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37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16
第1049章   我要搜查你家

長安城內人心惶惶!

  李二陛下得到房俊被當街刺殺的消息之後勃然大怒,將百騎司統領李君羨叫來一頓臭罵!堂堂帝王之婿、開國縣侯、京兆府尹被當街刺殺,你們百騎司居然事先毫無半點防備,是不是等到明天刺客潛入惶恐刺殺於朕,爾等照樣懵然不知?

  李君羨嚇得臉都白了,一面反省自己失職,一面也暗暗埋怨房俊,你這小子咋就那麼招人恨呢?搞得滿天下的都是仇人都想要你的命……

  知錯就要改,有疏漏就要趕緊彌補。

  幸好房俊無礙,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若是房俊出現任何差池甚至讓刺客得手,李君羨覺得自己可以去給房俊陪葬了……

  這個百騎司的頭領是真特娘的不好當!

  李君羨無比怨念,卻也不得不趕緊調集精銳人手前往京兆府,會同房俊那邊的消息一起偵破此案。

  等他趕到京兆府的時候,正好追捕刺客的衛鷹返回,正在向房俊匯報。房俊同李君羨見禮,稍微寒暄兩句,便一同聽取衛鷹的匯報。

  京兆府大堂裡陡然多出十幾名身材魁梧神情肅殺的百騎司校尉官吏,氣氛也凝重的許多。誰不知道這是李二陛下的耳目?看得出來這一次陛下定然萬分震怒,此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卑職一路追踪那名刺客,可惜對方身手高絕,一直未曾追上,不過卑職等人亦未曾跟丟。那刺客翻牆越脊飛簷走壁如履平地,身手甚是高絕。直至王氏祖宅後院牆之外,方才丟失了刺客的行跡。吾等想要進入王府搜索,卻被王家人擋住,不許吾等入內。無法,卑職只能先行調集人手將王家祖宅團團圍住不使得那刺客走脫,然後回來請示二郎。”

  李君羨微微皺眉,王氏祖宅?

  這件事怎會跟太原王氏扯上關係?

  他看了房俊一眼,見到房俊耷拉著眼皮思索著什麼,額頭上一道創口深可見骨,便說道:“侯爺,意欲何為?”

  房俊抬頭,問道:“將軍如何看待此事?”

  李君羨略微思索,直言道:“事關重大,即便是太原王氏也不能罔顧律法。刺客既然在他家後院牆外走脫,理當入府搜索,這既是配合官府偵緝刺客,亦是保全王氏族人安危,一旦刺客在其府中藏匿,不僅令王氏深受嫌疑,亦保不准刺客狗急跳牆傷了王氏族人性命。”

  房俊點頭。

  於情於理,王氏祖宅是應當讓官府搜查的,無論是洗刷自家的嫌疑,亦或是協助官府緝拿刺客,王氏都沒有拒絕搜查的理由。

  可他偏偏就拒絕了……

  難道王氏當真就是幕後黑手,意圖刺殺房俊以此瓦解李二陛下對關隴集團的壓制?

  房俊不這麼認為,王氏應當不會這般愚蠢。

  想要壓制關隴集團的是李二陛下,他房俊不過是李二陛下手裡的一把快刀。快到雖利,但還是得要看看刀把子是攥在誰的手裡,沒了房俊,李二陛下可以從容的換一把刀……

  房俊死了,

對於事情的本質非但沒有任何改觀,反而會挑起李二陛下的怒火。壓制與反壓制,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雙方都有默契,小心翼翼的控制著戰鬥的規模。一旦房俊身死,這種默契會被立即打破,李二陛下會認為這是對於君權毫無底線的挑戰!

  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關隴集團想要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但是覺得不會想要看到這種結果。強悍的李二陛下一旦發瘋,那種後果是關隴集團絕對無法承受的……

  但如果是藉刀殺人、栽贓嫁禍,那麼兇手又是誰呢?

  誰最願意看到房俊身死?

  亦或者說,誰最想看到李二陛下與關隴集團之間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房俊凝眉沉思,久久不言。

  堂外腳步匆匆,京兆府少尹獨孤誠快步進入,大聲道:“府尹,下官奉你之命已然命令京兆府的所有衙役官差以及巡捕房的兵卒,嚴格盤查最近半月入京的可疑人士。”

  房俊淡然道:“幸苦了,不過還是要督促下面抓緊辦事,過不了幾天就過年了,城門不可能一直只進不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抓捕到刺客! ”

  “諾!”

  獨孤誠應了一聲,悄悄擦了擦汗。

  得到房俊遇刺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趕到衙門來執行房俊的命令,連誰都沒喝上一口。

  房俊又問衛鷹:“可曾看清那刺客的樣貌身材?”

  衛鷹答道:“刺客黑巾蒙面,看不見容貌,不過此人身材魁梧,據卑職目測不下於七尺,膀大腰圓四肢修長,很有特徵。”

  房俊立刻對獨孤誠說道:“通知下去,在盤查最近半月入京人士的時候,嚴密注意這樣身材的人。”

  獨孤誠立刻應道:“諾!”腳步匆匆的又快步離去。

  古代度製以尺為基本單位,由於歷代尺度單量不一,尺的長短代有不同,在歷史上尺度是由短變長的,周朝時的一尺,約等於現在的五寸九分多;秦朝時的一尺約合現在的七寸二分;漢同秦制,但新莽時,一百粒粟子挨個排列一列,其長為一尺,合二十三厘米,相當於現在的六寸九分;唐朝時,一尺約等於現在的九寸三分,一寸是三點三厘米,七尺就超過兩米。

  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絕對是鶴立雞群,在人群當中甚是醒目,想藏都藏不住。

  “王家那邊如何處置?”李君羨小聲問道。

  在他看來,太原王氏是不太可能參與此事之中的,除非王氏一家子都是無腦的蠢貨。這當然不可能,王氏世代簪纓,智商情商都是一等一的高,怎麼可能做出這樣授人以柄、自掘墳墓的蠢事?

  房俊則笑道:“李將軍有些武斷了,有罪沒罪,不是你我用嘴說的,是要將證據的。沒證據,就算他惡貫滿盈十惡不赦,本官也不能將其如何;有證據,就算他清廉如水一身正氣,本官照樣要將他繩之以法!”

  李君羨有點懵,你這是啥意思?

  好像是“我知道王氏沒罪,可我就是要收拾他”……

  “走吧,咱們去王家拜訪一番,無論怎麼說那刺客都是在他家後院不見了,於情於理都得讓我搜一搜吧?不能因為他們是太原王氏,就能超然於律法之外!”

  房俊起身說道。

  李君羨無語,說來說去,不還是我的那套說辭?

  那又何必繞了這麼大的圈子,還有罪沒罪有證據沒證據的……

  *

  王氏祖宅。

  房俊、李君羨以及一干京兆府官吏來到門前,提上門貼,不到片刻便中門大開,王珪之子王敬直親自迎出門來。

  王家的這個禮儀給的相當重,按說以房俊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夠得上讓王家打開中門迎接?房俊心裡透亮,王家這是要先禮後兵,今日怕是要硬頂著不讓他進府搜查……

  “剛剛聽聞房府尹遇刺,下官深感震撼,幸好房府尹無恙,否則這長安城天子腳下卻無一時一刻安穩,豈不是令吾輩心驚膽跳、夙夜難寐?”

  王敬直抱拳施禮,面上禮遇,實則冷嘲熱諷。

  你是京兆尹,京兆府是你的地盤,卻在自己的地盤上差點被人宰掉,你也實在是無能啊……

  京兆府官吏神情各異。

  李君羨面無表情,淡淡的看了王敬直一眼。

  房俊也不理會這位連襟的嘲諷,笑呵呵道:“本官福大命大,那些想要本官完蛋的傢伙,怕是要失望了。”

  王敬直微笑道:“既然如此,房府尹不去追捕刺客,因何來到寒舍?”

  房俊也不跟他虛與委蛇:“本官麾下親眼見到刺客遁入貴府後院,那刺客窮凶極惡,為了貴府上下安危,亦為了偵緝刺客行踪,還請行個方便。”...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19
第1050章  你家效忠對象太多

王敬直斷然拒絕:“吾太原王氏世代忠貞,凜凜正氣,族中從無犯姦作惡之徒,何以遭受爾等這般作踐?”

  入府搜查?

  這是恥辱!

  府內女眷眾多,這些兵卒衙役一窩蜂的衝進去,一個看顧不周那就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傳言出去王家的臉面還要不要?再者,堂堂太原王氏門閥士族,豈能任由粗鄙的官吏橫行搜查?

  這是原則問題!

  房俊皮笑肉不笑的盯著王敬直,言語直似要將這位連襟的臉面削盡:“世代忠貞?呵呵,你也配!本官倒是想要問問,你們王家都忠於誰?先忠於漢,後忠於魏,再忠於晉,又忠於隋,現在又忠於唐,那麼明日你們又忠於誰?”

  這番話,啪啪的打臉!

  王敬直面紅耳赤,卻又發現房俊其實說的沒錯……

  朝代更迭,太原王氏綿延興旺的時間太長,早已歷經多朝。在漢朝的時候當然要忠於漢,在魏晉的時候也自然要忠於魏晉,不然呢?難道你讓太原王氏世世代代的都造反?

  王敬直只好說道:“王氏素來和善鄉里,只知皓首窮經詩書傳家,天下興旺則閉門耕讀,天下板蕩則經世濟國,解萬民於倒懸救百姓於水火。天下仕林誰不贊一句清名普世?爾如今這般羞辱於我王家,就不怕天下誹議、朝野側目?”

  房俊冷笑,這是要給我施壓?

  什麼天下誹議,什麼朝野側目,哥們儿什麼時候怕過這個?

  “說來說去,你們王氏便是誰當權便忠於誰,誰能保你王氏富貴便忠於誰,只知有家而不知有國,口口聲聲詩書傳家實則自私自利罔顧天下黎庶,與他三姓家奴又有何異?爾等這般無恥蠹蟲,亦敢與我談論忠義?”

  王氏滿門上下怒目而視,面紅耳赤。

  堂堂太原王氏詩禮傳家世代簪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門閥士族,何曾被人辱罵過三姓家奴?

  王敬直氣得快要吐血,戟指房俊,怒斥道:“滿口胡言!王氏敬你為京兆尹,乃是長安父母,故此大開中門禮敬有加,緣何卻要這般詆毀王氏清譽?”

  房俊道:“休說這等無用之言,現在有人親眼目睹刺客遁入你家後院,吾等京兆府奉皇命緝拿刺客,故此要入府搜查,還請王駙馬行個方便。”

  王敬直傲然道:“不行!王氏清譽豈能毀在爾等手上?此事斷不可行。”

  房俊冷笑:“既然如此,本官是否可以認定王駙馬這般推諉是與此次行刺有關,而且那刺客分明就是躲藏與貴府之內,受到貴府庇護?”

  王敬直絲毫不怕,淡然道:“任你如何去說,但是想要進府搜查,決計不行。 ”

  這倒不是王敬直不通世故。

  若是尋常時候,王敬直亦不會這般不給京兆尹情面,到底是長安地方最高長官,若是起了齷蹉,日後斷然麻煩不斷。可是現在房俊與關隴集團形勢緊張,誰曉得房俊會不會藉機陷害,

在王府之內故意安排一些線索?

  房俊哪裡由得他拒絕?

  今日無論王府之內能否搜到刺客的線索,他都必須進去搜查一番。現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他與關隴集團打對台,卻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房俊盯著王敬直的眼睛,毫不相讓道:“偵緝賊寇既是京兆府的職責,亦是所有大唐臣民的義務。現在刺客遁入貴府後院,本官親自率領京兆府衙役前來搜捕,王駙馬卻推三阻四意圖頑抗,本官不得不懷疑王家包庇刺客的動機。”

  王敬直怒道:“某何曾包庇刺客?府尹就要血口噴人。王家素來清廉秉直,根本沒有包庇刺客的理由。”

  房俊咄咄逼人道:“本官不管你有沒有理由,本官只相信證據,刺客遁入你家後院,你就得讓我搜,否則便是包庇刺客。你信不信本官一聲令下命衙役兵卒就這麼闖進去,將你王家闔府上下盡數擒拿,嚴刑拷打?”

  這一下不僅是王敬直,所有王家人都忍不住了!

  闔府上下盡數擒拿,還要嚴刑拷打?

  這可是王家,自兩漢以降便世代簪纓的太原王氏!

  你也太狂了吧?

  王敬直咬牙怒視房俊:“你敢?!”

  房俊梗著脖子:“你可以試試看本官敢不敢!”

  王敬直:“……”

  他傻眼了。

  試試房俊敢不敢?

  他不敢試。

  因為就沒有房俊不敢干的事情!這傢伙是個棒槌啊!江南士族哪一個不是勢力龐大、根深葉茂?還不照樣被房俊一通折騰各個俯首帖耳!

  尤其是有江東顧氏前車之鑑……

  那可是將顧氏滿門剿滅,還要給扣上一個謀逆的罪名,家族子弟永世不得參加科舉,永世不得舉薦為官,徹底淪為下九流,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現在不過是闖進王府拿人,他房俊怎麼可能不敢?

  王敬直看著房俊桀驁不馴的眼神,相信只要再敢說一句“你試試”,房俊就真的會下令將王家闔府上下盡數緝拿,然後嚴刑拷打一番。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一旦有王家人耐不住刑罰胡亂招供,那麼王家世代清譽可就當真要毀於一旦……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這句話王敬直不止一次聽到過,他王家傳承悠久甚至不止一次的這麼幹過,可他何曾想過有一天太原王氏會遭遇這等窘迫的境地,被人強勢碾壓、肆意欺凌?

  “大郎,家主有話傳達。”

  一個家僕慌慌張張自府內跑出,到了王敬直身邊耳語幾句。

  王敬直神色變幻,死死瞪著房俊半晌,才澀聲道:“家父有命,既然房府尹執意認定王家與刺客勾連,那就不妨入內仔仔細細的搜索一遍,給我王家以正聲譽。”

  被房俊壓制不得不同意他進府去搜,與主動要求房俊入府去搜,結果一樣,但是性質完全不同。

  王珪畢竟是王珪,見到房俊心意已定,立即服軟。繼續這麼僵持下去,不利的是王家,說到底人家房俊佔據著道理名份,以硬碰硬非是明智之舉。

  房俊呵呵一笑,豈會被王敬直話語之中的陷阱套住?

  “本官可沒說你王家與刺客勾連,這是你王駙馬自己說的,與我無關。既然永寧郡公深明大義,本官怎能不給予成全?來人吶,給本官進去仔細搜索,不過王家乃是晉王殿下的姻親,爾等無比要謹守禮節,行動需要小心在意,若是驚擾了府中內眷,本官定然不饒!”

  “諾!”

  一眾衙役和巡捕如狼似虎一般衝入大門,在王家管事的帶領下徑直撲向後院。

  王敬直依舊站在門前台階上,狠狠的瞪著房俊。

  賊子果然奸詐!

  非但提防到了自己言語之中的陷阱,甚至還反手再打了自己一次臉。房俊口口聲聲因為王家是皇親這才要以禮相待,卻絲毫不提王氏的底蘊和顯貴,這分明是嘲諷王家不過是攀附皇權的勢利小人,而非詩禮傳家德高望重的名門望族!

  這讓一直以來都以家門顯赫視為榮耀的王敬直如何不怒?

  肺子都快欺詐了,此子著實可惡!

  王敬直咬著牙瞪著房俊:“若是搜查之後,並未發現刺客的行跡,不知房府尹要如何給王家一個交待?”

  你這般羞辱於王家,口口聲聲王家與刺客勾結包庇,若是搜不到什麼東西,是不是得給王家一個說法?否則堂堂太原王氏被下賤兵役登堂入室四處搜尋,豈不是令天下人恥笑?

  房俊目的達到,自然不會再跟王敬直置氣。

  笑呵呵說道:“王駙馬這是說的哪裡話?本官見到王駙馬阻攔,本來想著王氏畢竟是世家高門要顧全顏面,這都打算打道回府了。可是永寧郡公主動請本官入府搜查,以正視聽,本官這可是在幫助王家,否則外間盡皆傳言王家勾結刺客行刺本官,好說不好聽啊。您應當感激我才是,怎地反而找我要交待?王駙馬,做人要厚道!”

  王敬直聞言,差點氣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22
第1051章  證據確鑿

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王珪之所以退一步邀請房俊入府搜查,不過是見到房俊如此強勢唯恐大動干戈,屆時王家聲譽受損不說,一個阻礙司法的罪名也逃不掉。

  可房俊現在一推二五六,絕口不提他剛剛咄咄逼人不入府內搜索誓不罷休的架勢,將責任完全推給了王珪,怎能不叫人切齒憤怒?

  王敬直雙眼幾欲噴火,怒不可遏。

  我還感謝你?

  我特麼感謝你全家!

  他現在殺人的心思都有!

  偏偏房俊還是個氣死人不陪命的,笑呵呵的揶揄道:“哎呦,都說王家詩禮傳家,難道讓客人站在大門口吹冷風就是待客之道?好歹也得讓咱們進去喝杯熱茶去去寒氣,你說是不是啊李將軍?”

  王敬直怒目而視。

  他現在眼睛發脹,今天已經被房俊氣得不知道瞪了多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李君羨眼觀鼻鼻觀心,對房俊的挑撥充耳不聞。

  你們自去吵鬧,與我何干?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房俊不過是藉著搜查刺客的機會狠狠的折一折王家的面子。實則房俊自己心裡想必也明白王家根本沒有刺殺他的動機,對於下定決心要打擊關隴集團的陛下來說,死掉一個房俊,還有無數個房俊……

  殺掉房俊除了能夠勾起李二陛下的滔天怒火使得打擊關隴集團的手段更加不留餘地之外,還能有什麼好處呢?

  這麼愚蠢的事情,王家絕對不會幹!

  就算是在王家搜出點什麼證據,要么是房俊安排的給王家挖坑,要么就是刺客故意留下行跡栽贓王家,事實上跟王家根本就毫無關係……

  捋順了思路,李君羨怎麼肯順著房俊跳進這攤渾水?

  躲都躲不及呢。

  房俊是真的有點口渴,想要那、拿話語擠兌王敬直幾句,堂而皇之的坐到王家正堂喝上一杯熱茶。可王敬直這回是當真氣極了,連平素自傲的世家子弟的優容禮儀全都拋進臭水溝,就這麼站在台階上怒視房俊,絲毫沒有半句客套話。

  入府搜查隨你的便,請你喝茶?

  餵驢也不給你喝!

  房俊眨眨眼,看著鬥雞一般的王敬直,無奈道:“你說說你這人怎地這般小氣?真倔!”

  王敬直真想一腳揣在面前這張黑臉上……

  我倔?

  我特麼再倔能有你倔?

  為了進入府內搜查,連我們王家八輩祖宗都被你給罵了,簡直豈有此理!

  兩人一個站在台階上怒目而視,一個站在台階下嬉皮笑臉,情形古怪之極。一眾京兆府的署官出去程務挺等人入府搜查之外盡皆站在房俊身後,看著房俊將太原王氏絲毫不放在眼中,且逼得王氏這樣的豪強亦不敢以硬碰硬,

不得不捏著鼻子任其入府搜查,一個兩個都是心中戚戚然,深懷戒懼。

  自家與這樣的人物打對台,對讓的身後又有李二陛下這樣的參天大樹撐腰,能有幾成勝算呢?

  最重要的是世人皆知房俊“能折騰”是出了名的,可是到現在為止房俊再與關隴集團的爭鬥之中只是一味的展示強硬,靠著名份大義一路施壓便已經讓大家苦不堪言。若是等到房俊綢繆妥當拿出他“能折騰”的本事,還不知道要被折騰個什麼樣子……

  強橫如太原王氏,也不得不在這個棒槌面前彎腰。

  這時,一名京兆府巡捕快步從府內跑出,來到房俊面前疾聲道:“啟禀府尹,府中後院池塘中發現刺客線索。”

  房俊笑容一凝,淡淡的看了王敬直一眼,一撩官袍,大步進入王府。

  王家眾人則面面相覷,怎麼可能?

  王敬直冷汗唰的一下就淌下來,大冷的天兒只覺得渾身燥熱,趕緊扭頭跟了上去。房俊與關隴集團對著幹,太原王氏又是關隴集團的中堅,沒事兒的時候房俊尚要找點事兒,如今當真在王家發現了刺客的線索,還不得往死裡整王家?

  這下子麻煩大了……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全都進了王家,徑自向後院奔去。

  後院一處池塘邊,早已被京兆府的巡捕房兵卒三步一崗的圍起來,任何人等不許靠近。房俊來到近前,程務挺當即指著池塘邊柳樹下的一堆家甚,說道:“此乃軍中製式強弓,非三石之力不可拉開,即便在軍中亦是極為稀少,能夠挽此弓者寥寥無幾。經卑職查驗,此弓與行刺府尹之時所用的白羽狼牙箭系配套之製式,被人拆解之後丟棄於池塘之中,若非百騎司中幾名精擅追踪的行家發現池塘邊的淺顯足跡,絕難發現。”

  房俊低頭看著拆解成一堆零件的強弓,先是抬眼看了看程務挺,程務挺微微搖頭。

  這是不是你事先安排的?

  絕對不是……

  房俊心中有底,淡然對王敬直說道:“王駙馬可有何理由解釋這件事情?”

  王敬直呆若木雞,看著地上的零件擦了擦冷汗,吱吱唔唔道:“這個……絕非我王家中人所為,某敢以人頭擔保。”

  房俊搖搖頭,平和說道:“這個理由不充分,這裡是王家,是矗立關中幾百年的太原王氏祖宅,府中家丁護院不勝凡幾,若說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張強弓拆解之後丟棄於池塘之中,闔府上下卻無一人發現?這種話本官相信,陛下也不會信,大理寺、刑部、百騎司更不會信!”

  王敬直無言以對。

  剛剛他還敢跟房俊硬懟,現在卻氣焰全無慌亂無措。

  作案凶器在你家中發現,無論你是不是兇手又或者幕後主使,怕是都難逃干係。若是不能拿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房俊完全可以藉題發揮,給予王家重重一擊!

  如同江東陸氏那般闔家滅門是不可能的,就算房俊想這麼幹,李二陛下也決計不會允許。說到底關中都是李唐王朝的根基所在,滅了王氏就等於與關隴集團正式決裂、不死不休,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不會發生。

  但是慘重的代價亦是王家絕對不願意付出的……

  接下來,就是房俊咄咄逼人洋洋得意的折騰王家了吧?

  王敬直憤怒而又悲哀的想著。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房俊並沒有展現出預想中的囂張得意,反而態度溫和的說道:“此事本官也不相信是王家所為,但是畢竟凶器在王家發現,於情於理王家都要給出一個說法。還請王駙馬親自走一趟京兆府說明詳細情況,由京兆府與百騎司詳細調查,還王家一個清白,不知王駙馬意下如何?”

  王敬直一愣。

  房俊忽然表現得這般和善,與剛剛在大門口的強硬截然相反,他反而有些不適應。難道這小子是要玩一出鴻門宴,將自己誑去京兆府大堂就來一個嚴刑拷打,希望自己酷刑之下屈打成招?

  王敬直想了想傳說的那諸般殘酷刑拘,就情不自禁的打個哆嗦。自己從小怕疼更怕血,連家僕殺雞自己都不敢看,恐怕挨不得一時片刻,就得人家說啥就招啥……

  不過旋即想想有不太可能。

  房俊就算再是膽大包天,敢對王家下人家僕動刑,亦不能因為這麼一點事情就對自己這個王家嫡子、當朝駙馬動大刑吧?這若是傳揚出去怕是陛下面上也不好看,好歹自己也是陛下的女婿啊!

  這麼一想,心中大定。

  “既然在吾家中發現凶器,某自然責無旁貸,要去京兆府走一趟說明事由。還請房府尹稍候片刻,某向家父交代一聲,以免老人家擔心。家父近日病情愈發嚴重,不便見客,還望房府尹海涵。”

  既然房俊態度緩和下來,王敬直自然不會繼續擺臭臉。

  世家子弟你說是虛偽也好教養也罷,這點氣度總歸是還有的。...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25
第1052章  你的規矩,不是房俊的規矩

房俊關心道:“不知永寧郡公病情如何,是否方便探望?”

  到了人家的家裡,王珪病重自然要有所表示。

  話說老王珪大抵也沒幾天活頭……

  王敬直歉然道:“非是某不近人情,實在是家父病情太過嚴重,不易接見外客。”

  房俊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王駙馬替本官帶去問候,永寧郡公一生清正,實是吾輩之楷模,心中敬仰之情可昭日月,萬望他老人家身體康泰,長命百歲。”

  王敬直道:“多謝房府尹掛念,某一定告知家父,請稍候。”

  言罷,急匆匆趕往內宅。

  *

  房俊必須進入王家搜查,以此來打擊王家的氣勢提升自己的威望,但是僅此而已。王家後院池塘里撈出來的強弓既然不是程務挺安排人栽贓嫁禍,那必然便是刺客蓄意為之,真正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要嫁禍於王家使其與房俊產生衝突。

  哪怕房俊明知王家沒有刺殺的動機,也不可能白白錯過這等打擊王家的天賜良機。

  然而他們還是小瞧了房俊的胸襟格局……

  “若是沒有這張強弓的存在,房俊說不定還會安排人在搜查的時候故意放置一些證物令吾家有口難辯,趁機打壓王家以及削弱關隴集團的氣勢。然而正因為有這張強弓的存在,房俊已然看出這是有人蓄意陷害,本意便是使得王家與房俊發生衝突。此子胸襟氣度確非尋常,能夠白白放過這樣打擊王家的好機會,亦不願落入背後主謀之人算計之中,陛下用他來壓制關隴集團,的確是有眼光。”

  王珪一身錦緞繡著團壽字樣的常服,老態龍鍾的坐在椅上,面容灰敗氣色不佳,但是遠未至王敬直所說那般病得嚴重,最起碼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也只是稍稍喘息了幾下,中氣尚算充足。

  給兒子指點了房俊因何前倨後恭的原因,讚賞了房俊一句,安慰兒子道:“你自去京兆府無妨,房俊此人行事雖然隨心所欲率性無憚,但是自有其底限,輕易絕不踰矩。”

  王敬直撇撇嘴,不忿道:“父親說他講規矩?呵呵,那小子就是一個楞頭棒槌,瞧瞧他的行事作風,哪裡有一件事情是講規矩的?”

  講規矩的人會第一天面見下屬便將侯莫陳鑊驅逐出大堂,嚇得獨孤誠不得不四處搬救兵救命?

  王珪寬鬆的眼皮耷拉下來,微微搖頭道:“那是我們的規矩,不是他的規矩。所以在我們看來他不講規矩,但是他自己心中卻自有規矩……”

  王敬直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也懶得去想。

  他是家中次子,上面還有一位大兄,是將來繼承家業的嫡長子,他是沒有機會也不耐煩去執掌如此龐大的一份家業的。能夠安安穩穩的做一個駙馬,順便抱緊太子的大腿富貴榮華一輩子,他也就知足了。

  歷史上的王敬直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太子這條大腿粗是足夠粗了,

可惜不太穩當,甚至有朝一日轟然倒塌,他也因為與太子過從甚密被流放嶺南與南平公主絕婚,南平公主也改嫁他人……

  京兆府衙門一片忙碌。

  所有的官吏全部取消休假,帶著巡捕房、官差衙役滿大街的查房嫌疑人等。長安城所有城門均有十二衛兵卒把守,所有人等許進不許出,若想出城必須有皇宮下發的腰牌或者京兆府頒發的文書,否則無論官職大小爵位高低,一律擋駕!

  幸而城內百姓商賈皆知道京兆尹遇刺的嚴重性,達官顯貴也沒人願意這個時候冒出頭來挑戰房俊的怒火,整座長安城雖然都快被翻轉過來,卻也並無多大的鼓譟。

  而王家嫡子王敬直被房俊帶到京兆府問話,更是在城中震驚了不少人。那可是王家的嫡子,天子的女婿!就這麼被京兆府“請”去問話,可見房俊到底有多麼強勢!

  關隴集團在此刻盡皆保持沉默……

  房俊將王敬直帶到京兆府大堂,並未有半點刻薄,反而以禮相待,處處優容。

  他與關隴集團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要打壓關隴集團,這是政治任務,但是他自己挑戰關隴集團是一回事,被別人當槍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況且就算他跟關隴集團當面鑼對面鼓,也會謹守底線,那就是盡量不要發生流血事件。

  如同江東陸氏那種事情絕對不能夠再次發生,否則就算關隴集團不被他逼得造反,李二陛下也不可能容他。江南士族那是游離於大唐政治中心之外的勢力,怎麼能夠跟佔據帝國根基之地的關隴集團相比?

  沒有大刑侍候、沒有嚴刑逼供,甚至沒有百騎司和巡捕房的書吏在場記錄,房俊只是客氣的詢問王敬直一些簡單的話語,請他飲了一杯茶,便恭送王敬直離開。

  然後房俊直接來到太極宮求見李二陛下……

  “傷勢如何?”

  在寢宮見了面,李二陛下第一句話不是詢問刺客是否追查到下落,而是開聲詢問房俊的傷勢。

  房俊趕緊恭聲道:“多謝陛下掛念,微臣並無大礙,只是皮外傷而已。”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自古天家無情,不是說天家天性涼薄,而是涉及到的利益太多太大,哪裡還容得下任何感情?在龐大的利益面前,任何感情都得靠邊站。

  李二陛下出去在玄武門那件事上表現得過於冷血、心狠手辣之外,其實大部分時間對於大部分人都表示出強烈的關懷,這一點與許多帝王大大不同。

  其實玄武門事變也怨不得李二陛下心狠,當時的情勢早已發展到你死我活、非生即死的地步,誰退一步就是當場身死、闔家滅門的結局,這個時候還談什麼感情、講什麼親情?

  拼死掙扎,魚死網破而已……

  說到底,李二陛下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非是能夠“割肉飼鷹”的佛祖。

  然後房俊將遇刺之後的緊急處置一一禀告。

  聽到房俊對於王家的處置方式,李二陛下甚為滿意,看著房俊的眼神也極其欣慰。

  有張有弛,知進知退,這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

  能夠憑藉強橫不講理的方式打破僵持的局面,亦能在全面佔據上風的時候隱忍著選擇退讓,房俊的表現哪裡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怕是在朝中混跡大半輩子的官員亦遠遠不及!

  “你的做法是對的,與關隴集團之間的鬥爭不能急於求成,要謹守底線,萬萬不可導致關中動盪、帝國根基不穩。不過刺客要盡快追查,速速將之繩之以法、處以極刑!這幫混賬根本就是挑戰大唐的國威、挑戰朕的威儀!當街刺殺朝廷重臣,那就要做出付出一些代價的準備!”

  李二陛下的確惱怒非常。

  鬧市之中敢於刺殺堂堂開國縣侯、京兆尹、當朝駙馬,這簡直就是在扇李二陛下的耳光,還扇得啪啪作響!

  誰給你的膽子?

  帝王之怒,血流漂杵!

  “微臣知道分寸,定然不會被背後主使利用,還請陛下放心。”

  “嗯,你辦事朕自然放心。速速去探查刺客,愈快解決愈好,畢竟年關臨近,長安城中每日匯聚幾十萬外地百姓商賈,封鎖城門的時間太長怕是要引起變故。”

  李二陛下叮囑道。

  隨後又說道:“高陽和你那侍妾都以及被朕接近皇宮,隨後你去走一遭,也讓高陽她們安心。”

  房俊心裡暖乎乎的……

  李二陛下此舉,無非是在替他解決後顧之憂。...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27
第1053章   小姨子過分了

刺客膽敢當街行刺,難保就不會有禍及家人的心思。

  將懷有身孕不能受到驚嚇的高陽公主與武媚娘接入宮裡,刺客自然無可奈何。至於房玄齡夫婦自有房家的家將部曲嚴密保護,不會給刺客可乘之機。

  帝王至尊,能夠提臣下著想周到,莫過於此了。

  雖然房俊是他的女婿……

  房俊告辭李二陛下出來,在宦官的引領下來到高陽公主出嫁之前的寢宮。這裡一直保持原樣,留待高陽公主回宮省親之時居住,可見李二陛下對於子女的細心愛護。

  寢宮內鶯鶯燕燕,濟濟一堂。

  房俊踏足殿內,數道目光便齊齊的投射過來,見到房俊額角的傷處,各自蘊含著擔憂與驚懼。當真不敢想像,若是這一箭稍稍地上半寸,亦或者當時房俊的反應稍稍滿上半分……

  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寢宮內高陽公主、武媚娘、晉陽公主、衡山公主、長樂公主都在,以及另一位嬌俏的美少婦正是南平公主。

  高陽公主和武媚娘兩人望著房俊額角猙獰的傷處眼淚一瞬間就流下來,心疼後怕不可遏止,齊齊站起身就向房俊走去。

  高陽公主疾步上前,口中低呼一聲:“郎君……”

  話音剛起,便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自她身後竄出,嬌呼一聲:“姐夫!”便竄進房俊懷中。

  高陽公主的呼聲戛然而止,呆愣愣的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形乳燕投林一般鑽進房俊懷裡……

  高陽公主呼聲憋在嗓子眼,淚水還在眼眶打轉,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心中湧起無法言喻的酸意!

  我才是房俊的妻子啊,兕子你這個小丫頭就算跟姐夫很親,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得比我都激動吧?

  搞得我好想忽然從妻子變成了大姨子……

  晉陽公主哪裡管這些?

  在她單純而純粹的世界裡,房俊就是最好最好的姐夫,甚至是比幾位兄長還要親近的男人。聽聞房俊遇刺的消息之時,她就擔心的要命,此刻見到房俊額角的傷處,哪裡還能忍受心中的擔憂?

  徑直撲到房俊懷裡,晉陽公主揚起小腦袋,眼淚把擦的看著房俊的臉,哽咽著問道:“姐夫,疼不疼?”

  房俊懷中抱著嬌小柔軟的身子,心中滿滿的全是溫情,笑道:“本來還有一些疼的,不過見到咱家晉陽公主殿下,什麼疼痛全都長出翅膀飛走啦!”

  聽他說的有趣,晉陽公主破涕為笑,嗔道:“姐夫騙人!疼痛又不是小貓小狗,怎會飛走呢?姐夫,你低下頭讓我看看,這麼大的傷口,一定留了好多血吧?”

  房俊便蹲下身子,任由晉陽公主捧著他的腦袋,湊近了去看他額頭的傷處。然後就見到晉陽公主一張清麗的小臉兒越湊越近,崛起兩片薄薄的、粉潤的嘴唇……

  輕輕在他的額頭呵了一口氣。

  

  “兕子有的時候因為貪玩受傷,父皇說呵一口氣就不會疼痛了,兕子給姐夫呵氣,有沒有好受一些呢?”

  “呵呵,兕子的口氣那就是仙氣啊,何止不疼了?姐夫現在覺得渾身力大無窮,能夠打死一頭牛!”

  晉陽公主就彎著眼睛開心的笑。

  姐夫小姨子溫情脈脈言笑晏晏,渾然不知殿中其餘人的詭異目光……

  高陽公主心生醋意,武媚娘滿心無奈,長樂公主神色複雜,南平公主一臉驚詫。

  這小姨子有些過分了啊……

  唯有衡山公主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有樣學樣的也在房俊額頭呵了一口氣,笑道:“小么也給姐夫呵氣,姐夫會不會打死一頭驢子?”

  房俊伸手將衡山公主也攬到懷裡,跟晉陽公主一左一右,哈哈笑道:“怎麼不能?等過了年,你倆就到咱家的莊子裡去,姐夫給你們殺頭牛再宰一頭驢子,咱們燉牛肉、蒸驢肉包子吃好不好?”

  一門心思寵小姨子的房俊才不會去管什麼不許殺牛的禁令!

  而且牛一定要殺才會死麼?

  走路會跌死,耕地會累死,喝水會嗆死……

  總不能牛死了之後還不能吃肉吧?世家豪族對付這種禁令總是有著無數的規避方法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更何況房俊這種棒槌?

  兩個小丫頭口水都流下來,歡天喜地的跟房俊拉勾。

  高陽公主這時候才走過來……

  怎麼感覺自己成了外人呢?

  高陽殿下一臉幽怨,抿著嘴兒瞥了房俊一眼,見到這傢伙“左擁右抱”一張黑臉笑得像一朵菊花,心裡就有些來氣。就算“小姨子是姐夫的半個屁|股”,可是這兩個小姨子也實在太小了,你也下得了手?

  走到近前,擔憂的看了房俊的傷處一眼,心中一疼,不過在見到房俊一臉傻笑的摟著兩個小姨子的時候,那股酸氣又泛了起來,雖然知道房俊對於自己兩個妹妹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齷蹉,可還是忍不住伸出纖纖玉指,在房俊的后腰狠狠的掐了一記,擰了一圈兒……

  “嘶…… ”

  房俊倒吸一口涼氣,回頭詫異的瞪著高陽公主。

  這娘們儿有病啊?我這受傷了呢,你居然下這麼狠的手?

  招你惹你了我?

  高陽公主杏眼圓瞪回去,招沒招我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兒嗎?

  房俊……我忍!

  誰叫這裡是太極宮,你是的地盤呢?

  給老子等著,等你生下娃,回到家,老子不將你搓圓了捏扁了就特麼不姓房!

  武媚娘走上前,沒有多餘的言語,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房俊笑笑,安撫道:“沒事,一點小傷並無大礙,御醫說只會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不細看都看不出來。”

  武媚娘輕輕點頭,將溫存的話語埋在心底,這裡不是述說心意的地方。

  南平公主則走上前來,斂裾對房俊一禮,歉然道:“本宮聽聞了王家老宅的事情,也知道二郎在老宅中搜到了物證,本宮還要多謝二郎能夠以德報怨,不與王朗計較。”

  她是李二陛下的閨女,但同時也是王敬直的妻子,起先就在宮內陪伴母妃,聽見了這件事連忙趕到高陽公主這邊求情,希望房俊能放王敬直一馬,不要使得王敬直太過難堪。

  依著房俊的脾氣,誰都猜測他將會對王家展開打擊!

  而房俊在王家搜出物證之後變現的寬厚大度,則實實在在出乎太多人的預料,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南平公主。

  雙方各為其主,就算房俊對王敬直使出什麼手段也無可厚非,反倒是這種大度令南平公主心中陡生敬意。

  誰說房俊是個無腦衝動的棒槌?

  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這位心裡都是透明白……

  房俊起身還禮,笑道:“殿下毋須如此,微臣又沒有老糊塗,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王家只是受人陷害,那些人想要刺殺微臣不成就順帶著將微臣當槍使,微臣豈能如他所願?不過現在形勢未明,事情發展到何種程度亦未可知,若是以後微臣對王駙馬多有不敬之處,還望殿下能夠體諒。”

  南平公主神色複雜,輕嘆道:“本宮只是深宅一婦人,如何懂得國家大事、朝堂政治?惟願相夫教子,安安穩穩而已。無論如何,還請二郎能夠必要的時候手下留情,則本宮感激不盡。”

  高陽公主走過來拉住南平公主的手,嬌笑道:“姐姐莫非是被外面傳言的話語嚇到了?你可別聽那些胡說八道,說什麼二郎殺人如麻,滿手血腥,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他這個人呀脾氣暴躁不假,但是心裡有數兒,姐姐放心便是。”

  南平 主尷尬的笑笑。

  他有什麼數兒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36
第1054章   浮出水面

傳言的確不可盡信,可是牛渚磯那染紅的山坡難道是假的?江東陸氏滿門遭屠也是假的?

  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兒,自家那位相公就是個文弱書生,若是落到房俊的手裡……只怕沒兩天就得給折騰死。

  到時候自己豈不是守了寡?

  可是高陽公主已然如此說了,她自然不好再糾纏房俊,只得無奈的笑笑,實則心思還未放下。

  房俊抬眸,與一直俏立一旁的長樂公主目光觸及,迅即分開。

  未有隻言片語,心中卻微微異樣……

  長樂公主微微抿著嘴唇,扭頭望向一邊,眼神有些飄忽。

  不知為何,看到房俊額角猙獰傷處顯現出來的狼狽,心裡微微有些難言的心疼……

  這種忽如其來的感覺令她極是困惑,亦有些心慌意亂。

  自己不是應當憎恨房俊的嗎?

  正因為房俊的存在導致自己平靜如水的生活陡生波瀾,最終淪落到現如今形單影只寂然落寞的境地,在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月裡獨守春閨,暗自垂淚。

  難道自己內心深處從未覺得現如今的境地是一種折磨和落寞,是以便從未對房俊升起過一絲一毫的恨意?

  即便如此,自己和房俊亦不過是兩條永不交織的平行線,又何來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疼?

  長樂公主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扇合,任憑房俊的目光視線有若實質一般落在自己潔白完美的側臉上,白皙的肌膚微微泛起紅暈,這種難言的羞澀使得長樂公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驪山農莊的湯泉池子裡被房俊輕薄時候的窘迫,尤其是在自己的幾個妹妹面前,這種羞窘的感覺令她微微有些著惱,但更多的確是心底的悸動……

  這種感覺令她湧起一種慌張和恐懼。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高陽公主絲毫沒有註意到姐姐的異樣情緒,溫情脈脈的扯著房俊的手,查看他額角的傷處。武媚溫柔乖巧的站在一旁,從宮女手中接過一盞熱茶遞給房俊。

  接過茶盞的時候,房俊的小指輕佻的在武媚娘纖纖玉指上勾了一下,武媚娘媚眼如水,咬著紅唇白了房俊一眼,心底卻對這種隱秘的挑情行為甚是受用……

  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到底年紀小一些,還是天真爛漫的性子,見到房俊傷勢無礙且談笑風生,很快便忘記了房俊遇刺受傷一事,圍著房俊嘰嘰喳喳的說著開心事兒。

  寢宮裡鶯鶯燕燕,暖意融融……

  正在這時,殿外的內侍進來禀告,說是京兆府司錄參軍程務挺派人前來通報已有嫌疑人的踪跡,請房俊回京兆府衙門主持大局。

  房俊趕緊告辭離開,匆匆回到就在皇城之西的京兆府衙門。

  “啟禀府尹,經過嚴密盤查長安城中可以人等,共計找出符合刺客身形特徵的嫌疑人七人,皆以嚴密布控,

任何一人都不會逃脫出監視視線,至於下一步如何行,還請府尹示下。”

  只是半天時間,程務挺已是面色憔悴,聲音嘶啞。

  巨大的工作量帶來的疲勞尚在其次,最要命的是心頭那種如山一般的壓力,導致他的神經無時無刻不處在高壓狀態,這種來自於精神層面的壓力足以使人飽受煎熬。

  房俊坐到主位之上,先是揮手讓程務挺坐下說話,然後又讓書吏沏了兩倍熱茶送來,這才問道: “說說吧,都是些什麼人?”

  能在如此的短的時間內在人口數量達到百萬的長安城中搜索出七個與刺客外形特徵相符的嫌疑人,這份工作量實在是大得驚人,亦可由此看出整個京兆府的驚人效率。

  房俊深感滿意。

  程務挺接過書吏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才喘口氣子懷中掏出一份信函,交給房俊之後說道:“都在這上面了,一共七個人與刺客身形相符,其中三人案發當時無法證明自己不在現場,另外四個則都有證人證明當時嫌疑人不在現場。”

  房俊接過信函,仔細翻閱,順口問道:“關隴集團的各家都有何反應?”

  程務挺嘿嘿笑道:“誰敢有反應?府尹您強勢進入王家搜查,早已震懾了所有關隴集團的膽子!連太原王氏這樣的世家豪族都說搜就搜,旁人誰敢自認面子比太原王氏還大,能擋得住您?只要看誰不順眼去他家裡搜上一搜,且不說能否搜出什麼證據,只要一大群兵卒衙役闖進府門這麼一鬧,誰家消受得起?”

  房俊啞然失笑。

  這就是扯虎皮拉大旗,在搜剿刺客這個無比正確的大前提之下,房俊那是想去誰家搜索一番就搜索一番,誰敢阻攔就是跟刺客暗中勾結蓄意謀殺朝廷重臣,這樣的罪名太原王氏不敢城守,別人家更不敢!

  此刻誰跳出來蹦躂吆喝,必然要承受剛剛死裡逃生的房俊最大的怒火!

  誰吃飽了撐的在這個時候去招惹房俊這個棒槌?

  房俊翻閱著,冷不丁一個名字躍入視線。

  “黑齒常之?”

  “這是高句麗使團的一個武官,驍勇非常,據說是高句麗大對盧淵蓋蘇文的心腹愛將,深受器重,小小年紀便擔任這次高句麗使團的隨行武官。此人身長七尺有餘,與追擊刺客的部曲所描述相符。只是經過調查,此人在案發之時正在鴻臚寺的宿館之中飲酒,多名鴻臚寺官員皆可為證。”

  “皆可為證?呵呵。”

  房俊冷笑一聲,不以為然。

  人們最相信自己親耳所聽,親眼所見,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眼睛往往最是騙人。

  不過這個黑齒常之不是百濟人麼?

  怎地又成了淵蓋蘇文的心腹愛將?

  難不成是自己的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可就算自己這只蝴蝶再是威力巨大,也不至於能夠將翅膀扇動的風暴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影響到遙遠的高句麗……

  “高句麗使團是何時進京?他們這次前來所謂何事?

  房俊皺起眉毛,基本確定了高句麗使團的嫌疑最大。

  不在場證據?

  那根本不叫事好吧!換了房俊自己,有十幾種方法瞞天過海。

  程務挺說道:“是為了冊立高藏為高句麗王一事。”

  房俊點頭,凝眉深思。

  高句麗榮留王和他的大臣們計劃除掉一些高句麗內部頗有勢力的將領,並準備第一個乾掉對其王位最有威脅的淵蓋蘇文。

  去年,淵蓋蘇文得知榮留王的計劃後,邀請榮留王和他的大臣們視察他的軍隊,並設盛宴款待。在宴席上淵蓋蘇文殺死了榮留王的百名大臣,後又闖入王宮殺死榮留王並分屍,而且沒有給榮留王舉行葬禮。之後淵蓋蘇文自封自己為“大莫離支“,立榮留王的侄子高藏為王並攝政。高藏王形同虛設,兵權國政皆由淵蓋蘇文獨攬。

  按照慣例,高句麗王是要受到中原王朝的冊封才會擁有合法地位,故此這一次高句麗使團前來長安,就是為了高藏冊封高句麗王一事。

  “了解過這個黑齒常之的身世背景沒有?”房俊問道。

  程務挺說道:“當然了解過,卑職剛剛去過鴻臚寺,不過並沒有這人具體的資料,只知道此人乃是百濟將門出身,不知為何投身入淵蓋蘇文帳下。”

  房俊愈發篤定這個黑齒常之就是歷史上先與大唐為敵,後來投降大唐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最後淪落到被酷吏殘害的那一位名將……

  可是這個黑齒常之明明是未來百濟的大將,為何現在投入到高句麗一方成為淵蓋蘇文的心腹?

  房俊撓了撓眉毛,有些想不通。

  真實的歷史表面都會蒙上一層厚厚的迷霧,有些可以撥開,有些則被有心掩蓋。

  這件事很顯然有些複雜……...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38
第1055章   長孫陰人的權謀

太極宮內,李二陛下將幾位宰輔召集過來開會。

  年關將近,以往都是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時候,今年卻是麻煩事一樁接這一樁。先是高句麗遣使請求冊封高藏為高句麗王,接著郭孝恪在西域兵敗身死導致西域局勢糜爛,再然後堂堂京兆尹、華亭侯、封疆大吏之首的房俊居然在長安城內鬧市遭遇刺殺……

  李二陛下的怒火已然瀕臨爆發的邊緣。

  三位宰輔亦是一時沉默。

  良久,岑文本說道:“陛下,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西域的策略,倒底是撫是剿,若是安撫為主,有誰繼任安西都護之職?若是剿滅為主,又有誰前往西域主持大局?”

  西域不靖,則關中難安,兩者看似距離遙遠,實則唇齒相依,半點不可疏忽大意。

  現在西域局勢糜爛,焉耆、龜茲等國反叛,大月氏、柔然等國冷眼旁觀立場不定,高昌城已然是獨木難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突厥、焉耆、龜茲的聯軍功績之下淪陷,這對於大唐來說絕對不是不可承受之後果。

  房玄齡淡然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單純的安撫已然全無用處,必須在西域狠狠的打一仗,將郭孝恪丟掉的軍威和尊嚴都打回來,不然如何震懾群倫、號令西域三十六國?但是大規模的出兵亦不現實,畢竟現在帝國的軍事力量全部東傾,若是貿然轉而攻略西域必然靡費巨大且喪失士氣。依老臣看來,不若剿撫並用,雙管齊下,一方面聯絡大月氏、柔然等態度曖昧的部族許以條件一個個拉攏,一方面集中兵力強勢攻打焉耆、龜茲等國,務必一戰而定,則西域必可回復之前的安穩。 ”

  李二陛下緩緩點頭。

  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取捨之中不偏不倚,面面俱到。

  長孫無忌則有些出神。

  西域是撫是剿都無所謂,反正房玄齡必然和岑文本站在一起支持李二陛下打壓關隴集團,就算出兵征剿,關隴集團一系的武將也不可能擔當重任。

  高句麗王是誰更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房俊被刺殺一事,死掉自然最好,沒死也沒什麼大不了,這場波及整個關中的鬥爭的雙方是關隴集團與李二陛下,房俊只不過是一個馬前卒,是李二陛下手裡的刀,他的死活無關大局,鬥爭還是要繼續。

  長孫無忌所擔憂的是政事堂的構成。

  一共三個人,房玄齡和岑文本還同氣連枝打壓自己,這日子怎麼過?自己雖然是當朝宰輔,但是實際上在政事堂裡一句話都說不算,完完全全就是個擺設,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怎麼進諫才能讓李二陛下答允增加政事堂的人數呢?

  頭痛啊……

  長孫無忌神遊物外,李二陛下也不理他。

  對於長孫無忌的種種作為,李二陛下心裡憤恨算不上,不滿總是有的。朕器重你親近你,結果你就這麼兩邊和稀泥將家族的榮譽置於國家榮譽之上,難道你心中就不會愧疚?

  沒有朕,

沒有大唐,你長孫家族會有如今顯赫一時的超然地位?而長孫無忌現在分明是捨本逐末,他在乎的只有家族能不能將輝煌富貴延續下去,卻無視唯有大唐強盛才有長孫家族的福澤綿長……

  聰明人犯起糊塗來,格外令人惱火!

  李二陛下問道:“接任安西都護一職者,諸位以為誰最適合?”

  岑文本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前者說道:“回陛下,微臣認為英國公、兵部尚書李績最為合適。”

  房玄齡附和道:“老臣附議。”

  長孫無忌回過神來,亦沒有反對:“臣也認為英國公最合適。”

  這句其實是廢話,無論他贊成亦或反對都沒什麼用,三票之中兩票贊成,他反對又有什麼用?

  少數服從多數,這就是政事堂的規矩!

  其實長孫無忌哪裡願意讓李績前往西域?李績與山東世家的聯繫千絲萬縷,與關隴集團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雙方敵對的態勢遠遠勝過合作,幾乎凡是他長孫無忌贊成的,李績統統都要反對… …

  可他若是反對,出了丟損顏面之外又能如何?

  改變不了大局。

  故此,長孫無忌又續道:“只是西域局勢糜爛,即便以英國公之文韜武略亦無法在一時半刻之內穩定大局,微臣提議在眾皇子之中擇一聰慧之人陪同英國公前往西域,一則可以幫助英國公處理軍務,一則亦可鍛煉陛下諸位皇子的能力。吾等之輩終究會老去,天下風雲激盪從來亦不會有風平浪靜之時,若是將來朝中人才青黃不接遇事無人可用,豈不煩惱?這天下是陛下的,將來亦是陛下眾位皇子的,何不現在就鍛煉皇子們的能力,將來方能撐得起這老大帝國?”

  李二陛下甚是欣慰。

  正如長孫無忌所說,等他百年之後,這錦繡河山皆要傳到自己的兒孫手中。說到底,他李家才是這諾大帝國君臨天下的真正主人!

  現在儲君之位穩固,自己亦不曾再動過易儲之心思,眾位皇子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妄想。若是當真能夠如長孫無忌所言將諸位皇子的能力培養起來,未來兄弟齊心治理大唐,豈不是最完美的結局?

  哪怕那個時候自己埋入皇陵,怕是亦會心滿意足!

  況且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兒子能力如何,他這個做父親的怎會不清楚?令他驕傲的是,他的任何一個兒子拎出來都當得起一句年青俊彥的讚賞,哪怕是最渾不吝的齊王李佑,沉下心辦事的時候亦能有著出色表現,更遑論比他遠遠優秀的多的太子、吳王、魏王。

  甚至就連幾個小的諸如蜀王晉王,都展露出超人一等的學識和能力!

  的確值得培養……

  李二陛下看著房玄齡和岑文本,問道:“二位以為輔機之提議如何?”

  這種事情誰會反對?

  爹打江山兒坐殿,這是千古不易的至理,反正整個大唐都是人家的,只要不是瞎折騰動搖國本,何苦妄作惡人?

  二人皆道:“臣等附議。”

  李二陛下捋鬚微笑:“那諸位且看看,誰輔佐英國公去西域為佳?”

  房玄齡和岑文本稍作沉吟,長孫無忌已然說道:“依微臣看來,魏王泰最佳。”

  李二陛下稍稍點頭,李泰是他最喜愛的兒子,才學能力樣樣出類拔萃。心中滿意,不過並未敲板定論,而是看著房玄齡和岑文本,他尊重宰輔的意見,若是這兩人反對,他心裡不會太舒服,但是不會一意孤行。

  房玄齡與岑文本稍做沉思,齊聲道:“臣等附議。”

  長孫無忌見到李二陛下喜色顏動,趁熱打鐵道:“帝國現在日新月異繁華昌盛,諸多新生事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吾等老臣已然漸漸感到心力交瘁,難以為繼。陛下,依老臣之間,何必趁著吾等尚未老去之時,對新生代的官員多多培養、多多扶持,使得更多的年青官員可以同眾位皇子一般經受歷練,異日亦可成為中流砥柱,保扶大唐順利過渡?”

  房玄齡與岑文本對視一眼,皆看出雙方眼底的隱憂。

  長孫陰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專挑陛下愛聽的說,定然有所圖謀……

  可是這種事情正是每一個政權都必須經歷的更新換代,這個時候培養年青官員能夠更有利未來政權的平穩過渡,否則等到這一茬名臣武將老去,新生代卻因為缺乏歷練導致青黃不接,豈不是朝政動盪、天下飄搖?

  李二陛下沉默一下,看著長孫無忌問道:“輔機有話,當可明言。”

  長孫無忌拱手道:“諾!老臣請陛下下詔,將皇子當中如太子、吳王等,將老臣當中如李績、褚遂良等,將年青官員如馬周、房俊等,調入政事堂,賜予其參政之權。”

  房玄齡一揪鬍子,心里大罵:這個老東西,果然陰險!...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40
第1056章   政事堂裡交鋒

大唐國策規定,政事堂會議是常設的,是協助皇帝統治全國的最高議事機構。政事堂並無決策之權,但是李二陛下深信諸位宰輔之能力,亦對這些跟隨他征戰天下勞心勞力的宰輔極為尊重,故此一般情況之下政事堂會議的結果李二陛下並不會反駁,便是帝國最高之決策。

  哪怕這個結果很多時候並不符合李二陛下之初衷。

  由此可見,李二陛下縱然能挑出不少不及之處,但最起碼“善於納諫”這一點是古之帝王極少能夠擁有的。

  由此,政事堂便由帝國最高的議事機構,變成實際上帝國最高的決策機構。

  當然,這種權利是李二陛下所賦予的,他亦可隨時收回。

  但是縱觀貞觀一朝,這種權利及至李二陛下殯天,亦不曾收回……

  但是李二陛下精擅權謀之策,深諳平衡之道。政事堂現如今實際上共有三位宰輔執政,而這三人在之間房玄齡與岑文本明顯聯手抵制長孫無忌,只是長孫無忌孤掌難鳴,毫無作為。

  在現階段,這是李二陛下願意看到的。

  房玄齡與岑文本能夠配合李二陛下壓制長孫無忌,三方的利益在目前是一致的。

  但是之後呢?

  正如長孫無忌所說,能夠進入政事堂議政,必是帝國最出類拔萃的人才,在經由諸般歷練之後方能夠有能力、有資格成為帝國政策確立的一員。可是突兀的提拔官員進入政事堂並不能使得官員的能力得到提升,反而會因為歷練的不足導致種種決策失誤,結果便是朝政動盪。

  這種代價是李二陛下不願意看到的。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很簡單,如同長孫無忌所言那般現在就提拔有潛力的官員進入政事堂,不參政,不議政,只是旁聽學習充實自己,為擔當基石、將來挑起大樑做準備。

  而且房玄齡、岑文本的聯合併不是固若金湯,一旦有朝一日這兩人亦分道揚鑣,政事堂豈不是三分天下、毫無主次?更為擔憂的是,一旦關隴集團被打壓制服,房玄齡所代表的勳貴集團、岑文本背後的勢力會不會取關隴集團而代之?

  若是那樣,自己苦心孤詣的打壓關隴集團又有何意義?

  簡直就是辛辛苦苦為旁人做嫁衣……

  想到此處,李二陛下頷首道:“人才的培養需要時間和精力,絕非一蹴而就。輔機這個提議甚好,現在就將有潛力的官員和有資歷的官員簡拔進入政事堂,以老帶新、精心培養,這才是帝國延續之道。二位如何看待此事?”

  房玄齡和岑文本暗暗叫苦。

  長孫無忌當真陰險,先以培養皇子作為切入點,然後引申到培養年青官員之上,名義上是為帝國培養人才,實質卻是分化政事堂的權利,只要人數增多,自然會有人倒向長孫無忌,這邊增強了長孫無忌的話語權。

  最起碼也平添了他的影響力,

不至於現在這般完全被房玄齡、岑文本架空。

  年青官員進入政事堂的確只有學習權、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決策權,但是那些有資歷的功勳貴戚隨便說一句話,就連長孫無忌、房玄齡這些人亦不能完全無視……

  可李二陛下現在已經動心了,二人若是拒絕必定徒然令李二陛下生疑,愈加堅定分化政事堂的心思,只要鬱悶的點頭贊同。

  心中卻有如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李二陛下心情大好,招手令內侍奉上紅茶糕點,與三位宰輔共同進食。吃了幾塊美味糕點,喝了一杯香醇紅茶,李二陛下問道:“高句麗請求冊封高藏為高句麗王一事,諸位有何看法?”

  這能有何看法?

  雖然名義上高句麗王要受到大唐冊封才算是名正言順,能夠在法理上站得住腳,實際上一直以來大唐都不會去管高句麗的內政,基本高句麗上下認定誰為高句麗王,大唐都不曾反駁過。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大唐要對高句麗動兵,糧草囤積兵馬調撥這是瞞不住人的,雖然未曾有明令頒布,但是高句麗豈能全無察覺?這個時間節點上,高句麗依舊遣使前來大唐請求冊封,怎麼可能不是別有深意?

  高句麗向來兵卒勇烈民風剽悍,中原王朝屢次征伐都是無功而返,早已養成其嬌慣刁蠻目中無人的脾性,面對大唐咄咄逼人的壓力,絕對不可能甘心臣服!

  岑文本沉吟道:“陛下,剛剛京兆府送來奏報,說是高句麗使團之中有一人名喚黑齒常之,乃是一名刀馬嫻熟的猛將,懷疑此人乃是刺殺京兆尹的刺客,請求陛下頒旨,同意京兆府進入鴻臚寺緝拿黑齒常之審問。依臣之見,不若將高句麗請求冊封之事交於朝中一位大臣,一同聯合京兆府處理刺殺之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二陛下頓時大怒:“居然是高句麗使團暗中下手?簡直豈有此理!不僅僅敢於鬧事刺殺朝廷重臣,事後居然還敢栽贓陷害皇家外戚,真當我大唐虎賁不能東顧否?”

  娘咧!

  小小高句麗,老子還沒騰出手來收拾你呢,居然敢趁著西域局勢糜爛之機跑到長安來搞風搞雨,簡直不知死活!

  長孫無忌眼珠子轉了轉,拱手道:“陛下,不若便由老臣聯合附近一同處置高句麗冊封以及刺客之事?”

  刺客刺殺房俊之後陷害太原王氏,而太原王氏乃是關隴集團中堅,在這一點上關隴集團與房俊的利益述求一致,都是要緝拿刺客出掉心頭一口惡氣。

  按說李二陛下必然應允。

  誰知此刻李二陛下當真是出離憤怒了,冷笑一聲,說道:“殺雞焉用牛刀?這種事情讓房俊去做就行了,何必輔機親自出馬?那是高看了高句麗一群跳梁小丑!而且說起處理這種事情,還是房俊更在行一些。”

  房玄齡就有些汗顏。

  什麼叫房俊更在行一些?

  聽陛下的口氣,是打算哪怕不跟高句麗翻臉,亦要讓他們灰頭土臉的載個跟頭。用房俊而不用長孫無忌,顯然就是要房俊放開手腳出口惡氣,想咋整就咋整。因為房俊是棒槌啊,棒槌受了氣,發洩的手段必然要暴烈一些……

  自家這個兔崽子,真是有夠丟人的。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心中卻難免失落……

  他的本意是想趁機打擊高句麗使團,以此來提升關隴集團的士氣。須知王氏先被刺客陷害,繼而被房俊掃了面子,雖然之後房俊對王敬直禮敬有加並未多加刁難,但是強勢進入王家祖宅搜查實在是大大的損折了關隴集團的顏面。

  可陛下寧可讓房俊肆意妄為,亦不願讓自己參與其中。

  壓制關隴集團是一方面,但是亦可看出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愈發的不堪……

  *

  宮中內侍趕到京兆府宣讀了陛下的旨意:原鴻臚寺卿韋照善舉止不當、有違國體,擱置待查。著令京兆尹房俊兼任鴻臚寺卿,全權處置高句麗王冊封一事。

  房俊聽的有些懵……

  不止他懵,整個京兆府上下都有些懵……

  韋照善那是誰?

  韋家族長韋元通的叔叔,韋家老一輩碩果僅存的人物!

  就這麼兩句“舉止不當、有違國體”就給擼了?連個正經兒的罪名都沒有,就“革職待查”?

  這一刻,但凡有著關隴集團背景的官員都對長孫無忌充滿怨念!

  你說你自己被房玄齡和岑文本聯手壓制也就罷了,畢竟李二陛下現在擺明車馬要壓制關隴集團,肯定是站在房玄齡、岑文本那一邊。可是連韋家的元老韋照善都護不住,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房俊在懵了一會兒之後,算是明白了李二陛下的意思。

  什麼叫“全權處置”?

  那就是怎麼搞隨便你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43
第1057章   接管鴻臚寺

當官的什麼時候最爽?

  不是以權謀私的時候,不是徇私枉法的時候,不是貪贓受賄的時候,更不是什麼權財交易、權色交易的時候,幹這些事情的時候固然也會很爽,但終究心裡有著道德的譴責、法律的畏懼,戰戰兢兢忐忑不安唯恐東窗事發……

  唯有當領導說“放手去幹”的時候,那才是最爽的!

  因為一句“全權處置”就代表著無論接下來你要幹什麼,哪怕是將上述的一系列事情全都乾一遍,領導也會站出來給你背書,為你背鍋!

  房俊興致勃勃,當即招呼程務挺點齊人馬,下達命令封鎖鴻臚寺。一隊隊皂衣快靴佩戴腰刀的巡捕腳步齊整的快步奔出京兆府衙門,徑直前往前街對面的鴻臚寺將其團團圍困,張弓搭箭佈置拒馬,封鎖得水洩不通。

  莫說是人,就算是只蒼蠅飛出來也得亂箭射死……

  房俊則帶領一眾京兆府官吏大搖大擺的進入鴻臚寺正堂。

  韋照善今年未滿六旬,但已是鬢染霜雪皺紋成壑,背脊甚至有些微微發駝,整個人乾枯瘦小骨瘦如材,只是一雙三角眼裡卻是精芒閃爍,炯炯有神。

  宣紙的門下省官員就肅立一側等著將韋照善帶走押入大理寺牢房,房俊便登堂入室亟不可待的搶班奪權,這令脾氣火爆的韋照善極為惱怒!

  官場之上都講究個彼此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捧紅踩黑是常態不假,但是做人做事都要留有分寸,如同房俊這般吃相難看者當真是絕無僅有……

  韋照善脫下官袍,將官帽安安穩穩的放置在面前書案上,看著大步走進來否房俊,冷哼一聲說道:“華亭侯當真是福星高照、官路亨通,老朽著實佩服之至。”

  他用了一輩子才爬到現如今的地位,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被革職待查,一輩子努力付諸流水。而眼前這個年青人年歲還沒有自己孫子大,便堂而皇之的鳩占鵲巢佔據了鴻臚寺卿的職位,這怎能不令他心中憋屈萬分,怨念陛下不公?

  程務挺當即怒道:“對吾家府尹說話客氣一些,爾現在不過是個待查的囚犯,真當你還是以前的鴻臚寺卿?”

  韋照善官居高位,又是京兆韋氏的族老,身份地位極為顯赫,何曾被人如此當面折辱?

  頓時惱羞成怒道:“鳩占鵲巢,無恥之尤!居然還敢如此囂張跋扈,還有沒有體統?”

  程務挺大怒,正欲發火,便被房俊制止。

  房俊哪裡有這閒工夫跟這麼一個老朽磨牙?

  看都不看韋照善,直接指著韋照善吩咐身邊的親兵部曲說道:“給某看住這個老傢伙,但凡嘴裡再有任何不遜之言,只管給我掌嘴,打到他嘴破了、牙掉了為止,然後拉出去吊在鴻臚寺大門口,剝去衣衫,示眾三日!”

  “諾!”

  親兵部曲答應得毫無半點猶豫,心裡卻暗暗呲牙:這也太狠了吧?

  鴻臚寺一眾官員目瞪口呆……

  以往只是聽聞這位房二郎是個棒槌,

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可就算是打破他們的腦袋也想像不到這位居然如此強勢、如此霸道、如此囂張!

  韋照善是誰?

  且不說現在只是革職待查尚未定罪,就算是認定有罪,刑不上大夫,也沒人敢對他掌嘴!京兆韋氏的族老,年近花甲的官場前輩,你就這麼任意折辱?

  真真是欺人太甚!

  韋照善在鴻臚寺的聲望不差,不少官吏都想要為韋照善出頭。

  韋照善已然氣得鬍鬚暴漲,戟指大怒道:“房俊,敢爾?”

  房俊冷笑:“敢不敢本官亦是不知,倚老賣老的老東西何不試試?”

  身邊的親兵部曲已然露胳膊挽袖子逼上前去,就等著韋照善口出不遜,然後便狠狠的掌嘴!

  一個老棺材瓤子而已,就算是京兆韋氏的族老又能如何?自己家人親族盡數都在房俊的庇護之下,就算事後惹起非議房俊不得不將他們拋出去平息風波,也定然會好生照顧他們的家人子女!

  這些親兵俱是跟著房俊西征南下,血火裡摸爬滾打,大仗小仗很是經歷了一些,屍山血海的也不是沒見過,面對韋照善這麼一個垂垂老朽的傢伙,又有何懼?

  心生惻隱可憐這個老東西倒是很有一些。

  老東西,何苦與吾家二郎為難呢?

  親兵們心中暗暗為韋照善默哀……

  韋照善一張老臉赤紅如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太囂張、太霸道了!

  不怪人們都說“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房二棒槌果然是房二棒槌,特麼太混了!

  可是氣歸氣,韋照善到底是多年的狐狸熬成精,還沒有其糊塗不管不顧的繼續大罵。看看陣前這幾個膀大腰圓殺氣騰騰的房家親兵部曲,韋照善就知道這樣的人堪稱死士,對於家主的命令從來都是不折不扣的執行,哪怕前邊是刀山火海只要命令下達就會毫不猶豫的前進!

  韋照善敢保證,只要自己出口不遜,這幾位那蒲扇一般的大手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朝自己臉上扇過來!

  他一把年紀,從未將死亡當回事兒。

  可是他知道,一旦房俊喪心病狂的當真毆打自己之後吊在鴻臚寺大門前,房俊固然難逃律法的製裁、陛下的責罰,韋氏家族的臉面可就全都讓自己丟進了!

  堂堂族老被人剝光了衣衫吊起來示眾,韋家顏面何存?

  為了自己的尊嚴,韋照善可以命都不要;

  可是為了家族的榮譽,韋照善只能雙眼噴火的怒視房俊,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卻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房俊最是討厭這等倚老賣老、看不清形勢的老混蛋!

  哥們堂堂京兆尹、華亭侯,犯得著搶你這個鴻臚寺卿?

  論官職,咱這是從二品,論實權,咱執掌京畿之地,哪一樣是你這個清湯寡水的鴻臚寺卿能夠比擬的?偏偏這老傢伙自我感覺良好,居然認為房俊是要搶班奪權……

  真是老糊塗了!

  房俊冷著臉瞅著韋照善,慢悠悠道:“聖旨一下,爾是要抗旨不尊否?”

  韋照善氣得渾身發抖,連連點頭道:“好樣的,房二,你當真好樣的!今日老夫所受之折辱,異日必定十倍奉還!”

  房俊微微一哂,回頭問程務挺:“這句話算不算出言不遜?”

  韋照善嚇了一跳。

  程務挺撓撓頭,猶豫了一下,說道:“算!”

  幾個親兵部曲就抬起大手……

  韋照善魂兒都快嚇飛了,氣得想大叫一聲:“算個屁啊!老子不過是說句硬氣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怎就出言不遜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論不講理,房二敢認第二整個關中也沒人敢自稱第一!

  這就是特麼一個渾蛋,跟他置氣,把自己氣死了人家還會在自己靈前冷嘲熱諷,再把自己氣活過來……

  “哼!”

  好漢不吃眼前虧,韋照善怒哼一聲,大步走向門外,衝著幾個門下省的官員喝道:“陛下旨意已然下達,某就得遵從皇命前往大理寺,爾等某非是想要陷害老夫於不忠否?”

  幾個門下省的管理一呲牙……

  你個老不死的惹不起人家房俊,拿我們當筏子是吧?

  只不過房俊不在乎韋照善韋氏族老的地位,這些門下省的官吏怎敢不在乎?韋氏拿房俊沒轍,拿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卻是碾壓態勢……

  只能忍著氣,客氣的衝房俊勢力,而後押解著兀自氣惱的韋照善離開鴻臚寺。

  房俊待到韋照善走後,冷言環視一周堂內鴻臚寺官吏,沒心思跟這幫人顯擺威風,冷聲道:“諸位各官居原職,盡心任事就好。”

  然後衝程務挺道:“速速前去保衛宿管,但凡高句麗使節,一個都不准走脫!”

  “諾!”

  程務挺大喝一聲,一擺手,領著麾下巡捕氣勢洶洶的奔向鴻臚寺後院,將高句麗使節所在的院落團團圍住。...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07:47
第1058章  黑齒常之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黑齒常之

  高句麗使團尚不知外間發生的巨大變故,幾位核心人物正在鴻臚寺後院的宿管內商議。

  高惠真今年剛過不惑之年,精力充沛豪勇無雙,乃是高句麗王族之中有數的猛將。作為榮留王的堂弟,他在投靠淵蓋蘇文之後立即由一介區區王室閒人晉升為南部傉薩,手掌大權,意氣風發。

  “傉薩”乃是高句麗官職,相當於大唐的都督一職,權利甚至猶有過之。《舊五代史·外國傳·高麗》中介紹:“外置州縣六十餘,大城設置傉薩一名,比都督。”

  現在更被淵蓋蘇文委以重任,前來大唐請求冊封榮留王的兒子高寶藏為高句麗王,並且伺機破壞大唐意欲攻略高句麗的陰謀……

  其實在高惠真看來,淵蓋蘇文此舉完全沒有必要。

  昔年的大隋強盛一時,南征北戰所向披靡,妄圖鯨吞高句麗不照樣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根據大隋的史書記錄,大業八年隋朝的百萬大軍從陸路和海上侵略高句麗,一路破城四五十餘座,後來由於隋軍前線將領的指揮不當,造成渡過遼河進攻的三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大業九年年隋煬帝親征高句麗,但因楊玄感的反叛,造成此次戰役取消。大業十年年隋煬帝再次親征高句麗,因為高句麗連年戰事造成國內弊端甚多。大業十一年年隋煬帝又打算攻高句麗。但由於隋內亂加劇,攻高句麗的計劃被取消。隋對高句麗的戰爭使隋朝國力銳減,並引發隋末民變。

  大業十四年,隋朝滅亡……

  在高句麗軍民看來,隋煬帝三徵高句麗無功而返並且最終導致國家覆滅,他們從不承認是因為有著這樣那樣的陰差陽錯才出現的結果,他們堅定的認為最主要的還是高句麗無敵悍勇的軍隊將隋軍打得大敗虧輸丟盔棄甲,以無敵的兵威擊敗了不可一世的大隋!

  現在大唐想要效仿大隋攻略高句麗,不過是沿著老路走一遭,必然會在高句麗的迎頭痛擊之下灰頭土臉潰不成軍,所謂統一東北的雄圖霸業一切皆是妄想!

  費這個勁幹什麼呢?

  刺殺大唐的京兆尹,陷害關隴集團的主力太原王氏,挑撥雙方火併導致大唐內部不靖關中動盪,為高句麗調兵遣將佈置防禦贏得時間……

  完全沒必要!

  在高惠真看來,與其坐等大唐調集百萬大軍聲勢浩蕩的來攻高句麗,還不若趁著現在西域局勢糜爛大唐無暇東顧之時來一個主動出擊,在遼東先發製人佔他個幾十座城……

  呷了一口鴻臚寺用以待客的上等龍井,高惠真輕輕嘆息一聲。漢人當真是厲害,這腦子也不知是怎麼長的,怎就能如此輕易的將綿延千年的煮茶之法改良成只需一壺開水、一撮茶葉,便能返璞歸真盡得自然直原味,甚至更勝一籌?

  這等茶葉在高句麗貴族之間身為推崇,然其價格太過昂貴,即便是他這等王室貴族出身大權在握的人物亦不能太過奢侈隨意享用,更別提這種在高句麗價比黃金的上等龍井……

  大唐富庶,

高句麗苦寒,簡直就是天地之差。

  不過也正是高句麗的苦寒鑄就了子民不屈不撓的精神,在面對強大的隨軍鋪天蓋地的進攻之時依舊死戰不退,最終成就了無數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

  高句麗人,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優秀民族!

  而且高句麗人傑地靈,不知多少中原王朝聲名赫赫的人物追根溯源都是高句麗的後代……

  一股濃郁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副使權相烈有些擔憂,疑惑的低聲問道:“傉薩大人,京兆府的巡捕私下出擊,到處查訪可疑人等,已經在鴻臚寺內外搜了好幾遍,若是被其發現刺客乃是我們高句麗人,豈非惹起唐朝的怒火加速進攻高句麗的步驟,這與大莫離支的計劃不符啊……”

  高惠真便憤然望向在一側靠窗穩坐的高大少年。

  這少年只有十餘歲年紀,濃眉大眼之間全是青澀,只是肩寬背後手長腳長,即便是坐在那裡也有如一隻臥著的獵豹,渾身鋼筋鐵骨構成的線條優美流暢,似乎隨時可以一躍而起擇人而噬!

  少年本來低著頭,似乎感受到高惠真的目光,抬起頭與高惠真的目光對視一下,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鄙夷不屑,繼而沉默著在此垂下頭去,輕柔而又仔細的用一塊鹿皮擦拭著手中的長刀。

  這柄刀咋看上去與唐軍制式的橫刀別無二致,只是若是細觀,便可看出刀脊處微微有些弧形,愈發便於劈砍。刀身狹長,雪亮如水,有著細密反复的神秘花紋,乃是一柄精心鑄造的百煉鋼刀。

  神情冷峻,刀鋒凜凜,整個人煞氣嚴霜,充滿了一種危險的野獸氣息!

  高惠真眼神微微一凜,繼而一股怒氣勃發,喝叱道:“黑齒將軍莫非依仗著大莫離支的寵愛於信重,便敢對本帥毫無敬意?”

  黑齒常之就彷佛一塊冰冷的岩石,連眼神都未有一絲游移,沉默不語,但是那種赤裸裸的無視卻完美詮釋了高惠真剛剛的話語。

  沉默,才是最大的無視!

  高惠真一張方臉漲得通紅,典型高句麗血統的小眼睛凶光閃爍,“騰”的一下自椅子上站起,戟指喝道:“小賊!爾不過是一個百濟餘孽,何敢在本帥這個堂堂高句麗王族面前如此囂張?真當本帥的刀子不如你這柄神兵利刃鋒利否?”

  高傲的高惠真自持自身的高句麗王族血統,平素最是目中無人驕狂自大,現在黑齒常之的無視令他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忍無可忍!

  就算自己投靠淵蓋蘇文誅殺了自己的堂兄榮留王,可自己還是高句麗王族,高句麗的王位照樣還得是高氏子孫來坐!淵蓋蘇文不過是一介權臣,十年之後誰知道他會有神秘下場?更別說黑齒常之這條淵蓋蘇文的走狗!

  高句麗王族的尊嚴,不容挑戰!

  可是他因為未落,便見到一直沉默著的黑齒常之在椅子上長身而起,高大魁梧的身形宛如一頭搜尋到獵物的獵豹一般敏捷的竄出,手裡的長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雪亮的刀鋒就在高惠真驚愕之間抵住他的咽喉。

  刀鋒雪亮鋒銳,黑齒常之握刀的手只是微微向前一壓,刀刃便割入高惠真的肌膚,森冷的寒氣使得刀刃出的肌膚泛起一陣細密的疙瘩,一條淡淡的雪線溢出… …

  “砰砰”

  屋內一陣桌椅響動,有人驚呼道:“黑齒常之,你瘋了不成?”

  “速速放下兵刃!”

  “大帥乃是高句麗王族,爾一介賤民,何敢如此無禮?”

  “冷靜!冷靜!休要內鬥,莫要被漢人看了笑話……”

  黑齒常之目光幽深,握刀的手有若磐石一般堅韌,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不為所動。

  似乎只要下一刻那鋒銳的刀鋒便會割斷高惠真的喉嚨,血濺五步。

  高惠真呆若木雞,森寒鋒銳的刀鋒似乎凍結了他的血管,使得他如墜冰窖。

  一動不敢動……

  身子裡冒著寒氣,額頭卻有滾滾的冷汗滾落。

  高惠真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感受到了黑齒常之的殺意!

  這個野獸一般的小子根本不會在乎自己什麼高句麗王族的身份,更不會在乎自己南部傉薩的官職!在他冰冷無情的眼神中,自己就是一個淪入野獸魔掌的獵物,隨時隨地都可以將自己撕成碎片,連皮帶肉的吞下肚子!

  屋內其餘人亦不敢輕舉妄動。

  黑齒常之的身手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當真發起瘋來,屋子裡的人全部綁起來也唯有被宰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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