客行刺都懵然無知,這不是自己的失職是什麼?

  幸好房俊反應迅捷避過了他驚天動地的一箭,否則若是房俊有何閃失,只怕程務挺要內疚一輩子!

  人家房俊將最最重要的司錄參軍職位交給他,將整個長安城的巡捕力量交給他,結果他就是這麼表現的?

  不用房俊下令,程務挺親自帶著手底下的蝦兵蟹將,在城門封鎖之後一條街巷一條街巷的搜索查訪,決心要將這個刺客挖出來!

  一時之間,長安城雞飛狗跳,熱鬧非常!

  而在暗處,卻已有潛流湧動,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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