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34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7
第1019章   崛起的韋家

稅賦乃國家之根源。

  稅賦過輕則國庫空虛,兵無戰力,內憂外患接踵而至;過重則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內外交困紛至沓來。如何在輕重之間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度,既能充盈國庫,又能民間繁榮,這是為政者最難達到的標準。

  眼下大唐的稅率算不上合理。

  隋末諸路反王各省豪雄捉對廝殺,天大打亂民不聊生,現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積聚民力的時候,因此民間的稅賦過輕。這便導致了國庫的空虛,李二陛下想要東征曾經被軍費鬧得一籌莫展,只是在房俊連番的“斂財”之下才算是有所緩解。

  但是依靠某一個人或者某一項舉措開闢出的財源到底非是穩定的來源,只能解一時燃眉之急,卻不能千秋萬世的鞏固國家之根基。

  一方面要休養生息,一方面要強軍強國,這是相互矛盾的。

  這就是大唐目前的稅收狀態……

  從韋元通的心理是願意看到房俊增收東西兩市的稅賦的,這不是他有多愛國願意京兆府庫府充盈,而是一旦增設商稅必然會導致天下所有的商賈盡皆反對。

  市舶司所經營的海貿貨物已然有不少流通至內地,所到之處因為毋須向當地設立的關卡稅關繳納賦稅,致使各地州縣收入銳減,怨聲載道一片喧囂。

  若是房俊在長安也玩這麼一出兒,搞不好就是關中動盪!

  到那個時候,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可是房俊會這麼愚蠢,幹出這等傻事麼?

  韋元通覺得可能性不大。

  可他又著實看不出房俊的圖謀,難道那小子就只是閒著沒事折騰京兆府的這些官吏?

  愈是想不明白,他就愈是要想。

  難免就心生煩躁,異常鬱悶……

  “父親,孩兒有負您的殷望。”韋大武有些羞愧。

  現如今的韋家雖然在關中素有名望,卻遠未達到後來那種“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的鼎盛聲勢。為了謀求這個京兆府少尹的職位,韋家在關隴集團內部做了不少妥協,也付出了不小代價。

  結果自己非但未曾對房俊構成一絲半點的箝制,反而連面對房俊的時候都心驚膽顫唯恐被房俊用強硬手段收拾,這實在是有些丟人……

  韋元通對此反倒看得開。

  微笑著安慰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那房俊能被陛下稱讚一句'宰輔之才',你當是浪得虛名?外界傳言不可盡信,房俊固然行事囂張,也未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實際上此人心思縝密七竅玲瓏,天生就是一個混官場的好材料。況且其詩才天授,說其一句'不世出之奇才'亦不為過。被這樣的人壓制,有何喪氣之處?若是你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製約住房俊,那為父反而要擔心。”

  被房俊壓制是應該的,誰讓人家是“宰輔之才”呢?

  反過來壓制住房俊才不正常,說不得就是那房俊給你挖了坑,

而且你已經毫無準備的跳了進去,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韋大武稍稍鬆了口氣。

  作為關隴集團推出對抗房俊的棋子,他的壓力極大。

  “過年之後便是春闈大考,二弟備考如何?”韋大武將話題轉到即將在年後召開的科舉考試之上。

  韋氏嫡支諸位兄弟當中,唯有“一文一武”兩位出類拔萃。

  韋大武早早走上由家族鋪好的官場之路,而韋大文則選了另一條相對困難得多的路途——科舉入仕。短期來看,韋大武晉身更容易一些,有韋家的勢力、關隴集團的力挺,強大的資源鼎力扶持,不出意外定然會成為長安官場的一顆新星。

  但是從長期來看,韋大文的上限顯然要高得多。

  皇帝打壓世家門閥,這絕對不是一時衝動亦或是看某某不順眼,而是因為皇權的強盛、門閥的擴大使得兩者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衝突。顯而易見,打壓世家門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期之內、甚至是幾任皇帝的執政綱領中都會佔據重要地位。

  世家門閥可以對抗皇權麼?

  答案是肯定的。

  大隋能夠借助世家門閥的支持統一天下,亦在世家門閥的分裂之中導致滅國;大唐能夠在關隴集團的鼎力扶持之下建國,李二陛下更是在關隴集團的效忠之下一舉逆爾篡取九五至尊的寶座,可見世家門閥的勢力究竟有多麼強大……

  但是這種肯定並不是絕對,因為隨著軍隊的日益強盛、國庫的日益充盈,皇權已然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這種情況若是繼續發展下去,皇權徹底碾壓世家門閥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故此,才有關隴集團咬著牙根亦要跟李二陛下掰一掰手腕,為自己爭奪更多的權利和地位……

  這種情況下,以後的官員任用,自魏晉時代便傳承下來的“九品中正制”顯然將漸漸的會被皇帝摒棄,“科舉入仕”的官員定然會受到重用,這才是正途。

  “九品中正制”不倒,韋大武前途可期;

  “科舉入仕”成為主流,韋大文前程似錦。

  無論情勢怎樣發展,韋家都立於不敗之地,皇帝總不會因為姓韋就將韋家兩兄弟盡數棄之若敝履吧?那不是鬥爭,那是鬥氣,結果便是關隴集團驚慌失措之下的竭力反擊……

  這是誰都不願意走到的一步。

  心中想著這些,韋元通甚為得意,心頭因為房俊莫名其妙的舉措而引起的陰霾也消散了一些。

  可以預見,無論將來的局勢是皇權取得勝利,亦或是世家門閥堅挺不倒,韋家都會受益。這其中若是皇權能夠徹底壓制世家門閥,反而韋家的機會更大!

  韋大文小時候就有“神童”之名,四書五經了然於胸,經義見解更是受到不少大儒的推崇讚賞,“科舉入仕”幾乎是板上釘釘,運氣好一點弄個狀元回來也不是不可能。在別的世家門閥都沒有準備的時候,韋家已然悄悄的佔據先機……

  韋家將會在自己的手上崛起!

  韋元通豪情萬丈,這一刻覺得就算房俊當真搞什麼陰謀詭計又能如何?只要韋家現在不倒,不遠的將來就會成為天下最最顯赫的家族!

  *

  與韋元通同樣雄心萬丈的,還有郭孝恪。

  冬日黎明前的西域滴水成冰,寒風在臉上刮過猶如剔骨的尖刀劃了一刀一般割裂般的疼痛,卻降不掉郭孝恪心中沸騰血液的溫度!

  兩千輕騎趁著黎明前的黑暗突襲被突厥鐵騎佔領的伊州,大獲全勝!

  看著面前在睡夢之中毫無準備便被割下頭顱的突厥兵卒,再看看身後受他將令雲集而至的各部族聯軍,郭孝恪覺得躊躇滿志,西域盡在掌握!

  房俊那小兒搞出的所謂“剪羊毛”的陰謀詭計有何用處?

  西域諸部該反的還是反了,最後還不是得依靠鐵血精兵驅策著戰馬用手裡的橫刀解決問題?

  唯有赫赫武功,方能震懾群論,睥睨屑小!

  “報!”

  一匹探馬在遠處疾馳而來,到得近前,馬上的斥候甩開馬鐙在馬背上一躍而起,就地一個乾淨利落的翻滾卸掉了前沖之勢,單膝跪地抱拳道:“禀告大帥,昨日焉耆王龍突騎支叛歸西突厥,扣押了大唐使節以及數百大唐商賈!而龜茲緊隨其後,以叛歸西突厥!”

  郭孝恪微微一愣。

  身後雲集而至的各部族兵將都齊齊驚呼一聲,然後小聲議論。

  這絕對是一個極其不妙的消息!

  焉耆、龜茲在西域三十國當中勢力強悍,一向與烏孫、樓蘭等國作為西域諸國的領袖存在,影響力非常大。焉耆、龜茲叛歸西突厥,這必將導致已然動蕩的西域形勢愈加嚴峻,不知有多少心懷鬼胎的部族暗中想要投靠過去。

  可是聽到這個消息,郭孝恪反而雙目湛亮,興奮得滿臉通紅!...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8
第1020章   西域風雲

緊緊一捏拳頭,郭孝恪在馬背上振臂大呼:“諸君,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區區一支侵襲伊州的突厥騎兵算得了什麼?焉耆、龜茲才是真正的功勳!請隨我一同前往焉耆,將那龍突騎支斬落馬下,將焉耆剿滅,再掃平龜茲,吾等就能立下不世之功勳,封侯拜將升官晉爵,豈不快哉?”

  內附於大唐的鐵勒等部兵將被郭孝恪這一番激情宣言刺激得一個個都跟打雞血一般,在馬背上嗷嗷叫著揮舞著兵刃,誓要攻破焉耆、龜茲,建功立業,封侯拜將!

  郭孝恪見到人心可用,決定趁熱打鐵,一面集合部隊急行軍前往龜茲國都延城,一面令各個部族派人回去調集兵將,準備攻打焉耆國的南國門——鐵門關。

  當夜,郭孝恪率領大軍從伊州折而向東,連夜突襲龜茲國。

  *

  龜茲國都延城,當地人稱之為伊邏盧城。

  周圍五六里,其城三重,王宮壯麗,煥若神居,外城可與長安的城牆媲美。

  城外群山巍峨,赤黛相間,多產銅鐵之礦。隨著中原冶鐵技術的侉入,龜茲的冶鐵規模和產品質量都已達到相當水平。“龜茲北二百里有山,夜則火光,晝日但煙。人取此山石;冶此山鐵,恆充三十六國用。”

  東漢時,班超定西域,在這裡設置西域都護府,屯戍開渠,農業興盛,經濟發展。這一時期的“漢人渠”遺跡,克孜爾尕哈烽火台等烽燧遺址,正是漢兵屯墾、抵禦匈奴的佐證。

  然而隨著中原王朝更迭興旺覆滅,對於西域的掌控力度已然降低到前所未有之境地。哪怕現在大唐橫行天下,但是到底距離龜茲太遠,遠不及近在咫尺的突厥帶來的威脅更大……

  延城瑰麗奢華的王宮之內,龜茲王訶黎布失畢六神無主慌亂不已,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的埋怨面前端然穩坐的丞相那利。

  “丞相此舉果然欠妥,大唐兵威赫赫所向無敵,咱們怎能反叛大唐投靠突厥呢?你看吧,突厥前腳攻陷了缺兵少將的伊州,後腳就被大唐大敗,現在大唐兵鋒已然折而東來,那安西都護郭孝恪信誓旦旦要用本王的頭顱來換取他升官晉爵,我龜茲區區兵力,如何抵擋?”

  年近五旬的那利祖上曾是漢人富商,因在中原犯罪故而逃到西域,在龜茲國落地生根,逐漸成為此地一大豪商。

  他生就一副儒雅俊朗的外表,面白無須,此刻扭頭望著王宮內衰敗的樹木、琉璃的屋頂,渾然不在意龜茲王訶黎布失畢的碎碎念……

  在他對面的龜茲大將軍羯獵顛一張古銅色的方正臉龐全無表情,低眉垂目,神遊物外。

  訶黎布失畢念叨了一陣,再看看面前這文武兩大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無力感。

  這是他訶黎布失畢的龜茲國,還是丞相那利的龜茲國?

  作為龜茲大將軍,羯獵顛效忠的不是他這個龜茲王,而是丞相那利。他的命令在羯獵顛耳中只是耳旁風,丞相那利的命令才是金科玉律!

  幸好丞相那利並沒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想法,

否則說不准多年之前自己和整個王族都已經是塚中枯骨,龜茲王位早就換做那利來坐了……

  這人運籌帷幄、決胜千裡,有國士之風,但是並無野心。

  待到訶黎布失畢說得口乾舌燥,那利才雲淡風輕的說道:“王上不必擔憂,臣心中已有定計,保管叫那郭孝恪來得去不得!”

  訶黎布失畢大喜,連忙問道:“計將安出?”

  那利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無他,誘敵深入而已。”

  而後,他瞅了大將軍羯獵顛一眼,淡然問道:“大將軍可曾準備妥當?”

  剛剛低眉垂目無動於衷的羯獵顛立即正襟危坐,恭聲道:“大丞相放心,所有軍隊都已經接受到通知,明確各自的任務,確保做到退而不亂,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起反擊。”

  那利點點頭:“很好,有勞大將軍了。”

  羯獵顛恭敬道:“大丞相言重,此乃卑職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一旁的龜茲王訶黎布失畢看得這個鬱悶,你是我的臣子,還是大丞相的臣子?

  一直以來丞相那利都表現出忠心輔佐的誠意,這令訶黎布失畢甚為放心。但是再是心胸寬大的君主也不可能無視臣子對自己視若無睹,卻對權相馬首是瞻。

  若是哪一天那利覺得丞相之位沒意思了,想要嚐嚐龜茲國王的滋味,甚至於想要睡一睡自己後宮網絡自西域各國風情迥異的各色妃嬪,謀害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但是訶黎布失畢不敢對那利有絲毫除掉的心思。

  那利本身便是智謀權變的人傑,警惕性非常強,國中軍隊又大多對其效忠,其背後的家族更是龜茲國數一數二的豪強。現在那利安於現狀,若是因為自己的魯莽導致那利不得不對自己下手……

  那才是悲劇。

  心裡正患得患失,大殿之外有禁衛小跑進來,大聲呼道:“王上,丞相,唐軍已然抵達都城之西三十里,來勢洶洶,又有各個依附於大唐的部族共同出兵,兵力不下萬人!”

  訶黎布失畢差點嚇死,面色蒼白,一把拽著那利的手,悲呼道:“唐軍果然來了!丞相,現在如何是好?”

  那利淡淡一笑,在訶黎布失畢的手上拍了拍,輕聲細語道:“往上勿憂,您且收拾一番,帶著後宮的嬪妃向東退出都城即可。三日之後,臣擔保可擊退唐軍,迎您返回國都。”

  他神情淡然,言語氣度之間有著從容不迫的自信,似乎面對如狼似虎的唐軍以及各個部族的精兵強將就像面對一群破衣爛衫的馬匪盜寇,翻掌之間,即可灰飛煙滅!

  訶黎布失畢早就沒了主意,聞言急匆匆說道:“那就一切拜託丞相了!若是當真擊退唐軍,本王自然不吝賞賜。”言罷,快步走入後殿去安排他那些美人兒跟他退出國都躲避唐軍之鋒芒。他可不想一旦國都被攻破,這些嬌滴滴的美人兒成為如狼似虎的唐軍胯下之玩物,自己被戴上無數頂綠帽子……

  看著訶黎布失畢的身影消失在後殿,大將軍羯獵顛眼神之後滿是鄙夷,輕哼了一聲,對那利說道:“大丞相何必屈居如此無能之人的麾下?只要大丞相點點頭,卑下當提三尺劍引左右胡軍殺遍皇城,扶保您登基龜茲國王之位!吾等百戰之士,只服從英明睿智的大丞相,實是不敢臣服於此人之下!”

  這簡直一處西域版本的“黃袍加身”,這個時候毋須那利做出什麼指示,只要他保持沉默,兵權在手的羯獵顛就能為他做好一切。

  事後還會得到一個“部下逼迫,某不得不為之”的藉口,若是再能善待王族,更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個宅心仁厚不忘救恩的美名……

  那利一臉淡然,緩緩搖頭道:“還不是時候。”

  羯獵顛眼中的熾烈頓時燃起!

  不是“不行”,而是“不是時候”!

  原來大丞相心中亦有沖天之志!

  大丞相那利是運籌帷幄的人傑,生平所謀算未有一件失誤。誰不願意跟著這樣的人百戰百勝橫掃西域三十六國,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與大唐分庭抗禮,青史留名百世彪炳?

  與那利相比,訶黎布失畢簡直就是一個無能而又愚蠢得只知道收集美人以供其享樂的種馬……

  羯獵顛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沉聲道:“誓死效忠丞相!”

  那利滿意的點點頭,抬眼看了看大殿內奢華的佈置,輕聲嘆息道:“這一場大戰之後,不知此間之奢華還會安然存在,亦或是變成一片斷壁殘垣?速速前去指揮軍隊吧,記住了,不能一味的敗逃,要且戰且退、誘敵深入!”

  “卑下得令!”羯獵顛大喝一聲,站起身來。

  那利罕見的收起一貫的雲淡風輕,臉容嚴肅,盯著羯獵顛的眼睛神采煥發,沉聲喝道:“只許敗,不許勝!去吧,吾等之豐功偉績,就從此刻開始!”

  “諾!”

  羯獵顛暴喝一聲,大步離去。

  他深信,在丞相那利的運籌帷幄之下,區區萬餘唐軍便如土雞瓦狗爾!

  龜茲崛起、橫掃西域的時日絕對不遠!...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8
第1021章   身陷絕地

如狼似虎的大唐鐵騎在遼闊的沙地上縱橫馳騁,擋在前面的龜茲軍隊便如同破瓦罐一般被狠狠的砸碎!一標鐵騎不顧自己身陷重圍,在人山人海的龜茲軍隊當中奮勇向前,向前,向前!徑直撲向延城之下那一桿矗立的大纛!

身前阻擋的龜茲軍隊宛如被尖尖的船首破開的河水,鐵蹄橫刀所向披靡,敵人血肉橫飛,嚴整的陣勢被狠狠的撕裂!

郭孝恪端坐馬背之上,在後陣指揮作戰。

他沒有料到龜茲國會積聚如此之多的軍隊在國都,更沒有料到龜茲軍隊的抵抗居然是如此的堅決!在唐軍和各部聯軍的強橫戰力之下哪怕損失再是慘重,依然死戰不退!

郭孝恪不想在龜茲國都城下遭受太大的損失,他的兵力有限,殲滅龜茲之後還要繼續迂迴東進掃平焉耆國!他的目標是殲滅西域所有的反抗勢力,將西域三十六國統統震懾,將突厥的勢力在西域連根拔起。

他要成為西域的王!

於是,郭孝恪果斷下令,命令自己的親兵部隊實施斬首戰術,直取對方後陣的大纛。大纛所在之處,必是龜茲國王御駕之處!只要能夠將龜茲國王繳獲亦或斬首,所有的龜茲軍隊必將不戰而潰……

唐軍的強悍戰力非是軟弱的龜茲軍隊可以抵擋,當“斬首”部隊長驅直入攻到龜茲軍隊大纛不遠之處,原本還抵抗劇烈的龜茲軍隊開始混亂,而當那一面迎風飄揚的大纛匆匆退回城內之後,潰敗就開始了。

剛剛還陣型嚴整的龜茲軍隊瞬間猶如崩潰的沙灘城堡,鋪天蓋地的四散潰逃,頓時便將不遠處的城門讓了出來。

戰陣之後發郭孝恪見到機不可失,當即指揮軍隊放棄追剿潰兵,全力攻打城門!

攻堅的時候,唐軍適度後撤將先鋒的位置讓給鐵勒等部聯軍,在這種時候唐軍是不可能沖在最前充當炮灰的。而鐵勒等部聯軍也心甘情願如此,因為沖在最前就意味著戰勝之後豐厚的賞賜……

城上的箭矢如雨一般傾瀉而下,聯軍冒著箭矢一面搭起雲梯向城牆之上攀爬,一面幾十人抬著巨大的撞木撞擊城門。

郭孝恪親自督陣,大喝道:“先登者功勳三轉,賞錢百貫!”

以此來激勵士氣。

工程最是傷亡巨大,若沒有足夠的賞賜獎勵,誰肯賣命?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窮困而驍勇的鐵勒等部族士兵頓時嗷嗷叫著發起衝鋒,利箭加身亦不過是咬著牙用手中的彎刀削斷箭桿,任由箭簇留在體內繼續紅著眼珠子衝鋒!

大唐軍紀素來嚴明,從未發生過貪墨士卒功勳賞賜等事。

以自己的命換取兒孫家族的殷實生活,甚至換取到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唐戶籍,那就是賺到了!

否則自己這一介雜草一般的性命算得個甚?

這股衝鋒猛烈而剽悍,城門未等被撞開,城下的兵卒已然順著雲梯攀爬到了牆頭!一員鐵勒悍將嘴裡叼著一柄鋼刀,一手持刀一手攀援著雲梯躍上城頭,將嘴裡的鋼刀亦拿在手中,雙刀猶如潑雪一般飛舞,所過之處鮮血飛濺斷臂橫飛,硬生生在城牆之上殺出一個缺口。

身後的兵卒趁勢由此缺口湧入,終於在城頭上佔據一席之地,後面的兵卒亦源源不斷的順著城牆殺入城中。

守城的龜茲軍隊見勢不妙,瞬間潰逃。

城內亂成一團。

有唐軍自城牆之上順勢殺下去,打開了城門。

郭孝恪狂喜,振臂大呼道:“殺進去!殺進去!覆滅龜茲就在今日!”

身邊的唐軍得到命令,頓時追隨在各部聯軍的身後瘋狂殺入延城!

“大帥,


何必操之過急,小心有詐!”
身邊有人疾聲勸阻。

郭孝恪扭頭看去,卻是阿史那忠。

阿史那忠本是東|突厥小可汗,原名阿史那·蘇尼失,因擒頡利可汗有功,李二陛下拜阿史那忠為左屯衛將軍,貞觀九年又晉遷右衛大將軍,統領鐵勒等各部聯軍,作戰勇猛,對大唐忠心耿耿。

阿史那忠在鐵勒等部之中素有威望,郭孝恪亦不敢太過輕慢,不過這人在此刻打擊軍心,令他極其不爽,怒喝道:“兵敗如山倒,能有什麼詐? ”

阿史那忠勸道:“大帥明鑑,龜茲軍隊雖敗,然其陣型不亂,潰敗之時井井有條,說不得這延城之中有什麼埋伏。”

眼看著剿滅龜茲國這滔天的功勳唾手可得,郭孝恪哪里肯聽?即便是城中有甚埋伏,他也深信憑藉唐軍的勇猛和各部聯軍的剽悍完全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當即便怒斥道:“休要亂我軍心,打擊士氣!龜茲軍隊已然大敗,怎麼可能重新組織起來抵禦我軍?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帥軍法從事!”

阿史那忠嚇得不敢多言。

再是被李二陛下信任,他也只是一個內附歸降的突厥人,漢胡有別,怎敢在這個時候觸怒郭孝恪?只得無奈的帶領麾下兵將衝入城內,卻時刻留心左右情形,一旦發現不妙就立即撤出城外。

大軍湧入城內,龜茲軍隊早已潰散,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龜茲兵卒以及從後追殺的唐軍、各族聯軍。郭孝恪一入城邊嚴格約束麾下軍隊,絕對不允許擅闖民宅、搶劫商舖,殲淫擄掠燒殺搶奪統統不行,違者斬立決!

有侯君集的前車之鑑,誰敢大意疏忽?

侯君集覆滅高昌的功績大不大?就是因為入城之後沒有嚴加約束軍隊導致整個高昌城都被毀掉大半,最後自己還被御史彈劾,逼得他走上造反這條不歸路,一世英名盡付東流。

龜茲兵卒被唐軍驅趕得猶如羊群,沒頭蒼蠅一般亂竄,大部分都唐軍從城西攻入,他們就從東城跑掉。延城本就不大,沒多大功夫城內的龜茲兵卒除了被俘的少數之外就都跑了個乾淨。

郭孝恪不管那些潰逃的兵卒,他的目的是王城!

只要龜茲王攥在自己手裡,整個龜茲國就再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嘶……這是什麼東西,黏糊糊的,味道還如此古怪?”

不少兵卒在道路兩側的排水溝渠之中發現了一種黑糊糊黏稠狀的東西,溝渠裡到處都是,散發著刺鼻的古怪氣味,不由得紛紛驚異。

郭孝恪沿著大路直趨城中心的龜茲王城,半路上也發現了這種異狀,立即派遣兵卒在城中四處查看,得到的反饋是城中幾乎所有的排水溝渠都有這東西……

雖然不知此為何物,但是如此大規模的在城中出現,總是透著一股詭異。郭孝恪也算是一代名將,有著良好的軍事素養,立即意識到只怕事情非同尋常,當即便下令道:“立刻搜索王城,最短的時間之內定要將龜茲王跟本帥揪出來,然後全軍退出城外!”

“諾!”

周圍的將士轟然應命,就待衝入王城。

就在此時,郭孝恪只聽耳邊響起“蓬”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引燃,然後眼前便被一片彷彿從地獄之中升騰而起的火焰所充斥!

無邊的大火毫無徵兆的燃燒起來,幾乎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烈火、濃煙在一瞬間籠罩了整座延城,燒灼的熱量、刺鼻的氣味、翻滾的濃煙……

整座延城宛如十八層煉獄!

而罪魁禍首,便是那些來自於排水溝渠當中的黏稠液體!

“怎麼回事?立刻滅火!”

“不行啊,這火撲不滅啊……”

“哎呀不好,這東西粘身上弄不掉,快救救我……”

仕途撲滅火焰的兵卒非但沒有撲滅大火,反倒被那黑油沾到身上使得火焰蔓延到自己身上,痛苦哀嚎倒在地上打滾,沒一會兒就被燒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快!快退!”

郭孝恪目眥欲裂!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19
第1022章  兵敗身死

諾大一座都城,火勢再大也不能燒死所有人。

但是濃煙足以致命!

那黑乎乎的黏稠液體不知到底是何物,非但燃燒起來的時候火勢滔天無法撲滅,更伴隨著滾滾的濃煙直衝雲霄,幾乎在一瞬間便將整座都城籠罩,同時散發著刺鼻的異味,熏人欲嘔,吸入一點便昏昏沉沉!

郭孝恪徹底慌了神……

打死他也想不到龜茲王居然將整座都城與唐軍陪葬!

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尋索龜茲王?

趕緊下令大軍全部撤退,統統撤出東門。

城內又是燒灼的烈焰又是刺鼻的濃煙,接收到撤退命令的大軍頓時爭先恐後蜂湧向東門。上萬人在大街小巷狂奔,頓時鬧哄哄你擁我擠亂成一團,這麼多人一旦失去秩序,將會帶來不可想像的災難。

郭孝恪心憂如焚,縱馬提刀砍翻了幾名慌不擇路擋在前面的聯軍兵卒,到了東門一看頓時腦袋都大了一圈兒!

城門處兵荒馬亂擠作一團,原本就藏了心思小心翼翼的阿史那忠率領親兵落在最後,見到城內大火滔天便當機立斷扭頭想要撤出城外。可是剛剛回到城門處,便發現先前潰散奔逃的龜茲軍隊已然從新組織起嚴密的陣型在城門外排好陣列,就等著唐軍慌亂間撤出城門之時予以狙殺!

城門狹小,一次能夠通過的兵卒數量有限,而城外就是鋪天蓋地的龜茲軍隊,強弓勁弩拒馬彎刀,殺氣騰騰嚴陣以待!這個時候衝出去就等同於一點一點的投魚食一般將自己的兵力投入敵人嘴裡咬碎,不僅完全無法展開大規模的騎兵突襲,連集中兵力全力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阿史那忠也不知如何是好,堵在城門處進退維谷,惶然不知所措!

郭孝恪自是看不到城外的情形,揮刀砍翻兩名亂竄的聯軍,縱馬來到阿史那忠面前,喝叱道:“本帥將令以下,因何還不速速退出城外?”

阿史那忠一腔憤怒,若非你急於求成立功心切,又如何能使得大軍陷入此等絕境?現在反倒來呵斥我,當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此時千鈞一發,城內的火勢不減,濃煙卻愈來愈濃,不少兵卒已經受不住被濃煙熏得倒地不起嘔吐不止,只能收斂怒氣,肅容道:“非是末將不尊將令,龜茲軍隊已然堵在城外,出不去啊!”

“啊?”

郭孝恪大驚失色,縱馬來到城門處向外一看,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天亡我也!

郭孝恪面色慘白,哪裡還有半點剛剛的意氣風發?

城內濃煙蔓延,兵卒一片片的倒下不起,城外龜茲軍隊虎視眈眈,就等著唐軍自投羅網!內外交困,進退維谷,郭孝恪心中充滿無窮無盡的悔意!

若是自己不這般貪功,徐徐漸進穩紮穩打,區區龜茲國哪裡有機會對唐軍構成威脅?現如今卻是自己自投死地,聯軍也就罷了,這一萬大唐虎賁的性命卻要被他盡數葬送!那千里之外的關中尚有無數嗷嗷待哺的嬰孩、望穿秋水的妻子、白髮蒼蒼的老者等待著自己的父親、丈夫、兒子能夠榮歸故里、光宗耀祖,可是自己卻因為一時的貪念導致他們將要埋骨葬身這西域黃沙之下……

“噗!”

馬背之上的郭孝恪一股悔意鬱結在胸口,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面如金紙,搖搖欲墜。

“大帥!”

身邊的親兵見狀大驚,紛紛圍攏過來。

“大帥,吾等掩護你殺出去!”

“沒錯,吾等就算拼卻性命,也定要保護大帥殺出重圍!”

“大帥,衝鋒吧!死則死矣,吾等力保大帥突圍,


日後您當引兵殺回,覆滅龜茲、雞犬不留,為吾等報仇!”
親兵紛紛大叫著,士氣高漲,誓要保護郭孝恪突圍!

“都閉嘴!”

郭孝恪大吼一聲,怒目圓瞪,咬牙道:“某身為主帥,卻輕敵誤進致使爾等陷身絕地,又怎有顏面自己突圍,捨卻這萬餘袍澤?”

他握緊手中橫刀,目光凜凜,心中死志頓生,高聲叫道:“都給本帥聽好了,親兵護在我左右,隨我殺出去拖住龜茲軍隊,其餘人等跟隨大將軍阿史那忠全力突圍,不得戀戰!哪怕本帥葬身敵陣,亦不許有一人回頭,都給我活著回到高昌,活著回到大唐!若是當真顧念一點今日之袍澤之情,他日再給老子殺回來,一雪今日之恥!”

“大帥!”

“大帥,不可!”

“讓吾等護送你殺出去吧!”

身邊的兵將齊聲悲呼!

阿史那忠也有些發楞:“大帥……”

郭孝恪喝道:“休要多言!今日之錯在我,悔不聽你之諫言,稍後本帥為你殺出一條血路,阿史那將軍帶領兵將隨後突圍,若本帥陣亡,即刻起所有兵將皆受你節制,若有違命,軍法從事!”

阿史那忠心中一凜,咬牙抱拳道:“末將遵命!”

他知道,郭孝恪此刻必定已然抱定死志,要用自己的血來洗刷今日之錯誤!

郭孝恪一攥橫刀,勒著馬韁,大吼一聲:“兒郎們,隨吾殺敵!”

“殺!”

“殺!”

“殺!”

身周簇擁的親兵部曲知道大帥已然決死一戰,今日必將血染黃沙埋骨於此,都被這股血勇之氣激得士氣暴漲,紛紛跳上馬背,向左右故舊袍澤大喊道:“兄弟們,記住了,異日定要殺回來,為吾等收斂屍骨,運回家鄉,老子可不想永遠埋在這番邦異域!”

“殺!”

郭孝恪面容猙獰,一馬當先,揮舞著橫刀沿著深邃而幽長的城門洞策馬衝鋒!碗大的馬蹄在城門洞裡的石板路上響起悶雷一般的啼聲,就彷似衝鋒的戰鼓!

“殺!”

八百部曲親兵緊隨其後,一往無前的衝出城門洞!

迎接他們的是鋪天蓋地的箭雨!

郭孝恪雙目赤紅,渾身血液沸騰,身體在馬背上傾斜出一個角度盡可能的躲避自斜上方射來的狼牙箭,偶爾有箭矢落在身上射入身體,他亦渾然不顧,只是咬著牙瞪著眼一個勁兒的催促身下的戰馬毫不停歇的衝鋒!

箭矢帶來的劇痛愈發點燃郭孝恪心中無邊的戰意!

轉瞬之間,八百部曲在衝鋒的路上倒下一半,但也就是在這轉瞬之間,餘下的騎兵悍然衝入敵陣!

“轟!”

無視面前的拒馬大盾,唐軍就這麼催促著戰馬狠狠的撞了上去!

猶如潮水撞擊礁石,濺起一片血色的浪花!

“殺!”

郭孝恪縱馬提韁,胯下戰馬一個騰躍跳過面前的拒馬,衝入敵陣,橫刀飛舞一圈,鮮血飛濺殘肢落地,敵軍哀嚎著紛紛退卻,無人敢當其鋒銳!

自知必死,郭孝恪拋開一切雜念, 終於又變成昔日在李二陛下麾下衝鋒陷陣的猛將!即便他目光短淺,即便他睚眥必報,即便他貪功冒進,可是當這一刻一心求死,他就還是那個無所畏懼、勇猛殺敵的郭孝恪!

這才是大唐軍隊的靈魂,這才是漢家兒郎的骨氣!

大丈夫馬革裹屍,死有何憾?!

“殺殺殺!”

身後的親兵部曲各個奮勇爭先,都想擋在郭孝恪面前替他擋住敵人的箭矢長矛!可郭孝恪催促戰馬一往無前,手中橫刀劈砍,縱聲狂呼道:“犯我大唐者,殺!”

龜茲軍隊嚴密的陣列,居然被這一股血勇之烈性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城門洞裡的阿史那忠見到機不可失,振臂大呼道:“隨某突圍!”

當先策馬衝出。

身後的唐軍宛如滾滾洪流,追隨著阿史那忠的戰馬沿著由郭孝恪殺出的空隙掩殺過去!求生的慾望使得唐軍和聯軍兵卒爆發出翻倍的戰力,猶如一把尖錐一般狠狠的插進龜茲軍隊之中,生生撕裂出一道缺口!

等到阿史那忠覺得面前壓力一輕,才陡然發現依然殺透重圍。回首望去,殿後的郭孝恪所部已然被密密麻麻的龜茲軍隊重重圍困,插翅難飛!

當阿史那忠目眥欲裂的看著郭孝恪渾身浴血終於被一桿長矛在馬背之上挑落,知道無力回天,緊咬著牙,大吼一聲:“我們走!”

最後的六千餘殘兵丟盔棄甲,千里逃亡狼狽返回高昌之時,只餘下不足五千之數……

貞觀十四年冬,安西都護郭孝恪輕敵冒進,陣亡於龜茲都城。

龜茲、焉耆等西域數國反叛大唐,依附於突厥。

西域大亂!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20
第1023章  我代表正義

今年的關中並不寒冷,即便是天上雪花飛舞整座長安城都被籠罩在紛飛的白雪中,更多的亦是雪粉飄飄的詩情畫意。這兩年雖然年景算不上風調雨順,但由於關中的水利設施和農業種植方面的技術進步,依舊年年增產。

百姓安居,商賈樂業,到了年關之時家家戶戶都能割上二斤肥豬肉,扯上幾尺花布,買幾掛房家出產的鞭炮,老者笑瞇瞇娃娃笑開顏,過上一個歡快的新年。

對於那位已然榮陞為京兆尹的房二郎,幾乎所有百姓在談及的時候都會豎起一根大拇指,贊一句“宅心仁厚”、“萬家生佛”!

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房二郎擔任工部侍郎之時主持修建的灌溉水利,房家農莊普及出來的育苗、選種等等種植技術,甚至是家豬飼養、碼頭招工……哪一樣不是利國利民,惠及百姓?

聲望就是這樣交口稱讚而建立起來的。

關隴集團唾罵房俊甘心作為殿下的鷹犬爪牙,世家子弟憤恨房俊行事囂張驕橫跋扈,朝中清流怒叱房俊自甘墮落有辱斯文……但是不管這些人怎麼說,老百姓心裡自然有桿秤。對我們老百姓好,那就是好人、就是好官,房俊甘為爪牙不曾欺壓良民,房俊行事跋扈不曾欺男霸女,房俊自甘墮落亦不曾禍害百姓……

老百姓只看到房俊樁樁件件惠及百姓的舉措,那就行了!

至於囂張跋扈……

關中第一紈絝的名頭挺不錯啊!

將各路紈絝碾壓肆意欺凌,那不更是喜聞樂見麼?

百姓擁戴、皇帝支持、關隴集團更是被他一連串蠻橫不講理的舉措弄得神魂顛倒草木皆兵,故此這一段時間房俊可謂春風得意、志得意滿!

政事堂門外,一溜儿等候在新年封印之前述職的官員聚攏在一處,相談甚歡。

房俊最近風頭正勁,又深受皇帝寵信,出去與他不對盤的關隴集團官員之外,即便是飽受“欺壓”的江南系官員都笑呵呵的圍攏過來一頓歌功頌德,隱隱有眾星拱月之勢。

捧紅踩黑,本就是官場常態。

只要目前沒有直接的利益之爭,誰會蠢得去得罪當紅炸子雞房俊?

門下省給事中張行成抱拳笑道:“房家乃是山東望族,吾中山張氏祖上亦曾受過房家恩惠,下官在朝中更是頻頻受到房相關照教誨,故此家中長輩遣人送來一些土特產,命下官送至府上作為年禮,還望房相以及府尹莫要嫌棄禮物輕賤才好。



眾人紛紛鄙視。

至於這麼急著套近乎麼?

不過人家同為山東士族,的確比別人多了一份鄉土情分。況且張行成這種送禮套近乎的方式也的確下了一份心思,誰不知房俊有“財神”之名,你的禮物再是貴重人家也未必入眼,反倒是這種看似輕賤實則用心的土特產,更顯親近……

不過雖然心中不齒張行成平素看似公正嚴謹的性子此刻在房俊面前亦是這般阿諛奉承,但是到底沒人表露出來。誰不想巴結房家父子呢?只是沒有人家這一份鄉土情分,這麼做顯得突兀有些不合時宜罷了。

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人花花轎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就自然有人要做一根攪屎棍顯得自己與眾不同桀驁不群……

“哼!”

不遠處坐在椅子上鬍鬚皆白的新任禮部尚書令狐德棻冷哼一聲,一臉不屑。

這老貨額頭上的傷疤剛好,就忘了疼……

令狐德棻這人混了一輩子混上一個清貴的禮部尚書,按說可算得上官場並不得意的那一撮兒人。可這人學問好名氣大,說一句德高望重絕對不算吹捧,


而且脾氣暴烈,等閒谁愿意惹他?
眾人都悶不吭聲,不過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房俊笑瞇瞇的看一眼一臉桀驁的令狐德棻,不搭理他。怪不得一大把年紀才混到一個禮部尚書的位置,而且還是李二陛下照顧關隴集團感受故而安撫的因素居多,就這麼個臭脾氣,哪裡是當官的材料?

他不理令狐德棻,可令狐德棻沒打算放過他。

在令狐德棻看來,房俊剛剛看自己的那一眼就是赤果果的無視!雖然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可是他不爽啊!

你憑什麼無視我?

論名氣論學識,你算那顆蔥?

就因為撞大運寫了幾首詩詞,就因為陛下寵幸做了高官,你就敢無視我?

京兆府成立,關隴集團費盡心思安插人手,本想要架空房俊竊取京兆府大權。理想很好,但是現實太殘酷,房俊蠻不講理的做法一舉將關隴集團捧起來的幾位年青俊彥狠狠的打壓,這讓令狐德棻心裡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

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法,怎能讓人心服呢?

“雖說你性情魯莽,但到底是詩詞天授,算得上不世出的奇才,自當在士林之中享有清譽,青史之上也未嘗不能留下一席之地。

卻何以自甘墮落、趨炎附勢,在京兆府當中爭權奪利,罔顧正義,這實在是令人失望。”

令狐德棻冷嘲熱諷。

房俊轉過身,淡淡的看著一臉傲然、渾身正氣的令狐德棻,問道:“令狐尚書是在同我說話?”

令狐德棻道:“正是,難道老夫說的不對?”

房俊微笑道:“且不說您說的對不對,只是你官職沒我高、爵位沒我高,言語之間卻沒有一言半句的敬語,這是何故?是心中怨恕陛下賜予我高官認為我不配呢,還是朝廷的官職爵位可以無視上下尊卑,亦或者是仗著你年長故而倚老賣老?”

令狐德棻一張老臉瞬間漲紅!

這混蛋嘴巴太毒了,這話叫自己怎麼接?

埋怨陛下寵幸房俊?這當然不行!李二陛下現在對關隴集團全力打壓,自己一旦被皇帝捉到豎成靶子,那還有個好?朝廷只有法度,官場自有規則,職位高低自然要尊卑有序、上下有別,否則可以隨意質疑長官,那還不亂了套?至於倚老賣老……那更不能承認啊!

令狐德棻老臉充血,狡辯道:“老夫是在說正義與邪惡,此乃大道之爭,與官職尊卑、爵位高低、年紀老少何干?”

眾人雖然冷眼旁觀,但心中盡皆鄙視。

老朽奸詐!

你剛剛說的是正義與邪惡麼?分明就是指責人家房俊所作所為處處跟你關隴集團作對好不好?

居然偷換概念!

房俊倒也不惱,依舊笑瞇瞇說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閣下職責本官罔顧正義,可是為何本官聽得閣下聲聲句句都是都是在言利?倒是想要請問,閣下是君子還是小人?”

不待面紅耳赤的令狐德棻回答,房俊繼續說道:“閣下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儒家名宿,​​難道眼界就這麼短淺?在你看來,本官所作所為就是私利之爭?你錯了!何謂正義?百姓的呼聲就是正義,天子自強不息就是正義,造福萬民就是正義!某房俊就是要為正義而奮鬥!而所有站在正義對立面的就是邪惡,包括你這個老朽在內!你這一生,可做過一件於民有益的事情,可做過一件與國有益的事情?皓首窮經,說得好聽是滿腹經綸,說得難听就是百無一用!你跟我說正義?那本官就教教你什麼是正義!”

他指著自己的臉,一本正經道:“本官長得比你帥!”然後又撩起官袍指了指自己的長腿:“本官腿比你長!”

“所以,本官就是正義!”

帥就是正義!

長腿就是正義!

沒毛病……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21
第1024章  噩耗傳來

帥就是正義!

長腿就是正義!

這特麼什麼邏輯?

堂中諸位官吏目瞪口呆。

原本房俊這廝口口聲聲“正義”就足以令人驚奇了,你個棒槌橫行無忌視律法為無物也好意思說自己代表“正義”?雖然不曾欺男霸女賣官鬻爵,為民著想的好事也做了那麼幾件,號稱自己代表“正義”即便說不上笑話但是怎麼也有點太狂妄了吧?

咱學得是四書五經,講究的是中庸之道,低調啊!

而且“帥就是正義”、“長腿就是正義”又是什麼鬼?

當然,在座諸位都是“非穿越人士”,對於這兩句話的理解不可能那麼深刻,不過也沒人去深究其中的寓意,而是天然的以為這就是房俊調戲令狐德棻的話語。

令狐德棻滿肚子的話被堵在嗓子眼兒,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整個思緒都在風中凌亂!

這瘋言瘋語說的是個啥?

哦,你比我帥你就是正義?

你腿比我長你就是正義?

令狐德棻很想大吼一聲:老子當年也很帥啊!你個黑炭頭到了我這個歲數,你再看看你還有沒有我帥?

他不理解這話的高深莫測,氣得鼻子冒煙儿,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房俊的鼻子,怒道:“胡言亂語,一派胡言,簡直……簡直……”

老爺子氣得說不出話。

他此刻心中其實是萬分後悔的……

那日朝會之上自己不得不撞柱裝暈才躲過顏面掃地的一劫,這傷疤還沒好怎地就忘了當時的疼?

與怒不可遏的令狐德棻不同,此刻堂中大部分官吏都哄笑出聲,不過不是那種哄堂大笑,而是稍稍壓抑的笑聲,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房俊的地位、靠山,令狐德棻的顏面還是多少要顧忌一些。

沒人把房俊的“胡言亂語”當真,大家只是認為這很附和房俊的作風。你既然不跟我講理要倚老賣老,那就別怪我狠狠的打你的臉!

大家甚至都覺得房俊只是說我比你帥、比你腿長已經算是給令狐德棻面子了,若是來一句“等吾在你靈前奠酒”那還不得把令狐德棻氣得再撞一次廊柱?

至於關隴一系的官員則集體尷尬……

令狐德棻算是關隴集團在朝堂之上的一個標杆,是代表人物,而且禮部尚書的職位也相當不低,加上為人又異常活躍,平素都將其當作關隴集團的領袖。

此刻領袖被人奚落嘲諷,這些人面上怎麼能夠好看?

可是面對房俊的氣勢和以往彪炳的戰績,一時間居然無人敢出言幫襯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算是領教了房俊這條毒舌的厲害,幾次三番的受辱,不服也不行。論學問他敢說自己甩房俊幾條街,但是論起口舌之爭,兩個令狐德棻也不是對手!

自己怎麼就沒忍住,非要招惹這個棒槌呢?

令狐德棻後悔不迭,進退維谷。

繼續吵下去,誰曉得這廝會不會說出更難聽的話語?若是偃旗息鼓,則給人忌憚房俊的感覺。左右為難,令狐德棻老臉實在掛不住,乾脆一甩袍袖,黑著臉轉身離開。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他剛剛走到門口,堂外便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書吏滿頭大汗從堂外跑進來,慌不擇路,差一點就撞在令狐德棻身上。

令狐德棻憋了一肚子火,心說你們都欺負我老了是吧?

大怒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這裡是政事堂,不是爾等眠花宿柳飲酒作樂的青樓妓館!”

那書吏下了一跳,趕緊躬身賠禮,氣喘吁籲道:“令狐尚書恕罪,下官實是有十萬火急之軍情要通知諸位宰輔!”

有人眼尖看到了他手中的紅翎急報,


連忙問道:“可是何地有了緊急軍情?”
都是帝國官場的中高層官員,這等層次的軍情自然毋須隱瞞,那書吏便慘然說道:“正是,焉耆、龜茲等國反叛,先是扣押我大唐使節,後縱兵配合突厥攻陷伊州。安西都護郭孝恪率軍反擊,卻在龜茲國都延城中了敵人誘敵深入之計策,萬餘唐軍進逃出一半,數万各部族聯軍更是死傷大半,郭孝恪身被九處重創,為了掩護陛下撤退,力戰而亡!”

“嘶!”

堂中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焉耆、龜茲反叛?

郭孝恪戰死?

額滴個天!

整個西域豈不是都丟掉了?

令狐德棻站在門口,怒目圓瞪,聲嘶力竭,悲呼道:“郭孝恪該死,誤中奸計,害我數千兒郎性命,死有餘辜!”

眾位官職一陣默然。

誠然,郭孝恪身為統帥卻誤中敵計導致大敗,不僅害了數千大唐虎賁性命,更使得朝廷的西域政策完全失敗,罪無可恕。可是國人都講究一個“人死為大”,那郭孝恪連命都丟了,何須在多加譴責,毫不留情的鞭撻?

房俊哼了一聲,淡淡說道:“知恥而後勇,郭孝恪固然有罪,但是他用自己的性命和鮮血來洗刷自己的恥辱,吾等高居朝堂之輩,何以去奚落譴責這等為國捐軀之英靈?”

令狐德棻氣得嘴皮子直哆嗦……

你個王八蛋今兒跟我槓上了是吧?

想要出言喝叱,不過想想自己剛剛才遭受的打擊,果斷閉嘴,甩袖離去。

沒人關注他,都七嘴八舌的詢問那書吏西域戰況。

那書吏哪裡知道這許多?應付一陣,便匆忙進入內堂,向幾位宰輔禀告去了。

張行成喟然嘆道:“哎呀!如此一來,西域局勢豈非糜爛至極點?真真是可惜了!”

西域穩固,則關中穩固。

雖說西域遠離中原幾千里,但是其一旦有風吹草動,關中必受波及。畢竟由西域至玉門關千里大漠一馬平川,一支強悍的騎兵足以快速抵至玉門關下。而一旦玉門關失守,旦夕之間便可進逼關中,威脅長安!

故此,只要是以長安作為國都的朝代從來不可不重視西域安穩與否!

漢朝如此,唐朝更是如此!

隨著那書吏走進去,內堂里頓時響起一聲驚呼,也不知是哪位宰輔發出。不過這顯然可以理解,西域形勢大變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實在是太大,有誰會想到本來已經漸漸收攏起來的西域各國人心居然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有如此之大的變故?

房俊亦是搖頭嘆息。

為郭孝恪的烈性贊一句,是同為大唐男兒的感慨。 但是實際上郭孝恪可謂半點整治頭腦也無,若非他鼠目寸光短視到眼饞房家酒坊的利潤甚至廢黜羊毛作坊,怎會導致西域各國離心離德給了突厥可乘之機?若非他貪功冒進輕敵驕縱,又怎會遭此大難?

性格決定成敗,誠不我欺!

*

幾位宰輔草草處理完官員年前述職之事,只是簡單的走了個程序便宣布結束,然後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的直奔太極宮。

李二陛下聞聽噩耗,自然是雷霆震怒!

大吼一聲:“郭孝恪誤我!”

狠狠的摔碎了面前的茶杯,晶瑩如玉的白瓷茶杯在堅硬的地磚上摔得粉碎,碎片濺射。

他怎能不怒?

眼瞅著西域穩固形勢大好,朝廷可以全力攻略高句麗,成就自己千古一帝的宏圖霸業!可誰曾想到郭孝恪這才到了西域幾天,居然就搞得天怒人怨各國反叛,損兵折將大敗虧輸?

李二陛下怒視長孫無忌:“你推薦的好人選!”

科舉興起之前,官員的任免大多是要靠舉薦推選的。而作為舉薦人,所舉薦者的表現會與他的政績掛鉤。簡單來說,郭孝恪若是表現完美,長孫無忌的功勞簿上何以記上一筆功勞;反之,則長孫無忌亦要受到連帶責任。

舉薦完就沒事了?

想得美!

長孫無忌亦是滿嘴苦澀,郭孝恪一代名將,誰能料到一旦到了西域便如馬放南山,再也不受控制所以才導致這些事情的發生?

“陛下,微臣知罪,不敢推卸責任。只是眼下還當盡快拿出一個章程,西域之變如何應對?”

李二陛下怒哼一聲:“如何應對?自然是血債血償!”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23
第1025章  朝堂震動

“陛下,萬萬不可!”

房玄齡趕緊出言勸阻。

他們父子兩個的理念一致,都認為在開路開闢愈加興盛的未來,陸地上的絲綢之路對於大唐的財賦影響將會越來越弱,甚至連帶著東南沿海一帶的地位都會穩步上升,漸漸的與關中分庭抗禮。

因為海貿的利益實在太過巨大!

這種情況下,如何保持西域的安定比之如何維護絲綢之路的暢通就顯得更為重要。殺戮是從來都不能得到真正和平的,這一點房玄齡無比清楚,就算十萬大軍挺進西域覆滅龜茲、焉耆等國,亦不過是飲鴆止渴。那裡到底是西域,是胡人的地盤,用不了幾年便會休養生息、捲土重來!

李二陛下面色一沉,瞪著房玄齡道:“為何不可?龜茲、焉耆等國膽敢藐視大唐天威,若是不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異日還有谁愿意臣服大唐?”

房玄齡苦心勸道:“陛下三思!西域諸國所謀求的不過是利益,依附於大唐還是投靠於突厥並無實質區分,無非是誰給的利益多一些而已。原本帝國對於西域的葡萄釀和羊毛政策依然拉攏了大部分西域胡族的依附,只不過是由於郭孝恪一意孤行視朝廷之國策於不顧,方才導致大批豢養山羊和栽植葡萄的部族失望不滿,從而被突厥有隙可乘挑撥離間。依老臣之間,只需派遣一名老成持重的將帥重啟葡萄釀和'剪羊毛'的計劃,定然收服大量西域民心,而後方可擊退匈奴。若是單純的以戰止戰,恐怕會激起西域胡人同仇敵愾之心,適得其反!”

“剪羊毛”計劃能夠完美的收服西域各族人心,只要重啟的同時帝國給予一定的承諾,西域胡人定然重新擁戴大唐。即便出現了郭孝恪這件事,但是論起信譽度,在大唐和突厥之間大部分西域人依舊會選擇大唐。

房玄齡對此深信不疑。

長孫無忌未等李二陛下說話便反駁道:“房相言之差矣!西域胡族不服教化野性難馴,若是不能給予狠狠的打擊,哪裡知道害怕與臣服?況且朝廷先前立下國策,後來郭孝恪擅自更改,如今再改弦更張,如此朝令夕改如何能夠取信於人?”

房玄齡堅持道:“未曾試過,怎知不行?就算試過之後確實不行再興兵討伐有何不可?眼下朝廷的重心全在東邊,厲兵秣馬準備征討高句麗,陡然之間出兵西域,必然會導致先前的所有佈置都要作廢,所靡費的人力物力暫且不提,這其中耽擱的時間哪裡耗費得起?”

這句話算是說到李二陛下心坎裡,激動發熱的頭腦瞬間清醒下來,連連點頭。

征伐高句麗勢在必行,無可商議!

高句麗自古以來便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否則前隋煬帝亦不會在國勢鼎盛之時全力征討亦損兵折將無功而返,甚至導致國內烽煙四起,斷送了大隋國祚。

以大唐目前的國力,想要征伐高句麗自然要全力以赴,力求一戰功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個時候若是對西域用兵,定然捉禁見肘顧此失彼。

是東是西,這要反復權衡。

李二陛下一時也拿不准主意了……

貞觀十四年臘月,因為龜茲、焉耆等國的反叛,安西都護郭孝恪的陣亡,宮廷里外、朝堂上下充滿著非常躁動的氣息,無處不有無處不在。廟堂之上,政事堂的兩位大佬、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房玄齡與長孫無忌展開了一場罕見的撕逼大戰,為了對西域是以暴制暴還是懷柔之策爭執不下。

朝廷上下產生激烈的動盪,雙方各有支持者甚眾,各自圍繞著己方的觀點闡述自己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而之所以產生如此激烈動蕩的根本原因,既有現實利益的搶奪,又有多年矛盾積累爆發的緣故。

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是堅定的主戰派,因為一旦對西域大規模用兵,必然要徵調關中的兵將,這些都是關隴集團的根基。現在皇帝對關隴集團正在不遺餘力的打壓,苦於應付的關隴集團將此當作一個突圍的好機會。

只要能夠迅速平定西域的叛亂,關隴集團的話語權必然急速上升,皇帝再霸道,也不能拿有功之臣開刀吧?人家在前面打生打死,你在後面抄人老家?

皇帝不是這麼當的……

而朝堂之上其餘的勢力這些年被關隴集團騎在頭上死死壓制,終於見到皇帝打擊關隴集團的堅定決心,怎麼會甘心讓關隴集團借助西域的叛亂重新崛起掌握主動?

官場之上的利益之爭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其實也簡單,若是你沒有諸葛之謀司馬之智,那就謹記一件事情就好——凡事對手贊成的,那就一定要反對!

*

房俊對於朝中的爭執置若罔聞。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他現在是京兆尹,現階段有著明確的戰鬥目標——打擊關隴集團!又何必去趟那灘混水?

至於關隴集團借助出兵西域重新崛起……

那是不可能的。

若李二陛下當真在這個時候放任關隴集團崛起,那他也坐不到現如今這個君臨天下的位置。就算出兵西域,朝中有李績,有程咬金,又何必一定要關隴集團的將軍掛帥?

“相公,你看這份禮單成不成?”

高陽公主坐在房俊的對面,低頭細細的看了一遍管事遞交的準備去往各家送年禮的單子,然後用兩根洗白的手指在桌案上推到房俊面前,輕聲詢問。

“隨便就行了,你拿不准主意的話,就讓媚娘看看。”

處理這種人情往來的事情武媚娘最是拿手,絕對不會出錯。

高陽公主蹙起柳眉,不悅道:“家裡的事情你就不能上點心?當個芝麻綠豆大的京兆尹就好像成了宰輔一般,國家大事都得你操心不成?”

打橫坐在下首的武媚娘就抿著唇笑。

高陽公主瞪了武媚娘一眼,賭氣似的將手裡的單子丟給武媚娘,嗔道:“看見啦?你家郎君這麼信任你,以後這種事情你自己處理就好了,休要再來煩我!”

禮單上無數的人名、親疏遠近關係、禮物的種類數量,看得高陽公主一陣陣發暈,她哪裡有耐心處理這個!反正這種瑣事一貫都是武媚娘負責,她身為公主也沒必要擔心被一個侍妾搶班奪權,根本就懶得管。

武媚娘也不推辭,信手接過略略掃了一眼,細聲說道:“殿下放心便是。”

在高陽公主看來一團亂麻煩躁無比的一件事,放在武媚娘手里分分鐘搞定……

房俊哪裡有心思看什麼單子?

他在看美人……

窗外瑞雪飄飄,屋內春意盎然。

高陽公主今日穿了一件藍底碎花的百褶長裙,上身罩著一件粉紅色的彩緞褙子,滿頭青絲綴滿珠翠,清麗的面容宛如少女一般純真秀美。

武媚娘則是另一個風格。

絳紅色的長裙,裙擺曳地,腰間繫著一條淺色的汗巾,愈發顯得腰肢纖細盈盈一握。如雲青絲梳了一個斜斜的墜馬髻,晶瑩如玉的耳垂綴著兩枚珍珠耳釘,眉心一點硃砂,嬌顏勝花,半熟的嫵媚風情流瀉。

房俊一顆色心蠢蠢欲動,舔了舔嘴唇,提議道:“今日瑞雪飄舞,若是能置身湯泉之中,飲著葡萄玉液,豈非勝過天上神仙?”

武媚娘眼波流轉,看似有些心動。

高陽公主則翻個白眼,嬌嗔道:“要去你自領著媚娘去,何必拉著我?本宮才不會跟你們胡天胡地……”

幾日前被興起的房俊摁著來了一場大被同眠,高陽殿下便有些傷自尊。房俊龍精虎猛自不必說,武媚娘亦是兵來將擋頗有戰力,唯有她幾個回合下來就透體酥軟毫無再戰之力,惹得房俊好一頓嘲笑。

有些丟人呢……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26
第1026章  睚眥必報武媚娘

尚未等房俊擁著嬌妻美妾去湯泉池子風流快活酣戰一場,便有侍女來報說是韓王妃帶著房家兩位小郎君以及房秀珠進香回來了,正在長安府中。

而大郎房遺直正在正堂候見……

房俊一陣無語。

這位大兄著實是唸書念的迂了,為人迂腐清高暫且不說,這政治頭腦簡直半點皆無。兄弟兩個感情雖然不錯,但是平素來往卻也不多,房遺直不滿房俊肆意妄為鋒芒畢露到處得罪人,而房俊也有些看不上房遺直崖岸自高性格迂腐……

可謂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一般有什麼事情房俊都會跟大嫂杜氏分說,甚少面見房遺直。

依著房遺直的性情就算是有什麼事也決計不會攆到莊子裡見自己,大抵也就是派遣一個家僕前來告知一聲,反正是兩兄弟,你鳥不鳥我、我睬不睬你,有事情你都得我辦了!

這般追上門來,顯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房俊揉著太陽穴,嘆氣道:“大兄無故前來,定然是有為難之事交待。我最近忙著京兆府他們的事情,沒有對他多加關注,別是最近惹了什麼事吧?”

高陽公主一臉茫然,搖搖頭。

武媚娘抿了抿嘴角,狀似無意的說道:“聽說大兄最近跟竇家兄弟走的挺近……”

竇家兄弟?

竇德威與竇德藏那兩個衰佬?

房俊皺皺眉,狐疑的看了武媚娘一眼,試探問道:“你該不會對大兄動了什麼手段吧?”

無緣無故的房遺直找他作甚?既然武媚娘提到房遺直最近與竇家兄弟走得近,那搞不好就是武媚娘暗中使了什麼手段,對付房遺直倒不會,怎麼說那也是房俊的兄長,但是對於竇德威在碼頭她的事,這丫頭可是無有一時或忘。

這個世界沒人能比房俊更清楚武美眉有多麼記仇……

褚遂良因為反對高宗李治廢黜王皇后改立武媚娘為後,便被武媚娘吹動枕頭風使得李治將褚遂良發配安南。這還不算,多年以後當褚遂良死後,乾脆將褚遂良的子孫盡數發配安南去跟褚遂良的鬼魂作伴,在其墳前盡孝……

說不得就是對竇家兄弟下了手,房遺直又與竇家兄弟走得近,跑自己這裡來求情了。

武媚娘眨眨杏核眼,一臉無辜:“關奴家甚麼事呢?奴家可什麼都沒做。”

房俊豈會相信?

追問道:“當真什麼都沒做?”

武媚娘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聲:“奴家想起來了,前些時日英國公家的玉瓏妹子前來找秀珠玩耍,卻恰好秀珠不在,奴家便跟玉瓏妹子聊了一會兒,好像… …大概……可能……一不小心提起了碼頭的那件事?哎呀呀,奴家最近記性不太好,記不清楚了呢……”

房俊頭痛萬分,恨恨瞪了一眼撒嬌賣萌的武媚娘,起身走向正堂。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定然是武媚娘咽不下心頭惡氣,故意在李玉瓏面前說起那件事,她說的輕巧,什麼不小心提起,分明就是故意的!甚至可能還會暗示李玉瓏在他哥哥面前提一提……

李思文年底可是要回京述職的。

就李思文那暴脾氣,敢他兄弟的女人還能有個好?

房俊火氣上來能將竇德藏弄得缺胳膊斷腿,李思文狠勁兒發作說不准能將竇德威的第三條腿給廢了……

正堂內,房遺直一身錦袍,面如冠玉,正沉著臉一言不發,連侍女奉上香茗亦視而不見。幾個侍女戰戰兢兢的待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候,心裡暗暗納罕。

平素房遺直雖然迂腐,但是從來都是彬彬有禮,哪怕是對家中的奴僕婢女亦從不會動則打罵,


只有奴僕婢女們犯了錯的時候才會板著臉訓斥一頓,然後也是不了了之。
故此,相對來說家中的奴僕婢女懼怕房俊更甚於房遺直。房二郎看似嘻嘻哈哈,但是眼睛裡不揉沙子,向來賞罰分明。有功勞的時候賞賜絕對不會吝嗇,但是犯錯誤的時候板子打得那也叫一個狠……

今日這位大郎明顯氣場不對,怎地好似來興師問罪?

好在房俊已然從後堂走出來,侍女們這才鬆了口氣。

房遺直是兄長不假,但是誰都知道房家將來誰說了算,在房俊面前,房遺直這位兄長的道行還差得遠……

“哎呦,大兄今日怎地有閒,到莊子裡來探望小弟?眼瞅著就過年了,小弟已經叮囑了莊子裡的僕役收拾停當,這幾日就會府中過年。不過大兄來得倒是赶巧,上午的時候江南送來了幾盒極品的陽羨紅茶,大兄走的時候帶一些回去飲用,父親那邊我自會安排人送去,不勞大兄費心。”

一聽說就極品的陽羨紅茶,房遺直面上就是一喜。

這可是市面上與黃金等價的好東西,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等閒人家就算出得起這價錢,你也買不到!

不過隨即房遺直就想起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茶葉的,差點被這小子糊弄過去!

老二越長越大,怎地這心眼兒也越來越多?

房遺直哼了一聲,不滿的瞪了兄弟一眼,拖著聲調說道:“為兄今日前來,實是想要勸你一勸,莫要再胡作非為,即敗壞了我房家門風,也壞了你自己的前途!”

這話說的有些重,不過房俊才不會放在心上。

房遺直一心只讀聖賢書,懂個錘子的前途?搞不好就是讓誰給攛掇來的……

心中雖然如此想,話頭自然不能這麼說,到底是一母同胞,該給的面子一定要給。

房俊故作愕然道:“小弟沒幹什麼啊,到底是何事做錯,還請兄長直言。”

房遺直頓時心中大爽……

這兩年房遺直心中極其鬱悶。

以往木訥棒槌的二弟忽然就出息了,又能寫得一手好字又能作的一手好詩,不僅娶了陛下的閨女當上了駙馬,官職爵位更是吃了藥一般扑棱棱的往上竄!

之前大家談及房家公子,都是交口讚譽房大郎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現在提到房家,口口聲聲都是房俊如何如何。房遺直也是個凡人,儘管心中欣喜兄弟有出息有難耐,可是那種酸酸的失落還是難免。

最氣人的是不但父親器重老二、母親偏向老二,就連自己的妻子也時常維護老二,搞得自己跟個鄰居家的孩子似的……

換了誰都得鬱悶!

現在房俊如此恭順的在自己面前請求自己的“教誨”,房遺直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任你房俊牛上天,說到底不還是老二,不還是我房遺直的兄弟,不還是得聽我的?

長兄如父!

壓抑著心中舒爽,房遺直板著臉說道:“你現如今已然是從二品的高官,為人行事就要端方正直,不可授人以柄。那竇德威雖然曾得罪於你,可你不也將人家好生懲戒了一番?得饒人處且饒人,怎能指使旁人在大街之上肆意行凶,大庭廣眾之下毆打與他,還口口聲聲見一次打一次?此舉委實狂悖,極為不妥!”

房俊苦笑道:“好教兄長知道,小弟確實不曾讓人去尋那竇德威的晦氣,到底發生何事?”

房遺直見他不承認,以為是狡辯推卸,怒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李思文當街將竇德威打得面目全非,難道不是出自你的指使?你不承認也沒用,誰人不知那李思文唯你之命是從?”

房俊扶額嘆氣,果然……

武媚娘那個妮子,當真是睚眥必報!

竇家在房俊面前表示恭順,房俊自然無法出手懲治竇德威,可武媚娘咽不下這口氣,直接讓李玉瓏傳話給李思文,讓李思文出手教訓……

最妙的是竇德威被狠揍一頓,竇家還不能明著找房俊要說法,人是李思文揍得,你憑啥算在房俊頭上?

儘管是個人都知道這背後必然有房俊的授意……

所以,竇家只能委託房遺直前來說項,充當說客。

武媚娘就是武媚娘,打了人,還得讓人家無話可說,只能求人上門說情……

不過房俊還有更深一層的憂慮。

李思文跟他的感情毋庸置疑,說是情同手足絕不為過,聽聞他房俊的女人受人欺辱從而義憤出手理所應當,也合情合理。但是這背後有沒有李績的默許?

若是有,那事情的性質可就截然不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30
第1027章  明爭暗鬥

想了想,房俊說道:“兄長教訓的是,此事的確是我考慮欠妥,稍後小弟自去杞國公府上賠罪,還望兄長放心便是。”

無論如何,他相信李思文出手狠揍竇德威的動機都是替他出氣,或許李績等老狐狸有利用之嫌疑,這個鍋他都得替李思文背起來。

房遺直簡直通體舒泰。

房俊從小就木訥,極其不好相處,動不動兩兄弟就犯擰,怎肯聽他的話?長大了倒是出息了,可是越來越重的威嚴壓得他這個兄長有時候都戰戰兢兢,他在房俊面前連話都不敢多說了。

有個聽話的弟弟,感覺真的挺好……

房遺直此次是受人所託,與竇德威整天廝混在一起,現在被自己的兄弟指使人揍了一頓,人家的老子非但沒有一句怨言反而情真意切的表示願意兩家結好,他怎麼好意思拒絕?

說實話,來此之前他是硬著頭皮的,誰不曉得他家兄弟難搞?萬一不給面子,自己的臉可就丟大了!

現在事情完滿解決,房遺直心怀大暢,又跟房俊討要茶葉。要東西比求人情簡單,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弟弟的兄弟不就是兄長的麼?更何況現在還沒分家呢,就算房俊能耐到天上去,所有的產業分家的時候房遺直也能分到一半,何況區區幾盒茶葉?

房俊自然也會跟兄長吝嗇,除了茶葉之外又贈送了一些南方的稀罕玩意兒。

房遺直心滿意足的離去……

回到後宅,房俊歪在火炕上嘆氣,對武媚娘說道:“你就作死吧你,並總是耍弄小聰明,這天底下的聰明人多著呢。這次你固然出了氣,卻也被那幫老狐狸給利用了一遭,被人當槍使了。不過竇紹宣大抵也看出其中的貓膩,故此才央求兄長前來說和,明顯不願與我正面為敵。回頭在禮單上填上竇家的一份,就照比英國公家裡的禮品一般無二,下午就給送去,我明日一早登門拜訪。”

武媚娘被訓斥一頓,悄悄吐了吐舌尖。非但不惱,心裡還甜絲絲的。這件事的確是自己考慮不夠周詳,沒有計算到英國公李績與山東世家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很顯然李績是想利用這次事情將山東世家與房俊綁在一起,一起同關隴集團對峙……

李績雖然不算山東世家,但他的妻子是瑯琊顏氏嫡女,他的姐姐嫁入瑯琊王氏,姐夫王厚乃是臨清縣令。算起來,亦算是山東世家的派系之內。

自己算是將這潭水攪合得更混了……

不過郎君只是淺淺的斥責了一句,未有一絲半點的埋怨之意,任著她胡來,甚至願意親自去竇家賠罪。

若非心中對自己喜甚愛甚,怎會如此大度呢?

高陽公主卻是不解:“為何要與英國公家的禮品一般無二?李思文與你情同手足,英國公亦對你多有提點照應,你這麼做豈不是令英國公不高興?再者說,哪裡有送禮下午去送的,你昏頭了不成?”

房俊哼了一聲:“就是要讓那老狐狸不高興!旁的也就罷了,誰叫他是長輩?但是利用我與李思文之間的情誼來達到他的政治目的,這令我很不爽。將竇家的禮品與他英國公家一個樣,就是要告訴他,我很不滿意!咋滴,他英國公位高權重,還不許別人不高興?至於下午給竇家送禮,哼哼,就憑他竇家也配讓我恭恭敬敬的送禮?”

這其實就在告訴竇紹宣,我可以與你和解,但是絕不會與你為伍!

高陽公主聰明伶俐,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政治白痴,這種單單一個舉動就蘊含無數寓意的官場實在是不適合她,她也懶得費神去想。

有那功夫還不如打扮得漂漂亮亮勾住房二郎的魂兒,


每次與長安官宦人家的家眷聚會之時,女眷們談論起房二郎的時候一個兩個的都眼冒金光,恨不得將這個黑面神連皮帶肉的吞下肚子裡去……
高陽公主絕對不是個善妒的性子,男人三妻四妾嬌寵無數這在她看來再是正常不過,但這也不代表她願意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房家的門兒!

一抬頭,就見到房俊正和武媚娘眉來眼去,小妮子臉兒紅紅的,看得人忍不住就想撲上去咬一口……

高陽公主有些惱火,素手拍了拍面前的茶几,氣道:“你們兩個知道點羞恥行不行?想要卿卿我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休要當著本宮的面前調情!”

房俊擠眉弄眼的對武媚娘說道:“哎呀呀,我好害怕,高陽殿下生氣了怎麼辦?”

武媚娘最懂房俊的心思,聞言嘻嘻一笑,如水的眼波在高陽公主清麗的臉蛋兒上一掃,伸出鮮嫩的舌尖舔舐了一下紅唇……

房俊就笑道:“殿下息怒,不若讓本郎君與媚娘一同侍候殿下可好?”

一同……侍候?

高陽公主立馬想起那日房俊大被同眠胡天胡地將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之時,指使著武媚娘一起對自己好一通“蹂躪”……頓時激靈靈打個冷顫!

大驚失色,高陽公主起身就要逃跑,口中叱道:“沒臉沒皮的兩個公母兩個禽獸,本宮看著你們就噁心……哎呀,房俊你給本宮放手……房俊……房二郎……黑面神!住手,哎呀,不要……”

沒等她邁開步子,房俊已經餓虎擒羊一般將她懶腰抱起丟在炕上,然後泰山壓頂一般將她死死壓住。

高陽公主又羞又惱,罵道:“沒廉恥的東西,你把手拿開……武媚娘你想死是不是?把手拿開啦……”

武媚娘已經在另一邊掩上來,一雙纖手靈活的替高陽殿下寬衣解帶。

高陽公主差點氣死,大罵道:“武媚娘你助紂為虐,信不信本宮斬了你?”

武媚娘才不怕呢,待會兒這位殿下就只能求饒了,口中笑嘻嘻說道:“殿下恕罪,就讓奴家服侍殿下吧……”

高陽公主扑騰著四肢還想罵人,冷不丁一處要害被武媚娘捉住,頓時渾身酸軟,嘴巴也被房俊給堵住,哪裡還有半分力氣掙扎?

可憐的高陽殿下,就這麼軟弱的羔羊一般任憑欺凌,沒幾下就被弄得徹底投降,口中只能哀哀的求饒……

*

夜幕低垂,北風漸起,紛紛揚揚的雪花終於停止,天氣卻愈發寒冷。

英國公府花廳之內燃起火爐,爐膛燒的通紅,爐子上的銅壺咕嚕作響噴著白汽。李績一身家居常服,從椅子上起身將銅壺提下,洗杯、洗茶、沏茶、分茶,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比之飽學宿儒更顯儒雅風範,哪裡是一個能征慣戰百戰百勝的無敵猛將?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中年文士嘆為觀止:“國公這一手茶道已然盡得自然隨意之神髓,佩服佩服。”

這文士三縷長髯漆黑整潔,一張瘦長臉儒雅俊朗,舉手投足之間一股濃郁的書卷之氣撲面而來,令人如沐春風。

李績抬手示意茶水已可飲用, 笑道:“顏兄過譽了,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兩人坐定,相互示意,淺酌慢飲。

北風呼嘯,烘爐火旺,熱茶沁香,別有一番悠閒自在。

一個家僕這時敲門進來,到得李績身邊附耳低語數聲,然後才躬身退走。

李績啞然失笑道:“那小子的確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這不,將原本送至我家的禮品複製了一份,剛剛送到竇家去了。這是明白告訴我,想要利用他,門兒都沒有。



中年文士稍稍一楞,亦笑道:“何止如此?這個時候到竇家送禮,亦實在告訴竇家,想要在他面前裝可憐,照樣門兒也沒有!”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大笑出聲。

中年文士笑著說道:“這位小友當真是秒人,有性格,有手段,更有魄力,怪不得陛下贊其有宰輔之才,帝國之年青俊彥之中,首屈一指。”

李績點頭道:“此子性格桀驁,偏生又極富心機手段,吾等也不必失望,等著看吧,那些關隴集團與其對陣,遲早有頭痛的時候。”

中年文士奇道:“難道現在就不頭痛嗎?”

李績搖頭道:“這才哪兒到哪兒?”

中年文士微微默然,稍後,才嘆息著說道:“可惜啊,此子與房相一般性情,總是不肯摻和到我們山東世家當中,實在是遺憾。否則憑藉山東世家的支持,登台入閣早上十年又有何難?”

李績微笑道:“你不了解這小子,能耐大著呢。誰說他單槍匹馬就不能宰執天下?”

中年文士愕然。

堂堂英國公李績,居然對那個棒槌有著如此之高的讚譽?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9 23:34
第1028章   喜事臨門

房二郎昨日一通胡搞亂搞大被同眠,第二天清晨,高陽公主便神情懨懨的無精打采。勉強起床在侍女服侍下簡單梳洗一番,吃了半碗燕窩粥又全都吐了出來,一張精緻清麗的小臉兒慘白無血色,回頭又鑽回房中。

起初房俊還以為是自己昨日征戰勇猛,公主殿下戰鬥力不濟不堪韃伐,心裡暗暗自豪驕傲,還在高陽公主面前得意洋洋的一番吹噓。

結果一向愛鬥嘴的高陽公主連個白眼都沒賞他……

房俊這才意識到不太對勁,趕緊將莊子裡的郎中找來。

老郎中對於房二郎不信任他治療“鳥傷”這件事很是耿耿於懷,臭著一張老臉過來為公主殿下診脈。公主的皓腕之上蓋了一塊潔白的帕子,老郎中的手指一搭,眼珠子頓時瞪得滾圓。

“二郎啊,你欠了老朽一頓酒。”老郎中捋著鬍子瞇著眼說道。

房俊有些不耐煩:“你這老酒鬼能不能靠點譜?殿下到底怎麼回事?若是耽擱了殿下病情,信不信老子把你扒光了吊在莊子門口那棵秦始皇親手栽植的大槐樹上?”

老郎中老神在在依附雲淡風輕狀,根本無視房俊的威脅,兀自說道:“二郎啊,你欠老子一頓酒。”

房俊差點抓狂……

無奈道:“行行行,待會兒就讓僕人送你十壇,醉死你便是!”

孰料以往這時候定然喜不自禁的老郎中這一次居然無動於衷,甚至伸出一支手指搖了搖,很是欠揍的說道:“那種酒怎麼行?得是五糧玉液才行,而且最少兩壇!”

房俊氣得冒煙儿:“得寸進尺是吧?衛鷹何在?”

“侯爺,小的就在門外呢,您有何吩咐?”衛鷹在門外應了一聲,這裡是公主殿下的繡閣,若無命令,他哪裡敢進來半步?

房俊大聲道:“將這老東西扒光了……”

話未說完,老郎中嚇得立馬站起,衝房俊彎腰抱拳施禮:“恭喜二郎,賀喜二郎,公主殿下有喜了!”

“……啊哈?”

房俊嘴巴張得大大的,能塞進去一個拳頭。

兩隻眼睛瞪著老郎中,呈現石化狀態。

躺在床上的高陽公主一把拉來面前隔著的輕紗,又羞又急,疾聲問道:“郎中,是真的?”

面對高陽公主,老郎中就正經得多:“回禀殿下,千真萬確。



高陽公主愕然半晌,才以手掩面,喜極而泣。

房俊整個人已然陷入狂喜狀態,心中卻唯恐這場歡喜只是一個不著調的老郎中的一次“醫療事故”,瞪著眼睛問道:“你再診診,確定一下。”

老郎中怒目而視:“二郎這是在質疑老朽的醫術?”

房俊氣道:“事關重大,再診診脈又能如何?”

老郎中氣呼呼道:“用不著!當初二郎私處受創,老朽的確無能為力。可是診斷喜脈乃是最最平常的技術,即便是尋街竄巷的江湖郎中也端端不會診錯!爾黃口孺子,豈能質疑老朽一生所學?若是當真診錯,老朽自己將頭顱割下!”

房俊這才確定不會出錯,否則這惜命的東西焉敢誇下如此海口?

心中被狂烈的喜悅充斥,看著面前怒髮衝冠的老郎中也覺得順眼得多。

“衛鷹,將這個跟本侯吹鬍子瞪眼的老東西拉出去扒光了吊在樹上!”

“諾!”

“且慢!”

老郎中一伸手,怒視房俊:“二郎何以食言,酒呢?”

房俊無語,這位真是要酒不要命啊,不爭論為何將他吊到書上,而是擔心酒沒了……

“行了行了,隨後送去,趕緊滾蛋吧!”

房俊哪裡還顧得上他?將這老貨攆走,


一個箭步便竄到炕前,拉著高陽公主的手,臉上全是傻笑,哪裡還能說得出半句話來?
兩世為人,第一次享受到這種生命有所延續的喜悅。

歡喜、安慰、滿足……

這是一種難以用筆墨描述,也難以用言語傾吐感受。

傲嬌的高陽殿下此刻滿臉都是歡喜的淚水,清澈的雙眸散發著聖潔的光輝,溫柔似水的依偎在房俊懷裡,感受著夫君強壯的肩膀緊緊的環抱著自己。

宮裡的姐妹成親幾個月便會懷上身孕,可是她與房俊成親這麼久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如何不急?她甚至懷疑是不是夫君有雙眸毛病,否則自己沒有身孕也就罷了,為何武媚娘也一直沒有動靜呢?她還偷偷的詢問宮裡的御醫,想要一些秘方……

現在好了,漫天的陰霾盡散,生活重新充滿陽光!

兩人緊緊相擁,沒有多餘的言語,卻有一種合二為一、心靈契合的感動。

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

高陽公主有喜的消息幾乎在一瞬間便傳遍整個莊園,管事盧成滿臉意氣風發喜氣洋洋,打發兒子騎著快馬趕去長安通知家主、主母。

整個莊園都陷入狂喜之中。

在古人眼中,一個人別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有了後代才算是成人,身邊的人才能踏踏實實的安心做事。否則就算坐擁天下、富有四海,你這份家業將來又給誰繼承呢?身邊人辦事也沉不下心,因為若是沒有合法的繼承人,將來是一定會出現變故的。

咱們為了房二郎打生打死都無所謂,打下來的家業若不是房二郎的兒子繼承,豈不是便宜了外人?

現在高陽公主有喜,若是男孩,那就是房俊這一方的嫡長子,母親又是皇室公主,可謂萬千寵愛於一身,尊貴非凡,立刻就成為房俊的繼承人!

這就等於心裡落了底,房俊的這一脈將會繼續輝煌下去,大夥更能踏踏實實打拼,為了房家二房,更為了自己!

闔府歡慶,唯有一人暗自神傷……

武媚娘坐在炕沿上,看著滿臉喜氣容光煥發的高陽公主,她悄悄撫摸一下自己光滑平坦的小腹,心裡酸澀難當。

她比高陽公主更早成為房俊的侍妾,可是到如今肚子卻沒有一點動靜……

以前她擔心自己若是在高陽公主前邊誕下子嗣,會對孩子的未來造成威脅,畢竟高陽公主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兒子必須是房俊的繼承人、嫡長子,自己無論怎麼爭也不可能爭得過。若自己的孩子是個平庸沒有野心的也就罷了,若是繼承了他父親的魄力才華,那不是好事,反而是一場災難。

兄弟爭嫡、骨肉睨牆……

現在高陽公主終於有喜,她所擔憂的一切都不會出現。

家和萬事興,這是最好的安排。

可她卻有忍不住的失落,難道是自己的身子有毛病?

若果真如此……

武媚娘華容慘白,神思不屬,幾乎不敢去想那後果。

“主母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屋子的女眷便都呼啦一下讓開,看著盧氏風風火火的小跑著走了進來。

“漱兒,快讓御醫再給你把把脈,咱家那個老郎中整天醉醺醺的,萬一搞錯了這可怎生是好?快讓許奉御再給診診,切莫弄錯!”

盧氏也如她兒子一般對莊子裡那個老酒鬼郎中並不十分信任,更何況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故此在路過皇宮的時候特意請了一位御醫,乃是當代名醫、尚藥局奉御許胤宗。

許胤宗年過七旬,鬍鬚皆白,但精神矍鑠腳步穩健,笑呵呵來到炕前,先對高陽公主施禮,而後坐在炕沿上,抬起手穩穩的給高陽公主診脈。

對比自家莊子裡不著調的老酒鬼郎中,許胤宗穩穩噹噹的坐著面帶微笑沉著淡雅,一看就有一副名醫風範,豈可同日而語?

房俊心中嘀咕,為啥老爹會留下那個老酒鬼這麼多年?

一眾女眷都給請了出去,一面乾擾御醫診脈,高陽公主、盧氏、武媚娘、房俊則眼巴巴的瞅著許胤宗的面色,唯恐他說出一句“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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