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32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3
第1009章   殺雞儆猴

司功侯莫陳鑊猶豫了一下,剛想開口,便被堵了回來。

  只見房俊掃視一周,見到侯莫陳鑊張嘴欲言,便立即說道:“既然無人反對,那就這麼通過了。稍後本官會親自行文吏部,告知其具體事宜,程務挺,你是司錄參軍,此事自然責無旁貸,要拿出全部精力經略巡捕房,要用軍事化的管理杜絕一切人情賄賂,本官要這個巡捕房成為天下所有州縣郡兵、捕快的標杆,要讓賊盜聽聞巡捕房的名聲便瑟瑟發抖,要讓百姓見到巡捕房的兵卒便親近感激!”

  侯莫陳鑊差點沒噎死……

  他很想大叫一聲:我有意見啊!

  只聽房俊續道:“既然本官詢問有無意見的時候諸位都未曾明確表示反對,那麼本官便當作諸位都默認此事。但是有一點,現在既然不反對,那麼以後就必須全力支持,誰敢兩面三刀暗中下絆子,本官就要他好看!各位還請將本官的話語放在心中,否則一旦被本官得知諸位有何不法之處,咱們臉面上都不好看。嗯,勿謂言之不預也……”

  堂下諸位官吏盡皆無語。

  見過強勢的上官,可從沒見過如此強勢的!

  連話都不讓人說,你當這京兆府衙門是你家開的啊?

  而且兩次“勿謂言之不預也”,你是在嚇唬誰嗎?雖然你的確挺可怕,但是也不能第一天上班就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都是各為其主,何必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

  司戶宇文渭“嚯”地站起,大聲道:“還請明府明鑑,剛剛全程下官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可不是心中沒有反對意見,下官……”

  房俊冷冷打斷他:“你在跟誰說話?”

  宇文渭一愣,連忙道:“下官唐突,實在是心中不忿……”

  “砰!”

  房俊狠狠一拍桌案,震得戰場官吏各個心中一顫。

  房俊戟指道:“本官問你的時候你不說話,本官說話的時候你要插言打斷,在你眼裡可有本官的存在,可有上下尊卑,可有官場秩序?”

  宇文渭瞪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心說這是要搞事情啊,難道是要那我開刀?

  想了想房俊以往的“戰績”,宇文渭果斷慫了。

  他這個位置是靠著宇文家族爭來的,可是昨晚在家中用膳之後,父親宇文士及還指點自己在房俊手下做事要低調,要裝慫,丟人沒關係,在房俊手底下混得臉面皆無的世家子弟還少了?只要不被那些心懷叵測的“盟友”當槍使了就好……

  宇文渭想到這裡,鼓了鼓腮幫子,拱手說道:“下官知錯。”

  一屁股坐下,絲毫不顧及左右同僚鄙夷的目光。

  娘咧,丟人就丟人了,總比被房俊捉住當作嚇唬猴子的那隻雞強的多吧?

  他慫了,可是有人不慫!

  侯莫陳鑊剛剛被房俊一頓叱責就覺得顏面盡失了,此刻見到房俊這般囂張,愈發不滿,

當即站起來說道:“明府何以如此霸道?下官……”

  “出去!”房俊冷哼一聲。

  “啥?”侯莫陳鑊有些發呆,以為自己聽錯了。

  “來人!”房俊大喝一聲,指著呆若木雞的侯莫陳鑊道:“將這個不知尊卑、不敬上官的東西給本官轟出去!什麼之後學懂了禮儀謙卑,什麼時候再進來這京兆府大堂,若是學不會,那就趁早給本官滾蛋!”

  “諾!”

  程務挺長身而起,大步走到侯莫陳鑊面前,冷笑道:“司功,請吧!”

  侯莫陳鑊沒想到房俊反應如此激烈,剛剛面對宇文渭也僅僅是叱責而已,現在居然要將自己轟出去?毋須懷疑,只要自己被轟出這扇門,將再無回來之時。

  非但如此,自己本就是家族當中不受待見的一個庶子,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卻成為整個長安的笑柄,自己在家族當中的前途也盡數毀掉,誰家會扶持一個上任第一天就被長官轟出大堂的無能之輩?

  侯莫陳鑊大叫道:“房俊,你如此囂張跋扈,將京兆府視為你的禁臠,搞一言堂,難道就不怕這滿朝的御史,就不怕有負陛下的託付嗎?”

  他是想提醒房俊做事莫要太過分,自己就算倒了黴,可是侯莫陳家以及整個關隴集團豈會善罷甘休?定然會發動御史彈劾,搞不好你也得受處分啊!

  可他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誰……

  房俊會怕關隴集團的報復?

  就算沒有侯莫陳鑊,他坐在京兆尹這個位置上就是要與關隴集團為敵,難道善待侯莫陳鑊關隴集團就會對他滿面春風友誼萬歲?

  他會怕御史彈劾麼?

  那更是笑話,自從穿越以來他被御史彈劾了多少次?

  就衝著侯莫陳鑊剛剛直呼自己之名,這種無視上官威儀的行為便是整個官場都嚴厲抵制的。哪怕上官再怎麼過分,你心中再怎麼憤恨,面上的尊敬總要做到,侯莫陳鑊的行為是壞了整個官場的規矩。

  “你家老父沒教過你面對上官的時候要先施禮後說話嗎?沒教過你尊卑有序、上下有別,不可直呼上官之名諱嗎?本官囂張跋扈?你才是當真囂張跋扈!程務挺,你還愣著幹什麼?轟出去!若是此人再敢出言不遜,就狠狠的掌他的嘴!”

  房俊勃然大怒,厲聲斥責。

  程務挺心說您說真牛,京兆府運行的第一天就給這幫傢伙一頓狠狠的殺威棒!

  他也不再多說,馬仔是用來幹什麼的?

  不就是這個時候長臉的麼!

  一把薅住侯莫陳鑊的衣領,他手長腳長身材魁梧,拎小雞一樣將侯莫陳鑊拎起來,向大堂門外拖去……

  大堂裡鴉雀無聲,都被房俊的強勢給震懾住了。

  房俊冷冷的掃了宇文渭一眼,其實剛剛他是想拿宇文渭開刀的。宇文化及那個老傢伙不知怎麼回事,明明精得跟猴兒似的,為何偏偏要在京兆府這攤渾水里參一腳?

  可宇文渭慫得太果斷,搞得房俊居然想找茬也找不到,總不能人家認慫了還要追著打吧?

  至於殺雞儆猴這種事情,房俊做起來很溜,當初在江南就是這麼當眾狠狠的折辱顧家兄弟一番,只不過顧家的反擊比較彪悍,那一場大雨當中的刺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宇文渭被房俊這一眼看得是渾身一個激靈,心里謝神拜佛竊喜於自己剛剛的“英明決定”!看得出來,今天房俊本來是想將自己當做那隻雞的,結果自己變成了“慫雞”,愣是沒給這個棒槌發飆的機會……

  好險啊!

  宇文渭有些後怕,如果現在是他被轟出去,他都不知道以後還有何顏面在關中待下去……

  會議散去,京兆府的官吏各個噤若寒蟬,都被房俊的強勢嚇到了。

  少尹韋大武和獨孤誠互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的無奈。

  作為京兆府的二把手,這本來應當是二人在仕途上展現能力的好機會。只要能夠在房俊的手底下取得相當不錯的“戰績”,就必然會引起家族的關注,傾斜資源重點培養是肯定的,似錦前程指日可待。

  但是如今這種形勢,房俊強勢得不像話,整個京兆府哪裡還容得下別人發出一丁點的聲音?若想要對抗房俊,就得隨時準備應對這種毫不講理的作風。

  跟一個棒槌共事,實在是太頭痛了……

  一直沒說話的獨孤誠晚上返回家中,與父親商議如何應對。

  聽著兒子述說房俊的強勢表現,獨孤武都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房俊的強勢,在於陛下的決心。正因為房俊體會到陛下打擊關隴集團的決心,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關隴集團的好日子,怕是要過到頭咯……”

  言下不勝唏噓。...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6
第1010章  各懷機心

獨孤家的父子倆對坐,都有些發愁。

  獨孤武都發愁家族的前途。

  獨孤家自北周以來一門顯赫,是一等一的貴族,然而這份實力卻是依靠女人得來的,這就有些尷尬了。老祖宗獨孤信有三個女兒,分別在北周、隋、唐三個朝代被尊為皇后,大女婿是北周開國皇帝,四女婿是隋朝開國皇帝,七女婿的兒子是唐朝開國皇帝……

  天下第一老丈人,獨孤家族,三朝外戚,看似牛得不行。

  但是實際上呢?

  或許整個獨孤家的靈氣都鐘聚到了女子身上,導致上百年來就沒有出現幾個出類拔萃的子弟。

  能夠數得出來的,大致也就一個跟隨李二陛下血戰玄武門的獨孤彥云。

  然而獨孤彥云卻並非真正的獨孤家子弟,其本姓李,祖父李屯,跟隨北齊文宣帝高洋與北周在沙苑大戰,北齊兵敗被擒,被編為獨孤信部下,後來漸得親近,得到獨孤信的信任,賜姓獨孤。

  獨孤彥云之父獨孤楷少年謹厚,便弄馬槊,為北周大冢宰宇文護執刀,累轉車騎將軍。其後數從征伐,賜爵廣阿縣公,邑千戶,拜右侍下大夫。

  獨孤彥云乃獨孤楷幼子,更是少年英雄,其與李二陛下幼時便交情深厚,更是在玄武門為李二陛下立下赫赫戰功,扶保李二陛下登基。

  只可惜英年早逝,在於頡利可汗對峙之時戰死沙場。

  餘下一子獨孤謀,尚李二陛下之女安康公主……

  真正出類拔萃的獨孤家子弟卻非是獨孤家血脈,這怎能不讓人覺得諷刺?

  現如今風雲變幻,獨孤家又該何去何從?

  獨孤誠也愁,他愁的是自己的前途……

  他能夠擔任這個京兆府少尹是多方角力的結果,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在京畿重地擔任二把手是一個無比顯耀的資歷,毫無疑問將會有助於他以後的升遷,更使得他在關隴集團之內的地位迅速拔升,隱隱有新一輩領軍者的趨勢。

  有整個關隴集團作為後台,給予不遺餘力的支持,只要幹出一點成績就必然得到重視,說不得日後會成為關隴集團的代言人……

  但是房俊的強勢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正如父親所說,房俊再強勢也無妨,關鍵是房俊的這種強勢顯示了李二陛下的堅決。

  在關隴集團內部,一直認為李二陛下是想要警告關隴集團不要過多的參與到爭儲之中。然而現在看來,李二陛下的目的遠不止此,說不得皇帝陛下甚至想要瓦解整個關隴集團……

  形勢絕非大家以往認為的那樣樂觀。

  獨孤武都沉默良久,沉聲道:“該要有個取捨了。”

  獨孤誠有些不解:“父親的意思……”

  獨孤武都抬了抬眼皮,嘆息道:“要么緊靠關隴集團,在陛下諸子當中選取一人扶保為儲君,可陛下春秋鼎盛,

我們靠不到陛下大行殯天的時候,就只能發動政變推動儲君登基……”

  獨孤誠魂兒都快嚇飛了,大駭道:“父親,萬萬不可!陛下的手段您豈會不知?諸位殿下固然俱是人傑,可哪裡會是陛下的對手?就算是整個關隴集團也不可能與陛下相抗,侯君集前車之鑑,我們怎能重蹈覆轍?此事斷不可行!”

  開什麼玩笑,咱們與李二陛下爭,不過是想在陛下手裡多爭取一些利益。政變篡位這種事情打死也不能幹,且不說失敗了就是身死族滅,哪怕成功了史書上回如何評論獨孤家?

  必然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況且李二陛下那可是篡位的專家,跟他玩這一套豈不是自尋死路?

  獨孤武都怎會不知這一點?

  所以他接著說道:“那就只有走另外一條路,向陛下效忠。”

  妄想“身在曹營心在漢”那般身處關隴集團享受著好處有心向皇帝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牆頭草最是悲哀,看似隨風倒伏毫髮無傷,實則只要有一陣風吹來必然首當其衝……

  獨孤誠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若是這麼徹底投向陛下,怕是關隴集團內部對我們獨孤家會有看法。”

  何止是看法?

  這簡直就是背叛!

  整個關隴集團都在同李二陛下鬥爭想要爭取更多利益,結果辛辛苦苦給你謀了這麼一個少尹的職位,一轉頭你就投靠陛下了……

  這比被敵人捅了一刀還狠。

  獨孤武都瞪眼道:“你傻呀!怎麼能明目張膽的站到陛下那邊去?任何事情都要講究策略,有的時候迂迴一下會得到更好的效果。”

  獨孤誠咧咧嘴,果然是人老奸馬老滑……

  虛心求教道:“還請父親教誨。”

  獨孤武都捋捋鬍子,滿意道:“你與獨孤謀交厚,可請安康公主到高陽公主處說項,我們不提立場,不提站隊,只是請求高陽公主給房俊遞個話兒,讓房俊莫要針對你就行了。”

  獨孤誠心悅誠服。

  通過兩位公主傳話,便只是私底下的交流,表面上看的確與站隊無關。就算是關隴集團的人,也不能非得讓獨孤誠跟房俊那個棒槌硬碰硬吧?

  大家講究的是鬥爭,又非是你死我活的沙場,跟房俊這個棒槌玩硬的肯定不行,侯莫陳鑊的例子擺著呢,谁愿意被當堂轟走淪為整個關中的笑柄?

  向房俊服軟的確會使得關隴集團憤怒失望,但是也僅此而已,畢竟大家雖然都不能接受,但是能夠理解獨孤家的這種做法。

  然而事實是房俊就是李二陛下的馬前卒,向房俊服軟,就是向李二陛下服軟……

  就算整個關隴集團都看的明白,也無話可說。

  誰說獨孤家倒向陛下了?

  反正獨孤家沒這麼說過……

  這就是明擺著耍無賴,可關隴集團也無可奈何。

  總不能大事未成的時候,自己先在內部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吧?若是那樣甭管勝負如何,關隴集團內部的一些附庸的小家族必將人心惶惶,未戰先怯。

  獨孤誠當即告辭父親,來到一坊之隔的公主府。

  唐朝公主下嫁之後一般都會與駙馬居住在新建的公主府內,似長樂公主和高陽公主算是例外,畢竟這兩家的家主身份太過顯赫,更是李二陛下的左膀右臂,故此特殊恩遇,以顯親近。

  獨孤謀正與安康公主在花廳內說話。

  夫妻兩個感情甚篤,此刻飲著紅茶吃著點心,將侍女僕役全都打發走,二人談笑盈盈情投契合,更似熱戀中的男女。

  聞聽家僕來報獨孤誠求見,獨孤謀笑道:“讓他進來便是,何必通報?”

  安康公主亦微笑不語,沒有絲毫迴避的意思。

  獨孤謀雖然不是獨孤家的血脈,但是早已融為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況且獨孤謀的父親去世的早,他自幼在獨孤武都身邊長大,蒙受獨孤武都的教誨,不是父子勝似父子。與獨孤誠更是自幼玩伴,情同手足。

  獨孤誠一進花廳,見到兩夫妻這般愜意自在,心中便暗暗羨慕,笑道:“打擾了殿下與兄長談情說愛,小弟豈非做了惡客?”

  安康公主抿嘴一笑,並不多言。

  她是個沉悶的性子,說不上多麼鐘靈毓秀,亦說不上什麼乖巧伶俐,只是心如止水恬淡自如,很是溫婉賢淑的一個女子,絲毫沒有半分皇家公主的驕縱之氣。

  不得不說,李二陛下的閨女都非常出色,幾乎個個都是端莊賢淑蕙質蘭心。兒子也都不錯,雖然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可到底幾個成年的都稱得上一代人傑。這也就是江山鼎定之後皇位只有一個才造成這種悲慘結局,若是放在隋末大亂的時代,李二陛下領著這些兒子同心協力大抵也照樣能打下來這片江山。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7
第1011章   又見釣魚執法(上)

 獨孤謀起身將獨孤誠拉倒身邊坐下,親手替他斟茶,笑道:“既然明知是惡客,那為何不立即打道回府?來來來,嚐嚐這種陽羨紅茶,極品中的極品。冬日里飲上一壺,暖心暖胃又回味幽香,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妙物。”

  獨孤誠驚異道:“兄長難道自此以後便放下刀棒,與殿下繡閣畫眉共效於飛了麼?”

  “噗!”

  獨孤謀差點將茶水嗆到鼻腔裡,失笑道:“這說的什麼話?少來編排我!”

  安康公主也抿嘴微笑,揶揄道:“他這副五大三粗的模樣,誰敢用他畫眉呢?說不得給你畫出兩隻毛毛蟲出來。”

  獨孤謀不忿道:“誰說某不能畫?某這雙手提得起橫刀就捏的住眉筆,明日為夫就給你畫,看看到底是毛毛蟲還是布穀鳥!”

  安康公主少見丈夫這般風趣,樂不可支。

  若是真能得丈夫憐惜畫眉,縱然是布穀鳥毛毛蟲她亦是心甜如蜜。

  獨孤誠笑著飲了一口紅茶,嘖嘖嘴,讚道:“果然不錯,與市面上的龍井風格迥異,卻別有一番溫潤醇厚的滋味。兄長哪裡得來這東西?走的時候給我帶上一些。 ”

  些許茶葉,自然毋須客氣。

  誰知獨孤謀苦笑著一攤手,說道:“非是愚兄吝嗇,你想喝自管喝便是,若是要帶一些回去卻是沒有。”

  獨孤誠不滿道:“兄長過分了吧?就算是家中不多再去買些便是,難道這茶葉價比黃金,兄長要小弟付錢?”

  “你這說的哪裡話?自小到大,但凡你看上的東西,愚兄何時不曾謙讓與你?非是要賢弟付錢,實在是家中沒有多少。大不了愚兄買一些給賢弟送去,也孝敬孝敬叔父。況且說是價比黃金還真就不誇張,皇城西側布政坊京兆府衙門旁邊新開了一家茶舖,專門經營龍井和這种红茶。這種陽羨紅茶知道多少錢一兩不?”

  獨孤謀伸出一根手指:“一貫錢!”

  “嘶……”

  獨孤誠嚇到了,低頭瞅了瞅杯中的半杯晶瑩紅潤的茶水,又直接掀開茶壺蓋看了看裡頭整整齊齊形狀飽滿的茶葉,不可思議道:“瘋了不成?居然賣這麼貴?”

  獨孤謀苦笑:“房俊的東西,什麼時候便宜過?”

  獨孤誠愕然:“是房俊的產業?”

  “陽線週家與房俊合夥開設的一個茶舖,專門經營最高檔的茶葉,那價格,嘖嘖,日進斗金啊。”

  獨孤謀感嘆一聲。

  他是個武人,詩詞歌賦啥的他不懂,但是論起賺錢的本事,他必須承認若是天下人共有十鬥房俊獨占九鬥是絕對不誇張的。

  品味悠遠天下獨一無二的極品茶葉,精美的包裝,貴得離譜的價格,一下子就將檔次無限度的提升上去,剛剛開始銷售便立即成為勳貴世家追求的生活高品質,身份的象徵!

  獨孤誠沉思片刻,說道:“其次小弟今日前來,

是有一件事想要求兄長和殿下。”

  獨孤謀奇道:“咱們兄弟何用一個'求'字?只要為兄辦得到,自然不無不允。到底何事?”

  獨孤誠便將請求安康公主去跟高陽公主說和一事說了。

  未幾,眼巴巴的看著安康公主說道:“殿下定要幫小弟這個忙,否則那房俊指不定哪天就得拿我整治一番,小弟可不想如同侯莫陳鑊那般名譽盡毀淪為笑柄。”

  安康公主頓時一臉為難的看向獨孤謀。

  獨孤謀感受到妻子的為難,略微尷尬的對獨孤誠說道:“非是殿下不願幫你,你我情同手足,我的妻子便是你的嫂嫂,按說這個忙該幫。但是你有所不知,公主在宮裡的時候……”

  安康公主母親早喪,然而與聰明伶俐的高陽公主不同的是,她從來不都會故意去接近皇帝,甚至不屑於討好任何人。從出生到成親下嫁獨孤謀,她在宮裡就如同一個小透明,絲毫找不到存在感。

  除了與年齡相近的長樂公主時常談心之外,其餘皇子公主都並不親近。

  現在讓她去求高陽公主……

  成不成且不說,以安康公主的性情,很難張嘴。

  獨孤誠只能失望離去。

  聽了獨孤謀的解釋,他也知道此舉著實令安康公主為難,心中能夠理解,並不會產生怨恕。

  只是斷了這條路,通過別的方式向房俊服軟那性質就全然不同,必然會立即站在關隴集團的對立面。

  這不是獨孤家想要的。

  滿心鬱悶的獨孤誠邀約了三五好友,聚在平康坊的一處青樓招了幾名清倌人飲酒解悶。

  “這房俊也太囂張了吧?”一位好友喝了兩杯,忍不住吐槽:“這京兆府衙門簡直就是地獄之門,進去了想要囫圇著出來殊為不易啊!”

  另一人笑道:“房二棒槌什麼性情誰不知道,現在有陛下給他撐腰,他還怕得誰來?囂張就對了,反之才令人驚奇。獨孤兄,非是小弟抹你的面子,在這位手底下做事絕對不輕鬆,要謹言慎行啊。”

  以前大家聽聞獨孤謀得了京兆府少尹這個差事都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現在見到房俊如此強勢,心裡瞬間都平衡了……

  獨孤誠鬱悶得伸手在清官人胸口掏了一把,惹得一陣嬌嗔,這才悶頭喝酒。

  幾聲敲門聲響起。

  獨孤誠不悅,喝道:“什麼人擾人清境,找死不成?”

  在房俊面前柔順得跟小綿羊似的,但是在外頭,這可都是關中最頂級的紈絝,哪裡那麼多的好脾氣?

  房門打開,一個面向富態的中年人笑吟吟的徑自走進來,將手中兩個雕工精細價值不菲的紫檀木盒子放到獨孤誠面前的桌案上,這才抱拳道:“在下江南周小福,素聞少尹之賢名,慕名而來,特此拜會,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獨孤誠面色稍霽,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來送禮的?

  旁邊有一位好事的已經伸手打開盒子,“嚯”的驚呼一聲。

  只見那名貴的檀木盒子裡裝著慢慢的一盒子茶葉。茶葉條索緊結,有細小嫩芽,一芽兩葉或一芽一葉,色澤黑潤,煞是好看。

  “上等的陽羨紅茶啊!”有人驚呼。

  市面上的陽羨紅茶一貫錢一兩,還有價無市,布政坊的茶舖裡所賣的都只是中品和下品,這種上等的茶葉絕對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這麼慢慢的一盒子,可以說是相當貴重了,更何況這個盒子的品相也相當不錯……

  獨孤誠也有些驚奇:“無功不受祿,這有點貴重了。”

  周小福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乃是陽羨周家偏支,些許賤物唯恐折了少尹的顏面,還望您不嫌棄。”

  獨孤誠卻不敢就這麼收下,謹慎的問道:“兄台可是有事相求?”

  周小福一張圓臉笑起來愈發有福氣,笑道:“少尹休要誤會,只是慕名來訪而已。在下在周家擔任商賈之事,深知朋友多了走遍天下的道理,就只是交個朋友。就不打擾各位貴人的雅興了,在下告辭。”

  言罷,規規矩矩的見禮,自行退走,還順帶著關上房門。

  屋子裡一干紈絝看著獨孤誠的目光又變了,羨慕之中帶著嫉妒。就算房俊強勢,就算不受房俊待見,可到底也是堂堂從四品的京官,權力不小,前程似錦。

  大家都是一樣的紈絝,現在差距出現了,心中自然不爽。

  幾個清倌人看著獨孤誠的時候也是美眸發亮,笑容都甜膩了不少。在長安的青樓楚館之中,房俊是新生代最受歡迎的人物,沒有之一。他的每一首詩詞都能夠傳唱一時,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清倌人一瞬間推上名伎的寶座。

  如此人物,怎能不讓整個長安的名伎清倌人趨之若鶩,甘願自薦枕席?...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8
第1012章   又見釣魚執法(下)

只是可惜房俊這人從不眠花宿柳,他到青樓裡除了吃酒寫詩,大抵也就只剩下打架鬥毆……

  而眼前這位獨孤公子卻也是一等一的才俊,家世顯赫,身居高位,若是能得到他的青睞被買入府中忝為侍妾,簡直就是清倌人最崇高的人生目標……

  感受到身邊諸人的悄然轉變,獨孤誠心中大爽。

  大丈夫力爭上游,所圖不就是這種前呼後擁讓人羨慕嫉妒的成就嗎?

  可惜未等他好生享受這一刻的愜意心情,房門便再一次被人打開。

  只是這一次粗暴得多,“砰”的一聲連門板都差一點被踹掉。

  一群身著黑色袍服、頭戴梁冠、腰佩弧形雁翎刀,氣勢洶洶如狼似虎的闖了進來。

  屋內諸人面面相覷。

  來人為首者正是京兆府司錄參軍程務挺,亦是與屬下同樣的裝束,看上去威風懍懍一身嚴肅威武,朝著獨孤誠面無表情說道:“有人舉報獨孤少尹勒索商人、索取賄賂,府尹命某前來帶少尹回去衙門說話。”

  “什麼?”

  獨孤誠又驚又怒,跳起來大罵道:“胡說八道!某身為少尹,世家子弟,怎會幹這種知法犯法之事?程務挺,你若是膽敢再血口噴人,咱們就到陛下面前說道說道!”

  程務挺嗤之以鼻:“你家世高也別整天把陛下放在嘴邊,陛下怕是知道了你當了沒幾天的官兒便這般肆意妄為踐踏國法,搞不好會親自拔劍斬了你!再者說,京兆府有刑訊偵緝之權,即便是死罪都能獨斷,何況一個小小的貪腐之罪?獨孤少尹,某奉勸你一句,老老實實的跟某回衙門聽後府尹發落,某也會顧及一切顏面。若是執迷不悟,那可就休怪某硬來了!”

  獨孤誠氣得 鼻子都快冒煙了!

  跳腳道:“無憑無據,你敢把我如何?我就不信這京兆府還沒有王法了!”

  “呵呵,無憑無據?”

  程務挺哂笑一聲,指著桌案上的檀木盒子道:“這是何物?”

  獨孤誠一愣,說不出話來。

  剛剛別人送來的禮……

  這算不算賄賂?

  當然算!

  那個周小福跟他無親無故卻送上門來的禮物,不是賄賂是什麼?

  可獨孤誠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

  這裡是大唐,又不是貪污六十兩銀子就得剝皮實草的大明朝,官員往來收受一點禮物算得了什麼?

  “不過是一個未曾謀面的商賈送來的一點禮物。”

  獨孤誠說道。

  “禮物?呵呵。”

  程務挺一擺手,身後便有巡捕房的兵卒上前打開盒子,然後伸手在茶葉里摸了摸,摸出一卷泛舊的紙張出來。

  獨孤誠瞠目結舌,怎會有這東西?

  心底隱隱感覺不妙。

  

  那兵卒展開,瞄了一眼,回身雙手遞給程務挺,說道:“參軍,是房契。”

  獨孤誠劈手奪過,仔細一看,確實是幾張房契,佔地都不小,就在長安城內,價值估摸得至少萬貫以上。嚇得頓時臉就白了……

  這特麼算不算人贓俱獲?

  程務挺冷笑道:“獨孤少尹,還有何話好說?”

  獨孤誠瞪圓了眼睛,幸虧他眼睛不大,否則就得瞪出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前腳那個什麼周小福送來一盒茶葉,後腳巡捕房就趕到,還從盒子裡搜出來幾張房契……

  這特麼分明就是坑人啊!

  等等……

  獨孤誠揉了揉太陽穴,這種手法似曾相識啊?

  傳聞中房俊在江南坑那幫偷了水師木料的江南士族子弟,不就是用的這種手法麼?雖然差別很大,但是當你拋開外向關注精髓,就會發現萬變不離其宗!

  特麼釣魚執法啊!

  獨孤誠都氣笑了,這算不算是藐視我?

  連新的招數都懶得用,直接新瓶裝舊酒?

  “好好好,”獨孤信氣得牙根癢癢,若是房俊此刻站在他面前恨不得撲上去狠狠的咬幾口!

  “就算是本官貪污了,又怎樣?不過是幾間破房子而已,更何況本官什麼事情都沒給那個人辦,尚未構成嚴重後果,難道就能因此給本官定罪不成?本官也是讀過《貞觀律》的,卻不知能將本官如何?”

  程務挺齜著牙笑了,“瞧瞧獨孤少尹您這話說的,某即沒說將你定罪,更沒說將你如何,即緊張個啥?既然有人舉報,府尹為了還您的清白故此才讓在下請少尹去大堂與那商人對質,您可別想歪了!”

  獨孤誠沒想歪,鼻子倒是氣歪了!

  這是請他對質的架勢?

  恐怕他若是現在拒不合作,那房俊都能發下海捕公文滿大唐的通緝他!

  最氣人的是你們滿大街的嚷嚷我貪污受賄,然後將我帶去京兆府大堂,哪怕當真是去走一遭就回家,外人怎麼看?外人看來那就是貪污受賄,之所以沒事人似的回家那是因為獨孤家族發力,房俊不得不放人……

  這麼一搞,老子的名聲還要不要?

  這一招太毒了……

  獨孤誠咬著後槽牙,怒視程務挺:“本官不去又如何?”

  程務挺嘆著氣:“您是長官,某是下官,莫要鬧得大家沒臉面。”

  獨孤誠就知道不去是不成了。

  可房俊那廝辦事根本不按套路來,若是當真走一遭敗壞自己的名聲倒還罷了,萬一當真下了狠心要將他徹底收拾掉,將各種證據都安排的妥妥噹噹,然後來了屈打成招……

  獨孤誠激靈靈的打個寒戰,那棒槌不會那麼狠吧?

  想像一下那諸般刑具加諸於身的殘酷,獨孤誠從骨頭縫裡冒寒氣。特麼的三十六般刑具老子大概一種都挨不過去就得慫,就自己這麼點意志力還不是人家讓招什麼就招什麼?

  獨孤誠左右為難。

  不過去了結果未知,不去的話現在就要丟人現眼,而且程務挺這個架勢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無奈的嘆口氣,獨孤誠盡量保持世家子弟的尊嚴排場:“程司錄行個方便,容本官與家僕交代兩句如何?”

  他以為程務挺必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因為這明擺著就是他要回家搬救兵……

  孰料程務挺很痛快的點頭:“少尹請自便,下官不急。”

  獨孤誠狐疑的瞅了程務挺一眼,便走到門口對自家家僕耳語道:“不要回家,速速去往安康公主府,將此間事情詳細告知,無比請安康公主出馬。”

  那家僕是獨孤家心腹,知曉前因後果,當即點頭,頭也不回的去了。出了青樓大門,便撒開腳丫子一路狂奔向安康公主府。

  這邊廂獨孤誠稍稍鬆了口氣,對程務挺說道:“走吧,不知用不用給本官帶上木枷?”

  程務挺笑了笑:“如果少尹當真如此要求,下官自然不無不可,定會滿足獨孤少尹的要求。”

  獨孤誠氣的夠嗆。

  諷刺語句你都聽不出來麼?

  回頭打起精神,對著幾位友人抱拳道:“今日掃了諸位的性質,是某得不是。且容某去衙門走一遭,見一見咱們那位房府尹,改日某做東給諸位賠罪。 ”

  世家子弟就是要倒驢不倒架,哪怕赴死也要講究一個從容不迫視死如歸,遑論只是去見一見房俊?

  他是棒槌,又不是閻羅殿裡頭的閻王爺……

  幾位好友不知道說什麼好,贊一句“少尹有名仕之風”?這分明都快要被房俊坑死了……

  只好應付了事。

  獨孤誠跟著程務挺以及一干巡捕房兵卒離開。那身影看似從容,實則若是留心,便可看出他微微顫抖的雙腿……

  另一邊,家僕一溜煙儿跑到安康公主府,累得舌頭伸出老長,心臟都開蹦出來了。

  見到獨孤謀將事情一說,然後便跪地“砰砰”磕頭哀求道:“公主,駙馬,救救吾家少主吧,那房俊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見血,少主凶多吉少哇……”

  獨孤謀無語。

  安康公主嘆道:“本宮去尋高陽怕是沒用,那丫頭心高氣傲,與我一向關係並不親近,不一定給我這個面子。不如,我去跟麗質說說……”.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9
第1013章   長樂出馬(上)

房俊明顯是要拿獨孤誠開刀,獨孤謀與獨孤誠情同手足,哪怕再是為難也不能坐視房俊將獨孤誠毀掉而放任不管。

  可是當安康公主提起長樂公主李麗質,獨孤謀頗為不解:“這與長樂公主有何關係?為夫知道你與長樂公主交好,可是那房俊難道會聽長樂公主的話?”

  其實獨孤謀更深一層的話並沒有問出來——這般跳過高陽公主而去找長樂公主,真的妥當麼?房俊是高陽公主的駙馬,算起來又是長孫衝落到如今下場的罪魁禍首,難保長樂公主心中對房俊沒有怨恨之意……

  安康公主將房裡的人都斥退,白了獨孤謀一眼道:“你呀,就是個榆木腦袋,整天舞刀弄棒的難道就不能多長點心思?”

  獨孤謀嘿嘿一笑:“殿下不是就喜歡為夫這誠實可靠的性子麼?”

  安康公主性情靦腆,哪怕是成婚日久,這等情話兒聽著也是俏臉微紅,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哪個喜歡你了?”

  獨孤謀看著妻子嬌羞的面頰就有些蠢蠢欲動,不過自家兄弟此刻還等著救命呢,只好壓制下心底的綺念,問道:“你快說說,去求長樂公主當真有用?”

  安康公主淡定的說道:“肯定有用。你沒聽過房俊給長樂公主寫的那篇《愛蓮說》嗎?通篇的愛慕之意,瞎子才看不出來。只不過他現在是高陽的駙馬誰也不敢嚼舌頭亂說而已。麗質找人將 篇文章謄錄下來裝裱,就放在寢宮的偏廳裡,以她那清冷的性子,若非對房俊有好感怎麼可能這麼做?郎有情妾有意,這兩人之間未必有什麼齷蹉苟且的事情發生,但是相互愛慕暗通款曲想來定是有的。”

  若是長樂公主在此,必然要大呼冤枉。

  似《愛蓮說》這等千古名篇誰不會見獵心喜,時時品味賞鑑一番?將這篇文章謄錄下來時時欣賞就是對房俊有意,那可真是冤哉枉也……

  獨孤謀是個直腸子,哪裡懂得這等兒女情長?

  反正妻子說是,那就是咯。

  這件事獨孤誠說得明白,既不能與陛下直接表態,更不能通過幾位皇子,否則事情會越弄越糟。

  此時天色剛黑,尚未到宵禁之時,宮中更為落鑰,夫妻兩個趕緊名家僕備好馬車,急匆匆趕到宮中求見長樂公主。

  *

  淑景殿內檀香裊裊,靜謐安然。

  剛剛用過晚膳,長樂公主懨懨的斜倚在窗前的錦榻上,素手抵著尖俏的下頜,微微偏著頭。窗外的小湖漸漸被夜幕籠罩,池畔的樹木、蜿蜒的迴廊都逐漸身影模糊,讓人心底忽忽悠悠的,湧起一股難言的虛無感……

  秀美的眸子隱見淡淡的黑眼圈,這幾日一直未曾睡好,食慾不振徹夜難眠,精神狀態很差。

  一個人靜處的時候,總是會莫名的想起以前在長孫家的淒苦委屈,會想起如花的年歲在那一方看不到未來的宅院裡枯萎,會想起曾經的天之驕女卻不得不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捨去自己的尊嚴,會想起那天在驪山農莊里被房俊看了個飽,

輕薄個夠……

  忽而悲涼,忽而傷感,忽而羞澀,忽而惱怒。

  百般滋味,盡在心頭。

  “唉……”

  輕輕的嘆息一聲,恍若一道綿細的絲線扣著人的心弦,輕輕撥動,便會心湖蕩漾。

  自己這是怎麼了呢?

  長樂公主懊惱的用春蔥般的指尖使勁兒戳了戳自己光潔的額頭,想要將腦子裡不合時宜出現的古怪情緒趕走。

  就在這時,侍女前來通報安康公主夫婦求見。

  長樂公主便挺直纖細的腰肢,從錦榻上下來,將一雙光潔纖秀的赤足套進一雙繡鞋,披了一件雲紋蜀錦的褙子,娉娉婷婷的來到正堂會客。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毋須諸多禮節,一見面兩位殿下便親熱的挽著手,互道問候。

  兩人感情甚篤,安康公主性子恬淡靦腆,有些冷僻,尋常不與人接觸,但是跟同樣安靜嫻雅的長樂公主卻是無話不談,仿似閨中密友。

  獨孤謀與長樂公主見了禮,便自動退到外間,有些話他在場不好說。

  “姐姐何以這麼晚進宮找我?可是有事?”

  閒談了一會兒,長樂公主好奇問道。

  這位姐姐性格恬淡,自從下嫁給獨孤謀之後除非年節或者父皇的壽誕,等閒絕對不會進宮。一則沒有那麼多想念的人探望,二則唯恐被別人說是奉承宮裡的諸位嬪妃貴人……

  安康公主知道獨孤誠那邊耽擱不得,只要硬著頭皮將事情說了。

  長樂公主默默聽著,未了,好奇的問道:“姐姐何不去找高陽,為何要來找我呢?”

  房俊那是高陽的駙馬,又不是我的駙馬,你這不是捨近求遠麼?

  安康公主苦笑道:“姐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怎麼好意思開口去求高陽?”

  長樂公主也是無奈:“那姐姐也不應該來找我啊?若是我越過高陽妹妹直接去找房俊,那成什麼了?”

  安康公主便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

  總不能說我覺得你跟房俊有私情,找你正合適這樣的話吧?

  她不說話,但是也不走,就為難的看著長樂公主。

  沒辦法,獨孤誠那邊正等著救命呢……

  長樂公主心中為難,本不願管,但是想到獨孤謀到底非是獨孤家的血脈,雖然獨孤家對其很是重視,可畢竟隔著那麼一層血緣,想來平素也是難做。

  這件事若是安康公主不管自然也沒什麼,只怕以後獨孤家會傳出一些不好的言語,指責安康公主夫婦冷眼旁觀坐視不管之類。

  想了想,長樂公主提議道:“要不這樣,我給高陽妹妹修書一封,讓她幫這個忙?”

  安康公主苦笑道:“這怎麼行?高陽那個小丫頭一貫是驕縱的性子,任性得很。若是姐姐親自去求她,成不成的兩說,起碼不會有別的意見。可若是姐姐通過你去求她,豈不是被她認為咱們姊妹的關係遠遠好過她?怕是會適得其反。”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同樣都是姐妹,為何不能直接來求我,反而要通過長樂公主呢?

  長樂公主無奈:“那怎麼辦?總不讓我親自去找房俊吧?這個……那個……實在是不妥。”

  若是沒有湯池裡那件事,長樂公主還不會這般為難。

  總是自己的妹夫,求你辦點事怎麼了?

  可現在長樂公主只要想想那天的窘迫就渾身好似有蟲子在爬一樣難受,這個時候再去面對房俊,會不會被房俊誤解自己對他有意思?

  那可就羞死人了……

  安康公主哪裡知道這些故事?她只是一味長樂公主面嫩不好意思張嘴,便哀求道:“好妹妹,你就幫幫姐姐吧,房俊那廝你定然是了解的,下手狠著呢,這一次是要將獨孤誠往死裡折騰。他與獨孤謀情同手足,姐姐怎麼能就這麼看著呢?”

  長樂公主滿面羞紅,啐道:“誰了解他?我才不要了解他,就是個棒槌!”

  “那就是個棒槌啊,還說你不了解?”

  安康公主哀求半天,長樂公主無可奈何,依著安康公主的性格能夠懇求這麼半天已是殊為難得,她若是再拒絕下去,保不齊安康公主面上掛不住就拂袖而去了。

  “那行吧,我這就修書一封你帶過去交給他,不過管不管用我可不敢保證。”

  長樂公主無奈說道。

  至於管不管用……

  想來是沒什麼問題的。

  她是個鐘靈毓秀的女兒家,心思最是細膩,怎麼會看不出房俊時不時偷偷看著自己的時候那痴迷的目光?自己相求,房俊定然不會拒絕。

  只是自己現在居然要利用房俊對自己的愛慕求他辦事,這可真是羞死人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0:09
第1014章  長樂出馬(下)

孰料安康公主苦笑道:“單單有書信怕是不成,房俊既然打定主意要收拾獨孤誠,那就必然會謝絕一些說情的人,只怕這封書信都未必能送到房俊手裡。”

  長樂公主瞪圓秀眸,訝然道:“姐姐的意……”

  安康公主也覺得很難為人,可有不能不說:“要么,你就出宮見一見他,親口說? ”

  長樂公主以手撫額,震驚道:“姐姐你讓我現在出宮私會房俊?”

  “怎麼能是私會呢……說得那麼難聽,姐姐也在啊。”安康公主尷尬道。

  長樂公主素手扶著額頭,滿心無奈。

  可是看著安康公主那殷切的眼神……

  “那好吧,就說……就說我去你的府裡住幾天?”長樂公主妥協了,即便心中滿是不願,可她到底還是心軟了。

  可是這個時辰出宮,卻總是有些麻煩。

  宮裡除了李二陛下沒人管得了她,李二陛下現在也因為愧疚對她愈發寵溺,自然是寵愛有加絕不干涉她的行動,就如同去房俊家裡那般,只是稍微的問一問。

  可總要給李二陛下一個說法吧?哪怕只是藉口也不好找。剛剛從房家回宮,一轉眼就要去安康公主府上,有什麼理由呢?

  安康公主想了想,提議道:“駙馬在驪山修了一座莊園,裡頭有湯泉,不若就說我邀請你去泡湯泉?”

  長樂公主無語。

  泡湯泉……

  怎地聽到這句話就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呢?

  只是實在想不到什麼好的藉口,也只能這樣了。

  隨即喊來侍女命其取來衣物換好,吩咐人去神龍殿那邊通知李二陛下一聲,便跟著安康公主夫婦出宮。

  李二陛下正在批閱奏章,聞聽長樂公主的通禀也不甚在意,長樂公主與安康公主交好他是知道的,兩姐妹泡溫泉是假,敘敘舊說說話才是本意吧?

  對於子女能夠相親相愛,哪一個做父親的會不樂見其成呢?

  安康這個丫頭一貫清冷低調不與人親近,這一次能主動找長樂是一個很好的舉動,看得出來是擔心長樂在宮中寂寞煩悶,是以約她出去散散心。

  心中歡喜的李二陛下特意囑咐隨侍在身邊的王德,令其準備一些錦繡絲綢和珍稀玩物送到安康公主府,作為賞賜。

  只是若他知道安康公主到皇宮裡來是要拉著他的寶貝閨女出去私會男人,會不會氣得起拆了安康公主府……

  *

  夜幕降臨,皇城西側的京兆府衙門燈火輝煌。各個職司的官員出出進進,忙碌無比。

  府尹大人雷厲風行,上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增設了巡捕房將這個京兆府的暴力機關抓在手裡,展示出出人意料的強勢。

  現在誰敢對這位年輕的府尹有絲毫的不敬?敢不敬也行,但是你得做好跟侯莫陳鑊一樣遭遇的準備。

  

  那位只是在公堂商議之時忘了禮數,直接就被轟走了。本是從吏部主事任上抽調而來,滿以為可以藉助京兆府這個平台平步青雲勾畫出似錦前程,結果淪為長安官場的笑柄……

  而府尹大人一刻不得清閒,緊隨而來的便是東西兩市的清查、摸底工作。

  多少鋪面,多少商賈,每日交易額多少,繳稅多少,甚至於每一家店鋪背後的主家和股東都要一一查明不得有誤。

  這是要對東西兩市下手麼?

  誰也不知道,也沒人敢問……

  正堂裡,房俊高居主位,泡了一壺濃濃的紅茶,正在淺酌慢飲,意態悠閒,絲毫沒有忙碌一整天的疲憊,依舊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有人說過,一個人取得成功的上限在於他是否有著超人的精力,房俊深以為然。

  成大事者,哪一個不是日理萬機年復一年重複著遠超一般人負擔的繁重工作?

  慶幸的是,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有一副好身體,有著無窮的精力可以讓他為了心中的夢想而努力工作、努力打拼。

  當然,精力超常並不代表這個人不懶。能不能乾和願不願意幹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就好像現在,面對眼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神情的獨孤誠,房俊就有些不耐煩。

  自己在衙門里呆到現在,難道是要監督那些官吏統計東西兩市的數據麼?

  房俊一直不推崇諸葛亮那種親力親為的工作態度,作為主官只要能夠掌握住手下的情緒心態使得人盡其用,那就是一個合格的主官,否則要那些屬下做什麼?

  他更傾向於司馬懿的風格,沒事的時候就韜光養晦尋思尋思陰謀詭計,事情大膽的放手讓屬下去幹。幹得好了大大有賞,幹的不好往死裡整,賞罰分明誰敢不好好乾活?

  這才是御下之道。

  所以他現在急著回家跟嬌妻美妾做做喜愛做的運動,谁愿意陪著一群臭男人在這裡點燈熬油?

  放下茶杯,房俊也不看一臉鐵青滿是怒火的獨孤誠,自顧自拿起毛筆在桌案上的硯台中蘸滿了墨汁,鋪開一張雪白的竹紙寫起字來。

  獨孤誠忍著氣,也不說話。

  倒是要看看你敢將我如何?

  未幾,房俊提筆抬腕,看著自己的書法作品滿意的嘖嘖嘴,嘆息道:“若是單論書法,本官這一手字在大唐怕是得排得進前五,若是加上詩詞造詣,這天下還有誰能相提並論?”

  程務挺眼角一跳,好嘛,這也太不謙虛了……

  獨孤誠則差點吐出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就算是天下第一,可總得謙遜一些吧?

  你的矜持呢?你的涵養呢?

  房俊自吹自擂一通,笑瞇瞇的衝獨孤誠招招手,“獨孤少尹過來看看,本官這一手字可還入的了眼?”

  獨孤誠視若無睹。

  可是隨即一想,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自己越是與房俊硬著幹,房俊對自己下手就越狠,自己就越吃虧。這種傻事只有傻子才會幹!

  再者說,自己本就立場不堅定,不是都想要服軟了嗎?那乾嘛還硬是要裝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呢……

  腦子裡轉了轉,便真起身走到桌案前,低頭一看,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字是好字,就算房俊自吹自擂讓人惡習,可是好字就是好字,不承認也不行。筆架端方行筆秀麗,飽滿圓潤雍容大氣,令人見之心折,忍不住心中意念隨著落筆走勢臨摹一番。

  可是這寫的是什麼玩意?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娘咧!

  這不公不整又不押韻的兩句詩不是詩詞不是詞更非長短句,搞笑呢?

  可獨孤誠又笑不出來。

  他是個才學優秀的紈絝,自然懂得字面上的意思。

  可問題是你讓我坦白什麼?

  我也不是想要抗拒,分明就是你陰我設下的圈套,我坦白得了麼?

  獨孤誠氣呼呼道:“下官不知府尹大人之意!”

  房俊訝然道:“你不識字?”

  獨孤誠氣得頭暈,大聲道:“府尹大人自己心裡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擺明車馬要陷害於我,又何必在這裡故弄玄虛羞辱於我?房二,有什麼手段你就儘管放馬過來!”

  房俊也奇道:“既然明知本官要修理你,那你為何敢這般跟本官說話,是不是擔心本官將你修理得不夠慘、不夠徹底?不過本官一向好說話,你既然有此要求,本官怎能不滿足你呢?”

  獨孤誠無語。

  特麼我只是說兩句硬氣話,幾時要你將我修理得慘一些、徹底一些?

  房俊便重新回到桌案之後坐好,板起臉說道:“有江南商賈舉報獨孤少尹勒索錢財、收取賄賂,經由本官嚴查,人證物證俱在,證據確鑿。故此,判決京兆府少尹獨孤誠貪贓枉法之罪名成立,入獄三年,以正國法。”

  獨孤誠都聽傻了……

  入獄三年?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0
第1015章   你拿什麼回報我?

獨孤誠頓時氣得跳腳,太狠了!

  “房二,到底是誰特麼貪贓枉法?你嚴查個屁啊,設個圈套就想要將老子毀掉?做夢!京兆府是你就能一手遮天的嗎?你給我等著,我要向刑部、向大理寺、向御史台申述,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王法了!還有,我定然要去陛下面前告御狀,看看你打著陛下的旗號都乾了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情,看你有什麼下場!”

  房俊大馬金刀的坐著,聞言面無表情,淡淡說道:“獨孤少尹大抵是忘了,京兆府審理的案件就是終審,即便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也沒有權利翻案。另外本官要跟你說的是,本官是京兆尹,京兆府就是本官的地盤,本官就是能一手遮天!”

  獨孤誠又驚又怒,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瞬間蔓延全身。

  特麼的老子沒惹你啊?

  那侯莫陳鑊當眾頂撞於你也不過是被轟出大堂,老子一聲不吭還得要下大獄?

  沒天理了啊!

  就在獨孤誠驚慌失措的當口,一個書吏快步走進大堂,俯身到房俊身邊耳語幾句。

  房俊頓時吃了一驚,狐疑的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獨孤誠,這傢伙怎地能將這位請出來說情?

  真是有些小瞧他了……

  不過他片刻都未耽擱,只是吩咐程務挺看著獨孤誠,便整理一下官袍,快步走出大堂。

  京兆府左側的胡同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靠在燈火照不到的暗影裡,周圍皆有虎背熊腰的侍衛警戒。

  房俊快步走出京兆府大門,左拐進入胡同,見到前面一輛公主規制的奢華馬車,趕緊走到車窗前,躬身施禮,低聲道:“微臣見過殿下。”

  車廂內響起一聲清婉殊麗的動人聲音:“華亭侯毋須多禮,且上車一敘。”

  房俊心中一跳,腦子裡不可遏止的閃過一個齷蹉念頭……

  車簾撩開,露出車廂裡一抹淡淡的燈光。一個姿容秀麗的侍女輕手輕腳的下車,對著房俊一個萬福:“侯爺,請上車。”

  房俊掀開車簾上車,那侍女便將車簾整理一下,淡淡的燈光被車簾擋住,從外面絲毫見不到內裡的情況。

  車廂裡裝飾並不華麗,只是充盈著一種淡雅的幽香,如蘭似麝令人心神皆醉,也不知是某種不知名的香料,亦或是長樂公主的體香……

  長樂公主一身常服,背脊挺得筆直,衣領之上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滿頭青絲盤了個精緻的髮髻,斜插著一隻金燦燦的丹鳳朝陽步搖,晶瑩如玉的耳垂上墜著兩枚珍珠耳墜。

  修眉秀眸,瓊鼻櫻唇,白皙的肌膚完美的瓜子臉,容顏精緻到幾乎尋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

  淡淡的燈光下,略帶紅暈的俏臉泛著聖潔的光輝,仿似九天玄女私下凡塵,將世間男兒的心盡數都給勾了去……

  “未知殿下深夜相會,所為何事?”

  房俊強迫自己的目光從那兩瓣粉潤的菱唇上挪開,

與她清澈的眸光對視。

  真是奇怪,明明已是羅敷有夫,卻為何這位殿下秀美的姿容之中偏偏帶著一股少女般的青澀純秀?便是那兩條纖巧的柳葉眉都眉峰婉順,不見一個眉毛雜亂……

  長樂公主抿了抿嘴,有些羞惱的瞪著房俊。

  這混蛋是一時口誤還是存心調戲自己?

  什麼叫深夜相會……

  誰跟你相會?

  長樂公主深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她總是在面對房俊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喪失掉清澄寧靜的心境,變得易羞、易怒,金枝玉葉的矜持越來越少,反倒是性格中絕無僅有的暴躁時不時的冒出來,使得她的修養和矜持越來越受到挑戰。

  而現在這個時辰,眼下這種情景,都讓長樂公主心裡發虛。

  輕咳一聲,長樂公主紅唇微啟:“本宮自是有事找你商量……”

  房俊的目光已經從長樂公主臉上向下移動,凝視著裙裾下的一雙纖巧的青緞繡鞋,想像這那日見到的那雙纖秀玲瓏的秀足,咽了口唾沫,打斷她道:“殿下有事,儘管吩咐便是,何用商量這等詞彙?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回答得乾脆利落,一點都不矯揉做作。

  可長樂公主心裡愈發不得勁兒……

  誰讓你赴湯蹈火啦?

  她悄悄的將雙足縮了縮,用裙裾擋住。房俊的目光像是帶著火焰一般,她覺得那目光所到之處都有一種燒灼感,令她又羞又惱,偏又發作不出。

  心底打定主意,必須趕緊結束這場談話,否則這個棒槌指不定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到時候自己是反抗還是順從?若是反抗,以父皇的脾氣定然能將房俊砍了腦袋,絕對沒商量,房玄齡的兒子也不行!可這是高陽的駙馬,自己難道就眼看著妹妹淒苦一生?

  若是順從……這更不可能!

  抿著嘴唇,蹙著秀眉,長樂公主娓娓將事情說出。

  末了,她說道:“這件事並非私人恩怨,你做事也不要太過強硬,得饒人處且饒人。本宮也是挨不過安康姐姐的面子,沒辦法才來跟你求情……”

  房俊便點頭道:“可以。”

  “呃……”正絞盡腦汁的想著用什麼說辭來打動房俊的長樂公主忽地一愣,這麼痛快?

  按說他這般設計獨孤誠,必然前思後想預作綢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自己貿貿然的上門來求他放獨孤誠一馬,難道不應該糾結一下,以顯示他再這件事情上的損失比較大,很為難,這才能讓自己領他一個人情嗎?

  答應得太快,長樂公主反倒有些狐疑。

  該不會是這個傢伙憋著什麼壞?

  便詫異的問道:“當真?”

  房俊一臉堅毅:“自然當真。殿下金口玉言,一聲令下微臣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命都能不要,獨孤誠算個球?殿下寬心,回頭微臣就放了他。”

  長樂公主籲了口氣。

  事情能夠如此順利,她自然心情極好,也就自動忽略了房俊言語之中的輕佻。

  正事談完,氣氛又古怪起來。

  雖然未到深更半夜,但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總是會滋生一些莫名的氛圍。

  長樂公主微微垂下眼眸,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搧合幾下,輕聲說道:“既然如此,華亭侯便請回吧。”

  她是真的緊張。

  那天湯泉之中房俊敢於動手打自己的小臀,這就是個肆無忌憚的棒槌,天知道會不會在這馬車裡對自己動手動腳?一想到此,身後的部位便隱隱傳來一陣火辣,如坐針氈。

  房俊倒也痛快,點點頭,說道:“那微臣告退,殿下也早些歇息為好。”

  “嗯。”長樂公主嗯了一聲,略感意外。

  似乎總要說幾句輕薄的話兒不正經一番那才是房俊的作風,如此乾脆利落反倒讓人不習慣。

  抬起眼眸瞅了房俊一眼,長樂公主輕聲道:“多謝了。”

  房俊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殿下客氣了,能為您效勞是微臣的福氣。”

  略微點頭致意,便起身撩開車簾跳下馬車。

  長樂公主長長的舒了口氣。

  可她這個放鬆肩膀長吁口氣的動作剛剛做到一半,車簾又被撩開,房俊那張可惡的黑臉又探了進來,滿臉笑意怎麼看都充滿了揶揄……

  長樂公主被嚇得愣住了,瞪圓了秀眸又羞又惱。

  自己這副神情被他看了去,會不會嘲笑自己,認為自己是害怕他所以才在他走之後鬆了口氣?

  房俊笑呵呵的看著長樂公主露出的這個又是驚詫又是羞惱的可愛神情,腆著臉道:“微臣既然幫了殿下的忙,卻不知殿下打算如此回報微臣?”..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3
第1016章   搞錢我在行

“回……回報?”

  長樂公主驚詫,下意識的問道:“你……你要什麼回報?”

  話一出口,才知不妥。

  男人跟女人要回報,還能指什麼?

  簡直齷蹉透頂!

  長樂公主惱羞成怒,緊緊攥住粉拳,咬著銀牙柳眉倒豎,叱道:“滾!”

  房俊嘿嘿一笑,衝著大怒的長樂公主眨眨眼:“那微臣就當殿下是答應了,改日微臣找殿下討要回報的時候,還望殿下莫要推三阻四的好。”

  言罷,放下車簾揚長而去。

  長樂公主有些發懵,我啥時候答應了?

  雖然不知房俊所謂的這個“回報”是指何物,但是看他那副銀盪下賤的嘴臉,就知道定然是個極其齷蹉的想法。

  真是膽大包天!

  這個混蛋居然敢對自己抱著這等下流心思?

  長樂公主又驚又怒,又是羞澀……

  正臉色變幻心中亂草叢生的當口,安康公主掀開車簾上車。

  “妹妹,房俊如何說?”安康公主急切問道。

  “他……他答應了。”長樂公主抿抿嘴,有些幽怨。

  為了你的事情,妹妹都被那棒槌好一頓輕薄呢……

  *

  做戲做全套,長樂公主既然找藉口說是要去安康公主的湯泉莊子小住幾日,那自然不能這時候返回宮內。只是這時候城門已然關閉,想要出城畢竟麻煩,便先行回到安康公主府,待到明日天明再行出城。

  這邊房俊回到京兆府大堂。

  程務挺看著房俊挑起的嘴角流露出來的春情有些莫名其妙,這齣去一圈是見到了哪家的姑娘,怎麼使得府尹大人簡直像是一隻發春的野貓?

  獨孤誠更加緊張,從房俊一進來就緊盯著他的臉色,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他也不知道剛剛房俊出去是不是安康公主請來了長樂公主,這事關他的前途大事,如何能不緊張?

  回到桌案之後坐定,拿起茶盞飲了一口才發覺茶水已經溫涼。揮手斥退上前想要續水的書吏,看著獨孤誠說道:“經過詳細審問,那位江南商賈承認只是誤將房契放入茶葉盒中,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獨孤少尹持身守正、清廉正直,並無任何違法之處,對於此次誤會,本官深表歉意。”

  獨孤誠長長的籲了口氣,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看來還是長了公主管用,一出馬房俊就給面子。

  當然心裡難免無限怨念:你調查個屁啊!黑的白的都是你一張嘴,你說啥就是啥,簡直太無恥了!

  可這也只是心裡腹誹,嘴上卻是一句都不敢說出來的。好不容易從火坑里跳出來,難道還要惹怒房俊再生波折?

  他可不知道長樂公主在這位親王都敢打的房二棒槌面前有多大影響力……

  “那下官是否可以離去?”

  獨孤誠眼巴巴的問了一句,

他是真怕了房俊,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句話說錯這位便立刻翻臉?

  珍愛生命,遠離房俊。

  房俊笑道:“事情既然已經搞清楚,獨孤少尹自然可以自行離去。不過眼下整個衙門都在忙著統計東西兩市門麵店鋪之事,獨孤少尹性格嚴謹、公正無私,更要勇於擔當才行,依本官看來,不若這一攤就交由獨孤少尹負責吧。”

  獨孤誠頓時就苦了臉,推辭道:“下官能力有限,唯恐誤了府尹的大事,不敢受命。”

  若是放在一個時辰之前,得到這樣的差事獨孤誠自然歡喜異常。但是現在,他只想離開房俊遠遠的……

  房俊頓時就沉下臉,不悅道:“職司安排,自由長官定奪。獨孤少尹如此推搪,是藐視本官的威嚴麼? ”

  獨孤誠瘋狂吐槽,這人怎地說翻臉就翻臉?

  眼看再拒絕下去沒好果子吃,只好鬱悶道:“但憑府尹吩咐便是,下官無不遵命。”

  房俊這才換上笑臉,叮囑道:“這次統計事關京兆府百年大計,定要用心做好,力保不出紕漏,年後將會有大動作,還需要獨孤少尹襄助本官幹出一番事業,京兆府上下精誠團結,才算是不負陛下之重托,不負黎庶之殷望。”

  這高調唱的……

  獨孤誠那敢說半個不字?

  唯唯諾諾的應了,垂頭喪氣的直奔自己的值房,今晚是必須加班的,這種勞心勞力兢兢業業的事情可不是一個紈絝願意幹的……

  程務挺見到獨孤誠走出去,來到房俊身邊疑惑道:“侯爺,為何這般輕鬆便放過這小子?獨孤家雖然是外戚,可是畢竟樹大根深,很是不好對付。您就不怕他以後搞小動作?”

  大唐的外戚並不吃香,皇家對其管控甚是嚴格,絕對不允許有外戚干政的事情發生。但是獨孤家畢竟與竇家那樣的外戚不同,其本身便是關中豪強,一旦獨孤誠從中作梗,帶來的後果也更為嚴重。

  若是不能將獨孤誠一舉壓制,後患無窮。

  房俊能說這個人情自己必須得賣?

  便擺擺手,說道:“無妨,獨孤家已然不足為慮,關隴集團看似鐵板一塊,實則各個保藏私心,總有方法分而化之,各個擊破。”

  “諾!”

  程務挺答應一聲,他本就不擅長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直腸子的武夫向來直來直去的生死看淡不服就乾,也不耐煩管這些事情。

  不過有件事他心中始終疑惑不解。

  “侯爺,您這大張旗鼓的統計東西兩市店鋪門面,難道是要加稅?”

  京兆府是個新衙門,又是皇帝增設出來抵制關隴集團的部門,而六部又大抵都掌握在關隴集團的手中,其中以吏部和民部尤甚,明面上不會對京兆府打壓,但是暗地裡各種各樣的小伎倆定然層出不窮,不斷的給京兆府找麻煩。

  而這其中,經費就是個大問題。

  沒有民部的支持,一個到處都需要完善籌備的新設衙門經費必然捉禁見肘。第一筆經費就被民部拖三阻四遲遲不肯下撥,房俊直接走了萬年縣的賬目,由萬年縣代為支付。

  可是萬年縣的賬目也要收支平衡,無緣無故的這麼一大筆錢從賬上劃走,沒辦法交待。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自籌經費,渡過難關。

  而將東西兩市的商賈加稅,則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也難怪程務挺有如此想法。

  房俊起身整理一下衣袍,笑得很囂張:“本官的法子怎能如此低俗?搞錢這種事情本官最是在行,若是這般簡單粗暴,說出去豈非壞了咱'財神爺'的名號?你就等著年後看好戲吧!”

  程務挺撓撓頭,不再多問。

  房俊整理一番,就要下值回家。

  正好這時鬆鶴樓的掌櫃親自將衙門官吏的宵夜送來,清一水兒的上等席面,頓時引來各個值房的一陣陣歡呼。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吃草。

  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才是王道……

  此刻的侯莫陳家,卻是氣氛壓抑,宛如陰雲籠罩。

  侯莫陳家在先祖侯莫陳崇、侯莫陳順的八柱國、十二大將軍的顯耀之後,子孫便後繼無力漸漸沉寂,再不復祖先之榮光。現如今雖然還是關隴一帶頂級的世家,但早已成了強弩之末。

  侯莫陳鑊是侯莫陳家這一代當中最傑出的後輩,原先在劍南道擔任尋道御史,這一次家族發動了大量資源一舉將侯莫陳鑊推到京兆府少尹的位置上,對其可謂寄予厚望,指望他能夠在這個平台上平步青雲,登台入閣。

  誰曾想甫一上任,便會被房俊悍然轟出公堂?

  這對於一個年青官員來說算不上毀滅性的打擊,但絕對是一個難以抹滅的污點。勿論事情的起因,單單是這個結果便注定了侯莫陳鑊將要成為長安官場的笑柄

  日後在謀求進步,怕是難上加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5
第1017章   孤枕難眠

侯莫陳家現如今是“幹弱枝強”,幾房偏支出了幾位頗有能力的人物,在朝堂之上維護著侯莫陳家的利益,正經的長房嫡支反而漸漸式弱。

  好不容易出了一個侯莫陳鑊還遇到如今這樣的境地,整個長房嫡支無不壓抑鬱悶……

  侯莫陳虔今年已逾古稀,風燭殘年的老人經歷了開皇之時的輝煌、大業之時的混戰、貞觀之時的錦繡,一生跌宕起伏,守護著侯莫陳家的榮耀,卻不得不在垂垂老朽之時顫巍巍的坐在正堂上指點兒孫……

  “人要有正氣,名正則言順。你覺得那房俊蠻橫無理、肆無忌憚,可是人家卻牢牢的攥住你對上官無禮的要害,即便是對你的打壓顯得急促而過分,可人家一直站在名分大義的立場,你也只能自食其果。”

  侯莫陳虔無奈的搖著頭,說了幾句話就氣虛力短。

  這個最幼的孫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天資不凡,卻終究猶如溫室裡的花朵見不得半點風雨。遇到挫折首先是怨天尤人,只顧著憤恨房俊如何如何囂張,如何如何不講情面,卻從沒有在自己的角度上思索自己的問題。

  殊不知“打鐵還需自身硬”,你自己將把柄送到人家手裡,人家怎麼可能不拿捏你?

  侯莫陳鑊有些不服,可是卻不敢出言反駁。

  侯莫陳家現在的立身之本就是前朝大將軍、桂州總管侯莫陳穎之余澤。而作為侯莫陳穎的兒子,侯莫陳虔算是侯莫陳家這幾代中最優秀的人物了。

  雖然不曾出仕,但是在士林之中深有人望……

  “鑊兒少經風浪、多受庇蔭,非是成材之道。稍後,便安排你進入軍中任職吧。眼下西域不靖、吐蕃崛起,又有東征大戰即將開始,在軍中多多歷練方能獨當一面。”

  老爺子看得明白,最起碼在二十年之內,軍功仍然是官員晉位的首要資本。二十年之後天才太平,那個時候憑藉的才是學問和政務。

  山東世家自大唐開國以來遭受近二十年的打壓,卻臥薪嘗膽勵精圖治,努力教導家中子弟文學才情以及濟世之文章,這一點非但關隴集團遠遠不如,就算是世代簪纓的江南士族亦落在其後。

  不出意外,當新帝登基朝政開始由外而內愈發重視內政的時候,便是山東世家這些年臥薪嘗膽的教育開花結果的時候。

  清河崔、博陵崔、范陽盧……

  將會有一代又一代的人才泉湧而出,在朝中擔當大任。

  而鮮卑軍鎮出身的侯莫陳家如何能在文學底蘊上與山東世家相抗衡?

  唯有根植於軍中,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侯莫陳虔的這一個決定,也意味著侯莫陳家徹底退出與房俊的鬥爭……

  *

  這一夜,注定有太多的人無眠。

  驪山的冷風簌簌吹過窗外樹木的干枯枝椏,發出輕微的宛如夜貓子一般的叫聲……

  屋內的湯泉池水波蕩漾,

霧氣藹藹。

  清澈的溫泉水浸潤著凝脂軟玉一樣的肌膚,纖細的指尖輕輕掠過,細密的水珠便如同在柔滑的絲緞上一般滑落,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

  長樂公主將一頭烏鴉鴉的青絲盤在頭上,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消瘦細膩的香肩和精緻如玉的鎖骨,花蕾一般的豐盈沒入水面,只留下兩抹膩白。

  清亮的眼眸有些迷離失焦,玉手下意識的撥動著池中溫熱的溫泉水,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咿呀”

  身後不遠處的門戶被推開。

  長樂公主幾乎是被蛇咬之後見到井繩一般嚇得“扑棱”一下在水中轉個身,將脖頸一下的部位盡數沒入水中隱藏起來,尖聲喝問:“誰?”

  門開處,一盞宮燈的光亮透進來,映著安康公主的一張略顯平常卻恬淡寧和的臉。

  “莊內處處都是禁衛,妹妹何以這般害怕?難道還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擅闖妹妹的湯泉不成?若是真的有,姐姐就做主親手將他淨身,然後發配到大興宮去。”

  安康公主也被長樂公主的尖叫嚇了一跳,隨即難得的開了一個玩笑。

  大興宮是高祖皇帝李淵禪位之後居住的宮殿,此刻已然將要拆除,將有用的木料用來在皇宮之北的龍首原建設新的宮殿。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長樂公主臉兒有些羞紅,抿抿嘴,心想:怎麼沒有呢?非但敢看,還敢動手呢……

  安康公主將手中的宮燈掛在廊柱的鉤環上,也輕解羅衫,滑進湯池內。

  溫熱的熱水浸沒身體,安康公主愜意的輕哼一聲,問道:“這麼晚了妹妹因何不睡,而且將燈都熄滅掉?”

  長樂公主將安康公主拉到自己的身邊,伸手替她綰起長發,用一根玉簪固定住。

  “也沒什麼啊,就是睡不著,泡泡湯泉解解乏,想些心事。”

  長樂公主柔聲回道。

  姐妹兩個都未出嫁之前,便時常在繡閣之內抵足而眠、促膝長談,無話不說。這時並肩半躺在湯泉池內,二便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看著廊柱上那盞宮燈發出橘黃的光暈,感受著溫熱的泉水浸泡著肌膚,彷彿時光溯流,又回到從前待字閨中的日子……

  “姐姐,你過得好麼?”

  長樂公主輕聲問道。

  “怎會這麼問呢?”安康公主有些訝然,不過隨即便笑起來,嘴角帶著溫煦滿足的笑意:“定然是見到獨孤謀五大三粗的,不懂憐香惜玉生怕姐姐受委屈吧?呵呵,那妹妹可是想多了。粗人有粗人的好,不會纏綿小意,不會甜言蜜語,但是粗獷之中卻有著別的公子哥兒所沒有的真誠……”

  幸福之中的小女人談論起自己的幸福,總是會那麼得意自在,會在言談之間的眉梢眼角都浸潤著幸福的風情。這只是下意識的表達,並非是要炫耀什麼,可是當你面前是一位單身女人的時候,這種幸福就會成為一把狗糧……

  安康公主感受到長樂公主的嬌軀微微顫了顫,便幾時住嘴,微微有些懊惱。

  自己真是不長腦子,妹妹現在有多淒苦啊,自己怎麼還能說這些來勾起她的傷心事呢?

  長孫衝人中之傑、瀟灑倜儻,外面無數紈絝公子嫉恨長孫衝抱的長樂公主這朵的時候,皇族勳貴之中又有多少閨女艷羨長樂公主能嫁給長孫衝?

  可惜造化弄人,當年的一對璧人如今卻是勞燕分飛,今生終也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氣氛有些壓抑,安康公主便想說些開心的事情。

  她擰過頭,看著長樂公主完美無疵的側臉,低笑著問道:“妹妹休要怪姐姐多事,你跟那房俊……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樂公主正沉浸在傷感之中,聞言一愣,隨口反問道:“我與他能有何事?”

  安康公主笑而不語,眼神揶揄。

  接著裝吧你就……

  長樂公主有些羞惱,不悅道:“妹妹何曾與姐姐說過謊話,姐姐何以不信?”

  安康公主拉著她的手,輕哼一聲:“不是姐姐不信,是姐姐沒法相信。就從獨孤誠這件事上就看得出來,那房俊若非極其在乎你,怎會肯這麼輕易的便放過獨孤誠?對於男人來說,事業無比重要,他能夠為了你的一句話便放棄自己的佈局,可別告訴我僅僅是因為你是公主殿下的緣故。不然你讓我去說,你看他見不見我的面?別說是我,就算是幾位皇兄前去,他也未必給面子。”

  長樂公主心兒砰然一跳。

  房俊對自己是否有意思?

  這是個白痴的問題,因為白痴都能從房俊看著自己的時候那種欣賞愛慕的眼神當中看出他的心思,最過分的是那傢伙幾乎從未遮掩過… …

  可他終究是自己的妹夫,又怎麼可能呢?

  長樂公主微微失神,精神有些放空。...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6
第1018章  夜半私語

宮燈橘紅,水汽氤氳。

  湯泉池里水波輕漾,靜謐而溫馨。

  可長樂公主的心中卻絕不平靜……

  隋唐以來,皇室的作風受到草原民族的影響愈發紊亂。按說若是長樂公主與房俊之間發生點什麼亦不足為奇,但性情清冷品行高潔的長樂公主焉能這般?

  更何況她對房俊雖有好感,卻絕對沒有達到那種願意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不顧一切的地步。若她當真與房俊苟且,如何面對高陽,如何面對父皇,如何面對兕子、小么,如何面對一眾兄弟姊妹?

  只不過若是再房俊與高陽成親之前,父皇做主將自己許配給房俊的話,長樂公主心想自己大抵是不會拒絕的……

  那個黑臉的傢伙雖然囂張了一些,卻有著安康姐姐所說的那種真誠。

  他算計誰也會算計在明處,你跟我作對,那我就要收拾你,而不是別人那般臉上笑呵呵,背後捅刀子。

  最重要的是,房俊有擔當!

  當初阿史那結社率犯闕,事敗之後擄走高陽公主,房俊單槍匹馬不顧生死追趕至涇水橋頭,將高陽公主救出魔掌。那件事成為一樁美談在皇族貴女之間流傳,一個女子能夠將終生託付於這樣一個有擔當、有魄力的男子,尚有何求?

  而自己對房俊的觀感,又僅僅是如此而已麼?

  長樂公主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一篇名噪關中的《愛蓮說》。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心中要有怎樣的感觸,方能寫出此等膾炙人口、愈久彌香的文章呢?

  有一個那麼優秀的人愛慕著自己,無論兩人之間存在著多大的鴻溝天塹,無論這一生一世是否早已註定只能默默凝望,都是一件令人暖心的事情。

  安康公主狐疑的看著長樂公主紅潤的唇角微微翹起,壓制不住心底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後,俯身到長樂公主肩膀上,貼著她晶瑩如玉的耳廓,輕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哈?”

  長樂公主有些懵,什麼在一起了?

  “就是那個……有沒有?”安康公主有些羞澀,她不是一個放得開的人,即便是姐妹兩個私下里的悄悄話,有一些話語也說不出口。不過再是內斂安靜的女人她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有一顆八卦之心……

  長樂公主俏臉血紅,秀眸圓瞪,嬌嗔道:“哪裡有?姐姐切莫胡說!”

  她有些惱怒,那可是高陽的駙馬,自己身為姐姐怎麼可能跟妹妹的駙馬……在一起?

  安康公主不信,這次她變換了一個方式,問道:“那麼,他有沒有碰過你?別跟姐姐撒謊,你從小就不會說謊,一說謊就臉紅,我看得出來,”

  “我……”

  長樂公主不知道說什麼了。

  

  房俊有沒有碰過她?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現在她每每想起那日房俊的輕薄舉止,小臀處都還一陣陣的發麻發熱。

  回答“是”?

  可是這種“碰”,跟姐姐問的那種“碰”完全不是一個意思啊,自己要如何回答?

  回答“不是”?

  明明就碰過了……

  長樂公主面紅耳赤,耍無賴大發嬌嗔:“才沒有……”

  看著妹妹羞不可抑的模樣,安康公主心中憐意大生,摟著長樂公主纖細柔滑的腰肢,口中說道:“是是是,妹妹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只是姐姐跟你說,咱們女人這一輩子有多少好時候呢?從及笄代嫁到昨日黃花,亦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如此美好的年華沒人替你珍惜,只能你自己珍惜。遇到喜歡的事,遇到喜歡的人,就不要去管什麼世俗倫常,要勇敢的去追求。哪怕最終不能天長地久,回憶之中曾經擁有了這麼一段,在將來年華老去的時候不也是一個美好的回憶麼?難道非得逼迫著自己壓抑著心中的喜歡,等到韶華衰老之時,才會唏噓嗟嘆,留下的都是無窮無盡的遺憾?”

  長樂公主目瞪口呆,吃吃道:“姐姐……你怎麼這麼說?”

  在她的印像中,一直以來安康公主都是最安分 最內斂、最臣服於世俗倫理的一個女人,是那種真正的賢妻良母。為何成親之後的變化卻是如此巨大,能說得出這種顛倒倫常的話語來?

  她卻不知安康公主心中亦是亂跳,對於說出這樣的話語自己也感到震驚。可是為了妹妹著想,她也只能說著這樣“沒廉恥”的話語來鼓勵妹妹去盡量爭取。

  當然,說歸說做歸做,她就是說一套做一套的那種人,讓她勸別人這麼做可以,讓她自己去這麼做,那是寧死也不肯的……

  “姐姐這麼說是有些沒廉恥,可是對比一生來說,那又有什麼關係?房俊是個好樣的,難得他這般愛慕你,就算你跟他發生一些又能怎麼樣?妹妹你也是嫁過人的,又非是完璧之身,哪怕一夕風流過後再另行嫁人,又有誰知道?總之,自己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長樂公主羞不可抑。

  她都差點以為面前這位是不是房陵姑姑戴上了安康姐姐的面具……

  什麼叫一夕風流之後誰也不知道?

  太下流了好不好!

  長樂公主羞得不行,反唇相譏道:“姐姐這般說,莫非是想要紅杏出牆?”

  安康公主差點嚇死,趕緊伸手去捂長樂公主的嘴巴:“我滴個小祖宗,這話能亂說麼?被你姐夫聽到了能殺了我!”

  長樂公主抓住她的手,氣道:“你怕被獨孤駙馬捉到殺掉,卻為何要慫恿我這麼做?”

  “姐姐這不是看你孤身一人,怕你寂寞難耐麼。”

  “好呀,你瞧不起我?”

  “哪有,這是事實而已。”

  “我不管,反正你要道歉。”

  “我是為你好,為何要道歉?”

  “道歉不道歉?”

  “就不……哎呀,臭丫頭你捏哪裡呢?”

  “嘻嘻,好像比以前打了很多呀,手感真好……呀!你別摸我……”

  “嗯嗯,你的倒是沒什麼長進……”

  “鬆開手啊……”

  “你先松我就松……”

  湯泉池里水汽翻騰,波浪漣漣,姐妹兩個開心的相互作弄,春意盎然。

  *

  年關將至,長安城中各地商賈齊聚,東西兩市人流穿梭摩肩擦踵,繁華興旺。這是一年當中最好的時節,商舖的交易量往往能夠達到一年當中的三成以上。

  長安城在城內的東西兩側設置了兩市,東市與西市一樣,都是長安城的商業區,二者從功能定位上來說別無二致,商賈雲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瑯滿目,貿易極為繁榮,但是具體卻猶如天壤之別。

  “東貴而西賤”,是最顯著的特點。

  東市由於靠近太極宮、興慶宮,周圍坊裡多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第宅,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積集,市場經營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滿足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的需要。而西市則距這些繁華府邸較遠,周圍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場經營的商品,多是衣、燭、餅、藥等日常生活品。然而到底還是窮人多,故此西市的商業業較東市更為繁榮,是長安城的主要工商業區和經濟活動中心,因此又被稱之為“金市”。

  “五陵少年金市東”,“笑入胡姬酒肆中”,盡顯錦繡大唐富庶風流。

  此刻一家西市酒肆的二樓雅室之中,韋元通憑窗而立,望著街對面的顧客出入川流不息的一家商舖,面色陰沉,神思不屬。

  那是新近開起的一家糧鋪,挂靠在京兆府衙門之下,算是官商。在往常,這樣的官方商舖大抵都是官員們打著平衡糧價的名目藉機斂財的工具,但是這一家絕對不同。

  低於市面五成的價格,足以使得城內的百姓趨之若鶩,一舉壟斷長安的糧食生意。而其足足百萬石的存貨且仍有源源不斷貨源,更使得長安城內的糧商雪上加霜……

  “父親,可是在憂心家中生意?”

  京兆府少尹韋大武站在韋元通背後,輕聲問道。

  “生意?”韋元通喃喃說了一句。

  他的確擔心生意,但是更擔心別的。

  “那房俊統計東西兩市的門麵店鋪,到底所圖為何?”韋元通問道。

  “這個……”韋大武尷尬道:“孩兒亦是不知。”

  作為京兆府的二把手,卻對於現下京兆府轟轟烈烈開展的統計活動之目的一問三不知,著實有點不像話。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

  侯莫陳鑊被驅逐、獨孤誠差點被殺雞儆猴,他除了當孫子恨不得隱形之外,根本都不敢在房俊的面前出現!這官當得,當真是特麼憋屈啊……

  韋元通卻未叱責兒子的無能,只是蹙著眉毛苦思:“這個棒槌……難道真的要加稅?”

  他最近都被房俊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長安城東西兩市的商舖從來都是按著門面納稅,賣得多賣得少基本都差不多的稅款。這如此詳細的統計,除了想要在貿易數量上動腦筋加稅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

  可是他有要詳細打探每一家店舖的東主是哪一家,這恐怕就不會是加稅這麼簡單了吧?

  韋元通揉揉眉心,遇到這麼一位能折騰、又不按套路出牌、思維天馬行空的對手,著實令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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