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60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20
第1149章   自責的兕子

房俊挨打的消息很快傳遞回房府。

  府中上下一時之間盡皆默然。

  意外嗎?

  絕對不會。時不時挨上李二陛下一頓拳腳,偶爾換成一頓鞭子,這幾乎已經成為房二郎的日常。若是什麼時候很長時間沒有招惹陛下生氣進而挨頓揍,那才算是意外。

  無所謂嗎?

  那絕對不行!

  自家人挨了打,你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管二郎是不是憔悴,只當那是一種短暫的美……至於屁股,破碎就破碎,要什麼完美……

  若是那樣,就等著二郎收拾你吧!

  既不意外,還要裝作一副意外的樣子,著實為難……

  房府的氣氛甚是古怪。

  後宅。

  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毛毯,花紋堂皇瑰麗,窗邊的案桌上放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玻璃花瓶,裡邊盛了半瓶清水,幾支剛剛盛放的梅花斜斜的插在其中,透著淡淡的春意。

  高陽公主和武媚娘俱是居家的隨意打扮,歪在炕上靠著枕頭,輕鬆寫意。

  高陽公主小腹微微隆起,並不是太過顯懷。相比之下,武媚娘腹大如球,白玉也似的臉上圓潤了許多,也增添了幾點暗斑。只是這非但未曾減損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母性的光輝,看上去慈和寧靜,柔美清麗。

  武媚娘吃力的靠在枕頭上,手中擺弄著針線,正一邊繡著一個孩童的肚兜,一邊傾聽著鄭秀兒細膩的聲音將這大半天所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起先聞聽房俊又被李二陛下打了板子,武媚娘蹙起眉頭輕輕一嘆,神情之間滿是無奈。高陽公主則伸出白皙的纖手拍了一下身邊的紫檀木雕漆炕桌,懊惱道:“這人怎麼回事?在外邊耍賴充愣也就罷了,為何偏要在父皇面前搞事情?這三天兩頭的挨打,本宮都快成為其他姐妹的笑料了,真真是豈有此理!”

  憤懣的嘟囔幾句,又埋怨道:“父皇也真是,打人板子還打上癮了不成?罵幾句也就罷了,那麼大的人總是打板子,一點面子都不給留……”

  等到鄭秀兒說起長孫澹意圖將房俊打死,炕上的兩個女人頓時慌了神。聽說房俊被晉陽公主救下,這才稍稍鬆口氣。

  高陽公主柳眉都豎起來了,怒道:“這長孫澹是要幹什麼?他們長孫家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武媚娘則面容泛青,神情陰翳:“二郎現在何處?”

  鄭秀兒道:“郎君從皇宮出來,聽聞那長孫澹被程家小郎君給揍了,便急匆匆趕去衙門,命人傳回話來,說是他傷勢無妨,此刻要去報仇雪恨……”

  高陽公主小臉一板,讚道:“就應該這樣!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純粹就是鬼話!有仇不報非君子,君子沒有隔夜仇,定要把那長孫澹的蛋蛋捏碎了不可……”

  武媚娘差點捂臉。

  這不都是跟郎君學來的鬼話麼?

  男人說便說了,女人說出來……著實有些難聽。

  不過既然郎君尚能前去京兆府報仇,那就說明傷勢當真不重,

總算是能放下心來。

  正說著話兒,前院有侍女來報,說是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兩位殿下到了……

  高陽公主趕緊命人去迎接。

  未幾,兩位公主便在一眾侍女嬤嬤的前呼後擁之中國進入後宅。

  晉陽公主坐在輪椅上,被侍女小滿推著,見到高陽公主便小嘴一扁,哀哀的叫了一聲“十七姐”,淚珠兒吧嗒吧嗒的便一串串滴落。

  高陽公主嚇了一跳,本來坐在炕沿上的,此刻趕緊站起來,安慰道:“兕子怎麼了?別哭別哭……”

  晉陽公主自己操控著輪椅來到高陽公主身邊,一頭扎進她的懷裡,小肩膀一聳一聳,哭得愈發傷心了。

  一旁的衡山公主眼圈兒也紅紅的,上前拉住晉陽公主的手,扁著嘴安慰道:“兕子姐姐不哭,都怪長孫澹那個壞蛋,姐夫不會怪兕子姐姐的… …”

  “唉唉,怎麼了這是?”

  高陽公主正值懷孕之時,心中母愛氾濫,此刻晉陽公主鑽在她懷裡哭得撕心裂肺,頓時柔腸百結憐惜更甚,急忙攬住晉陽公主瘦削的肩膀,輕輕揉著她的頭髮,柔聲詢問。

  這個小妹妹雖然年幼,但是性格之中自有一股倔強,典型的外柔內剛,看似柔弱,其實極有主意。除去在文德皇后去世之時有過這般淒惶無助的痛哭之外,何曾這般傷心欲絕?

  晉陽公主卻只是嚶嚶怮哭,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高陽公主急得不行,只得看向衡山公主,問道:“小么,兕子這是怎麼了?”

  衡山公主忍著淚水,說道:“姐夫為了給兕子姐姐治療腳上,所以熬製了獾子油,結果被父皇責罰,差點丟了性命。所以兕子姐姐很是自責,若是她的腳不受傷,姐夫就不會熬製獾子油,也就不會被父皇打板子,更不會差一點被長孫澹打死……”

  原來是自責……

  高陽公主暗嘆口氣,這件事的起因的確是晉陽公主,但是誰會怪罪她呢?

  依著房俊對於晉陽公主的疼愛,只怕這件事誰也攔不住。

  挨打自然是在情理當中……

  高陽公主只好說道:“兕子不哭了,你姐夫怎會怪罪於你呢?在他眼中,挨頓板子不算什麼,可若是知道你因為自責而這般哭泣,那才會當真心疼。”

  晉陽公主當即止住哭泣,只是伏在高陽公主懷中,不肯抬起頭來。

  姑娘長大了,會因此而難為情……

  高陽公主再次嘆了口氣。

  怎麼勸都沒用,一說房俊會因此傷心,立馬就不哭了……

  她明知道自己大抵是神經有些過敏了,卻依舊止不住的泛起一絲迷惑的情緒。

  房俊對兕子的寵愛,兕子對房俊的依賴,已經明顯超過一般人家姐夫和小姨子之間的親近。

  怎麼看都有些過分了……

  可是兕子的年紀才這麼大點兒,及笄尚且還要好幾年呢,自然是什麼都不懂的。與房俊親近,想必是因為她感受得到房俊是真心實意的寵愛她,投桃報李罷了。

  至於房俊……

  更不會有什麼問題。

  若是換了別的世家子弟,心思齷蹉卑鄙,指不定懷著某種不可告人之目的接近兕子。

  但是高陽公主對於房俊有著絕對的信心。

  房俊年輕力壯、精力旺盛不假,時常會讓她都有難以招架的苦惱,但是房俊在這方面絕對正直,堪稱道德君子之楷模。以他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偏偏直到現在為止,房俊的身邊唯有一妻一妾,以及四個貼身侍女。

  這足以令那些標榜清高吹噓道德的正人君子汗顏無地……

  這樣一個心思正直之人,自然不會對兕子懷著什麼下流的心思。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房俊是當真喜歡兕子。

  這也難怪,看看府中小姐房秀珠的待遇就知道,那哪裡是妹妹?房俊簡直就是當做女兒在養!要什麼給什麼,尚未定親的,價值幾十上百萬貫的嫁妝都給預備好了。無論將來嫁個什麼樣的人家,這一輩子衣食固然無憂,在娘家的地位也會因為這奢華的嫁妝而穩如泰山。

  在這個中年輕女的年代,房俊的所作所為顯然很是另類。

  但是也恰好說明他喜愛兕子的理由……

  晉陽公主哭了一陣,抽噎著說道:“長孫澹太壞了,還說是我的表哥。他想要將姐夫打死,我才不要他這個表哥!”

  說起長孫澹,高陽公主也氣得咬牙。

  好歹大家也算是親戚,犯得著這般下死手?

  她咬著白牙,恨恨說道:“放心,你姐夫那性子是能吃虧的?這會兒長孫澹正巧落在他的手裡,就算不要了他的命,也非得折騰得長孫澹褪去一層皮不可……”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23
第1150章   如果你無法反抗…

長孫澹被程處弼一拳悶個正著,懵了好半天,便是長孫濬趕到的時候也還有些神誌不清,腦子裡暈暈的。直到李思文的那一鞭子,算是徹底將他抽清醒了……

    一鞭子下去,紅彤彤的一道鞭痕,火辣辣的疼。

    一路上長孫澹就大聲叫喚,牙齒被程處弼打掉好幾顆,鼻樑骨大抵也塌了,稍微一碰便鼻涕眼淚一起流,還帶著血……身上的鞭痕更是疼痛難忍。

    休看他在人前囂張跋扈,可到底只是個世家公子哥兒,蜜罐里長大的寵兒,哪裡經受過這般痛楚?

    他不認為京兆府能將自己如何,就算那裡是房俊的地盤又能怎樣?自己可是長孫家的嫡子,那程處弼二話不說上來就打人,就不信他敢不給自己一個交代!

    他躺在門板上嘴裡哼哼唧唧,卻沒人理他。

    房俊在京兆府的威望可不是吹出來的,京兆府上下不管身處那個陣營,誰見了房俊不是心底發怵、兩股打戰?

    這長孫澹亦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豬油蒙了心,居然敢對房俊下死手……

    長孫家固然是一等一的門閥,可是這小子在一眾巡捕眼裡不過是一個只剩下半條命的可憐蟲而已。

    其中的半條命是注定要被房俊折騰沒的,至於那半條會不會給長孫澹留下……

    只有天知道。

    長孫澹見沒人搭理自己,愈發不滿,連聲喝罵。

    巡捕們漸漸有些不耐煩。

    到了京兆府衙門,一個書吏快步上前,在程務挺耳邊低語幾句。

    程務挺回頭瞅了兀自在撒潑打滾的長孫澹一眼,吩咐巡捕將其先行打入大獄,等候審理。

    至於程處弼和李思文則大搖大擺的坐在堂中,甚至有書吏奉上香茶……

    “憑什麼?某是受害者啊!為何受害者要打入大獄,行凶之人卻堂而皇之的上座?你們速速給某將房二叫來,某要與他說道說道,這般公報私仇,信不信長孫家彈劾他?”

    便有書吏淡淡說道:“府尹此刻正在皇宮養傷呢,

怕是不能見你了。至於彈劾……吾家府尹什麼都怕,偏偏就不怕彈劾。你們長孫家彈劾府尹還少了?”

    長孫澹氣得哇哇大叫。

    可是任憑他如何掙扎,又是威脅又是恐嚇,巡捕們亦是不假辭色,抬著門板將他往後院的大獄之中一扔,在也不聞不問。

    長孫澹實則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勢,起碼能走能動。之所以一路上讓人用門板抬回來,一則是他剛開始的時候的確頭暈目眩,二則也是扮可憐,盡可能的爭取同情分……

    這會兒到了大獄之中,自然不必再裝。

    只是他剛剛從門板上爬起來,一個碩大的腦袋便出現在眼前……

    天底下所有的監獄都是一個樣,光線不好,陰暗潮濕,空氣中參雜著酸腐噁心的味道。長孫澹尚未適應由明到暗的環境,面前便陡然出現一個人頭……

    著實嚇了一大跳。

    “娘咧!”

    長孫澹驚叫一聲,一骨碌躲開老遠。

    牢房中頓時想起一陣怪笑。

    “呦呵!這感情是哪家門閥的世家公子啊,瞧瞧這細皮嫩肉的,嘖嘖,保養的真是好,搞起來肯定比窯子裡那些表子還帶勁兒!”

    長孫澹抬頭,便見到湊到自己身邊這個有著一顆大腦袋的傢伙,正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對著自己嘿嘿直笑。

    那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裡光芒閃爍,充滿了……猥褻?

    長孫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的手腳並用向後退了兩部,閃開一個足夠原的距離。

    他是世家子弟,對於世家門閥之中那些齷蹉下流的勾當再是熟悉不過。

    這些鐘鳴鼎食的士族人物生下來就錦衣玉食,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尋常百姓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方式早已令他們厭倦,又算是吃仙丹飲玉露,這般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也沒了滋味。

    該玩的都玩膩了,生活未免太無聊,自然就得玩一些不該玩的。

    比如女人玩膩了,那就換男人玩玩……

    至於好不好玩,總得玩過才知道對不?

    世家子弟會專門豢養一些年輕貌美、體態輕盈的童子,以作銀亂之用,並且美其名曰“”。

    “孌“字本意形容“美好“,部首為“女“,即“相貌美麗的女子“。這本是一個寓意極好的詞彙,但是卻被人為的披上一層令人作嘔的含義……

    古來便有“斷袖分桃”、“龍陽之好”的典故,只是此種做法難免受到世人譴責,即便是由此雅好,也大多隱晦私密,不足與外人道也。

    但是自南北朝以來,“”之風盛行。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公卿貴族,莫不以此為榮。

    南梁簡文帝蕭綱曾有一詩:“嬌麗質,踐董复超瑕……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袖裁連壁錦,床織細種花。攬褲輕紅出,回頭雙鬢斜;懶眼時含笑,玉手乍攀花。懷情非後釣,密愛似前車,定使燕姬妒,彌令鄭女嗟……”

    瞧瞧,這已經將這門偉大的愛好上升到了藝術的高度……

    北齊文人許散愁曾經說過一段非常著名的話語:“不登之床,不入季女之室,服膺簡策,不知老之將至。”這句話是許散愁在回答北齊宣帝提問的時候,表達自己清心寡欲的德操,卻恰恰從反面看出當時的達宦貴人中“登之床”、“入季女之室”的不在少數,否則許散愁怎會專提出此點來回答宣帝的問話?

    大隋承襲南北朝,大唐沿襲之。

    不僅在政治制度、軍事制度上廣泛沿襲,便是民間的社會風氣也大多繼承下來……

    此刻長孫澹看著那大頭漢子眼中綠油油的光彩,一股寒氣自心底升起,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也玩過。

    只不過那時他玩別人,絕對不是自己被別人玩。

    可是瞅瞅眼前這個大頭漢子……那魁梧的身軀、健碩的臂膀……怎麼看也不是被人玩的架勢。

    若是習慣於玩人的……

    長孫澹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威脅道:“你可知某是誰?某乃是長……嗚嗚嗚……”

    話音未落,旁邊猛地竄過來一個人,一把摀住長孫澹的嘴。

    另有兩人一起撲上來,摁住他的四肢。

    長孫澹亡魂大冒,拼命掙扎!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他這小身板哪裡是幾個彪形大漢的對手?被摀著嘴翻轉過來趴在地上,手腳死死的摁住。

    有人笑道:“老大,這小子當真不錯,這細皮嫩肉的,您先來頭啖湯,等您爽完了,也讓兄弟們快活快活……”

    “就是就是!老大,吾等被抓緊來已然月餘,早就憋得不成樣子,俺也不管他是男是女了,只要有個洞,咱就得鑽一鑽。”

    那大頭漢子嘿嘿笑道:“好兄弟,有難同當,有福自然同享。先讓老子爽一爽,兄弟們人人有份!速度點,將他褲子扒了,萬一獄卒聽到動靜前來,豈不是壞了吾等好事。 ”

    長孫澹嚇得魂兒都快飛了!

    特麼的,老子居然還有這一天?

    不需多問,定然是房俊那廝報復我想要致其於死地,這才找來這幫腌臢貨侮辱於我!

    真狠吶!

    長孫澹拼了命的掙扎,眼淚都出來了,他這個時候倒是寧願被房俊砍上一刀,也不願遭受這等屈辱……

    難道保存了多年的菊花,今日就要慘遭屠戮?

    有人伸手探在他身下,解開了汗巾。

    繼而褲子一鬆,屁股蛋子一涼……

    “嗚嗚嗚……”

    長孫澹像是一條離岸的魚一般不住掙扎、翻騰,卻是無濟於事。幾雙大手狠狠將他摁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24
第1151章   睚眥必報

“啪!”

    腚蛋子被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那大頭漢子搓了搓手指,讚道:“娘咧!這小子比窯子裡的娘兒們強多了,這小屁股,真帶勁兒……來來來,別掙扎了,只要大爺我爽了,也讓你好好的爽一回。試過你就知道,做女人的滋味絕對美滴狠,比當男人強多了……唉唉唉,別動!找不到洞了……掙扎啥呀?掙扎也沒用!那個誰,房二不是曾說過一句話嗎?生活就像是那啥,既然你反抗不了,那就不如好好的享受……嘿!”

    長孫澹哪裡管的上房俊是否說過這種混賬話?

    他只覺得菊花一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陡然傳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鐵釬子狠狠的捅了一下一般,脖筋迸起,滿臉血紅,拼了命的慘叫一聲,卻被一隻大手狠狠的堵在嘴裡,只發出“嗚嗚”的悶哼……

    眼前一片漆黑,心頭一片悲涼。

    ……

    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比不喜歡走旱路的人被強行闖了旱路更悲哀的事情?

    如果這麼問長孫澹,他會肯定的告訴你:有!被人闖了兩次……

    再問有沒有比兩次更糟糕的呢?

    長孫澹還是會告訴你:有!被闖了無數次……

    這幾個大漢身強力壯,精力充沛,被關在獄中月餘,早已是憋得腦門發青,恨不得找根主子來剛一剛看看誰硬……

    陡然之間得了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相貌俊美的年青少年,那簡直比過年還要喜慶!須知這等貨色的“”在京城的一些妓館裡,價格可是比之最當紅的歌姬都毫不遜色!

    反正乾了就是乾了,何不多幹幾次?

    幾個人長槍短炮輪番上陣,將長孫澹折騰的臉色灰白、氣若游絲。傷處早已失去知覺,等到幾個人發洩完,他自己勉力用手一摸,才發現一片溫熱,到處是血。

    心中一片絕望,哀哀的哭泣起來,哭聲越打越大,飽含著無盡的憤怒和無窮的悲愴,嘶聲裂肺,肝腸寸斷……

    蒼天啊!

    大地啊!

    到底我犯了什麼錯,

要遭受這等殘忍的摧殘?

    *

    太極宮裡,李二陛下與長孫無忌對坐。

    二人當中的茶桌上香茶飄散著熱氣,茶香氤氳。幾碟各式糕點,小巧精緻。

    二人卻是相對無言。

    長孫無忌接到長孫濬的報訊,第一時間便更衣沐浴前來皇宮。

    他明白依著房俊的脾氣,在自己的兒子想要將其置於死地的前提之下,定然會發動激烈至極的報復。

    直接殺掉或許不會,畢竟現在皇權與關隴集團的鬥爭正相持不下,雙方都謹守自己的底線。長孫澹是個蠢貨,但是房俊不是。

    正因為長孫澹愚蠢的想要將房俊打死,所以哪怕房俊報復得再是激烈,只要留著長孫澹的命,即便是關隴集團都不會出頭與房俊為難。

    雖然長孫無忌深信房俊不會殺掉長孫澹,但是這世上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實在是數之不盡,誰知道房俊會使出何等酷刑來折磨長孫澹?

    父子連心,雖然長孫澹從來都不是長孫無忌最喜歡、最中意的那一個,但那也是兒子啊!

    房俊什麼人?

    睚眥必報!

    說不定此刻那房俊就想著什麼陰損的法子折磨自己的兒子呢……

    現在能夠阻止房俊瘋狂報復人,放眼朝廷上下,唯有二人。

    其一是房玄齡。

    哪怕房俊再是怒火填膺,房玄齡的話他不敢、也不可能不聽。

    可是自家的兒子想要謀害人家兒子的性命在前,自己與房玄齡又早已撕破臉面,如何能到房玄齡的面前求情?

    其二,那就只有李二陛下……

    關隴集團與皇權爭執不下,長孫無忌也與李二陛下鬧得很僵。

    但是在李二陛下面前,他自然無所謂身段不身段、面子不面子的問題。

    便匆匆趕來求援。

    李二陛下也有些無奈。

    長孫澹想要將房俊打死之事,他甚為不滿。只不過長孫澹好歹是長孫無忌的兒子,現在他對長孫無忌縱然有百般意見、千般埋怨,可說到底也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更是文德皇后的兄長,故此李二陛下忍著怒氣沒有發作,甚至還派人前去提醒長孫無忌,趁早將長孫澹遠遠的打發出去,免得在房俊眼皮子底下轉悠,指不定哪天就被房俊挖個坑給埋了。

    這件事情上,李二陛下自認為已經給足了長孫無忌的面子。

    可是誰曾想到長孫澹居然一出皇宮的大門,便落在了房俊的手裡……

    事已至此,李二陛下自然不可能再插手。

    房俊那可是朕的女婿,你兒子居然想要將其打死,還有沒有將朕放在眼內?

    可即便如此,朕還是派人向你示警,可謂仁至義盡。

    你怎的還有臉面前來求朕替你說話?

    若是這個話說了,房俊心裡會怎麼想?

    哦,人家都想要將我打死了,我這邊打算報個仇,皇帝您就巴巴的替人家說情來了……

    厚此薄彼,也不至於如此。

    況且二人在李二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十個長孫澹也不得一個房俊啊!

    自己可以打,自己是君上、是岳父。

    但是別人想要欺負,絕對不成!

    故此,李二陛下對於長孫無忌今日前來,心中是極其不滿的。

    氣氛僵硬。

    良久,李二陛下方才沉聲問道:“輔機今日前來,可是讓某將房俊叫來,跟他說:哪怕長孫澹想要弄死你,且看在某的面子上也別跟他計較了,反正你這不還沒死吶……可是如此?”

    長孫無忌憋得滿臉通紅,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吶!

    你兒子想要弄死房俊的時候,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沒管;現在你兒子落到房俊的手裡了,你卻讓我出面說話?

    我說什麼?

    我特麼什麼也不說!

    誰有能耐就把另一個弄死!

    沒能耐就被別人弄死!

    本皇帝一碗水端平,你還想怎樣?

    長孫無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畢竟現在沒能耐即將要被弄死的是自己的兒子……

    長子已經算是折在房俊手裡,難道這個兒子也要喪命在房俊手底下?

    可是除了皇帝,誰能勸得動房俊放手?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起坐,離席。

    而後一揖及地。

    “陛下,微臣知道陛下為難,可微臣實在別無他法。只求陛下看在往日情份上,施以援手,則微臣銘感五內。”

    沒辦法了,低頭服軟,說小話吧……

    李二陛下這個人愛面子,往往標榜自己善待功臣、有始有終,現在自己捨去面皮苦苦相求,若是他還不應允,傳出去難免有損威望,市井之間難保有謠言說不念舊功、刻薄寡恩……

    李二陛下面沉似水。

    呵呵,輔機啊輔機,不愧是“陰人”,心腸當真歹毒!

    你以為這樣便可逼迫朕替你求情麼?

    輕輕端起面前的茶杯,李二陛下淡然說道:“長孫澹是個蠢貨,但房俊不是。長孫澹想要置房俊於死地,目光何其短淺、心胸何其狹隘?輔機且放心,若是朕看走了眼,房俊當真將長孫澹殺了,那朕自會讓房俊一命抵一命,給你長孫家、給朕的文德皇后一個交代!”

    長孫無忌一臉慘白,嘴唇囁嚅幾下,終未出聲。

    不是給他長孫無忌一個交代,而是給長孫家,給死去的文德皇后一個交代!

    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在皇帝的心目中,已然無限接近於別的臣子無異……

    即便深知自己與皇帝已然因為彼此立場的利益不同而漸行漸遠,但此時此刻,長孫無忌心中依舊無限悲涼。

    想當初……

    已是不堪回首。

    深吸一口氣,長孫無忌躬身施禮,恭聲道:“多謝陛下厚愛,微臣告退。”

    皇帝已然端起茶,自己還留下乾什麼呢……

    李二陛下微微瞇著眼,夕陽從宮殿門口斜斜的照射進來,照在正走到門口的長孫無忌身上,將他的背影拖得有些長,也使得他的背影有些陰暗……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28
第1152章   爆了你,你也得憋著!


京兆府大獄之中。

    長孫澹的哭聲喚來了獄卒。

    獄卒踱著方步來到牢房門前,向裡頭瞅了瞅,光線有些暗,也看不清什麼。

    當然,也有可能看清了也當作沒看見……

    “哭什麼哭,嚎喪呢?”獄卒喝罵一句。

    長孫澹掙扎著翻個身,臉上涕淚橫流,手指顫抖的指著幾個壯漢:“他他他……他們……他們……”

    獄卒罵道:“你特娘的是結巴呢?他他他,他個屁呀!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若是他們欺負你就跟我說,我自然會懲治他們!這可是京兆府衙門,甭管你身世背景如何,誰敢惹是生非?就算他們幾個是皇親國戚,咱們府尹治不了,那還有政事堂的諸位宰輔,還有皇帝陛下呢?來來來,若當真是他們欺負于你,且跟我說說詳細情形,我自會為你做主!”

    長孫澹捂著漲裂難忍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我說什麼?

    哭哭啼啼的說被人了?

    然後在仔仔細細的講述如何被的過程,甚至是被的時候心裡的感受?

    這如何開得了口!

    更何況自己就算是說得出口,那種屈辱豈不是相當於再遭遇一次?

    而且聽了獄卒的話語,他也算是醒悟了。

    這裡是京兆府衙門!

    這裡是房俊的地盤!

    不須說,這一切的一切都定然是房俊所安排,就是為了報復自己上午想要將其打死的仇恨!

    自己還能怎麼辦呢?

    不依不饒?

    沒關係,這幾個壯漢一看就是家奴草民之類身份,死便死了,房俊必然早有安排肯定不會攀扯到他身上去。死掉幾個奴僕而已,算得什麼事?

    可是這件事情張揚開,

自己還有臉做人呢?

    若是玩人也就罷了,反正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老子不喜歡女人專門喜歡男人,你能奈我何?

    但現在情況截然相反,是被人玩……

    還不止一個……

    那就絕對會成為長安笑柄!

    下半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思來想去,自己似乎只有飲氣吞聲一途。

    那房俊老早就已經算計明白,自己不依不饒,那就捨棄幾個僕人,讓自己身敗名裂,下半輩子抬不起頭;若自己老老實實的忍受下來,他便算是痛痛快快的報了一箭之仇,不僅一點麻煩都沒有,還在手裡捏著自己天大的一個把柄,到了什麼時候自己都得乖乖的聽話……

    長孫澹又哭了。

    他知道飲氣吞聲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這杯苦酒,想要嚥下去是真特麼的難啊……

    *

    京兆府衙門後院。

    房俊趴在他專屬值房內的火炕上,臉色因為傷勢顯得慘白。

    當然,也只是比尋常的時候白了一些而已,照比別人的臉色,那還是黑……

    值房內很寬敞,擺設卻不多。

    玻璃窗子乾淨明亮,陽關照射進來,令人心神疏朗。

    一面牆壁用紫檀木打造的書櫥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穿越而來的房俊在最初的時候幾乎相當於“半文盲”,幾乎所有的字他都認得,但是讓他寫,卻有很大一部分寫不出來。

    無他,簡繁體差異太大……

    知識就是財富,這在任何時代通行。閒來無事的時候房俊也會坐下來泡一壺茶,讀一讀那些以往嗤之以鼻的“封建糟粕”,諸如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之類。

    但是每每讀到精彩之處,方才懂得這些流傳幾千年的經典書籍,幾乎就是華夏文化的濃縮,為人處事修身養性,全部都能找得到精闢的指引。

    便愈發的鍾愛起讀書來……

    另一側的牆壁則是一副巨大的地圖,是房俊依照記憶畫出來的世界地圖,與現在的地圖有很大差異。這固然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地圖因為測量技術的落後導致準確度不高,實際上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差異來自於古今地形的變化。

    千年之間,長海桑田。

    比如華亭鎮,與後世的上海就區別甚大,甚至連後世大名鼎鼎的崇明島這個時候都還只是幾座浮出海面的沙丘……

    即便如此,這副地圖在準確度上依舊比眼下的地圖強上百倍不知,最顯著的一點就是比例尺的精確。

    自然,房俊早就為對這幅圖質疑的人找好了藉口,理由是從林邑國那邊一個來自於拜占庭的商人處得來的……

    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這個藉口未必天衣無縫,但絕對死無對證。

    九成九的大唐人甚至連拜占庭是個什麼玩意都搞不清楚……

    屋子靠窗的地方擺放了一張寬大的書案,案上文房四寶印鑑俱全,堆滿了一些處理事務的折子,還有許多厚厚的賬冊。

    杜楚客坐在待客區的一張木椅上,搖頭嘆息,欲言又止。

    程務挺則束手立於一側,神情古怪。

    良久,杜楚客方才出聲道:“二郎你這招數……是不是過於陰損了一些?這個……某不是責怪於你,只是想說若是某與那長孫澹易地而處,倒是寧願被你一刀砍了腦袋。唉,殺人不過頭點地,二郎有些過分了。”

    安排幾個有龍陽之好的夯貨在大牢裡將長孫澹給那個啥了……

    杜楚客心底一陣陣惡寒,看著房俊的眼神都帶著驚懼。

    這人得多壞,才能想得出這般歹毒的主意?

    想那長孫澹現在只怕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獨自在大牢之中承受著非人的折磨,身心飽受摧殘,連靈魂都在哭泣戰栗……

    杜楚客就覺得房俊太壞了。

    程務挺則跟他的想法恰恰相反。

    為人也好,處事也罷,最要緊的就是不吃虧!

    哪怕當時吃了虧,那也要一轉身就找補回來!

    男兒漢大丈夫,俯仰於天地之間,圖的不就是一個仗義疏財、快意恩仇?有仇不報非君子,管他用的什麼手段!再者說,那長孫澹都想要將房俊打死了,就算房俊的手段再卑鄙、再齷蹉,那也說得過去!

    反正房俊的做法他是全然贊同!

    房俊趴在炕上哼了一聲:“這長孫澹心思歹毒,欲置某於死地在先,那就得做好承受某之怒火的準備。沒理由他長孫澹坐得了初一,某房俊就坐不得十五!”

    他尚有一句話沒說。

    不死人,這是皇帝與關隴集團鬥爭的底線。

    長孫澹率先打破了這個底線,那就必須承受雙方的怒火。雖然房俊沒死,但是長孫澹既然動了這個心思,那麼雙方都會努力將這個苗頭扼殺掉!

    故此,哪怕房俊對長孫澹做得再是過分,關隴集團也都可以容忍。

    當然,若是他當真弄死了長孫澹,關隴集團即便克制,心裡也難免不舒服。

    而他現在對長孫澹做得越是過分,所有人就都會以為他這口氣已經出來了。

    以後長孫澹若是再發生什麼意外,他的嫌疑就會越小……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此乃最高明之兵法……

    杜楚客略微同情長孫澹,但是卻絕對不會反對房俊。

    正如房俊所說那樣,一個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應當考慮到是否能夠承受這麼做所帶來的後果。長孫澹想要置房俊於死地而不成,那麼房俊的怒火他就必然要承受……

    承受不住是你自己的問題,怨不得房俊。

    他問道:“稍後長孫澹要如何處理?”

    房俊說道:“長孫澹不會追究這件事情的,一旦傳揚開來,頂多是那幾個齷蹉鬼掉腦袋,他這個世家公子的名譽就全毀了。所以,我們要把幫他把這件事情傳揚開。”

    杜楚客:“……”

    這更缺德好不好……

    人家為了顏面、為了名譽,連這等羞辱凌虐都能夠忍受了,你居然還要幫著人家宣揚出去?

    可以想見,當長孫澹認為房俊只是認定他不敢宣揚必定忍氣吞聲,這才敢於以這等方式羞辱於他的時候,卻發現整個關中都是有關於他的“緋聞”,甚至房俊還會派出專門人員“現身說法”……

    估計長孫澹當即就能吐血三升。

    程務挺覺得這樣很好,卻還是有些輕了,問道:“那就這樣了?”

    房俊陰險一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林教頭刺配滄州道魯智深大鬧野豬林……”

    杜楚客:“……?”

    程務挺:“……?”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30
第1153章  反派和典型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教頭是哪個?

  魯智深又是誰?

  杜楚客和程務挺疑惑不解。

  程務挺悶聲悶氣問道:“那個啥,府尹,能說的明白點不?俺腦瓜子笨,聽不懂。”

  杜楚客心說:我倒是不笨,可我也聽不懂。

  房俊沒心情給他倆講講《水滸傳》,更沒興趣一個個的講述一百單八將……

  “不是都已經將醉仙樓管事僕役歌姬的口供準備好了嗎?速速去辦吧,將罪狀落實,給那歌姬在司戶那邊落籍,就落在河間郡王府上,算是君王殿下豢養的歌姬。回頭某會通知河間郡王府那邊,將那個受傷的歌姬養在府中,對外宣稱一直昏迷不醒,任何人也不得探視。而後就給長孫澹定一個行凶殺人的罪名,河間郡王府不會允許長孫家罰金贖罪,京兆府判處長孫澹前往西域充軍三年。”

  既然是河間郡王豢養的歌姬,那身份自然不同。

  依照大唐律法,貴族犯罪可以罰金贖罪,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要取得事主的同意。河間郡王府不同意長孫家罰金贖罪,那麼長孫澹就必須依法辦事。

  所有步驟完全合法,就算是長孫家想要翻案都做不到。

  除非他們能說通河間郡王李孝恭……

  但是關隴集團現在與皇族都得這般厲害,作為皇族代表人物之一的李孝恭怎會賣給長孫家這樣的面子?

  所以,長孫澹的下場已經定下了——在大獄之中被輪了一頓,菊花殘滿地傷,而後忍辱負重希翼這等醜事不會現於人前,此事卻依然要傳遍天下。

  在顏面喪盡之後,還要被發配西域充軍……

  杜楚客又問道:“那程處弼、李思文應當如何處理?”

  “口供俱在,程處弼見義勇為、仗義出手,實乃大唐青年當中之才俊、官員當中之楷模,讓《貞觀週報》發一篇社論,討論一下精神建設問題,將程處弼樹立為典型,號召全體大唐青年向他學習。”

  利用宣傳口徑突出程處弼的偉光正,實則貶低長孫家的教養,這種事情對於房俊來說再拿手不過了。

  杜楚客徹底無語。

  好麼,和著你兄弟不僅打人白打,打完了還得吹噓一波,你咋不干脆再給發點獎金呢?

  長孫澹這人得有多蠢,沒事兒乾你招惹房俊幹嘛?

  這回好了,就算是這條命保住了,下半輩子都得活在陰霾當中,心中陰影常留……

  *

  自打京兆府成立的那天開始,便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出現在世人眼中。

  自古以來,官員、士族都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存在,一旦進入這兩個階級,立馬高人一等,下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所以才會有“官老爺”的稱呼,實在是普通百姓無奈之心聲。

  “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這“三難”問題自古以來都是社會上存在的常態,官員們別管出身如何,一旦披上那件官袍戴上那頂烏紗,似乎立馬搖身一變成為人生人,

可以面對那些蟻民隨便壓榨肆意魚肉。

  “三難”是官府的老大難問題,看似亙古以來皆是如此,卻是社會階級的縮影。若是將之認為只是一種官員的作風問題,那就大錯特錯。往往正是因為官員的這種態度導致階級對立尖銳、社會矛盾激化,一旦遭遇天災人禍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立即便會凸顯出來,甚至引發一場足以動搖帝國根基的風波……

  是以,房俊在京兆府設立之後,一直不斷的強調京兆府要打造出公正、廉潔、務實、高效的作風,通過種種手段檢查京兆府官員的作風問題,發現一個處理一個,絕不姑息。

  房俊甚至將京兆府正堂裡那塊“秦鏡高懸”的匾額拆掉,換上自己手書的一塊匾額。

  上面是銀鉤鐵劃的八個大字——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故此,京兆府的廉潔程度以及辦事效率一直以來都是京師各部衙門當中的翹楚,非但各部主管人人艷羨,便是長安百姓亦都交口稱讚。

  而在“醉仙樓殺人事件”這件事情上,京兆府的效率更是堪稱神速。

  第一天下午人犯、證人盡皆鎖拿,而後收集證據、錄取口供更是在一夜之間完成。翌日清早,京兆府的處理決定便出台,通過新一期的《貞觀週報》廣而告之,使得整個關中人盡皆知。

  長孫澹蓄意謀殺,致使河間郡王府的歌姬頭部受到重創,現在毫無意識、人事不知,極有可能永遠無法甦醒。而且在受到勸說阻攔之時蠻橫暴戾,不知悔改。

  因其態度極其囂張、性質及其惡劣、影響極其深遠,故此判處長孫澹發配西域邊軍效力三年,以儆效尤。

  程處弼雖有傷人舉動,但其動機在於製止犯罪,而且效果極其明顯,若非他見義勇為挺身而出,無辜的歌姬已然被毆打致死。

  故此,京兆府判處程處弼無罪,當即釋放。

  並且對程處弼的這種行為頗為讚美之詞,什麼忠肝義膽、鐵血丹心,什麼仁義厚重、國之柱石……號召全體京兆府百姓向勇敢無畏的程處弼學習,淨化社會風氣,打造和諧社會,最後甚至來了一句“典禮於斯而備,教化所由以興”……

  關隴集團對此默然不語。

  是長孫澹破壞彼此的底線在先,那就必定要接受懲罰。只是充軍而已,又不是砍頭車裂,已經足以顯示房俊的仁慈和克制。

  當然,隨後傳出的長孫澹在牢獄之中被輪了一遍的消息,關隴集團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包括長孫無忌在內盡皆長長出了口氣,這樣才對嘛!

  長孫澹可是想要打死房俊,以房俊的脾氣,若是簡簡單單一個發配充軍才會讓人擔心,懷疑房俊必定會在背後搞什麼陰謀詭計。而用這種下流齷蹉的手段將長孫澹折騰得這麼慘,就證明房俊心中的這口氣已經出來了,長孫澹才算是徹底安全……

  只是據說盧國公程咬金在聽聞京兆府的判決之後,於府內大笑三聲,連連夸贊虎父虎子、後繼有人,甚為得意。

  總之,各方反應盡皆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或許只有長孫澹……

  按理來說,發配充軍之人在判決之後不得返家,要即刻押赴充軍之地。不過好歹是長孫家的嫡子,房俊給了個面子,讓長孫家先將人領回去,三日之後在上路。

  對於這個明顯的違規行為,倒是沒人急赤白咧的去彈劾房俊。

  法理不外乎人情,何況是長孫家的人?

  長孫澹被家中派人接回去,一進大堂,看著熟悉的廳堂、熟悉的面孔,恍如隔世。想起自己這一日以來的悲慘遭遇,感受著身體上菊花已殘、美玉蒙塵的傷痛,一時間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哭聲悲怮奔放,撕心裂肺!

  堂上數位長孫家的族老、子弟一時惻然,默然不語。

  自然是理解長孫澹的悲怮,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啊,想想都讓人菊花一緊,遍體生寒……

  長孫澹越哭越大聲,藉此來抵消自己的尷尬。

  身體固然承受疼痛,心理固然飽經摧殘,卻比不得他此刻臉面被剝得一干二淨的無地自容。

  房俊,簡直就是特麼混蛋!

  老子都已經忍氣吞聲,默默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你特娘咧居然還要傳播得沸沸揚揚!現在自己被一群大汗輪番爆了菊事情已然是天下皆知,這叫自己以後還如何做人?

  有些事情固然發生了,縮起脖子自欺欺人也可以全當沒發生過,但是搞得天下皆知就完蛋了,烏龜都沒得當……nt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33
第1154章  上路

面對悲悲切切、淒淒慘慘、飽受摧殘的兒子,長孫無忌還能說什麼呢?

  只能嘆了口氣,寬慰道:“至少……命算是保住了,那房俊這般歹毒的辦法懲治與你,心中的惡氣已出,定然不會再糾纏此事。去軍中也好,咱們長孫家以軍功起家,現在卻是在軍中毫無影響力,你此番要好生歷練,只要立下軍功,誰人敢不對你另眼相看?”

  這話說的暖心暖肺,可是誰信?

  堂中諸人盡皆閉嘴不言。

  長孫澹這哪裡是去軍中歷練?這是發配充軍啊!

  哪怕是戰死在沙場之上,都沒有一絲半點的功勳……

  況且背負著“被”的名聲,在軍伍之中那種陽剛之氣雄壯無比的環境之下,怎麼可能被重用呢?

  說不得,有那齷蹉之人會陡生歹意,再給長孫澹輪一遍。

  反正暴都暴了,險阻道路已然通暢,大家都出出進進的走一遭豈不是盡皆爽快……

  當然,若是長孫澹當真戰死在西域,那倒是皆大歡喜之結局。

  現如今長孫澹已經淪為長安笑柄,連帶著長孫家亦是顏面盡失,聲譽盡喪。大唐首重軍功,如果長孫澹戰死西域疆場,將會洗刷掉一身恥辱,成為二十年來長孫家族第一個戰死疆場的嫡系子弟,算是不可多得的榮耀。

  只是這種話只能在心底嘀咕,卻是不好說出口。

  到底是一家人,既要重視親情,亦要維護長孫無忌的顏面……

  長孫濬上前攙扶長孫澹,面色憤慨,憤然道:“六弟放心,哥哥身在長安,定然會將這個場子找回來!吾長孫家子弟,豈能容得旁人這般欺辱?”

  長孫澹悲憤道:“二兄,定要為兄弟報仇哇!兄弟這輩子算是毀啦,嗚嗚嗚……”

  自從回家,他心裡是又羞愧又窘迫。

  這會兒終於靠上主心骨,豈能不傾吐一番心中委屈?

  “閉嘴!”

  一位鬚髮皆白的族老戟指喝叱道:“爾自作主張,險些將長孫家陷於危機尚不自省,反而失|身於腌臢賊寇,使得吾長孫家族蒙羞!現在兀自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還要一再的去挑釁那房俊,爾是要看著長孫家自絕於關隴集團,又不溶於陛下麼?”

  長孫無忌臉色鐵青。

  這好歹是他的嫡子,卻被如同豕突犬一般喝叱……

  偏偏是自己的兒子犯錯在先,又淪為天下笑柄,他亦是無話可說。

  只得沉聲說道:“且先去後宅安頓,讓府內郎中好生診治吧。”

  長孫澹只好閉嘴,乖乖的回到後宅,讓郎中給他診治。那郎中醫術不知如何水準,見識倒是頗為廣博,對於這種被強行走旱路的情況見慣不怪,由此而遭受的創傷亦是心中有數。

  只不過自家六郎這創傷有些嚴重……

  不過想一想也就釋然,畢竟是被輪了好幾遍,沒有是東西脫落出來已經算是不幸當中的萬幸。

  仔細的敷了藥,又開了一個方子,

細細叮囑一些注意事項,這才告辭。

  幾個妻妾這才悲悲戚戚的圍攏上來,噓寒問暖,溫柔小意。

  長孫澹趴在炕上,用被子死死的蒙住頭,瘋狂一般大叫道:“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你們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嗎?都想看老子的笑話是吧,都想知道老子是怎麼被蹂躪的是吧!滾!都給我滾!用不著你們假惺惺……”

  他此刻的心情是敏感而脆弱的,不能承受哪怕一絲半點的譏笑與嘲諷。越是面對自己親近的人,越是覺得面皮被狠狠的撕開,越是無地自容!

  妻妾們嚇得噤若寒蟬,戰戰兢兢的跑了出去。

  屋內的長孫澹頭拱在被子裡,放聲大哭。

  悲怮欲絕……

  三日之後,京兆府衙役上門,敦促長孫澹即刻啟程上路,趕赴西域軍中。

  長孫無忌一句話沒說,只是叮囑長孫澹萬事小心。

  他不是不想讓京兆府寬限幾日,可是他知道這種話說了也是白說。京兆府上下被房俊牢牢把持,哪裡有別人說話的餘地?自己貿然提出,被拒絕是一定的,最後疼的是自己的臉……

  長孫澹只得忍著傷痛,悲傷上路。

  所幸房俊並沒有做得太絕,允許長孫家派遣兩位郎中一路相隨,照料長孫澹的傷勢。

  京兆府派遣四名兵卒,羈押長孫澹上路。

  當日上午便出得長安城,一路向西,徑自趕往西域。

  長孫澹回頭望望長安城厚重雄渾的城牆,心頭又是淒涼又是憤恨。今日落在你房俊手中造了這場險厄,他日待我重回長安之時,定然要與你不死不休!

  這一天初次趕路,眾人俱乏,加之長孫澹有創傷在身,只是將將走出二十來里。

  翌日出發,又走了不遠。

  因為此時天氣嚴寒,長孫澹床上頗重,走了幾十里路便再次發作,血染褲襠……不得不早早安頓在官道旁的一處驛館之中。

  四名京兆府兵卒自然滿腹抱怨。

  一人不悅道:“這般走法,何年何月能到得了西域?”

  另一人亦是不滿:“這等身驕肉貴的世家子弟,你能指望他們兩條腿走的動路?且熬著吧,大抵入夏的時候咱們才能回返長安……”

  幾人心中不滿,只是畏懼於長孫家的權勢,卻只能將不滿放在心裡,不敢多言多語,任由長孫澹磨磨蹭蹭。

  長孫澹心裡也憋屈!

  倒不是他故意拖延行程,實在是後庭所受創傷太過嚴重,稍稍邁動步子便是一陣陣鑽心的刺痛,宛如生生被撕裂一般劇痛難耐。走得幾步,便是血淋淋黏糊糊一片……

  幾個兵卒罵罵咧咧,他自然看在眼中。

  心中固然不爽利,卻也知道這一路上要與這幾位頗多接觸,若是此刻結下怨仇,難保這幾人對自己不利。

  據說自打前隋那會兒至今,但凡是充軍發配的人犯若是得罪了羈押的兵卒,亦或是人犯的仇家給羈押的兵卒使了錢財,往往會在半路上尋一處陰氣森森地勢險惡之處,將人犯宰殺之後就地掩埋。

  古往今來,自長安而出前往西域於嶺南這兩處充軍之地的路途上,不知道結果了多少英雄好漢……

  長孫澹可不認為自己長孫家子弟的身份就能高枕無憂,誰曉得這幾人是不是房俊派來的死士?

  只得忍著氣,打發隨行的郎中使了錢財在驛館之中叫了一桌奢華的酒菜,給幾名兵卒享用。

  好好的順承著吧,哪怕是房俊派來的死士,也得先行穩住,暗中觀察……

  入夜,長孫澹在火炕之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那處遭受重創,所承受的痛楚比之斷手斷腳尤甚,每一時每一刻都是一種觸及靈魂的折磨,疼得人恨不得手持鋼刀自己給自己來個了斷,再也不用承受這種非人的痛苦……

  兩個郎中忙前忙後,亦是半宿沒睡。

  直到後半夜給長孫澹敷了藥,又侍候他喝了藥湯,長孫澹又累又困又乏,終於沉沉睡去。

  月黑風高,銀霜遍地。

  一隊騎士風馳電掣的接近驛館……

  到得驛館門前,早有被驚醒的驛卒守在門口,大聲喝問道:“何妨人等,居然寅夜縱馬,擾人清夢?”

  為首的騎士身在馬背之上傲然不動,身邊騎士則紛紛下馬,有人從懷中掏出一個腰牌丟了過去。

  那驛卒接著,湊近門前的燈籠看了看,趕緊恭恭敬敬的將腰牌還了回去,語氣諂媚道:“未知是貴人當面,都是小的眼拙,恕罪恕罪。夜漏更深,還請貴人且進驛館內歇息。”

  馬上騎士巍然不動。

  其餘人則大步向驛館大門走去,到得驛卒近前,一人長臂一伸,“嗆啷”一聲抽出腰間的橫刀,猛地一刀斬在驛卒的脖子上。

  月冷清輝,刀光如水。

  一顆人頭滾落,滾熱的鮮血噴泉一般噴湧出來,灑落在地,融化了一地銀霜……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35
第1155章   屈突詮問計

長安城中,關於長孫澹在京兆府大獄之中的遭遇早已哄傳,驚呼者有之,謾罵者有之,驚為天人、拍案而起者亦有之……

  有人覺得房俊做得過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般讓人遭受如此之恥辱,有違君子本分,道德敗壞。

  也有人覺得如此甚好,那長孫澹都已經想要將房俊打死了,這已是死仇,跟仇人還講究什麼君子道德?自然是怎麼解恨怎麼來!這些人非但不覺得房俊做得過分,反而覺得房俊能夠克制自己沒有讓長孫澹在大獄之中來一個“暴斃而亡”,已經算是足夠仁慈了。

  別說什麼恥辱不恥辱的話,好死不如賴活呢……

  輿情洶洶,褒貶不一。

  自然也就無人再去關注為何在這次的案件當中,被打者被充軍發配,打人者反而得到“見義勇為、道德標兵”的嘉獎……

  京兆府值房當中,李思文、程處弼以及剛剛回京述職的屈突詮一同前來探視房俊。

  房俊趴在炕上,正聽著屈突詮繪聲繪色的講述那些市井坊間流傳的關於長孫澹受辱的傳言。

  李思文與程處弼皆身在京兆府,距離事發地點最近,反而因此直到現在尚且不知此事。此刻聞聽屈突詮眉飛色舞的講述,兩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菊花一縮,瞠目結舌的看向房俊。

  太特麼狠了……

  這得是多麼齷蹉卑鄙之人,才能想得出這等陰損的主意?

  反正程處弼和李思文二人是一樣的想法,與其這般被人凌辱,那還不如您給我一刀爽快……

  往後可得離著這個棒槌遠一點,這廝整起人來不管不顧,只圖自己心情爽利,誰受得了?

  “這次回京述職之後,有何安排?”房俊問屈突詮。

  蔣國公屈突通雖然身為依附於鮮卑慕容的北方蠻族,但是在貞觀一朝的地位及其崇高。

  武德元年五月二十日,李淵在長安稱帝,建立唐朝,是為唐高祖。

  從太原起兵到統一全國過程中,李世民屢建奇勳,威望很高,並形成了以秦王府謀士和勇將為核心的實力雄厚的政治集團,屈突通即為其中一員,對太子李建成構成嚴重威脅。

  李建成為保住太子地位及皇位繼承權,與齊王李元吉結交,共同反對李世民。李世民得知李建成欲於為李元吉餞行時殺害他,遂與文臣武將商議,決定先發製人。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清晨,李世民率屈突通、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節、秦叔寶、段志玄、張士貴等發動玄武門政變,伏殺太子李建成、

  齊王李元吉。

  初七,李淵立李世民為皇太子。

  玄武門之變後,雖然身為皇太子但是已經軟禁李淵執掌朝政的李世民擔心洛陽發生動亂,派屈突通馳赴洛陽,以檢校行台僕射之職鎮守洛陽。

  由此可見李世民對於屈突通的信任和重視。

  貞觀二年,屈突通病逝。李二陛下痛惜良久,贈予尚書右僕射諡號為“忠”。屈突通有二子,

即為屈突壽、屈突詮,長子屈突壽襲爵。

  去年入冬之時,李二陛下偶爾想起屈突通的忠節之事,覺得有些虧待忠臣之後,便拜屈突詮為果毅都尉,並賜予糧食布帛表示撫卹,調回長安任職。

  屈突詮答道:“陛下的意思,十六衛或者元從禁軍隨意挑選。某正想前來問問二郎,可有建議?”

  房俊略略蹙起眉頭。

  這個選擇不好選……

  隋朝的禁軍有十二衛,即為:左右翊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屯衛,左右候衛、左右禦衛。唐承隋制,沿襲隋朝十二衛,只是對其中幾衛的名稱稍作改動,並增加四衛左右千牛衛、左右監門衛,稱南衙十六衛。

  另外,大唐建國後,高祖以太原從龍之兵三萬作為宮城宿衛,稱元從禁軍,又稱父子軍,他們終身為皇帝親兵、子弟相補、待遇優厚。因駐守在皇城北面,故又稱為北衙。

  後來李二陛下在玄武門置左右屯營,號稱“飛騎”,挑選其中驍健善射者百人名為“百騎”……

  唐代南衙是中樞官署的統稱,地處宮城之南,稱為南衙或南司,十六衛府屬南衙,由宰相負責,文臣主兵事,南衙衛士一般由各折衝府番上;宦官居北,稱為北衙或北司,羽林親軍等禁兵屬北衙,由皇帝親信宦官負責,武臣主兵事,北衙禁兵一般為皇帝、太子親兵。

  有時南北衙兵將也會對調、互兼官職。?

  按說南衙還是北衙這個選擇並不難……

  在整個唐前期,與北衙禁軍的發展壯大同步的是府兵制的衰落與瓦解。在禁軍的發展過程中,府兵不斷被吸納進來,從而在人員和職任上都實現了禁衛合流,北衙禁軍同時成為府兵制瓦解的因子和出路。北衙禁軍的出現是唐朝針對府兵製本質發生變化,府兵親密程度下降問題做出的回應,其發展則是逐步擺脫南衙影響,向內廷化演進的過程。

  這是一個相對成熟的製度,大大提升中樞集權。

  而且這是此時的政治形勢決定的,不可能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

  關隴集團被打壓、世家門閥的衰落,都是促進這一進程的因素。

  但是,成熟的製度也孕育著它的反面,宦官幹軍、兵驕將墮等政治痼疾已然深埋其中。皇帝為了讓自己不受制於權臣所採取的措施最終卻導致皇帝受制於家奴,這真是一個歷史的悖論……

  當然,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完美的製度,再好的製度若是有一群驕奢淫逸、貪污腐敗的人去執行,也必然是大廈傾覆、帝國崩頹的結局。

  “去北衙吧。”

  房俊說道。

  無論如何,終唐一朝,北衙都牢牢矗立在權利的中心。這個時候正是北衙興盛的起始,能在其中站穩腳跟並且立下一些功勞,屈突家幾代人都可以躺在這個功勞簿上吃老本。

  另外,在這個法度極不完善、人治大於法治的年代,強權既是公理。有幾個好兄弟手中掌握的兵權是極其穩妥的形勢,即便不會去窺視什麼,也能夠在忽如起來的局勢下佔據主動。

  所以,他又對李思文說道:“你也回去跟給英國公修一封家書,提及進入元從禁軍的事情,看看英國公的想法如何。若是不出某之所料,陛下接下來定然會大肆擴張元從禁軍,駐紮在玄武門的左右屯營也必然會改制,畢竟朝廷的十六衛現在已經被世家門閥所把持,只有提升元從禁軍的地位和實力,方能萬無一失。”

  說白了,現在李二陛下已經不信任各大門閥世家子弟擔任要職的十六衛。他必須大肆擴張元從禁軍,將北衙的實力提升起來才能高枕無憂。

  否則搞不好哪天睡到半夜十六衛便譁變造反、另立新帝了……

  程處弼已經被他家老子運作到了左衛,父子同營,前途無量。

  李思文點點頭。

  對於房俊的建議,一眾兄弟盡皆信服。沒辦法,以往都是正事兒不干的紈絝子弟,忽然之間房俊就像是開了竅,能耐一天比一天大,官職一天比一天高,將一眾老兄弟遠遠的甩在身後。

  不服不行……

  幾個人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響,程務挺推門走了進來,看著房俊欲言又止。

  房俊擺擺手:“此處皆是某的生死兄弟,無分彼此,何事也毋須迴避,有事便說罷。”

  程務挺這才說道:“長孫澹……死了。”

  房俊一臉平靜:“做得好。”

  程處弼和李思文頓時吃了一驚,詫異的看向房俊,和著你把長孫澹都給禍害那樣了,還沒打算放過他?

  程務挺神情古怪,說道:“問題是……並不是卑職做的。”

  房俊這才面露詫異。nt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36
第1156章   背黑鍋

當房俊淡然說“做得好”的時候,李思文和程處弼齊齊看向房俊。

  心中有驚雷轟鳴……

  全天地下的人都認為房俊在陷害長孫澹被爆了菊之後心頭惡氣已經出了,更將長孫澹充軍發配西域,兩人之間的恩怨算是有了了結。

  可沒想到房俊居然如此之深的城府,在將長孫澹折騰得這般淒慘派人取其性命,就連李思文和程處弼都不敢相信是房俊做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房俊濃眉大眼的,居然這般陰險……

  然而下一刻,程務挺卻說道:“並不是卑職做的……”

  房俊愕然看向程務挺。

  李思文和程處弼也有些懵,什麼情況?

  程務挺低聲說道:“卑職奉了府尹之命,率領貴府部曲事先趕往滾馬嶺,埋伏在道路一側就等著長孫澹一行人路過,好來一個伏擊,將其斬殺。可是昨夜天色已晚,卑職左等右等長孫澹亦是不至,便派探馬前去偵查情況。探馬回報,說是長孫澹一行已經在驛站駐紮,今日不趕路了。卑職命令探馬前去監視,自己則打算在滾馬嶺過夜,等待今日清晨之時再行動。可是後半夜的時候探馬匆匆來報,一隊騎士半夜時分趕到驛站,將長孫澹以及押解的兵卒、隨行的郎中、包括三十幾名驛卒、駐留在驛站的兩個外省官員盡皆斬殺,無一活口!”

  房俊愣了愣,忽然嘆氣道:“這是誰呀?太陰險了,分明是讓某背黑鍋!”

  李思文和程處弼齊齊翻白眼。

  還有臉說別人陰險?

  背什麼黑鍋,這鍋分明就是你的,只是你沒來得及而已……

  程務挺問道:“卑職已然命人封鎖現場,自己快馬趕回,如何應對,還請府尹示下。”

  房俊苦惱的揉揉眉心。

  按理說,他將長孫澹折騰得那麼慘,就算是長孫澹死了也不應當有人懷疑到自己身上。而自己之所以那般折磨長孫澹,不就是為了讓外界盡皆以為自己心中的惡氣已出,不會再對長孫澹趕盡殺絕麼?

  可是現在長孫澹的死,明顯是有人想要往自己的身上栽贓。兇手之所以刺殺長孫澹,定然是正如房俊所希望的那般認為他絕對不會再對長孫澹動手,所以才會狠下殺手。

  若是知道房俊會派人去殺長孫澹,何必多此一舉?

  既然能夠做出這等決絕之事,那必然是有把握能夠將自己牽扯進去的。否則殺了長孫澹卻沒人懷疑到自己頭上,豈不是白費力氣?

  尚在深思當中,少尹獨孤誠匆忙趕來,禀告道:“想必府尹已然聽說長孫澹被殺害與驛站之事?那長孫濬披麻戴孝,正在大理寺門前擊鼓鳴冤,狀告府尹為了尋仇,故而將長孫澹殘忍殺害。現在大理寺卿已然發來文牒,請府尹前去大理寺對質。”

  程處弼瞪眼道:“去他滴娘咧!長孫家都是屬瘋狗的麼,逮誰咬誰?他怎麼不說說那長孫澹想要謀害二郎在先,現在卻一口咬定是二郎殺了長孫澹?”

  李思文無語,房俊是既有殺害長孫澹之心,又有派遣死士前去行凶之實,只不過是被別人捷足先登而已。



  房俊點點頭,對獨孤誠說道:“你且去對大理寺派人的人說,某身患重創,行動不便,不能前往大理寺對質,況且也沒有什麼對質的必要,若是大理寺有證據,只管前來緝拿,某束手就擒,若是沒有證據,那就自去調查,休要打擾某養傷,而且京兆府文案堆積如山,哪裡有閒情雅緻去跟長孫濬那個傻瓜磨牙?”

  獨孤誠呆了一呆,這個……也太豪橫了吧?

  但凡官員受到檢舉或是狀告,一般都會由大理寺下發文牒,請被告的官員前去對質,小小不言之事便私下里調解,小事化了。若當真是大事,也給官員一個說話的權利。

  當然,他明白房俊的用意,這既是顯示自己的強硬,亦是發出一個訊號——本官清清白白,問心無愧!你有證據就來抓我,絕無怨言;若是沒有證據,那就給我閃開一邊,休要聒噪!

  獨孤誠領命,自去向大理寺的官員回复。

  房俊轉而問程務挺:“驛站那邊可曾勘察兇案現場?死了這麼多人,刑部和大理寺那邊必然重視,陛下亦會過問,某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什麼手段,務必盡快破案!”

  程務挺趕緊說道:“卑職自然曉得其中利害,回來既是向您禀告一聲,亦是召集衙門裡的偵緝人手,這就前去驛站勘察現場。”

  房俊點點頭:“那你立刻就去,不要心急,更不要擔憂某些人的壓力,一切自由本官擔待。仔仔細細的勘察現場、收集證據,多帶些兵卒,將現場全部控制起來,沒有本官的手令,別管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誰人也不得靠近!”

  程務挺起先還覺得這事兒確實蹊蹺,自己想要去殺人,結果沒到低頭呢,想殺的人已經死了……

  現在聽了房俊的話語,頓時悚然一驚。

  不要擔憂某些人的壓力……

  連大理寺也刑部的人也不許靠近……

  是否意味著有人會在兇案現場做些手腳?

  程務挺心中焦急,趕緊說道:“那卑職這就召集人手前往驛站,以防有人趁卑職不在,搞出什麼手腳!”

  房俊欣慰道:“正是如此,一切小心!”

  “諾!”

  程務挺應了一聲,轉身風風火火的走了。

  李思文問道:“可有何處用得到兄弟?”

  房俊笑道:“用不著,二位且在一旁看戲就好,那幫傢伙想要某背這個黑鍋可不容易。”

  程處弼憋了半天,此刻冒出一句:“那是,論起陰謀詭計,二郎已是少有人及,成天只有你陷害別人,哪裡有人能陷害得了你?”

  話一出口,見到房俊愈發黑下來的臉色,便知不妥。

  上蒼作證,他這話是真的誠心實意的想要讚美房俊,可是從嘴裡說出來,似乎就有些變了味道……

  李思文哈哈大笑:“瞧見沒有?房二,以後做人得厚道一點,否則程處弼這樣的傻子都會嘲諷你。”

  程處弼面紅耳赤,怒道:“休要胡言!某何曾嘲諷二郎?”

  李思文笑道:“難道不是?”

  程處弼氣道:“當然不是。”

  李思文點頭道:“嗯,某信你不是。你說房二擅長陰謀詭計,說他總是陷害別人,這是讚譽、是欣賞,某明白的… …”

  程處弼氣得不行,鬥嘴又非是對手,惱火道:“再敢胡言,信不信某就揍你!”

  李思文看著程處弼已經惱羞成怒,頓時一縮脖子:“得!某的錯行不?可不敢跟你這個夯貨動手,沒輕沒重的,某這身子骨還不得被你拆了……走咧,讓房二好生歇息修養吧。”

  兩人說了幾句,聯袂告辭。

  房俊獨自一個人在值房內深思……

  這件事情太過詭異,透著一股子不同尋常的陰謀味道。

  想了想,將親隨叫了進來,打發他去大理寺偷偷的會見劉玄意,詢問長孫濬前去狀告他之事。

  待到親隨出去,他又將李義府叫來。

  李義府一來,房俊便開門見山說道:“那件事情……稍做準備,便即刻發動吧。”

  李義府一愣,連忙說道:“府尹,此刻發動,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呢?下官雖然暗中籌備已久,但是茲事體大,無論影響還是規模都堪稱震古鑠今,貿然發動,恐有諸多疏漏之處。”

  他尚且不知長孫澹已經死掉之事,只是那件事情太多重大,在準備並不充分、綢繆並不完善的情況下貿然實施,極有可能將要面對許許多多不曾想到的困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38
第1157章   狗拉爬犁

房俊如何不知這其中的困難?

他嘆了口氣,無奈說道:“本官如何不知?像是這樣的大事,多少籌備的時間都不會嫌多。不過世事無絕對,就算你籌備得再是仔細、綢繆得再是完善,也總會有這樣那樣無法想像的問題在實行的過程當中逐一出現,只能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況且,本官需要一件足夠有影響力的事情來吸引關隴集團和滿朝文武的目光與註意力。”

遂將長孫澹之死的前後、以及由此可能引發的猜測逐一細說。

他對李義府並不能完全信任,是以並未透露自己也曾派人想要殺掉長孫澹的這一環節,只是說長孫澹在驛站之中遇害,有可能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

程處弼覺得房俊心機深沉,實則論起陰謀詭計,兩個房俊也抵不過一個李義府!

他這邊一說完前因後果,李義府稍作深思,便說道:“府尹處理得極為正確!程務挺在長孫澹遇害之後便抵達現場,必然會將那邊完全封鎖,然後第一時間趕回來通知、請示府尹。而那長孫濬卻能夠如此快速得到長孫澹遇害的消息,並且悍然做出應對感到大理寺告狀,若是全無憑持,怎能如此迅捷?若是下官所料不差,長孫濬手裡必然有能夠將府尹攀扯進去的證據,甚至在兇案現場,說不得也有不利於府尹的證據……”

房俊愕然道:“你是說……長孫家是在施行苦肉計,自己將長孫澹殺掉,然後栽贓嫁禍於本官?”

虎毒尚不食子,長孫家就算是再沒有人性,也不至於如此狠毒吧?

犧牲掉一個嫡子,就為了陷害他?

聽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李義府眉毛一挑:“倒不一定是長孫家故意如此,但是絕對不能排除長孫家順水推舟的可能。反正長孫澹已經死了,若是能夠憑此構陷府尹您,何樂而不為呢?”

房俊默然不語。

他不信任李義府的人品,但是絕對不會質疑他的能力和心機……

李義府說道:“府尹你的應對極為得當,兇案現場必須控制在我們手裡,一旦發現任何不利於府尹您的證據,都要及時毀掉,萬萬不能夠流傳出去,否則必然是天大的麻煩。那件事情此刻發動亦未嘗不可,將全天地下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把這潭水徹底攪渾,然後才能有足夠的時間來從容應對,轉圜自如。”

一個頂級門閥的嫡子被殺害,是足以震動天下的大事件。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焦於此,稍稍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度的誇大。

房俊在這件事情當中處於被動地位,這對他是極其不利的。

那麼就只有用一件更大、更轟動的事情將目光和注意力都引走……

兩人正低聲商議,外間有書吏來報,皇帝有請……

*

太極宮,神龍殿。

李二陛下一身常服,剛剛洗過的頭髮綰在腦後,端坐在書案之前看著“百騎司”呈遞上來的奏報,面色陰沉似水,一言不發。

書案之前,李君羨束手肅立,悄悄咽了咽唾沫,低聲說道:“……此事是末將的疏忽,只是跟隨程務挺率領的房家部曲,悄悄的尾隨其後,卻不曾想居然有人先程務挺一步,在驛站當中將長孫澹殺害……”

他主動認錯。

但是這個錯顯然並不應當讓李君羨來背……

李二陛下重用“百騎司”,卻一直嚴防“百騎司”向長安之外滲透。他知道這一支精銳之師一旦放出去,有著諸多特權的他們就好似一頭猛虎,不可遏止。

故此,“百騎司”一直以來的任務都是在長安城中查探各方消息,


出了長安,就如同沒了牙的老虎,心有餘而力不足。
此次長孫澹被發配充軍,“百騎司”暗中已然偵探到房家部曲的異常動向,故此緊緊尾隨其後,卻不曾想想要殺害長孫澹的房家部曲尚未動手,長孫澹便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而且李君羨在將此事上報給李二陛下的時候,李二陛下的旨意是“尾隨其後,儘管其變”,明顯只要掌握事情的經過就可以了,就算是房俊殺掉長孫澹,李二陛下也不打算管……

但是身為臣子,事情脫離了掌控出現了變數,自然要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難道要說是陛下你讓我只看著不插手的?

李二陛下沉聲道:“兇案現場現在情形如何?”

李君羨道:“盡在京兆府的掌控之中,剛剛程務挺返回京兆府當面請示房俊,因為當時房俊的值房之中唯有李思文、程處弼、以及房俊本人和程務挺,故此並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是隨後程務挺便召集京兆府的偵緝高手前往兇案現場,並且抽調了幾百兵卒,明顯是要緊緊封鎖兇案現場,不使旁人接近,杜絕別人在現場做手腳的機會。”

京兆府之中自然有“百騎司”的眼線,但是當時房俊的值房之中盡是房俊的親信好友,卻不可能這般輕易的被“百騎司”窺視到詳情。

李君羨甚至在想,自己領著“百騎司”尾隨在房家部曲之後,房俊到底知不知道?

若是不知道,顯然房俊的警惕性有點低,這不太符合房俊一貫謀定而後動的風格。

若是知道……

只能說明房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依然高不可攀。

他要去殺掉長孫澹尋仇,就這麼大咧咧明目張膽的在“百騎司”的眼皮子底下行動,根本不怕皇帝知道之後會生氣。

而陛下呢?

明知道房俊要去殺掉長孫澹,卻只是叮囑“百騎司”要“緊隨其後,靜觀其變”……

就這麼在一旁看著,任由房俊胡作為非。

李二陛下放下手裡的奏報,嘆氣道:“不是防止別人在兇案現場做手腳,手腳必然在殺人的時候已經做下了,房俊這只是在杜絕消息洩露出去。他已經想到,兇案現場必然會存在對他極其不利的證據,否則長孫家何以會反應這般迅速,而且一出手便是將官司打到大理寺這般篤定?”

心中微微感嘆,世間皆流傳房俊是個棒槌,做事衝動性格火爆,喜歡直來直往囂張跋扈。可是又有幾個人能看到其性格之中的細膩,所有的“棒槌”都不過是一種保護色?

而正是因為他“棒槌”的行事風格,哪怕跟關隴集團鬥得劍拔弩張、如火如荼,出去令狐鎖那個沒腦子的蠢貨之外,卻也沒人敢對房俊身邊的人動什麼腦筋。

在外人看來,房俊是那種“有能耐你跟我單挑,打不過你我服氣,但是你敢動我身邊的人,我就敢燒你家房子”的渾不吝,這種人做事隨性,不考慮後果,堂堂正正的對仗之外,誰沒事兒敢去招惹?

未幾,有內侍禀告,房俊到了。

李二陛下微微點頭。

李君羨站到一邊。

房俊是趴在一張軟榻上被兩個內侍抬著進來的,一進大殿,便說道:“請恕微臣身負重傷,不能起身施禮之罪。”

李君羨眼皮跳了跳,心裡琢磨著房俊這句話裡到底有沒有埋怨的意思?

我的傷是你派人打的,所以我現在不能起身施禮,你就別怪我啦……

李二陛下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輕輕點頭:“恕你無罪,就在軟榻上趴著吧。不過你房俊學究天人,極其擅長奇技淫巧之術,能夠為晉陽公主製作出輪椅這等令人驚嘆之物,怎地就不能給自己也製作一個類似的東西,可以行動自如?”

房俊說道:“陛下您別說,微臣還真就想過。比如微臣曾經製作過一種沒有輪子的爬犁,用獵狗在前頭牽引。微臣一揚鞭子,獵狗就拼了命的跑,拖著爬犁在雪地上行走如飛。看似是獵狗在拖著人,實則前進的方向的都掌控在人的手中,讓獵狗跑它就得跑,想讓往那邊跑就往那邊跑……”

李二陛下頓時黑了臉,怒視房俊。

李君羨咂摸咂摸嘴,臉色也黑了,怒視房俊。

特麼的,你是在罵我咯?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42
第1158章   跟著你,你就得罩著我

這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你李君羨就是皇帝的狗,皇帝讓你幹啥你就乾啥,不懂拒絕也不敢拒絕,比如讓你偷偷的跟著我的人……

    第二層,你李君羨就是拉爬犁的狗,雖然你再偷偷的監視我,其實你是被我趕著走的,讓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不讓你知道的你就不能知道……

    兩層意思,卻說了一個意思——你李君羨是條狗。

    李君羨如何不怒?

    若不是在皇帝面前,李君羨發誓自己會拔出橫刀跟房俊決鬥!

    哪有這麼罵人的!

    但是這話聽在李二陛下耳中卻又全然不同。

    咱們是皇帝你的狗,你說咋滴就咋滴。可是這天底下的人卻不全都是你的狗,總有人要跟你對著幹,你根本指揮不動人家……

    咱們聽你的話,你就得罩著咱們;那些跟你作對的人,你就得狠狠的抽他們的鞭子。

    不然聽你話的人吃虧,跟你對著幹的佔便宜,長此以往誰還聽你的話呢?

    這哪裡是罵李君羨?

    分明就是跟李二陛下說:皇帝啊,微臣現在可能有麻煩了,甭管有理沒理,你得罩著我……

    世間焉有如此無恥之人?

    一個狗拉爬犁,居然被他堂而皇之的將求救的意思寓意其中,說得這般恬不知恥又陰陽怪氣……

    李二陛下氣得不輕,此人怎地如此可惡?

    人家那邊還未發動呢,你只是稍稍感覺到苗頭不對,便急吼吼的在朕面前求助抱大腿,還能不能有點志氣?你派遣屬下部曲領著人要去將長孫澹幹掉的時候,怎麼就不怕人家找你算賬?

    偏偏房俊這話說得還真就沒錯……

    天底下都知道咱是皇帝你的鷹犬爪牙,現在鷹犬要被欺負了,你若是不幫,會讓人如何看待?

    會讓跟著你的人心寒。



    房俊就差點說出那句經典的話語來: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李二陛下自是不能不管房俊。

    “百騎司”偵查得明明白白,長孫澹之死與房俊毫無關係。無論是關隴集團施展苦肉計將房俊推下水,亦或是旁人意欲栽贓嫁禍,他都必須保住房俊。

    就算房俊當真殺了長孫澹,他早就打定主意力保房俊,何況現在不是房俊動的手?

    李二陛下運了運氣,瞪著房俊,問道:“爾欲如何應對?”

    房俊說道:“微臣打算將那件事提前發動,一次吸引天下人的目光。不論兇手打算如何運作這件事,栽贓嫁禍是其絕對目的。微臣尚且不知現場的情形,可是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會有不利於微臣的證據存在。兇手定然一方面在律法上構陷微臣,一方面發動輿論逼迫陛下讓步,順帶搞臭微臣的名聲,那麼長孫澹是不是我殺的已然不重要。律法之上,微臣不認為能有什麼充分的證據,而輿論這東西既有時效性、又有指向性,玩這個,微臣自認為不會輸給任何人。”

    輿論是個什麼東西?

    說它厲害,能夠讓高官落馬、皇帝罪己;

    說它是個屁,只要皇帝打定主意不動搖,任你風狂雨驟,依舊巍然不動……

    單純的輿論不會有任何殺傷力,它只有與絕對的權利融合在一起,才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就比如元家事件當中,若房俊不是京兆尹,沒有暗中派遣巡捕放水,一群老百姓怎麼可能在長安城中衝擊道德坊,使得一個簪纓世族灰飛煙滅?

    眼下這件事亦是如此。

    只要陛下能夠穩住,能夠抵擋住隨之而來的輿論攻勢,他房俊就穩如泰山。

    李二陛下沉吟道:“那件事……此刻發動,的確是倉促了一些。不過世間焉有萬全之策,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吧,朕准許你發動。不過你要控制範圍,謹慎處之。”

    那件事一旦發動,影響深遠,稍有不慎便會惹得關中動盪。

    不過倒的確是轉移視線的好法子……

    *

    另邊廂,程務挺帶人趕往長安城西鄠縣附近的驛站。

    未到驛站,在官道上邊遠遠的見到前方的驛站人影幢幢,不知何時來了許多人。程務挺心中一緊,想起房俊的叮囑,趕緊快馬加鞭朝前趕去。

    到得驛館門前,只見數十名身著皂色袍服的官吏圍住驛館,正與封鎖驛館的房家部曲對峙。

    程務挺趕緊下馬上前。

    遠遠的,便聽到為首的一位皂袍官吏厲聲呵斥道:“此乃大唐地界,還有我們刑部不能管的地方、不能管的案件?識相的,速速退開,否則定然治你一個阻礙公務之罪,脊杖皮鞭、充軍流放,你以為是說著玩的?”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面色黝黑的壯漢,鐵塔也似的身軀矗立在門前,半步不讓。一張黝黑的臉膛透著百戰餘生的淡漠與冷冽,語氣平緩,聲音粗糙:“某乃是京兆尹麾下當差,莫說你去區區刑部,便是政事堂、便是皇宮來人,也休想越雷池一步!除非有京兆尹的手令,否則誰都不進去!”

    那官吏氣得半死,指著大汗的鼻子喝叱道:“反了你了!你們京兆尹只管地方,難道還能管得著我們刑部不成?”他手指向後面的人群裡指了指,說道:“瞧見沒有?那位便是刑部右侍郎,比你們京兆尹也僅只是低了兩階而已。你不讓我進去,你還敢不讓他進去?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大漢輕蔑的瞄了一眼他指的那人,心中哂笑。

    糊弄鬼呢?

    一個刑部侍郎不過是正四品下,距離京兆尹那是差了兩級?就算老子不識數,三四級也有了吧!再者說,休說你一個侍郎,就算是六部尚書在房俊這個京兆尹面前不也是矮了一頭?

    而且以房俊的脾氣,哪怕你是個正一品的親王殿下站在房俊面前,敢不敢以這種口氣說話?

    錘不死你……

    大漢面色無異,冷冷說道:“某隻有一句話,沒有京兆尹的手令而想要進去驛館,除非從某的屍體上他過去,否則——休想!”

    那官吏大怒,還欲再說,身後那位緋色官袍的刑部侍郎已經有些不耐煩,出言說道:“休要與他聒噪,咱們人多,將他們盡皆驅散便是!通知下去,此處驛館現在起由我們刑部接管,任何人等統統閃開,否則便當場拿下投入刑部大獄,治他一個阻撓辦差、貽誤勘察之罪!”

    “諾!”

    一眾刑部官差小吏大為興奮,磨拳擦掌就待上前……

    他們人多,房家部曲只有十數人,看上去優勢明顯。

    孰料他黑臉壯漢一伸手就將腰間橫刀抽了出來,明晃晃的刀身在陽光下耀目生花。

    緊接著,其餘部曲紛紛抽出橫刀,一時間驛館門口“嗆啷”之聲不絕於耳。

    轉眼之間,刑部諸人面前便出現一道林立的刀牆!

    刀光霍霍,殺氣嚴霜!

    刑部諸人盡皆色變!

    那侍郎嚇得臉色發白,怒道:“爾等是想要造反不成?”

    那黑臉壯漢聲音平淡,冷冷說道:“吾等身受京兆尹之命,要嚴守此處,不得任何人入內。還是那句話,爾等想要進去,除非吾等盡皆戰死!吾等不怕死,爾等怕否?若是不怕,那便來戰,血濺五步,吾等毫無怨言。若是怕……”

    十數名部曲齊齊大喝道:“那就滾! ”

    聲音壯烈雄渾,驚得官道兩旁枯樹之上棲息的烏鴉紛紛振翅飛起,哇哇怪叫。

    都是跟隨在房俊身邊南征北戰的猛士,此刻橫刀立馬,頗有一種沙場縱橫、躍馬揚刀的凜然殺氣!

    刑部一眾人等哪裡經過這等場面?

    一個兩個盡皆嚇得面色如土、兩股戰戰!

    似乎面前這一幫亡命之徒下一刻就能揮舞著雪亮的橫刀衝上來,將他們當場斬殺、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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